《混在三国当军阀》 第一章 西凉铁骑 朔风萧萧,大地一片苍莽。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马跃脸上,化作一片冰凉。马跃紧了紧手中钢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令他神志一清。 马跃极目旷野尽头,那里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在蠕动。 终于要来了吗?马跃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最后紧了紧腰带,将背上缺了一角的木制圆盾卸下来挎在右手小臂上。 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无数跟马跃一样的人开始战前的最后准备,烈烈寒风吹起他们的头巾,形成一片翻滚的黄色怒涛。 没错,他们是黄巾!马跃是他们中的一员,并且只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马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个月前,应该是公元2007年的11月,在他搭乘列车前往藏省旅行的途中,在卧铺上一觉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该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后来马跃才知道,他穿越了,并且回到了中国古代史上最混乱最动荡的时代——东汉末年黄巾大起义的时代! 这一年是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这是群雄并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开始。 经过几天的亡命生涯,马跃悲哀地发现,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一伙流窜的盗贼就足以让你丧命!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拿起武器去杀人,只有这么做,你才能活下去。 马跃本想参加官军,毕竟黄巾大起义很快就会失败,他可不想给张角那老道殉葬。 可在投军的时候,他差点就被贪婪残暴的官军将领当成黄巾贼杀头充数去领赏,幸好有个叫刘辟的家伙领了一标黄巾贼,凑巧救了他,于是马跃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刘辟的部下,当了一名杂兵,然后因战功从杂兵转为刀盾手。 这一个月多来,马跃已经记不清总共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了,在连番恶战中,他也迅速成长为一名冷血屠夫,一个多月来,死在马跃刀下的官兵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地平线上那条淡淡的黑线变得更粗了,绵长嘹亮的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悠远得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黄巾贼兵阵一片肃静,呜呜的寒风中,马跃听到了轻微的牙齿打颤声。 马跃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望着身边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岁,脸上还是稚气未脱,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两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双手正在轻轻颤抖。 马跃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少年姓陈名敢,因为不到20岁,所以还没有表字,他是马跃到现在还留在刘辟军中的其中一个原因,如果没有陈敢,如果不是刘辟曾救过他的命,马跃早就另谋出路了。黄巾起义最终是一定会失败的,刘辟更是个草包,跟着他混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为了陈敢,为了报答刘辟,马跃留了下来,陈敢的父亲陈叙和刘辟一样,也曾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 那还是马跃第一次上战场,面对虎狼般冲杀过来的官军,马跃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名凶狠的官军盯上了他,幽灵似的冲到他跟前,手中钢刀扬起半空,一抹残阳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乱了马跃的眼睛。 马跃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耀眼的雪亮从空中斩落,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挡。 危急时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马跃的肩膀上,那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震碎了马跃的耳膜,也唤醒了马跃心底原始的野姓,他张大嘴巴,凄厉地咆哮起来,手中竹剑恶狠狠地刺出,捅进了那官军的肚皮。 马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剑捅进去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用竹签刺穿了一个萝卜。 救了马跃一命的就是陈叙,为了救马跃,陈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他的生命!当他奋力挥刀解救马跃时,一杆罪恶的长枪洞穿了他的胸腔,当那截滴血的枪尖从陈叙胸前穿出时,他已经完成了一名战士的最后升华。 “照顾我的儿,陈敢还有……陈乐。” 在气绝身亡之前,陈叙只留下了一句话。 马跃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拿起了陈叙的钢刀,也肩负起了他赋予的遗命,为了陈敢和陈乐,他决定留下来,继续留在黄巾军中。 人无信则不立,为了朋友就算赔上姓命又有何妨?那一刻,马跃觉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侠客,因为他已经做到了视姓命如草芥。 马跃目视前方,破烂的大旗下,一骑峙立。 刘辟跨马肃立在兵阵的最前方,胸中燃烧着万丈豪情,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部众就从最初的一百余人发展到了现在的5000余人!5000人是个概念?按照大汉军队的编制,这就是整整一营的军队。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百万雄师! 地平线上那道黑线变得越来越粗,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马跃感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漫长成了永恒,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 马跃的脸色变了,刘辟的脸色变了,所有黄巾贼的老兵们脸色变了。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庞大的骑兵! 近了,终于近了,当马跃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因为连番恶战而变得漠然的心脏也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斗大的一个“董”字。西凉董卓,那是一个魔鬼,一只豺狼。 …… 董卓高举宝剑,策马狂奔,一千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黄巾贼军漫卷而来。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董卓大吼一声,手中宝剑狠狠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 “杀!” 一千西凉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董卓继续往前冲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斩马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 黄巾贼的军阵开始搔动起来,站在前排的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刘辟在阵前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更多的人开始往后退缩,能够坚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马跃绝望地叹息了一声,黄巾贼就是黄巾贼,就算打上一百仗一万仗,也还是黄巾贼,永远也成不了官军!在空旷的平原上,当步兵遭遇骑兵时,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在官军骑兵阵的强大压力下,黄巾军因为连续消灭了几小股官军而高涨的士气迅速消褪,刘辟在连续斩杀了几名后退的士兵无果之后,终于也放弃了,转身加入了逃跑大军。说到底,刘辟并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兵败如山倒。 马跃深知一个人的顽抗根本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除了跟着溃逃,他别无选择。虽然他明知败逃也难免被屠杀的命运,可如果留在原地,却只能死得更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刀盾手和杂兵被排在了最后,所以现在,他逃的最快。 西凉铁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黄巾军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黄巾贼的身体,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马跃紧紧拉住陈敢的手,没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昔曰的“袍泽”正在遭受残忍的屠杀。马跃非常同情他们,也很愿意拯救他们,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一名刀盾手。 “呃啊……” 一声绵长的惨叫在身后突兀响起,竟是近在咫尺。很显然,官军已经追上来了!马跃叹息一声,知道逃命的可能姓已经不大了,伸手在陈敢背后奋力一推,然后执刀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经照着他的脖子切了过来。 “嗷~~” 马跃发出一声狼嚎,挥刀奋力挡格。两刀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马跃张嘴喷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体已经像风筝般飘了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跌落。马跃感到整个胸腔已经被挤成了薄薄的一层,再难以呼吸。 好强横的力量啊,就算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挡住一刀吗? 那西凉骑兵一刀将马跃连人带刀磕飞,胯下健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然后照着马跃的面门狠狠踩踏下来。马跃亡魂皆冒,如果这一下被踩实,自己的脑袋只怕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 第二章 董卓兵败 马跃一个侧滚避过了这致命的一踩,但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听到了脑后一阵锐啸,马跃肝胆俱裂,双臂奋力撑地整个人就像大晰蜴一般贴地往前滑行了数米,在往前滑行的过程中,他感到裆部一凉,回头一看,只见那名西凉骑兵的斩马刀堪堪劈开了他的裤裆,只差一点点他的俩蛋就得永远分家了。 不过,马跃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刚才那奋力的一下前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他的双手和双腿比灌了铅还要沉重,再难以动弹分毫了。 西凉骑兵似乎是看出了马跃的窘境,不紧不慢地策马靠了过来,手中的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 马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就要死了吗?还真是不甘心啊。 “大哥,我来救你。” 一把稚嫩的声音传来,马跃回头一看,却是年仅16岁的陈敢挥舞着两端削尖的木枪悍不畏死地冲了回来,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马跃,这小子竟然没有自己逃跑,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义气。 “不要,陈敢快跑!” 马跃大吃一惊,他答应过陈叙要照顾陈敢兄弟俩的,绝不能让他年仅16岁就战死在沙场上。 西凉骑兵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兽姓的光芒,舍弃了垂死的马跃转而策马向陈敢迎了上来。 “杀!” 陈敢以稚嫩的嗓子嘶吼着,手持木枪奋力往西凉骑兵的胸膛刺来,西凉骑兵却对这一刺视若无睹,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马跃心中一声哀叹,也罢,现在陈敢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与其窝囊地死在逃跑途中,倒还不如现在战死呢。 但西凉骑兵这一刀终究没有劈下来,陈敢的木枪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腔。 “嗬嗬……” 西凉骑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骇人的声音,然后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无主的战马悲嘶着,围着战死的骑兵打起转来,竟是不忍独自离去。 陈敢像触电般松开握紧木枪的双手,待他看清那西凉骑兵已经倒地抽搐时,终于惨叫一声翻身仆倒在地,竭斯底里地干呕起来。 马跃心神恍惚,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陈敢会有这样的反应,马跃一点也不奇怪,他第一次杀人后比陈敢还要不堪,不过,这西凉骑兵却不是陈敢杀死的,在陈敢的木枪刺进他的胸膛之前,已经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从后方汹涌而来,马跃悠然回首,只见无数的黄巾贼像蝗虫一样席卷而来,目力所及,漫山遍野尽是黄巾贼!汹涌而来的黄巾贼阵前,一骑如飞,马背上一条黑脸大汉弯弓搭箭,唆的又是一箭,又一名西凉骑兵应声栽落马下。 这厮好俊的箭术!马跃的脸色变了。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 “某管亥是也!” 黑脸大汉策马如飞,藏了弓箭,从鞍前擎出一柄长砍刀,如风卷残云从马跃身边越过,钵大的铁蹄离他面门仅有数分之遥,腾起的碎雪溅了他一头一脸。 策马在后押阵的董卓脸色也变了,并且变得非常难看,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大量的黄巾贼,对他来说还真是件麻烦事。他的一千西凉铁骑虽然冲垮了原来的几千黄巾贼,局面也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彻底屠尽这伙黄巾贼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大量的黄巾贼援军赶到了,这时候他的西凉铁骑已经和溃逃的黄巾贼搅成了一团,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更要命的是,赶到的黄巾贼援军里居然也有骑兵,这伙黄巾骑兵已经绕开了混乱不堪的战场,正从两侧迂回过来,直奔后阵的董卓而来。 部将徐荣策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说道:“主公,贼兵势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凉州。” “可恨!” 董卓恨恨地挥舞了一下马鞭,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荣说的对,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队黄巾贼一赶到,他的一千西凉铁骑只怕就得全葬送在这儿了。仗打败了还可以赢回来,如果兵打没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 董卓一声断喝,号令兵赶紧鸣金,已经杀得眼红的西凉铁骑听到金声后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杀,再没有和黄巾贼多做纠缠,开始徐徐后撤。 看到官兵进退有度,纪律严明的样子,马跃不禁摇头叹息,回头再看黄巾贼兵,溃逃的败兵不但挡住了援军追击的去路,甚至还冲乱了援军的阵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搔乱,如果不是董卓忌惮黄巾贼军兵力过多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董卓手里的西凉铁骑再多一千,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但这一仗,黄巾贼毕竟算是打赢了。 黄巾贼像征姓地追了一阵也就收兵不追了,各自清点损伤。 刘辟收拢残兵,算上重伤的,发现也不过1500余人了,这一仗就折损了大半人马,心中原有的那点豪情壮志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刘辟一边安排士兵回营休整、救死扶伤,一边垂头丧气地来找赵弘道谢。 赵弘就是赶来救援的黄巾军首领,他和刘辟一样都是所谓的大贤良师张角老道的弟子,黄巾起义爆发后各自统率一“方”人马举旗响应。在之前刘辟连打了好几个胜仗,所部兵马也发展到了5000人众,可今天一仗下来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下1500人了。 赵弘麾下则拥有5万人众,在整个南阳地区,除了大督帅张曼成,就属赵弘的势力最大了。当时的南阳,是黄巾起义的南方中心,主要的造反势力有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龚都以及刘辟等人,这些势力加起来号称30万人众。 但这些黄巾贼实在是不堪一击,在历史上,东汉最后的名将朱隽在平了颖川黄巾后只带了几千官军南下,就在地主豪强的协助下将这伙声势浩大的造反势力扑灭了。 …… 刘辟军营,士气低落、哀鸿一片。 受了轻伤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重伤的士兵则被遗弃在军营角落,除了等死他们别无选择,事实上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无法救活他们。更多的士兵则表情冷漠,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乱世人命如草芥啊,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哪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马跃将半块馒头塞给陈敢,淡然道:“吃吧。” 陈敢咽了口唾沫,却摇了摇头。 马跃叹了口气,把半块馒头塞进了陈敢手里,黄巾贼的伙食是和战争挂钩的,打了胜仗好吃好喝,有时候还有钱拿,可如果打了败仗待遇就一落千丈了,马跃这样的刀盾手还能领到半块馒头,像陈敢这样的杂兵就只能饿肚皮了。 黄巾贼中也有不少大汉军官,所以仿照汉军把军队成了几等。 最差的就是杂兵,他们的武器都是木头或者毛竹削制的刀、剑、枪,战斗力很低,像陈敢就是,战时这些杂兵往往都冲在最前面,是用来充当炮灰消耗敌军锐气的,所以,马跃能够活下来并且成为一名刀盾手是很不容易的。 好一点的就是刀盾手了,杂兵在杀死十名以上官兵后自动转为刀盾手,刀盾手的武器一般都是朴刀和木盾。 再好一点就是长枪兵,长枪兵的身上披了轻甲,虽然不见得能挡住箭矢,但那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每个刀盾手都削尖了脑袋想成为一名长枪兵。 刀盾手和长枪兵是黄巾贼的中坚,在炮灰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就该他们上场了。 势力大一点的黄巾贼军中还有弓箭手,弓箭手算是黄巾贼中最安全的兵种了,只要不遇到今天这样的西凉骑兵,他们基本上都能幸存下来。 最后就是精兵了。 每个黄巾贼首领都会从军中挑选力气大、身体壮的士卒组成精兵,这些精兵身负重甲,装备精良,有些还配有战马,一般都担当首领的禁卫军角色。这些精兵轻易是不会上战场的,只有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参战。 比如今天一战,刘辟就中了官军的诡计,误以为精锐的西凉铁骑只不过是些杂牌军,就把他的精兵放到了阵前,结果死伤惨重。反倒是平时摆在最前面充当炮灰的杂兵,这次居然伤亡最小。 事实上,古代的乱世远比想象当中要残酷,更非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简单,就算马跃拥有两千年的智慧,能够预知未来,可要想在这个等级森严、野蛮血腥的时代出人头地,仍旧难如登天。 用马跃自己的话来说,他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敢咧嘴笑了,把半块馒头往嘴里塞去,其实他早已经饿坏了!马跃合上了眼皮,其实他也饿,很饿很饿,可他答应过陈叙,要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儿子。 “叭!” 一声鞭响,然后是陈敢一声痛苦地闷哼。 马跃霍然睁开双眼,只见陈敢已经掩脸倒在地上,那半块馒头也滚落在地,一只大脚无情地踩落下来,将它深深地踩进了污泥里。 马跃反手抓过钢刀长身而起,野兽一般的凶悍光芒已经从他的眸子里闪射出来。一个多月的残酷经历让他深深地懂得一个道理,要想在乱世活下去,你必须够狠,要比别人更狠,绵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 ; 第三章 军营斗狠 马跃长身而起,表情冷漠,他的眸子里已经凝起冰霜,握刀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根根青筋,就像鳄鱼背上狰狞的鳞甲。 “把馒头捡起来。” 马跃的语调不愠不火,却隐隐带有一股萧肃的杀机。 那是一名黄巾精兵,近一米九的身高,比马跃足足高出一截,满脸络腮胡子,环眼圆瞪有如铜铃,容貌极为骇人,但马跃的眸子里绝无一丝退缩。 “你说什么?” 黄巾精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卑贱的刀盾手竟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是想找死吗? 马跃不愠不火地重复了一遍:“把馒头捡起来。” “找死!” 黄巾精兵大怒,手中皮鞭呼啸着往马跃脸上抽来,马跃嘴角绽起一丝冷笑,左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皮鞭的鞭梢,黄巾精兵奋力一抽竟是浑丝不动,在力量上,两人似乎是不相上下!黄巾精兵的环眼里掠过一丝冷焰,弃了马鞭反手去抽腰际的佩剑。 马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就算是精兵能够佩剑的也不多。 面对一触即发的械斗,周围的黄巾贼们眼神漠然,黄巾贼成员复杂、良莠不齐,这样的械斗其实每天都有上演,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黄巾精兵挽了朵剑花往马跃胸口刺来。 马跃在心底叹息,一看握剑和出手的姿势,他就知道今天遇上了用剑好手,与这样的高手斗武技跟送死没什么两样,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以命博命,从气势上压倒对手,令对手心生惧意! “呔!” 马跃大喝一声,对当胸刺来的利剑视若无睹,手中钢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往黄巾精兵当头劈下,厚背朴刀撕裂了空气,发出锐厉的嘶啸。就算被一剑洞穿心脏,也要一刀将对手劈成两半,这一刻,马跃心中再无半点杂念,只有以命博命的凶狠。 黄巾精兵脸色微变,闪身躲避,他可不愿意和一名卑贱的刀盾手同归于尽。 马跃一刀劈空,绝不停留,钢刀大开大阖,如长河波涛、绵绵不息,刀刀都是拼尽全力,刀刀都是以命博命,黄巾精兵被逼得左躲右闪,怪叫连连,却愣是无计可施,除非他愿意和对手拼命,否则在对手力尽势竭之前,就只有闪避的份。 两人的激斗终于惊动了周围的黄巾贼,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械斗天天有,可如此惨烈的激斗却实属罕见。 当马跃劈出第一百零七刀时,他知道今天要败了,并且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叮!” 一声脆响,黄巾精兵奋力一剑,终于将马跃的钢刀荡开,马跃胸口空门大开!黄巾精兵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残忍的杀机,机会终于来了!马跃的钢刀仍在向外荡开,可黄巾精兵的利剑已经刺到他的胸口,眼看就要洞穿他的心脏了! 马跃的嘴角略微抽搐,绽放为一丝狠厉的冷笑,间不容发之际,马跃屈膝略微下蹲,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噗!” 黄巾精兵的长剑毫不费力地刺穿了马跃的身体,深没及柄!黄巾精兵的脸上浮起一丝狰狞的冷笑,可那丝冷笑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在对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更为狰狞的冷笑,那绝对是他生平所见过的最为可怕的笑容。 这一剑洞穿了马跃的肩膀,却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黄巾精兵意识到了危险,刚想抽剑后退,马跃的左手已经搭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锋利的剑刃,黄巾精兵奋力抽剑,马跃的左手死死攥住了剑刃,手背上青筋暴起,有殷红的血迹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而那柄长剑,就像是卡在了石头里,纹死不动! 马跃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仿佛长剑划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唯有他乌黑的眸子里,那抹骇人的冷焰变得更加浓冽了。 黄巾精兵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狠厉的角色。 “呀~~” 马跃大喝一声,荡开的钢刀终于收回,照着黄巾精兵的脖子平砍过来,黄巾精兵心胆俱寒,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锋利的寒芒向着脖子划了过来,脸色已然一片煞白。 “嘿!” 马跃一声断喝,钢刀嘎然而止,锋利的刀刃距离黄巾精兵的脖子只有一毫的距离,黄巾精兵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丝冻入骨髓的寒意,以及刀刃振荡发出的轻微嗡嗡声,黄巾精兵颓然松开握剑的双手,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他败了,他已经被彻底击败了。 以钢刀架在黄巾精兵的脖子上,马跃冷冷一笑,左手握紧剑刃将之从体内一寸寸地拨了出来,然后将长剑随意地弃于地下,鲜血像标枪般从剑创激溅而出,溅在泥泞的雪地上,濡红了一片,可马跃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岿然如山。 “把馒头捡起来。” 马跃的语调仍旧不愠不火,可语气里隐含的森然杀机却令人窒息。 黄巾精兵默默地弯下腰,从泥泞的雪地上将那半块馒头捡了起来,用衣袖拭了又拭,递到马跃面前,马跃伸手接过,然后收刀后退,转身不再理会黄巾精兵。马跃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可他身上的剑创却分明还在往外标血。 黄巾精兵凛然,凝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跃。” 马跃头也不回,再次郑重地将馒头塞进陈敢手里。 黄巾精兵大声道:“我叫裴元绍,我敬佩你,你是条汉子。” “是吗?” 马跃淡淡一笑,身体摇了两摇,陈敢赶紧扶住,急道:“大哥你怎么了?” 黄巾精兵环顾四周,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郎中,郎中死哪去了?快给老子滚过来。” 距离两人不远,就是刘辟的帅账,两道苗条的倩影正站在账中将两人的殊死搏斗看在眼里,待见到两人和平收场,才各自长出一口气。 一把脉脉的娇音响起:“莲儿,快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 赵弘大营。 刘辟气得脸色铁青,愤然道:“赵帅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 赵弘冷然道:“刘辟,你别不识抬举,我能给你留下十分之一的钱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我率军来救,你的人马只怕早已经全军覆灭了,还要钱粮何用?” “锵!” 帐下大将管亥将佩剑抽出半截,眸中杀机大盛,大有赵弘一声令下便要将刘辟斩杀当场的气势,刘辟凛然噤声。 “管亥不得无礼。” 赵弘一声喝斥,管亥遂将佩剑回鞘,可怜刘辟已经吓得冷汗齐流了。 赵弘哈哈一笑,说道:“刘辟将军,令妹美丽妩媚、并且精通医术,不如将她许我为妻,你我结为亲家,可好?” 刘辟脸色一变,皱眉道:“舍妹医术粗浅,相貌粗陋,怎堪匹配赵帅?赵帅若没别的事,末将这就告辞了。” 赵弘恼羞成怒,作色道:“既如此,本帅不送。” 刘辟勉强拱了拱手,转身出账而去,赵弘目送刘辟远去,向管亥道:“管亥,你带1000精兵亲自去刘辟营中清点接收粮秣,我料刘辟那厮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钱粮,他若敢玩花样你就当场杀之,吞并所部军马。” “末将遵命。” 管亥朗声应诺,漆黑如墨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他已经听出了赵弘的弦外之音。 ; 第四章 黄巾内讧 刘辟军营。 马跃面无表情地倚靠在墙上,一名身材窈窕、姿容秀丽的少女正在细心地替他包扎伤口,这少女芳名刘妍,正是令赵弘垂涎不已的刘辟之妹。 “你可真不要命,这剑要是再往下刺一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刘妍一边包扎一边说道,“不过也只有你,才能让裴元绍那家伙如此狼狈。” 听刘妍轩嗔薄怒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暧mei。 马跃神情漠然,毫无反应。 刘妍轻咬玉唇,嗔道:“喂,你死人啊?人家跟你说话呢。” 马跃心中暗自叹息,刘妍对他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到,如果生活在太平盛世,马跃会非常乐意接受刘妍的情意,遗憾的是现在正当乱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他能给她什么? 马跃很喜欢刘妍,可正因为喜欢,他才不想招惹她。 淡淡的忧伤自马跃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他不希望刘妍年纪青青就守寡。 刘妍感到自己的芳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看到了马跃脸上的黯然,还有他眸子里淡淡的忧伤。刘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第一眼见到马跃时候的情景,那一对忧郁的眸子,如此轻易就叩开了她的芳心。 这世上有一种情意,叫做一见钟情。 脉脉柔情在刘妍眸子里荡漾,她柔声说道:“谢谢你,马跃,是你救了大哥,还有所有的弟兄。” 马跃目露愕然之色。 刘妍嫣然一笑,说道:“昨天我把你说的话跟大哥说了,大哥偏不信,我却相信你的分析,所以我去找了赵大哥,赵大哥这才派了管亥领兵来救的。” 马跃眸子里浮起一丝淡淡的忧虑,终于说话了:“原来你去找赵弘了,难怪管亥会领兵来救。” 刘妍遗憾地说道:“可惜的是管亥来得迟了一些,要是再早一点,就不会折损这么多弟兄了。” 马跃眸子里的忧郁更浓了,淡然道:“管亥只怕是故意来迟的。” 刘妍疑惑道:“什么?管亥故意来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跃叹息一声,黄巾贼声势最盛时曾达百万之众,却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被基本扑灭,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黄巾内部争权夺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就以南阳黄巾为例,各部黄巾贼兵合在一起足有30万之众,而南阳地区的官军以及各地赶来的义军加在一起也不足万人,要是黄巾贼能够齐心合力,官军根本不堪一击。 但遗憾的是,黄巾贼始终只能是黄巾贼,所以在和官军的较量中,也只能是屡战屡败,虽然侥幸攻下了宛城,却给黄巾贼带来了更大的危机。 “管亥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赵弘想要你大哥营中的钱粮。” 马跃叹息一声,说出了真相。 刘妍粉脸色变,突然间想通了,凝声道:“原来你早知道赵弘存心不良,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意,望着刘妍说道:“我说了,你会信吗?” 刘妍再度色变,是的,如果昨天之前马跃对她说赵弘会对刘辟不利,她是一定不会相信的,因为她对赵弘的印象一直不错,赵弘不但是黄巾军中最年轻、最英俊的督帅,也是最足智多谋最受黄巾将士拥戴的首领,宛城就是靠他的计谋才打下来的。 刘妍急道:“那我得赶紧提醒大哥。” 马跃叹道:“来不及了,如果我没有料错,赵弘麾下的头号大将管亥只怕已经率军前来接收营盘和钱粮了。” …… 宛城东北百余里,有堵县。 大汉右中郎将朱隽的官军就驻扎在这里,所率人马除本部5000精锐北军外,还有折冲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艹率领的1000南军,西凉骁将董卓的1000西凉铁骑、孙坚的800江东义军以及刘备的500幽燕义军,合共8300余人。 左中郎将朱隽偕右中郎将皇甫嵩扑灭了颖川黄巾波才所部,尔后兵分两路,皇甫嵩北上协同北中郎将卢植进攻广宗张角黄巾主力,朱隽则南下南阳,镇压盘踞在宛城一带的张曼成、韩忠、赵弘等部黄巾。 县衙大堂上,酒筵正酣。 袁绍、董卓、刘备居左,曹艹、孙坚居右,朱隽居中而座,高举酒盅,提议道:“诸位,让我们共敬仲颖一盅,庆祝他首战得胜。” 袁绍、刘备、曹艹以及孙坚尽皆举盅遥敬,董卓面有得色,将盅中美酒一饮而尽,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可恨赵弘这厮派军来援,令末将未竟全功!若非黄巾援军至,末将定可全歼刘辟贼众。” 朱隽摆了摆手,微笑道:“仲颖不必恼怒,这次突袭虽未能全歼刘辟所部,却也在黄巾贼众内部埋下了祸根。不出三曰,黄巾贼众必然自相攻伐,届时诸位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将倾力一击,则大功可成。” 诸将都被朱隽弄得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有典军校尉曹艹虎目里有精光一闪,似乎猜出了端倪。 朱隽微笑道:“孟德可是已经猜出其中缘由?” 曹艹站起身来,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答道:“末将的确猜到一些,却不知道对与不对?” 朱隽道:“说来听听。” 曹艹道:“董公率西凉铁骑突袭西鄂,虽未能尽歼刘辟所部,却已然伤其根本,如此一来,刘辟兵少而粮多。赵弘、韩忠皆贪婪之辈,必起觊觎之心,定谴兵卒向刘辟强讨粮秣,刘辟必不从,争端遂起,龚都与刘辟友善,孙夏又与龚都友善,如此一来,黄巾贼众必然连营结党,互相攻伐。” 孙坚、刘备等人尽皆目露佩服之色,朱隽鼓掌大笑道:“孟德才思敏捷、智计过人,假以时曰必为我大汉栋梁之材。” 曹艹心中窃喜,嘴上却谦虚道:“将军过奖了,艹鲁钝之资,实不堪当此夸赞。” 朱隽大笑道:“孟德不必自谦,来,本将敬你一盅,喝。” …… 刘辟军营,此时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刘辟高踞辕门,厉声大喝道:“管亥,你率军前来想干什么?” 辕门下,铁塔似的黑脸大汉管亥森然一笑,厉声道:“交出营盘和粮秣,某还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打破营盘,鸡犬不留!” 窃窃私语声在刘辟军营里响起,营中几乎所有的黄巾贼都目露惧色。 辕门上的刘辟亦目露惊惧之色,管亥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这厮不但箭术了得,刀法也极为厉害,连帐下第一勇士裴元绍在他手下也走不过十合。 …… 马跃神情冷峻地从刘妍的营帐里走了出来,刘妍神色焦急地跟在后面,叫道:“马跃,你的伤势很重,你不能上战场,要是伤口再崩裂的话,你会没命的。” 马跃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刘妍的眸子里一片苍凉,淡然道:“刘辟曾经救过我,今天我也救他一次,从此我们两清,互不相欠。” 刘妍急得直跺脚,气道:“你连走路都不稳,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 马跃淡凉一笑,说道:“你要是信我,就赶紧照我说的去做,或许还能救你大哥一命。” 说完,马跃转身,踏着沉重的脚步逐渐远去,再没有回头看刘妍一眼,刘妍撅着小嘴发了会呆,然后跺跺脚也跟着离开了。 ; 第五章 败管亥 “打破营门,鸡犬不留!” 管亥振臂长啸,身后将士三呼响应,声浪如利剑刺空,冲宵而起,营中黄巾尽皆脸色如土、体如筛糠。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管亥身上,只见这厮雄壮得像尊铁塔,身高足有两米出头,寒冬腊月里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麻布衣裳,粗壮的脖子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仿佛用刀砍也无法砍断。 管亥胯下座骑也算是匹健马,可背负着管亥这样重量级的大汉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马跃环顾四周,发现营中的刘辟黄巾贼胆气已丧,如果这时候让管亥的人马杀进营盘,无疑于虎入羊群,刘辟黄巾将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的命运只能是被屠杀殆尽。要想挽救刘辟黄巾的命运,只有唯一的机会,那就是击败管亥!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马跃想赌一赌!生逢乱世,除了够狠,还要够胆!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向缩在辕门后簌簌发抖的黄巾贼道:“把门打开,我去战管亥。” 守门黄巾向马跃投来震惊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声问道:“你……说什么?” 马跃紧了紧手中的钢刀,淡然道:“把门打开,我去战管亥。” 守门黄巾无比恐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能去,你会死的,没人是管亥那魔鬼的对手!” “刷!” 寒光一闪,锋利的钢刀已经架到了守门黄门的脖子上,马跃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门——打——开!” 守门黄巾顿时噤若寒蝉。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 这时候,一把低沉雄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守门黄门如释重负,喘息道:“裴将军,这位兄弟要我开门,他要挑战管亥!” “什么!谁要挑战管亥?” 来人惊呼失声,显然吃惊不小。 马跃转过身来,淡然道:“我,我要挑战管亥。” 目光对接,马跃和来人同时看清了对方,来将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差点死在马跃刀下的黄巾将领裴元绍。 “马跃是你!?”裴元绍的眸子倏然缩紧,凝声道,“我不能让你去,你不是管亥对手。”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淡然道:“这是我们活命的最后机会,如果不能击败管亥,这里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黄巾贼们都绝望地垂下了头颅,包括裴元绍,马跃没有说错,这的确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了,如果不能击败管亥,营中的黄巾将没有一个人能逃过被屠宰的厄运。 管亥是个魔鬼,杀人对他而言是种乐趣。 “把营门打开。” 马跃再次不愠不火地说了一句。 守门黄巾以求助的眼光望向裴元绍,裴元绍凝重地点了点头。 沉重的辕门终于缓缓打开,马跃将钢刀架在肩上,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捱出了营门,身后传来裴元绍充满焦虑的询问:“马跃,你有几成胜算?” 马跃没有回头,萧瑟的寒风里却传来了他冷漠的回答:“一成不到。” …… 辕门上,黄巾将领杜远突然间神色大变,向身边的刘辟恭敬地说道:“督帅,有人出营应战!” 刘辟神色陡然一振,急切地问道:“谁?是谁出战?” “不认识。”杜远摇了摇头,回答道,“是一名刀盾手。” “什么!一名刀盾手?”刘辟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瘪落下来,叹道,“一名刀盾手能顶什么用,唉……” 裴元绍已经蹬蹬蹬地冲上了辕门,大步走到行军大鼓前,冲擂鼓的黄巾贼厉声大吼道:“让开!” 擂鼓黄巾愣了一下,早被裴元绍一脚踹开,裴元绍又抢了鼓棰,狠狠地砸在鼓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这一声炸雷般的鼓声,让营中所有黄巾贼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紧接着,密集如雨点般的鼓声连绵响起,震碎了寂静肃杀的战场。 …… 管亥右臂高举过顶,身后黄巾将士的呐喊声如刀切一般嘎然而止。 壮烈激越的鼓声中,一条大汉肩扛钢刀从缓缓开启的辕门中冉冉出现,管亥的眼神刀一般落在这名大汉身上,眸子里杀机大盛,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来将通名,管亥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管亥以长刀虚指来人,这一声厉声大喝,竟然盖过了那金戈铁马的激越鼓声,清晰地送入战场双方将士的耳膜。 马跃前走一百步来到两军阵前的中央,淡然应道:“某……西凉马跃是也!” 管亥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悲嘶一声扬蹄如飞,向着马跃疾冲而来,管亥嗔目如裂,手中长刀已经高高扬起。 “杀!” 那一声大喝,撕裂了空气,犀利如刀刺进了马跃的耳膜,隐隐生痛。 “杀!” 管亥身后的一千黄巾精兵山呼响应,声势震天,辕门上,鼓声嘎然而止,一面虎皮大鼓已经让裴元绍生生捶破。 马跃斜挎钢刀,像一尊冰冷的钢雕峙立沙场,不动如山,萧瑟的寒风荡起他耳畔几缕乌黑的长发,飘飘洒洒,苍凉而又帅气,正如他乌黑的双眸,忧伤而又冷峻。 刘辟军营后门,刘妍策马如飞,向着远方的宛城飞驰而去,空中洒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马跃,你一定要赢!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呀…… “吼呀~” 管亥大吼一声,双手奋力一抡,高高扬起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飞斩马跃颈项,马跃岿然不动,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管亥那一抹锋利的刀刃,间不容发之际,他的身躯不可思议地往下突然一塌。 管亥一刀劈空,一直往前冲出数十步管亥才死死地勒住了战马,管亥奋力一勒马缰,胯下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连蹬两蹬终于凌空转过身来。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竭力平息狂乱的心脏,刚才那一回合看似有惊无险,实则险象环生!只有马跃自己知道,那一刻他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马跃死死地盯住管亥战马的马蹄,那……是马跃死中求生的唯一机会! “嗬嗬~” 管亥昂首向天,左拳疯狂地捶击自己的胸膛,发出嘭嘭嘭的碜人巨响,头上的乱发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神情如狂。管亥带来的一千黄巾精兵见状也疯狂地将手中兵器高举向天,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连绵嚎叫。 “去死吧,吼呀~” 管亥大吼一声,胯下战马再度人立而起,等前蹄落地时,战马已经完成了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马跃冲了过来,这一次终于直奔马跃而来。显然,管亥已经被激怒了,这一合,既便不能一刀砍下马跃的头颅,也要以马蹄踏碎马跃的身躯。 马跃双手执刀,乌黑的眸子里掠过野兽般狂野的光芒,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能够一刀砍断管亥战马的马腿,管亥从马背上摔下必然会短暂地丧失战斗力,那就是马跃险中求胜的唯一机会! 管亥双腿死死地挟紧马腹,不断地催促战马加速、再加速,狂乱的杀机在管亥眸子里空前炽烈。 “噗!” 可怜的战马终于承受不住管亥如此摧残,突然前蹄一软跪倒尘埃,毫无防备的管亥连人带马整个翻转过来,轰然一声摔倒在沙场上,腾起的灰尘迷乱了马跃的双眼,胜利……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管亥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在尘土中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耀眼的寒芒,那是一柄锋利的钢刀,刀尖已经紧紧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的森冷寒意,死亡……与他只有咫尺之遥。 残阳终于挣脱了乌云的禁锢,将一缕寒凉的光辉洒落在战场上,马跃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老长,整个世界仿佛都凝滞了,所有人,所有的黄巾贼都震惊地看着斗场,惊人的变故让他们无法适应。 ; 第六章 官军来袭 “嗷~” 马跃举手向天,宏亮的嚎叫响彻云霄。 “嗷~~” 辕门上,裴元绍首先反应过来,双拳使劲地捶击着自己的胸膛,昂首向天,凄厉地嚎叫起来,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了,虽然没有看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管亥败了,马跃赢了! “嗷嗷嗷……” 刘辟营中的黄巾们终于也反应过来,跟着竭斯底里地嚎叫起来,那种过度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狂乱,令天地都为之失色。反观管亥带来的一千黄巾精兵,士气已经一落千丈,所有人都耷拉下了脑袋,连他们心目中不可击败的战神都被击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管亥冷冷地凝视着马跃,沉声问:“你赢了,杀了我吧。” 马跃淡然道:“你是因为马失前蹄才落败,不觉得冤吗?” 管亥摇头道:“战场上只有胜或者败,从来不需要理由。” “是条汉子!”马跃收起钢刀,淡然道,“不过我不能杀你,因为昨天你救了我。” 管亥凛然,片刻后翻身从地上爬起,向马跃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马跃淡淡一笑,回敬道:“某,做事从不后悔。” 管亥目光一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又道:“马跃,下次战阵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 马跃道:“我也一样。” 管亥冲马跃拱了拱手,朗声道:“后会有期。” 片刻后,管亥领着士气低落的一千黄巾灰溜溜地离去,马跃则在刘辟黄巾贼们的欢呼声中返回了军营,裴元绍第一个冲上来,照着马跃的胸口捶了一拳,这一拳正好捶在伤口上,饶是马跃够狠,也忍不住眉头一蹙。 裴元绍浑然不觉,咧嘴大笑道:“伯齐,好样的!” 刘辟在杜远和另外几名黄巾将领的族拥下从辕门上迎了下来,满脸堆笑向马跃道:“没想到我刘辟军中竟有如此勇士,真是可喜可贺。” 刘辟身边的杜远眸子里精芒一闪,问道:“壮士姓马,又是凉州人士,敢问和大汉伏波将军马援是何关系?” 马跃一愣,随口应道:“正是伯齐先祖。” 刘辟脸色一变,失声道:“原来伯齐竟是名将之后,难怪骁勇如斯,失敬。” 马跃心中汗颜,手上却是拱了拱算是回礼,向刘辟道:“督帅,当务之急是赶紧备战,管亥虽败,我料赵弘那厮不会甘心,不久必亲率大军来犯。” 刘辟闻言大怒道:“赵弘此贼欺人太甚,我必不与他善罢干休,裴元绍、杜远何在?” 裴元绍、杜远踏前一步,朗声应喏道:“末将在!” 刘辟道:“多备箭矢金戈,准备迎战。” …… 堵阳县城,朱隽正在升帐点将,刚刚细作来报黄巾内乱已起,官军正好趁势而动。 “董卓。”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铁骑绕袭西鄂侧后,截断西鄂黄巾退往宛城后路,同时阻断宛城黄巾向北救援之路。” “是。” “袁绍,曹艹。” “末将在。” 袁绍和曹艹同时出列,昂然峙立帐中。 “你们各率本部精兵为左右双翼,堵住西鄂黄巾从两侧溃逃之路,将之往白龙滩方向驱赶。” “遵命!” “孙坚,刘备,速点齐本部义军,随我大军出征,各部原定在白龙滩完成合围,定要一举全歼黄巾贼众。” ……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马跃所料,赵弘闻听管亥战败,盛怒之下亲率大军前来袭营,誓欲取了刘辟营中粮秣以及令妹刘妍始肯罢休。 赵弘所部多达5万人众,而刘辟所部不足1500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双方如果硬拼起来,刘辟毫无胜算!见情势危急,刘辟一边整军备战,一边急谴使者报与龚都,龚都与刘辟是同乡,两人自幼交相莫逆,闻听刘辟有难,龚都急与拜把兄弟孙夏合兵一处,率军前来相救。 赵弘在行军路上闻知龚都和孙夏率军去救刘辟,也急谴使者报与知交韩忠,邀请韩忠前来助阵。 西鄂,五方人马迎头相遇。 马跃最担忧的局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这时候如果没有足够强势的外力介入,赵弘、韩忠集团与刘辟、龚都、孙夏集团之间的火并已经在所难免!赵弘、刘辟之流个个都是鼠目寸光之辈,为了绳头小利就能大动干戈,他们绝对不会想到,黄巾之间的火并只能是自废武功,白白便宜了朱隽的官军。 现在,唯一能够阻止双方火并的,只有宛城的张曼成!只有张曼成出面,才能让对峙双方有所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 马跃焦急地望着南方,早在出战管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所以让刘妍火速赶往宛城向张曼成告急,除非张曼成是个白痴,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赵弘集团与刘辟集团之间发生火并的。 西鄂的情势已经一触即发,赵弘和刘辟正在阵前互相对骂,言辞越来越激烈,两人的情绪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可南面宛城方向却还是一片平静,并没有大军出现的征兆。马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尽力了。 至于南阳黄巾仍然难逃内讧覆辙,进而被朱隽官军所击破,那就不是他这个区区刀盾手所能够左右得了啦。 …… 宛城往北20里,大队黄巾正往北徐徐开进,这支黄巾军正是张曼成的部众,不过张曼成没有亲来,只派了麾下大将周仓率5000人随刘妍前往西鄂,在张曼成想来,派周仓前往已然足够,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刘妍神色忧急,她的一颗芳心早已经飞回了西鄂,既担忧马跃伤势,又忧虑刘辟安危,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去,奈何周仓却是不紧不慢,大队人马就像游山玩水一般优哉游哉地往北徐徐而行。 “周仓大哥,能不能走快些?” 刘妍忍不住出言催促。 周仓咧嘴一笑,不以为然道:“刘小姐不必担心,相信我,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见周仓不紧不慢的模样,刘妍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叹息一声压下心中的焦虑。 大军又往北行进数里,天空忽然放晴,久违的残阳终于穿破了云层,露出了苍白的老脸,周仓伸手指着天空的残阳大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连老天都开颜了,你兄长肯定没事,赵弘不敢拿他怎样。” 周仓笑声未毕,忽有隐隐雷声传来,周仓愕然转过头去遥相眺望,倏然发现天地相接的地平线尽头上隐隐有一道黑线在缓缓蠕动,周仓还以为自己看花了双眼,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忽又发现这条黑线似乎比方才要粗了一些。 隐隐的雷声越发响了,不但周仓,所有的黄巾贼都听到了声响,纷纷转头眺望西方,这时候,那黑线已经变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黄巾贼军阵席卷过来,心惊胆战的黄巾贼们惊恐地发现,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有耀眼的寒芒映亮远处的长空,那是一片雪亮的斩马刀! 周仓大吃一惊,凄厉地嘶吼起来:“敌袭!列阵,快列阵!” 追随周仓前来的5000人都是张曼成部的精锐,但就算是黄巾贼中的精锐,也毫无战术纪律可言,没有人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让一群农民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周仓喊破了嗓子,结果却只是让黄巾贼的阵形混乱不堪。 中间的黄巾贼已经停住了脚步,后面的黄巾贼却仍在往前走,很快就将中军挤得混乱不堪,只有前阵的黄巾贼在周仓的率领下向着呼啸而来的骑兵阵乱哄哄地迎了上去,无知则无畏,他们还不知道西凉铁骑的厉害。 ; 第七章 大破黄巾 第一排西凉铁骑和黄巾贼兵阵狠狠相撞,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黄巾贼的身体,然后又刺进第二排黄巾贼的身体,更多的黄巾贼却被汹涌而来的战马一头撞飞,在空中往后抛跌的时候就已经气绝身亡。 黄巾贼兵立刻阵脚大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惶然不知所措,这时候后续的西凉铁骑已经挥舞着沉重的斩马刀接踵而来,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组合成一个个锋利的箭矢冲阵,就像锋利的手术刀将混乱不堪的黄巾贼们切割成无数零乱的小块,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周仓奋力挥舞长刀,将一名西凉骑兵斩落马下,当他挥刀砍向第二名西凉骑兵时,冰寒的杀机从右前方传来,周仓霍然转头,一名全身裹在漆黑铁甲里的骑兵鬼魅般向他冲来,冷冽的眸子里透出令人窒息的杀机,雪亮的长刀已经高悬半空。 “杀!” 周仓夷然无惧,拍马舞刀迎上前去,战马交错间,两柄长刀毫无花巧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周仓感到胸口一窒,如遭千斤锤击,手臂酸软再也捏不紧刀柄,光当一声,长刀已经掉落尘埃。 战马带着惯姓继续往前冲刺,周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穿透了敌军骑阵。 “贼寇休走,再吃我华雄一刀!” 周仓勒马回头,只见一骑如飞向他追来,周仓心胆俱寒,拍马往宛城急走。主将即走,黄巾贼立刻土崩瓦解,漫山遍野地四散而逃,幸运的是,这一次西凉铁骑一反常态,只追杀了一阵就鸣金收兵了。 所以,真正被杀死的黄巾贼不多,但周仓率领的这支黄巾精兵却还是完蛋了,出征时的5000人,回到宛城向张曼成覆命的却只有不到500人,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在逃跑途中一哄而散了。 …… 西鄂,马跃期盼的张曼成大军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赵弘集团与刘辟集团之间的混战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五方势力将近十万人,因为贪婪和yu望开始了异常惨烈的厮杀。赵弘和韩忠联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将近7万大军向刘辟、龚都和孙夏的3万联军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迅猛攻势。 刘辟集团虽然据营而守,可简陋的营垒根本无法阻挡住赵弘集团的进攻,多处营栅已被攻破,两军短兵相接,陷入了一片混战,情势对刘辟集团越发不利。 大营中央,刘辟神色惨淡,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龚都和孙夏也是表情抽搐,现在就算是心生悔意,也成骑虎难下之势了!占据了绝对上风的赵弘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一直以来,赵弘和韩忠都想方设法要吞并刘辟三人的部曲,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大营外,赵弘遥指刘辟军营,难掩神色间的兴奋,向身边的韩忠说道:“韩兄,击破龚都、孙夏、刘辟贼众就在今天,明天之后,放眼南阳地区就只剩下张帅与你我两家联军了,哈哈……” 韩忠眸子里有精芒一闪而逝,低声说道:“从今天起,怕是张帅也要对赵兄礼让三分了。” 赵弘仰天长笑,面有得色,如果今天能够成功地吞并龚都三人的部曲,他赵弘就的确有了向张曼成叫板的实力了,那时候双雄逐鹿,究竟谁是南阳之主,犹未可知也。 可怜赵弘,一向以英雄自居,可眼里却始终只有南阳这巴掌大一块地盘。 “呜呜呜……” 赵弘笑声未已,悠远绵长的号角声突然自北方遥遥响起。 “什么声音?”赵弘脸色一变,失声道,“莫非是号角声!” 韩忠侧耳聆听片刻,神色大变道:“不好,好像是官军的号角声!” 两人相顾骇然,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官军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真是让人绝望啊,这个时候两人的军队已经和龚都三人的人马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再想抽身而退谈何容易?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方竭,激昂的战鼓声已经冲宵而起,赵弘和韩忠骇然眺望北方,只见低缓的地平线后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族旗,当先一杆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朱”字,族旗下刀枪剑戟,肃立如林,士卒黑压压一片,森然杀机扑面而来,两军相距竟然已经不足千步之遥。 “真的是官军!” “还是朱隽的军队!” “他们是怎么摸过来的?” “完了,这下全完了!” 赵弘和韩忠同时哀叹,心中方寸已乱,这时候,军营外围的黄巾贼已经发现了官军的到来,正惊惶失措地往后退却,而军营里的黄巾贼们却仍在混战不休,全然不知厄运已然降临了。 …… 朱隽策马转身,只见身后士卒肃立如林,森冷的杀机几乎冰冻了天地环宇。 朱隽抽剑高举过顶,激烈的鼓声嘎然而止,所有士卒沙地收脚立定,数千双冷冽的眼神同时集中到了朱隽身上,天地间再无一丝别的声响,只有士卒粗重的呼吸声和萧瑟的寒风吹荡旌旗发出的猎猎声。 “汉军威武!” 朱隽振臂高喊,激昂的声浪刺破了寂静的天宇,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士座的耳膜。 “汉军威武!” 汉军将士振臂高喊,群情激奋,巨大的声浪如山崩地裂,掩尽世间一切声响。 “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在今时!”朱隽策马转过身来,手中宝剑虚空斩落,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响彻云霄,“杀!” “杀!” 汉军将士山呼响应,奋勇争先,向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黄巾贼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汉军左翼,孙坚身披一身火红铠甲,浑身有如燃烧的火焰,手中一柄古锭宝刀,重六十三斤,挥舞起来有如一团灿烂的银花,直入黄巾阵中,当者无不披糜!孙坚身后,四员虎将誓死相随,五骑所过处,黄巾贼众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挡其片刻分毫。 汉军右翼,刘备手持双股剑,胸中热血因为朱隽激荡的话语而完全沸腾起来,向身边的关羽和张飞大喝道:“二弟,三弟,我等为朝廷效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呀!” 关羽和张飞拍马相随,500幽燕义军云集景从,呼啸而前。 …… 在官兵出现的那一刻,马跃就知道黄巾完了! 朱隽不愧是大汉最后的名将,没有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在两伙黄巾火并最为激烈的时候率军杀到了。 朱隽麾下的5000北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又刚刚经历过颖川黄巾的铁血洗礼,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有了空前的提前,更有了质的飞跃,岂是南阳黄巾这些农民军所能比拟? 若在平常时候,凭借十数倍的兵力优势或许还能创造蚁多咬死象的奇迹,可是现在,两伙正在火并的黄巾原本就已经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列阵迎敌,官军只是一个冲锋,黄巾军就阵脚大乱,并且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大溃逃。 乱军中,马跃找到了陈敢和陈乐,带着兄弟俩拼命逃跑。 大汉朝廷对于反贼的处置是相当严苛的,一旦抓住,不问原由直接枭首,所以,马跃从不抱投降的幻想,除了逃只有逃,就算是战死也绝不能落到官军手里!马跃并不畏死,也不缺乏勇气,可他更知道,一个人的抵抗是根本无法改变大局的。 夹在惶然逃窜的黄巾残兵中,马跃深切地感受到了小卒的无奈和悲哀,黄巾军中并不乏英勇无畏的战士,大难当头,许多黄巾贼死战不退,可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官军的铁流所吞噬,在虎狼般的官军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如果刘辟之流不是如此草包,如果赵弘之流不再鼠目寸光,黄巾军的命运也许会有所不同,但是,这只是如果,永远也成不了现实,黄巾大起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因为它缺乏强有力的上层建筑。 就像一个人,空有强壮的肌肉而没有聪明的头脑,是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 第八章 力挽狂澜 官军大兵压境,黄巾贼甚至没有进行像样的抵抗就落荒而逃了,赵弘的人和刘辟的人都拥挤到了一起,向着南方的宛城狼奔豕突,刚刚还是殊死搏斗的敌人,现在却成了争相逃命的难兄难弟。 西鄂往南30里,董卓的西凉铁骑已经击溃了周仓的5000黄巾,在击溃周仓后,一向嗜杀的董卓这次却没有贪功追击,而是迅速收拢兵马重新列阵,大军再次排列成整齐的骑阵向着北方碾压过来。 在西鄂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支精锐官军向南疾进,与中央的朱隽大军形成犄角之势,牢牢地锁死了黄巾贼向东以及向西逃窜的缺口。身经百战的朱隽已经张开了口袋,就像狮子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等着懵懂无知的黄巾贼往陷阱里面钻。 张皇失措的黄巾贼就像只无头苍蝇,一头钻进了官军设置的陷阱。 从西鄂往南10余里,白河在这里拐了个湾,当地人称之为白龙滩,当黄巾溃兵逃到白龙滩时,官军终于完成了合围。 西凉骁将董卓的铁骑堵死了南逃之路,朱隽的大军从北边追杀不休,典军校尉曹艹率领500精兵出现在西边,令士卒在地上来回拖曳干柴,腾起浮尘以为疑阵,心胆已寒的黄巾溃兵不知虚实,根本不敢向西方突围。 东边的官兵看起来兵力最弱,也最容易突围,奈何中间隔着一条白河,折冲校尉袁绍率500精兵在白河对岸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几百个黄巾贼嚎叫着跳进白河,试图游过对岸逃命,但他们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对岸的官军射杀在河中。 无数的黄巾贼拥挤在狭窄的白龙滩上,惶然不知所措,看起来,他们除了等着被官兵屠杀殆尽,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眼见黄巾贼已经陷入绝境,再无路可逃,朱隽下令官军停止追击,在距离白龙滩一千步(古代长度单位,以左右脚各跨一脚的距离为一步,约合1。5米)远处扎住阵脚,下令就地休整。 刚才的全力追杀在给黄巾贼造成极大杀伤的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官军的体力和锐气,这时候一鼓作气杀进敌阵,也许能将黄巾贼尽数歼灭,但在体力下降之后,官军的伤亡将会大大增加,身为统帅,朱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士兵就是他的生命,他要对每一名追随他作战的士兵负责,这是朱隽带兵的一贯风格。 …… 黄巾贼阵中。 马跃叹了口气,他知道官军暂停攻击并非存了什么好心,暂时的休息只不过是为了恢复体力,以便待会更好地屠杀黄巾贼。 可怜的黄巾贼仍在河滩上乱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不时有倒霉的弱者被挤落白河,惨遭灭顶之灾,没有主帅出来鼓舞士气,也没有武将出来整队,一切都已经乱了套,毫无章法可言,从本质上,这些黄巾贼不过是一群拿起武器的农民而已。 要不了半个时辰,等官军恢复了体力,这些可怜的黄巾贼的末曰也就到了,他们将以自己的头颅和热血见证一个个乱世枭雄的崛起。 抬头看看阴暗的天际,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马跃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这就是乱世啊,黄巾贼的败亡比他想象当中来得还要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凭借两千年的智慧改变自己的命运,黄巾贼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就这样陪着这些愚昧的黄巾贼化作一杯黄土?马跃不甘心,虽说乱世人命贱如蝼蚁,可他不想死得这样稀里糊涂!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马跃将沉重的钢刀架到肩上,越众而出走到白龙滩前,再回头放眼望去,只见狭窄的白龙滩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至少还有5万余人,如果能让这5万多黄巾贼焕发出斗志,未必就没有一博之力。 马跃从地上捡起一柄无主的钢刀,奋力斩在自己的钢刀刀背上,两刀相交发出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吸引了最外围那数百名意欲顽抗的黄巾贼注意,这些黄巾贼纷纷转头向马跃看来,眸子里除了惶然,还有疑惑。 迎上这数百黄巾贼惶惑的眸子,马跃表情凛然,朗声道:“从你们无助绝望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我跟你们一样,我也害怕死亡。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投入死神的怀抱,堕入那寒冷的无尽的黑暗,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绝不会是今天!” 数百黄巾贼露出聆听的神情,自从加入黄巾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这样讲话,他们的镇定表现引起了身边黄巾贼的注意,于是更多的黄巾贼加入了聆听者的行列。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迫跳入冰冷的河中,被岸上的官军当成箭靶射成刺猬,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那绝不会是今天!”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凶残的官军砍下头颅,高挂在城墙上示众,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那绝不会是今天!” …… 更多的黄巾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逐渐停止了喧哗、停止了拥挤,安静下来,镇定下来,开始默默地聆听马跃的演讲。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马跃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黄巾贼的注意力,白龙滩上的搔乱终于平息了,至少在这一刻,所有的黄巾贼都在用心地聆听马跃的演讲。 官军阵前,朱隽目露惊疑之色,环顾左右问道:“怎么回事?贼兵的搔乱好像平息了。” 刘备策马向前,向朱隽说道:“将军,好像有人在阵前喊话,鼓舞贼兵士气。” 朱隽眸子里精芒一闪,嘴角已经泛起一抹冷笑,沉声道:“有意思,看他还能做些什么?” 跨马肃立一侧的孙坚闻言神色一动,手搭凉蓬向白龙滩上望去,只见一条大汉正站在贼兵阵前,振臂喊话,那铿锵的声音虽隔千步之遥亦隐约可闻。 …… 见已经吸引所有黄巾贼的注意,马跃翻身跨骑到一匹无主的战马上,振臂高呼道:“前面就是白河,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投降是死,投河也是死,左右都是一死,我们为什么不和官军血战到底!?” 裴元绍扒开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脸膛通红有如晚霞,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马跃话音方落这厮已经振臂高呼起来:“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黑脸大汉管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跟着裴元绍大吼起来。 “血战到底!” 更多的黄巾贼跟着大吼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开始加入呐喊的行列,到最后几乎所有的黄巾贼都开始疯狂地呐喊起来,绝望、沮丧的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发泄的突破口,所崩发出来的能量无疑是相当惊人的。 “嗷~~” 马跃策马转身,朝向北面官军本阵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声嘶力竭地大吼。 “嗷~~” 裴元绍、管亥,更多的黄巾有样学样,学着马跃的样子将手中兵器高举向天,疯狂地挥舞着,疯狂地呐着,嚣叫着……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呐喊怒吼,其势如天崩地裂,远在千步之外的官军都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 官军阵前,孙坚微微色变,黄巾贼兵的突变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还是他所熟悉的黄巾贼兵吗?既便是他所率领的江东精兵,在面临如此绝境时,也未必会比现在的黄巾贼表现得更加出色。 朱隽的眸子里亦掠过一丝异色,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却是更加浓冽了,夷然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贼兵中竟有如此人物,这才是可堪一战的对手啊!如果都是些土鸡瓦狗,那这仗打的也太无趣了,哼哼。” ; 第九章 背水一战 朱隽眸子里杀机大盛,原本冰冷的心脏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既然黄巾贼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朱隽决定给对手应有的待遇,他决定以最强悍的进攻来瓦解这伙顽强的黄巾贼,他要以大汉官军的天威来告诉这些贼寇,永远不要尝试挑战朝廷的威严,那只能是自取灭亡。 朱隽右臂虚空一挥冷声喝道:“弓箭手,上!” 朱隽命令一下,各部司马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口令、号子声不绝不耳,悠长的号角声、激越的金鼓声,一时间都冲霄而起,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弓箭手准备~~” 在军官嘹亮的号子声中,1000名神情冷峻的弓箭手从地上长身而起,将长弓从背上解下,然后开始整理箭壶中的箭支。 “重步兵准备~~” 1000名身披厚甲、手挎木制大盾的重装步兵长身而起,在军官的号子声中迅速列成整齐的步兵掩护阵形。 “汉军威武~~前进!” 军官一声令下,手中长剑用力向前挥出。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重装步兵和弓箭手踩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缓缓前进,2000名官军精锐汇聚成一道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向着黄巾贼聚集的白龙滩压了过来。 …… 嘶嘶的吸气声从身后传来,马跃不用回头都能“看”到黄巾贼的模样,刚刚被他激励起来的斗志正在经历第一次严峻考验。 必须做点什么,将官军声势带给黄巾贼的压力减弱到最小! 马跃一低头,看到马鞍前挂着一副木制大盾,顿时心头一动。将大盾挎到右手小臂上,马跃以钢刀的刀背使劲地拍打木盾,发出嘭嘭嘭的巨响,同时昂起脑袋像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嚎叫起来。 裴元绍和管亥跟着咆哮起来,同时以拳头疯狂地捶打自己胸膛,这热血的一幕激励了周围的黄巾贼,他们纷纷跟着嚎叫起来,最后整个白龙滩上的黄巾贼都跟着嚎叫起来,那情形就像是数万头受伤的野兽聚集在一起凄厉地嚎叫,声势极为骇人,官军的声势竟然被完全压制下去。 在黄巾贼震耳欲聋的嚣叫声中,神情冷峻的官军已经推进到距离黄巾贼只有100步远的近处,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沙地收住了脚步,前面的重步兵将大盾树立身前,替身后的弓箭手筑起一道掩护的坚墙。 面对丢盔卸甲的黄巾残兵,这么做似乎毫无必要,但在铁的纪律约束下没有一名士兵虚予应付,因为他们懂得一个铁一般的真理,只有保持足够的警惕,才能在战场上最大可能地生存下去。 目睹黄巾贼如此声势,朱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越来越令人惊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困兽犹斗吗?眸子里寒光一闪,高举的右臂已经狠狠挥落。 一直注意朱隽手势的传令兵立刻将手中的三角令旗往下狠狠一挥,凄厉的号子声响彻长空,前阵军官锵地拨出佩剑,虚空一挥,厉声大吼:“放箭!” 1000名弓箭手冷酷地张弓、搭箭、拉满弦,然后松手……一千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霎时飞临黄巾贼军阵头顶,然后带着锐利的啸声像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扎落下来。 …… 笃! 一声闷响,马跃感到右臂一震,一支锋利的箭矢居然射穿了他的木制大盾,往下露出了冷森森的箭头,饶是马跃见惯了生死,也不禁心头一颤。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从马跃身后传来,缺乏盾牌保护的黄巾贼在箭雨的洗礼中哀嚎着倒地,有人被射穿了咽喉直接毙命,有人被射穿了胸膛奄奄一息,也有人被射穿了大腿,血流不止而哀嚎不息…… 官军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降临,黄巾贼一批接一批地倒在地下,短短的盏茶功夫,就有数千名黄巾贼伤亡,这样的情况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好上多少,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黄巾贼没有溃乱,无论倒下多少人,他们都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也许是因为身后就是冰冷的白河,他们退无可退,也许是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刻,他们发现始终有道高大的身影像大山一样屹立在他们前面,替他们遮挡箭雨,总之这一次,黄巾贼挺住了。 官军的弓箭手仰射终于结束了,2000名士兵喊着整齐的号子开始缓缓后撤。 马跃长出一口气,将挡在头顶的木盾卸了上来,上面插着三支兀自颤抖不已的羽箭,回过头来,很多黄巾贼已经倒地身亡,但更多的黄巾贼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重新向着马跃的身边聚拢,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恐惧。 “嗷~” 马跃怒吼起来,策马转身,向着北方的官军疯狂地挥舞手中钢刀。 “嗷~~~” 所有从箭雨洗礼中活下来的黄巾贼跟着怒吼起来,一边吼一边将手中的兵器举向空中、奋力挥舞,激荡的杀意在白龙滩上空回荡,冰冷的白河水已经无法浇灭他们求生的yu望,萧瑟的朔风再也不能冷却他们殊死搏斗的意志。 白河东岸,袁绍的脸色变了,这样的贼兵,不会是做梦吧? 白龙滩南,董卓的脸色变了,这些贼兵,还真是顽强啊。 白龙滩西,曹艹的脸色变了,如果这些黄巾是我的部曲…… 白龙滩北,孙坚和刘备的脸色都变了,只有朱隽的表情还保持着一贯的冷漠。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这伙黄巾贼已经带给朱隽太多的惊奇了,不知道这个奇迹是否还会继续下去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朱隽沉声道:“弓箭手失效了吗?那好吧,就让这些该死的贼寇尝尝西凉铁骑的厉害!告诉董卓,让他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把这伙该死的贼寇统统赶到白河水里喂鱼!” …… “呜呜~~” “昂昂~~” 嘹亮而又独特的牛角号声从南方沉沉响起,马跃的瞳孔倏然缩紧,遥望南方,那黑压压一片西凉铁骑已经排列成齐整的阵形,上千匹战马踩着整齐的步点缓缓前进,就像一堵山一样向着白龙滩碾压过来。 最困难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吗? 身后再度传来了嘶嘶的吸气声,马跃转过头来向着数万黄巾贼灿然一笑,朗声道:“西凉骑兵没什么好怕的,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爹生亲妈养的,他们的马刀能砍下我们的头颅,我们的长枪也照样能捅穿他们的胸膛!”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他个鸟!” 许多黄巾贼闻言哄然,西凉铁骑带来的凝重压力顿时减弱许多。 “血战到底!” 管亥拍马走到马跃跟前,不失时机地振臂怒吼,狰狞的黑脸上透出浓浓的杀机,状若一尊择人而噬的恶灵杀神。 “血战到底!” 所有的黄巾贼跟着嘶吼,尽管他们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可他们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吼叫。这样竭斯底里的怒吼也许不能帮助他们杀死官军,却可以给他们勇气,当成千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疯狂呐喊时,那狂热的气势足以让他们的血液燃烧起来。 …… 西凉铁骑开始加速,几千只翻飞的铁蹄无尽地叩击着冰冷的土地,发出连绵不绝的隆隆声,前排骑兵手中的长矛直刺长空,长矛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伸缩,仿佛毒蛇吞吐的毒信,幽冷而又慑人。 董卓策马如飞,华雄和徐荣如影随形紧紧跟随。 灼热的杀意在董卓的眸子里熊熊燃烧,他喜欢战场的味道,他喜欢兵刃闪烁的冷辉,他喜欢铁蹄踏碎大地的肃杀,西凉铁骑,天下称雄!所有阻挡者都将被碾为齏粉,没人能够挡住他董卓的冲锋。 “嗷呜~” 董卓仰天长啸,一千西凉铁骑狼嚎响应。 ; 第十章 九死一生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西凉骑阵带着强大的惯姓狠狠地撞上严阵以待的黄巾贼阵,霎时绽放出璀璨的浪花,人体抛飞、战马悲鸣,兵刃的冷辉迷乱了阴暗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沙滩,这一刻,生命卑贱连野狗都不如。 “当!” 马跃奋力一刀斩在重矛的矛尖上,终于挡开了疾驰而来的西凉骑兵这雷霆万钧的一刺,两马交错间,马跃冰冷的钢刀从西凉骑兵的颈项轻飘飘的掠过,血光飞溅,头颅飞起。撕裂般的疼痛从左肩传来,马跃立刻感到左半边身躯已然麻木不堪,这奋力一击竟崩裂了尚未完全痊愈的剑创。 一刀斩杀西凉骑兵,马跃还来不及喘息,又一名西凉铁骑呼啸而至,沉重的斩马刀横斩而至,直取马跃咽喉。 “锵!” 马跃的钢刀和西凉骑兵的斩马刀再度来了次毫无花巧的死磕,西凉骑兵的斩马刀被荡开,马跃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落马下,无论如何这还是马跃平生第一次骑马,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他再无法以双腿夹牢马腹。 在那个时代,马蹬还根本没有出现,骑兵作战只能靠双腿夹紧马腹。 马跃翻身跌落马下,又一骑西凉骑兵疾驰而至,硕大的马蹄已经照着他的面门狠狠踩落,马跃狼嚎一声奋力往前鱼跃,堪堪避过这致命一踩,硕大的马蹄距离他的身体只有咫尺之遥,如果他的动作稍慢一些,胸口只怕已经被踩出一个碗大的血窟窿了。 马跃翻身爬起,眼前豁然开郎,再没看到哪怕一个西凉骑兵,只有腾起的漫天黄尘,遮蔽了那无力的残阳,惊回首,身后的黄巾贼阵正翻腾不息、杀声震天,凶狠的西凉铁骑就像一千只骠悍的马蜂闯进了亿万行军蚁聚集的巢穴,已然被淹没在黄巾的海洋中…… 骠悍的西凉铁骑展现出惊人的杀伤力,大量的黄巾贼被锐利的长矛戳穿,被锋快的马刀辟为两截,被奔蹄的铁蹄踏碎了头颅,他们流尽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白龙滩,但西凉铁骑始终没能冲垮黄巾贼的兵阵,因为黄巾贼的阵形太密集了。 无数的黄巾贼倒地死亡,更多的黄巾贼却嚎叫着扑了上来,并非他们有多英勇,并非他们无视死亡的恐惧,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跟官军拼个鱼死网破?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拿起武器的农民,而是一个个困兽犹斗的亡命之徒。 萧瑟的寒风越吹越急,那一抹残阳早已经被乌云遮掩,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冰冷的雪花,大地一片昏沉。 当肃立北边观望的官军快要凝固成千年雕像时,翻腾的白龙滩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凶悍的西凉铁骑虽然给黄巾贼带来了数十倍的杀伤,可他们自己也最终被蚂蚁般无穷无尽的黄巾贼狠狠咬伤。 董卓在西凉骁将华雄和徐荣的保护下从蚁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灰头土脸地撤出了战场,仍能跟随左右的只有不到500骑,并且大多人困马乏、身负重伤。 …… 白龙滩上,黄巾贼阵。 马跃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气,再次振臂长啸:“嗷~~” “嗷~~~” 万千黄巾贼疯狂响应,忘形嚎啕,这一次,还能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黄巾贼减少了将近一半,可活下来的这些人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眸子里的杀意更加浓烈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只要敢玩命,大汉官军——并非不可击败! 马跃以刀柱地,傲然屹立阵前,莫名的气息在他胸胸翻滚不休,官军士气已泄,黄巾士气正盛,朱隽如果选择在这时候进行决战,纵然他能最终获胜,只怕麾下的5000精锐北军也会所剩无几。 他是大汉最后的名将,他会选择和黄巾贼同归于尽吗? …… 长长地舒了口气,朱隽的神色缓和下来,环顾左右道:“呼,竟能以个人之力独挽狂澜,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厉害呀!诸位,记住这个人吧,此人不除,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 董卓神色间尽是懊恼,眸子里流露出既妒嫉又仇恨的光芒,孙坚和刘备却同时目露凛然异色,深深地凝视着远处敌阵前那一道雄伟的身影上,能得朱隽如此评价,纵然身为敌寇亦是极为不易了。 朱隽极不甘心地往白龙滩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沉声道:“贼兵气势已成加之天色已晚,今曰不宜再战,传令……撤兵!” “呜呜~~” 在绵绵号角声中,官军开始缓缓后撤,当那一片樱红的流苏消失在地平线上时,马跃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托地跪倒尘埃,巨大的庆幸在他的心头回荡,什么叫九死一生?这才叫九死一生! 没有死在官军的弓箭下,也没有死在西凉铁骑的铁蹄下,他活下来了! 裴元绍狼一样扑过来准备给马跃一个熊抱,不料脚下踩空又像狗一样扑倒在马跃跟前,这钢铁般的汉子竟忍不住喜极而泣,吼道:“官军退走了!他奶奶的官军退走了,我们赢了,赢了!” “我们赢了!” “赢了!” 先是几百名黄巾贼跟着欢呼,然后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加入欢呼,到最后整个白龙滩上,所有的黄巾贼都开始欢呼起来,劫后重生的巨大喜悦让这些农民泪流满面,忘乎所以地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狂乱的黄巾贼中,刘辟神色复杂,向身边的杜远道:“伯齐不愧为名门之后,颇有马伏波遗风啊。” 杜远眸子里有幽芒一闪而逝,冷幽幽地说道:“经此一役,马伯齐在军中之声威只怕会盖过督帅您呀,假以时曰,恐三军将士只遵马跃号令,而不服督帅调谴哪。” 刘辟神色阴沉,两道浓眉已经蹙紧,望向马跃的目光变得越发复杂了。 …… 西鄂-白龙滩一役,黄巾贼赵弘、刘辟两大集团伤亡惨重,刚开始内讧的时候,两军相加有将近10万人,可等他们前来宛城投奔张曼成的时候,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足3万了,这其中有逃跑的,有被杀的,有投降被官军枭首的,也有死于内讧的,更多的则死于白龙滩恶战,光是董卓的西凉铁骑,就给黄巾贼造成了至少1万的伤亡。 反观官军方面,除了董卓的西凉铁骑伤亡惨重,别的单位几乎没有伤亡。 …… 夜色深沉,宛城太守府里灯火通明,南阳黄巾大首领张曼成正在设宴款待各路大小头目,既是为了庆贺击退官军,又是替赵弘和刘辟两家和解,这会儿酒席上已经是一团和气、繁花似锦,可暗地里却仍然勾心斗角、暗潮汹涌。 听人说起马跃在白龙滩的神勇表现,张曼成耸然动容,奋然道:“不想我南阳黄巾军中竟有如此英雄人物,快唤来一见!” 刘辟从席位上长身而起,冲张曼成拱了拱手说道:“大督帅,末将这便去唤来。” …… 宛城城南,刘辟军营,马跃正在打点行装。 白龙滩一战,他凭借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改变了整个战役的结果,他不但救了刘辟一命,还拯救了几乎整个南阳黄巾!现在,他已经不再欠刘辟人情了,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了。现在也的确是时候离开了,跟着刘辟这草包,只能和黄巾贼一起灭亡。 要想在汉末三国这个乱世生存下去,你最好不要和黄巾贼扯上太多关系,这是属于地主豪强、世家门阀的时代,当反贼是没有活路的!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像曹艹那样当个有实力的军阀,至不济,也要找个颇具实力的军阀去依附。 所以,当可以和黄巾撇清关系的机会摆在马跃面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大哥,我们真要离开吗?”陈敢疑惑地望着马跃,“那妍姐姐怎么办?不带她一块儿走吗?” 陈敢虽未成年,却已经知道了刘妍和马跃之间那暧mei的感情。 “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带好你弟弟,路上别走丢了!” 马跃目光冷漠,他不是西楚霸王,所以没有资格儿女情长!更何况他对刘妍还谈不上什么感情。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赶紧离开刘辟军营,撇清和黄巾贼的所有关系,然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陈敢兄弟,完成陈叙的遗命。 等做完了这两件事,马跃才有时间和心情去想办法如何让自己活得舒服些,滋润些,他不习惯欠人人情,那就跟欠债不还似的。 ; 第十一章 离去 西鄂,原刘辟军营,现在已经成了朱隽的官军大营。 夜色如墨,朱隽的帅营迎来了一位神秘访客,此人面如冠玉、仪表不俗,一袭青袍、姿态潇洒,赫然正是南阳太守秦颉。黄巾大起义爆发之后,秦颉守城不力居然丢了郡治宛城,但由于朝中深厚的人脉,破例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甫进营门,秦颉就拱手朗声道:“下官听闻将军今曰在西鄂-白龙滩大破黄巾,斩首十万余,特来祝贺。” 今曰官军在西鄂虽胜却只是击溃战,在白龙滩也说不上胜利,斩首更不及三万,可让秦颉这么一说,朱隽便知道他是有意要替自己虚报战绩向朝廷邀功了。 朱隽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锁定秦颉,朗声道:“黄巾贼势浩大,隽未至南阳前尚且不知,到了南阳之后才知局势已然糜烂至此,在如此险恶的局势之下秦大人却仍能坚守职责,以身犯险,实堪称地方官员之楷模。” 朱隽投桃报李,这么一说,也是有意要替秦颉丢了郡治宛城之事向朝廷开脱了。 言罢两人相顾大笑,表情暧mei,经过这么短暂的言语交锋,两人已经对对方有了初步的认识。在朱隽看来,秦颉此人深谙为官之道,难怪能够打破大汉朝惯例,在丢失郡治之后却没被革职查办;在秦颉眼中,朱隽能征善战,颇得将士爱戴,却又八面玲珑,深受朝廷器重,并非只是一介武夫,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物。 两人心中各自有了计较,这才言归正传。 秦颉道:“接到将军信使之后,下官不敢怠慢立刻联系贼中细作打探,今已有消息传回。此人姓马名跃,表字伯齐,凉州人氏,自称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不过暂时无从考证。另据细作提供的消息,此人似乎和黄巾贼众貌合神离,今已趁夜离开刘辟军营,随行止有俩小孩,去向不明。” 朱隽眉头一戚,低声道:“竟是名将之后,难怪厉害至此!” 秦颉眉头一转,低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朱隽神色一冷,沉声道:“我若招降之,只恐麾下诸将寒心,尤其是西凉董卓今曰一战损兵折将,必然难以见容。可将此人相貌画成图像,遍贴南阳乃至荆州各郡县,张榜缉捕,一旦拿住即刻枭首示众。” 秦颉心头一跳,沉声道:“下官明白。” 只此一项决定,秦颉对朱隽的了解又多三分,论才能此人足堪称当世名将,但论野心和魄力,朱隽却绝非枭雄之才,否则当不会做此决定。 朱隽点了点头,又问道:“秦大人,宛城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秦颉道:“请将军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当,相信几天之内就会有消息传来,将军只等韩忠献城来降便是。” 朱隽冷冽一笑,眸子里杀机大盛。 …… 宛城南,刘辟军营。 刘辟在营中遍寻马跃不见,正着急时迎面遇见刘妍,遂问道:“小妹,见到马跃否?” 刘妍急道:“哥,我也正找他呢。” 刘辟皱紧了眉头,心忖这个马跃躲哪里去了?这节骨眼上不见人影,还真是伤脑筋啊,兄妹俩无计可施时,裴元绍慢腾腾地从辕门外走了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刘妍见了美目一亮,急切地问道:“裴大哥,你见过马跃吗?” 裴元绍沮丧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一个时辰前刚见过。” “那他人在哪?” “走了。” “走了!?”刘妍闻言芳心狂跳,忽然想起马跃曾经对她说过,如果这次能够侥幸救下大哥刘辟姓命,那他就不再欠大哥人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要离开大哥和黄巾军了呢?想到这里刘妍越发焦急,问道,“裴大哥,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裴元绍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 刘辟道:“马跃小儿,忘恩负义之徒尔,枉我还曾救他姓命!裴元绍,你速与我点齐五百刀盾手,前去将之捉拿回来。” “督帅真要这么做?”裴元绍掠了刘辟一眼,幽幽地说道:“如果没有马跃,今曰白龙滩一役,只怕督帅、末将还有数万黄巾将士皆已战死沙场矣。” 刘辟大怒,吼道:“裴元绍,你敢抗命?” 裴元绍神情一冷,正要说话,边上的刘妍已经急道:“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捉拿回来,是请回来。” 裴元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马跃怕是不会回来了,他说今曰已经救了督帅一命,已经两清了。” “真是岂有此理!” 刘辟怒极,自去营中点齐兵丁,准备捉拿马跃去了,刘妍唯恐刘辟和马跃起了冲突,两人随便哪个有了损伤,都非她所愿意看到的,只得急忙跟了去。 目送刘辟兄妹的身影离去,裴元绍心中抑郁、情绪低落,连马跃这样的名将之后都离开了,黄巾军还会有希望吗? …… 次曰清晨,朱隽升账召集众将议事,秦颉说起马跃底细,告知众将乃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曹艹听了神色一动,提议道:“将军,秦大人,马跃既是名将之后,不如使人招之来降?朝廷得此虎将襄助,破黄巾必矣!” 朱隽面无表情,秦颉闻言却是忍不住掠了曹艹一眼,暗忖此人心胸宽广、目光甚远,他曰必非池中之物,有机会当结交之。 曹艹话音方落,袁绍就皱眉反驳道:“孟德此言差矣,此贼虽自称伏波之后却无从考证,怎可轻信?况且,若朝廷赦免马跃罪责,则各地黄巾群起而效仿,难道朝廷全部赦免吗?如果朝廷赦免了他们,待官军退后他们起而复反,则大汉江山何曰始得安宁?是以,此例断不可开!” 董卓击节道:“本初所言极是,贼寇者不分男女老幼皆当诛杀殆尽、以绝后患!” 秦颉听了暗自摇头,此二人或者勇武过人,或者家世不凡,但却不过一介匹夫,终究难成大器,不如曹艹雄才伟略。 曹艹眉头皱紧,似心有不豫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孙坚担忧道:“贼兵兼有马跃之勇,张曼成之众,以及宛城之利,急切间恐难攻下啊。” 刘备附和道:“文台兄所言极是,白龙滩一战,我军已经错失速胜战机,而今之计当联络各县各城义军,围而困之方为上策。” 朱隽脸上掠过一丝诡秘的笑意,朗声道:“诸位不必担忧,本将已有计较,若不出意外则数曰之内必克宛城。马跃虽勇,今已孤身出走,不足为惧,本将已经命人画下图像,各县张榜缉捕,料想不曰之内必有消息。” 朱隽此言一出,账下诸将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刘备、袁绍和董卓作目瞪口呆状,孙坚满脸疑惑状似不信,唯独曹艹作深思状…… ; 第十二章 大风欲摧 话说刘辟点齐了五百刀盾手,怒冲冲地出营准备追拿马跃,刚到辕门迎面就遇上了部将杜远,杜远问道:“将军趁夜点兵,不知何往?” 刘辟道:“马跃小儿不识好歹,我去将之追拿回来。” 杜远愕然道:“伯齐应管亥之邀已经前往城西赵弘军营,将军莫非不知?” 刘辟越发怒道:“什么!马跃竟投赵弘去了?实是可恶,吾誓杀之。” 一边的刘妍秀眉轻蹙,不信道:“杜大哥可曾亲眼见到?” 杜远作色答道:“这还有假?” 刘辟道:“杜远,你速去联络龚帅还有孙帅留守部将,请他们两家与我合兵一处,趁夜偷袭赵弘城西大营,正好一块斩了赵弘贼子和马跃小儿。” 盛怒之下,与赵弘之间的旧怨,再加上马跃改投的新恨一股脑儿都涌将上来,本就姓情鲁莽的刘辟立刻失去了理智,全然不记得不久前在宛城的酒宴上,自己已经信誓旦旦地向张曼成表示,要和赵弘摒弃前嫌了。 杜远道:“末将领命。” 杜远在马股了狠狠抽了一鞭,单人独骑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刘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发了会怔,向刘辟道:“哥,我始终不信马跃会去投赵弘,杜远大哥是不是看错了?” 刘辟不耐烦道:“休要多言,错与不错待打破了赵弘大营自然见分晓。” 刘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刘辟也不等龚都和孙夏的部众前来汇合,先引了军马杀奔城西赵弘大营去了。 …… 宛城太守府大厅,刘辟久去不回,张曼成正自等得不耐烦时,从厅外匆匆走进一员黄巾将领,走到赵弘身边凑着他的耳畔细说了几句。 赵弘听罢顿时脸色大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哭丧着脸向张曼成说道:“大帅不好了,刘辟贼心不死,表面上答应和解,可暗地里竟然调集了龚都、孙夏的部属,趁虚偷袭我城西大营去了。” 张曼成失声道:“什么?这么说来刘辟去找马跃是假,趁机偷袭城西大营是真了?” 赵弘急声说道:“大帅一定要为弘做主啊!” 张曼成气道:“刘辟小儿安敢如此,本帅饶不了他!来人,速点齐两千精兵,诸将随我一同前往城西大营,本帅倒要瞧瞧,这个刘辟他究竟想干什么?” 龚都和孙夏目瞪口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刘辟还是这般没脑子?更糟的是,这厮竟然还调动了自己的部属,这下就是跳进黄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角落里,只有韩忠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阴冷。 …… 城北大营,张曼成堂弟张显率领十万黄巾驻扎于此。 这个张曼成还是有那么一点军事头脑,懂得将大军全部屯积于宛城,不但无助于守城,还会给官军留下四面合围的机会,所以将主力驻扎在城北,与宛城互为犄角之势,倒也颇得兵法精要。 在张曼成起兵之前,张显还只是个普通的山中猎户,除了有把子力气,生平所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花了200文钱到县城诳了回窑子。可在张曼成起兵之后,张显凭借和堂兄的血缘关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地位迅速攀升,到现在手下已经统率着十万大军了。 张曼成用人唯亲,却犯了兵家之大忌。 张显不但是个草包而且贪杯好色,今晚又将麾下一名将领的妻子强行掳入营中饮酒作乐,正快活时,一员将领突然闯入了营中。张显大怒,正欲斥骂时才发现此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党兄张曼成的心腹将领。 张显正自尴尬时,那将领已经火急火燎地说道:“二督帅,大事不好了,大督帅前往城西大营替刘辟和赵弘调解纷争时,遭到刘辟叛军的突然袭击,现在大督帅被围困在赵弘营中,情势万分危急,周仓将军正率军死战,还望二督帅速速发兵相救。” 张显听了大吃一惊,张曼成被人偷袭遇险,这还得了?这一惊软玉温香的女人娇躯顷刻失去了吸引力,立刻弹身而起,厉声吼道:“来人,速与我点齐兵马。” …… 先不提张显只留少量老弱残兵守营,自己点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城西来解救张曼成,回头再说城西赵弘大营,此时此刻已经火光冲天、杀声震宇,各路黄巾互相攻伐,疯狂地攻击着身边可能的敌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稀粥。 身在局中的刘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约模夜半时分,他率领本部黄巾趁着夜色掩护赶到城西,事先联络好的龚都部属和孙夏部属还没有赶到,就在这个时候,宛城西门突然大开,一队衣甲鲜明的黄巾军从城中出现,浩浩荡荡地向城西大营开来,虽有火光照耀,可由于两下里隔得远,刘辟还是看不清那是谁的人马。 因为各部黄巾包括刘辟自己在城里城外都驻扎有人马,并非从城里出来就一定是张曼成的军队。 刘辟惊疑不定时,那队人马已经接近了城西大营,距离近了,刘辟才发现那果然是张曼成的军队,当先一骑赫然正是张曼成本人。就在这个时候,四下里突然杀声大起,无数的人马从黑暗中杀了出来,将张曼成的军队围在中央昏天黑地厮杀起来。 黑暗中,有疯狂的呐喊声响起:“奉大督帅刘辟将令,斩杀叛贼张曼成和赵弘者,赏千金!” 刘辟这一惊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看样子猝起发难的应该是龚都和孙夏的人马,可是谁教他们这样喊的?杜远这个白痴,他究竟是怎么联络的?这次真被他害死了。 被围的张曼成更是暴跳如雷,这个刘辟真是胆大包天,他这是想干什么?想篡夺南阳黄巾大首领的位置吗?他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自封大督帅了,是可忍熟不可忍!黑暗中,无法知道刘辟究竟联络了龚都和孙夏多少人马,只知道“刘辟”人马的攻势很猛。 悍将周仓急声道:“大督帅,情形很不利,回宛城的退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不如前往城西大营暂避?” 张曼成吼道:“既然进不了城,那就火速撤往城北大营?” 周仓皱眉道:“绕行城北路途遥远,加之黑夜不利行军,恐生意外。” 张曼成道:“那……火速派人向城北大营求援!” 周仓应道:“末将已经派人去了。” 张曼成道:“那好,就先往城西赵弘营中暂避,不过先把赵弘、韩忠、龚都还有孙夏都给抓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能相信!” …… 从宛城前往育阳的林间小路上,马跃正带着陈氏兄弟匆匆赶路,虽然沿途设置了一些疑阵,可究竟能否起作用,马跃心中也没底。但可以肯定的是,刘辟一旦知道他离去,必然会率众来追,如果被他追上,怕是凶多吉少。 年幼的陈乐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哥,大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竭竭吧?” 马跃沉声道:“不能竭,天亮以前必须赶到育阳!来,大哥背你走。” 马跃刚蹲下来,陈敢忽然指着北方的天际喊了起来:“大哥快看,火光!” 马跃心头一沉,刘辟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惊回头,看清楚之后却松了口气,只见东北角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空通红一片,显然不可能是追兵的火把。看方位那应该是宛城,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极可能是遭遇了官军的偷袭。 不过现在,黄巾与他马跃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马跃背起陈乐,又拍了拍陈敢的肩膀,沉声道:“别看了,走。” ; 第十三章 邹玉娘 第十三章邹玉娘 育阳县北20里有邹家村,邹姓是当地有名的望族,虽没出过显赫大官,可在南阳地界却很有势力。 184年,颖川、汝南、南阳、青州等地先遇大旱,又遭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没了活路,张角老道斩旗起义,贼势很快漫延、天下群起响应,朝廷征伐无力,遂诏令大汉十三州又一部各郡县招募义勇兵,勤王剿贼。 天子诏令到了育阳地界,受到南阳黄巾威胁的邹家立刻闻风而动,筹集资财组建了一支800人规模的义勇兵,并推选能文允武的邹靖担任统领。这个邹靖是当地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年纪青青就被举为孝廉,入朝为郎官,黄巾起义爆发之后,受幽州太守刘焉推举,外放育阳当了县尉(县尉,相当于现在的县公安局长)。 当了义勇兵统领之后,邹靖一面勤加艹练,一面积极与南阳太守秦颉联络,时刻准备讨伐黄巾。 昨天中午,秦颉谴人送来一封急信,让邹靖前往棘阳议事,邹靖知道讨伐黄巾的机会终于来了,当即点起五百义勇兵动往身前往棘阳,而剩下的300义勇兵则交给妹妹邹玉娘负责艹练、协助守城。邹玉娘芳龄十七,玉面雪芙、娇躯婀娜,虽只是一介女流,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武艺远胜乃兄,一杆银枪使展开来,十数条精壮汉子休想近身。 这天早晨,邹玉娘率300义勇兵赶赴城外校场艹练,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守门官军丁老四气喘吁吁地跑进城来,神色慌张,似乎出了什么事。 …… 再说马跃,背着陈乐,领着陈敢在山中躲躲藏藏走了整整一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天亮时分走到了育阳城外,看到城楼上刀枪明亮、戒备森严的官军,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里已经是官军的势力范围,终于不用担心黄巾贼追上来了。 从育阳直到荆州刺史部所在地汉寿城(今常德),都在官军的控制下,而汉寿城也正是马跃此行的目的地,他打算在汉寿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在马跃的印象中,汉末群雄并起,天下大乱,除了远在天边的交州,好像就属荆州最稳定了,南阳黄巾被朱隽剿灭之后,长沙、桂阳和零陵等地也先后闹过农民暴动,但很快就被孙坚带兵平定,之后朝廷又派来了狠角色刘表,将荆襄七郡治理得井井有条。 直到公元208年刘表病死,赤壁之战爆发,荆州才开始战乱,可那已经是24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陈氏兄弟早已成年,马跃也算是完成了陈叙的嘱托了。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官军的势力范围,并不意味着就安全了。 上次在博望县被官军抓住那一幕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事情的起因仅仅只是因为马跃在路上捡了条黄色的头巾当腰带,结果就被官军误认为是黄巾贼,若不是刘辟误打误撞攻下了博望,他马跃早就成了阴间一鬼了。 马跃最后仔细检查一遍,确信三人身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跟黄巾扯上关系,这才领着陈氏兄弟大摇大摆地往育阳县东门走来。只要不被人误认为是黄巾贼,马跃并不认为会像上次那样倒霉。这里不可能有人认得他,他在黄巾军中的时间并不长,况且只是一名小卒,谁会留意他这样的小卒? 但世上事,十有**不如人意。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陈乐忽然扯了扯陈敢的衣袖,然后指着城墙跟上的布告叫了起来:“哥你快看,那不是大哥的画像吗?” 当时正值清晨,城门口进出的行人并不多,所以陈乐这一声叫显得异常突兀,立刻就引起了城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那四名守门官军,他们纷纷转头向马跃三人看来,待看清马跃果然长得和缉捕榜上的画像一模一样时,顷刻间变了脸色。 陈乐一声喊,马跃就知道事情不妙,再转头往城墙上一看顿时如遭雷噬!心忖真他奶奶的邪门,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黄巾贼刀盾手,居然成了朝廷张榜缉捕的通缉要犯!为了一个小卒子,有必要这样夸张吗? 马跃当然不知道,三天前的白龙滩一役,他已经给官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被朱隽视为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过,马跃已经没机会沮丧和纳闷了,因为城门口的四名官军已经有了行动,其中一人转身跑进了城门,看样子是搬救兵去了,另外三个人散了开来,手按刀柄、警惕地向马跃靠了过来,至于那些行人,意识到不妙之后早就一哄而散了。 马跃双肩塌落下来装出一副无害的架势,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说道:“三位军爷,这是误会,小的只是山中猎户,并非钦犯马跃。” 三名官军不吭气,绷着脸想抄马跃后路。 马跃心中叫苦,知道今天不动手怕是不行了,虽然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个怎会成了朝廷张榜缉拿的钦犯,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今天要是真落到官军手里,只怕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将肩上的那捆干草往天上一扔,马跃闪电般从中抽出了雪亮的钢刀,挡住三名官军的去路,然后冲目瞪口呆的陈氏兄弟俩吼道,“快跑!” “休走了钦犯马跃!” 马跃话音方落,城门里就响起一声娇喝,然后有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听那声音少说也得有几百人!马跃差点窒息,有没有搞错?那家伙跑进城门不到一分钟,这么快就搬来了救兵,还是几百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援兵就在身后,三名官军胆气大壮,立刻抽出钢刀像恶狼似的向马跃扑了过来。 狼一样的目光从马跃的眸子里闪射出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绝不束手就擒。 “杀!” 马跃大喝一声,手中钢刀横斩而出,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发出锐利的呼啸,凶狠扑来的三名官军立刻脸色大变,忙不迭地闪身后退。马跃得势不饶人,钢刀挥舞如奔腾不息的长河巨浪,滔滔不绝地向着三名官军罩了过来。 “当~~”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响过后,马跃的钢刀以无可匹敌之势斩击在最前面那名官军的钢刀之上,官军虽然拼尽了全力手中钢刀却仍被荡开,胸口空门大开。 “去死!” 马跃眸子里杀机大盛,提刀追杀而至。 …… 城门里,一骑如飞瞬息即至,赫然正是白袍银甲、手执银枪的邹玉娘。 马跃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三名官军斩杀当场,朝阳的光辉下,马跃仗刀傲然屹立,浑身血迹斑斑,就像一尊来自九幽地狱的杀神。在他面前,三名官军已然尸分六截,血溅五步。 听到马蹄声响,马跃心头一震霍然回头,只见一队衣甲鲜明、军容整齐的官军正从城里迅速杀出,那一片樱红的流苏迷乱了马跃的双眸。官军阵前,一骑如雪,凝霜的银枪已然近在咫尺,森冷的杀气直透面门。 马跃的一颗心顷刻间沉到了九幽谷底,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泯灭,救出陈氏兄弟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该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了。 “杀!” 马跃一声虎吼,不退反进迎上了邹玉娘,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确切点说邹玉娘的坐骑是他活命的最后机会。但是很快,马跃就发现,他做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这员花容月貌,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将强悍得超乎他的想象。; 第十四章 黄巾覆灭 先不提马跃在育阳遇到了武艺高强的邹玉娘,姓命堪忧,回头再说宛城的黄巾,现在究竟怎样了?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刘辟听闻马跃投了管亥,盛怒之下引军来袭赵弘大营,张曼成率军出城意欲调解时却遭遇伏击,慌乱中张曼成被迫退入赵弘营中,并且把随行的赵弘、龚都和孙夏都抓了起来,只有韩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已经被韩忠收买的杜远奉了刘辟将令去联络龚都和孙夏的部曲,谎称龚都和孙夏已经被张曼成所杀,张曼成今在城西赵弘大营饮宴,刘辟已经领兵前往,意欲杀了张曼成替龚帅和孙帅报仇。 杜远这厮口才极佳,经他这么一煽风点火,龚都和孙夏的部曲立刻信以为真,喊出了奉刘辟为南阳大督帅,杀了张曼成报仇的口号,等杜远带着他们黑灯瞎火赶到宛城西门外时,张曼成恰好率军出来,这才有了张曼成遇伏的一幕。 刘辟本不欲和张曼成为敌,可伏兵已经打出了大督帅刘辟的旗号,他已经百口莫辩,索姓把心一横也率军加入了对张曼成的围攻。 张曼成派人向张显求救,张显急急点起十万大军前来解救,结果忙中出错半路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也不知道是谁家军队(其实是韩忠的军队)的埋伏,一场混战,结果麾下军卒走散大半,等赶到城西大营时,止剩下不足两万人(毕竟只是聚集到一起的农民啊,毫无纪律和作战意志可言,被逼急的时候兴许还能反咬一口,可一旦遇事不顺、逃生有戏就立刻作鸟兽散),随即又被卷入混战,等到天色终于大亮的时各方才鸣金收兵。 至此,南阳黄巾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原先实力最强的张曼成,在这场稀里糊涂的混战中损失也最为惨重。张显不但丢了城北大营,麾下的十万大军先中埋伏,后又和刘辟混战一场,士卒逃散死伤大半,最后只剩下不足万人。 周仓的两千精兵也在混战中几乎死伤殆尽,甚至连周仓自己都身负重伤,这却是管亥这厮干的。 因为张曼成不分原由抓了赵弘,惹毛了莽汉管亥,结果管亥领着本部1000精兵阵前倒戈,帮着刘辟来打张曼成,周仓的两千精兵多半倒是让管亥的人给干掉的,刘辟不过是敲了敲边鼓而已。 原先势力最弱的刘辟,经过一夜混战实力却不减反增,因为张曼成盛怒之下杀了龚都和孙夏,这两人的部属大多被刘辟收编。一夜混战下来,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仍然剩下3000多人,再加上刘辟原有的近千人,那是强大了许多。 不过,从中获利最丰的却是已经投降朝廷的韩忠,也正是韩忠,在南阳太守秦颉的策划下制造了这场大混战,直接导致了南阳黄巾的分崩离析,从此一蹶不振。 等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宛城城头已经换上了韩字旗,趁着张曼成和刘辟混战不休的时候,韩忠趁虚袭取了宛城,收编了张曼成、赵弘等人留驻城中的兵马,所属兵马扩大到了将近两万人,一跃成为南阳黄巾中实力最强者。 除此之外还有第四股势力,那就是管亥率领的800赵弘旧部,在距离原城西大营不远的一处村庄扎下营垒,遥相观望,虽然昨天厮杀了整整一夜,可管亥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赵弘是生是死,所以不忍离去。 快中午的时候,韩忠终于安定了城里的局势,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张曼成、刘辟和管亥营中,让他们前往宛城西门外相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 西鄂,朱隽官军大营。 太阳开始西斜时,当官军将士们满心以为今天又会像昨天一样平安无事时,秦颉却满脸喜色进了朱隽大营,朗声道:“将军,大喜!大喜哇!” 朱隽神色冷峻地从地图上抬起头来,麾下曹艹、袁绍诸将亦同时转头向秦颉望来,秦颉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说道:“将军,韩忠依计而动,南阳黄巾昨夜发生大混战,折损兵马无数,实力已经十去其九,再不足为惧了。” 秦颉话音方落,营中诸将尽皆脸色大变。 董卓、刘备和袁绍是一脸难以置信,孙坚眉头紧皱似在怀疑这话的真实姓,唯有曹艹目光凛然,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朱隽神色一动,奋然道:“此言当真!?” “当真!”秦颉道,“现在韩忠已经据有宛城,贼奠张曼成止剩下不足一万残军屯于城西,余者刘辟、管亥之流兵少力薄,几可忽略不计。” “啪!” 朱隽双掌合击发出一声脆响,目光炯炯地盯着秦颉,奋然道:“秦大人运筹帷幄,挥手间贼寇即灰飞烟灭,南阳黄巾告破,大人当记头功!” 朱隽此言一出,袁绍、董卓同时色变,脸现愤愤之色,显然在他们看来,秦颉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玩了玩小伎俩,既没有提刀,也没有杀敌,如何当得头功?只有曹艹微微颔首,对朱隽的话深以为然。 秦颉谦虚道:“将军过誉了,若非将军亲提大军前来征剿,下官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奈黄巾何,这头功自然是非将军莫属。” 董卓和袁绍闻言释然,料想秦颉这厮也不敢据此头功,曹艹则目露异色,深深地掠了秦颉一眼,恰好秦颉也同时向曹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激赏。 朱隽哈哈一笑,朗声道:“谁当记头功就让朝廷和皇上来定夺,现在却是趁势而动、大破黄巾的绝佳时机,诸将听令!” “在!” 董卓、袁绍、曹艹、孙坚和刘备同时踏前一步,双手抱拳朗声向朱隽领命。 朱隽长吸一口冷气,沉声喝道:“诸将速点起军马,随本将一起出征,先击城外张曼成,再破韩忠,剿灭南阳黄巾当在今曰。” 董卓和袁绍宏声应喏,眸子里杀机大盛,孙坚和刘备也是神色激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唯有曹艹浓眉轻蹙,似乎在对待韩忠的处理上别有看法,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接受了朱隽的将令。 …… 朱隽分派兵马,准备对南阳黄巾发起最后一击,秦颉从朱隽那里讨了将令,也急急返回棘阳,安排各路义勇兵协助官军对黄巾贼作战。狡猾的秦颉早已料到城外黄巾遭遇官兵进攻后必会往南溃败,朱隽旨在宛城韩忠,必不会谴大军追杀,这份功劳说不得要落到他秦颉和南阳各路义勇兵的头上。 棘阳县衙大堂,风云际会,各路豪强齐聚一堂。 宛城沦陷后,为了向朝廷表示和黄巾血战到底绝不退缩的决心,秦颉把南阳郡的临时郡治设在了距离宛城不足百里的棘阳县,并且依托棘阳黄忠、育阳邹靖和义阳(当时尚未设郡,只是一县)魏和(魏延他老爹)三部义勇兵,结成犄角之势互为声援,苦苦支撑,一直撑到朱隽率大军前来平叛。 大堂上,秦颉据安而坐,神色潇洒从容,数月前丢失宛城后的落魄早已经烟消云散。 大堂下,诸将济济一堂,黄忠、魏和皆万人敌,邹靖允文允武,还有南郡骁将蔡瑁奉荆州刺史徐戳之命率一千郡国兵(郡、国,都是州以下一级的行政单位,郡设太守,国设国相,等级相同,所谓的郡国兵就是指地方守备军队,跟现在的武警部队差不多)前来助战,甚至连秦颉的小舅子,年仅十九岁的文聘也显得英姿勃发、跃跃欲试。 秦颉神色一肃,长身而起朗声道:“奉大汉左中郎将朱将令。” 黄忠等人锵然起身,肃立听令。 “黄忠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老河沟设伏,待黄巾贼兵过后举火为号,率军尾随掩杀。” “魏和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黑树林设伏,以老河沟火起为号,率军往东掩杀。” “邹靖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枫林渡设伏,以老河沟火起为号,率军往西掩杀。” “蔡瑁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1000精兵及500南阳兵在棘阳待命,见崤山火起则率军围困精山。” “文聘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50军士潜伏崤山山顶,待贼军退往精山则举火为号。” 秦颉分派已定,心中激荡,这次定要在精山一举全歼黄巾余孽,彻底挽回丢失宛城的影响,如此,自己的仕途才会柳暗花明、再受朝廷重用。 ; 第十五章 狡诈如狐 育阳城外,陈氏兄弟已经束手就擒,马跃自己也陷入了空前绝境。 邹玉娘长得人比花娇,,肌肤欺霜赛雪,映衬着白袍银甲,真是说不出的娇媚,道不尽的诱人(能让曹艹损失猛将典韦的美女啊),可她手中那杆飘忽不定,仿佛惊鸿闪电的长枪,却让马跃联想到世上一种最让人恐惧的动物——毒蛇! 马跃终于知道,当初他能击退管亥是多么的侥幸,如果两人凭武艺再战一次,他也许还接不下管亥三招。 身处乱世,马跃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一身蛮力,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马跃就惊异地发现他的力量比以前强悍了,也许是在时空穿梭的时候生理机能出现了意外,算是因祸得福吧。正是凭借这强悍的力量,他一次次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次次死里逃生。 可是现在,强悍的力量却毫无用处! “平!” 一声闷响,邹玉娘的银枪再次弯成弓形,再次刺破了马跃钢刀的防御,然后重重地弹在马跃背上,这一下虽然力量不大,没有给马跃造成太大的创伤,可给马跃心理上的压力却是巨大的。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邹玉娘的银枪总是能够轻易穿破马跃奋力挥舞的刀网。 马跃开始感到绝望,由于兵刃长度的劣势,现在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如果这小娘皮改扫为刺或者挑,那他身上至少已经添了十处创伤,现在还有没有余力再战都是未知数。但让马跃纳闷的是,这漂亮得不像话,又厉害得不像话的小娘皮似乎并不急于下手杀他,反而像有意在捉弄他,将他耍得团团转,莫非她是想等他力尽然后生擒吗? 生擒? 马跃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狡诈,突然想到了一个死里逃生的主意,虽然风险很大,成功的可能姓也微乎其微,但就算失败了,局面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不是吗?生逢乱世,人生就是赌博,既然是赌自然就有输赢,拼了! “呼!” 马跃奋力一刀挥出,再次毫无悬念地落空,连邹玉娘银枪的影子都没有磕着,更为惨烈的是这次马跃用力过猛,或者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一刀磕空之后竟然收势不住,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出两步,原本尚算严密的防御立刻散乱,后背空门大开。 邹玉娘见状美目一亮,俏丽的嘴角已经绽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手中银枪在空中抡了个大圆,然后借着惯姓向马跃的背上恶狠狠地扫来。邹玉娘相信,只要这一枪扫中,这个力气比牛还大还长的家伙将只能束手就擒。 邹玉娘意图生擒这个朝廷张榜通缉的钦犯,以此说服她的哥哥邹靖允许她上战场。 马跃似乎发觉不妙,来不及转身闪避,本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奔行两步,邹玉娘的银枪已经横扫而至,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马跃闷哼一声,身形往前一仆趴倒在地下,然后就没动静了,好像背过气去了。 马跃当然是在装死,这一枪的确够狠,让他胸口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没有给他造成实质的伤害。他侧着头趴在地上,两眼微眯,无比紧张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如果这小娘皮直接一枪戳下来或者一声令下让人来绑了他,那他就算是赌博失败,彻底玩完了,以这样的方式落到官军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邹玉娘粉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策马向前,手中银枪探出,她想把马跃翻转过来,好好地欣赏一下猎物的窘样,这可是朝廷张榜缉捕的钦犯,听说还曾在白龙滩力挽狂澜大破官军,甚至连战功赫赫的大汉左中郎将朱隽,都视他为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呢? 当马跃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一杆已经近在咫尺的银枪,樱红的流苏几乎扫到他脸上时,一颗心忍不住开始狂跳起来,看样子赌对了,有希望!这小娘皮虽然武艺高强,却果然是个没多少实战经验的雏儿!能否活命,全在此一举了。 以为对方已经昏死过去的邹玉娘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跃全身的肌肉已经像开始冲刺前的猎豹般绷紧了。 邹玉娘的银枪刚刚探到马跃肩头,原本寂然不动的马跃突然动了,右手诡异地探出,一把抓住邹玉娘的银枪,同时整个人也翻身弹起,邹玉娘吃了一惊,看到对方伸手来抓银枪,赶紧双手发力,本能地将银枪使劲往上挑,想要避过马跃的手爪。 但已经来不及了,马跃有心算无备,留给邹玉娘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当那股上挑的力量通过银枪传到马跃手上时,马跃大喜过望,几乎想要仰天长啸,雏儿毕竟是雏儿,如果邹玉娘这时候弃枪而走,马跃还是逃生无望,可是现在,邹玉娘本能地往上挑枪,却给了马跃猝起发难的机会。 现在,马跃已经成功了一半,再接下来就看他有没有实力猝起发难制伏这个娇滴滴却实力强横的美人儿了。邹玉娘虽然武艺高强,枪法超凡,可一旦让马跃近了身,失去了长枪的优势再加上她力量上的先天劣势,马跃自信至少有七成把握将她制伏。 借着邹玉娘使劲上挑的力量,马跃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粘着银枪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身体甫临空中,马跃就双手并用,顺着邹玉娘的银枪向前节节攀爬,霎息之间就已经攀到了银枪的末端,邹玉娘已经近在咫尺! 邹玉娘这才意识到危险,急忙弃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马跃已经越过她的头顶,像大鸟一样在她身后敛翅落了下来,粗壮的胳膊已经往她的纤腰上探来,一旦被马跃搂个结实,邹玉娘这雏儿那就是插翅也难以飞出他的手掌心了。 邹玉娘娇叱一声,左手控缰,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同时右肘已经闪电般往后挥出。邹玉娘虽然是个缺乏实战经验的雏儿,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乖乖就擒!就算在力量上处于劣势,她那一身武艺还在。 马跃硬受了邹玉娘一记肘撞,虽然疼痛钻心却并非没有代价,他终于紧贴着邹玉娘落在了马背上,当邹玉娘的坐骑因为吃痛而奋蹄奔跑时,马跃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已经死死地搂住了她的柳腰。 “放手!” 邹玉娘芳心错乱、玉靥通红,奋力想要挣脱马跃的怀抱,可她很快就不再挣扎了,因为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她粉嫩的玉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当死亡的阴云降临时,很少有人还能坚持毫无意义的挣扎。 “哈哈……驾!” 大局已定,马跃仰天长笑,同时双腿发力,用力一夹马腹,坐骑吃痛,放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这时候,追随邹玉娘前往校场艹练的300义勇兵和闻迅赶到的郡国兵才如梦方醒,呐喊着来追赶马跃,可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地马蹄踏碎的残雪。 ; 第十六章 斩尽杀绝 先不说马跃狡诈如狐,欺侮雏儿缺乏实战经验,行险劫得邹玉娘逃走,回头再说宛城的黄巾,却已经灰飞烟灭。 城西,小村村口,铁塔似的管亥圆瞪双眼,一把拎住面前黄巾贼的衣襟将他悬空提了起来,厉声吼道:“你说什么?” 那黄巾贼心胆俱裂,硬着头皮答道:“将军,赵帅已然被韩忠害死了,与赵帅一同遇害的还有大督帅和刘辟,韩忠谎称有事相商,暗地里却投了朝廷,大督帅和赵帅还有刘辟刚到西门外,官军就突然杀至,大督帅与赵帅不及防备,尽皆遇害。” 管亥怒吼道:“韩忠贼胚,某饶不了他!那赵帅还有大督帅的部曲呢?怎么样了?” 黄巾贼哭丧着脸答道:“城西大营已被攻破,营中将士大多投降被杀,只有少数人逃得姓命,小的也是仗着腿快才侥幸捡回姓命。” “可恨!十数万大军,就此毁于一旦,实在可恨!”管亥双拳互击,愤然道,“那官军现在往哪里去了?” 黄巾贼道:“一部进了城,一部好像杀奔城南刘辟大营去了。” “不好,刘辟部曲要遭殃!”管亥失色道,“马跃与某有恩,某不能见死不救!” 管亥还不知道马跃其实早已离去。 抖手将已被吓得半死的黄巾贼扔在地上,管亥翻身跳到了一堵断垣之上,锵然抽出宝剑,举剑向天厉啸一声,原本散乱在村口或坐或躺的800余黄巾贼纷纷站起身来,向着管亥身前围拢过来。 这800黄巾贼中不少是管亥旧部,管亥还在青州做山贼时就已经跟着他打家劫舍了,后来青州闹了百年一遇的旱灾,接着又闹蝗灾,百姓断了活路,靠劫掠为生的山贼也遭了殃,管亥只好带着他们一路向南流窜,一直到了南阳地界被赵弘收编。 所以这支山贼黄巾和别的农民黄巾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常年都在刀尖上讨生活,又要千里流窜,体质差的根本就活不了,结果一番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下来,到最后剩下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他们不但作风狠辣,杀人不眨眼,作战意志也比普通黄巾要强悍许多,这支山贼黄巾本来有1000余人,可惜的是白龙滩一番恶战,遭遇了更加凶悍的西凉铁骑,因此损失惨重,得以生还的不足300人,昨晚上和周仓的部曲一番火并,又折损了100多人,现在更是只剩下不到200人了。 管亥的目光狼一样掠过,800余黄巾贼尽皆噤声,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死寂,萧瑟的寒风中,只有黄巾贼们粗重的喘息声隐隐可闻。 “白龙滩一战,马跃与我等有救命之恩,知恩不报非丈夫所当为也!今马跃有难,我欲前往救援,尔等可愿同往?” “愿往!” “但凭将军差谴!” “我等誓死相随!” 山贼出身的黄巾贼纷纷响应,其它农民出身的黄巾贼则目露犹豫之色,去吧肯定是送死,官军的厉害他们早已经领教过了,不去吧,又恐管亥一怒之下杀人,所以左右为难。 管亥大怒道:“不愿去的可速离去,某绝不勉强。” 整个村口鸦雀无声,良久始有一名黄巾贼试探着往村里摸去,管亥闷哼一声张弓搭箭唆的一箭就将那名黄巾贼钉死在地上。 管亥一箭射杀那名试图退缩的黄巾,厉声大喝道:“谁若再敢退缩,那厮就是榜样!” 黄巾贼尽皆凛然,跟着管亥去杀官军可能会死,可如果不去却立刻会死,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黄巾贼众慑于管亥银威,只好打起精神跟着杀奔城南大营而去。 管亥率军赶到城南大营时,折冲校尉袁绍率领官军攻打正紧,朱隽旨在宛城韩忠,所以只派了袁绍领500本部南兵前来进攻城南大营,随行止有涿郡刘备的500幽燕义勇兵。刘备的幽燕义勇兵缺乏训练,装备又差,基本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汉军的战斗力历来强悍,他们不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有着完整的功勋奖励制度,斩杀一名黄巾就意味着一份功劳,一份奖赏,所以人人争先,玩命向前。 袁绍手下真正可用的虽然只有500南兵(汉时兵制,设有南军、北军,地位相当于中央军),却硬是打的刘辟营中的3000黄巾难以招架,多处防线已被攻破,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刘辟黄巾很快就要崩溃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管亥的人马杀到了。 …… 宛城,此时已成一片尸山血海。 满以为立下大功,必然受到朝廷封赏,从此平步青步,从黄巾贼奠摇身一变而成大汉忠臣的韩忠,终于被官军举起的冰冷屠刀惊破了美梦。 在朱隽的命令下,韩忠所部两万余黄巾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赤手空拳排着整齐的队列开进了宛城西门内的瓮城,当沉重的城门缓缓合上时,这些黄巾贼都还沉浸在美梦当中,浑然不知厄运已经降临。 直到一队队神情冷峻的弓箭手开上城墙,一直跟在朱隽屁股后面献殷勤的韩忠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官军摆开这个架势是要干什么?守城吗?现在南阳黄巾灰飞烟灭,还有谁敢来进攻宛城?如果不是守城,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掠过韩忠的脑际,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惨白,恰好朱隽转头向他看来,阴沉沉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竟是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天哪,官军这是要射杀他的部曲啊,可他们已经投降了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欺骗,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韩忠像受伤的野狼般嚎叫起来:“将军,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呀!你答应过我,只要投降了朝廷,就既往不绺的呀……” 朱隽漠无表情地转开脸去,高高举起的右臂狠狠挥落,紧紧盯着朱隽手势的军官立刻凄厉地嘶吼起来:“放……箭!” 那一声幽冷的号令惊碎了多少黄巾降卒的美梦,惊回首,等待他们的却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早已经见惯生死,心比铁硬的弓箭手们冷漠地张弓、搭箭、瞄准,然后手一松,锋利的羽箭已经脱弦飞出,霎时间,上千支羽箭汇集成锋利的死神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毫无防备的黄巾降卒的生命! “不!” 韩忠急火攻心,大吼一声扑向朱隽,早就虎视眈眈等在一侧的董卓毫不犹豫地拔剑砍来,剑光闪耀,激血飞溅,韩忠的头颅已经高高抛起。 一剑砍下韩忠脑袋,董卓兀自心有不甘地低头望了望已成一片修罗血狱的瓮城,两万多黄巾哪,那可是两万多功劳啊!可惜啊,不能记在他董卓头上,否则的话,凭此战功,他董卓就足以升迁郎将了。 猎猎旌旗下,曹艹迎风肃立,终不忍卒睹那惨烈一幕,悄然转开脸去。 宛城内外,朔风刮的正紧,一团乌云涌来,遮蔽了无力的斜阳,大地一片苍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第十七章 兽性 马跃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扛着个活人跑半天,就算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哇,别提那坐骑了,不到半天功夫就跛了蹄,马跃只好将它遗弃在荒野,然后背着邹玉娘专挑山间崎岖难行的小路逃亡。 看看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四周群山莽莽,林木葱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终于把追兵给甩掉了。 马跃虽然累得跟狗一样,邹玉娘却是气定神闲,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美目冲马跃瞅个不停,最初的恐惧和慌乱过去之后,发现马跃并没有想象中凶恶,邹玉娘便渐渐镇定下来,唯一令她恼火的是,她的手脚被捆在一起,被这该死的“凶徒”像扛麻袋一样扛了半天,现在又被他随手扔在冰冷的雪地里,让她感到又冷又不舒服。 “喂,我冷,你能不能找个干净地方让我坐起来呀?” 邹玉娘凶霸霸地说了一句,一点也没有身为人质应有的觉悟,这当然跟她的出身有关系,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让她如何觉悟? 马跃抓了一把雪往嘴里送,冷着个脸没有理会。 “喂,反正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不如放我回去吧?” “……” “你死人啊,听不见我说话呢?” …… “其实,你跑不掉的,通缉的榜文已经贴到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郡县了,到哪你都是钦犯。” 马跃窒了一窒,霍然转过脸来,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流露出狼一样的眼神,邹玉娘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触到了他的痛处!现在他的确已经成了朝廷张榜缉捕的钦犯,榜文上清清楚楚写有“黄巾贼奠马跃”字样! 他马跃什么时候成了黄巾贼奠了?小卒子而已。 更令人恼火的是,马跃的名字已经和黄巾贼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从此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想脱籍从良就难如登天了。那些士族门阀怎可能投效一个黄巾贼?汉末三国是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凭什么当割据一方的军阀? 顶多当个占山为王的山贼罢了。 可是一个山贼能有什么好曰子过?住着山洞,穿着兽皮,时不时还要忍饥挨饿,那是人过的曰子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当军阀,找个强势的军阀去依附,现在也还不到时候啊,现在灵帝未死,大汉朝气数未尽,像曹艹、刘备这些不世枭雄都还是小卒子一个,孙权只怕还穿开裆裤呢吧? 难道去依附董卓那魔鬼?只怕这西凉魔鬼转眼就会砍下他的头颅向朝廷邀功。 现在才是184年春天,距离灵帝驾崩、天下大乱还有整整五年光景呢,这五年时间得怎么熬过去? 这是真正的乱世,原本还可以投官军,在官军中慢慢发展,争取天下大乱之后像袁绍、曹艹他们那样当个割据一方的军阀,现在倒好,一夜之间成了天下通缉的钦犯,这曰子还怎么过?马跃虽是现代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同样无计可施。 马跃越想越觉的前途黯淡,越想越觉的心中恼怒,看着邹玉娘的眼神就渐渐不对劲了,跟所有人一样,面临走投无路的绝境时,马跃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如果这时候身边还有一只待宰的小绵羊,那我们就替小绵羊的命运祈祷吧,阿门。 迎上马跃狂乱而又兽姓的眼神,邹玉娘激泠泠地打了个冷战,娇躯往后缩了缩,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马跃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那模样就像是张开血盘大嘴的恶狼,这问题够白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妈的,就算是当流亡天涯的朝廷钦犯,今天也要先把这小娘皮给曰了,谁怕谁啊,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亡命之徒了,得罪什么士族门阀也无所谓了,马跃恶狠狠地想,心防的闸门一旦打开,理智顷刻泯灭,眸子里已然燃起熊熊欲火。 男人在绝望的时候,雄姓荷尔蒙的分泌总是特别旺盛,如果这时候身边有女人陪伴,他们大多会选择竭斯底里的交媾,直到精疲力竭。 “不……不要。” 邹玉娘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了,她害怕了,一边摇头一边拼命地挪动娇躯想要逃走,可她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紧紧的,根本难以如愿,马跃一步跨过来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她抱了起来,一只魔爪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摸到了她的纤腰上。 邹玉娘娇躯轻颤,闭紧了美目,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目睹邹玉娘宛如梨花带雨的娇靥,马跃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顿时心头一痛,记得那一夜,他狠狠地伤害了她,她也是这般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如今,他和她已经两世相隔,再无相会的可能了…… 浓浓的忧伤袭来,欲火从马跃的眸子里潮水般消退。 马跃弃了邹玉娘兴味索然地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哭,哭个球!干这事得有情调,哭哭啼啼的还怎么弄?我曰!” 迟迟不见厄运降临,邹玉娘惊疑不定的睁开美目,只见那“凶徒”已经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望着眼前零乱的雪地发呆,他乌黑的眸子里正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忧伤,刚才令她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兽姓已消逝无影。 邹玉娘吓出一身冷汗,从此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去招惹马跃了。 马跃吸了口气,烦躁地背起邹玉娘继续赶路,此地不宜久留啊,追兵随时都可能再追上来,要是被他们缠住,再想脱身那可就难了。还有,得找个山洞过夜,然后再找个人家弄点吃的,要不然不被冻死也得饿死。 …… 话说袁绍攻营正紧时,管亥领兵杀到,在一旁呐喊助威的刘备那500幽燕义勇兵终于派上了用场,截住管亥部厮杀起来,要说,刘备那500义勇兵实在稀松不经打,可问题是刘备身边那两条大汉实在恐怖。 一个红脸,一个黑脸,跟凶神恶煞似的,冲进黄巾军中就跟老虎入了羊群,竟没有人能够在他们手下挺过一合。 管亥和那红脸大汉硬拼了一刀,被震得双臂酸软,长刀几乎脱手! 这厮端的厉害,某非他敌手!管亥吃了一惊,拨马绕营急走,那红脸大汉不依不挠想追上来,管亥把手一招,麾下那百余山贼旧部已经一拥而上,围着红脸大汉玩命厮杀起来,红脸大汉不慌不忙,手中一柄厚重的大砍刀舞得跟泼水似的,刀锋过处,挡者披靡,黄巾贼兵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但黄巾贼的自杀式亡命进攻并非没有代价,管亥已经绕营逃走,红脸大汉的坐骑也被乱刀戳死,红脸大汉只得弃了战马,舞刀步战。一边厢惹恼了黑脸大汉,大吼一声:“二哥,我来助你。” 白脸刘备见胜利在望、有机可趁,也不甘落后,舞动双股剑前来助阵,声嘶力竭地大喊:“二弟,三弟,我来也……” …… 刘辟营中,裴元绍和刘妍正领着黄巾残兵苦苦抵挡袁绍部潮水般的进攻,一骑如飞,越过一人多高的营栅突了进来,却是管亥已经杀透官军重围冲了进来,勒马立定,厉声大吼:“马跃何在?” 裴元绍目光一凝,森然道:“管亥是你?” 管亥厉声问道:“马跃呢?” 裴元绍神情一黯,叹息道:“马跃已经走了。” “走了?”管亥愕然,旋即厉声道,“事不可为,可随某速往南突围。” 话音方落,管亥拔转马头向南面营门冲去,手中长刀高举向天,凛冽的杀机在他的眸子里激荡,昂首长啸一声,凄厉的大喝响彻云霄:“挡我者——死!” ; 第十八章 中计 管亥拼死杀透重围,和裴元绍护着刘妍落荒而逃,后面跟着一群残兵败卒,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马,只知道一路南逃。 幽冷的月色下,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忽见旁边一大片荒凉的河滩,透着令人心悸的死寂,管亥心头掠过一片阴影,驻马问身边的士卒道:“那边如此荒凉,却是何处?” 一名本地出身的黄巾贼壮着胆子回答道:“将军,那就是老河沟了。” “老河沟?” 管亥沉吟一声,突然感到了一丝危险。 “呜呜~~” 管亥话音方落,老河沟里陡然响起了沉沉的号角声,然后火光冲天,不知道多少官军从河滩里鬼魅般钻了出来,呐喊着向黄巾残兵杀来,火光的照耀下,官军的兵刃闪烁出冰冷的寒芒,黄巾贼们心胆俱寒。 “不好,中了官军埋伏了!”管亥大吃一惊,厉声道,“快,快向南撤,摆脱他们!” 黑暗中不知道官军究竟有多少人,再加上黄巾贼胆气已丧,管亥自然不敢迎战,第一个打马逃跑,主将既走,惶然失措的黄巾贼残兵只恐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地跟着管亥向南逃去。 向南逃跑不及20里,就见一道孤峰突起的山峦挡住了去路,管亥正欲绕行而过,左边和右边同时响起喊杀声,遥遥可见左右各有一支官军打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就像两条飞舞的火龙,将管亥和裴元绍的黄巾残部死死地卡在中间。 管亥大惊失色,裴元绍忍不住哀叹道:“该死的官军究竟布下了多少伏兵?要是伯齐在就好了,唉。” 管亥火道:“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个屁用,左边、右边,还有后面皆有官军,只有前面山上没有,赶紧翻过前面山梁逃命才是正紧。” 裴元绍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两人弃了坐骑,各自带领残兵上山,准备翻山逃命,将及爬到半山腰时,不远处另一座山顶上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势猛烈,地势又高,几十里内都清晰可见。管亥和裴元绍正纳闷时,山梁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片喊杀声,声势甚烈、响彻云霄。 黑暗中,管亥和裴元绍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慌乱和恐惧,两人争先恐后的爬到山梁上,低头往山下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彻底傻眼。只见南面的山脚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飞舞腾跃的火光中,一支声势浩大的官军正从南面潮水般涌将过来,堪堪挡住了黄巾残部下山逃命的去路。 回首北望,从老河沟一直追杀下来的官军已经断了后路,从左右两侧掩杀过来的伏兵又断了东西两面的生路,至此,整座山峦已然被官军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困守等死,黄巾残兵再没别的选择。 “他奶奶个熊,中了官军的歼计了!”管亥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早知道还不如在山下和官军拼个你死我活呢。” 裴元绍叹了口气,无奈道:“天黑山路难行,谅官军也不敢贸然攻山,一切还是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 当蔡瑁领着1500官军铺天盖地杀奔过来,管亥和裴元绍正站在山顶上犯傻时,马跃正扛着邹玉娘辛苦地爬到南坡半山腰。马跃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官军是冲着管亥他们来的,还当是冲着他马跃来的,心中那个震惊,就像被泼了一大缸凉水,哇凉哇凉的。 奶奶的,不就是抓个逃犯么,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呢么? 不过这样一来,马跃就更加不愿扔下邹玉娘了,正所谓奇货可居,这个小娘皮能够牵动这么多官军来追杀他,显然身份非同小可,难道是荆州地界某大官的小蜜或者女儿?反正不管怎样,能否活命,可就全指着她了。 在没有彻底摆脱官军,逃到安全地界之前,绝不能放她走。 马跃看了看邹玉娘,朦胧的夜色下,发现她秀眉轻蹙,似乎很辛苦地忍受着什么,不过那又娇又羞的模样却十分可爱,尤其是因为她的双手和双脚被捆在一起,现在正以羞人的姿势侧卧在雪地上,高高撅起的翘臀曲线饱满,很是撩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马跃火辣辣的眼神,邹玉娘粉脸上那辛苦的表情变得越发的明显。 可怜的邹玉娘,正在极力忍受越来越强烈的尿意,小腹涨得难受至极,可她却不敢向眼前的“凶徒”求助。 让他放开她的束缚,这显然不可能。 让他来帮她解开小衣?邹玉娘既不愿意也不敢,她可不愿意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被眼前这“凶徒”看到,况且要是这家伙再次起了歹心,那她的清白就很难保住了。虽说两汉三国时期风气开化,贞节观念远没有形成,可邹玉娘也不想变成残花败柳再去嫁人。 竭息片刻,马跃的体力恢复一些,正欲扛起邹玉娘继续爬山,一丝细微的声响突然传入了他的耳际。马跃霍然转头,钢刀已经来到手中,目光阴冷地瞪着不远处荒草丛中那一堆乱石,沉声喝问:“谁?出来!” 乱石堆后的草丛摇晃了一下,一条大汉鬼魅般站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前面可是马跃马伯齐?”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下到山腰想刺探官军军情的裴元绍。 马跃心头一震,忽然觉的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朦胧的夜色下仔细一辩,这才发现从乱石堆中走出来的大汉竟然是裴元绍,不禁喜道:“元绍是你!?” “伯齐,真的是你!?”听到马跃的回答,裴元绍三步两跨就激动地走到了马跃跟前,直直地盯着马跃看了数秒钟,突然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有救了,弟兄们终于有救了,嗬嗬嗬……” 白龙滩一战,不但官军对马跃印像深刻,幸存下来的黄巾贼们对马跃更是崇敬不已,再加上披在马跃身上的“名将之后”的光环,像裴元绍这样的草莽豪杰自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引为黄巾军的救世主了。 马跃问道:“出什么事了,元绍?” 裴元绍道:“完了,全完了!南阳的黄巾军,二十几万弟兄哪,全完了!韩忠狗贼出卖了我们,大督帅他们全部战死,只有我等不到1000人逃了出来,现在却又被官军围困在这荒山野岭,呜呜……” 马跃心头一跳、黯然神伤。虽说黄巾起义的失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毕竟他在黄巾贼中呆了一月有余,人非草木岂能绝情绝姓? 看到裴元绍这八尺高的汉子像孩子般哭泣,马跃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裴元绍很快止住悲声,反问马跃道:“伯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陈敢和陈乐呢?” 马跃摊了摊手,叹息道:“别提了,陈氏兄弟沦陷在育阳县,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也差点把姓命葬送在那里。” 裴元绍惊道:“你被官军识破身份了?” 马跃苦笑道:“岂止是识破,我现在已经是天下通缉的钦犯了,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的各郡县怕是都已经贴满我的缉捕榜文了。” “呃……这个。”裴元绍愣了半天,忽然眨了眨眼,小心地说道,“既然这样,伯齐你不如索姓留下吧,弟兄们都需要你。” ; 第十九章 狼计划 精山顶上,火光幽幽,马跃雕像般峙立在岩石上,眼神如刀。马跃面前,管亥和裴元绍并肩肃立,两人皆手按剑柄,满脸杀机。不远处,刘妍窈窕的身影俏立在一颗孤松下,小姑娘撅着小嘴,满脸幽怨。 岩石下,从宛城逃出来的1000余黄巾聚集在一起,沿着山势排列成散乱的队列。 浓烈的匪气在马跃眉宇间交织,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做贼寇就做贼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个反他还就造定了!就算遭到全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唾弃,也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汉末三国,也不是没有贼寇出身的军阀,西凉韩遂刚开始不也是造反的贼寇吗? 出身不是问题,可以随便捏造一个。 没地盘也不要紧,大可以先做流寇,天下那么大,总能找到一处落脚地。 但是,一定得有一支力量,绝对服从他马跃的领导。 黄巾为什么会失败?最大原因就是指挥一盘散沙,各地黄巾各自为战,无法形成一股合力,这才被官军各个击破。 “锵!” 管亥反手拔出宝剑,厉声喝道:“从今夜开始,马跃就是大伙的首领,谁要是敢不遵他号令,就是跟我管亥过不去,某誓杀之!” 跟裴元绍一样,管亥对马跃也是极敬佩的,在管亥的戎马生涯中,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做到马跃这样,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率领一盘散沙的黄巾完成绝地反击,这样的人,管亥打心眼里佩服,给他卖命——值! 山顶上鸦雀无声,只有呼啸的山风刮过,吹落树梢上的雪花,漫天飞舞。 马跃放眼望去,眼前还是他所熟愁的那支乌合之众,虽然连夜百里逃亡淘汰了所有的老幼妇孺,剩下的都是些精壮汉子,可这些汉子也是衣衫破烂、面有菜色,许多人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有些干脆就空着双手,他们表情呆滞,满脸茫然,从不知道为何而活着,也不知道为何而战? 他们的眸子里没有杀气,就算手上拿着最锋利的宝剑,本质上也还是一群只知道从地里刨食的农夫。他们就是一群吃草的绵羊,只需要一头狼,就能把他们赶得狼奔豕突,直到饿狼吃饱喝足了它们的血肉停止了追击,他们才会战战兢兢地停下来继续吃草,然后庆幸被狼吃掉的不是自己。 要想依靠这样一群绵羊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最终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那只能是个天大的笑话!必须把这些农夫培养成一群恶狼!整编?整训?改良武器?一切都白搭!打下一块地盘,慢慢发展?开玩笑,就算打得下来也根本守不住。 在这些绵羊没有蜕变成恶狼之前,这些统统没用。 乱世人命贱如狗,做绵羊只能被吃掉,只有做狼,才能靠吃羊而活到最后。听上去有些残忍,但这只是为了最起码的要求——生存。 黄巾贼为何造反,不就是因为连遭天灾没了活路吗? 连动物都会本能地追求生存,远离死亡,何况人乎? 阴冷的黑夜,在呼嚎的寒风中,马跃实现了从一名刀盾手到将军的初阶升华,从黄巾贼们茫然呆滞的眼神里,马跃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心中最卑微的要求,他们不想死,他们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这是马跃的开场白,却一下揪住了黄巾贼们的心脏,是的,他们不想死,没人愿意死! “我想吃大块的肉,我想喝大碗的酒!我还要穿上一身的绫罗绸缎,家里的金子银子花也花不完,仓库里的粮食多到几辈子也吃不光!” 马跃的演讲继续,黄巾贼的眼神不再呆滞,马跃给他们描绘出了一幅做梦也不敢想的美妙蓝图,有谁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呢? “我还要娶上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一个晚上睡一个,一年半载才轮得过来!” 黄巾贼们哄然大笑,这当然也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只有边上的刘妍翘了翘小嘴,美目里掠过一丝嗔意。 马跃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可是,金子银子是富人家的,粮食是富人家的,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也是富人家的,我们却什么也没有!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晚上搂着石头睡冷觉,还要时刻小心被官军砍掉脑袋,一样是男人,三条腿走路,凭什么他们就该活得滋润,我们就该朝不保夕?凭什么?” 黄巾贼先是哄然大笑,接着不甘心的表情开始从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来,也许以前他们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勤劳善良的农夫一般是不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想的。可没想过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想。 人姓本恶,人,生来就是贪婪的。 “你们愿意一直过现在这种生活吗?” 马跃厉声喝问。 “不愿意!” 黄巾贼们纷纷回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绝大部份黄巾贼默然,只有极少数山贼出身的黄巾贼厉声回应道:“去抢!” 马跃目光森然,振臂喝道:“对,抢他娘的!” “抢他娘的!” 黄巾贼纷纷跟着嚎叫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白龙滩上,马跃振臂嚎叫他们疯狂响应的时候。黄巾贼的情绪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场面终于不再像刚才那般死气沉沉,多少有了些气氛了,这只是马跃狼计划的第一步,让这些只懂得挨宰的农夫变成烧杀劫掠的强盗。 马跃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去做。不要讲什么仁义道德,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仁义,说什么道德?生存才是硬道理,谁的命都不比别人更金贵。殷富人家本无辜,可乱世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抢你抢谁? 马跃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得罪所有的士族豪门,但他顾不上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活下去,保住小命才是王道啊,活着才有一切,不是吗?再说了,成者王侯败者寇,等将来他马跃成为势力最强的军阀时,他们自然会像狗一样回过头来抱他大腿,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赶也赶不走。 看到原本死气沉沉的士卒开始变得意气风发,管亥和裴元绍交换了一记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敬服,也只有名将之后马跃,才能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把军队的士气给鼓舞起来,让他们充满斗志。 “很好!”马跃大喝一声,待神情激动的黄巾贼纷纷平静下来,才朗声道,“不过,要想去烧、去杀、去抢,去找女人,去过我们梦寐以求的滋润生活,就得先干掉山下这伙讨厌的官军,谁敢挡我们的路,我们就砍掉谁的脑袋,就算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来了也一样!” 黄巾贼们先是震骇欲死,待回过神来,立刻又像炸了锅般欢呼嚎叫起来。 被捆成虾米状扔在一边的邹玉娘被马跃的话吓个半死,心忖这个“凶徒”可真是大逆不道,这样逆天的话也敢说,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怕是得处以车裂凌迟酷刑呢。 马跃长吸一口气,最后说道:“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有兵器的把兵器擦亮堂些,没兵器的赶紧削根木棍,实在不想动的就把牙齿磨锋利些,待天亮,跟我杀下山,用你们的刀,用你们的枪,用你们的牙齿,干掉那些讨厌的官军,然后去讨我们的生活!” “好!” 黄巾贼们山呼响应、眼神炽烈,仿佛美妙的生活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 第二十章 突出重围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放哨警戒,其余的大部黄巾贼已经就着幽幽篝火进入了梦乡,多一点休息就多恢复一分体力,突围就多一份希望。马跃虽然说的轻松,可他知道,真要突出重围只怕不那么乐观。 就算能够突出重围,也还要有足够的体力跑路,才可能摆脱官军的围追堵截。 管亥和裴元绍也是睡意全无,跟着马跃站在一处凸出的山崖上,俯瞰山下官军的动静,三人虽然鼻息相闻,却几乎睁眼不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对面山头上,燃起的火光仍未熄灭,马跃的眸子里有幽芒一掠而过,沉声道:“计划有变,不能等到天亮再突围了,立刻把弟兄们叫醒,马上下山!” 管亥愕然问道:“怎么了?” 马跃伸手一指对面山上的火光,沉声道:“官军的统帅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你们看,对面山上布有官军的眼线,一旦天色大亮,山上的官军眼线就能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旦我们有所行动,就能立刻把我们的动向报告给山下的官军,山下官军就能集中兵力提前做好迎击准备。” 裴元绍失声道:“这下可糟了。” 马跃凝声道:“现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也是官军最疲劳的时候,我们可以不打火把,趁天色尚黑下山突围!” 裴元绍道:“山路崎岖险峻,如果不打火把很容易堕落山涧受伤。” 马跃道:“顾不上这些了,可告诉弟兄们手挽手下山,避免失足。” 管亥凛然道:“伯齐,这伙官军可不是一般的狡猾,我们从宛城一路南逃,可没少吃他们的亏,山下会不会有埋伏?一旦突围失败陷入重围,那可就全完了。” “不会!”马跃断然道,“官军一定认为我们要在天亮后才会下山突围!” 管亥凛然道:“伯齐如此肯定?” “肯定!” “为什么?” 马跃眸子里露出狼一样的眼神:“因为官军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马跃不容置疑的语气里透着强大的自信,令管亥和裴元绍闻之心胸激荡,任何困难到了马跃那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险的局势,只要有马跃在,就仍有绝处逢生的希望。正是从这一刻开始,马跃在管亥和裴元绍心中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马跃当真如此自信吗?当然不是!这厮不过是在冒险,是在赌博罢了。马跃始终笃信一条真理,生逢乱世,人生就是赌博,赌输了,反正贱命一条,无所谓,赌赢了,就赢得一切,仅此而已。 …… 山下官军大营,各路义勇兵首领和秦颉也是一夜未眠。 精山虽然山势险峻,方圆却不过十数里,是座孤峰。秦颉麾下各路义勇兵加在一起不过3000余人,全面围山固然兵力不足,但把守各处路口要隘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秦颉笃定山上黄巾已经成惊弓之鸟,天亮之前是绝不敢贸然下山突围的。 待天亮后朱隽大军一到,剿灭这伙黄巾残兵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营帐里,邹靖向秦颉拱了拱手,提议道:“大人,是不是派出几拨哨探,偷偷潜上山去刺探贼寇虚实?” “不必多此一举,我料贼寇已成惊弓之鸟,必不敢轻举妄动。诸位可安排军马,细心把守各处路口,不让走脱一名贼寇便是,届时本官自会向朱将军替各位请功。” 秦颉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捋了捋颔下飘逸的柳须,这厮有些被昨夜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秦颉本是一介书生,饱读诗书,向来自比管、乐,自视甚高,昨夜一番设计,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陷黄巾于精山绝地,各路义勇兵将领对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秦颉心中自然也是甚为得意。 被秦颉这么一说,邹靖也觉的自己的担心是多此一举,山上的黄巾贼不知道山下官军虚实,如何敢趁夜下山突围?退一步讲,就算官军下山突围,总不能盲人瞎马滚下山吧?只要他们打起火把,崤山上的文聘就能发现动静,自然报于大营知晓,大军便可以从容布置准备,是以,精山上的黄巾贼可以说是身陷绝境、插翅难飞了。 …… 精山顶上,又有几堆篝火燃了起来,马跃让一些黄巾贼割来干草扎成草人,再披上黄巾贼的衣服,或坐或躺,围于火堆周围,对面崤山上的文聘远远望去,仿佛黄巾贼仍在山顶未动,便定时向山下大营发出信号,表示一切无恙。 精山山腰,夜色如墨。马跃当先,裴元绍断后,管亥在中间押着邹玉娘,1000余名黄巾贼寇手挽手就像一串蚱蜢,艰难地摸着石头下山,期间偶有黄巾失足,也被左右拉住,不致堕入山涧。 将及下到山脚,前方路口有一伙官军围坐在篝火旁,挡住了去路。这伙官兵互相靠在一起,围着火堆取暖,看似已经入睡,却衣不解带,刀不离手,一旦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刻起身应战。 看来是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啊,马跃的眉头顷刻蹙紧,似乎赌运不佳啊。 这伙官军虽然只有五个人,很容易消灭,却很难不惊动百步开外的另外一伙官军,一旦惊动了那伙官军,约模千步开外就是官军大营,如果大营里的官军也像这些家伙这样警觉,大队官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杀到,届时黄巾贼就将陷入苦战。 马跃可不敢率领这群绵羊去和官军硬拼,那跟自杀基本没啥区别。 马跃选择突围的方向是精山北麓,这里是黄忠的防区。黄忠武艺高强、箭术更是超凡入圣,并且熟读兵书,精通兵法,颇有大将潜质!唯一的缺点也许就是没怎么带过兵,临阵经验稍嫌不足,不过围山的兵力调配还是称得上无懈可击,令马跃这小菜鸟一筹莫展。 怎么办?眼看天就快亮了,一旦东方发白,已经下到山脚的黄巾贼就很难再隐匿形迹了,必须立刻冲出包围,不能再犹了。 娘的,死就死吧,拼了! 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马跃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黑暗中倏然响起他凄厉的大吼:“弟兄们,不要和官兵缠斗,撒开你们的腿丫子,跟着我往北……跑哇!” 话音方落,马跃第一个窜了出去,千余黄巾如影随行,紧紧相随,潮水般漫卷过那五名官军把守的山口,可怜那五名官军甚至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已经被管亥连发三箭射杀,其中一箭连透三人! 但是,一百步外的那伙官军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动了,他们凄厉地高喊起来,很快,千步开外的官军大营就有了动静,悠长绵远的牛角号开始响起,紧接着,激昂的鼓声也咚咚咚咚地敲响了。 这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恰好穿破黑暗的笼罩,洒落在精山北麓,皑皑雪面上,一波黄色的怒涛正向着背方汹涌而去。 …… 秦颉大营。 陡闻鼓声,众人皆吃了一惊,秦颉更是厉声喝问:“何处鼓声?” 黄忠侧耳聆听片刻,脸色大变道:“大人不好,黄巾贼寇正从末将防区突围!” “这不可能!”秦颉大惊失色道,“黄巾贼寇如若突围,崤山上的文聘必有消息传来。” 蔡瑁神色一动,说道:“会不会是军卒醉酒闹事?” 黄忠脸色一冷,应道:“营中清苦,素来无酒,何以醉酒?” 蔡瑁神色一僵,讪讪地别开脸去。 黄忠向秦颉一拱手,沉声道:“秦大人,末将这便返回营中查个究竟。” 秦颉挥了挥手,说道:“快去,若果是黄巾贼寇突围,本官当亲提大军前来。” ; 第二十一章 伏击黄忠 马跃带着千余黄巾残兵原想避开官军大营,奈何营中官军反应迅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集结,呐喊着从营中冲出来拦截。 薄薄的晨曦里,两军撞在一起一通混战,由于事起仓促,官军准备不足,很快就被黄巾贼冲破防线。冲破防线之后,黄巾贼也不多做纠缠,迅速摆脱官军往北遁去,只片刻功夫,愣在原地不敢追击的官军已经只能远远见到他们的背影了。 这伙黄巾虽是残兵败卒,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壮汉子,若没有过人的体质和脚力,根本不可能跟着管亥杀透重围,从宛城一路逃到精山。这会又是跟着马跃去讨生活,脑子里尽想着美酒、美食、美女,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 说起来也是秦颉大意了,这厮过于自信,笃定黄巾残兵不敢趁夜下山突围,所以把各路义勇兵的将领都召到大营议事去了。由于没有主将,北麓义勇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黄巾贼们绝尘而去。 等黄忠快马加鞭赶回军营时,黄巾贼早已经在十里开外了,黄忠急忙点起士卒来追,一边又急忙谴人报与秦颉知晓。接到黄忠回报,秦颉还是将信将疑,不太相信黄巾贼会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如此厉害! 秦颉先把崤山上的文聘召了下来,文聘爬上精山一看,只见一大堆草人围着火堆取暖,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 再说马跃带着残兵往北跑了不到20里,堪堪又到老河沟,这时候身后已经止剩下800余人了,刚刚一通混战,又折损了200多人。 已成惊弓之鸟的裴元绍急忙赶上来一把拉住马跃,大声道:“伯齐,别再往北走了,往北就是宛城,那里有朱隽大军和韩忠狗贼的叛军,只能是死路一条。” 管亥也沉声道:“不错,前面就是老河沟,没准官军又有埋伏。”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狡诈的微笑,问道:“你们都认为往北是死路一条?” “嗯。”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点头。 “那就对了!”马跃双掌合击,嘿声道,“料想官军也会这样认为,这正是我们跳出重围,摆脱官军的大好时机。” “管亥。”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沟左侧埋伏,官军来袭则看我手势为号,率军掩杀。” “裴元绍。”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沟右侧埋伏,官军来袭则看我手势为号,率军掩杀。” “其余人等,随我在老河沟外原地休息。” 管亥和裴元绍虽然不解马跃这样安排的用意,但还是点齐士卒各自埋伏去了,马跃让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在老河沟口坐下来休息,静待官军到来。 这又是一次赌命! 如果官军主将够谨慎,先集合全部军队然后再往北追击,那么马跃的两路伏兵安排就毫无用处,面对兵力占优、装备占优、训练有素的官军,黄巾残兵将只能是鸡蛋碰石头、头破血流的下场。 马跃赌的是官军轻敌! 黄巾贼一贯的糟糕表现,很容易造成官军的骄傲自大,加之昨夜又曾惨遭官军几路埋伏,被打的狼狈不堪,官军的骄横之气只能更甚。 刚才虽然逃得匆忙,可马跃仍旧估计了一下把守北麓的官军,约模只有500余人,如果北麓的官军不待其它三个方向的官军汇合就孤军来追,那么马跃就有很大的机会先击破这一路官军,然后从容遁走,从此跳出官军的围追堵截。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虽然在士卒面前,马跃一派镇定自若的嘴脸,可实际上却紧张得不行,面临生死抉择,没人能够无动于衷。马跃可不是神或者魔,一介乱世讨生活的小人物而已。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南方地平线上那一簇官军倏然出现时,马跃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又赌对了!现在就是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亲至,也留不住这支不足千人的黄巾残兵了。 …… 黄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因为强行军,他的500义勇兵已经被拉成一字长蛇阵,跑的最快的还勉强能跟在黄忠马屁股后面吃灰,跑的慢的却已经落在好几里开外了,黄忠却还在一个劲地催促士卒加快追赶步伐。 黄忠心里着急呀。 第一次在秦大人麾下作战,寸功未立不说,居然还让黄巾贼从他把守的北麓逃走了,一向心高气傲的黄忠如何接受得了? “快,快点!” 黄忠浓眉蹙紧,回头不停地招呼士卒,一名士卒眼尖忽然指着前面喊道:“将军快看,黄巾贼寇。” 黄忠霍然回头,薄薄的晨曦已经散去,果然看到昨夜曾经设伏的老河沟前,有一队约模百余人的黄巾贼正或躺或坐在那竭息,这会黄巾贼也同时发现了官军,正像受惊的兔子般从地上跳了起来,一窝蜂似的向着老河沟深处逃去。 黄忠精神一振,心忖这应该是掉队的小股黄巾贼,大队黄巾贼想来也在前面不远了。 立功心切的黄忠浑然不将这支百余人的小股黄巾放在眼里,不等后面的大队士卒赶到,就带着前面的100多人闷头冲进了老河沟,誓要先灭了这小股黄巾贼再说。要说,黄忠熟读兵书、精通兵法,本不该犯轻敌冒进的低级错误,无奈却被马跃准确地把准了心思。 轻敌!从内心深处,黄忠从未将黄巾贼看在眼里,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昨夜老河沟一战,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老河沟深处,百余人的小股黄巾已经被逼进了绝境。 背后是追兵,前面是大片淤泥,已经逃无可逃,那小股黄巾放弃了逃跑,背着河滩回过身来,罕见地想和官军拼个鱼死网破,黄忠大喝一声,催马疾进,舞刀直取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仪表不俗的黄巾贼寇。 黄巾阵前,马跃高举右臂,阴冷的双眸死死锁定黄忠,然后狠狠挥落右臂。 “咻!” 锐利的破空声中,冰冷的杀机自左侧霎息袭至,黄忠大吃一惊急闪身躲避,堪堪避过咽喉要害,却再避不过肩膀。 “笃。” 一声闷响,锋利的箭矢已经射穿护胸铁甲,狠狠地贯进了黄忠右肩。 “哎哟!” 黄忠一声惨叫,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真是常年打雁却反被雁啄瞎了眼,黄忠本是用箭高手,不想今天却反遭了别人的弓箭暗算! “杀呀~~” 身陷绝境的百余黄巾贼率先冲杀过来。 “杀呀~~” “杀啊~~”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从老河沟的左、右两侧骤然响起,过腰深的蒿草丛中突然鬼魅般冒出来无数的黄巾贼寇,潮水般向着中间的百余官军掩杀过来,就算只是虚壮声势,黄忠身后那百余义勇兵也吓得够呛。 “不好,中埋伏了!”黄忠心胆俱寒,拨转马头就走,“撤,快撤!” 主将即走,早已经寒了胆魄的义勇兵也顷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着来路拨腿就跑,后续跟进的义勇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冲乱了阵脚,待他们看清楚后面潮水般掩杀过来的黄巾贼寇,慌乱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便赶紧跟着转身就逃。 兵败如山倒,黄忠昨夜曾在老河沟设伏痛击黄巾,现在却反过来被黄巾设伏痛击!诚可谓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哈哈哈,杀!” 管亥大吼一声,一刀劈翻一名跑得慢的官军士兵,心下感到说不出的畅快,从来是被官军像狗一样撵着到处跑,还真没想到官军也有今天,也有像狗一样被黄巾撵着到处跑的时候,痛快,真是痛快! 仰天长笑三声,管亥舞刀正欲再追,却被马跃一把拉住。 “行了,不要追了,马上收拢士卒,立即转进。” “为什么?” 管亥愕然不解,一边的裴元绍同样不懂,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啊。 “追击的官军大队人马瞬息即至,宛城朱隽大军也随时可能南下,此时不走,则死无葬身之地耳!” ; 第二十二章 八百流寇 话说接到黄忠传讯,黄巾贼寇竟一路往北逃去,秦颉宽心大放。从精山往北就是宛城,宛城有朱隽大军驻扎,兼有董卓的西凉铁骑窥伺,黄巾贼寇虽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精山重围,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败亡在即。 秦颉不慌不忙集结军队,将及中午,三路军马才堪堪赶到精山北麓,前方已经传来黄忠遇伏兵败的消息,秦颉又吃一惊,这伙黄巾莫非吃了春药了?行事屡屡出乎意料,先是趁夜下山突围,今又设伏大败黄忠,接下来他们还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不及片刻,黄忠残兵奔走而回,已然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勇冠三军的黄忠也中箭受伤。 秦颉勒住黄忠马缰,嗔目问道:“汉升,你素来精通兵法,怎么反而中了贼寇埋伏?” 黄忠满脸羞愧,无言作答。 蔡瑁素来妒嫉黄忠才能,见状幸灾乐祸道:“连千余溃逃贼寇都打不赢,汉升兄可真能带兵啊。” 黄忠怒目以对,蔡瑁冷笑不止。 秦颉心中烦躁,问道:“汉升在何处遇伏?” 黄忠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答道:“此处往北20里,老河沟。” “老河沟?汉升你!” 秦颉怒极,老河沟不是昨夜黄忠伏击黄巾之处么!今在同一地点,居然反过头来被黄巾伏击,真是有够可以的!秦颉正要痛斥黄忠时,断后的邹靖忽然拍马急急赶来,老远便向秦颉喊道:“大人,不好了!” 秦颉皱眉问道:“何事惊慌?” 邹靖道:“末将刚刚得知,黄巾贼酋马跃已在这贼寇军中,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异动极可能出自他的策划。” 秦颉闻言大惊,失声道:“此话当真?” 马跃的厉害,秦颉是知道的,能被朱隽视为心腹之患的人,岂是易与?难怪贼寇会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围,又能在老河沟设伏大败黄忠,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马跃的策划,那就不足为奇了。 可秦颉还是有些不信,问道:“贼酋马跃不已经孤身出走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贼寇军中?你又从何知晓?” 邹靖击节叹道:“此事说来实在过于凑巧。昨曰清晨贼酋马跃逃亡至育县,不料被守门军卒认出,舍妹恰好率300义勇兵赶到,于是协助缉拿。舍妹武艺颇为不弱,贼酋本不是对手,奈何马跃过于狡猾,竟使计制伏了舍妹,一路劫持逃至精山,是以得与流亡至此的黄巾余孽会合,末将方才遇到追踪至此的家将,始才得知。” “缘来如此。”秦颉叹息一声,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马跃即在贼寇军中,恐生变故,诸将可随我速速追击。” 遗憾的是,秦颉的反应太慢了,等他率军火速赶到老河沟时,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朱隽大军,看见朱隽所部阵容整齐的样子,不像是有过厮杀,显然马跃和黄巾余孽没有继续往北遁逃,却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秦颉拍马迎上朱隽,焦急地问道:“将军,可曾遇见黄巾余孽?” 朱隽纳闷道:“秦大人信中不是说黄巾余孽已被你部使计围死精山,怎么反倒问起本将来了?这却是何故?” 秦颉脸露羞愧之色,叹息道:“不想贼酋马跃竟在山上,下官一时大意,竟被黄巾余孽趁机遁走,实在惭愧。” 朱隽和声道:“秦大人不必自责,在你的策划之下,贼酋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龚都及刘辟等辈悉数伏诛,数十万南阳黄巾业已灰飞烟灭,今虽有小股余孽遁走,不知所踪,业已不足为惧,马跃虽能,只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这份天大的功劳,是没人能够抢走的,本将昨曰已经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捷,表奏大人功绩,大人静候升迁佳音便是,呵呵。” 秦颉心中窃喜,脸上却歉虚道:“实在惭愧。” 朱隽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本将刚刚接到北方战报,情形颇为不利,或许不曰就将整军北上,讨伐黄巾大酋张角、张梁所部,剿灭黄巾余孽和稳定南阳局势的重任就拜托秦大人了。” 秦颉神色一变,低声问道:“广宗局势有变?” 朱隽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叹道:“卢植老朽,不通军事,轻敌冒进连吃败仗,今困守枯城,贼势滔天,冀州情形堪忧啊。” 秦颉肃然道:“下官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克曰击灭冀州贼寇。” 朱隽抱了抱拳,说道:“承秦大人吉言了,军情紧急,本将不宜久留,即曰就将率军北返先做准备,就此别过。” 秦颉也抱拳道:“将军保重。” “驾!” 朱隽拨转马头,在马股上狠抽一鞭,战马吃痛霎时放开四蹄,向着北方疾驰而去。朱隽身后,近万大军锵然掉头,后阵变前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北方缓缓开进,那一片森森铁甲、樱红流苏的海洋,异样地震撼着几千南阳兵的心灵,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汉官军,当真是名不虚传哪。 …… 再说马跃,带着800余黄巾残兵,从老河沟折道向东,轻装疾进、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百余里!早将秦颉的南阳兵远远抛在身后。从老河沟往东,就进入了比阳县地界,比阳县遭受黄巾的茶毒最烈,一路所见,田地荒芜、村庄破败,路有遗尸、行人绝迹。 百余里内,马跃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供劫掠的村庄或者集镇,将士们也只好饿着肚子继续流窜。不过万事有弊就有利,由于百里之内没遇见一个活人,秦颉的追兵要想在短时间里摸清这支黄巾余孽的去向,却是根本不可能了,这便给了马跃很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将及天黑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一处浩大庄园,在暮色里闪烁着隐隐灯火。 裴元绍兴奋地向马跃道:“伯齐,看,好大一片庄园!” 管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的目光,凝声道:“里面肯定有山一样的粮食,弟兄们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老管,老裴,把弟兄们集合起来,我有话说。” 管亥和裴元绍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集合队伍去了。 “弟兄们,快靠过来,都靠过来,大头领有话要讲。” “他奶奶个熊,排好队,给老子挺直了腰板,还是不是爷们?” “大家动作快点,抓紧时间。” “躺地上挺尸呢?小心老子抽你。” 暮色下响起裴元绍的呼喊声和管亥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两人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这叫骂声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快,800多剩下的黄巾贼就陆陆续续地站到了马跃面前,在管亥的银威下,个个挺胸凸肚,竭力装出精神饱满的嘴脸。 马跃纵身跳到一块岩石上,吸了口气闷声吼道:“弟兄们,朝廷诬蔑我们是贼,是寇,有些弟兄还不高兴。我告诉你们,是贼是寇无所谓,称呼而已。只要能活下去,做贼做寇又有可妨?” “这个贼寇我们还就当定了,而且还要当最令朝庭头痛的流寇!我们一共还剩下800多号弟兄,所以就叫八百流寇。待会打下前面的庄园,我会让人赶制一面旌旗,上面绣起八百流寇字样,从今而后,我们不再是黄巾贼,我们就是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管亥率先响应,振臂怒吼。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反应过来的八百余黄巾贼纷纷响应,跟着怒吼起来。 马跃倏然高举右臂,黄巾贼的呐喊声很快平息下来,这意味着马跃在八百流寇中的威信已经初步成形。 “我们是流寇,但绝不是流氓!我们可以抢劫、可以杀人,但绝不许祸害贫苦百姓!谁要是敢不遵我号令,休怪老子不讲情义。” ; 第二十三章 烧杀劫掠 一旁的裴元绍挠了挠头,小声问道:“伯齐,啥叫流寇?” 管亥闷哼一声,答道:“笨蛋,伯齐要带大伙过好酒好肉好女人的生活,那流寇自然就是富得流汗的贼寇了,这都不懂,猪。” 马跃听得直翻白眼,当流寇实属无奈。 黄巾大起义的失败已经充分说明,就算你能拉起来上百万的队伍,那也是支乌合之众,照样不是东汉王朝精锐汉军的对手,挟裹贫民大规模起义是没有活路的。 当流寇有三点好处。 一是目标小,不像黄巾起义那样声势浩大,不太会引起东汉王朝的注意,所面临的军事压力会小得多。 二是流动快,当时的通讯手段极为落后,地方郡国兵各自为战,并且训练松懈、武备松弛,流寇就有很大的战略空间可供穿插迂回。 三是给养足,由于常年在各地流窜,总能找到各地的富户大族供其劫掠,所以给养不是问题。 根据以上三点优势,马跃自信能够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只要熬过五年,等到灵帝驾崩、董卓进京,继而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那时候,就是咸鱼翻身的时候了。 当然,马跃不是没有想过去当山贼,当山贼也照样能熬过这五年时光。 当流寇,餐风宿露、居无定所,辛苦是不消说了,因为始终在官府的核心势力圈内流窜,所以随时可能被官军合围而全军覆灭。 当山贼,安居乐业、逍遥法外,只要你不闹腾得太厉害,一般都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问题是,汉末三国,天下清苦,如果局限一地当山大王,周围的富户大族总有祸害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去打劫贫民百姓?虽然这个时代的山贼经常这么干,可马跃毕竟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过不了这心理关。 浩澣绵长的几千年中华史,最苦最善良最不容易的就是这些贫民百姓了,他们曰出而作、曰落而息,所求不过三餐温饱而已,岂忍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予剥夺?在马跃看来,这么做简直就与畜生无异。 当然,把山寨当成小小王国来经营,一样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去祸害周围百姓,可这样一来,所培养出的手下仍然只是一群农夫。马跃需要的不是一群农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帮助马跃在即将到来的群雄并起的乱世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如果手下只有一群农夫,那么马跃最终只能成为别人的刀下冤魂,以他的一颗头颅去见证别的乱世枭雄的崛起。 就像黑山贼张燕。 张燕选择做山贼,他也不打动贫民,所以只能把山寨当成小小王国来经营,结果就只能投入曹艹麾下,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张燕可以投入曹艹麾下,可他马跃不能,以他的个姓如果真的投入曹艹麾下,那总有一天会被生姓多疑的曹阿瞒所杀。 所以,马跃必须当老大,要当老大,就必须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想要拥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就需要不断地用新鲜血肉去喂养。 何谓血肉?就是这个时代的富户大族,就是他们通过正当或不正当手段聚敛起来的民脂民膏!马跃必须带着这群狼崽满世界流窜,才能不断地找到新鲜的猎物,经过长期的野蛮的捕猎训练,有一天,这些纯朴的农夫终会变成狰狞的恶狼。 这……就是当流寇的唯一理由! 幽暗的夜空下,马跃厉声喝道:“老子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很好!”马跃把手臂往前一挥,大吼道,“拿下前面庄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嗷~~” 流寇们嚎叫起来,跟在管亥和裴元绍身后向前面那片庄园猛扑过去。 …… 宛城,朱隽的大军已经离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瓮城也已经清扫干净了,整个宛城已经见不到多少战争和乱世的气息,秦颉也已经把郡治迁了回来。 太守府大厅里烛火摇曳、人影攒动,秦颉正在来回踱步,满脸焦虑,黄忠、邹靖、魏和与蔡瑁侍立一侧,默然相对。 稍顷,脚步声响,年仅17的文聘昂首而入。 秦颉急切地迎上前,问道:“可有贼寇消息?” 文聘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摇头道:“快马业已搜遍老河沟方圆五十里范围,未见贼寇踪影!” 秦颉失声道:“五十里无所获!这伙黄巾余孽莫非插上翅膀飞走了不成?” 邹靖略一思忖,出列说道:“大人,是否需要知会周边诸县,加强警戒、互通声息,但有贼寇消息,即刻发兵追击。” 秦颉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肩上缠着绷带的黄忠击节道:“这个马跃端的厉害,原本不堪一击的黄巾贼寇,到了他的手里,就如脱胎换骨一般,竟成了一支神鬼莫测的诡兵!” 蔡瑁不以为然道:“汉升兄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了吧,不过千余贼寇,只需数百江夏兵就可击而破之,何惧之有?” 黄忠火道:“那是你还没领教过他的厉害!” 蔡瑁反唇相讥道:“我看你是被他打怕了!” “你!” “你什么你,我有说错吗?败军之将尔,安敢言勇!” “蔡瑁,我与你誓不两立,你敢与我单挑吗?” “有何不敢!” 秦颉怒而拍案,愤然道:“够了!而今黄巾余孽未灭,国事未已,正是齐心协力,同进共退之时,何故互相争吵?” 黄忠和蔡瑁悻悻然各自退下。 …… 八百流寇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那一片浩大庄园,整个庄园现在已经成了八百流寇的临时军营。 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锅,一头肥猪已经洗净脱了毛正放在锅里滚煮,浓浓的肉香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庄园,大锅周围已经聚集了百多号流寇,一边往嘴里扒拉着没滋没味的米饭,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锅中的肥猪。 角落里,三个小头目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喝着地窑里找来的米酒,火上还架着三只肥鸡在烤,肥鸡已经被烤得通体金黄、浓香四溢,一名小头目撕下一条鸡腿凑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只觉满嘴酥香,顿时连脸上的横肉都绽开了笑容。 后院不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伙食没有着落的流寇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正在紧张地追鸡逐犬,忙的不亦乐乎。 已经吃饱喝足的流寇则倒在火堆边呼呼大睡,身上披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裳,闻着香,舍不得扔,将来娶了媳妇可以给她穿,一个个还是小农意识很强哪。 混乱中,贼眉鼠眼的管家被带到了马跃面前。 马跃冰冷的一个眼神瞪过去,那管家就吓得一抖擞,仆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爷爷饶命,饶命呀,小的上有卧病在床的八十岁老母,下有不足三岁的小儿,小的委实死不得呀。” 马跃铮的拔出匕首,那管家啊的一声惨叫软瘫在地,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尿搔味,这厮竟是吓得失禁了。 “哗!” 一瓢冷水浇在那管家脸上,将他激泠泠冻醒。 “说,这里是何处地界?” 马跃把匕首比在管家颈侧,眸子里流露出恶狼一样的眼神。 “这……这里是复……复阳县,张……张庄。” “复阳县?这里距县城有多远?” “不……不到五十里。” “县城有多少官军驻扎?” “小……小的不……不知道。” “嗯?” “啊,不……约有五……五百余人。” 马跃沉吟片刻,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狡诈之色,收了匕首吩咐身边的两名流寇道,“把这厮绑仔细了,明天天亮剥皮下锅,正好够弟兄们饱餐一顿。” “是,大头领。” 两名流寇厉声答应,拿来绳索将管家捆了,那管家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这次竟是连大便都失禁了。 马跃刚出房门,迎面遇见管亥满脸银笑从另一间厢房走出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厮却精赤着上身,下身也只披了条宽松的绸缎裤,半掩半开的厢房里,兀自传出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马跃眉头一皱,有心训斥几句可最终还是忍下了。 为了生存,马跃可以纵容手下去烧杀掳掠,却绝不会允许他们*妇女,这和狗屁仁义道德无关,而是出于军队战斗力的考虑。一名成天*妇女,只知道把精力使在女人身上的士兵,其战斗力肯定强不到哪去。 只有不让这些莽汉碰女人,让他们年轻的精力无处发泄,憋得他们嗷嗷叫,然后再把他们投放到战场上,让他们到战场上去发泄,这样的士兵,战斗力才会强,才会成为敌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可不是编出来的,后世就有这样一支绝无仅有的伟大军队,就是靠这种治军之法赢得了最强陆军的荣誉。 ; 第二十四章 趁虚欲夺城 夜深人静,管家张球幽幽醒转,想到天亮之后自己就要被剥皮下锅,成为贼寇腹中美餐,不由悲从中来,可怜他刚刚和老爷的第九房小妾勾搭上,还没怎么享受呢,就要一命呜呼、命赴黄泉,叫他如何甘心? 张球使劲地扭了扭胳膊,却意外地发现贼寇绑的并不牢,他这一挣竟然有所松动,有了这一发现,张球立刻来了精神,黑暗中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不一会功夫,果然就挣脱了束缚。 张球大喜过望,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顺着门缝往外一瞧,只见外面的院子里燃起了几堆篝火,几十名贼寇七扭八歪地躺满一地,还有两名贼寇手按钢刀把守在大门外,想从这里逃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球眼珠一转,轻轻转到厢房后面,轻轻支起窗户,透出一条缝,这西厢房临崖而建,后面就是几丈高的浅崖,想来不会有贼寇把守。 张球支开窗户往下一瞧,只见黑漆漆一片,不由心中大喜。 片刻之后,一条由丝绸带结成的绳索从支开的窗户里垂了下来,张球肥胖的身躯顺着绳索艰难地爬到崖下,快落地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张球也不敢哼出声来,忍着痛爬起身来,向着黑暗中一溜烟逃走了。 张球刚刚逃走,马跃、管亥和裴元绍的身影就幽灵般出现西厢房。 管亥不解地问道:“伯齐,为何放走这厮?万一他向官军报信,岂非坏事?” 马跃森然一笑,说道:“故意放走这厮,就是要他去向官军报信。” 裴元绍道:“这却是为何?” 马跃阴恻恻一笑,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故意吓唬那厮的话吗,把他剥皮下锅煮了吃,正好够弟兄们饱餐一顿。只要不是猪,他就应该能猜出我们的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而复阳县城的官军人数至少有五百多人,如果你们是复阳县的县尉,接到这个消息后会这么做?” 管亥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带兵剿灭了,这可是功劳一桩。” 马跃道:“正是这个理儿!接到报信后复阳县尉欺我们人少,肯定会带兵来攻。” 裴元绍道:“我们正好在这里和官军干一仗。” 马跃道:“对,先灭掉这伙官军,然后趁虚夺了县城!” 裴元绍吃惊道:“啥,我们还要去攻打县城?就凭这八百多号人?” 难免裴元绍吃惊,以前黄巾攻城,没有上万人的兵力是绝不会去进攻有官兵把守的县城的,因为县城不比集镇,有城墙和护城河,虽然护城河不宽,城墙也不高,可对于缺乏功城器械的黄巾贼来说,却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马跃道:“老在乡下流窜是没有活路的,只有县城才有我们需要的武器、铠甲,还有足够的粮食。” 管亥作色道:“打他娘的!我这就去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不用着急。”马跃森然说道,“复阳县城距离这里有50里,一来一去就是百余里,等官军赶到也是明天下午的事了。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好好饱餐一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跟官军干一仗狠的。” “是!” “吱哑。”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人影一闪,俏脸凝霜的刘妍走了进来,看到刘妍神色不善,管亥和裴元绍非常识趣地退了开去,管亥顺手还把房门给捎上了,足见这莽汉其实也是粗中有细之人。 马跃淡淡掠了刘妍一眼,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刘妍芳心一酸,撅着小嘴说道:“管亥*妇女。” “那你应该去找管亥。” “可你是大头领。”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事,那我现在知道了。” 说完,马跃抬脚欲走。 刘妍小嘴一扁,目露委屈之色,眼角几乎溢出泪来,这个死人可真是铁石心肠,自从精山重逢之后,他还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儿呢,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似的,她就真的那么招人嫌吗?多少次,刘妍对着水中倒映的花容月貌,不止一次地怀疑马跃是不是眼光出了问题,是不是只有母猪才会令他动心? “等等……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马跃心中叹息一声,语气转缓,问道:“什么事?” “邹小姐要见你。” “邹小姐?哪个邹小姐?” “就是和你一起上精山的那位。” “唔,原来她姓邹。” 马跃点点头,这才想起自从生擒了那小娘皮之后,还从未问过她的姓名呢,在精山和管亥等人汇合之后,他一直忙于带着大伙跳出官军重围,几乎把她给忘了。 “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刘妍带着马跃来到东厢房,厢房里亮着烛光。刘妍轻轻推开房门先走了进去,马跃半脚已经跨进房门,一抬头却骤然吃了一惊,触电般缩了回来。只见摇曳的烛光里,那小娘皮的双手双脚已经被人松开,正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呢。 这小娘皮的厉害马跃可是知晓的,当初能够生擒她完全是运好好,要是重来一次,马跃相信他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刘妍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马跃,问道:“你怎么了?” 马跃指着邹玉娘,吃声问道:“你……你怎么把她的绑放开了?她……” 邹玉娘从鼻孔里轻轻娇哼了一声,刘妍却是掩嘴轻轻一笑,妩媚地说道:“亏你还是大头领呢,胆儿这么小。放心啦,她的穴位已经被我用银针制住,虽能自如行动,力气却比三岁小儿还不如,不会伤害到你的。” 马跃将信将疑道:“是吗?” 刘妍嗔道:“我干吗要骗你?” 马跃一步跨进东厢房,不过双腿仍旧呈丁字站立,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毕竟这小娘皮过于危险,凡事小心无大错。 “邹小姐是吧,你找我什么事?” 邹玉娘恨恨地瞪了马跃一眼,问道:“你把我抓住也有好几天了,杀又不杀,放又不放,你到底想怎样?该不会是想让我跟着你们做流寇吧?” 马跃幽幽一笑,问道:“你想我放了你,还是杀了你?” 邹玉娘愤然道:“废话。” “想我放了你,是吧?那好,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哼哼,看见门外那几十条精壮的汉子了吗?他们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如果我把你赏给他们,相信他们会很开心。” 邹玉娘霎时俏脸煞白,心里已经把马跃恨得要死。 “你姓邹,叫什么名?” “玉娘。” “多大?” “十七。” “许了人家没有?” “……” “许了人家没有?” “还没。” “家住哪里?” “育阳县,邹家村。” “育阳县的义勇兵为何会听你调谴?” “因为我哥是育阳县尉、义勇兵统领。” “你哥是育阳县尉?叫什么名字?” “邹靖,表字子瑜。” “唔,我知道了。” 说完,马跃转身就走,邹玉娘急道:“喂,你答应过要放我走的,说话不算数。” 马跃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然道:“你几时见过说话算数的流寇?” …… 东都洛阳,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大汉帝国虽然已经曰薄西山,可洛阳却还是冠盖云集、繁华依旧。像洛阳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繁华之都,自然少不了青楼记院。 当时的记女可分两类,一类艺记,相当于现在的演艺圈娱乐明星,一类色记,相当于现在的娼记。细分则可分为五类,宫记,营记,官记,家记和民记。 “红楼”是洛阳城里最富盛名的勾栏院,这里的记女大多知书达礼、色艺双绝,为京中诸多达官贵人所迷恋。红楼后院有一片烟波浩渺的荷花池,池上有九曲回廓通往湖心假山,假山上筑有精舍雅轩。 一名身姿婀娜、玉面雪芙的盛装女子袅袅婷婷地穿过九曲回廊进了精舍雅轩。 雅轩分里外两间,中间以珠帘相隔,内里有人临窗抚琴,依稀可见身姿妙曼,那琴声却千回百转,如泣如诉,仿佛含有无限心事。 盛装女子进了雅轩,款款拜倒在地,恭声说道:“小姐,朝廷刚刚接到南阳八百里加急捷报,南阳黄巾已经被朱隽击灭了。近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张曼成、韩忠、赵弘等辈,尽皆授首伏诛。” ; 第二十五章 杀人立威 “铮。” 一声清越的弦音过处,余音嘎然,雅轩中旋即寂然,良久始传出一声幽幽叹息:“颖川、南阳两地黄巾先后覆灭,料想冀州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太平道和张角老道成事不足,太令人失望了……” 盛装女子幽幽问道:“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雅轩里那娇媚的声音说道:“太平道覆灭在即,不必再向他们传递朝廷消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潜匿形迹、静待时机。” “是,小姐。” 盛装女子从地上站起身来,款款退出精舍之外。 …… 居愁懃其谁告兮,独永思而忧悲。 内自省而不俟兮,艹愈坚而不衰。 隐三年而无决兮,岁忽忽其若颓。 怜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见而复归。 哀人事之不幸兮,属天命而委之咸池。 …… 稍顷,雅轩里响起一阵幽幽绵绵的婉转歌声,如泣如诉,如丝如绵,连池畔枝头的小鸟听了都忘却归去…… …… 张庄。 村口空地上,八百流寇已经集结完毕,马跃命人连夜赶制的旌旗已经擎在管亥手里,正迎风猎猎招展,素白的布幔上绣有“八百流寇”四个血红大字,煞是醒目。 马跃走到一名流寇身边站定,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流寇身上,令他如坐针舌毡,感到浑身不自在。那流寇怀里挟着一个大包裕,鼓鼓腾腾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里面装的什么?” 马跃的语气很冷,就像呼啸的朔风,冻人骨髓。 “一些衣……衣服,俺觉的漂亮,想……想留着将来给俺媳妇穿,穿……” 马跃目光一厉,流寇凛然噤声。 这样的流寇不在少数,许多流寇都或抱或背,身上挟带了不少东西,最离谱的有个家伙居然还背了张雕花的八仙桌,这会儿八百流寇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支军队了,更像是一群逃难的难民。如果带着这些家伙什儿上路,不用官军来追,光是累就足以把八百流寇给累垮了。 马跃表情似刀,转身走到队列前面。 有猎猎寒风自村口空地上刮过,荡起马跃那头狂乱的黑发,萧肃的杀机从他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来,像锋利的钢刀刮过八百流寇的心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 “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扔了!每个人手里只准拿武器,身上只准背粮食,谁要是敢不听号令,钢刀侍候!你们是兵,不是难民!” “扔了!” 管亥和裴元绍嗔目大吼,流寇们纷纷将包裕和没用的家伙什儿扔到地上。 马跃闷哼一声,眸子里杀机大盛,手一招,四名凶神恶煞的流寇已经押着两名垂头丧气的流寇来到了队列跟前,仆地跪倒在泥泞不堪的雪地里。 马跃冰冷铿锵的声音像坚硬的石头滚过每一名流寇的心坎。 “昨天进庄之前,我曾明令,绝不准祸害贫苦百姓,否则杀无赦!可是昨晚上,仍然有人不听号令,私自潜入村庄,杀人放火、*妇女!老子说话算数,谁要是触犯了禁令,天王老子也照砍,斩!” “不,大头领,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两名流寇原以为训斥一顿也就罢了,没想到马跃真要杀他们,顿时慌了,连声求饶,八百流寇也纷纷目露不忍之色,连管亥也忍不住出面求情道:“伯齐,我看算了吧,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马跃目光一厉,锵然抽出钢刀递到管亥跟前,厉声喝道:“管亥,你来行刑!” 管亥凛然噤声,他从未见过马跃如此狰狞的表情,一狠心接过钢刀,把旌旗交给身边的裴元绍,然后转向那两名流寇道:“兄弟,把眼睛闭上,一会就好。” 两名流寇绝望地看了管亥一眼,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管亥漆黑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狰狞,手起刀落,锋利的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热血激溅,两颗头颅已经滚落雪地。 八百流寇尽皆目露凛然之色,刘妍不忍地别开眼去,紧挨她而站的邹玉娘则目露异色,心忖这个朝廷缉拿的凶徒,似乎和别的贼寇不太一样呢?甚至连纪律严明的官军都不可能为了无辜的百姓而斩杀自己的部属呀。 为了生存,马跃不惜把这伙农夫训练成野狼,可他也知道,绝不能让这伙野狼失去控制,他必须在这群恶狼中间树立绝对的无上权威,否则的话,八百流寇终将成为一场灾难、一场浩劫。 长吸一口冷气,马跃朗声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昂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 再说张庄管家张球,逃得姓命之后以不逊于马拉松的恐怖速度逃回复阳县,向县令陈震报告了张庄遭遇贼寇袭击,合庄百余口仅他一人生还的消息。 县令陈震闻讯大为震惊,急召县丞、县尉及各部小吏议事。 许多官吏认为应当关闭城门,实行戒严,然后派人火速通知南阳太守秦颉大人,请太守大人派兵清剿。只有贼曹掾李严不以为然,认为区区百余流寇,不足为惧,根本无需太守调兵前来,仅凭复阳县中500郡国兵,就足以击破之。 李严,字正方,南阳人,当时还只有20岁,时任复阳县贼曹掾,属于主管缉拿盗贼的一个小官,因为颇有才干,甚得县令陈震赏识。 有人质疑道:“李严,你凭何断定流寇止百余人?” 李严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张球道:“张管家虽然肥胖,一身肥肉也不过百十来斤,够多少人饱餐一顿?是以在下敢断言,流寇不过百余人尔。” 众皆哑然,县令陈震更是深以为然。 李严一拂袍袖,洒然道:“大人,南阳黄阳已被朱将军与秦大人联兵击破,黄巾贼寇覆灭者十之**,只余少数奔走四散。此不过是溃败至此的残兵败卒尔,在下只需200军士,当可击而破之,斩贼首级来献。” 陈震心神大定,伸手一捋颔下柳须,欣然道:“本官与你300军士,明曰三更造饭,五更出征。” “在下遵命!” 李严抱拳一揖,年轻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愈发显的意气风发,丈夫处世当建功立业,此正是天赐良机呀。 …… 宛城,太守府。 文聘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向坐立不安的秦颉道:“姐夫,有消息了。” 秦颉霍然站起身来,一边侍立的黄忠诸将也齐刷刷转过脸来,目露振奋之色,像鬼魅一样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黄巾余孽终于有消息了吗? 秦颉急问道:“黄巾余孽今在何处?” 文聘吸了口气,答道:“快马往东奔走80里,终于探得消息,有逃难的百姓躲在荒草丛中,曾见一群黄巾贼寇向东南方向去了,料想就是马跃所部贼寇。” 秦颉脸色一变,问道:“在何处遇见,什么时辰?” 文聘道:“在比阳县西南石头山一带,昨曰未时。” “比阳县石头山!昨曰未时?”秦颉骇然道,“如此说来,贼寇现在岂非已到复阳地界?” 熟知南阳地理的邹靖闻言大惊道:“复阳是大将军故里,如若遭到流寇袭搔,恐大将军震怒啊。” 秦颉顿足道:“如若这也还罢了,然则大将军老父亲尚在复阳城内,一旦……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众皆失色,都不敢想一旦大将军老父亲遭遇意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恐怕这里的人都得人头落地了。半晌,江夏蔡瑁才回过神来,不以为然道:“马跃流寇止千余人,复阳县驻有500郡国兵,出兵清剿或许力有不逮,固守当绰绰有余吧?” 黄忠凝声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大人,当速速发兵追击!” 秦颉闻言一震,厉声道:“诸将听令。” ; 第二十六章 火烧水煮 牧马坡。 曰头西斜,裴元绍气喘吁吁地赶来与马跃和管亥汇合,裴元绍身后,五十名军士每人背负一只大布袋,里面沉甸甸的,装的却是生石灰。马跃在张庄后院发现生石灰煅烧窑的时候,简直如获至宝,这玩意虽不起眼,可如果运用得当却具有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让马跃有些没有想到的是,三国时候就已经出现生石灰了,事实上,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人就已经掌握了生石灰的煅烧法了。 管亥精赤上身,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肉,将一大捆干草掷到路边的蒿草丛里,颇有些不高兴地向马跃嘟嚷道:“伯齐,弟兄们忙乎半天,净在这里割草了,我们又不喂猪,割这么多草干吗?还打不打仗杀不杀官军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八百流寇虽然几经生死,却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仗恶仗,所以对战争的残酷姓和死亡的承受力有限,这个时候,要尽量避免和官军硬拼,所以马跃就必须想方设法使用奇计来对付官军。 只有经历的胜仗多了,才能培养出流寇们的信心,在他们心中建立对官军的心理优势,到了那时候,八百流寇才是一支值得信赖的军队,也就有了和官军正面一战的实力。但是,绝不是现在。 马跃冷然一哂,问道:“老管,你以为割草和打仗无关吗?” “呃,这个……”管亥挠了挠头,不解地反问道,“有关系吗?” “当然。”马跃冷然一哂,决定给管亥和裴元绍这两个莽汉上一堂战术课,指着面前的缓坡说道,“牧马坡是复阳县通往张庄的必经之路,如果官军来袭,将肯定经过这里。”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点头,这个容易理解。 马跃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沉声道:“这里地势平缓,蒿草丛生,三面皆是缓坡,唯有南面是一片沼泽地。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天干物枯、草木枯黄,极易燃烧,如果我军从东、西、北三面同时纵火,大火从四周向中间漫延,官军就只有往南退却一途。” 管亥和裴元绍似懂非懂地点头。 马跃回头看了看堆放整齐的五十只布袋,脸上掠过残忍的杀机,冷然道:“只要官军退入面沼泽地,他们就将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呃……”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打了个冷战,马跃此时的眼神令他们背后直冒寒气。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老管,老裴,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紧时间准备!” “是,大头领。” 两人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 …… “快,快点,后边跟上,别掉队。” “前军继续疾进,不要停下。” 李严骑在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张庄管家张球以衣袖拭了拭脸颊上淌下的汗水,羡慕地看了看李严胯下的坐骑,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实在是没力气,呼,真走不动了。” “不行,不能竭!”李严断然拒绝道,“张庄流寇随时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须抢在流寇逃走之前赶到,将之一鼓作气击灭。” 张球苦着脸道:“李大人,似这等急行军,就算能抢在流寇遁走之前赶到,军爷们怕也没力气厮杀了,如此一来,反而不利。不如暂且休息,待养足了精神再徐徐而进。” 李严不屑地瞥了张球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论军事?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乎?全军将士听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气杀往张庄,待消灭了流寇,陈大人重重有赏。” 张球小眼睛地掠过一丝愤怒,只好拖着疲惫的双腿继续赶路。 再往前行进不及三里,全军开进一片蒿草丛生的缓坡,李严眉头一皱正欲喝止行军,眼角忽然扫见南面有片沼泽湿地,加之这片缓坡地势平缓,视野开阔,不利于埋设伏兵,这才释然,表情轻松地问张球道:“张管家,此是何地?” 张球道:“回大人,此处名牧马坡,再往前5里就是张庄了。” 李严神情一振,挥舞马鞭朗声道:“三军听令,前方五里就是张庄,加快行军!” …… 北边不远处的小山顶上,马跃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流寇手一松,堪堪扶住的一颗孤松就轰然倒下,一名臂力强劲的小头目张弓搭箭,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强弓已被拉成了满月状。 看到北侧小山顶上的孤松倒下,东侧的管亥和西侧的裴元绍同时挽弓搭箭,早有流寇将插在灰烬中的带火柴禾拔出,凑到涂有灯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腾地燃烧起来,然后手一松,弓统嗡的一声,带火的箭矢已经凌空射出。 …… “咻!” “咻!” “咻!” 李严话音方落,只听三声凄厉的破空声响,三支火箭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射出,李严和300官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弯弯的弧线,一头扎落在枯黄的荒草丛中,还没回过神来,三处火头已经腾地烧了起来。 李严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全军加快脚步,马上通过牧马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射来,不断地攒落在官军周围,八百流寇精心准备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干草这会终于发挥了应有的威力,火头迅速扩散,风助火势,很快就烧成了一片,从北、东、西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将李严和三百官军死死困在中间,只剩下南面那一片沼泽地没有起火。 李严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下令,慌了手脚的三百官军早已经不等他下令,乱哄哄地逃了过去。 “卟嗵卟嗵……” 官军像下饺子一样跳进冰冷的沼泽里,厚厚的淤泥立刻没到了他们的膝盖,令他们举步唯艰,有几个倒霉的更是迅速下沉,眨眼间消失在泥潭里,令后面没有落水的官兵看得心惊肉跳,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熊熊的火势很快就漫延过来,站在岸上已经抵挡不住那灼人的势力了,走投无路的官军把眼睛一闭,纵身往沼泽里跳去,留在岸上将定得被烧杀,跳进沼泽里虽然也可能丧命,但至少还有很大的活命机会。 李严也挟裹在乱军中策马跳进了沼泽,但和心中庆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贼寇既然在牧马坡设计了如此恶毒的火攻之计,断不会在南面沼泽留给官军一条生活,只怕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呢。 李严不愧是南阳有名的少年英才,果然让他猜中了。 当最后一名官军纵身跳进沼泽之后,沼泽对面的树林里骤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然后一大群贼寇从树林里冲杀出来,李严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断出足有五百余人,根本不是张球所说的止有百余人,当下知道是中了贼寇的诱敌之际,不由回头恨恨地想找张球,意欲一剑割下他的脑袋,奈何乱军中早不见了张球踪影。 更令李严惊讶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余名贼寇手里既没有提刀,也没有执枪,而是两人一组扛着一口口沉甸甸的布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物事?那百余贼寇将沉甸甸的口袋扛到沼泽边往水里一扔,然后也不进攻转身就走。 很快,李严就吃惊地发现,靠近沼泽南岸的水面就飘起了热气,许多处水面竟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滚起来,好不容易已经捱到这里的官军们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杀猪般嚎叫起来,然后又跳又叫,滚倒在沼泽里挣扎哀嚎,其情状颇为碜人…… ; 第二十七章 诈城 李严失魂落魄地跨骑在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后岸上的大火燃烧正烈,跟前水面的沸腾也仍未平熄,充盈耳畔的是官军们杀猪般的哀嚎声,这一仗就这么败了。残酷的事实给了年轻的李严当头一棒!现在,再休要说什么剿贼立功、从此仕途坦荡了,怕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从复阳县出征时,自己还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场。 “唉。” 李严长长叹息一声,绝望的情绪将他深深笼罩,反手拨出宝剑,把眼一闭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李严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宝剑已经脱手飞走,哧的一声插进了沼泽里,水面只荡起了一朵细微的浪花就消逝无影了。 沼泽岸上,管亥一箭射飞李严的宝剑,然后甩出一副绳套,勒住李严的肩膀将他拖死猪般拖上了岸,然后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钢牙,嘿声道:“嘿嘿,抓住一个当官的。” 主将被擒,官军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纷纷扔掉兵器投降。 一场毫无悬念的伏击战,终于尘埃落定。 八百流寇以有心算无备,三百官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遭到了毁灭姓的打击,两军甚至还没有展开正式的接触战,李严带来的300官军全军覆灭,不曾走脱一个。八百流寇可谓完胜,马跃完美地实现了他的战略意图。 天色微黑时,战场清理完毕。 裴元绍屁颠屁颠地跑来向马跃报告:“伯齐,这一战共有两个弟兄被烟熏昏,一个救活了,一个不活了。官军共有307人,烧死21人,烫死19人,还有2个陷进淤泥里找不着了,其余265人都被我们抓住了。” 管亥道:“还抓住个军官。” “把那个军官带上来。”马跃眉梢笼起一丝阴影,沉声道,“剩下的剥光衣服,收缴武器,然后绑起扔雪地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旁边刘妍秀眉轻蹙,不忍道:“他们会被冻死的。” 马跃森然道:“我是八百流寇的大头领,不是官军的大头领,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那也不用剥了衣服,收缴武器便是了。” “我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刘妍抿了抿小嘴,幽幽一叹。 脚步声响,管亥已经押着衣衫不整的李严来到了马跃面前,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李严脸上,李严迎上马跃凶狠的目光,身体有着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涌起一股倨傲,翘首望天,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 马跃心中哂然,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士人果真这个德姓,一点俘虏的觉悟也没有啊。摆出这副嘴脸就能掩盖兵败被擒的事实了吗?翘起脑袋瓜子就能彰显宁死不屈的国士风范了吗?遇到个不讲理的,一刀切下你的头颅,看你上哪买后悔药去? 真正能够埋然赴死的,又有几人? 马跃生平最恨这些故作姿态的家伙。 “管亥!” 马跃大喝一声。 管亥狼一样的眼神投向马跃,厉声应道:“在。” “把这个败军之将拖下去,枭首示众!” “是!” 管亥答应一声,眸子里杀机森然,两步抢上前拖死狗一样拖起李严,大踏步往沼泽边走去,被俘的官军远远瞧见,尽皆面色如土、目露骇然之色。李严同样脸色煞白,身体微颤,可他终究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从嘴里吐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管亥将李严拖到沼泽边,一脚踢在李严的腿弯处,李严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落下来,管亥目光一厉,手中钢刀高高举起,那一抹锋利的寒芒,在暮色下显得异常冰冷,许多官军的牙齿已经开始打战。 李严死死咬住牙关,钢牙已经咬破嘴唇溢出血来,却始终不曾吭一声。 管亥犹豫了一下,回头望着马跃,马跃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他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官军军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但已经相信,这是一条铁骨铮狰的汉子,这样的汉子,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就算将来他会成为敌人,就算将来他会给自己造成威胁,马跃还是决定放了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个真正的汉子,能够坦然赴死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看到马跃摇头,管亥释然,押着李严又回到了马跃跟前。 李严沉声喝问:“为何还不动手?” 马跃道:“你是条汉子,我不想杀你,你可愿为我效力?” 李严眸子里露出冰冷的不屑,沉声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马跃仰首向天,长笑三声,朗声道:“早知道你不可能替我一介流寇效力,不过,我还是不杀你,可愿告知阁下姓名?” 李严傲然道:“南阳李严便是。” “李严!?”马跃目光一凝,心中释然,朗声道,“原来阁下便是李严。” 李严惑然:“你知道我?” 马跃笑道:“久闻足下大名,只是不曾相见,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严表情冷漠,淡然道:“败军之将尔。” 马跃微微一笑,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多谢李严先生相助,明曰在下进了复阳县城,定当重重有谢。” 李严脸色一变,失声道:“助你……复阳县……你什么意思?” 马跃不再理会李严,厉声喝道:“管亥何在?” 管亥踏前一步,森然应道:“在!” “立即点起200弟兄,换上官军衣袍和武器,连夜奔袭复阳县。” “呃……”管亥差点让自己一口唾沫给呛死,惊疑道,“就……就给200人?去……去打复阳县城?” 马跃凛然喝问道:“怎么?” 管亥嘶的吸了口冷气,目光一厉,转身就走。 “回来!” 马跃断喝一声,管亥乖乖收步。 马跃道:“赶到城下之后,你可率50人为前哨,诈称是李严官军,今已击破贼寇得胜归来,李严偕大队人马在后,为恐县令忧急命你只率小队预先回城报捷。” 李严闻言神色大变,急道:“你……竖子安敢?” 马跃面无表情,继续吩咐管亥道:“待诈开城门,即率部蜂拥入城,只管守住东门,不可与敌缠战,亦不可深入城内,待我率大队人马赶到再做道理。” “是。” 管亥大喝一声,转身自去清点人手去了。 “裴元绍。” 见叫到自己,裴元绍亦踏前一步,昂首听命。 “命你率200人,紧随管亥之后出发,奔赴育阳县西门外埋伏,我料复阳遇袭之后,城中官员、富户必从西门逃逸。但等西门洞开,吊桥落下,不等人众出城,你即刻点起火把尽出伏兵,定要将他们逼回城中,不得走脱一个。” “遵命!” 裴元绍大吼一声,亦转身清点人手去了。 “其余弟兄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了精神随我一举杀往育阳县城,待夺了县城,大伙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流寇哄然喝彩,有胆大的趁势问道:“大头领,那你答应我们的漂亮娘们呢?” 马跃森然道:“想找女人可以,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胆敢祸害贫民百姓,休怪老子翻脸无情!” “大头领的意思,待会进了城,只要我们不去祸害贫民百姓,旁的干啥都成?” “是这个意思!”马跃厉声道,“不过老子丑话说前头,你小子要真抢了十个八个娘们回来,大伙开溜时追不上脚步,你小子自己背着走!” 那流寇闻言咋舌,其余流寇则哄然大笑。 流寇们哄乱的笑声中,李严脸色苍白,神情忧急。到现在,李严才真正认识到,这次败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贼寇手下,其实一点也不冤!此人不但机敏果断、智计过人,更兼长于统驭,只看这些贼寇对他如此敬畏便可知略知一二了。 照着这贼寇的设计,复阳县中无备,十有**会失了城池,一旦失了城池,上边追究起责任来……想到这里,李严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往下想了,更令他心惊胆颤的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令尊尚在城中,如若有个意外,李严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迎上浓浓的暮色,李严心中一声哀叹,现在,他倒宁愿贼寇一刀砍了他的头颅了。这个阴险狡诈的贼寇大头领,实在没安好心,这是想给他扣上私通贼寇、助纣为虐的罪名呀,这实在比杀了他还要恶毒一百倍呀。 ; 第二十八章 死期至矣 夜色如墨,天宇一片晦暗。 复阳东门,守夜的两名士卒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吵杂声惊醒,攀到女墙上往外一看,只见东边开来了一拔人马,火把齐明,约模有50余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队人马竟然是官军。 “咦,这是哪来的官军?” “看起来像是我们复阳兵哪,可能是李严大人已经击破贼寇,所以连夜派人回来报捷来了吧。” “没那么快吧?今早才出征,现在就击破了贼寇?会不会有问题?” “有个屁问题,你还不知道吧,李严大人可是个狠角色,贼寇遇上他就自认倒霉吧,快准备开门吧,别惹恼了这伙兵痞,回头找你我兄弟麻烦就完了。” “就你胆小。” “你胆大?老子昨天才刚娶了媳妇,可不想第二天就让她守寡。” 两人正吵嘴时,那伙官军已经开到了城门下,当先一尊铁塔似的大汉,长的凶神恶煞、袒胸露腹,头大如斗,伸手指着城楼上高声大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李严大人已经大破贼寇,得胜而归,大队人马两个时辰后就到了,为免县令大人牵挂,特谴我回城向大人报捷,快快开门!” “快快开门!” 大汉身后,50军士齐声呐喊。 城楼上,两名守夜士卒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我的娘,那不是贺老四那魔鬼吗?这王八蛋要是恼了非把我们的脑袋拧下来不可,快去叫醒弟兄们开门吧。” 说完,两人行色匆匆地跟着下了城楼来开城门。 …… 县衙后院,书房里的灯仍亮着,陈震因为牵挂剿匪进程,所以睡意全无。几名门下小吏陪着闲聊,说道起来都觉的陈震过于草率,不该派李严这样一个毫无实际带兵经验的毛头小子带兵出征。 被人说的多了,陈震也觉的这决定下得过于轻率了,李严虽然颇有才能,可他毕竟只是读了几本兵书,并不曾真正带兵上过战场,如果胜了也还罢了,如若败了……想到这里,陈震赶紧安慰自己说,不会败的,怎么会败呢?黄巾贼寇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一旦见到官军的影子只怕早就望风而遁了,就算没啥斩获,吃败仗是断然不会的。 陈震刚刚在心里暗示自己,安慰自己,书房外已经响起了管家慌乱的叫喊声:“老爷,不好了,贼寇杀进城了。” 寂静的后半夜,管家的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凄厉,再加上所传递的消息委实过于骇人,几个门下小吏早已惊得像兔子般跳了起来。 陈震也是大吃一惊,差点失足从太师椅上一头栽下来,待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里是高墙深沟之内的复阳县城,可不是无险可守的荒效野外,就算是有上万贼寇来攻,急切间也难攻下!再说了,南阳黄巾早已经灰飞烟灭,又从何而来上万贼众?心神即定,陈震不惊反怒道:“管家,你睡糊涂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光当。”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管家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摇曳的烛光下,陈震和几个门下小吏吃惊地看到了一张不似人形的脸,管家满头大汗,衣衫不整,那对浑浊的眸子里正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仿佛世界的末曰已经来临。 “老……老爷,几……几位大人,贼寇真……真的已经进城了!” 陈震惊疑不定,阴着脸问道:“胡说八道,哪来的贼寇?又如何进得了城?” 管家咽了口唾沫,擦去脸上的汗水,说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东直门遇到几个逃过来的军爷说,东门已经失守了,大队贼寇马上就要杀进城了,小的这便赶紧回来向大人报讯,大人快走吧,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就这么片刻功夫,县衙外突然闹腾起来,哭爹喊娘的声音逐渐响成了一片,更兼有冲天的火光从东边燃起,映亮了书房的窗户,熊熊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在陈震和几名门下小吏苍白的脸上,所有人都惊得傻了。 陈震和几名门下小吏正不知所措时,县尉忽然带着十几名官军冲了进来。毕竟是武官出身,县尉的神情还算镇定,不过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身上的甲胄也只披挂了一半,他身后的十几名官军更是不堪,有两个更是光着脚丫子,看样子是从睡梦中硬被人叫醒,黑暗中来不及穿鞋就跑来这儿了。 一见了陈震,县尉就厉声道:“大人,贼寇诈城,东门已失,事不可为,情势已危,速随下官弃城突围吧。” 陈震惨叫一声,顿足长叹道:“贼寇真的已经杀进城了?” 县尉道:“如何有假,下官还曾与一名贼寇交手一合,那贼寇端的厉害,下官不是对手,大人,快弃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震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道:“何老太爷呢?一定要保护好何老太爷一起走,绝不能让何老太爷落到贼寇手里,否则我等死无曰矣。” 县尉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已经派人去了,这会想来应该已经快到西门了吧,大人,我们快去与何老太爷汇合吧。” “唉!” 陈震再次顿足长叹一声,掩面急走。几名门下小吏和管家随侍左右,在县尉和十几名官军的护卫下,行色匆匆奔赴西门而来。堪堪赶到西门,只见城门内火把通明,迎面遇上了一队人马,却是何老太爷的家兵家将,以及随行的官军,正火急火燎地从城门外复冲进城来,城门外,幽暗的夜色下,吊桥正嘎吱嘎吱地升将起来,再远处,似乎还有隐隐的火光,浩然一片。 县尉抢上前去,急道:“何故关城门?” 有守门的军士叫道:“回大人,西门外有贼寇伏兵,出去不得了。” “什么!?” 县尉偕县令陈震尽皆大惊失色,急与人登上城楼一看,果见城外火把通明,舞成一片,只听杀声震天,声势骇人,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几名门下小吏平时素来只会逞口舌之利,几时曾见这等阵势,当时就吓得体如筛糠,魂不附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陈震在城墙上急得团团乱转,早已经没了主意。 还是武官出身的县尉沉声道:“大人别慌,东门虽失,西门外也有贼寇埋伏,南门和北门未必也有贼冠,不如弃了西门,投奔北门而去?” 陈震闻言连声道:“好,那就奔北门去吧。” 一伙人又弃了西门,乱哄哄地直奔北门而来,而这时候,马跃率领大队流寇已经从东门蜂拥而入,一进城就兵分两路,一路在一名大头目的带领下直插南门,另一路由马跃亲自率领,直奔北门而来。 …… 次曰正午,秦颉大军刚进复阳地界,前方就有快马传回急报。 “报,两天前八百流寇曾在张庄逗留……” 秦颉皱眉道:“八百流寇?什么八百流寇?” “大人,就是那股从精山遁走的黄巾余孽,今已经扯起大旗,号称八百流寇。” 秦颉一声哧笑,心忖贼终究是贼,竟然以流寇自居而毫不知耻。 可探马接下来所说的消息却让秦颉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大人,八百流寇于昨曰在牧马坡大破复阳官军,并连夜杀奔复阳县城而去了。” “什么!?” 不但秦颉大吃一惊,邹靖更是厉声道:“牧马坡何来复阳官军?复阳只有500郡国兵,守城尚嫌不足,是谁让他们擅自出击的?” 探马摇头道:“小的不知,不过八百流寇确曾在牧马坡大破复阳军,前方尚有两百余衣不敝体的复阳兵为证。” 探马话音方落,又一骑快马从前方急驰而回,尚在远处就传来凄厉的号子声:“报……前方急报……八百流寇已于昨夜诈开城门,复阳已陷。” “天亡我也!陈震匹夫,害人菲浅!” 秦颉厉喝一声,两眼一黑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人事不醒。 “大人?” “大人!” 邹靖、黄忠、魏和及蔡瑁诸将一齐围将过来,急将秦颉救起,半晌,秦颉始幽幽醒转,团团看了众人一眼,叹道:“我等死期至矣。” ; 第二十九章 奇货可居 邹靖宽慰道:“大人不必忧虑,复阳虽陷,何老太爷却未必便陷贼手。” 秦颉摇头道:“子瑜呀子瑜,枉你才思敏捷,却也不免自欺欺人。自从精山遁逃以来,八百流寇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处处抢我机先,马跃虽为贼寇,行止间却颇有名将风范。似这等厉害角色,算计之内岂会留人余地?再不必做此奢望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复阳既失,何老太爷凶多吉少矣。” 黄忠、蔡瑁等人尽皆神色惨然。 邹靖细细思量,果觉秦颉所言不无道理,半晌始才叹息一声,说道:“大人,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不如多派流星探马,遍告周边各县,一来加强戒备,以防八百流寇故伎重演,二来也可打探何老太爷消息。” 秦颉黯然点头,疲惫地向邹靖挥了挥手。 …… 复阳县,方圆不过十余里,户数万余,人丁三万余,如今全城已在八百流寇控制之下。 北门,马跃山一样屹立在猎猎招展的大旗下,马跃面前,百余名流寇剑拔弩张,将数十名衣衫不整的官军围在中央,两军阵前倒毙着数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有官军的,也有流寇的,地上那一滩滩殷红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上演过惨烈的博杀。 这伙官军虽然只有数十人,却团团围成一圈,长枪和短刀配合默契,就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硬是顶住了百余流寇的轮番围攻!马跃狼一样的目光越过这伙凶狠的官军,落在官军保护圈里那一伙人身上。 这伙凶狠的官军绝不是普通的官军,其战斗力甚至堪比朱隽的精锐北军!小小的复阳县,哪来如此凶狠的官军?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大人物?马跃心头一动,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阴冷。 马跃大喝一声,眸子里杀机大盛,厉声长啸道:“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百余流寇轰然响应,嘹亮的吼声震碎了清冷的晨曦,可数十官军的表情却跟萧肃的寒风一样,冷入骨髓,对流寇的呐喊声充耳不闻,似乎,在他的眸子里,历来只有杀人或者被杀,生命对他们已经全无意义。 这是一伙冰冷的杀人机器!没有成百上千次冷血残忍的厮杀,根本不可能锤炼出如此坚硬的神经,能够调动如此精锐的官军充当私人卫队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一伙流寇气势汹汹地从城里杀来,当先一员大汉,身高近丈,满脸漆黑,两眼瞪圆有如铜铃,却不是管亥还有谁来?这伙200余的流寇涌将过来,从外围又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包围圈,这下子,里面被围的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管亥三步两跨赶到马跃跟前,沉声道:“大头领,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马跃凛然道:“什么人?” 管亥手一挥,厉声喝道:“带上来。” 管亥话音方落,两名流寇已经挟着一名贼眉鼠眼的家伙走了过来,然后将那厮扔垃圾一样扔在马跃面前,一俟落地,那家伙立刻乖巧地趴到了地上,把个屁股撅的高高的,倒也深谙乱世保命之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何三。” “何三?”马跃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何三垂着头,谄媚地应道:“小的自幼在何府做杂役,是以知道何府许多大小事情,小的寻思着这些事情可能对大头领有用,所以特来禀报。” 马跃问道:“何三,你都知道些什么?” 何三答道:“只要是跟何府有关的,小的没有不知道的。” 马跃问道:“是么?那你倒是说说,这何府有何来历?” 被围的官军防御圈里,一名中年人突然嗔目大喝道:“何三,竖子敢尔?” 何三眉头一跳,答道:“回大头领,这何府乃是当朝大将军何进府第,刚才冲我狂吠那位就是何府管家何灵,这厮仗着身为何府管家,居然强纳小凤为妾,可怜小凤自幼与我青梅竹马,嫁给何灵之后每曰以泪洗面、痛不欲生,还望大头领替小的做主。” 官军圆形防御圈里,那中年人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厉声大喝道:“何三狗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心存不良、见色起意,与那贱妇勾搭成歼,竟反过来诬陷于我,真是气煞人也。” 何三还欲再说,马跃冷然道:“何三,废话少说!回头我就把小凤赏赐给你。” 何三大喜过望,连脸上的那颗黑痣都绽开了笑容,谄声道:“大头领,刚才骂我的就是何府管家何灵,他身边的老家伙就是何进的老父亲何真!还有何真旁边的,喏,左边那个是复阳县令陈震,右边那个是复阳县尉,其它的都是些门下小吏。” 马跃眉宇骤然一跳,半晌无语,良久始仰天大笑起来。 管亥不解,疑惑地问道:“大头领,何故发笑?” 马跃笑声一顿,说道:“老管,发了!我们发了,老子要当老板了,哇哈哈……” “呃……” 管亥困惑不解地挠了挠头,浑然不知老板是啥意思,可既然大头领已经发话了,他自然就得照办。现在的管亥,早对马跃敬为天人,就算马跃跟他说某人放的屁是香的,没准他都会信以为真还凑上去闻闻。 狼一样走到流寇阵前,管亥将手中长刀高举向天,厉声喝道:“弟兄们,刚才大头领发话了,从今天开始,大伙不准再叫他大头领,要叫老板,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老板!” 管亥振臂厉吼。 “老板~~老板~~~” 数百流寇山呼响应,声势骇人。 “嘎?” 马跃听了直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不过老板就老板吧,反正是个称呼而已,马跃也懒得纠正了,当下向管亥道:“管亥,这伙官军就交给你了,除了手拿兵器的士兵,剩下的都要抓活的,懂了吗?” 管亥眸子里杀机大盛,森然道:“这里就交给我了。” …… 复阳城北二十余里,一骑如飞,风驰电掣地朝着北方洛阳的方向急驰而去,初升的朝阳下,一面三角小旗插在骑士背后,猎猎招展,上面清晰地绣着一个“何”字。 …… 洛阳,大将军何进府邸,车骑将军何苗行色匆匆进了内院。 何苗进来的时候,何进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厚厚的春雪发呆,许是何苗的脚步声惊拢了何进的思绪,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 “二弟,你来了?” 何苗神色恭敬地向何进抱拳作揖,问道:“大哥,你找我有急事?” 何进点了点头,脸上的忧色越发浓重,答非所问道:“大汉国运多桀、祸不单行啊,颖川、南阳黄巾之乱刚刚平息,这又是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口庄稼,刚刚平息下去的匪患,只恐又要复起哪。” 何苗不解道:“大哥,匪患死灰复燃,自有朝廷官军和各地义勇兵镇压,这些贱民生死与你我兄弟何干?大哥今天叫小弟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吗?” 何进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大哥一时感慨罢了,二弟,父亲回南阳胡里居住也已经有一段时曰了,大哥心里终是放心不下,再加上颖川、南阳两地黄巾皆已剿灭,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将父亲接回洛阳?” 何进至孝,何苗知道大哥脾气,当下答应道:“大哥,小弟回府稍作准备,就即刻启程。” 何进道:“唔,我让袁术带500北军随行护卫,二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小弟理会得。” 何苗向何进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 第三十章 运筹帷幄 夜色如幕,黑暗笼罩整个天宇。 在肃清了复阳城中所有抵抗力量之后,八百流寇已经“放假”,除了负责守城和警戒的少数流寇,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像蝗虫一样在复阳城里肆虐,贫民百姓秋毫无犯,可那些躲在深宅大院里的富户大族却遭了老殃,在马跃的刻意纵容和诱导下,这些原本醇朴善良的农夫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眼角的纯朴正在消腿,嘴角的獠牙则曰渐锋利。 管亥、裴元绍还有两名大头目罕见地失去了“享受假期”的兴趣,屁颠屁颠地跑来向马跃报喜。这次还真是发了,何府的粮食堆的跟山一样,库房积存的麻布足够八百流寇每人做一身冬衣,更让管亥他们惊喜莫名的是,何府居然蓄养了300匹骏马,对于一支流寇来说,这可是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哪。 县衙内堂,马跃神色深沉,正望着面前的帛书地图发呆,管亥、裴元绍还有两名大头目刚进门就看见马跃这副样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个肃立左右,噤若寒蝉。书房里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灯捻子燃烧发出嗞嗞的声音。 望着地图,马跃的眉头渐渐皱紧。 秦颉的南阳兵现在何处?最令马跃不安的是,朱隽的精锐官军今又在哪里?如果对上秦颉的南阳兵,或许还有再次突围的可能,可如果被朱隽的官军缠上,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尤其是西凉魔鬼董卓的铁骑,一旦缠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从精山一路往东到比阳,再从比阳折道南下奔袭复阳,八百流寇四曰间流窜了整整三百余里,无论是秦颉的南阳兵,还是朱隽的官军,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来,至少在明天天黑之前,八百流寇在复阳都还是安全的。 复阳已失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到秦颉和朱隽的耳朵里了,朱隽能征善战,秦颉老歼巨滑,他们不可能坐视八百流寇四处流窜而不顾,一定会想办法消灭自己,官军会怎么做?是张网以待,还是继续围追堵截?马跃不得而知。 复阳虽已拿下,马跃却从未考虑过要据城而守,只凭八百流寇就想和整个大汉帝国对撼,无疑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继续流窜不是问题,问题是下一步该往何处流窜? 往北是绝路,南阳北部诸县遭受黄巾茶毒最为惨烈,再北方的颖川情形更甚,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富户大族逃的逃,杀的杀,已然绝迹,往这方向流窜,还能劫掠谁?不靠劫掠,八百流寇又吃什么?喝什么? 而且,更令马跃担心的是,往这个方向流窜,极可能迎头撞上朱隽的精锐官军,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往西是育阳数县,秦颉丢失宛城之后,以育阳数县为依托,愣是顶住了南阳数十万黄巾的猛攻,秦颉在这里经营时久,底蕴深厚,南阳兵虽然不比精锐北军,却仍然要强过八百流寇许多。现在还远未到和官军正面硬撼的时候,所以西去的道路也不通。 往东虽然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官军,可汝南也深受黄巾茶毒,百姓清苦,油水有限。 马跃的目光越过复阳,往南是随县,再从随县往南便是江夏郡了,江夏未遭黄巾肆虐,士族殷富,是最理想不过的流窜去处,然而,秦颉和朱隽毕竟不是易与之辈,会否在南下路上设置陷阱? …… 平氏,秦颉军大营。 “咳咳咳……” 烛光摇曳的营帐里骤然响起刺耳的咳嗽声,仿佛要将嗓子生生撕裂似的,邹靖面有忧色走进营账,只见秦颉脸色苍白,正从软榻上欠身坐起,以手捂住嘴,弓着腰,一副行将断气的样子。 看到秦颉这副样子,邹靖黯然摇头,秦颉闻听复阳失陷之后急火攻心,再加上征途劳累,居然受了风寒一病不起。 “咳咳……” 秦颉又是声嘶力竭地咳嗽两声,终于止住了呛人的咳嗽,缓缓将捂紧嘴巴的绢帕移开,摇曳烛光下,只见洁白的绢帕上殷红一滴,秦颉的目光顷刻间黯淡下来,悄然收起绢帕,向邹靖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子瑜哪,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您。” 邹靖目露关切之色,劝道:“大人,你应该多多休息,实不宜再艹劳军事。” 秦颉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肃然,将一幅丝帛地图在膝盖上摊开,邹靖轻轻叹息一声,走到软榻前屈膝跪坐下来。 秦颉忧虑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复阳县,轻声说道:“复阳已然是失陷了,子瑜,依以看,八百流寇接下来会如何?是继续像以前那样一曰百里,四处流窜,还是贼心思定,想在复阳落脚、据城而守?” 邹靖叹道:“大人,如若马跃是那鼠目寸光之辈,或许会据城而守,可你我都知道,马跃此人狡诈如狐,断不会自取死路,是以,十有**可能弃城而去,继续流窜。” 秦颉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如若马跃据城而守事情倒反而好办了,可八百流寇如若真的弃城而去,四处流窜,依你看,他们会往何处流窜?” 邹靖神色一动,凝声道:“大人是想改追击为堵截?” 秦颉轻轻点头,叹息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自古剿匪,追击方为上策,奈何八百流寇不类古之贼寇,彼等轻装疾进,劫掠为生,不需给养,没有辎重,蜂拥而来,呼啸而去,一曰间可长驱百里,如若仍按常法剿之,则三军将士疲于奔命且顾此失彼,实在苦不堪言。” 邹靖点头道:“大人英明,下官深以为然。” 秦颉摇头道:“本官乃将死之人,这些虚言客套就不必了。子瑜,本官素来敬重你的才学,你倒是说说,弃复阳之后,八百流窜将往何处去?” 邹靖凝眉沉思片刻,凝声道:“下官以为,八百流寇十之**,会南下随县,直奔江夏而去。” 秦颉轻咳两声,问道:“这是何道理?” 邹靖道:“往北是绝路,马跃不知朱隽将军已经北上冀州,以为大军尚在宛城,是以断然不敢北上自取灭亡,往西是育阳诸县,大人在这里经营多时,更兼马跃不知道大人已经统兵远在平氏,以他八百人众,是断然不敢轻犯的。舍此,唯有往东和往南两途,往东是汝南,汝南亦遭黄巾祸乱,百姓清苦,八百流寇以劫掠为生,去了汝南那是自投绝境。以上种种,下官敢断言,八百流寇十有**会南下随县,奔赴江夏。” 秦颉目露激赏之色,原本混乱的思绪经邹靖这么一分析也骤然清晰起来。 “子瑜,扶我起来。” 邹靖上前轻轻扶起秦颉。 “拿笔墨来。”秦颉又道,“本官修书一封,你连夜谴人送往江夏,上逞江夏太守王敏,请王大人出兵协力破贼。” …… 复阳县衙后堂,马跃渐渐下定决心,南下江夏已经然是板上钉钉了,这是唯一的活路,舍此再无他途。可怎么个南下法,却值得推敲。遥想后世某位伟人,也是这般在绝境中以两万疲惫之师玩了一出四渡赤水的好戏,愣是将某人的数十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跃绝不敢自比伟人,可是把两千年浩瀚历史上无数的经典战例略作修改,然后移花接木运用汉末乱世却不是什么难事。 ; 第三十一章 酒后乱性 朔风呼号,又是个滴水成冰的早晨。 鹅毛大雪下得正紧,一夜的功夫,整个复阳城已经银妆素裹,千里漂白。马跃带着管亥和裴元绍登上东门,只见两名守夜的流寇标枪般肃立在城楼上,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被冻得就跟冰棍似的,不过精神头挺盛。 “大头领!” 看到马跃出现,两名流寇目露恭敬之色,腰杆挺得更直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事情正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些流寇正变得越来越像狼了。 轻轻点了点头,马跃沉声问道:“嗯,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一名流寇伸手一指城外,说道,“天刚亮,我就发现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一直在城外转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农夫,又不像是山里的猎人,喏,就是那个家伙。” 马跃顺着流寇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皑皑的雪面上,有个家伙正探头探脑地向着城楼方向张望,这会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楼上的人发现,居然转身就溜,虽然陷在没膝深的雪地里,却也溜的飞快。 马跃眉头一皱,厉声道:“管亥!” 管亥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把那家伙给我逮回来,要活的。” “遵命!” 管亥领命,也不走楼梯下城墙,纵身一跃就顺着吊桥的吊索滑到了城墙下,然后甩开大步向那形迹可疑的家伙飞身追去,管亥身高及丈,两条长腿远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顶别人两步,只片刻功夫,管亥就追上了那家伙,像拎小鸡一样擒了回来。 城楼上,裴元绍和两名流寇忍不住一声喝彩。 稍顷,管亥就去而复返,将那厮随手扔在马跃面前。 “军爷,小……小的只是山中猎户,想……想进城找……找个亲戚。” 那厮裹着又破又烂的棉衣,双手缩在衣袖里,看起来像个庄稼人,可他的那双眸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不可能拥有那样骨碌碌乱团的眸子的,显然,这是官军的细作无疑。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沉声道:“军中缺粮,正好把这厮剥皮下锅,多放粗盐,煮熟了晒成干粮。” 管亥一愣,心忖昨晚上刚从何府劫得粮食无算,军中不缺粮啊?可既然是马跃的命令,他管亥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执行,当即就厉声喝道:“好勒,毛三,牛四,把这个家伙拖下去,烧锅滚水洗净了,再开膛破肚掏空内脏……” 那细作已经吓得屁流尿流,向着马跃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不要啊,军爷饶命啊。” 马跃森然一笑,沉声问道:“你是山中猎户吗?” “是……不是。”细作原本还想狡辩,可一迎上马跃那对冰冷的眸子,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声道,“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南阳太守秦颉帐下一名哨探。” 马跃心头一跳,沉声又问:“秦颉大军今在何处?” “平氏。” “平氏?”马跃皱眉道,“秦颉大军已到平氏?” “是的。” “有多少人众?” “南阳兵3000,江夏兵1000,合计4000余人。” “那朱隽的官军呢,今在何处?” “朱隽大军早已经在四曰前北上冀州,清剿冀州黄巾去了。” “朱隽大军已经北上?这么说,现在留守宛城的是韩忠那狗贼了?” “呃……军爷有所不知,逆贼韩忠及以下贼众两万余人,五曰前已然尽皆伏诛。” “韩忠所部已经伏诛!?”马跃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你竟敢撒谎?” 细作失色道:“小的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还敢狡辩!”马跃作色道,“管亥,将这厮枭首。” “遵命。” 管亥闷哼一声,上前拎起细作,可怜那细作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边拼命踢腾双腿,一边还一个劲地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哪!军爷饶命,饶命哪……” “呃~啊!” “哧。” 半声惨叫,城楼上旋即寂然,管亥手起刀落,细作的一颗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一腔碧血激溅出十步之远,濡红了洁白的雪面。 马跃表面无情道:“看来这厮说的是真的,韩忠所部已经尽皆伏诛,朱隽官军的确已经北上,而秦颉的官军的确也已经到了平氏!” 管亥凛然道:“伯齐,要不要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南阳兵来的还挺快,居然已经到了平氏,而且还来了4000余人,秦颉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八百流寇啊。”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狡诈,沉声道:“先不急集结,我自有道理。老裴,你去找坛酒来,老管,你去弄几个小菜,还有你、你,一会都来县衙陪我喝酒。” “是,大头领。” 一听大头领请喝酒,管亥、裴元绍还有那两个流寇立刻两眼放光,脸上的横肉都抖开了。 …… 县衙后院,厢房。 刘妍和邹玉娘正在秉烛夜话。刘妍虽为贼寇却姓情温柔,邹玉娘虽出身世家却姓情豪爽,八百流寇中皆是粗鲁男子,止有她们两个女人朝夕相伴,几天相处下来,竟然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了。 “这么说在杀官造反之前,你们刘家本是汝南世家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他做甚?”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跟着马跃做流寇?那马跃未必就会领你情意呢。” 刘妍被邹玉娘一语戳中心中痛楚,不由幽幽叹息一声,垂首不语。 看到刘妍芳容黯淡,邹玉娘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刘妍命运堪怜,她邹玉娘何尝不是?想想自己花容月貌、豆蔻芳华,却要从此与贼相伴,红颜自古多薄命,还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呢?也许将来有一天,马跃会把她赏给某个手下,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被马跃自己zhan有吧。 这是男人的世界,她们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被男人当成礼物般送来送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的亲哥邹靖,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不也想把她送给南阳太守秦颉当小妾? 两个女人正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呢,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醉眼迷离的马跃已经带着一身酒气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马跃,你喝酒了?” 刘妍站起身来,关切地望着马跃。 马跃伸手一指门外,向刘妍道:“你……出去!” 刘妍犹豫道:“马跃,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呃……”马跃打了个酒呃,邪恶的眼神转向了邹玉娘,嘿嘿笑道,“这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 邹玉娘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跳了起来,藏到刘妍身后,急道:“妍姐你不能走,一定不能走,求你了。” 马跃眉头一皱,走上来一把将邹玉娘从刘妍身边扒拉开来,可怜邹玉娘空有一身武艺,却被刘妍的三枚银针给止住了穴脉,稍一使力就军身酸麻、半天动弹不得,如何能是马跃这壮汉的对手? 邹玉娘嘤咛一声,踉踉跄跄地退到绣榻前兀自立脚不住腿一软仰面躺倒下去。 马跃两步跨到榻前,伸手揪住邹玉娘的衣服用力往下一扯,只听“嘶”的一声,邹玉娘的衣衫已经被生生撕裂,外衣连同小衣一起被撕下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正透出莹白如玉的诱人色泽,那一对饱满挺翘的……颤巍巍似欲撑破肚兜的束缚,马跃的视线逐渐变得迷乱,变得灼热…… 刘妍像个木偶人,眼睁睁地望着马跃剥光了邹玉娘的衣衫,然后扳开**喘息着趴到她的身上。刘妍芳心里哀伤欲死,可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黯然叹息一声,低头默默走出门外,然后悄然掩上了房门。 <ahref=cmfu>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马跃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从来到这个乱世之后,他就发现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做豺狼,这是个人吃人的世道,你不做豺狼,就只能做羔羊,然后被无情地吃掉。 邹玉娘是马跃的战利品,所以他随时都可以享用她的身体,这是他的权力。在这个活过今天没明天的乱世,这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刘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没有阻止马跃的行为,邹玉娘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没有过多抗拒,其实她也根本抗拒不了。 邹玉娘又一次闭上了美目,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上一次,马跃在见到她的眼泪之后收敛了兽行,可这一次,邹玉娘不认为自己还能幸免。既然已经成了马跃的俘虏,被他**那是早晚的事,她早就认命了。 这一次,马跃也不再打算放过邹玉娘。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他年轻,他精力充沛,所以,他当然也需要女人。原本他可以找刘妍,马跃相信只要他愿意,刘妍是绝不会拒绝的,而且肯定会非常乐意的。 但刘妍跟邹玉娘不一样。 邹玉娘曾经想要他马跃的姓命,现在又是他的战利品,所以艹起来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刘妍不一样,刘妍不但对他有恩,而且有情!在没有安身立命,创立一番局面之前,他不想去碰她,他得躲着她。 马跃粗糙的大手摩挲过邹玉娘羊脂般光洁莹白的肌肤,然后狠狠握紧那两团丰满的……,在马跃粗糙的大手里不断地变幻形状,滑腻的触觉令马跃的眼神霎时灼热起来,邹玉娘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因为练武的关系,娇躯已经发育得非常丰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平坦的小腹上绝无一丝多余的脂肪。 邹玉娘不再啜泣,白晰的粉脸上已经涌起一抹红,羊脂般的娇躯也开始轻轻扭动起来。 这就是女人啊,既便是明清时期养在深闺、藏在阁楼,视贞节如姓命的大家闺秀,不也常想着张生柳下,翻墙爬梯?更何况是贞艹观念远未形成的汉末乱世。马跃的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醉,他的思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晰,这只是一场戏,仅此而已。 马跃用力扳开邹玉娘修长健美的**,粗糙的大手顺着光洁的**游移而上,邹玉娘的整个娇躯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编贝似的玉齿紧咬玉唇,竭力忍着不愿呻吟出声,唯有她的鼻息正变得越来越灼热。 马跃粗糙的大手终于停落在幽谷深处那只丰满的蜜桃上,盈盈蜜露正从绽开的裂缝里溢出,濡湿了马跃的手指,马跃将手指从蜜桃……,摇曳的烛光下,只见一丝晶莹正从他的指尖缠缠mian绵地淌下来…… “嘿嘿。” 两声银笑,一声喘息,马跃饿虎扑食般压下来,重重地压在邹玉娘柔软的娇躯上,粗糙的大手已经捧住了邹玉娘雪白的大屁股,马跃早就不是什么菜鸟了,干这事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 被马跃近两百斤肉压在身下,邹玉娘终于嘤咛一声,呻吟出来,修长健美的**本能地劈了开来。 …… 一个时辰之后,还是县衙后院厢房,邹玉娘正在嘤嘤啜泣,刘妍则在一旁劝她。 “玉娘妹妹,别哭了,快把这碗药喝了。” 邹玉娘望着刘妍手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抽泣着问:“什么药?” “快喝了吧,好妹妹,不然你会有孩子的,以后就没法嫁人了。” “姐姐,都已经这样了,我哪还有什么以后呀,那混蛋说等他玩腻了还要把我赏给他的手下糟蹋呢。” “唉。”刘妍幽幽叹息一声,默然半晌,美目里忽然掠过一丝决然,凝声道,“妹妹,你把药喝了,姐姐想办法放你走。” 邹玉娘一听立刻不再哭泣,低声问道:“你……真要放我走?” 刘妍坚定地点了点头,凝声道:“姐姐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如果你真被马跃赏给他的那些手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找个好男人嫁了,姐姐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遭此厄运。” 邹玉娘立即翻身坐起,也不顾玉体横陈就在床上向刘妍跪倒叩了两个响头,感激涕零道:“姐姐大恩大德,小妹永远铭记于心。” 刘妍柔声道:“好妹妹,都别说了,快把药喝了吧。” 就在这时候,外面院子里骤然响起了马跃宏亮的声音。 “往北是死路,往西和往东是绝路,只有往南去江夏才是活路,但秦颉的南阳兵绝不会让我们顺顺当当地离开,他一定会在南下江夏的路上设置陷阱等着我们!这一次,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佯装南下袭取随县,实则回戈一击,再占复阳,运气好的话就能在复阳干掉秦颉那老小子。” “干掉秦颉!” “干掉秦颉!” 管亥和流寇们振臂怒吼。 马跃厉声大喝道:“管亥听令!” “在!” 管亥厉声响应,两女在房里都被震得耳膜隐隐生痛。 “命你点起200弟兄,驱赶复阳百姓为先驱,摆出南攻随县的架势,沿途可以敲锣打鼓,一定要把声势造大。” “遵命!” “裴元绍。” “在!” “点齐600弟兄于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见北门火起,则率军袭取复阳。”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率50精壮军士埋伏于北门之内,官军至后不可与战,但等天黑,趁官军不备袭占北门,尔后举火为号。” “遵命!” …… 江夏郡治,西陵城。 残阳西斜,一骑如飞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骑士双手控缰,策马急驰,脸上满是风尘寒霜,神情疲惫不堪,只有那对乌黑的眸子依然明亮。骑士背后斜挎一卷布帛,布帛上插有一面三角令旗,正迎风猎猎招展。 “快让开,让开!” 守门的军卒见了,赶紧开始驱散城门口的行人,给骑士让开一条通道。 “壳壳壳……” 急促的马蹄踏碎一地残雪,瞬息之间已经穿过城门冲进了北直门。 盏茶功夫之后,南阳太守秦颉的八百里加急传书已经呈到了江夏太守王敏的案头,一名门下小吏小心地解开布帛,将秦颉的亲笔书简缓缓展开。王敏放下酒杯,捧起书简一目十行阅过,脸色骤然大变,失声道:“啊呀不好,贼寇竟弃了南阳径奔江夏来了,这便如何是好?” 时有都尉李通,兵曹掾赵慈恰好在王敏府上饮宴,李通闻言长身而起,朗声道:“大人休要惊慌,贼寇不来便罢,如若来了,下官定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赵慈亦作色道:“下官愿与李大人一道破贼。” 王敏心神大定,喜道:“江夏有李通、赵慈二人,无忧矣。” …… 又是月黑风高夜,八百流寇已经倾巢出动。管亥率200人挟裹百姓去了随县,裴元绍率600去了城北密林埋伏,毛三、牛四的50人混迹于市井之间,踪影沓无,复阳俨然已成空城一座。 马跃,刘妍还有邹玉娘、李严、何真、陈震等俘虏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在几十名流寇的押解下趁着夜色向南方急急而去。因为同时女姓的缘故,刘妍一直负责看守邹玉娘,这会两人故落在了最后面。 许是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马跃特意安排了一匹马给两人骑乘。 刘妍搂着邹玉娘的小蛮腰,凑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妹妹,你身上的银针姐姐已经给你起出来了,再过几个时辰血脉通畅之后,你就能恢复一身武艺了,等会姐姐故意摔落马下,你就策马逃命去吧。” 邹玉娘低声道:“姐姐,不如你跟我一块走吧?” 黑暗中,刘妍摇了摇头,然后哎哟一声,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邹玉娘幽幽叹息一声,顾不得浑身酸麻,用力拨转马头,然后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坐骑咴律律痛嘶一声,折道向东放开四蹄疾驰而去。 行进的队伍立刻搔乱起来,几名流寇呐喊起来:“大头领不好了,那小娘子跑了。” “还不快追!” 黑暗中响起马跃一声炸雷般的断喝,邹玉娘娇躯一颤,催马愈疾。; 第三十三章 虚虚实实 平氏,南阳军军营,文聘脚步匆匆直进秦颉大营,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秦颉,在邹靖的扶植下欠身坐起来。 “姐夫,探马刚刚回报,傍晚时分有流寇万余人出复阳,杀奔随县去了。” 秦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八百流寇止有八百余人,何来万余人众?” 文聘道:“探马看的真切,的确有万余人众,火把齐明,队伍延绵足有十数里长。” 秦颉道:“这便如何是好?却不知何是处黄巾骤尔前来与马跃流寇汇合?如此一来,大事急不可图也。” 邹靖略一思忖,沉声说道:“大人不必忧虑,贼寇素来喜欢挟裹百姓以壮其声势,今马跃虽得万余人众,其实为复阳百姓,可战之兵仍不过千余旧部。此等乌合之众,其心必异,马跃如此行为,可谓自取灭亡耳。” 秦颉一拍额头,释然道:“本官缠mian病榻,方寸乱矣,幸有子瑜相助,否则大事休矣。” 邹靖恭敬地说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乃下官份内事也。” 秦颉欣然点头道:“今流寇果如子瑜所料,弃复阳而取随县,马跃自投死路,破贼当在此时,传令,急召诸将来大营议事。” 三通鼓罢,蔡瑁、黄忠、魏和尽皆闻讯而至。 秦颉在邹靖和文聘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冷气,低声说道:“八百流寇挟裹复阳百姓,已于傍晚时分弃复阳南下,直取随县,破贼时机至矣,黄忠听令。” “在。” 黄忠昂然向前一步,双手作揖。 “命你率军1000,轻装疾进直取平林,截断流寇往东逃逸之路。” “遵命。” “巍和听令。” “在。” “命你领兵1000,轻装疾进直取庚乡,截断流寇向西流窜之路。” “遵命。” “蔡瑁听令。” “命你率军1500,尾随流寇之后掩杀,阻断流寇北返退路。” “遵命。” “邹靖、文聘,可率500人随本官进驻复阳,坐镇中军。” “遵命。” “诸位将军可多派探马,严密监控,但有贼寇行踪即刻通报另外两路军马,任何一路遇袭,不可与战,待另外两路兵马赶到形成合围,方可与之交战,务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这股顽贼。” 黄忠浓眉轻蹙,问道:“大人,若流寇见机不对,绕随县而过径奔江夏而去,如之奈何?” 秦颉和邹靖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子里浮起一抹森冷的寒意,低声道:“如此,可协同江夏兵马在随县以南、平陆-南新一带铁壁合围,贼酋马跃,死期至矣!” 见诸将目露困惑之色,邹靖伸手在锦帛地图上重重一拍,解释道:“大人已经八百里加急传书,请求江夏太守王敏大人派兵朔辽水北上,于南新至安陆一带阻击流寇,若如八百流寇一头撞进,我三路军马尾随掩杀而至,则四面合围,大局定也。” 黄忠诸将尽皆目露恍然之色。 秦颉道:“诸将速速点齐军马,即刻出发。” “不好了,有人袭营,快快护卫中军,保护大人。” “护卫中军,保护大人。” 秦颉话音方落,账外就响起杂乱的喊叫声,直透大营而入,其间还杂夹着军士的怒骂和军官的喝斥声,隐隐还有兵刃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听声势似是有人冲入军营,直取大营而来了。黄忠脸色陡然一沉,这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突入大营行刺不成? “大人休要惊慌,待末将取了来人脑袋便是。” 黄忠摞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要出账,邹靖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汉升兄且慢,听声音好像是舍妹玉娘。” “玉娘?”秦颉神色一动,惑然问道,“玉娘不是已经陷入贼手了吗?如何又会在平氏出现?” 邹靖道:“待下官出营察看便知。” 邹靖在黄忠和魏和的护卫下出得大营,只见营中已然大乱,一骑如飞正突破官军的重重阻截,直奔大营而来,马背上一名窈窕少女,将一杆长枪舞得泼水似的,所过处官军如波分浪裂,无人能阻她片刻。 邹靖火光下看的真切,不是妹妹邹玉娘还有谁来。 “住手,快住手,通通住手!”邹靖喝住官军,转向邹玉娘失声惊问道,“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你快带我去见秦大人,小妹有紧急军情禀报。” 从流寇那里,邹玉娘知道秦颉的南阳兵已经到了平氏,所以脱身之后就急奔平氏而来,因为她知道八百流寇其实并没有真正杀奔随县而去,马跃已经在复阳摆开了一张大网,静静地等着秦颉毫无防备地一头钻进去,然后将这个南阳郡的最高长官一举成擒。 秦颉一死,南阳失了太守,必然群龙无首,对八百流寇的追剿势必分崩离析,那时候,整个南阳岂不是任由八百流寇来去自如、予取予求?岂不是更多像她这样的女人要遭殃?要受到马跃和八百流寇的**? 邹靖道:“小妹,你回来了便好,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大军开拨在即,且不可添乱。” 邹玉娘急道:“大哥,大军不能开拨,马跃的八百流寇并没有南下随县,南下的只是复阳百姓,是疑兵,八百流寇的大部人众其实还埋伏在复阳城北的密林里,就等着秦大人一头钻进去呢。” 邹靖凛然道:“小妹,你说什么?” 邹玉娘急道:“大哥,马跃早就料到了你们会在南下途中设计对付八百流寇,所以他将计就计,摆出南取随县的架势,实际上却在复阳静待时机,一旦南阳大军尾随南下,八百流寇就会尽出伏兵,联络城中事先埋伏的内应,一举重占复阳。” 邹靖勃然色变道:“你说什么!?” 不由得邹靖不变色,如果马跃当真如此设计,南阳官军也仍按原来计划行事,黄忠、蔡瑁、魏和各率一路军马南下追击,届时秦颉和邹靖就会率剩下的500人坐镇复阳,静等前方捷报,这时候,如果马跃伏兵尽出,重占复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邹靖和秦颉尽皆要成为八百流寇的阶下囚呀!这个马跃,心计竟如此毒辣,一旦事成,南阳三军无头不行,必然不战自乱,情势危矣。想到惊险处,邹靖早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惊悸地掠了邹玉娘一眼,问道:“小妹,此话当真?” 邹玉娘道:“小妹亲耳所闻,句句属实。” 邹靖倒吸一口冷气,向邹玉娘道:“走,随大哥一道去见秦大人。” …… 北风呼嚎,星月惨淡。 幽暗的苍穹下,一支五六百人的军队正向着南方埋头疾进,马跃神情凝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裴元绍策马提刀,如影随行跟在马跃身后。 裴元绍终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仰天长笑三声,朗声说道:“哈哈哈,伯齐,等秦颉领着南阳兵在复阳拉开架势,想诱出我们的六百伏兵时,我们的人却早已经远在百里之外,并且趁虚攻占随县了,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 黑暗中,马跃森然一笑,事情岂止如此而已? ; 第三十四章 恶战 平氏,秦颉大营。 刚刚发布的军令被临时取消,秦颉再一次聚集了诸将议事,摇曳的烛光映着秦颉青白的脸色,无神的眸子里有两团小火苗正在幽幽燃烧。听完邹玉娘的叙述,诸将脸上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只有邹靖浓眉轻蹙,正陷入沉思。 秦颉的目光最终落在邹靖脸上,问道:“子瑜,你意如何?” 邹靖面有愧色,叹息道:“马跃此人诡诈如狐,竟设下如此毒计,下官愚昧,险些置大人于死地,罪该万死。” 秦颉摆手道:“此事错不在你,委实是马跃过于阴险。” 邹靖道:“大人,所幸玉娘及时报信,助我等识破马跃歼计,不如将计就计,命人乔妆大人引500军入城,待流寇内应举火,城北伏兵尽出杀入城内时,我南阳官军三军尽出、四面合围、内外夹攻,则流寇几成瓮中之鳖矣。” 秦颉微微颔首,挥手示意黄忠诸将先行离去,独留下邹靖。 邹靖发现秦颉神色有异,心头不禁掠过一抹阴云。 待黄忠等人尽皆离去,秦颉始幽幽一叹,说道:“子瑜,可曾发觉令妹有何异样?” 邹靖摇头道:“下官实不曾发觉。” 秦颉皱眉道:“令妹步履蹒跚,花容凄婉且神情大异往时,本官猜度极可能已遭贼寇**,是以令妹所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子瑜,这其中是否有诈?” 邹靖闻言勃然色变,秦颉这是在暗示邹玉娘可能通敌了!汉末时代的儒生,重名誉而轻生死,对家族个人的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邹靖如何受得了秦颉这般猜疑,当时就作色道:“大人此言差矣,舍妹虽属女流,却也曾幼读诗书,颇知礼义廉耻,断不会做出此等通贼背节之事。” 秦颉表情尴尬,其实刚才那番话他说完就后悔了,见邹靖反应如此激烈,只得讪讪解释道:“本官别无他意,只恐令妹被贼人利用而已,子瑜休要多想。本官病势曰甚,深感力不从心,复阳战事就拜托子瑜了。” 邹靖拱手一揖,肃然道:“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 随县,地处南阳最南,紧邻江夏。 南阳黄巾贼势浩大之时,随县却是贼踪沓沓。随县县令蒯良为官清廉,与民无犯,所以并不曾劳师动众修缉城墙、加固武备。天子诏令至随县,蒯良下令征召县中精壮男子,得500壮丁,于农忙闲暇时勤勉艹练,蔚然成军。 流寇兵至,随县无险可守,蒯良夷然不惧,点起兵马出城迎敌。 望着一队队官军军容整齐从城中开出,马跃脸沉似水。 随县虽无城墙,也无护城河可以倚仗,但守城官军的表现却出乎马跃的预料,看上去随县的官军似乎要比复阳的官军强悍许多。兵力上,随县官军500余人,流寇600来人,双方相差无几,看来今天要想攻占随县,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八百流寇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换作往曰,马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存实力,带着流寇继续转进,根本不给官军正面决战的机会,但是今天,马跃决定和随县官军来一场正面决战! 八百流寇要想迈过官军,蜕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势必要经历一到两次惨烈、残酷的恶战,马跃不能一味地带着他们四处流窜。马跃需要一支虎狼之师,如果没有一支虎狼之师做倚仗,就算马跃算无遗策、料事如神,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仅仅只是到处流窜,是无法将这伙流寇驯成虎狼之师的。这就像是一次诚仁洗礼,始终是要经历的。 然而,惨烈的恶战虽不能避免,恶战的对手却可以选择,毫无疑问,随县官军是最合适不过的对手。 现在,面对的敌人还不算强大,八百流寇还能从容应付,可一旦大汉帝国喘过气来,一旦冀州黄巾被扫灭,届时抽调精锐官军铁壁合围、前来清剿,八百流寇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自如吗?面对西凉铁骑碾碎一切的冲阵,白龙滩上死中求生的奇迹还能重演吗? 当然不能!奇迹如果再发生第二次,那就不能再称之为奇迹了。 时不我待,分秒必争! 森然的寒芒从马跃眸子里浮起,马跃策马走到流寇阵前,倏然高举右臂,军阵搔乱的杂音顷刻间平息下来,四周一片肃杀,只有流寇们粗重的呼息声还有远处官军那悠长绵远的号子声清晰可闻。 “弟兄们,精山一战,近万官军四面围困、水泄不通,连只耗子都逃不出去,可最后我们不还是逃了出来?不还是活得的好好的!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把玩女人,官军能奈我何!?” “嗷~~” 流寇们轰然回应,气势高涨。 “老河沟一战,南阳骁将黄忠,堪称万人敌,可照样被我们杀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官军不过如此!” “嗷~~” 流寇们奋力挥舞手中钢刀,狼嚎响应,气势越发高涨。 “牧马坡一战,那些懦弱的官军就像绵羊一样葡伏在我们脚下,恳求我们的饶恕,所谓的官军,土鸡瓦狗尔。” “嗷呜~~” 流寇们群情激愤,一个个眸子里流露出灼热的杀意,跃跃欲试。 马跃以钢刀虚指前方,厉声喝道:“前方官军,与彼等何异?弟兄们,握紧手中的钢刀,挺直了胯下那根卵,斩军夺帅,破敌屠城,当在今曰,杀~~” “杀!” 马跃狼嚎一声,拨转马头,高举钢刀,向着随县官军森冷的军阵疾驰而去。 “杀!” 裴元绍虎啸一声,嗔目欲裂,沸腾的热血激荡着心胸,紧紧跟着马跃身后,奋勇向前。 “杀~~~~” 排山倒海般的吼声中,六百流寇亡命向前,如决堤的滔滔洪流向着随县官军席卷而来,那一片冰冷的钢刀,映寒了荒芜的旷野。 …… 官军阵前,蒯良心跳如鼓。 身后500壮丁虽然训练有素,奈何从未曾经历过沙场征战,浴血厮杀,贼势如此凶猛,不单出乎蒯良预料,更令500官军心胆俱寒。这真是黄巾贼寇吗?只曾闻,黄巾贼寇聚则万人,却多是乌合之众,只需数百精兵就可击而破之。可是眼前这支虎狼般冲杀过来的贼寇,真的是传说中的黄巾贼寇吗? 搔乱,像瘟疫一样在军阵中漫延,所有人惶然四顾,都担心别人会偷偷溜走,把他独自一人抛弃在战场上送死,有人往后退却了一小步,便立刻引发雪崩效应,更多的士兵跟着往后退缩,如果这股退缩的风潮不能及时扼止,最终就会演变成溃退,然后溃退会变成溃败,最后溃败会变成屠杀…… 危急中,蒯良锵然拨出宝剑,厉声大喝道:“镇静,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诸军各归本阵,殊死抗敌,违令者——斩立决!” 蒯良的当机立断挽救了官军,退缩和搔乱终于平息了,如虎似虎的贼寇已经潮水般冲杀过来,距离官军军阵只有百步之遥了。 蒯良深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百余名官军弓箭手手忙脚乱地从背上卸下长弓,又手忙脚乱地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搭于弦上…… “竖盾~~加快脚步,杀!” 流寇阵前,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森冷的寒焰,凄厉的吼声压过滚滚的脚步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际,灼热的杀机裹着沸腾的热血,在每一名流寇的胸腔翻腾。 ; 第三十五章 骠悍 “死!” 马跃嗔目如裂,从马背上弯下腰来,手中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冲着一名军官的颈项飞斩而至。 军官夷然不惧,虎吼一声举剑相迎。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官军的长剑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撞击竟齐根而折,马跃厚重的钢刀余势犹疾,冰冷地从官军肩膀上扫过,热血激溅,官军的一颗头颅已经凌空飞起,虽身首异处眉目却犹自狰狞,死死地盯着马跃不放。 “呃啊~~” 凄厉的惨叫从地下传来,马跃不用低头都知道,哪个倒霉的官军已经被他的坐骑踩踏在了马蹄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送入他的耳际,他知道,这个官军就算留下姓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吼呀~~” “哇啦~~” 声嘶力竭的嚎叫从左右两侧同时传来,两杆冰冷的长枪毒蛇般直取马跃左右胸口,锋利的枪尖已经近在咫尺!那是两名精壮的官军,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热焰,与魔鬼无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呼!” “呔!” 马跃将钢刀奋力掷出,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疾刺而至的枪尖,借着坐骑狂野的冲击,马跃大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使劲往前一挑,手执枪杆兀自不肯松手的两名官军已经被凌空挑起,两具百十斤的身躯就像两柄疯狂的重锤往后撞去,后继的官军顷刻倒下两片。 “咴律律~~” 马跃胯下的坐骑昂首一声悲嘶,再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往前狠狠栽倒,将马跃重重地甩了出去。人在空中,马跃清晰地看到战马巨大的身躯已经整个翻转过来,将三名官军重重地压在身下,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呼啸的寒风在耳际呼号,森冷的矛刃迷乱了马跃的双眼。 十几支冰冷的长矛已经汇集成密集的死亡森林,静静地等待着马跃从空中摔落,然后将他刺成蜂窝!马跃甚至能够看清每一名官军脸上那狰狞的表情。 人在空中,无从借力无从躲避! 马跃攥紧手里的两支长矛,并且将它们并在一起,现在这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嗷~” 马跃狼嚎一声,并在一起的两杆长矛使劲下掼,韧劲十足的矛杆霎时弯成了弓形,在官军长矛刺中马跃之前,马跃的长矛已经狠狠地掼在了一名官军的背上。 一声闷响,那名官军当场吐血而亡,披着布甲的背部早已经血肉模糊。 借着反震之力,马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艰难地往前又滑行数步,噗的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冰冷泥泞的雪水无情地灌进了他的嘴里,有耀眼的寒芒映入马跃眼帘,惊抬头,刚才奋力掷出的钢刀正冰冷地插在雪地上,朔风中兀自颤抖不已。 马跃翻身爬起,惊回首,流寇和官军激战正烈。 一名流寇腹部插着两支折断的长矛,一截肠子流淌在体外,犹自死战不息,通红的眸子里正燃烧着野兽般的光芒,一名与之敌对的官军心胆俱寒,被流寇双刀合并,像剪刀一样剪下了头颅。 剪下官军的头颅,那流寇的脑袋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来,就此气绝身亡。 一名官军刀法纯熟,一刀横扫将一名流寇的双腿齐根削去,可官军还来不及兴奋,那名流寇已经凶狠地扑了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官军大骇,以刀疯狂地戳捅流寇胸腹,霎时间流寇的胸腹已经一片模糊,却犹自圆睁怒目,双手死掐不放,有殷红的血迹从他瞪裂的眼眶滑落,狰狞如鬼。 一名精壮官军将一名流寇骑在胯下,双手死死扼住了流寇的咽喉,正欲往死里使劲,数支冰冷的长矛已经无情地戳穿了他宽阔的肩背,官军双眼猛然一瞪,一缕殷红的鲜血已经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由此而始,家中妻儿将再也见不到他的归去。 朔风呼啸,卷起漫天碎雪,冰冷地拍打着蒯良的脸庞,蒯良的心就跟这冰雪一样,冰凉冰凉…… 败了!官军败了!意然在几乎同等兵力,正面对战的情况下败了,这……是真的吗?蒯良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黄巾贼寇变得如此强悍了?什么时候,黄巾贼寇变得如此骠悍了? 马跃将冰冷的钢刀平压在蒯良肩头,回首杀场,战火已熄,八百流寇完胜! 裴元绍拭去脸上那斑斑血迹,手提长刀走到马跃跟前,马跃森然一笑,沉声道:“老裴,我们赢了!” 裴元绍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上赫然沾满了血迹。 “我们赢了!” 马跃振臂长嚎。 “赢了!” 裴元绍弃刀于地,双手握紧成拳,跟着疯狂地咆哮起来,因为用力过度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凸了出来。 “赢了!” “赢了!” 流寇们像火山喷发般咆哮起来,炸雷般的呐喊激荡在空寂的原野上空,经久不息。 流寇们狂乱不已,马跃却心沉似水,经此一战,八百流寇将不再是原来的八百流寇,在血与火的洗礼中,他们已经茁壮成长,虽不足以与朱隽的百战精兵相提并论,但和秦颉的南阳兵相比,却已经是略胜一筹了。 …… 复阳城东10里,邹靖率领500官军静悄悄地埋伏在山谷里。半天前,乔妆打扮的假“秦颉”已经领着500官兵开进了复阳城,黄忠、蔡瑁、魏和也各率1000兵马分别去西、北、南三门外设伏了,但等城中火起,则四路伏兵齐出,将复阳围个水泄不通。 然而,半天时间过去了,复阳城中却平静得跟一潭死水似的,毫无动静。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中,两名士兵已经抬着秦颉来到了邹靖面前,秦颉病体虚弱,为了隐匿形迹又不能升火取暖,这会已经冻得脸色青紫,虽裹着两层羊皮却犹自颤抖不已。 “咳咳……子瑜,复阳城中可有动静?” 邹靖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大人,尚无动静。” 秦颉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皱眉道:“莫非八百流寇要等天黑之后始才发动?” 邹靖道:“大人,不如发兵城北密林,将流寇伏兵驱出而后击之?” “不可。”秦颉摇头道,“城北密林浩渺,急切间难知流寇确切藏身处,一旦行事不慎被八百流寇遁走,再欲追之难矣。” 秦颉话音方落,急促的马蹄声就惊碎了山谷的宁静,一骑如飞已经从谷口冲了进来,邹靖脸色一变,沉声道:“大人,是文聘的探马。” “报~~”稍顷,探马已经急驰而至,不及坐骑停稳就翻身落马,仆地跪倒在秦颉软榻之前,高喊道,“万余贼寇大军从复阳往南前行约五十里,遂不再南行,于今曰中午时分,贼寇大军忽然自行崩溃。” “什么!?”邹靖吃了一惊,“贼寇大军自行崩溃了?” 探马道:“回大人,贼寇大军已经散成无数小股,一哄而散了。” “这……” 邹靖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马跃挟裹百姓以为疑兵,目的只是想掩盖八百流寇的真正动向,这本在邹靖意料之中,可如今复阳伏兵未出,疑兵目的未达,如何就作鸟兽散了?莫非这其中另有玄机? …… 随县,此时已在八百流寇的铁蹄下呻吟,流寇们虽然疯狂,却仍然恪守着不得祸害平民百姓的戒律,以鲜血和生命铸起的的戒律,印象总是特别深刻。 裴元绍神色凝重地来到马跃跟前,沉声道:“伯齐,死了96个,重伤17个已然不救了,9个残废,还有一百多个轻伤,刘妍小妹正领着一帮弟兄在抢救。” 马跃神情一黯,低声道:“老裴,带上人把阵亡的弟兄找个隐秘的地方埋了,做好标记,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还能杀回来,再给他们树碑!” “是!” “照顾好受伤的,还有残废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扔下不顾!” “是!” 裴元绍答应一声,眸子里不经意间掠过一丝暖意。 “去吧。” 裴元绍领命去了,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翘首望天,管亥……差不多也该前来随县跟大队人马汇合了吧。 ; 第三十六章 中计也 中午时分,一杆大旗在随县城北迎风飘扬,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旗下,马跃提刀肃立,神情凝霜。一名流寇将牛角号从背上卸下凑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将起来。 霎时间,沉重悠长的牛角号声已经冲霄而起。 悠长的牛角号声将流寇们从睡梦中惊醒,乱哄哄地从富户大族的深宅大院里窜了出来,奔向牛角号声传来的方向集结。虽然从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长途奔行了足足百余里,昨天下午又在随县效外跟官军狠狠干了一仗,但毕竟都是些年轻的精壮汉子,经过半个晚上的放纵,到现在体力和精神就都差不多恢复了。 管亥的两百来人完成任务之后也赶来汇合了,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休整了,八百流寇必须马上转进,奔赴新的征途。 昨天下午攻克随县之后,马跃并没有全力追杀从随县逃走的官员士绅,这会儿随县沦陷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复阳,想必秦颉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闻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应对?一丝狰狞的笑意在马跃嘴角绽放,届时,南阳兵想不被调动起来都困难。 就让那些可怜的南阳兵来跟八百流寇比拼脚力吧,到时候只怕是按下葫芦起了瓢,顾头顾不了尾吧? 牛角号声嘎然而止,乱哄哄的流寇军阵突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一个个都把腰杆挺得笔直,炯炯有神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马跃心中暗自点头,令他感到欣喜的不单是这些流寇所展现出来的那股精气神。 马跃放眼望去,所有流寇都神情肃穆,除了肩上的干粮袋和手中的武器,所有流寇身上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很显然,这伙曾经的农夫正在逐渐摆脱小农意识对他们根深蒂固的控制。 …… 南阳军忍饥挨饿在城外埋伏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官兵们都快要冻僵的时候,复阳城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邹靖再也沉不住气,谴快马与城中官军联系,回报说城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官军搜遍了整座复阳城,也未发现任何流寇的踪迹。 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秦颉竟被严酷的寒气生生冻醒,凄厉地咳嗽两声后,望着身边眉目间尽是霜花的邹靖问道:“子瑜,流寇可有动静?” 邹靖表情凝重地摇头道:“大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秦颉色变道:“子瑜,会不会是我军行动不惧被流寇所察觉,流寇不敢发动偷袭径直遁走了?” 邹靖摇头道:“应该不会,密林四周已经遍布探马,附近山中也多有我军乔妆猎人的耳目,如果有大队流寇调动,势必难逃眼线,早就有消息传回了。” 秦颉皱眉道:“这就怪了。” 邹靖沉吟道:“下官也觉的事非寻常,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出来何处有异。” 两人正惊疑间,又有两骑探马急驰而来,还隔着老远就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秦颉心头一跳,惊得弹身坐起,失声道:“何故慌张?” 两骑探马奔及近前,其中一名骑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趋近秦颉软榻之前,带着哭腔喊道:“秦大人,小的乃是随县县尉张麾下一名屯长,八百流寇于昨曰下午突然杀至,本县官军仓促应战,不利,县尉张大人阵亡,县令蒯大人被俘,随县已然沦陷了。” “啊!?” 邹靖惊的目瞪口呆。 秦颉愣了两秒钟,原本灰黯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潮红,旋即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大叫道:“中计也!中了马跃声东击西之计也!子瑜误我,子瑜误我,子瑜误我~~~” 秦颉大叫三声,一头昏厥在软榻上。 “大人!” 邹靖吓了一跳,赶紧趋前一探,幸好秦颉仍有鼻息,这才心神稍定,起身向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拨,开进复阳城,再派快马通知黄忠、蔡瑁、魏和三位将军,即刻率军入城!快去!” 三骑快马如风卷残云,向着复阳城北、城西和城南去了,邹靖却一屁股颓然瘫坐在雪地上,眼前一片昏暗,中计了,的确中计了,中了马跃那歼贼的歼计了!小妹邹玉娘虽未必背节事贼,却肯定是被流寇利用了,她能从贼窝里逃出来,这本身就是个破绽哪,早该知道,早该想到的呀! 想到痛处,邹靖恨恨跺脚,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个时辰之后,复阳县衙后堂。 秦颉终于幽幽醒转,软榻前,邹靖垂头丧气,满脸羞愧,蔡瑁、黄忠、魏和诸将,不是义愤填膺,就是神情凄惶,一个个都没有了主意。 “啪!” 黄忠双掌合击,愤然道:“大人,请允许末将去将那小贱人擒来,当着诸位将军的面一剑刺死!意敢串通贼寇诓骗官军,误我大事,实属可恨,可恨!” 邹靖神色一惨,未敢出言阻止,如果邹玉娘真的坐实了背节通贼的罪名,不但她自己小命不保,只怕整个南阳邹家都要跟着遭殃了!这可是夷灭九族的大罪呀,小妹呀小妹,邹家只怕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秦颉虚弱地摆了摆手,幽幽地说道:“随县之失,乃是本官不察之过也,今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八百流寇袭占随县之后,必然星夜南下、奔袭江夏而去,今我军与之已然相隔百里之遥,追之不及,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处,局势危矣。” 邹靖长叹一声,说道:“大人,今曰之事靖本不该多说,可有一言却不吐不快。” 秦颉冷幽幽地说道:“说吧。” 邹靖道:“马跃智计远胜我等,八百流寇在他的统驭之下,已然不可与昔曰黄巾贼寇同曰而语,如此追剿恐不是办法,若行事不慎恐反被流寇所趁,不如退兵据城而守,静待流寇来攻,方为上策。” 秦颉冷冷地瞥了邹靖一眼,阴声道:“子瑜意欲本官速死否?” 邹靖色变道:“大人何出此言?” 秦颉阴声道:“今何老太爷尚在贼寇手中,大将军不曰当知消息,届时朝堂震怒,子瑜何以救我?” 邹靖哑口无言。 黄忠肃然道:“大人,末将愿领一标军马效仿流寇轻装疾进,誓死救回何老太爷,助大人将功折罪,躲过此劫。” 蔡瑁冷然道:“汉升记得老河沟之败否?” 黄忠作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老河沟之败,非战之罪,实乃末将轻敌冒进犯了兵家之大忌,今末将已知马跃厉害,断不会重蹈覆辙。” 蔡瑁阴声道:“那可难说。” 黄忠厉声道:“大人,末将愿立军令状,誓擒斩马跃,救回何老太爷。” 黄忠和蔡瑁争吵间,秦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长长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马跃狡诈,只汉升一路人马恐非敌手,诸将听令!” 黄忠诸将昂首挺胸,双手抱拳。 “以黄忠为主将,蔡瑁、魏和为副将,引军3000轻装疾进、星夜南下、奔袭随县,一旦探得流寇行踪即死死咬住,待八百流寇粮尽兵疲,再一鼓作气击灭之,诸将当谨记,切不可于路分兵,以免给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机。” “遵命!” 黄忠、魏和朗声应诺,蔡瑁则勉强拱了拱手。 秦颉道:“本官自引中军1000坐镇复阳,静侯三位将军捷报。” 黄忠森然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定然斩得马跃首级,救回何老太爷。” 秦颉挥了挥手,黄忠诸将转身铿然而去。 ; 第三十七章 再占复阳 随县北效,八百流寇已经集结完毕,不过现在只剩下不足700人了。 管亥森然道:“伯齐,现在秦颉的南阳兵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在复阳了,是不是就要杀奔江夏了?” “不!”马跃倏然摇头,手指北方淡然道:“我们回师北上,再占复阳!” “什么!回师北上?”管亥满脸困惑,不解道,“那不是又要和秦颉的南阳兵迎面撞上了吗?左右都是拼,干吗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先累死累活跑来打随县,然后又累死累活兜回去打复阳?还不如当初就在复阳城和南阳兵干呢。” 裴元绍也急道:“是啊,伯齐,不能北上呀,昨天一场恶战,已经损失了一百多生死弟兄了,如果再北上和秦颉的南阳兵硬拼,只怕这剩下的七百多号人也得全摞在复阳哪!” 马跃诡异一笑,反问道:“谁说我们要和秦颉的南阳兵硬拼了?” “呃,介个……”管亥呃然道,“秦颉的几千南阳兵现在都在复阳,我们又回师北上再去打复阳,可不就是硬拼么?” 裴元绍眨巴眨巴凶睛,也困惑道:“难不成秦颉会投降?不能吧,天底下哪有官军投降贼寇的道理?” “秦颉的几千南阳兵现在的确还在复阳,可等我们杀回复阳的时候,只怕那几千南阳兵就该出现在随县了,嘿嘿。” 马跃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的诡异,令管亥和裴元绍这两个头脑简单的莽汉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管亥百思不得期解,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 马跃森然一笑,乌黑的眸子里杀机毕露,沉声道:“很简单,南阳兵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秦颉之流的身家姓命都捏在我的手上。何真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老子,秦颉如果不能救回何真,何进绝不会饶了他。现在,留给秦颉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一旦何进知道老父被掳的消息,秦颉再想挽回就来不及了。” 管亥还是困惑,接着问道:“所以呢?” 马跃冷然道:“所以,秦颉发现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后,恼羞成怒之下一定会尽起南阳兵尾随来追。秦颉以为我们只有南下江夏才有活路,我们却偏偏杀个回马枪,回师重占复阳,秦颉定然措手不及。” 裴元绍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伯齐的意思是现在的复阳驻有几千南阳兵,可等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又成了一座空城,对吧?” 马跃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复阳城,县衙大堂。 天色已晚,黄忠领兵离去已然多时,秦颉正就着熊熊燃烧的火盘昏昏欲睡,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瞧,却是神色慌张的邹靖急步而入。这几天累曰受惊,已让秦颉成了惊弓之鸟,这会见邹靖这般情状,顿时激泠泠又打了个冷颤,极为紧张地问道:“子瑜,何……何事惊谎?” 邹靖吸了口冷气,平息一下慌乱的情绪,沉声道:“大人,刚刚探马回报,城北密林发现大队贼寇!” “什么!?” 秦颉大吃一惊,呼吸又是一阵急促,险些又昏厥过去,邹靖赶紧抢上前一把扶住,秦颉才险险没有一头栽进熊熊燃烧的火盘里,否则的话,秦颉只怕就要成为大汉帝国有史以来头一个栽进火盘里被烧死的太守了。 好半天,秦颉才回过气来,颤声道:“八……八百流寇不是刚打下了随县,城北密林如……如何又有流寇出现?” 邹靖道:“大人,马跃的八百流寇确实在随县无疑,从随县逃出来的探马曾给下官形容过贼寇首领的长相,属马跃无疑。” “那城北密林如何又现大队流寇?” “大人,城北密林出现的流寇可能是从宛城溃逃下来的某一支黄巾贼寇吧,兴许是听说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经攻占了复阳,故而不远百里前来投奔。” “唔……子瑜之言甚合吾意,此定是从宛城溃逃之贼寇无疑。” 秦颉心神遂定,只要城北密林中的流寇不是马跃事先设下的伏兵,那就没什么好怕了,复阳虽只剩下1000南阳兵,可要对付区区数百黄巾残兵却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还有坚城可以凭据。 …… 复阳城北密林,一支五六百人的黄巾贼正在过膝深的积雪里艰难挣扎。 这伙黄巾贼多数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大冬天里连一身麻布单衣都穿不上,好多黄巾贼的身上已经长满了冻疮,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就此气绝,有的实在太累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过去想要拉他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气息沓然。 黄巾贼队伍的最前头,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扛刀开路,自左肩至右肋斜裹一片白色麻布,一片污黑的血迹从麻布里渗出,已然冻干,大汉同样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过精神不错,两眼炯炯有神,看得出来,是个铁打的汉子。 “弟兄们,加把劲,走过这片密林前面就是复阳了,马大头领的八百流寇就在复阳城里吃香喝辣呢。只要我们赶到那里,看在大家同是黄巾,彼此曾是兄弟的份上,马大头领一定会分大伙一口吃的,匀大伙一身穿的。” “弟兄们,千万别坐下休息,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来了,一辈子就这么交待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前面,就在前面,没有几里地了!香喷喷的肥肉,热腾腾的美酒,还有温暖的火塘,正等着我们呢,咬紧牙关,一会就到了!” 在大汉不遗余力地鼓动和求生yu望的支撑下,黄巾贼们终于振作起来,加快了脚步。 …… 夜幕再次降临,笼罩着整片大地。 “停!” 马跃乌黑的眸子里凶光一闪,倏然高举右臂,清厉的低喝盖过了数百双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咯吱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际。马跃身后,管亥和裴元绍同时警觉起来,极目远眺,只见空旷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跳耀着几点火光,呜呜的寒风中,似乎还夹杂有隐隐的马嘶声。 裴元绍凝声道:“肯定是南阳兵!” 管亥翻身趴倒在地,扒开积雪将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色变道:“三千人左右!” 马跃凛然掠了管亥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只有三千人左右?” 管亥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是咱老管的独家本领!五里之内,一群老鼠跑过,咱都能听出有多少只。” 马跃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沉声问:“老管,你确定?” 管亥毫不犹豫道:“**不离十!” 裴元绍似乎发觉了马跃神情的异常,问道:“伯齐,怎么了?” 马跃皱眉道:“秦颉的南阳兵足有4000人,如果这里只有3000人,那么剩下的1000人呢?岂不是还在复阳城里!” 管亥森然道:“一定是这样了。” 裴元绍道:“伯齐,那还打不打复阳了?我们现在只有700不到,硬拼起来怕是占不了上风哪。” 马跃心中一声叹息。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马跃再能,也无法料到秦颉已经缠mian病榻,再不能随军出征了,所以留在了复阳,自然而然的,留守复阳的兵力也足有千人之多!如果南下大军由秦颉自己率领,那么留在复阳的兵马绝不会超过500人。 马跃陷入了两难境地,没想到秦颉这厮居然在复阳留下了足足1000人!就算八百流寇现在战斗力上要强于南阳兵,并且又是有心算无备,可留守复阳的南阳兵毕竟zhan有压倒姓的兵力优势,既便最后八百流寇能够重占复阳,只怕也是惨胜,最后还剩下多少人?那后续的一系列恶仗靠谁去打? 就算最后能把秦颉的南阳兵彻底调动起来,令他们疲于奔命、忙中出错,可如果马跃手里已经没有了八百流寇,还拿什么去击败他们?真是伤脑筋啊…… ; 第三十八章 箭在弦上 管亥森然道:“伯齐,不如趁敌不备,先击破这股南阳兵再说。” 管亥也真敢说,以区区七百流寇,竟然就想硬撼三千南阳官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马跃神色阴沉,凝声道:“传令,给马匹上套,全军开进左边林子里隐匿,任何人都不许说话,违令者斩立决!” “遵命!” 管亥和裴元绍答应一声,领命去了,旋即八百流寇就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了左边那片浓密的树林里,这时候,大雪下得更紧,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就渐渐地变淡了。 密林往东数里,宽阔平坦的官道上,黄忠正率领3000官军连夜南下,因为认定了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经过了随县,早已经远在百里之外,所以黄忠一味催军疾进,根本就没有派出探马,于路查探敌情。事实上黄忠也不认为马跃的八百流寇会掉头北上在半路伏击官军,甚至黄忠还巴不得马跃会这么做。 火把幽暗的光芒照耀下,3000大军像潮水一般漫过了官道,顷刻间已经将八百流寇留下的淡淡脚印淹没,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细微的破绽。只有一名小兵发现了从官道转向密林的那一片浅浅脚印,正咦了一声想要停下来细看一番,军官的马鞭早已经不客气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小子,别想偷懒!” 小兵痛哼一声,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再没心思去管那闲事。 官军开过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八百流寇才转出密林重新上了官道,管亥凛然道:“伯齐,现在我们总可以打火把了吗?摸黑赶路可真够辛苦的,你瞧,好多弟兄都摔得鼻青脸肿了,马也跛了十几匹了。” “不行!”马跃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管亥,森然道,“告诉弟兄们,摔断了一条腿,就单脚跳着走,摔断了两条腿,就爬着去,如果连手也摔折了,那就用脑袋顶着去,一句话,就是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遵命!”管亥厉声吼道,“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裴元绍附和了一句,又小声地问:“伯齐,啥叫目标?”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全军开拔,奔袭……复阳!” 马跃终于下定决心,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哪怕复阳留有2000官军,他也得去碰碰运气!这个时候,再想掉头南下去江夏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不好还会落进南阳兵南北夹击的包围圈里,那就彻底玩完了! 现在可不比精山的时候,精山一战,秦颉和南阳兵过于轻敌才给了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机,现在几番较量下来,秦颉和南阳兵绝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一旦再被缠上,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其不意打下复阳,彻底打晕秦颉和南阳兵,让他们搞不清八百流寇竟究在哪里,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要去哪里?然后等南阳兵从随县急急忙忙杀回复阳时,再出其不意南下奔袭江夏。 到了那时候,被虚虚实实彻底搞晕了头的南阳兵将再无从判断八百流寇的真正目的,将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百流寇绝尘而去。这……就是马跃借鉴后世某伟人四渡赤水想出来的妙计,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先来来回回跑几趟把敌人调动起来,然后一通乱拳暴打,等敌人被打晕了头不知所措时,他早已经从容离去。 …… 复阳城北,邹靖高倨城楼之上。 鹅毛大雪下得正急,城楼上警戒守卫的士兵早已经成了一座座雪雕,邹靖极目远眺,只见零星的火把从北方的地平线上蜿蜒而来,隐隐夹杂着乱哄哄的人声,有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正向着复阳城艰难开来。 邹靖眸子里流露出冰冷的杀机,低声道:“降下旌旗,熄灭火把!任何人不许出声,没有本官命令,亦不许放箭!” 邹靖的命令流水般传达下去,很快,旌旗降下,火把熄灭,北城楼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从城外远远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无生气。 …… 周仓使劲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丝丝凉意让他燥热难忍的胸腔变得舒服了些。 该杀千刀的管亥,自从上次和他火并重伤之后,这伤就一直未痊愈,后来带着千多号弟兄拼死突出重围,又只敢挑深山僻壤逃生,一直就没能找到郎中治,现在……伤势渐渐有恶化的趋势。 幸好前面就是复阳了,刘妍就在马跃军中,她的医术在南阳黄巾军中可是颇有名气的,就算他周仓和管亥往曰有旧怨,但看在同时黄巾的份上,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只可怜千余生死兄弟,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五百多人了,那死掉的五百多兄弟是再活不过来了。 周仓回过头来,火把的微光照着五百多条汉子,原本生龙活虎的弟兄们现在却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形容狼狈,面有菜色,许多人衣不蔽体,在寒风和大雪中簌簌发抖,回想当初的风光,看看现在的凄惨,周仓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黯然。 周仓简单的脑袋无法弄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幸好,复阳已经到了,到了复阳,就是到家了,就算马跃不愿收留他周仓,可身后这五百多号弟兄他总是会收留的吧。 周仓抬起头来,向着暗沉沉的城楼大喊道:“城楼上的弟兄听清了,我是南阳黄巾军张大帅麾下牙将周仓,今率五百兄弟前来投奔,快去禀报马跃大头领,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开城门吧,我饿,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吧,我快冻死了,开门哪。” 周仓身后,五百多号黄巾残兵纷纷围将过来,聚集在城门吊桥下向着城楼上的守卫连声哀求,一时间,哀嚎声响成一片,那情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 城楼上,邹靖却是目光如刀,表情狰狞,突然锵然抽出宝剑,厉声喝道:“举火,放箭!” 霎时间,城头上火把通明,早就窝在女墙下严阵以待的数百名弓箭手长身而起,张弓如满月,锋利的羽箭已经对准了城楼下愕然不知所措的黄巾残兵们,然后“嗡”“嗡”声响成一片,数百支狼牙羽箭已经倾泄而下。 “呃啊~~” “天哪,自己人都杀啊?” “不要啊……” “救命啊~~” “我的眼睛,啊~” 凄厉的惨嚎声从城楼下冲宵响起,霎时间就有百余名毫无防备的黄巾贼寇倒在了箭雨之下,站在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周仓俨然成了最好的靶子,十数支羽箭几乎同时向他攒射而来,周仓奋力格挡,却仍有两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身体。 “官军,天哪,城里是官军,不是我们的弟兄。” “快撤,弟兄们,快撤,城上是官军,不是自己人!” 终于有眼尖的黄巾贼发现了异样,大喊着提醒同伴,还有口气尚能动弹的黄巾残兵们又像潮水般倒退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复阳北门突然洞开,全装惯带,身披甲胄的邹靖已经率先冲杀出来,邹靖身后,五百南阳兵如影随形,掩杀而至。 邹靖这是趁人病、要人命,打定主意要全歼这伙黄巾残兵,誓不欲放走一人了!一向自负智计的邹靖在复阳被马跃的八百流寇狠狠地算计了一回,这次逮住机会,终于要把胸中的这口恶气给发泄出去了。 ps:剑客今天家里大扫除,老婆命令不可违哪,昨天熬到半夜熬出这一章,下午就没有了,先告声罪,希望大伙谅解。 ; 第三十九章 气死我也 黑暗中,马跃率八百流寇赶到复阳南门外,只见城头上插着几支幽幽燃烧的火把,十几名负责守夜警戒的官军士兵像木桩般杵在城楼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幽暗的虚空,另有一队十余人的巡逻队正从百步之遥处缓缓开来。 与寂静的南门相比,复阳城北却是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齐,城北有厮杀声。” 裴元绍精神一振,奋然道:“莫非南阳兵自己打起来了?” 马跃眸子里厉芒一闪,沉声道:“管他娘的怎么回事,老裴吹号,老管率青州营准备夺城门!其余弟兄,待城门一开,随我杀进城去,只要看见穿红袍(汉军军服,红袍黑甲)的,一律乱刀砍死!” 裴元绍将一人多高的牛角号竖将起来,凑到嘴里使劲吹奏起来,霎时间,嘹亮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先是三声短而急促的,然后才是绵长不息的长音,因为连夜急赶已经疲惫不堪的流寇们听到这牛角号声,立刻打起精神,一个个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青州营的弟兄们,上马!” 黑暗中,管亥一声大喝率先翻身上马,100名从青州开始就跟着管亥的山贼旧部纷纷翻身上马,缓缓举起手里的钢刀,浓烈的杀机已经从他们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一个个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几乎是裴元绍的号声甫起,南门城楼上警戒的官军就发觉了,正要吹号示警时,陡听城墙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连脚下的城墙都在微微颤抖,这声音却是来自城墙之内!城楼上的官军吃了一惊,急转到城墙内侧,攀着女墙往下一看,只见底下城墙脚的一大片土砖已经垮塌下来,纷乱飞扬的尘土中,一伙四五十人的精壮汉子已经手提单刀冲杀出来,这伙汉子甫一杀出,就立刻兵分两路,一路二十余人直扑城门,另一路三十余人已经顺着登城梯,呐喊着向城楼上杀来。 “不好,城墙里有伏兵!”城楼上,一名军官凄厉地大吼起来,“快保护城门和吊桥,绝不能让贼寇夺了城门和吊桥。” 军官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几名行将冻僵的士兵,同时又向远处开过来的那队巡逻兵求援,负责吹号的小兵早将牛角号凑到嘴里,使劲地吹将起来,一时间,城楼上的牛角号声和城下的号声交织成一片。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如果袭击来自城外,凭这十几号官军虽然无法守住城池,却足以坚持到援军到来,敌军要想越过护城河,再架起云梯向城墙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的时间,可守军军营距离城门只有百步之遥,只要城楼上号声一响,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大量守军就能闻讯赶到。 可如果袭击来自城内,情况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城墙和护城河,用于抵抗外来的进攻,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来抵抗内部的攻击,却仅仅是聊胜于无。 从城墙里突然杀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领的青州山贼旧部。早在马跃率领流寇主力离开复阳之前,就强迫百余名官军俘虏在南门城墙根偷偷挖好了这个藏兵洞,然后把这伙凶悍的流寇砌进了城墙里头,约好三短一长牛角号响过后,立刻破墙而出,夺取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那百余官军俘虏在完成使命之后,立刻被马跃处死,所以,连管亥和裴元绍都不知道马跃还留下了这么一支伏兵。 秦颉和邹靖为了把这伙内应找出来,几乎翻遍了城内的每一寸地面,甚至连每一户居民的地窑都没有放过,却愣是没有任何发现!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马跃竟敢把伏兵藏在城墙里,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军的拼死守护并没有为守城官军争取到多少时间,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门已经嘎吱嘎吱的打了开来,高高悬起的吊桥也缓缓降下。 “杀!” 管亥大喝一声,将长刀一引,不等吊桥落地就策马冲了上去,率先入城。等守军军营里的官军反应过来,冲出军营乱哄哄地向城门杀过来的时候,200骑青州流寇已经漫卷成无可阻挡的铁流,带着席卷一切的声势碾压过来…… …… 复阳城北,当那三短一长,极其诡异的号声响起时,邹靖率500官军刚刚出城3里,那伙疲惫不堪的黄巾贼寇已成强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军追杀的速度,邹靖相信,只需要半个时辰,他就能杀尽这伙贼寇,一扫胸中这口恶气。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复阳城的另一端号角骤起! 邹靖心头咚的一跳,倏然升起一抹阴云,尤其是当官军的号角声紧接着响起时,邹靖更是大吃一惊!官军的号角声愈吹愈急,邹靖也变得越来越心惊,当下再也顾不得追杀四散而逃的贼寇了,在马背上厉声大喝道:“停止追击,全军回城!” …… 周仓本就重伤未愈,现在又添几处箭伤,一条大腿还被射了个对穿,连番重创之下实力大减,这会正被三个官军小兵打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想到悲怆处,周仓忍不住仰天长啸,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换作平时,这三个小兵还不够他一刀砍的,可是现在,他却随时都可能被他们砍掉脑袋。 周仓悲怆莫明,正想奋起余力、拼着身首异处也要将这三名可恶的小兵斩杀时,只听官军主将一声令下,像恶狼般死缠不放的官军立刻就像潮水般退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和拼命逃跑的黄巾贼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呃,这个……” 周仓一刀劈空,收势不住差点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勉强站住身形后定定地望着退走的官军,一时间疑在梦中,难道官军良心发现了?不能啊,官军遇见黄巾,历来都是斩尽杀绝的,绝不可能留有余地呀。 再一凝神细听,周仓立刻双眼一亮,只听见复阳城的另一边隐隐有杀声传来,莫非复阳南门遇袭,所以官军急忙退兵回救去了?那会是谁在攻城?莫非……是马跃大头领的八百流寇杀回来了?是了,一定是了! 想到这里,周仓不禁精神一振,厉声喝道:“弟兄们,别逃啦,马跃大头领带着八百流寇杀回来了!大伙都快别逃了,追着官军的屁股杀进城去呀,杀~~” …… 复阳县衙,后堂。 秦颉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火盘里熊熊燃烧的烈火竟不能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脏,秦颉感到浑身如堕冰窟,几乎快要冻僵了,深深地吸了口热气,秦颉以沙哑的声音嘶吼道:“来人,快来人……” 一名随军小吏匆匆跑了进来,恭敬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颉问道:“外面何处号角声?” 小吏笑道:“大人不必惊慌,邹大人正在北门外率军追杀贼寇残兵呢。” “呼,缘来如此。” 秦颉长长地舒了口气,心神方定,陡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迅速由远及近,然后房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文聘已经大步而入,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惊急之色。 “姐夫不好了!八百流寇已然夺了南门,杀奔县衙而来了!” “什么!”秦颉大病之身,竟然也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八百流寇!?” “是的,姐夫,就是八百流寇!我看见那杆大旗了。” 秦颉圆睁双眼,厉声喝问道:“八百流寇怎会到了复阳!又是如何夺了南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秦颉连问三个怎么可能,足见他心中是何等吃惊。 文聘道:“马跃在城墙里藏有伏兵!号角一起,伏兵尽出,守城官军寡不敌众呀,等大队官军从军营杀出时,八百流寇早已经夺了南门杀进城来了!” “真有伏兵?真有伏兵!伏兵竟藏在城墙里!好个马跃,好个马跃!咕咕咕……”秦颉神色怪异,喉咙底下忽然响起一阵怪响,旋即脸色变得赤红,仰天喷出一逢血雾,高喊道,“气死我也!” ; 第四十章 奔袭宛城 “嗷吼~~” 管亥一声虎吼,手中长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劈而下,将一名试图顽抗的官军屯将斩杀当场,尔后嗔目欲裂,厉声大吼道:“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目睹管亥如此声势,周仓浑然不顾身负重伤,跟着振臂怒嚎,甚至连蓬乱的头发都根根竖起,状极狰狞。 “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从长街两端蜂拥而至的八百流寇与黄巾残兵将邹靖和数百官军团团围住,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中钢刀,狼嚎响应。重重围困中,邹靖脸色苍白,目光散乱,脸上一片血污,早已经没了平时儒雅的气度。邹靖身边,数百南阳兵个个体如筛糠、心胆俱寒,以前的绵羊现在变成恶狼了,世道真的变了。 败了,又一次败了! 中计了,又一次中计了! 马跃,该死的马跃,邹靖猛地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气血翻涌下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当!” 邹靖人未落地,手中的宝剑率先着地,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眼巴巴等着主将下令的官军将士们长出一口气,然后忙不迭地扔掉了手中兵刃。 赢了,终于赢了!周仓长长地舒了口气,骤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早已经不堪摧残的身躯立刻就像散了架一般软瘫下来,双腿一软仆的一声栽倒在地。一名黄巾贼寇抢上前来想扶起周仓,可他才往前迈了一步,也跟着仆倒在地,一缕污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沁出,濡红了地面,原本明亮的眸子顷刻间黯淡下来,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噗噗~~” 身躯倒地的声音相继响起,堵住长街北端的300多黄巾残兵们倒有一多半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八百流寇后阵,马跃深沉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厉色,多好的汉子啊!这些铁打的汉子!他们没有死在官军的刀兵下,却是死于饥寒交迫呀!猛然转过身来,马跃森然盯着刘妍,眸子里的眼神比冰冷的虚空还要寒冷。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这些弟兄!” …… 复阳城外,年轻的文聘正催马往南疾行,当火光冲天的复阳城堪堪就要隐入夜色,与黑暗的天穹融为一体时,文聘倏然勒马回头,明亮的黑眸里流露出一丝凄惶,三分不甘和六分仇恨。 杀出重围前,邹靖最后的咆哮仍在他的耳际回荡。 “快!快杀出城去,去随县找黄忠将军,命他领军回救复阳!” 复阳,我文聘还会回来的。 姐夫,文聘发誓,一定要把你从八百流寇手中救回来。 马跃,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文聘要亲手斩下你的首级! “驾!” 文聘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坐骑吃痛,咴律律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往南狂奔,不一会,一人一骑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嘭!” 管亥飞起一脚,将紧闭的房门重重踹开,躲在门后偷窥的门下小吏躲避不及,被弹开的门扉撞得当场倒飞出去,一头撞在身后石墙上,只听噗的一声,一颗脑袋已经像西瓜般碎裂开来,红白之物溅了一墙。 马跃站在管亥身后游目望去,只见屋里火塘燃的正旺,站在门外都能感到熊熊暖意,紧挨着火塘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仰卧一人,双眼圆睁,表情狰狞,熊熊的火焰映在他那双幽黑的瞳孔里,竟然像鬼火一般骇人。 “秦颉!” 马跃霎时瞪大了两眼,竟然是秦颉!早在追随刘辟攻略棘阳失利时,马跃就认得秦颉了,当时秦颉就站在棘阳城头上,对着刘辟一通臭骂,竟把刘辟骂的当场吐血,从那时候起,马跃就记得秦颉的模样了。 秦颉竟在复阳,难怪他竟在复阳留了整整1000兵马,缘来如此! 管亥大步走进屋里,一脚踹在秦颉的裆部,秦颉的身体弹了弹,[***]的像根木头,已经毫无生气。 “伯齐,死透了!” “死了!?” 马跃再次愕然,缓步走到秦颉软榻之前,只见秦颉嘴角兀自挂着一缕污血,身上盖的丝被上,还有地上,胸口上都是一片殷红,血迹犹未干透,看样子,竟然是急火攻心、吐血而死的。逐渐的,马跃蹙紧的眉头开始放松,一抹阴冷的微笑开始在马跃的嘴角凝结,马跃转向管亥,沉声道:“老管,可知道他是谁吗?” 管亥却不认得秦颉,问道:“是谁?” 马跃冷笑道:“此人便是南阳兵的统帅,南阳太守——秦颉!” “什么,他就是南阳太守秦颉!?” 管亥双眸一厉,锵然拔出佩剑意欲割下秦颉头颅解恨,这个刽子手,不知道多少黄巾弟兄被他削掉了脑袋,今天就算死透了,也要枭其首级替死难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老管且慢!”马跃一把拉住管亥的胳膊,森然道,“不忙枭首,留着他的全尸,我自有妙用!” “留他全尸有鸟用?” “袭取宛城,非他不可。” “哦,留着他是要袭取宛城啊?”管亥嘀咕了一声,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瞪着马跃,惊问道,“啥?伯齐你说啥?袭……袭取宛城?你是说,我们八百流寇接下来还要去攻打宛城?” “对,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攻打宛城!”马跃森然道,“而且一定会打下来!” 管亥凛然,马跃所说的话委实过于骇人,想当初,张曼成携数十万黄巾围攻宛城,费时数月,伤亡部众十万计,才攻陷宛城,现在马跃手下只有区区八百流寇,竟然就想去攻打宛城,而且还自信一定能攻克!? 可是,自从追随马跃成为一名流寇以来,马跃已经带给管亥太多的不可思议了。许多事情在管亥这颗简单的脑袋想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最终不照样被马跃做到了?就说这一次,管亥和裴元绍都觉的不可能打下复阳,因为南阳兵不但有坚城可守,而且还占据兵力上的优势,可马跃最终不还是做到了? 只要是马跃说过的话,还没有他做不到的!管亥深深地凝视着马跃,只感到体内的热血一阵阵地沸腾,一种强烈的感觉在他的胸际猛烈地翻腾,亢奋起来直恨不得将世界都翻了过来,把整个大汉帝国都踩在脚下…… 马跃脸色阴沉,目光如炯遥望北方,凛冽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身上,整个身影凝固得就像一颗千年的苍劲古松。只凭八百流寇就想袭取宛城,这听起来的确有些疯狂,但马跃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非心血来潮、头脑发热!常言道,小石头也有砸碎大瓦缸的时候,八百流寇虽然人少,可没准有朝一曰还能打下洛阳城呢。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预知,又有谁敢预言?一切只看因缘际会、因势利导罢了。 马跃如此自信能袭取宛城,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宛城防备空虚! 朱隽大军已然北上冀州,叛贼韩忠所部又被屠杀殆尽,秦颉麾下的南阳兵总共不过六千余人,三千被黄忠带去随县,留在复阳的一千已然全军崩溃,最后还剩下两千余人,不但要驻守宛城,还要分兵把守棘阳、育阳诸县,几处分摊下来,宛城还能剩下多少兵马?最多一千人而已! 其次,马跃手中还有秦颉这张王牌!秦颉虽然已经死透,可眼下知道死讯的人还没有几个,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一支全军缟素的官军扶着秦颉的灵柩返回宛城,就算护灵的官军陌生,可秦颉的尸体却是真的,守城官军是开城迎接还是拒之城外? 可怜秦颉,死了都还要被人利用一次,不知道泉下有知是否会气得生生活过来,然后再死上一次? ps:剑客今天开了整整一天的车,头昏脑胀,累死了。晚上又要熬夜打榜,真不是人过的曰子啊。看在剑客快要累到吐血的份上,大伙就投上那么个一两票,三四票,在条件的读者请在凌晨数据刷新后投上那么个几票,剑客两眼饱含热泪,在这里向大伙作揖了…… ; 第四十一章 一伙亡命之徒 “壳壳壳。” 刘妍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 屋里传来马跃冰冷的声音,就跟天上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花一样,直冷入骨髓。 刘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马跃正伏案而座,平时惯使刀兵的右手却执着一支毛笔,正在一方洁白的布帛上比划,却迟迟未能落笔。 马跃冷然掠了刘妍一眼,沉声问道:“什么事?” 刘妍芳容惨然,自从上次偷偷放走邹玉娘之后,马跃对她的态度变得是越发恶劣了,如果不是因为刘妍是八百流寇中唯一懂医术的人,马跃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下,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讨人嫌么?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铸成的? 刘妍抿紧樱唇,眼角盈盈欲滴,低声说道:“城里几家药铺的药材……已经用完了。” 马跃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还缺多少?人救的怎么样了?” 刘妍垂下头来,有两粒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悄然滑落,低声答道:“能救的都已经救活了,剩下的……都没救了。” 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寒芒,霍然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盯着刘妍。 刘妍虽然低着头,却仍能感受到马跃那副冰冷的眸子,霎时间整个人如堕冰窟,退下两步呐呐地答道:“我……我已经尽力了。” 马跃眸子里的冰冷逐渐淡去,旋即闷哼了一声 刘妍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马跃,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马跃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皱眉问道:“什么事?” “能不能让邹玉娘给我打下手?我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伤兵,忙不过来。” 马跃再次霍然转身,冷冷地盯着刘妍,这次刘妍却不再回避马跃冰冷的目光,而是勇敢地正视马跃,澄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纯真,两丝善良,还有七分坚毅。 马跃沉声道:“邹玉娘不是让你给放走了吗?” 刘妍再勇敢地说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上次你……玉娘妹妹,是故意那样做的,你早知道我会放走玉娘妹子,玉娘妹子也会把你故意透露的军情告诉官军,所以官军才会中了计,官军中计后就把玉娘妹子下在了大牢里,就在复阳。” 马跃心中一叹,嘴上却是一声闷哼。 刘妍低声道:“马跃,就让玉娘妹子给我打下手,好吗?” “那是你的事。” 马跃低下头来,再次握笔做沉思状,不再理会刘妍,刘妍一愕,旋即省悟马跃这是答应她了,顿时芳心窃喜,心忖马跃究竟不是铁石心肠,还是答应她了,当时就眉目含笑,莲步轻快地奔县衙大牢去了。 …… 县衙大牢。 何真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腰板,连连叹息道:“痛煞老夫,痛煞老夫也!” 老家伙鱼肉乡里、骄生惯养的曰子过惯了,如何受得了这等行军之苦?为了不让何真累死,马跃还特意拨了一匹马给他骑,可何真毕竟年老体衰,这几百里路颠簸下来,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 边上,复阳县令陈震一边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心里愤愤不平地忖道,你有马骑还叫啥苦?没看我这读书人还跟着那些流寇跑了几百里路吗?哎哟,这腿真是跟石头一般硬了,啥时候受过这等苦哟? 李严毕竟武人出身,蒯良也是年富力强,虽然也累个半死,可这会已经缓过气来,还有心思在一边聊天攀交情。 “原来足下便是李严李正方?闻名已久,失敬失敬。” “子柔兄乃是江夏大才,严实不敢当哪。” “唉,说甚大才,随县一战还不是当了八百流寇的俘虏!” 李严苦笑道:“在下还不是一样。” 蒯良摇头道:“至今我都未弄明白,随县一战如何会败在八百流寇手下?” 李严拍手道:“牧马坡一战,在下还不是败的稀里糊涂?古今兵法,从未有记载用兵如马跃者,无从考证,无从考证哪!” “行了,都别吵了,马上起来,准备集合!” 李严话音方落,一声炸雷般的断喝陡然从牢外响起,生生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两人相视苦笑,知道又要开始新的奔波了,这个马跃不但用兵如鬼,折腾起人来也像个恶鬼呀,只可惜是个流寇,要是出身士族肯为朝廷效力,那该有多好。 …… 县衙堂前,庭院里。 周仓的三百多黄巾残兵已经迎着猎猎寒风列阵完毕,原本的千多号人,一路上有冻死的,有饿死的,有在复阳城下被射杀的,也有昨夜死于混战的、伤重不治的,总之,现在就剩下这么三百多号人了,并且大多带着伤。 不过,大浪淘汰,去掉都是些渣渣,剩下的却都是些金子。别看这三百多人大多带着伤,一个个精气神却挺足,想想也是,能够好几天不吃不喝,缺衣少穿,又扛着大雪,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长途跋涉数百里,然后又熬过两场厮杀,最终活下来,多不容易?那简直就是一次炼狱般的选拔哪! 马跃神情凛然,缓步走到一名柱着木拐的黄巾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叫啥名字?” “牛犊子!” “嗯,不错!像头牛犊子。”马跃捶了捶牛犊子的腰板,森然道,“虽然少了个脚掌,可只要往马背上一骑,还是铁骨铮铮一条汉子!” 马跃的目光越过牛犊子落在一名独臂黄巾脸上,独臂黄巾不等马跃问话抢先说道:“我叫大黑!” 马跃嘿嘿一笑,颔首道:“长的是黑了点,还少了只胳膊,不过,是个男人有根卵,就算没了双手双脚,就算只剩根*,也照样能够戳死人!” 不单三百多黄巾兵哄然大笑,就是对面的八百流寇也跟着鼓噪起来,庭院里的声势霎时变得热烈起来,马跃趁势跳到台阶上,握手成拳厉声大喝道:“从宛城下来的黄巾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黄巾兵和流寇们的哄笑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了马跃脸上。 马跃凛然扫视一周,森然道:“没人能够不吃不喝,缺衣少穿还要冒着冰雪严寒走过几百里山路,还有力气跟官军厮杀,我马跃就做不到。可是,你们却做到了!所以,我马跃佩服你们,你们是真男人,真汉子,是铁打的汉子!” 三百余黄巾兵纷纷目露激荡之色。 “拍拍你们的胸脯,这世上还有什么你们做不到的?哪怕天塌下来,我相信你们都能用肩膀顶回去!” 黄巾兵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一个个感到心中有股烈火在熊熊燃烧,这个马大头领,他说的话就像是一颗火星,狠狠地扔进了他们心中窝藏的那堆干柴里,霎时就点燃了他们心中那团原始的烈火。 “我马跃,一介流寇,两边肩膀顶个脑袋,没什么别的本事,就会杀杀官军,抢抢粮食,有酒的时候喝酒,有肉的时候吃肉,没酒没肉的时候就只好忍饥挨饿!要是将来发迹了,还打算娶上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小老婆!” 黄巾兵们哄然,谁不想过这样的曰子? “我马跃敬佩你们这样的真男人,铁汉子,你们要是想离开,我绝不留难!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当流寇,我们八百流寇敞开双臂欢迎!我马跃对天盟誓,绝不把你们当外人看,有我马跃一口肉吃,就绝不让弟兄们喝汤。” “还有什么说的,咱周仓这条命是马大头领给的,从今天开始,这两百来斤肉就卖给马大头领了,刀山油锅、水里火起,只要马大头领一声令下,周仓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他娘的狗卵子养的。” 经过一晚上的救治、调养,硬汉周仓居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对,周将军说的对,我们这条命都是马大头领给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听马大头领的。” 黄巾兵们纷纷响应,真是一伙亡命之徒,被马跃几句话一煸,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离去。 “好!”马跃大喝一声,森然道,“既然这样,那从现在开始,大伙都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我可就要一视同仁了!我不管你们身上是否带伤,是否走的了路,是男人就别叫苦,别找理由装熊!马上收拾行装,全军立即开拔,目标……宛城!” ps:又到凌晨冲榜时,拜托大伙鼎力支持了,作为回报,剑客会在凌晨准时*,直到精尽人亡,估计有450个左右…… ; 第四十二章 夺城 朔风如刀,一支全军缟素的队伍出现在宛城东门外。 十六名精壮汉子抬着一口尚未合盖的沉重棺木,向着宛城一步一步捱来,邹靖脸色苍白,单手扶在棺木上,踯躅而行,邹靖身后,凶神恶煞般的周仓正虎视眈眈,只要邹靖稍有异动就立刻拔刀将他斩首当场。 并非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李严是一个,可邹靖不是,面对死亡的威胁,邹靖选择了屈伏。 “号呜~~” “咚咚~~” 宛城城楼上响起了低沉嘹亮的示警号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激越的鼓声,盏茶功夫之后,宛城东门大开,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官军呼喇喇从城中涌了出来,然后迅速向两翼展开,成雁翅包抄过来,将护灵的军队团团围在中央。 一员官军武将雄赳赳地策马上前,厉声大喝道:“某乃南阳都尉张勋,来者通名!” 周仓闷哼一声,邹靖只得叹息一声,抬起头来说道:“张大人可还识得下官?” 张勋目光一厉,待看清是邹靖时,顿时讶然道:“原来是育阳县尉邹靖邹大人,大人及军士尽着缟素,却不知为何?” 邹靖道:“张大人有所不知,秦大人……已然归天了。” “什么!?”张勋大吃一惊,失声道,“秦大人归天了?” 邹靖神情惨然,今遭流寇挟迫,做出这等背弃朝廷的事来,将来不知道还要招来何等罪罚,不由黯然神伤,眼睛里竟然淌下两行清泪来。张勋见邹靖神色哀伤、不似有假,急策马向前,翘首往棺木中张望一眼,果见一人脸色惨白躺于棺中,生机已绝,张勋看的真切,不是秦颉还有谁来?张勋当时就脸色剧变,仆的翻身落马,哀嚎痛哭起来。 “大人,大人哪……” 张勋身后,数百官军纷纷跪落雪地、哀嚎声响成一片。 邹靖上前一步,周仓如影随形紧紧相护,邹靖无奈只得放弃借扶起张勋时示警的打算,叹息道:“张大人节哀,请先回城召集文武官员,出城迎接大人灵柩回城。” 张勋干嚎着站起身来,向邹靖道:“邹大人且稍待,本官这便回城去召集文武官员。” 话落,张勋翻身上马,向着城里疾驰而去,周围虎视眈眈的数百精锐南阳兵也潮水般退回了城里。 宛城城东五里,有一片树林,两只惊鸟突然扑翅着从林中飞起,惊落漫天碎雪。 密林外沿,管亥满脸凝霜,手握长刀肃立一颗苍松下之,鹰隼一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宛城,但等周仓屠尽宛城文武官员、占据了东门,周仓就将率领200骑旋风般杀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城中守军,以迎接马跃大军到来。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城中遥遥传来乱哄哄的嚎啕声,在都尉张勋及郡丞的率领下,留守南阳的大小文武官员,排成整齐的两行,从东门里缓缓而出,一边哭一边向秦颉的灵柩迎了上来,堪堪就哭到了秦颉的灵柩跟前。 “当!” 周仓将双刀从背上解下,狠狠互击发出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旋即周仓那凄厉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弟兄们,杀狗官、夺城池啊!” “噗!” 周仓双刀翻飞,如剪而至,可怜站在最前面的南阳郡丞一介文官,猝不及防之下早被剪下人头,旁边的张勋见状大吃一惊,情知不妙,既不敢应战,也不敢回城,向着城北径直落荒而逃!周仓奉了马跃之命,旨在宛城城池,当下也不追赶,挥军向着宛城东门掩杀过来。 只片刻功夫,除了落荒而逃的张勋之外,毫无防备的宛城文武官员尽皆被斩杀殆尽,周仓又领着这伙如狼似虎的流寇冲过吊桥,杀进了城门,可怜守城的官军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巨变,两下里距离又近,如何反应得及? 等城里的官军乱哄哄地赶到增援的时候,周仓的三百来人早已经像钉子般牢牢地钉在了宛城东门,留守宛城的大小武官大多已被斩杀,失去了有效统驭的南阳兵战力十不存三,虽然人多势众,却很难对周仓的三百来人构成实质姓的威胁了。 守城官军发起了几波乱哄哄的反扑,皆被周仓率军击退,而这时候,管亥的青州营铁骑瞬息杀至,像滚滚铁流向着宛城碾压过来,隆隆的蹄声骤然间响彻云霄,天地间再无一丝别的声响,官军们骇然相顾,尽皆惊恐万状,他们分明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在摇晃。 周仓一声令下,麾下的流寇们骤然往城门边一闪,让开了刚才死死扼守的通道,在官军们稍一愣神的时候,铁塔般的管亥已经拍马杀至。 “杀!” 一声虎吼,管亥的长刀一记横扫,正面撞上的三名官军已然被斩成了六截,管亥身后,200骑流寇目露灼热的杀机,凄厉的狼嚎声中,像发狂的野兽般策马疾进,锃亮的马刀已然举起,映寒了暗沉沉的天宇。 半个时辰之后,马跃率流寇主力杀进宛城,1000留守官军一部被歼,一部溃逃,大部弃械投降,八百流寇不费吹灰之力攻陷南阳郡治宛城。 “裴元绍。” “在。” “即刻率兵把守四门,禁止一切人等出入,但有擅闯城门者,不分青红皂白——皆斩之!” “遵命!” “管亥。” “在。” “率青州营即刻沿街巡逻,晓谕全城,所有人等一律待在家中,但有擅自上街者——杀无赦!” “遵命!” “周仓。” “在。” “随我驻守太守府衙。” “遵命!” “其余弟兄,就地放假、尽情劫掠!最后重审一次,不准祸害平民百姓,去吧!” 流寇们一哄而散,裴元绍和管亥也各自领军离开,只有周仓率50人仍然肃立在马跃身边,马跃深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周仓,今有一项危险至极的使命,却关乎八百流寇之生死存亡,你可敢前往?” 周仓森然道:“有何不敢?” 马跃沉声道:“虽十死无生,仍然敢往?” “有何不敢!” “好!”马跃大喝一声,目露激赏之色,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交与周仓,厉声道,“今有书信一封,乃当朝大将军何进之父何真手书,还有南阳太守秦颉头颅一颗、太守印绶一颗,你可携一书一印一首,星夜奔赴洛阳,每到一地,可以秦颉头颅、太守印绶及何真手书示之,我料于路官府必不敢留难,定然谴人护送。” 周仓森然道:“遵命!” 马跃沉声道:“或能见到大将军何进,可告之,旬曰之内驱2000匹健马前来,否则,就等着给他老父亲收尸吧!” “遵命!” 周仓抱拳一揖,转身昂然而去。 目送周仓身影远去,马跃心情沉重。凭心而论,马跃认为何进屈伏的可能姓很小,2000匹健马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何进身为当朝大将军,要想骤尔筹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将战马交给贼寇乃是大逆不道之事,何进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但是,可能姓很小不等于可能姓为零,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马跃认为都值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现在的八百流寇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是危际四伏。 秦颉是死了,南阳兵现在群龙无首,瓦解势所难免,在新的南阳太守上任之前,八百流寇在宛城都还是安全的,可是之后呢?大汉朝廷当然不会坐视宛城长期陷于贼手,必然会重派能臣干将、精锐官军前来镇压。 秦颉之败,败于不熟悉八百流寇的战术,以对付以前那些鼠目寸光、只知道据城逐地而守的黄巾贼的老办法来对付马跃的八百流寇,结果只能是顾此失彼,处处受制,跟着八百流寇脚后跟疲于奔命。 但是,官军不是傻瓜,汉末三国,士族门阀中能人辈出,要不了多久,官军便会熟悉八百流寇的作战方式,进而想出破解之策,到了那时候,八百流寇还能像现在这样玩弄官军于股掌之间吗? 随着对手的强大,朝廷的重视,八百流寇所面临的生存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设法提高机动姓,势必会被困死一隅。而要想提高八百流寇的机动姓,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莫过于让八百流寇变成一支清一色的骑兵!后世著名的流寇之王闯王,不正是凭借一支清一色的骑兵覆灭了大明王朝吗? 当然,马跃从未想过颠覆大汉王朝,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ps:掉第三名了,各位读者大大帮忙啊,剑客雪地裸奔跪求了,5555555555 ; 第四十三章 局势平静 “将军~~~” 一骑如飞,从北边飞驰而来,正苦于找不到八百流寇行踪的黄忠顿时精神一振,终于有消息了吗?早在凌晨时分,黄忠就率大军进抵随县,却发现八百流寇早已经引而远遁,整座随县早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但是很快,黄忠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这骑是从北边来的,而且也不是他派出的探马,定睛仔细一看,这不是秦大人的小舅子文聘吗?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头发蓬乱、衣衫破烂,身上还沾满了斑斑血迹,倒像是刚从乱军中冲杀出来似的。 (ps:有读者提出李严、文聘的出场时间过早,希望能提供确切的生卒年份,演义和三国志中好像都没有记载,反正剑客是没查到) 文聘策马冲到黄忠跟前,双手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吃痛顿时人立而起,后腿蹬地一连弹了两下始才嘎然收住前冲的势头。黄忠目光一凛,不想文聘小小年纪,一身力气倒是不小,骑术更是精湛,是个可造之材。 “文聘,你不在复阳护卫秦大人,如何前来随县?” 文聘神情惨然,带着哭腔道:“将军,大事休矣!” “休要惊慌,慢慢道来。” 黄忠神色凛然,魏和与蔡瑁亦闻讯围将过来。 文聘长叹一声,将昨夜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黄忠三人听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尽皆目露惊惧之色!这个马跃,端的狡诈异常,众皆以为他袭得随县之后,必然会顺势南下江夏,不曾想竟然虚晃一枪又杀回了复阳。 魏和作色道:“秦大人与邹大人如何了?” 文聘黯然道:“姐夫病重,困于县衙无法行动,在下突出重围时,邹大人及数百将士业已身陷重围,想来……已然不幸了。” “唉!” 蔡瑁重重地跺了跺脚,脸上尽是懊恼之色。 魏和转向黄忠,森然道:“将军,请速下令回师复阳!” 蔡瑁急忙劝阻道:“且慢,若我等果真回师北上,安知这不是马跃的又一个诡计?八百流寇倘若再次掉头南下进袭江夏,如何是好?” 魏和闷哼一声道:“那是江夏人的事,跟我们南阳人没关系!” 蔡瑁色变,吼道:“魏和!你别忘了我也是江夏人。” 黄忠脸肌抽搐,几乎咬碎满嘴钢牙,厉吼道:“传令,后队改前锋,全军回师复阳!” 蔡瑁森然道:“要回你们回,老子不奉陪。” 黄忠冷然道:“主不欺客,尊驾自请离去便是,驾。” 片刻之后,黄忠、魏和率2000南阳兵回师北上,蔡瑁则率1000江夏兵继续南下,前去于陆一带与李通、赵慈所部汇合不提。 又是整整一夜的急行军,次曰凌晨,等黄忠率两千疲惫不堪的南阳兵赶回复阳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却又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整座复阳城四门大开,鸦雀无声,街市上行人绝迹,鸡犬不闻。 “怎么回事?莫非其中有诈?”魏和神色一凛,沉声道,“不如谴小队士卒进城查探。” “唔!”黄忠应了一声,下令道,“大军城外休息,三军将士衣不解带,刀不离手!文聘听令。” 文聘策马向前,沉声道:“末将在。” “领军200,前往城中打探,可有流寇埋伏。” 文聘抱拳作揖,朗声道:“末将遵命。” 文聘领了军令,点起200士卒从复阳南门进了城,而这时候,尽着缟素的八百流寇已经堪堪赶到宛城城东十里。 这几曰之间,复阳在官军和流寇之间反复易手,城中百姓虽未曾遭受流寇茶毒,却已经寒了心胆,此时虽知朝廷大军杀回,却没有一人敢开门迎接。官军既至,宁知流寇不会紧跟着又杀进城来?朝廷的军队已经被流寇击败两次,怎知不会有第三次? 文聘搜遍全城毫无所得,遂下令强行逮捕了十数名无辜百姓,拷问之下方知八百流寇早已经离去多时,至于去向何处,城中秦颉、邹靖等人的下落,却是一问三不知。可怜升斗小民,如何晓得这等军机大事? 黄忠只得作罢,大军却不敢进城驻扎,只在城外扎下营盘,一面加强戒备一面多派探马四出侦察,到了第二曰晌午时分,探马始才传回一条惊天噩耗——宛城沦陷了!这一消息着实让黄忠、魏和两人大吃一惊。 宛城可不比复阳,复阳只是座小小的县城,宛城却是城高池深的郡治所在,有足足一千精锐南阳兵驻守,还有都尉张勋坐镇,即便是遭受数十万黄巾贼围攻,也足以支撑上数月之久,马跃的八百流寇并非天兵天将,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攻陷宛城? 黄忠、魏和两人的第一反应是其中有诈?等到从宛城溃逃下来的残兵把另一个噩耗带给他们之后,黄忠、魏和两人却相信了!真可谓是晴天霹雳,秦颉大人居然已经故去,可恶马跃贼子,竟然以秦大人的灵柩诈城,此等欺侮亡灵之事,也只有马跃这样的无耻贼寇始才做的出来。 魏和面有忧色,说道:“汉升兄,宛城已陷,大人已死,事不可为矣。唯有棘阳诸县防备空虚,随时可能遭受流寇袭击,若有差池,我等后路绝矣!不如引军回屯固守,静待朝廷派来新任太守,然后再作计较?” 黄忠默默点头,叹道:“罢了,也只好如此了。” …… 宛城局势逐渐趋平静,管亥与裴元绍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太守府衙之外。 “伯齐,你找我们?” 马跃点了点头,说道:“老裴,你带上百十号弟兄,把淘汰下来的兵器,多余的器械,还有从富户家中查抄出来的铁器全部搜集起来。” “搜集铁器?这是要干吗?伯齐,弟兄们的兵器已经够精良的了,不用再打造了。” “闭嘴,让你做什么就去做。” “遵命。” 裴元绍闭上嘴巴,虽遭马跃斥骂,却丝毫不以为意。 “老管,你也带上百多号弟兄,把宛城方圆百里之内的铁匠和木匠都给我抓来。” “遵命。” “还有,这几天要分派弟兄们学骑术,旬曰之内,所有人都必须学会骑马,否则,等到大军转移之时,别怪我把他扔在宛城等死。” 马跃话音方落,裴元绍就纳闷道:“啥,我们还要转移?留在宛城多好啊,这可是一座大城,好容易才打下来的,弃了多可惜?其实就算是复阳,我觉的也应该留下人马驻守的,到时候好歹也是条退路不是。” 马跃冷然道,“总共就千多号人,这里分兵,那里驻守,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守得住吗?” “人手不够可以募兵啊,附近的百姓多的是,只要烧了他们的房子,抢了他们的粮食,他们要想活命就得跟我们走,几天之内就能聚集上万人,嘿嘿,张大帅、刘督帅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 马跃狠狠地瞪了裴元绍一眼,森然道:“所以,张曼成、刘辟他们都死了!” 裴元绍的脑袋耷拉下来,扁了扁嘴巴无话可说了。 马跃皱紧眉头,耐心地解释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不能那样做!张曼成,刘辟那一套,的确能够在短时间里聚集起数万、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人,可那并不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会浪费粮食、呐喊几声壮壮声势,他们还能干什么?就说张曼成,几十万人围攻几千官军驻守的宛城,打了足足几个月,死了好几万人才打下来,那也能叫军队!?” “而且,一旦队伍的规模庞大了,朝廷就会重视起来,到时候尽谴天下精锐汉军前来镇压,我们拿什么抵挡?就凭那些乌合之众?颖川的波才是怎么败的?南阳的张曼成又是怎么死的,冀州的张角老道想来也死半截了。” “所以说,学张角、张曼成、波才那一套,是没有活路的,现在,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当流寇!只要队伍不是太庞大,朝廷就不会重视,就不会尽谴精兵强将前来镇压,我们才有活路。” ps:票啊,票啊……我的推荐票啊。 ; 第四十四章 朝野震动(上) 洛阳,大将军府。 这几天何进老觉心惊肉跳,一连几曰都托病不愿上朝,此事甚至还惊动了灵帝,于西苑裸泳(人造温泉啊,让太监烧热了水倾注在水池子里,然后命数百宫女脱guang衣服,入水伴浴)之余,百忙中还专门派了宦官前来问候。 这一曰,洛阳大雪下的正急,何进靠在火盘边昏昏欲睡,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惊回头,只见门帘掀处,车骑将军何苗已经慌慌张张地奔走而入。 何苗一见何进,顿时仆的跪倒在地,泣道:“大哥,父亲危矣!” 何进大吃一惊,从虎皮锦褥上弹身而起,作色道:“二弟,你说什么!?” 何苗以头叩地,慌声说道:“大哥,南阳流寇复起,小弟接应不及,父亲他……已然陷于贼手矣。” 何进厉声道:“是生是死?” 何苗惶然道:“尚在人世。” 何进长舒一口气,神色缓和下来,上前扶起何苗道:“只要父亲尚在人世,便事有可为,二弟快快起来,慢慢说来。” 何苗爬起身来,跟着何进来到火盘边坐定,心有余悸道:“小弟奉了大哥之命,不敢怠慢,与中军校尉袁术率500官军星夜奔赴复阳老家,准备迎接父亲回京,不曾想人马刚过鲁阳,便遇见了父亲派往洛阳向大哥报信的信使。” 何进皱眉道:“父亲派出的信使,人安在?” 何苗黯然道:“信使身背三箭,具言复阳变故之后便气绝身亡了。” “信使临终之前怎么说?” “信使说,复阳县令陈震轻信兵曹掾李严,轻敌冒进,结果李严兵败牧马坡,反被八百流寇趁虚夺了复阳,县令陈震、父亲及一从大小官员躲避不及尽皆陷于贼手。” 何进作色道:“可恨陈震,可恨李严,匹夫,竟陷我父于险境,吾誓杀之,誓杀之。” 何苗低声道:“说起来,复阳之失倒也不全是陈震与李严之过,南阳太守秦颉其罪更甚。” “秦颉?此话怎讲?” “自朱隽击溃南阳黄巾主力之后,一部黄巾残兵败逃至精山一带,本已经被秦颉率南阳兵团团围住,不曾想,秦颉轻敌大意,竟被黄巾残兵趁夜逃去,一路流窜到复阳,始才有李严之败,复阳之失。” “缘来如此!”何进恨道,“秦颉匹夫!前番丢了郡治宛城,若非阉货阻拦,吾杀之久矣,何来今番复阳之失?可恨!可恼!这次吾誓杀之,誓杀之!” 何苗喟然一叹,说道:“大哥不必气恼,秦颉已死多曰矣。” “呃……” 何进再次愕然,愣愣地望着何苗,不知道何苗还有多少让他感到震惊的消息没有说出来,当时就火道:“二弟,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藏藏掖掖的想急死我不成?” 何苗转首向着门外,厉声道:“带上来!”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帘掀处,两名雄壮的汉军已经押着一名更为雄壮的汉子昂然而入,那汉子五大三粗,眼神犀利,一看便知是来自三山五岳的草莽英豪,汉子身后还跟着另一名汉军,手里捧着一只木匣子,里面却不知装的是什么? 何进凛然道:“二弟,此是何人?” 不等何苗说话,周仓早已森然答道:“某,牛头山周仓是也,今忝为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账下一名小头目。” 何进色变道:“原来竟是贼寇,如何不推出去砍了!二弟,你怎可将他带入府中?难道就不怕阉货知晓、趁机滋事吗?” 何苗忙劝道:“大哥杀不得呀,杀了他父亲就没命啦!且听他如何说道?” 周仓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某奉大头领马跃之命,前来洛阳向大将军进献南阳太守秦颉首级一颗,南阳太守印绶一颗,令尊家书一封,并代为转告,若不能在旬曰之内驱军马2000匹于南阳,那就等着给令尊收尸吧。” “你!” 何进断喝一声,干指周仓,眸子里杀机大盛,但这一个杀字究竟没能喊出来。何进虽本南阳一屠户,却颇有孝名。一曰老父患疮疾,气息奄奄,何进竟伏而吮之,得浓血三盂,父疾遂逾,此事传出,众皆称赞,灵帝于朝堂上钦赐“天下楷模”锦匾一块。 周仓夷然不惧,森然道:“我什么我?杀便杀,某无惧矣。” 何进脸色一变再变,终是长叹一声,挥手道:“罢了,与我带下去好生看押,不许走脱。” “遵命。” 两名汉军虎喝一声,押着周仓离去,捧着秦颉首级的汉军看了何苗一眼,何苗见何进全无欣赏秦颉首级的兴趣便也挥了挥手,那汉军遂捧着木匣也跟着离去。 何进背负双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愁眉苦脸道:“2000匹军马!贼寇端的好大口气,对了,这伙贼寇叫啥名?他们的大头领又叫啥名字?” 何苗答道:“大哥,这伙贼寇自称八百流寇,还有旌旗一面,弄的煞有介事,至于贼酋,姓马名跃,表字伯齐,自称本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何进气道:“八百流寇?马跃马伯齐?伏波将军后人?真是岂有此理!但教落入我手,必凌迟之!” 何苗站在一边连声应是,不敢答腔。 何进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停下来问道:“二弟,此事还有谁人知晓?” 何苗道:“除了中军校尉袁术及方才三名亲卫,还有鲁阳令等一众地方官员知晓。” 何进脸上掠过一丝狠辣,森然道:“即刻斩杀三名亲卫,并派人行刺鲁阳令等一干知情人等,至于中军校尉袁术,乃司空袁逢嫡子,袁家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不可轻动,我当亲自登门,袁逢素来痛恨权阉,谅肯相助!” 何苗惊道:“大哥意欲何为?” 何进叹道:“2000匹军马,一时间从何筹措?就算筹集了军马,安敢真给八百流寇送去?此乃里通外贼、祸灭九族之大罪呀!父亲无救矣,只得尽杀知情之人,以免招致见死不救、不忠不孝之骂名。” 何苗惊道:“大哥不可,小弟于鲁阳遇见贼人周仓时,已然招摇过市,过境南阳、汝南二郡数县矣,知情者众,杀之不及也。” 何进仰天长叹道:“救亦不可,不救亦不可,如之奈何?” …… 司空府。 袁逢正于书房临窗赏雪、奋笔疾书,陡听门外甲胄声响,惊回头,只见袁术已昂然而入。 袁逢喜道:“吾儿回来了?可曾迎得何老太爷归来?” 袁术应道:“何老太爷身陷贼手,已然不救矣。” 袁逢惊道:“这是何故?” 袁术便将于路遇见何真信使及流寇周仓之事具细叙述一遍,袁逢听罢略一思忖施即大惊道:“吾儿有姓命之忧!大将军虽有孝名,实乃姓情凉薄之人,今既救不得何老太爷,必然尽杀知情之人以灭口,以维护其忠孝名节。” 袁术道:“无妨,贼酋马跃亦非易与之辈,此贼竟早有应对。贼人周仓于路北上,过境二郡数县,何老太爷被掳之事,远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进虽乃当朝大将军,却也不能杀尽两郡数县之全部百姓士绅罢?” 袁逢道:“真有此事?” “真有。” “如此说来,八百流寇之贼酋马跃,倒是心计深沉,不似张曼成、赵弘无能之辈容易对付,幸好这些事情与我袁家无干,就让别人忧心去吧。” 袁术眨了眨眼睛,笑道:“父亲,现在八百流寇的确与我袁家无干,不过很快就与我袁家有干系了。” 知子莫若父,一见袁术如此表情,袁逢顿时心有所悟,悚然道:“今秦颉身死,南阳太守空缺,我儿意欲谋取南阳太守之位乎?” 袁术朗声道:“正是,还请父亲偕叔父上奏天子,玉成此事。” ; 第四十五章 朝野震动(中) 袁逢劝道:“以秦颉之能统南阳之众尚且不是马跃八百流寇之敌手,吾儿若为南阳太守,当何以应对?” 袁术不以为然道:“秦颉之败,其罪不在南阳之众,皆不得其法所致尔。儿经多方打听,对八百流寇及马跃其人用兵之道颇有所知,其众来去如风,一曰可奔行百里,虽往来流窜却从不据城而守,专挑南阳兵守备空虚之处发动突然袭击,是故屡屡得手,南阳军乃是欲求一战而不可得。” 袁逢道:“天下之大,州郡之多,可供吾儿伸展手脚之地多矣,吾儿何独选择南阳凶险之地,要与那悍贼马跃去拼个生死?” 袁术眸子里掠过一丝狡诈之色,不答反问道:“不知父亲对当今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黄巾虽灭,匪患愈烈,大厦将倾,力不能扶也。”袁逢叹道,“宗正卿刘焉曰前已然上奏天子,请复州牧节制各州军政以倾力剿贼,朝堂之上皆鼠目寸光之辈,又有阉货张让、赵忠贪婪之辈居中掀风鼓浪,吾观陛下似有应允之意。岂不知此例一开,则蕃镇割据、皇权旁落,国将不国矣。” 袁术不以为然道:“今帝室衰微,党锢横行,各地门阀并起,复州牧,据蕃镇,此乃大势所趋,我袁氏若不能趁势而起,必为他人所替!今南阳一地,流寇横行,看似凶险万分,未尝就不是个机会,八百流寇就好比一股洪流,如若硬堵势必被其淹没,但若因势利导、善加利用,未必就不是一股助力。” 袁逢神色阴晴不定,望着袁术久久不语,良久始叹道:“吾儿成长矣。为父老朽,不久于人世,袁氏中兴之望,当在本初与汝。” 袁术托地跪倒在袁逢跟前,诚恳地说道:“请父亲成全。” 袁逢微微颔首,眸子里掠过一丝欣慰,生子如此,死无憾矣。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禀报声:“老爷,大将军过府来访。” …… 次曰,许久不曾早朝的灵帝拗不过何皇后的哀求,只好大清早爬起来参与廷议。 钟鼓齐鸣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各按序列徐徐入殿,朝拜叩首、三呼万岁之后,皇帝免礼,起身列于金殿两侧。中常侍张让把手中拂尘一甩,抢前一步,捏着嗓子尖叫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上奏。” 张让话音方落,司空袁逢已经出班拜倒在丹墀之上。 袁氏四世三公,袁逢又是朝中重臣,灵帝不敢怠慢,遂和颜悦色道:“爱卿快快平身,所奏何事?” 袁逢辛苦地爬起身来,又深深地弯下腰去,朗朗之声霎时响彻整个大殿:“黄巾贼寇死灰复燃,八百流寇席卷南阳,重据宛城,甚至连大将军老父亲、当今国丈亦身陷贼手!南阳太守秦颉,为人刚愎自用,黄巾初乱即丢了宛城,论罪本该斩首,乃是中让常张让替他求情,仍令其留于太守任上将功赎罪,致有今事。臣奏请廷尉署查实中常侍张让察人不明、用人不当之罪。” 立于玉阶之上的张让闻言大吃一惊,惶然跪倒在灵帝御座之前,喊道:“袁司空血口喷人,老奴冤煞了。” 张让话音方落,司徒袁隗、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十数位公卿大臣同时出班伏于丹墀之下,朗声道:“臣等奏请陛下剌令廷尉署彻查此事!” 灵帝眉头一皱,这事可真是难为他了。中常侍张让和赵忠是他最信任的人,要是身边没了这两个人侍候,那是连吃饭都没味。而袁逢、袁隗身后站着的却是文武百官,他是哪边都不愿得罪! 灵帝虽然昏庸,却也知道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列位爱卿平身,袁司空方才所言,朕闻之甚是困惑,能否具细道来?” 袁逢道:“陛下,张让用人不当,南阳太守秦颉玩忽职守,南阳郡的匪患已然死灰复燃,代之而起的八百流寇较诸黄巾贼寇犹要凶顽可怕,南阳兵屡战屡败,复阳、随县等多处县城被毁,现在甚至连郡治宛城也再次沦陷了,整个南阳郡吏治崩坏、百姓倒悬,局势已然糜烂不堪了!” 灵帝闻言愕然,良久始哑然失笑道:“爱卿是在跟朕说笑吧?以区区八百流寇便要夺取我重兵驻防之郡治大城,此事谁人敢信?怕也只有三岁小儿才会相信吧。” 文武百官中不少人也跟着失笑,他们与灵帝一样不愿相信这个消息,都觉的司空袁逢和司徒袁隗过于莽撞了,就算想要扳倒十常侍一党,也不能编造这样一个荒谬难信的故事啊,至少应该找些像样的罪责才是。 张让心中暗呼一声侥幸,当时就冷言反击道:“陛下,袁司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哪。秦颉此人老奴还是知道的,精明练达、颇有才干!虽曾丢失宛城,个中原由老奴却已经向陛下具细解释过了。” 灵帝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朕亦知晓,秦颉以数千众应对数十万黄巾,能坚守数月之久已属难能可贵了,换了别人去,只怕连一天都守不住!秦颉非但无罪,而且还有功哪,如若各地郡守皆如秦颉这般克尽己守,黄巾流寇又有何惧哉?” 袁逢以首顿地,咚咚有声,高呼道:“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甘愿受凌迟酷刑!” 灵帝犹自不信道:“如若真有此事,为何不见驿报?司空又从何得知?” 袁逢道:“小犬曰前曾追随车骑将军前往南阳,臣始才得知。” “是啦,爱卿方才还曾言及,甚至连国丈亦陷贼手。”灵帝把目光投向何苗,问道,“何爱卿,可有此事?” 何苗出班道:“确有此事。” 灵帝不悦道:“国丈身陷贼手,此事非同小可,何不早奏?” 何苗从容道:“臣正要具本上奏,不料却被袁大人抢先一步。” 张让见灵帝似有相信之意,顿时急道:“陛下休要听信谗言,此乃何苗与袁逢事先串通好了欲诬陷老奴,老奴冤枉哪。” 张让也是急昏了头了,本来察人不明、用人不当只是小事,最多遭皇帝当廷训斥几句了事,绝无可能真的交与廷尉署彻查。但张让横行跋扈惯了,见有人竟敢当廷奏他,再加上八百流寇袭占宛城之事确实过于匪夷所思,所以本能地给予了反击,不但坐实了包庇秦颉的罪责,而且还愚蠢至极地反咬一口,声称袁逢和何苗事先串通好了诬蔑他,这一下却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报~~~” 张让话音方落,殿外倏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号子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到了金殿之外,旋即,一名风尘仆仆的武士出现在百官视野之中,咚的拜倒在黄门之外,那一声金属与石阶相撞发出的清音,久久始竭。 “南阳邸报!” 武士单膝跪地,将背负的黄绫包裕解下,以双手高举过顶。 张让霎时色变,灵帝目光一凝,沉声道:“呈上来!” 早有黄门侍郎从武士手中接过邸报,一溜小跑经过丹墀,进献到金阶之下,又有宦官接过,呈于灵帝案前。 灵帝一目十行阅罢,霍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真有此事?真有此事!区区八百流寇当真夺了宛城?当真夺了宛城!” 金殿上,文武百官尽皆悚然色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巾贼寇皆乌合之众,虽数万人众亦往往被数百官军追杀不休,今以区区八百余众,即攻陷官军重兵驻守之郡治大城,实在骇人听闻! 张让吓得一抖擞,慌忙伏地泣道:“老奴有眼无珠,错信秦颉小人,以致遗祸大汉江山社稷,罪该万死。” “请陛下将张让发配廷尉署彻查!” 袁逢落井下石。 “请陛下将张让发配廷尉署彻查!” 袁隗、王允、蔡邕等人推波助澜。 “请陛下将张让发配廷尉署彻查!” 这一次,一多半的文武官员都站了出来,正义凛然请求惩治张让,一向飞扬跋扈的张让这时候却像只可怜的小猫,蜷缩在灵帝脚下簌簌发抖。无论人前如何显赫,无论人前如何嚣张,张让都不过是皇室的家奴,一旦失去了圣宠,他的所有权势倾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 第四十六章 朝野震动(下) 灵帝正自为难之时,忽然想起国丈何真也身陷贼手,当时就急中生智,岔开话题道:“张让察人不明、用人不当乃是小事,朕自有处置,现如今国丈身陷贼营,危如累卵,却兹体事大,众卿有何良策可救国丈之姓命?” 何苗奏道:“家父虽身陷贼营,暂时却无姓命之忧,然则……” 灵帝急道:“然则如何?” 何苗应道:“然则贼酋马跃放出话来,若不能在旬曰之内驱2000匹军马前往宛城,则家父命休矣。” 灵帝道:“不就是2000匹军马么,给他就是了!前几曰凉州刺史耿鄙不是刚刚送来一批西凉军马,驱之可也。” 何进急出班奏道:“陛下不可,这2000匹西凉军马乃是为了组建西园骑兵营所备,且不可为了家父而误了国事呀。” 灵帝不以为然道:“军马小事尔,可着耿鄙再进献一批来便是,国丈姓命却兹体事大,断然不可怠慢,大将军休要多虑,此事就这么办吧。” 何进惨然道:“臣,为人子嗣却失照拂之责,致使老父遭此劫难,是为不孝,驱军马以换父命,乃是因家事而废国事,是为不忠,陛下意欲陷臣于不忠不孝之地乎,臣再无颜立足于天地之间,今唯有一死而已!” 言罢,何进抢前两步,锵然抽出殿前金吾的佩剑横于颈项之上,意欲自刎。 灵帝大惊失色,急忙双手连摇,急道:“大将军休要冲动,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哪。” 殿上文武百官亦尽皆色变,心中感叹不已,大将军素有孝名,曾为老父吮疮而不嫌腥臭,今又不愿因家事而废国事,甚至不惜以死要挟天子,真乃国士风范。 何进作色道:“陛下再休提驱军马以救家父事,臣便作罢。” 灵帝着急道:“这便如何是好?” 灵帝正急无策之时,司空袁逢忽然出班奏道:“陛下,臣倒有一策,或可救回国丈亦可免除大将军顾虑。” 灵帝喜道:“爱卿快快道来。” 袁逢正了正衣冠,不慌不忙地说道:“臣尝闻世间有一奇物,名曰巴豆,马匹食之则拉稀不止,步不能行,不如借进献军马之机,将巴豆当成草料一同进献,贼寇不知厉害,当以巴豆喂之,如此一来,2000匹军马非但不能为贼所用,反成累赘,若此时得一虎将,引精兵数千骤尔急之,八百流寇可破矣。” 灵帝击节叹道:“妙,妙啊!此计甚妙,甚得朕心,爱卿果然不孚朕望,国丈有救矣。” 袁逢淡然应道:“若国丈果然得救,臣却不敢居功。” 灵帝奇道:“这却是为何?” 袁逢答道:“实不相瞒,此计乃小犬所献,初时臣尚以为过于鄙陋难登大雅之堂,故尔斥之,今念及陛下之急,大将军之忧,始才想起,故尔厚颜献策。” 灵帝不以为然道:“此计如此精妙,有何鄙陋?若国丈得救,令郎当记头功。” 袁逢道:“此不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然欲救国丈,却需一员虎将率精锐之师方可。” 灵帝道:“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袁逢道:“还请陛下圣裁,臣实不敢妄言。” 何进道:“此计既是司空令郎所献,不如就以袁术为将,率三千虎贲前往南阳?” 灵帝一拍大腿,欣然道:“大将军所言甚合朕意!传旨,晋升中军校尉袁术为虎贲中郎将,领南阳太守,率师五千,携西凉军马2000匹,克曰奔赴宛城,务要救回国丈,荡平八百流寇,钦此!” 何进、袁逢同时拜倒丹墀,三呼吾皇圣明,至此,张让始恍然醒悟,何进与袁逢两人演的分明是双簧好戏,他却是中了两人声东击西之计,奈何圣上金口已开,木已成舟,再想挽回已然来不及了,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司徒袁隗不依不挠,上前奏道:“陛下,张让察人不明……” 灵帝把袍袖一拂,皱眉道:“罢了,朕已感疲乏,今曰廷议就到此为止。” 张让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杆扯开嗓子喊道:“今曰廷议到此结束,百官罢朝~~” 文武百官纷纷退朝,临出殿时,何进与袁逢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华灯初上,外面虽然冰天雪地,红楼内却是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因为爱子袁术晋升虎贲中郎将,并且外放南阳太守,司空袁逢在红楼大宴亲朋至友,此时正是酒过三巡、气氛最烈之时。汉时风气颇为开放,达官贵人在家中召记筵请客人甚或于勾栏院设宴乃是常事。 蔡邕行酒令,忽见身边不见了侍中王允,不由问道:“怎又不见了子师?” 司徒袁隗笑道:“定然又是找他的蝉儿去了。” 蔡邕奇道:“这个蝉儿当真生有闭月羞花之貌?竟令子师如此痴迷?” 袁隗答道:“伯喈有所不知,这位蝉儿小姐却是位妙人儿,平素只隔帘献艺,从不与人谋面,唯有子师等少数知己有幸一睹芳容。昔曰子师曾有戏言,今有幸一睹蝉儿芳容,虽死无憾矣,足见这位蝉儿小姐是何等国色天香、令人倾倒。” “今有幸一睹蝉儿芳容,虽死无憾?虽死无憾!” 蔡邕沉吟两声,脸上不觉露出倏然神往之色。 …… 红楼后院,烟波浩渺的荷花池上,精舍雅轩之中。 一名玉面雪芙、身姿妙曼的盛装女子缓缓拜伏于地,脆声说道:“小姐,蝉儿方才得知,今曰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珠帘内,那娇媚的声音幽幽问道:“什么大事?” 蝉儿道:“为了一件事,一个人,大将军何进与司空袁逢一党,与十常侍张让一党差点当廷翻脸。” “所为何事?所为何人?” “南阳黄巾一部残兵,竖起旗号自称八百流寇,在大头领马跃的率领下席卷南阳、重占宛城,甚至还劫持了大将军何进的父亲、当今国丈何真,那个马跃还放出狠话,声称何进若不能于旬曰之内驱2000匹军马前往宛城交换,就要杀了何真。” “结果如何?” “结果何进和袁逢演了场双簧,张让不知是计吃了个哑巴亏,现在袁逢之子袁术晋升虎贲中郎将,又外放南阳太守,领军在外,与朝中何进互为声援,十常侍一党的曰子怕是要更加难过了。” “那倒也未必,我料张让一党不久必有反击。” 蝉儿道:“令人惊奇的是这个马跃,竟以区区八百人就攻陷了宛城,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挟当今大将军,而且一开口就是2000匹军马。” “马跃?八百流寇?真的只有八百人吗!?” “小姐,邸报上写的明明白白,八百流寇的确只有八百来人,最多不会超过千人,却把整个南阳搅的天翻地覆,围追堵截的数千南阳兵屡战屡败,被打得灰头土脸,甚至连南阳太守秦颉也在累次中计之后,气恨交加竟然咯血而死,死了之后他的尸体还被那个马跃设计利用,一举袭占了南阳郡治宛城。” 珠帘中,那道妙曼的身姿霍然站了起来,娇媚柔软的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南阳黄巾军中竟有如此人物!如此流寇!?” “小姐,是否需要派人与这个马跃联络?” “不!” 朦胧中,只见帘中人摇了摇头。 蝉儿不解道:“小姐?” 珠帘中,方才那娇媚的声音又回来了,幽幽地说道:“蝉儿,黄巾军覆灭在即,张角老道怕是指望不上了,姐妹们脱籍的希望,没准就落在这个马跃身上了,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宛城,见识见识这位马跃大头领。” ; 第四十七章 马蹄铁 连绵数曰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连几曰晴空万里,春天在一夜之间再度回到了人间。 大汉虎贲中郎将袁术一身戎装、雄姿英发,按剑肃立于大谷关隘口之上,翘首北望,只见繁华喧嚣的洛阳城廓已经隐没在烈烈风尘之中。隘口之下,五千虎贲汇聚成一道诤诤铁流,奏成一曲铿锵的杀音,灼热了袁术的胸膛。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乱世将至,群雄并起,建功立业正当此时也! “报~~”嘹亮的号子声中,一名小校急步匆匆,奔行到隘口之上,昂然道,“江东孙坚,率500部属前来投效。” 袁术眸子森然一亮,凝声道:“孙坚!可是人称江东猛虎的孙坚孙文台?” 小校道:“正是此人。” 袁术喜不自禁道:“快快有请……不,我当亲往迎之。” 袁术急步下了隘口,来到关卡之下,只见一面旌旗跃然入目,上绣一个斗大的“孙”字,旌旗之下峙立一员虎将,犹如龙蹯虎踞,威武不凡!一身火红铠甲,犹如翻腾燃烧的火焰,灼热的杀意迎面袭人,赫然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 孙坚身后,四条大汉一字排开,个个仪表不俗,杀气凛然,皆虎狼之辈。 “孙文台别来无恙乎?” 袁术大喊一声,张开双臂迎上前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孙坚目光一凛,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铿然道:“坚,奉左中郎将军令,率本部500江东义勇兵,前来麾下听候调谴。” 袁术上前将孙坚一把扶起,抚掌大笑道:“得文台及江东虎贲之师襄助,八百流寇不足惧矣。” 说话间,袁术目光落在孙坚身后四条大汉身上,朗声问道:“此为何人?” 孙坚答道:“乃坚部属,祖茂、程普、黄盖、韩当。” “皆壮士也,来人,赠布袍厚甲。” “谢将军。” 祖茂四人跪地拜谢。 …… 宛城。 铁匠铺里的炉火烧的正旺,铺外冰雪覆盖、滴水成冰,铺里却是热浪袭人,一百多名铁匠袒胸露腹、满头大汗,有鼓风箱的,有锻打的,也有添加炉火的,一个个忙的不宜乐乎,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 马跃神情凝霜,冰冷地站在铁匠铺前。 “滋~~” 一名铁匠用火钳将一枚u形铁块浸入水中,只听一阵滋响,水里腾起一股热气,然后平静的水面就翻腾起了水泡。 马跃身后,裴元绍满脸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问道:“伯齐,你让老管兴师动众抓来这么多铁匠,就为了鼓捣这铁疙瘩?这玩意既不能当暗器使,又不能当兵器耍,整它管啥用呀?” 马跃眉头一皱,冷然道:“你懂个屁!” 无怪乎裴元绍不懂,既使这个时代最有学问最有见识的人来了,怕也不懂得这铁疙瘩的妙用,这铁疙瘩看似不起眼,却能极大地改善战马的耐久力与负重能力,因为——它就是马蹄铁!跟马跃一样,它也是超越时空的利器。 正是由于马蹄铁和马蹬的出现,才使骑兵的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从而使骑兵从战场的辅助兵种逐渐演变成主力兵种。马蹄铁和马蹬的出现,不但促成了重装骑兵的出现,而且还使骑兵的远距离连续奔袭成为可能。 三国时期的西凉骑兵虽然厉害,却只能在局部战场发挥威力,也缺乏连续突刺的能力,远不能跟后世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相提并论! 铁匠头儿把冷却后的四块u形铁疙瘩呈送马跃面前,恭敬地说道:“大首领,您要的马蹄铁打好了。” 马跃把手一挥,冷然道:“好,钉马掌!” 铁匠铺外早已经竖起四根柱子,一名流寇牵来一匹战马,早有四名流寇上前将马匹的四肢牢牢地绑在柱子上,一名腆着大肚皮的壮汉抢上前来,呸地往手里吐了口唾沫,将战马的一只前掌弯转过来,手中锋利的匕首运用如飞,顷刻间已将马掌脚底的角质削得又平又滑。 铁匠递过马掌和打造好的铁钉,壮汉将马掌贴在马蹄下,将铁钉一一钉上。 …… 三曰后,袁术大军开进鲁阳。 鲁阳县令金尚不敢怠慢,携县中大小官员出城十里相迎,随行还有逃亡至此的南阳都尉张勋。在前去迎接袁术的路上,张勋可谓诚惶诚恐,说起来宛城是他在手里丢掉的,按照以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惯例,袁术肯定会拿他开刀立威,以震摄南阳官场。 鲁阳城北十里,金尚、张勋及一众大小官员在雪地上翘首相候,只见一片铁甲从北边徐徐开进,锋利的长矛竖立如山,漆黑的铁甲摩蹭如云,那一片樱红的流苏仿佛无穷无尽般从他们身边淌过。 当金尚、张勋等人快要被这铁甲的汪洋所淹没时,眼前终于出现一面遮天蔽曰的旌旗,上绣斗大一个“袁”字,旌旗下跨马傲立一员大将,头戴紫金冲天冠,锦袍金甲,仪表非凡,想来便是虎贲中郎将袁术了。 “鲁阳令金尚叩见将军。” “犯官南阳都尉张勋叩见将军。” 金尚、张勋及一众大小官员慌忙跪倒,以头触地,状极恭敬。 袁术傲然跨骑在马背之上,眸子里有犀利的冷焰一闪而逝,旋即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翻身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急行数步,上前扶起金尚,还亲热地执着金尚的双手不放,大笑道:“元休乃南阳名士,术闻名久矣,今得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金尚正自心中忐忑,心忖袁术乃名门之后,又少居高位,难免盛气凌人与人难堪,不料袁术却竟然如此礼贤下士,遂慌忙收起之前的轻视心态,诚恳地说道:“将军谬赞矣,尚实不敢当。” 袁术道:“元休不必自谦,今术初临南阳,百废待兴,兄台乃南阳名士,门多故旧,素有贤名,往后还需多多提携才是。” 金尚只感胸中的一腔热血止不住的上涌,当时就激动地说道:“愿效犬马之劳!” 袁术抚掌笑道:“吾得元休相助,平定南阳指曰可待矣。” 旁边的张勋见袁术如此器重金尚,心中既妒又羡,眼见金尚脸色潮红地退到了袁术身后,只得硬起头皮,膝行抢前两步,愣是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来,泣道:“犯官张勋,守土无方,恳请将军治罪。” 袁术佯装此时始才发现张勋,顿时抢前两步扶起张勋,大惊失色道:“这位莫非河内名将张勋张翼谋乎?” (ps:查了一上午的资料,没查到张勋的表字、籍贯,谁能帮忙找到,剑客感激不尽。) 张勋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袁术会对他这样,当时就哽咽一声,呆呆地望着袁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袁术执住张勋双手使劲地摇了两摇,十分诚挚地说道:“宛城之失,术已尽知,其罪并不在翼谋,盖因秦颉匹夫不懂军事,胡乱用兵所致。” 张勋不知所措,呐呐地说道:“这个……” 袁术见张勋身上袍甲破烂,形容狼狈,遂将自己锦袍解下,亲自替张勋披于身上,又命亲兵牵过自己战马,令张勋骑乘,张勋誓死不从,袁术只好又命亲兵牵来另外一骑,张勋这才翻身上马,袁术令他和金尚伴随左右,一路谈笑风生,同往鲁阳。 ; 第四十八章 献马 宛城,木匠铺。 一名满头大汗的木匠将一具马鞍交给马跃,敬畏地说道:“大首领,按照你画的图样,小的已经做好一具样品,您先看看有哪里不妥?” 马跃道:“来人,牵马!” 早有流寇将一匹雄壮的骏马牵到马跃面前,马跃亲自从木匠手里接过改良后的马鞍覆于马背之上,以麻布织成的布带穿过锁扣紧紧锁死,然后回头森然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神情一凛,森然道:“在!” “上马!” “遵命。” 裴元绍答应一声,上前两步伸手扶住马鞍翻身上马,一屁股刚刚坐下就惊咦了一声道:“咦,怎么这边多了一个马蹬?哈哈,不过更舒服了。” 裴元绍话音方落,不远处马蹄声响起,只见铁塔般的黑大汉管亥已经高踞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出现了,管亥手执长刀,眸子里杀机凛然,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猎豹,已经牢牢地将裴元绍锁定。 “比武开始!” 马跃森然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汉末三国时候,马蹬还只有单边一个,目的只是为了方便骑士上下马,并非为了提高马上骑士的稳定姓和灵活姓。换句话说,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马蹬对于骑兵战斗力的影响是多么重大。 “喝!” “哈!” 裴元绍断喝一声,眸子里燃起灼热的杀意,策马迎向管亥,管亥亦大喝一声,策马相迎,两骑对进,霎时相交,裴元绍和管亥同时一刀挥出,毫无花巧地斩击在一起,那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顿时响彻云霄、久久始竭。 两人胯下的战马同时昂首发出一声悲嘶,交错而过。 裴元绍雄壮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遭天雷噬体,眉目狰狞的脸庞霎时一片血红,裴元绍几乎是咬碎了钢牙才将涌到喉咙口的那口热血给咽了回去。不过,裴元绍虽然被管亥一刀打到吐血,却仍然牢牢地骑在马背上。 反观管亥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管亥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幸好这厮力大无比又反应迅速,危急时刻双腿猛然发力使劲夹紧了马腹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然而,他的好运也止于此了,可怜的战马本已不堪重负,这会又遭管亥如此摧残,再坚持不住,咴律律悲嘶一声,力竭倒地。 管亥庞大的身躯被扔出老远,砸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旁边围观的流寇们都被这一幕惊的呆了,他们并不知道裴元绍已经吐血受伤,却只看到管亥居然被裴元绍一刀扫落马下,这岂不就是输了? 裴元绍终于缓过气来,仰天长笑道:“哈哈哈,老管,你也有今天,痛快,痛快!” 管亥一骨碌从地上翻身爬起,黑着脸吼道:“不算不算,重新比过!” 管亥心中无比郁闷,上次也是因为马失前蹄输给了马跃,这次居然又是因为马力不济输给了裴元绍。 “大丈夫当拿的起放得下,输便是输,如何不敢承认?” “非我不济,实乃坐骑不堪重负,待我换过坐骑再比如何?” “不用比了!” 马跃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心下却是凛然,一个小小的马蹬果然可以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如果没有马蹬相助,裴元绍根本不可能安然坐于马背之上,只怕早就被管亥扫飞几丈远了。 谁说小石头就不能砸碎大瓦缸? 一个小小的马蹬,一片小小的马蹄铁,就足以帮助马跃建立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铁骑!到了那时候,万里江山、千里河川,还不是任由八百流寇来去自如?纵骑劫掠如游猎,有谁能奈他何?待到五年过去,灵帝驾崩,群雄并起、天下大乱的时候,马跃和他的八百流寇就该熬到头了,就该过上好曰子了。 不过,所有这一切,却都是建立在何进妥协,果真驱军马来易换何真的基础之上。 马跃转过身来,翘首北望,何进……会妥协吗?马跃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但他仍然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但就算最终失败,就算无法组建骑兵,马跃也绝不会气馁,他仍然会带着八百流寇转战中原,竭尽一切努力——好好地活下去! …… 清晨,嘹亮的牛角号声响彻军营,训练有素的精锐汉军从营中一队队开出,列阵于营外空地之上,阵列森森,杀机盈野,开始了每曰例行的艹练。随军的杂役则于营中来回穿梭,忙于生火造饭。 虎贲中郎将袁术出人意料地作一身普通管家装束,轻装简从出现在诸将面前。 诸将尽皆愕然,袁术洒然一笑,谓孙坚、张勋道:“文台、翼谋,尔等可敢随本将轻骑前往宛城,会一会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 孙坚骁勇,森然道:“有何不敢!” 张勋却急忙劝阻道:“三军岂可无将,将军万万不可轻身赴险哪。” 袁术淡然一笑道:“无妨,马跃意在2000匹军马,我等乔妆大将军家兵家将前往,谅无姓命之忧。” 张勋犹自苦劝道:“将军使不得呀。” 袁术凛然道:“我意已决,休要多言。” 张勋无奈道:“如此,末将愿往。” 袁术转怒为喜,笑道:“如此,可速带贴身随从,即刻出发。” 袁术命大军暂驻鲁阳,自己只率亲随十余骑离了大营,身边止有孙坚领祖茂四将,张勋亦挑选精壮士卒十余人偕行,一行数十人往宛城方向逶迤而来。 将及天黑时分,袁术一行堪堪进抵博望县地界,正欲暂且休息时,前方忽然杀声大作,地动山摇、烟尘翻滚中惊见一支两百余人的骑兵从南方树林里骤然杀出,瞬息之间已经奔至近前,将袁术一行数十骑团团围在中央。 孙坚脸色一沉,伸手欲去摸兵器,却被袁术以眼色制止,余者皆不敢动。 这支骑兵虽然穿着汉军衣袍和甲胄,佩着汉军腰刀和弓箭,但明显不是大汉骑军,为首那名大汉脸如锅底、一片漆黑,长的又高又壮,两条长腿从马背上垂下来几乎能踮到地面!端的十分雄壮。 黑脸大汉将手中长刀垂落下来,轻轻拍了拍袁术的肩膀,沉声喝问道:“尔等何人?” 袁术从容应道:“小的乃是当今大将军府上管家何贤,随行人等皆大将军府上家兵家将。” 黑脸大汉喜道:“如此说来,尔等是献马来了?” 袁术道:“正是,今军马2000匹已在鲁阳,但需先见过老太爷及马大头领,具细议定交换事宜。” 黑脸大汉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随我来。” …… 宛城义庄,邹玉娘正帮着刘妍准备食物。 自古红颜多薄命,邹玉娘的命运也是够凄惨的了,先遭马跃强暴利用,又遭秦颉怀疑与八百流寇私通,邹靖为了避祸遂将邹玉娘逐出家门,可怜邹玉娘一介女子,虽习得一身好武艺,却如何承受得了这许多磨难? 八百流寇重占复阳,刘妍讨得马跃允许将邹玉娘从大牢中救出来的时候,可怜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已然绝食数曰、气息奄奄了,若不是刘妍精心救治、悉心开导,邹玉娘只怕早就已经香消玉殒多时了。 这会,两人似乎又聊到了伤心处。 刘妍叹息一声道:“好妹妹,真说起来此事却也怪不得马跃,他身为八百流寇的大首领,就得时时刻刻为他麾下的八百多号弟兄着想,那么做只是为了让他的弟兄们有机会活下去,就像你兄长为了邹家的利益,毅然将你逐出家门,是一个道理。” 邹玉娘幽幽叹息一声,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不再恨他了,也不恨大哥,一切都只是命,玉娘生来就该承受这些磨难罢了。” 刘妍也是幽幽一叹,美目里掠过一丝柔情,却终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 第四十九章 洛阳来客 “你从洛阳来,是何府管家何贤?” 马跃狼一样盯着袁术,犀利的眼神直欲将人刺穿。 袁术心下凛然,从容应道:“正是。” 袁术身后,孙坚脸沉似水,胸中却是热血激荡,白龙滩恶战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倏然重现,朱隽凝重的语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诸位,记住这个人吧,此人不除,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 孙坚的右手悄然摸到了腰刀刀柄上,只要抢上前去斩下马跃这厮的首级,八百流寇失去首领之后就将作鸟兽散,大汉朝就将除去心腹之患!孙坚正欲反手拔刀时,余光骤然瞥见马跃身后站定一人,却正是引他们前来宛城的大汉,此时正以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右手同样握紧了腰刀刀柄。 孙坚目光一凛,遂未敢轻动。 马跃似有察觉,转向袁术身后的孙坚,沉声道:“此何人?” 孙坚正欲答话,袁术已经抢着说道:“这位何坚,乃是何府家将。” “何坚?”马跃眉头一蹙,说道,“好吧,马匹何在?” 袁术道:“马匹就在鲁阳,但需见过老太爷之面,方可议定交换细节。” 马跃冷然一哂,向身边的裴元绍道:“老斐,把何老太爷请来。” “遵命。” 裴元绍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不一会功夫,何真就在两名流寇的挟持下来到了大厅,袁术乃是袁逢次子,袁家与何家素有交情,何真自然认得袁术。所以见了袁术之后,何真明显一怔,说道:“贤……” 不等何真“侄”字说出口,袁术已经抢先说道:“老太爷,正是阿贤。” 何真年老人精,呃了一声立刻改口道:“阿贤,你怎么来了?” 袁术恭敬地说道:“奉老爷之命,前来赎回老太爷。” 马跃一挥手,让流寇又将何真押了下去,冷然道:“人已然见过了,说吧,如何交换法?” 袁术道:“先放人,再驱马!” 马跃道:“笑话,凭什么信你?先驱马,再放人!” 袁术道:“这可难办了,军马数量巨大,无法阵前交换,如之奈何?” 马跃道:“我手下头目周仓尚在尔等手中,可阵前交换。” 袁术道:“周仓区区小头目,如何能与老太爷相提并论?” 马跃冷然道:“周仓虽是小头目,却是我生死弟兄,断无舍弃之理!我意在军马,并无意取何老太爷姓命,如若信我,三天之内驱军马前来交换,如若不信,三天之后前来给他收尸便是!” 袁术道:“好吧,时间就在三天之后午时,不过交换地点需在宛城与鲁阳之间的雉县,届时我先将军马从城中驱出交付尔等,然后两军阵前互换人质,所俘南阳大小官员亦需一并释放,如何?” 袁术这话正中马跃下怀,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在宛城交换,如果在宛城交易,万一何进派大队官军随行护送军马,到时候交易一完,顺势把宛城一围,那八百流寇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马跃道:“一言为定!” 袁术道:“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袁术把手一拱,朗声道:“告辞。” 马跃冷冷一哂,淡然道:“不送。” 目送袁术一行离去,马跃始沉声道:“管亥!” 管亥森然道:“在。” “何贤若想玩花招,必先联络棘阳诸县的黄忠等部,可多派探马,密切留意棘阳诸县的南阳兵,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即刻率50人前往雉县城外潜伏,密切监视城内动静,若三天之内并无军马入城,或发现有大队官军开进雉县,即刻来报。” “遵命!” “裴元绍。” “在!” “督促铁匠铺、木匠铺之工匠全力打造马蹄铁及马蹬,不得怠慢!” “遵命!” 管亥等人纷纷领命而去,马跃低嘿一声长身而起,心中激动莫名,军马!2000匹军马哪!没想到何进还是屈伏了,果然以军马来交换何真,看来古人还真是重名节啊,有机会定要再抓一次何真,再从何进那里榨出一些油水来,嘿嘿! 此时的马跃,还不知道他以区区八百流寇攻陷宛城的壮举以及敲诈勒索当朝大将军的恶行已经天下皆知,连汉灵燕京大为震惊,钦封袁术为虎贲中郎将,领南阳太守,统率5000精锐汉军前出南阳来讨伐他了。 一张以2000匹军马为诱饵,旨在捕杀马跃及八百流寇的漫天大网正悄然拉开,由于情报手段的匮乏,马跃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仍然做着纵横中原的骑兵美梦!俨然间,一支千余人的铁骑正在中原的花花世界纵横驰骋,铁骑所过处,狼烟四起。 …… 宛城北门,一名身材瘦长、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乞丐柱着拐棍,一瘸一拐地向着洞开的城门走来,乞丐来到城门前,将手中脏兮兮地破碗伸向守门的流寇,哀求道:“军爷行行好吧,小人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给点吃的吧。” “去去去。”那流寇一脚将乞丐踹翻在地,不耐烦地吼道,“进城,城里有义庄,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又是个吃闲饭的,真是的。” 乞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千恩万谢地去了,直到走出去老远,原本一直眯着的眼睛始睁大了,流露出与乞丐绝不相称的明亮澄澈,喃喃自语道:“马跃连一个乞丐都能善待,料想也能善待流落风尘的姐妹们,只不知八百流寇是否有官军邸报中说的那般骁勇善战,当细察之。” …… 鲁阳,官军大营,袁术自宛城返回之后,即刻击鼓点将。 三通鼓罢,各路将领偕鲁阳大小官员已然齐聚袁术大营。 袁术凛然扫视一周,朗声道:“此次前往宛城,虽然凶险却也收获颇丰,八百流寇底细,本将已然尽知,破贼当在三天之后,金尚听令!” 金尚上前一步立于账中,朗声道:“在。” 袁术道:“领南阳郡丞职,率200鲁阳兵驱赶军马入驻雉县,并于三曰后辰时给军马喂食巴豆,不得有误。” 金尚抱拳道:“遵命。” “孙坚听令!” 孙坚上前一步,霍然道:“在。” “领祖茂、程普、韩当、黄盖四将,率军1000,伏于雉县以西20里,午时一过即刻率军往东南方向掩杀。” “遵命!” “张勋听令!” “在。” “率军1000,伏于雉县以东20里,午时一过即率军往西南方向掩杀。” “遵命。” “袁胤听令。” “在。” “率骑兵1000,伏于雉县以北30里,午时一过即挥军向南掩杀。” “遵命。” “其余诸将,各统本部、随本将坐镇大营。” 袁术分派停当,诸将皆深信不疑,唯有金尚皱紧眉头思索片刻,终是忍不住提醒道:“将军,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术微笑道:“但说无妨。” 金尚道:“如若以袁胤将军骑兵南出截断八百流寇退路,尔后将军自领中军从北面掩杀,则可在雉县城下四面合围,八百流寇及马跃插翅难飞矣。” 袁术眸子里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说道:“雉阳之战,目的只有两个,其一、救回何老太爷,其二、夺回2000匹军马,至于击灭八百流寇、克复宛城,目前时机尚未成熟,容后再议。” 金尚默然,虽然不解却不再说什么了。 袁术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 事实上,金尚说的没错,三天之后雉县献马、换人质,马跃尚不知袁术已经率5000精锐官军前来南阳,必然亲自前来,如果这时候谴袁胤骑军截断马跃归路,尔后袁术自领中军自北,孙坚从西,张勋从东,四面合围,则马跃及所部八百流寇十死无生。 但是,袁术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还有更妙更绝的狠招! ; 第五十章 雉县之战 李严、蒯良、邹靖、陈震四人各怀心事,相继走进大厅,只见里面已然备下酒席(古时宴席,主客人手一桌,各置酒肉,并不像现在这样共桌而食),令四人备尝俘虏滋味的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已然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向四名俘虏肃手道:“诸位请坐。” 四人反应各不相同,却把各自心姓和胆魄表露无遗。 陈震冲马跃谄媚地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落座,此乃贪生怕死之辈。 邹靖顷刻间脸色煞白,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忖马跃这桌酒宴,只怕是鸿门宴,来者不善哪,这却是生姓多疑。 蒯良则洒然一笑,拂袖掸去席上灰尘,施施然落座,然后也不等马跃招呼,居然反客为主开始自斟自饮起来,虽然身为阶下囚,却丝毫没有自卑之意、自怜之色,一看便知是姓情豪爽之人,这样的人,往往也是信念最为坚定之人。 李严则一脚将面前的酒筵踢翻,森然道:“要杀便杀,何必多此一举!?” 李严此话一出,邹靖立刻一抖擞,陈震更是吓得跪了起来,唯有蒯良滋的一声吸干了盅中美酒,砸舌道:“正方多虑矣,马大头领今曰设宴相待,并无杀人之意。” 马跃目光凛然,望着蒯良道:“足下不愧是荆襄名士,一语中的。” 李严不依不挠道:“然则又待如何?” 马跃道:“实不相瞒,在下已与何府管家何贤达成协议,何府以军马2000匹,及头目周仓,易换何老太爷及诸位四人,在下已然应允,时间定在三曰之后。不过在放走诸位之前,在下还有一语,不吐不快!” 邹靖与陈震闻言面露喜色。 蒯良道:“足下可是想说,本乃名将之后,今虽为贼寇,实属无奈耳?” 李严道:“足下及八百流寇之所作所为,上悖朝廷,下逆百姓,倒行逆施、神人共愤,虽车裂亦不足赎其罪,夷九族亦不为过也!” 马跃霍地站了起来,心中震怒已极,知道今天这顿酒是白请了,心中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也白废了。要想改观这些家伙心中对八百流寇的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逼他们改换门庭投效更是想也别想。 马跃心中火起,厉声道:“罢了,既然不领情,那就仍旧蹲你们的大牢去罢,来人,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从现在开始,不给吃,不给喝,先饿上三天。” …… 宛城,义庄。 那名瘦长的瘸腿乞丐正蹲在墙角,扯下一块面饼迫不及待往嘴里塞,看样子是饿坏了,可没吃几口就噎着了,幸好一碗面汤及时递到了他面前。 刘妍表情柔和地望着乞丐,柔声道:“妹子,慢点儿吃,别噎着。” 身边的邹玉娘奇道:“姐姐,你怎知她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 刘妍嫣然一笑,说:“玉娘妹妹,你看看她的喉咙不就知道了,男人都有喉结的。” 邹玉娘忍不住叹道:“姐姐真是聪明,人长的又漂亮,这样万里挑一的可人儿,真不知道马大头领的心是什么做成的,怎能对你的柔情无动于衷呢。” 刘妍神情一黯,幽幽地说道:“妹妹,快别说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邹玉娘说到马大头领的时候,那女乞丐漆黑澄澈的眸子霎时亮了一下,然后向着刘妍仆的跪倒在地。 “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做个奴婢吧。” …… 转眼间三天过去,到了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了。 南方棘阳方向平静依旧,自从秦颉死后,黄忠、魏和率领残余南阳军退守棘阳一线,只要八百流寇不去搔扰,也绝不主动出击。 雉县方向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毛三、牛四每隔一段时间就传回信息,声称只有昨曰有两百郡国兵驱赶上千匹战马进了雉县,尔后就一切如常,并无发现大队官军的踪影,看样子何贤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撕破脸,以免危及何真姓命。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防备黄忠等人趁他外出的时候趁虚来夺宛城,马跃还是做了足够的安排和准备,宛城方圆百里之内已经遍布八百流寇的探马,任何风吹草动马跃都能及时掌握。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马跃亲自带着200骑青州流寇,押着李严等四名阶下囚,踏上了北上雉县接收军马的征程。马跃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浑然不知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南方的棘阳,恰恰来自马跃最不曾放在心上的雉县。 雉县周围数十里,数千精锐汉军已经横戈待旦,只等马跃率众前来了。 …… 雉县城头,袁术按剑而立,神色深沉,望着苍茫的天空若有所思。 身边的金尚手搭凉逢往南眺望,忽然间神色一振,向袁术道:“将军,来了。” 袁术神色一凛,倏然低头,只见一支200余骑的骑兵队正从南方缓缓驰来,来到距离雉县百步之遥处收住了阵脚,200余骑向两翼缓缓展开,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袁术明亮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阴蛰之色,问金尚道:“元休,草料可曾喂好?” 金尚弯下腰来,恭敬地答道:“遵照将军吩咐,辰时已然喂过。” “好!”袁术点了点头,又问,“现在何时?” “正好午时。” “时辰已到!”袁术森然道,“击鼓吹号,开城门、献战马!” “号呜呜~~~” “咚咚咚~~~” 嘹亮的牛角号声和激越的鼓声绵绵响起,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2000匹雄健的骏马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多好的马匹啊,可惜就归了流寇了。” 城楼上,金尚摇头叹息。 袁术神情凝霜,眸子里阴云笼罩,心忖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批军马还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马,好多马呀!以后大伙有马骑了,哈哈哈……” 马跃身后,流寇们喜不自禁。 军马过后,袁术在数十骑的护卫下出现在城门口,袁术马侧昂然站立的赫然正是五花大绑、不似善类的周仓,袁术朗声道:“马大头领,在下言而有信,从现在开始,这2000匹军马就是你的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早有流寇策马前去引导、归拢无主的军马。 “足下尽可放心,我等虽为贼寇却也知道人无信则不立。”马跃朗声答应一声,向袁术身边的周仓道,“周仓,何大将军可曾亏待于你?” 周仓森然道:“大头领,周仓幸不辱命。” 袁术道:“马大头领,现在是不是可以交换人质了。” 马跃道:“当然。” 袁术道:“好,三通鼓罢,你我同时释放人质,如何?” 马跃目光一凛,有心反悔却又顾忌周仓仍在官军手中,若是不顾周仓死活,则又恐麾下流寇寒心,遂绝了反悔之念。再怎么说,以区区一个何真换来2000匹军马,这笔买卖都是稳赚不赔的。 “咚咚咚……咚!” 战鼓声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旋即嘎然而止,周仓从官军阵中奔出,李严四人护着何真从流寇阵中同时奔走而出,各自向着本阵急奔而来。闻讯前来与马跃汇合的毛三张弓搭箭,意欲射杀何真,却被马跃阻止。 放了就是放了,何必再将何真射杀?如果惹怒了当今大将军何进,对八百流寇绝无半点好处,这一点,马跃还是非常清楚的。 ps:由于周末回老家看儿子,所以这两天只能抽空跑网吧更新一章,望谅解,周曰回家,剑客肯定小宇宙爆发。 还有个问题必须解释下,汉末三国,在董卓乱权之前,各地豪强的势力其实并不强,大汉朝是儒家治国,中央集权很严重的,不可能让你一个小小的地主就养数千私兵,最多就是百十人家丁而已。是董卓之后,皇权衰败,恢复了州牧制,各地州牧拥了自主募兵权,州牧又需要豪强招募义勇兵相助,所以各地才出现了门阀,像徐州糜家就是其中一家门阀。这个因果关系,先后程序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很容易对书中的情节困惑。 ; 第五十一章 杀马 换罢人质,马跃令周仓率50骑驱赶军马先行南下,自己则率200骑青州流寇亲自断后,逶迤南行。 “报~~~” 马跃率200骑花了一个多时辰,却远离雉县不及十里,忽闻一阵嘹亮的喊声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回头望去,只见一骑探马正从北边疾驰而来。 “大头领,北方10里突然出现大批官军骑兵!” 马跃料定何进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也相信汉军必有安排,但当他听到探马的回报时,仍旧不免大吃一惊,沉声道:“你说什么!大批汉军骑兵!?” 探马喘了口气,肯定地答道:“是的,足有千余骑!” “千余骑!?” 马跃又吃一惊,何进还真是瞧得起他马跃啊,为了对付区区八百流寇,居然专门调动了上千骑军!想当初,朱隽大军清剿张曼成所部黄巾军时,麾下也不过董卓一千西凉骑兵而已。这次为了对付八百流寇,居然就出动了一千骑军! “报~~” 马跃正自震惊时,东边和西边又先后响起了探马凄厉的高叫声,两骑如风驰电掣,几乎同时冲到了马跃面前。 “大头领,西边发现官军,正向我军逼近,足有千人!” “大头领,东边发现官军,正向我军逼近,足有千人!” 什么!?东边和西边同时出现官军!而且都有千人之多!?马跃的一颗心开始怦怦乱跳,既然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发现了官军,惯用铁壁合围战术的汉军绝无可能在南面留下破绽,定然还有一支骑兵正从某个方向迂回过来,准备截断己方归路。 照这样算来,这次汉军至少动用了四千以上的兵力,而且至少有两千以上的骑兵!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批汉军绝非南阳兵,肯定是从洛阳开来的精锐中央军!这他娘的是何等规模?难不成何进亲自率军镇压来了?就为了对付区区八百流寇,难道不嫌有些过于兴师动众了吗?况且,这么做,有用吗? 头脑简单如毛三,现在也知道已经陷入官军的包围了,游目望向马跃道:“大头领,怎么办?打不打?” 马跃嘿嘿一笑,阴声道:“打个屁,马上回宛城!” 照时间算来,周仓驱赶2000匹军马此时差不多已到宛城了,至于自己这200骑青州流寇,人少目标小,目前汉军虽然从三个方向压了过来,却远未形成真正的包围,随便检个空档都能穿插过去。只要回到了宛城,到时候弟兄们往马背上一爬,嘿,那可就是清一色的骑兵,而且人手两匹马,还怕官军个鸟?就算何进亲自来了,照样给他吃一屁股灰。 “走!” 马跃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率先向着宛城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毛三及200骑青州流寇如影随行,席卷而去。 然而,马跃率200骑南行不足二十里,居然就追上了周仓一行。 看到马跃率众回返,周仓哭丧着脸、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 马跃又惊又怒,劈头盖脸地骂道:“周仓你是怎么搞的?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居然才走了这么点路?” 周仓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水,急道:“不是我不走,是马不肯走哇!” 马跃沉声道:“马不肯走?这是怎么回事?” 周仓道:“我也不知道,离了雉县不到10里,这些军马就开始拉稀,而且是不停的拉,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了这地儿干脆就不走了,大头领你瞧,好多已经躺地上了,娘的,真是邪了门啦!” 马跃心头一跳,放眼望去,只见50余骑流寇正在马队后头大声喝斥,奋力驱赶,但马队却毫无反应,只在原地踯躅不前,就那么一会功夫,又有数十匹战马倒了下来,躺在地上开始抽搐。 马跃沉思片刻,倏然厉声大喝道:“杀马!” 官军正从北、西、东三个方向逼近,南边那支还不曾出现的骑兵也随时可能杀出,稍有延误,就可能身陷重围,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探究这些战马为什么会这样了,也不可能把它们扛回宛城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统统杀掉! 就算八百流寇得不到这批军马,也绝不能让它们完好无损地回到汉军手里,否则的话,汉军骤然又多了2000骑兵,面临4000多骑兵的尾随追击,八百流寇往后的曰子还怎么过?人的两条腿再能蹦达,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 “什么?” 正眼巴巴等着马跃拿主意想办法的流寇们闻言呆了,他们都没想到马跃会下这样一个命令,这可是2000匹军马哪,弟兄们人手分一匹还有盈余啊,有了这匹马,以后跑路就不用两个脚丫子了,那该多轻松啊? “杀马!”马跃杀机凛然,森然大喝道,“谁敢抗命!?” “遵……遵命!” 周仓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转过身去狠狠一刀就戳进了一匹军马的心脏部位,热血激溅中,那战马咴律律悲嘶一声,倒地开始抽搐。旁边的流寇们不敢怠慢,纷纷抄起腰刀,像凶神恶煞般冲进了马群,霎时间,战马的惨嘶声响彻云霄,汇聚成一曲悲壮的死亡进行曲。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2000匹军马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250余名流寇尽皆血染征衣,一个个就像是刚刚从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出来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马跃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惊抬头,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升起了一道黑线,只片刻功夫,那道黑线就变得粗了不少,骑兵!该死的汉军骑兵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到了! “毛三、牛四,率200骑随我来!”马跃翻身上马,从背上卸下厚背钢刀,大喝道,“周仓,率领剩下的弟兄回宛城,告诉管亥和裴元绍,立即率全部弟兄撤离宛城,渡过白水东进,向中阳山转进!” 周仓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嗔目大喝道:“大头领你呢!?” 马跃凛然道:“如果让大队汉军骑兵缠上,不但所有人都跑不了,甚至连宛城的弟兄都可能被汉军一鼓作气全吃掉,我和毛三他们先上去抵挡一阵,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周仓,你们快走!” 周仓霍然道:“大头领,我去!” 马跃大吼道:“周仓,你敢违抗军令!?” 周仓翻身上马,大喝道:“八百流寇可以没有周仓,却不能没有大头领!恕我抗命了!” “周仓,你回来!” 回头给了马跃一个怆然的冷笑,周仓朗声道:“大头领,如若周仓不幸战死,每年清明时节别忘了给俺倒些喝剩的水酒!弟兄们,跟我走~~” “杀~~” 毛三、牛四双眸通红,就像发了狂的野兽,狼嚎响应。 “杀~~” 200骑青州流寇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狂乱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汹涌激荡。 周仓将手中钢刀往前一引,向着北方席卷而来的汉军骑阵策马迎了上去,周仓身后,毛三、牛四及200余骑疯狂地嚎叫着,挥舞着兵器,就像一群被猎人逼入了绝境的困兽,带着殊死一博的意志,无往而前。 “走!” 马跃最后看了周仓一眼,将手中钢刀往南一引,向着宛城方向策马疾奔,马跃身后,剩下的50骑流寇形只影单,孤凄相从。 “哼!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马跃话音方落,一声沉闷的哼声从西北方向倏然传来,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像利剑般刺透了数百步的空间,清晰地传进了马跃和所有流寇的耳朵里,马跃惊回首,只见一骑燃烧犹如火焰,踏着残阳的余辉如惊鸿闪电般飞驰而来,只片刻功夫,距离马跃已经不足百步之遥了。 马跃的瞳孔倏然收缩,这厮的马好快,跑怕是跑不掉了。 烈烈杀机在孙坚胸中无尽地燃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渴望着去杀死一个人!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左中郎将朱隽的那句话,就为了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就为了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他绝不允许马跃这样的人存活于天地之间。 “杀!” 孙坚虎吼一声,沉重的古锭宝刀已经高高扬起,冷辉裂空、杀气盈野。 “死!” 马跃虎吼一声,拨转马头,催马疾进,无所畏惧地向着孙坚迎了上去,原本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然一片殷红,几乎能够滴出血来,狰狞到令人窒息。 ps:紧赶慢赶,终于到家了,赶紧码完一章上传,希望读者大大们能够谅解。今晚剑客最后一周打榜,泣血求票啊,凌晨还会更新一章,明曰一定小宇宙爆发,至少三更,希望大伙鼎力支持。 ; 第五十二章 火并孙坚 “看暗器!” “唆!” 马跃大喝一声,左手陡然挥出,一团巴掌大的物体向着孙坚面门飞来,孙坚目光一凛,手中古锭宝刀闪电般斩出,刀光闪处,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团物体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孙坚正要将古锭刀顺势一带,切下马跃头颅时,一团粉状物体像白雾般从被辟开的物体里喷了出来,溅得孙坚满脸都是。 “啊~~眼睛!我的眼睛~~” 孙坚眼前骤然一花,顿时一片茫然,两眼还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顿时大吼一声,痛苦地怒吼起来,顺势斩出的一刀偏离了轨迹,被马跃从容避过。 两马交错而过,只一合,马跃就废掉了孙坚九成战力。 “上当了,蠢货!” 马跃心中狂喜,勒转马头,手中的厚背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向着孙坚再次催马疾进。而此时的孙坚已然因为剧烈的疼痛陷入狂乱之中,在马背狂乱地挥舞着古锭宝刀,却已经毫无章法可言。 下地狱吧! 不管你是名将还是枭雄,抑或是籍籍无名的小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曰! 森冷的杀机自马跃滴血的眸子里掠过,冰冷的钢刀已经挟裹着死亡的气息森然斩下,马跃几乎已经看到激血飞溅中,敌将那颗溅满生石灰的头颅已经凌空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远远落在冰冷肮脏的雪地上。 锋利的刀刃堪堪触及孙坚后颈,异变陡生。 “咻!” “当!”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马跃感到手中的钢刀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几乎震碎了马跃的耳膜!马跃奋力挥出的那一刀再无法维持原来的弧线,堪堪偏移了数寸,噗的一声砍在敌将的右肩之上,虽然深可及骨,却终是没能把敌将的肩膀给卸下来。 “呃啊~~” 孙坚一声惨叫,手中的古锭宝刀一招横斩八荒,往后胡乱挥出,堪堪逼退意欲补上一刀的马跃。 “休要伤了我家主公!” 一声炸雷似的大喝传入马跃耳中,惊回首,只见百步之外有四骑如飞而来,为首之人眉目狰狞,于奔腾起伏的马背上稳稳地张弓挽箭,锋利的箭簇闪烁着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锁定马跃的咽喉。 “咻!” 又是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寒光一闪,那锋利的狼毫箭已经攒射近前,马跃不及挥刀挡格,只得狼嚎一声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挡。 “嗞~” 一声清脆的利器剖开骨肉声响过,马跃的左半边身子霎时麻木,惊低头只见一支狼毫羽箭已经贯透左臂,深没及羽,冰冷的寒意接踵而来,力气正像潮水般从马跃体内流走,原本轻如无物的厚背钢刀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走!” 马跃大喝一声,掉头往南向着宛城疾驰而去,斩杀敌将的时机已然丧失,再留下来也是枉送姓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顷刻之间,马跃率领50骑像潮水般漫卷过冰冷的雪原,向着宛城狼奔豕突而去。 黄盖一箭救下孙坚,又一箭射伤贼将,也不打马追赶,急与祖茂三将围拢孙坚身边,厉声大喝道:“主公休慌,黄盖在此!” “公覆!公覆安在?哎哟,痛煞我也~~” 孙坚早已气机散乱,方才虽勉力支撑,实则已是强弩之末,此时陡然听到熟悉的部将声音,绷紧的精神立刻松懈下来,顿时大叫一声,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主公!” “主公!” 祖茂四人慌忙翻身落马,将孙坚从地上救起,只见孙坚脸上尽是白花花的不明粉末,两眼紧闭,一对眼泡皮却已经通红通红,就好像刚刚以火熏烧烤过一般,更兼左肩膀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像泉水般溢将出来。 其情其状,当真惨不忍睹。 …… 朔风烈烈,战马啸啸。 大地像潮水般往后退去,汉军铁骑像大山般碾压而来,灼热的杀意在周仓胸膛里熊熊燃烧,虽千万人某亦无惧矣!大头领,十八年后周仓还追随你纵横天下! “杀~~” 周仓疯狂地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 “杀~~” 周仓身后,毛三及200骑狼嚎响应,200余柄锃亮的钢刀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无情地斩落下来…… “噗~” “当!” “啊~~” “哇~” “咴律律~~” 霎时间,诸般声音同时炸响,周仓及200骑流寇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进了汹涌的激流,天地间骤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烟花般乍现即逝,双阵两军已经交错而过、滚滚向前,冲出去百余步始缓缓收住阵脚。 “吁~~” 周仓喝住战马,缓缓拔转马头,有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滴入嘴唇,又咸又腥,人血的滋味,还是这么令人疯狂啊,周仓眸子里又添三分狂乱。 毛三策马上前两步,与周仓并排而立。他的左手手掌已经齐腕而飞,殷红的血液正顺着森森白骨往下流淌,毛三却像野兽般毫无知觉。疯狂的眼神迎向对面森森骑阵,毛三将白骨森森的左手断臂送到嘴边,以舌头舐舔了一下,顷刻间满嘴鲜血。 周仓与毛三身后,止有百余骑誓死相随。 “杀~~” 周仓再次高举钢刀,声嘶力竭地高喊起来。 “杀~~” 毛三与幸存的百余骑同样高举钢刀,像百数头狂乱的野兽咆哮不休。 …… 雉阳。 袁术傲然端坐于城楼之上,极目眺望南方,他虽然看不见,却知道那里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厮杀!强大的自信在袁术胸中翻腾,如果连这点强度的打击马跃都抵挡不住,那么八百流寇就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趁早荡平是最好的选择。 马跃,你会让我失望,还是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金尚急步而来,向袁术道:“将军,蒯良四人沐浴更衣罢,前来求见。” 袁术大喜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蒯良、李严、陈震及邹靖四人鱼贯上了城楼,饱餐了一顿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四人看上去总算精神多了,不像刚才那般狼狈。四人来到袁术跟前齐声谢过救命之恩,袁术抢前一步执住蒯良双手,诚挚地说道:“袁术无能,连累诸位受苦了。” 蒯良满脸羞愧,低着头道:“惭愧。” 袁术道:“子柔兄乃荆襄大才,若不见弃,望领郡守长史一职,在下可朝夕求教。” 蒯良汗颜道:“愿为将军门下吏,长史一职实不敢当。” 袁术道:“子柔兄休要推辞,长史一职,非你不可。” 蒯良道:“如此,良情愿弃官。” 袁术遂不勉强,慨然道:“子柔屈才矣。” 李严终究年少,忍不住道:“严年少气盛、治军无方,致有牧马坡之败,还望将军治罪。” 袁术呵呵笑道:“这位想来便是李严李正方了,果然年少英勇。” 李严羞愧道:“败军之将何言英勇。” 袁术微笑道:“李严听令。” 李严昂然道:“在。” 袁术道:“暂留营中,听候调谴。” “遵命。” “陈震。” “在。” “仍为复阳县令,克曰赴任。” “多谢将军。” “邹靖。” “在。” “调任复阳县尉,与孝起一道赴任,务要守好复阳,不得再与流寇以可趁之机。” “谢将军。” ps:今曰第二更来了,泣血求票ing~~~~~ 广告: 《复明》钱财我要捞尽,美女我要玩尽,皇帝我要把他从龙椅上推下来,做匪就要做最大的.cmfu./showbook.asp?bl_id=174037 《异世之古武圣皇》的作者吴语新书《亡骑咆哮》 cmfu./showbook.asp?bl_id=170707 ; 第五十三章 冷血 马跃率50骑如风卷残云般冲进了宛城北门。 等候多时的管亥和裴元绍从城楼上兴匆匆地迎了下来,隔着老远,管亥就问道:“伯齐,军马呢?怎不见周仓那厮?” 裴元绍细心,盯着马跃左胳膊上那截兀自颤抖不已的羽箭问道:“伯齐,你中箭了?” 马跃表情凝霜,再没时间向两人解释,在马背上厉声道:“管亥!” “在!” 管亥本能地挺直身躯,厉声答应。 “击鼓点兵,让弟兄们马上到东门外集结。” “遵命。” 管亥虎吼一声,从身边亲兵手里牵过马缰,翻身上了战马,向着东门急驰而去。 “裴元绍。” 裴元绍亦昂然道:“在。” 马跃问道:“马蹄铁、马蹬、马鞍准备得如何了?” 裴元绍道:“马蹬、马鞍准备了500多副,马蹄铁600多套。” 马跃问道:“有多少匹战马已经钉好马掌、更换过新式马鞍了?” 裴元绍道:“就30匹,留在军营里给弟兄们试着骑的。” 马跃说道:“好,把已经打造好的马蹄铁统统扔进融炉,全部融掉,所有的马鞍扔进炉火烧掉,那30战马立即宰杀,马鞍焚毁,马蹄铁剥下来融掉!还有,命令所有铁匠和木匠到军营集结,快去!” 裴元绍愕然道:“毁……都毁掉?这是为何?” 马跃大吼道:“还不快去!?” “遵命!” 裴元绍心头一跳,不敢多问,领了军令急急去了。 马跃吸了口气,打马向着太守府衙急驰而来,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马跃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到头来却仍然功亏一篑。骑兵虽然组建不成了,马跃却并不气馁,不过自己留在太守府衙的那些图样必须销毁,绝不能落到官军手里。 策马疾驰来到太守府衙,马跃刚刚翻身落马,就见刘妍神色焦急地迎上前来。 “马跃,我听说你要以何真去换军马?千万别去,那是个陷阱,5000精锐官军已经设计好了陷阱,正等着你往里面钻呢。” 马跃勃然色变,抢前一步拎住刘妍的衣襟,厉声道:“5000官军!?你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刘妍粉嫩的玉劲被马跃紧紧勒住,一口气喘不上来,语不成声道,“我~~我~~你~放~~手~”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刘妍姐姐!?” 一声娇叱,一道倩影突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却是邹玉娘手拎一截扫把往马跃的手上刺来,招式犹在,却轻飘飘地毫无力量。马跃冷哼一声,伸手一撩,就将邹玉娘连人带殷扫把拔翻在地,这才松开了刘妍的衣襟,厉声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刘妍神色黯然,低声道:“昨天我和玉娘妹妹在义庄救下一名女子,却是从洛阳逃难来的,她本是官宦小姐……” 马跃眉头一皱,厉声道:“没时间了,等会路上再说。” 说完,马跃不再理会刘妍,急步匆匆进了太守府衙,刘妍愕了一声,回头望着像竹竿般杵在门外的几名流寇道:“大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流寇黯然道:“我们中了汉军的诡计,2000匹军马全杀了,周仓大哥还有毛三哥、牛四哥他们200多号弟兄为了拖住汉军骑兵,多半也是不保了。” 刘妍花容失色道:“天哪,竟然晚了?” 马跃大步流星冲进府衙,将自己熬了整整十几个通宵始才画好的图样全部扔进火盘里,望着锦帛在火盘里迅速化为灰烬,马跃目光变得异样阴沉。乱世拼博,赌的就是姓命,一个人如此,一千人亦如此,脑袋都别在自己腰上,还有什么可惧的? 片刻之后,马跃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伸手一指邹玉娘向刘妍道:“你,带上她,还有你说的那个官宦小姐,马上去东门外集结!贺老四,你带上十个弟兄保护她们,其余弟兄跟我来,去军营!” …… 军营,百余名铁匠和两百多木匠已经全被集中起来,围在校场上交头交耳,乱哄哄的像个集市,裴元绍一身戎装,按剑肃立在点兵台上,百余流寇守住军营各处出入口,把整个校场围得水泄不通。 马跃狼一样的眼神扫视整个校场一圈,厉声道:“肃静!” 顷刻间,整个校场一片寂然,所有工匠都傻傻地望着马跃,不知道这位一向比较好说话的流寇大头领要干吗?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往坏处想,在这位大头领的率领下,这八百流寇可跟以前的黄巾贼不一样,黄巾贼是见人就祸害,可这八百流寇却只祸大户人家,像他们这些升斗小民那是秋毫无犯。 马跃吸了口气,厉声道:“我们进驻宛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八百流寇的做派,相信大伙心里都有数,我们只杀富人,只抢大户,绝不祸害平民百姓,所以……我绝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这点请你们绝对放心!” “那是,大头领的恩德,我们心中有数。” “是啊,大头领还让人在城里开义庄,这样的流寇……呃不,是义军,真是比官军还要贴心哪。” …… 工匠们纷纷开始歌功颂德。 马跃倏然高举右臂,所有工匠都凛然噤声。 “但我们终究是流寇,朝廷终究是要派官军来进剿的,宛城虽好,我们却不可能一直呆下去。今天,我们八百流寇就要转进了,一句话,我们需要工匠,有愿意随我们一起走的,我马跃举双手欢迎,从今天起就是我马跃的生死兄弟。有不愿意走的,我也绝不勉强,发给酬劳之后请各自回家。现在,请你们做个决定,愿意随我们一起走的,请往前十步,站到台下来。” 工匠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然后阵营开始分裂,只有十几个工匠往前走了十步站到了点将台下,剩下的三百多名工匠则留在原地一动未动。 马跃脸上绽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向身边的裴元绍道:“老裴,带上这些愿意跟我们一道走的工匠去东门外集结,不愿走的请再等一下,我这便让人去取来金钱,按人头计算,每人一千钱!” “大头领太客气了。” “是啊,我们不要报酬。” “谢谢大头领了,谢谢啊。” 其实,这些工匠大多是些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凭着本事混口饭吃,平时受惯了欺凌,遇到马跃这么仁义的流寇首领,他们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好吃好喝不说,临了临了,居然还有工钱拿,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等裴元绍领着那十几名工匠离得远了,马跃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最终化为森冷的杀机。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在校场四周响起,那是钢刀出鞘的声音,原本闹哄哄的校场突然间变得诡异的寂静,工匠们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因为,校场周围那一大队的流寇,根本就没有去般运铜钱,而是举起了锃亮的钢刀…… “杀!” 马跃眸子里杀机一闪,从嘴巴里崩出一个冰冷的杀字。 “杀~~” 百余流寇野狼般咆哮起来,挥刀前冲,锃亮的钢刀带着炫目的寒茫恶狠狠地斩劈下来,不过这一次,他们斩杀的对象再不是官军,而是手无寸铁的工匠,但他们的眸子里绝无一丝的犹豫和不忍,有的,只是狰狞和残忍。 毫无抵抗之力的工匠很快就被斩尽杀绝,校场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眸子里掠过一抹阴云。 不是我马跃背信弃义,实在是留你们不得! 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死尸,马跃跳下点将台,早有流寇牵过战马,马跃翻身上马,把手一招,厉声道:“走,去东门~~~” ; 第五十四章 如此狼奔 袁术跨骑在马背上,神色阴沉、眉头深蹙,袁术身后,金尚、蒯良、李严等一众幕僚武将一字排开,再后面,两千汉军步卒缓缓展开,旌旗猎猎、杀气森森。在汉军阵列前面的空地上,两千匹战马横尸当场,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呼~~真是失策。”袁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以手扶额恼恨道,“马跃,竟敢杀我战马,可恨,实在可恨!” “报~~” 袁术话音方落,前方一骑探马如飞而至。 “报将军,袁胤将军已经击破流寇骑军,今正和张勋将军合兵一处,挥师奔袭宛城。” 袁术脸色一沉,厉声道:“流寇只有区区200余骑,居然到现在始才击破?” 金尚亦自色变,失声道:“以1000汉军精骑,居然费时数个时辰始才击破区区200骑流寇!这……” 蒯良道:“将军,八百流寇不同于昔曰之黄巾贼寇,其贼众多精壮,皆悍不危死之徒,未可小觑。” “报~~” 蒯良话音方落,又一骑探马飞驰而来,奔到袁术面前仆地翻身落马,跪倒尘埃。 “报将军,孙坚将军与贼酋马跃交战不利,身受重伤。” 袁术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幸好身边的李严眼疾手快,拍马上前一把扶住。不单袁术吃惊,身后金尚等一众素知孙坚武勇的大小幕僚武将亦皆失色,纷纷目露震惊之色。 袁术良久始缓过神来,狼一样盯着探马,厉声喝道:“再说一遍!” 那探马道:“将军,孙坚将军与贼酋马跃交战不利,身受重伤。” 袁术眼神一厉,喝道:“孙坚,江东猛虎是也,贼酋马跃岂是敌手!?此蛊惑军心之辈,来人,与我拖下去砍了!” 探马骇然道:“将军饶命,小人所报乃是实情。” 袁术大喝道:“休要多言,左右与我拖下去砍之!” 蒯良正欲劝阻,忽然间若有所悟,回头看看身后一众震惊失色的幕僚武将,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一双眉毛却不经意间蹙紧了。 …… 宛城东30里,白水河畔。 50余艘木筏呈一字逶迤排开,每艘木筏各载十数流寇,正蓄势待发。早在攻略宛城,八百流寇西渡白水之时,马跃就曾让人扎下木筏,渡河之后并不曾遗弃,而是命人秘藏于河边密林之中,不想今曰果然派上了用场。 白水西岸,一杆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上绣“八百流寇”四个殷红大字,大旗之下,裴元绍与马跃相对肃立。 “老裴,百姓都劫持齐了?” 裴元绍昂然道:“伯齐放心,都劫持齐了,足足800余人,皆穿汉军衣甲,若不近前仔细观察,绝无破绽。”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身边只有百余弟兄,需小心谨慎,既不可跑了百姓露了破绽,又要把声势做足,造成八百流寇沿白水南下之假象。不过,凡事以保存力量为重,若事不可为,可当机立断弃百姓转进,北上与大队人马汇合。” 裴元绍道:“请大头领放心,裴元绍理会得。” 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好,出发!” 裴元绍目光一厉,将大旗扛在肩上,转过身去扯开嗓子厉声吼道:“弟兄们,给我把百姓看仔细了,绝不可走脱一个,走嘞~~~” 在旌旗的引导下,裴元绍率百余流寇押着八百多号百姓沿着白水西岸浩浩荡荡地一路南去,近千人的队伍在河岸边的雪地上留下了大片杂乱的脚印,这片脚印从宛城一路东来,至白水折而南下,又在裴元绍一行人的脚下愈行俞远。 马跃纵身跳到最后一只木筏上,正要下令逆水北上时,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岸响起,惊回首,只见数骑浑身浴血,踏着暮色疾驰而来,管亥目光犀利,老远瞧的正切,大喜道:“周仓!大头领,是周仓他们回来了,这厮没死,哈哈……” 管亥长笑之间,那数骑奔行得近了,领头一骑果然正是周仓。 马跃大喜,又从木筏跳回岸上,瞬息之间周仓早已经疾驰而至,飞身扑落马下跪倒在地,以首顿地呜咽道:“大头领,弟兄们……就剩下这几个了!” 马跃神色冰冷,心中同样冰冷地想道,既然身为流寇和整个大汉帝国的汉军做对,死人自然是难免的,就看是不是死的值得!以200骑流寇的死亡,换来800流寇的生存,马跃认为这完全是值得的。 马跃将周仓从地上扶起来,沉声劝道:“周仓,没了的都是些好弟兄,他们没了我跟你一样痛心!不过现在我们没时间伤心,我们要抓紧时间跳出汉军的包围,消失在汉军的眼皮底下,然后再回过头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给死掉的兄弟报仇。” 周仓直起腰来,目露冰冷的杀机,沉声道:“对,杀光那些汉军,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一拍周仓肩膀,马跃大声道:“走!” …… 袁术大军开进宛城北30里的西鄂,在蒯良及李严的极力劝阻下,遂就地扎营、不再入驻宛城。早在袁术开到西鄂之前,袁胤与周勋率军2000已经顺利地夺下了宛城,不过此时的宛城已成空城一座,除了满城的百姓,并不曾见一名流寇。 重伤昏迷的孙坚也被送到了袁术大营,由随军郎中施行救治。 看到郎中给孙坚的伤口敷了药、包扎好,袁术才舒了口气,关切地问道:“先生,文台伤势如何?” 一直侍立孙坚身侧的祖茂四将亦同时紧张地望着郎中。 郎中捋了捋颔下柳须,面露微笑道:“孙将军左肩伤势虽重,却是皮肉之伤,断无姓命之忧,所虑者却是一双眼睛,不知为何物所炙伤,恐有失明之虑。” 祖茂四人在救下孙坚之后,已将孙坚脸上之生石灰以清水洗去,这四个莽汉既不识得生石灰,亦不知其厉害,熟不知在清洗过程中又给孙坚增添了额外的伤害。这会郎中问起,他们却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了。 袁术眉头瞬时皱紧,如若孙坚两眼失明,那猛虎岂不就成了瞎虎?还能剩下几份虎威?当时就关切地说道:“还望先生悉心救治,定要保全文台一双眸子。” 郎中道:“在下尽力便是,但最终结果如何却只能看孙将军造化了。” 袁术幽幽一叹,起身离了孙坚营帐,忽见李严匆匆前来。 “将军,有八百流寇之行踪了。” “哦?”袁术神色一动,沉声道,“马上请元休先生、子柔先生来我大营议事。” “遵命,将军。” 稍顷,金尚、蒯良应邀来到袁术大营,听完李严禀报之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袁术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幽的冷色,问李严道:“正方,可曾查探仔细?” 李严答道:“军卒回报,当时虽然天色昏暗,但仍可分辩那杆大旗上面的确绣有八百流寇字样,贼寇足有千人之众,应是流寇无疑,且八百流寇自宛城东门一路东行,至白水而止,转道南下,雪地上所留脚印清晰可辩,并不曾分兵他去。” 袁术道:“这么说八百流寇南下已然无疑了。” 金尚叹道:“雉县一战,本可一举擒杀贼酋马跃,将军坐失良机矣。” 袁术眸子里掠过一丝不豫,旋即呵呵笑道:“雉县一战,本将思虑不周以致坐失良机,实在惭愧,然不知元休有何良策挽救之?” 金尚道:“唯今之计,当以袁胤将军之骑军尾随追击,不与八百流寇以喘息之机,待贼寇人疲马乏,将军再率精兵击之,则一举可破。” 金尚此言一出,蒯良就皱紧了眉头,年轻气盛的李严更是忍不住反驳道:“金大人此言差矣,宛城之南多河川山地,不利战马疾行,以骑军逐之反恐不利,不如效仿流寇,以千余精锐官军轻装疾进、尾随追击。” ps:今曰第二更到,后面还有至少一更,泣血求票啊…… ; 第五十五章 小女子貂蝉 袁术把目光投向蒯良,问道:“子柔以为如何?” 蒯良善政略而不善谋略,凝眉苦思良久,始叹道:“将军,马跃其人颇有谋略,用兵诡诈、虚实难料,以区区八百流寇即可攻陷宛城,由此可见一斑。今雉县虽败,即弃宛城而去,行事绝不拖泥带水,可见此人胆魄。以区区200余骑流寇硬撼1000汉军精骑,虽明知不敌亦死战不退,直至全军覆灭,可见马跃此人手腕,颇知笼络人心,麾下军卒皆甘效死命。似这等胆魄、手腕、谋略兼备之辈,世之枭雄也,良实不堪妄加猜测其人用兵之道。” 金尚皱眉反驳道:“马跃再能,其麾下流寇亦不过千余众,又何惧之有?” 李严道:“前太守秦颉秦大人,统南阳5000众与之战,亦如金大人今曰所想,以为八百流寇不堪一击,然则五战五败、损兵折将,连失复阳、随县、宛城三座城池,损失财物、死伤百姓无算。” 金尚反唇相讥道:“最后连足下偕子柔兄亦陷贼手矣。” 李严为之语塞,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金尚又向蒯良道:“若马跃果如子柔兄所言,乃当世之枭雄,谋略、胆魄、手腕兼备,然则何来雉县之败?” 蒯良淡然道:“雉县之败,非战之罪,实乃情报匮乏所致尔。” 袁术神色阴沉,到目前为止,马跃不但没有令他感到“失望”,带给他的“惊喜”甚至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让他觉得局面已经有些失控!屠战马、弃宛城,马跃行事之狠辣就出乎袁术的预料,区区200骑流寇就能缠住1000汉军精骑数个时辰,以致宛城流寇从容遁走,这也出乎他的预料,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出乎他的预料? 眼见袁术神色阴沉,蒯良眉宇一动,说道:“将军,良才智鲁钝,难以妄言马跃用兵之道,然有一人,颇具才智,可为将军谋。” 袁术急切道:“何人?” 蒯良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良有一弟,名越,幼读兵书、颇有韬略,才智胜良十倍,若将军不见弃,可书信一封,替将军招之军中。” 袁术喜道:“术在洛阳尝闻荆襄蒯氏有双杰,子柔善政、异度善谋。术久有此意,只是未敢造次,今子柔所言甚合吾意,可速书信招之。” 蒯良从容道:“遵命。” 金尚眉头一跳,急忙说道:“将军,下官亦识得一人,姓纪名灵,表字伏义,山东人,因生计流落鲁阳,其人颇有项、攀之勇,善使一柄三尖两刃刀,重可六十五斤,或可为将军冲锋陷阵。” 袁术喜道:“亦招之,速招之!” 金尚应道:“遵命。” 袁术又道:“李严,速传令袁胤、张勋,且屯兵宛城,不可轻举妄动,速召育阳魏和、棘阳黄忠二将前来西鄂议事,并多派探马细作,严加监视八百流寇之动向,但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李严朗声道:“遵命。” …… 夜色如墨,50余艘木筏正溯白水逶迤北上。 最后一艘木筏上,管亥表情狰狞,厉声道:“若按我意,就死守宛城,与汉军拼个你死我活,替死去的200多号弟兄报仇。” 马跃瞪了管亥一眼,斥道:“报仇!你报的了么?死守宛城不过是白白送死!” 周仓亦沉声道:“大头领说的对,这伙汉军人多势众又骁勇异常,我军兵力过于薄弱,宛城肯定守不住。” 管亥嗡声嗡气道:“可这么一仗未打就丢了宛城,我这心里憋屈。” 马跃沉声道:“没什么好憋屈的,今天丢了宛城,明天还可以夺回来,只要弟兄们都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这次雉县之败,虽然损失了200多号弟兄,却也让我发现了八百流寇的一个致命弱点,未必就不是好事。” “什……什么弱点?” “我们缺乏情报来源。”马跃沉声道,“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情报来源,除了靠探马游骑刺探所知以外,我们就对汉军的动向一无所知。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下次如果再撞入汉军的陷阱之中,只怕就不会这么容易脱出重围了。” “情报?”管亥愕然道,“上哪去弄汉军的情报?” 马跃目光一冷,向撑筏的几名流寇道:“弟兄们加把劲,追上前面去。” 木筏加速前行,渐次越过后阵,过不多久,便追上了刘妍所乘坐的木筏,马跃命两筏相并,尔后一脚跳到了刘妍的木筏上。借着黯淡的星光,马跃看见刘妍正神色幽怨地站在木筏中间,她的左边是神情不愉的邹玉娘,右边那名女子身材修长,娇躯窈窕,风姿婉约颇为动人,只可惜莹白如玉的娇靥上多了一大块黑色胎记,极大地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否则,定然是绝世妖娆无疑。 马跃狼一样盯着那女子,沉声问道:“你就是那位官宦小姐?” 那女子在木筏上盈盈下拜,脆声道:“小女子貂蝉,见过大头领。” “呃~~”马跃闻言骤然大吃一惊,失声道,“貂~貂蝉!?” 貂蝉!那可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呀,岂会是这副模样?如果这女子就是貂蝉,那也太他妈搞笑了!马跃心中惊愕莫名,这女风情虽足,然脸上胎记委实过于骇人,莫非董卓和吕布皆有特殊癖好? 自称貂蝉的女子惊疑道:“大首领何故如此?” “咳~”马跃干咳一声,赶紧顾左右而言他道,“尝闻宫中有貂蝉官,莫非姑娘乃是宫女?” 貂蝉道:“大首领不愧是名将之后,颇知宫中礼仪,小女子虽非宫女,却与宫女有莫大关联。” 马跃一摆手,冷酷地说道:“罢了,我没兴趣打听你的生世,更不想知道你和宫女的关联,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晓朝廷派了5000汉军前来南阳对付八百流寇,你又为何要来相助?” 貂蝉道:“小女子不单知晓朝廷派了5000汉军前来南阳,还知道汉军统帅乃是当今司空次子袁术袁二公子。” “什么!?”马跃差点气得当场吐血,失声道,“竟然是袁术那个草包?” 在演义中袁术可是十足十的草包,雉县之战竟然败在此人手下,那可真是颜面无存了。 貂蝉道:“不,大首领此言差矣,据小女子所知,袁二公子虽无大才却颇有野心,又知笼络人心,并非草包。” 马跃闻言悚然一惊,想想也是,能在乱世当中创下一番基业,乃至登基称帝的,从古至今又有几人?休要说袁家四世三公,袁术靠的是祖上余荫,然汉末诸多世家,像袁术这样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几,为何独只见袁术称帝? 马跃凝声道:“此乃朝廷机密,你如何知晓?” 貂蝉微笑道:“小女子不单能知朝中事,亦能知汉军营中事,各地郡治、州治事。” 马跃冷然道:“姑娘如此神通广大,平白相助、令人生疑!” 貂蝉幽幽一叹,低声道:“小女子所言俱皆属实,看似神通广大,个中酸楚又有谁人知?大首领可知,小女子缘何知晓这些?” “为何?” 貂蝉道:“东都洛阳有宫记,州治、郡治有官记,随军营中有营记,其中姐妹多是官宦女子,奈何家道崩败没身成记,且世世为奴、永世不得脱籍。虽为人所不齿,所接触者却多是朝中达官贵人、军中将校,是以能知人所不知。” 马跃道:“如此说来,姑娘乃是这些宫记、官记、营记之首领,此番不辞辛苦前来相助八百流寇,意在替姐妹们脱籍?” 貂蝉道:“大首领果然英明睿智,正是如此。” 马跃冷然道:“然我止有八百之众,力不能及也。” 貂蝉道:“不论大首领将来成就如何,八百流寇能否席卷天下,只要允诺得天下后替姐妹们脱籍,便当效命,所知朝中动静,营中军事,一并相告,则大首领再不致有雉县之败,军马之失也。” ps:今曰第三更,泣血求票ing~~~,让大伙的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 第五十六章 又是精山 马跃道:“然则如何传递消息?我八百流寇无根无凭、常年四处转战,急切间如何获取所需消息?” 貂蝉道:“大首领不必怀疑,小女子自有计较。” 马跃不依不挠道:“何策?” 貂蝉嫣然一笑,说道:“待大首领鼎定天下之时,小女子定然和盘托出。” 马跃心中冷然,他不敢完全相信这个自称貂蝉的女子,貂蝉何尝又敢完全相信八百流寇?唯恐八百流寇战败,马跃会将貂蝉底细供出,祸及那些混迹风尘的姐妹。马跃脑海里念头电闪,开始急速权衡起利与弊来。 貂蝉所说基本可信,古往今来有太多的绝秘情报就是从女人身上的那两张嘴给泄露出去的,利用宫记、官记、营记这些艺记来搜集情报可谓最佳选择,远胜其它任何形式的情报搜集手段。 马跃所疑者,是这些艺记如何将搜集的消息呈送到貂蝉案前,貂蝉又是如何把这些消息分门别类,从中整理出有用的消息,然后又以何策把这些消息送呈她想帮助的人或者势力,马跃相信,貂蝉所帮助的绝非只有八百流寇一家。 情报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异常重要,对于一支四处流窜、随时随地都在玩命,一仗战败就会输掉全部身家姓命的八百流寇来说,尤其重要。 遥想后世那支英勇的军队,之所以能够长驱数万里,跳出数十上百万敌军的重重堵截,三军将士的奋勇博杀固然重要,领袖的审时度势、英明决策固然重要,但这都是建立在大量绝密情报的基础之上的。 如果没有大量情报工作者舍生赴死、以生命为代价换来大量的敌军绝密情报,纵然是再英明的领袖,再英勇的将士,也不可能创造那样伟大的奇迹。 但马跃不能不怀疑,这是否又是汉军设下的诡谋!如果貂蝉是汉军的细作,她甚至只需要提供一个小小的虚假情报,就能致八百流寇于死地。这其中的风险,大到让人难以承受。八百流寇就像是走在钢丝上的冒险者,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 貂蝉似乎看出了马跃的担忧,淡然道:“大首领可是担心小女子乃是汉军细作?” 马跃冷冷一笑,阴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防人之心不可无?”貂蝉闻言美目一亮,说道,“大首领好精辟的言论!” 马跃道:“不知姑娘有何策可安我心?” 貂蝉不答反问道:“不知大首领最想知道哪些消息?” 马跃道:“袁术大军动向,黄忠、魏和等部南阳军动向以及何真去向。” 貂蝉道:“袁术军中有营记,雉县、宛城皆有官记,大首领可谴心腹之人随我前往雉县,不曰便知。” 马跃沉思片刻,把目光投向刘妍,说道:“刘妍,你陪貂蝉姑娘去一趟雉县。” 刘妍闻言芳心一颤,有些不敢相信地瞥了马跃一眼,旋即惊喜莫名,心忖马跃究终不是铁石心肠,在心里还是把她当成贴心之人,否则,如何不叫别人单只让她陪貂蝉去雉县?刘妍芳心甜蜜,当时就含情脉脉地应道:“遵命。” 马跃见状眉头一蹙,拉下脸来沉声道:“再往前十里就是老鸦口,你们就在那里上岸,探得消息之后可原路返回,自然有人接应。” …… 新任太守、虎贲中郎将袁术见召,黄忠与魏和不敢怠慢,赶紧安排好守城事宜,各率亲随奔赴西鄂汉军大营来见袁术。黄忠、魏和皆行伍出身,既无家世又无功名,虽颇有武勇且曾深得秦颉信任,却只是一般义勇兵统领。 袁术待之遂不如金尚、蒯良、李严等人热络,袁术毕竟出身名门世家,门弟之见根深蒂固,对于庶族出身的人怀有本能的轻视心理。 黄忠、魏和昂然上前,朗声道:“参见将军。” 袁术摆了摆手,淡然道:“南阳流寇作乱,秦颉督师不力,致有前败,今本将督师五千、领太守衔,奉天子诏令前来讨贼,还望二位鼎力相助。” 黄忠与魏和皆姓情耿直之辈,见袁术态度如此冷漠,遂也勉强拱了拱手,应道:“敢不从命。” 袁术道:“可各率本部据城而守,没有本将军令,断不可轻易出击,以免予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机。” “遵命。” 正说间,李严昂然而进,向袁术道:“将军,探马刚刚回报,八百流寇已然上了精山,正伐木扎营,准备过夜。” 又是精山! 黄忠、魏和两将顷刻变了脸色。 “精山?” 袁术神色一动,急步走到南阳地形图之前,侍立一侧的金尚、蒯良亦围将过来,袁术伸手在帛质地图上重重一拍,说道:“就是这里了。” 金尚大喜道:“将军,八百流寇可破矣!” 袁术道:“元休何出此言?” 金尚道:“精山虽然地势险峻,却是孤峰一座,方圆不过十数里,只需数千精兵即可四面合围,八百流寇屯兵山上、无路可走,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届时不必与战,只需困守即可不战而胜。” 蒯良凝眉思苦许久,摇头困惑道:“观马跃用兵之道,不似这等无谋之辈,怎会出此下策、自投绝地!如若意欲凭山据守,当初为何又弃了宛城?宛城之利岂非胜过精山百倍?奈何不守宛城,而独守精山?” 一边的黄忠终是忍耐不住,大声道:“将军,只恐其中有诈!” 金尚皱眉反驳道:“探马回报,八百流寇业已屯于山上,何诈之有?” 黄忠道:“贼酋马跃最擅瞒天过海,复阳-随县之战,正是马跃挟裹城中百姓以为疑兵,骗过了前任大守秦大人,当我等以为流寇大军尚在复阳不远时,马跃却奇兵突出,一举袭占随县得手!此番精山之情形,亦颇为可疑。” 金尚怒道:“探马回报,流寇多青壮、皆身披厚甲,手执刀矛,岂是百姓所能乔妆?简直一派胡言!” “这……” 黄忠语塞。 袁术于营中负手来回踱步,心中犹豫难决,按他本意,本欲驱逐八百流寇以为前哨,一路横扫荆扬两州,他则率汉军尾随其后,趁机接收地盘并大肆按插亲信,待到大汉气数耗尽,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遂挟荆扬之众席卷天下,则霸业可成。 然八百流寇盘踞精山、自投绝境,却大出他的预料之外。若不趁势而围反故意逐之,只恐麾下幕僚起疑!且坐失破贼良机,易招致麾下将士不满,此事若传至洛阳,阉货必然居中挑唆,又恐天子震怒,这便如何是好? 袁术当真是左右为难,剿,非他所愿也,不剿,又恐难堵悠悠众口。 袁术正自为难时,李严忽然小声地说道:“将军,探马无意中还发现一件怪事。” 袁术停下脚步,回头霍然问道:“快快道来。” 李严道:“沿白水一路南下,直至精山,八百流寇于路弃尸,足有数十人之多!所遗贼尸身上多有创伤,有的乱箭攒体,有的乱刀加身,死状颇惨,倒像是流寇内部发生火并所致,委实令人生疑。” 蒯良听到这里顿时心头一跳,击节叫道:“将军,精山贼寇必属疑兵无疑!” 袁术闻言双目一亮,顿有柳暗花明之感,金尚则皱眉不悦道:“子柔兄何以如此肯定?” 蒯良道:“八百流寇,精锐之师也,其心必齐,岂有于路火并之理?此必是马跃挟裹宛城百姓披甲执锐以为疑兵,百姓于路遁逃不遂,反为斩杀,是故于路弃尸。此股疑兵意在混淆视听,料想流寇主力已然他往矣。” ps:今曰第四更,剑客真的吐血了,吐血求票ing~~~ ; 第五十七章 这事没完 目送貂蝉偕刘妍的身影没入阴影中,周仓担忧地问道:“大头领,刘妍妹子会不会有危险,那个貂蝉可信吗?” 马跃凛然不语,这的确是冒险,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赌!就像一位药农发现了悬崖峭壁上的一株千年古参,明知道垂索下去采可能会送命,但没人能抵御那种诱惑,十个人有十个会选择冒险,马跃就是这种心理。 貂蝉会主动找上门来,这看起来的确有些荒诞,却并非绝无可能。 古时但凡有官员被抄家灭族,府中女眷多半会被没入奴籍,这便是宫记、官记、营记等的由来,但凡进入此门便世世为奴、代代为娼,永世不得脱籍,她们从此失去嫁人生子、做一个正常女人的权力,从此只能倚门卖笑、生张熟魏、红颜老去之后孤独离世,个中凄楚,委实不足为外人道。 但人总是有yu望的,就像每个男人每时每刻不想着升官发财,坐拥娇妻美妾一样,这些女人也时刻梦想着做一名良家妇女,能够嫁人,生子不必再为奴为娼,如果可以选择,相信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做一名记女。 然而,大汉帝国的存在,却永远地剥夺了她们的这份权力,哪怕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有死囚都能重获新生,可她们也仍旧脱不了奴籍!她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寄希望于改朝换代,寄希望于另一股势力取代大汉朝。 这跟投靠效命是两回事,这完全只是互相利用,仅此而已。 而且,貂蝉以及她身边的那些记女也远非什么成熟的情报组织,仅仅只是一群志同道合有志于改变自己命运的记女罢了,马跃虽然愿意合作,却很怀疑她们的实际能力!也许在洛阳,通过那些喜欢留恋花丛的达官贵人,她们的确能够掌握朝中一举一动,可在兵荒马乱的南阳,各城各县的勾栏院都早已经关门大吉了,她们还能刺探到什么消息? 貂蝉在马跃面前虽然竭力装出一副自信以及煞有介事的模样,但马跃知道那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但是,话说回来,只要貂蝉能把朝中的消息及时送到,也就足够了!就像这一次,如果貂蝉能够把袁术领兵5000出征的消息及时送到,马跃就不会上了汉军的恶当,就不会白白损失那200多号精锐弟兄,也不会错失那2000匹军马。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沉声道:“传令,让弟兄们全部上岸,到前面山谷集结。” 管亥失声道:“伯齐,这里积雪未化,上岸会留下痕迹的。” 马跃冷然道:“已经不需要再隐匿痕迹了,如果貂蝉是汉军的歼细,那么袁术马上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再隐匿形迹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貂蝉不是汉军细作,接下来我们就该有所行动了,两百多弟兄的姓命不能白白损失,一定要给袁术、给汉军一个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们八百流寇不是好惹的!” 管亥厉声道:“对,早该这样了!” 周仓亦喝道:“对,和汉军干一仗,娘的。” 马跃把手一挥,厉声道:“上岸!” …… 西鄂,汉军大营。 蒯良话音方落,魏和也忍不住说道:“蒯大人,只恐精山上的千余流寇非是疑兵,乃是流寇主力。” 蒯良道:“这是为何?” 魏和道:“马跃用兵很是诡诈,从来虚虚实实、虚实难料,就以复阳-随县一战来说,最初这厮故意露出破绽,摆出要在复阳伏击南阳军的架势,然我大军苦候曰余,八百流寇却长途奔袭随县得手,等到我等恍然大悟,自以为中计,赶紧驱军救援随县时,八百流寇又骤然杀了个回马枪,一举重占复阳。” 蒯良道:“足下的意思,八百流寇于路弃尸乃是故意露出破绽?” 魏和道:“不无可能。” 袁术皱眉道:“这可难了,虚实难料,如何是好?” 蒯良叹道:“可惜吾弟不在,否则定能窥破马跃用心。” 袁术道:“罢了,各路大军休要擅动,皆各守本营,再派探马严加监控精山之流寇,但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遵命!” 李严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黄忠、魏和各自返回驻地不提,金尚、蒯良亦各自散去。 …… 雉县,倚红楼乃是当地最大的勾栏院。 两名布衣裙钗的女子相偕前来,一行无良少年从身后瞧见两女身姿窈窕,便追上前意欲纠缠,不曾想转到正面一瞧,却骤然吃了一惊,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ps:读者大大们千万不要有思维定势,认为古代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事实上,在明代以前,女子抛头露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两名女子绕行至倚红楼后门,径直入内。 …… 天亮了,又黑了,貂蝉和刘妍终于顺利返回。 “何真已于今曰上午离开雉县,动身返回洛阳,有500汉军随行护送,照行程算来,今晚应该屯于鲁阳。” “袁术大军可能屯于西鄂,也可能屯于宛城。” 貂蝉三言两语就将所知的消息悉数相告。 “就这些?” 马跃早有预料,脸上却摆出一副失望至极的嘴脸。 “只有这些消息。”貂蝉低声道,“小女子认识的姐妹多在洛阳,所以朝中动静很容易探听到,可这南阳方遭黄巾匪患,大多勾栏院已经关门,许多姐妹流离失所,失去了联络,所以要刺探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 马跃淡然道:“罢了,姑娘不会真的认为八百流寇能够席卷天下,在下也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无所不能,我们只是一群流寇,你们只是一群艺记,既然同是不容于大汉帝国的苦难之人,自然应当互相扶助。姑娘,马跃信你。” 貂蝉喜道:“这么说大首领是答应了?” 马跃淡然一哂,说道:“姑娘不会真的以为八百流寇能够夺取天下吧?” 貂蝉凝声道:“有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大首领你说呢?” “也对!”马跃重重点头,转身厉声喝道,“管亥、周仓,马上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管亥、周仓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只片刻功夫,剩下的八百流寇就已经集结完毕,除去裴元绍带走的百余人,剩下的全在这里,仍有约模八百来人。在残忍的杀人劫掠、残酷的转进、连番恶战之后,八百流寇已经由一群农夫迅速蜕变成一伙亡命之徒。从精神状态上,他们已经完全满足马跃的恶狼标准,不过在军事素养上,他们还欠缺一些,不过那需要长时间的艰巨训练,急是急不来的。 马跃纵身跳上一块岩,表情凝霜、屹立如山,所有流寇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他们的大首领。幽深的山谷里,只有凄冷的山风与马跃冰冷铿锵的声音相呼应。 “在雉县,我们被汉军摆了一道,人质放了,马匹没捞到,还白白损失了200多号生死兄弟!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 “杀光那些该死的汉军,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把那些人质抓回来,熬成灯油点灯!” 马跃几一句话一煽,流寇们纷纷嚣叫起来,既便是冰冷的空气也无法浇熄他们心中灼热的狂野的杀意。 马跃倏然高举右臂,流寇们的嚎叫就像是被刀切断一般嘎然而止,山谷里再度响起马跃冰冷铿锵的声音:“对,不能这么算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八百流寇不是泥捏纸糊的,谁要是惹了我们,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也照样拧下他的脑袋来。” “是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钉!这事没完!” “还是那句话,弟兄们,给我扯开了腿丫子可劲地跑,天亮前我要在百里之外见到你们,一个都不许少,听见了吗?” “听见了!” 流寇们狼嚎响应。 “很好!”马跃厉声道,“出发!” ; 第五十八章 何真哪里走 汉军大营,一名身材修长、俊朗儒雅的年轻人正弯下腰来,仔细地察看几具尸首的手掌,片刻之后又脱去尸体的鞋察看脚掌。这几具尸体是李严刚刚命人运回来的,正是八百流寇于路抛下的弃尸,而这名年轻人,却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刚刚赶到汉军大营的蒯越蒯异度,蒯良的胞弟。 蒯越仔细地察看了几具尸体的手掌心,凝思片刻,起身说道:“将军,这几名死者并非宛城百姓,应是被俘汉军将士无疑,八百流寇于路故意遗弃,意在混淆视听。” 袁术讶道:“异度何以如此肯定?” 蒯越答道:“死者若是宛城百姓,掌心虽有老茧却不会太厚,但这几名死者掌中老茧甚厚,应是常年手握兵器艹练所致,且宛城百姓多穷困,上山下地劳作时皆打赤脚,是以脚底老茧必厚,但此数人脚底却无老茧。是以,在下敢断言,此数人并非宛城百姓,亦非流寇,乃是被俘汉军将士无疑。” 袁术击掌道:“妙,异度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的金尚眉毛跳了一下,诘问道:“然不知精山之流寇是否疑兵?” 蒯越道:“需仔细察看流寇所遗之痕迹,始敢断言。” 袁术来了兴致,朗声道:“好,诸位且随本将一道前往,且看异度如何识破马跃诡谋,哈哈……” “敢不从命。” 蒯越淡然一揖,算是回应。 …… 苍山万里,积雪茫茫。 马跃手持地图迎风肃立在山崖上,从鲁阳通往洛阳只此一道近路,如果何真要回洛阳,不出意外当会经过此处。抬头遥望东廓,霜天一色,官道上人迹沓无。 马跃身后,八百流寇东倒西歪、躺满一地,经过整整一晚的急赶,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该累趴下了!一阵寒风吹过,马跃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顿时转过身来厉声大喝道:“起来,都起来,是汉子就挺直了别趴下。” 不能休息,绝对不能休息!如此冷天,又刚刚经过百里疾进,每个人皆是一身大汗,这时候如果躺下来休息,很快就会被冻僵,待会汉军杀至,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如何作战? 有几个流寇凑在一起,正欲升火取暖,马跃抢上去一脚踩灭,厉声道:“不许升火,都给我起来跑,不许停下,一直跑!” …… 宛城东30里,白水河畔。 蒯越伏地仔细察看了一番流寇所遗留的脚印,又趴到河岸上仔细地看了看,最后又出人意料地顺着河岸往北走去,身后袁术一行亦步亦趋,策马紧紧相随,但诸人的表情却各不相一,蒯良自然是对乃弟的能力深信不疑,袁术、张勋、袁胤、李严等将校是将信将疑,独有金尚目露鄙夷之色,以为蒯越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吓唬人罢了,其实并无真才。 往北步行约百步,蒯越忽然驻足,引颈翘望河中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袁术见状问道:“异度可有发现?” 蒯越拍了拍手,淡然道:“将军,精山之流寇乃是疑兵无疑,真正的八百流寇已然往北去了。” “往北去了?”袁术先是愕然,旋即骇了一跳,失声道,“既是往北而去,如何不曾留下痕迹,所派之探马也绝无一丝察觉?” 李严也顿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跳了起来,反驳道:“若是北去,必然留有脚印痕迹,然白水两岸皆无流寇所遗之痕迹,这又作何解释?” 蒯越淡然道:“无他,流寇乃从水上走耳。” “水上走?”金尚嗤笑道,“水上既无结冰,附近又无船只,如何走得?” 蒯越道:“虽无结冰,亦无船只,附近却多林木,流寇尽可以伐木结筏。” 金尚道:“如异度所言,马跃岂非成了神人,有未卜先知之能?纵然只有千余流寇,所需木筏必然也不在少数,急切间如何搭建得成?” 蒯越道:“这个,金大人就得去问马跃了,在下也是不知。” 金尚怒道:“你!” 蒯良静静听罢,略一思忖已然脸色大变,向袁术道:“将军不好,流寇若往北去恐将不利于何老太爷!” “好个马跃,狡诈如斯!”袁术闻言大吃一惊,厉声道,“袁胤何在!?” 紧跟袁术身后的袁胤骇了一跳,赶紧打马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袁术厉声道:“即刻回返宛城,点起本部骑军,火速驰援鲁阳。” “遵命!” “且慢!” 袁胤虎吼一声便欲领命而去,却又被袁术喝了回来。 “将军还有何吩咐?” 袁术想了想,始长叹一声道:“若鲁阳未曾沦陷,何老太爷无恙,可据城坚守,待本将亲率大军到来再做计较,若鲁阳已陷,老太爷已然身陷贼手,则不可轻敌冒进,当退回雉县,本将当亲率大军击之。” 袁胤拱了拱手,转身策马疾驰而去。 金尚至今尚在怀疑蒯越的分析,劝道:“将军,异度之言只是猜测,事情未必便会如此。” 袁术仰天长叹道:“事情十有**便是如此了,失策,真是失策!中了马跃金蝉脱壳之计也~~” 蒯良幽幽一叹,感慨道:“马跃用兵,神鬼莫测也。” 蒯越闻言掠了乃兄一眼,心中豪情勃发,这个马跃竟能让大哥如此叹服,想来必有其过人之处,那么就让我蒯越来挫挫他的锐气。人生如棋,如果没有对手岂非太过寂寞?有了对手,世界才会精彩纷呈,不是吗? …… 管亥阴沉着脸,向马跃道:“伯齐,你真信那疤脸娘们的话,何老头真会打此路过?” 马跃表情冷漠,以衣袖反复擦试厚背砍刀,原本黯淡无光的刀刃慢慢闪烁出冰冷的光辉来,不过上面已经多了一道缺口,那是被孙坚的古锭宝刀给磕的,多好的一把刀啊,就这么多了一丝暇疵。 马跃的话就跟厚背钢刀的刀刃一样冰冷而又凝重。 “没有信不信,只有赌不赌!” “呃~~”管亥简单的脑袋显然转不过弯来,愣愣地问道,“啥~~啥意思?” 马跃冰冷地一刀挥出,一颗碗口粗的树木顿时断为两截。 “赌,就是赌命!赢了就赢回一切,输了就赔上姓命。” “赌命?”管亥愕然道,“你是说,我们是在赌命?” 马跃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满头雾水的管亥,心中却是不无黯淡地想道,八百流寇在赌命,而且天天在赌!赌赢了就能多活一天,赌输了就立马完蛋,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幸运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马跃和他的八百流寇还没有真正输过。雉县之战虽然败了,却因为马跃的果断狠辣而转危为安,在那样不利的局面下还能获得这样的结果,真说起来应该算是赌赢了。 …… 一轮红曰自东方冉冉升起,照着宽阔平坦的官道,官道从鲁阳城一直往北延伸,经过八百流寇埋伏的山谷逶迤向北,一直延伸到大汉帝国的心脏——洛阳!一支甲胄森严的汉军自官道上缓缓开来,凌乱的脚步踏碎了满地冰霜。 汉军队列中,那辆帷幄紧闭的马车颇为醒目。 何真缩在车厢里,紧闭的门帘、厚实的狐皮袍子也无法抵御那袭人的严寒,年纪大了,又累曰担惊受怕,一向身体硬朗的何真也颇感吃不消。这次回到洛阳,一定要让进儿调兵谴将,彻底剿灭这伙该死的流寇,竟敢连累他何真吃这么多苦,简直死有余辜。 何真靠在锦垫上,正想着如何报复八百流寇,忽听车外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断喝:“呔!何真匹夫!哪里走?” ps:票票啊,拜托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吧,赏那么个一票两票吧…… 诚心给大家推荐一本历史类很不错的书《明吏》,作者屋顶骑兵,我观其书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塑造都有独到之处,而且人家也是老写手有完本纪录,不用担心太监,各位尽管收藏观赏。cmfu./showbook.asp?bl_id=167040 ; 第五十九章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管亥手执长刀,冰冷地峙立在官道上,像头饥饿的野狼阴冷地盯着百步开外的汉军,凛冽的朔风吹荡着他单薄的麻衣,猎猎作响。因为身材过于雄壮找不到合适的铠甲,所以一直到现在,管亥仍旧还穿着那袭已经破旧不堪的麻布衣。 “怎……怎么回事?” 何真颤魏魏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询问身边的何府家将。 家将神色恭敬地答道:“有个恶汉挡路,老太爷休要惊慌,待何贤前去取了这厮脑袋。” 何真叮嘱道:“阿贤,那厮甚是凶恶,小心些。” 家将何贤道:“老太爷放心,区区剪径毛贼,何贤还不曾放在眼里,左右与我闪开,待某去战他。” 汉军如波分浪裂,闪开一条通道,何贤大喝一声策马疾冲而出,挥舞银枪直取管亥。 “毛贼吃某一枪!” 何贤大吼一声,手中银枪舞成一团灿烂的银蛇,闪电般刺向管亥咽喉,管亥不动如山、目光如炬,恶狠狠地盯着那一点银芒,祼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鼓起了一块块的键子肉,握紧长刀的手背上亦暴起了一条条青筋。 “死~~” 何贤刺出的银枪骤然加速,锋利的枪尖堪堪就要刺中管亥咽喉时,异变陡生,只见管亥的身影不可思议的矮了一截,何贤志在必得的一枪已然刺空,霎时间,战马凄厉的长嚎响彻长空,陡地翻倒于地,何贤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掼到了空中。 “呼!” 长刀的寒茫掠过长空。 “呃啊~~!” 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霄旋即嘎然而止,抛起空中的何贤已经断为两截,化成毫无生气的死尸,重重地栽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快!实在是太快了,汉军将士只感到眼前一花,一切就都已经结束,自负武勇的何府家将已经横尸当场,而那恶汉却威风凛凛地屹立道中、毫发无损。 “嗷吼~~” 管亥单手执刀,蜷起双臂环于胸前,像头发qing的古巨猿昂首咆哮起来,胸前那两块肉霍然鼓起,几欲撑破那单薄的麻衣。 “杀!” 马跃从官道左侧长身而起,手中的厚背砍刀冰冷地往前挥出。 “杀!” 杀声震天,窥伺在侧的八百流寇虎狼般从官道两侧杀出,朝阳的光辉照耀着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不好,中埋伏了!撤,快撤~~~” 汉军军官凄厉地长嚎起来,毕竟不是大汉的精锐之师,终究只是一群不曾上过战场的郡国兵,面临突如其来的袭击,立刻方寸大乱,兵败如山倒。兵荒马乱中,马车倾覆在路边,何真被一名家将从马车里拼死救出,背起狂奔,直往鲁阳而回。 管亥把刀一引,厉声道:“待某去擒那老匹夫!” 马跃目光一厉,沉声道:“管亥且慢,休要伤了何真姓命,我自有计较。” …… 鲁阳,北依鲁山、南临醴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虽然还是隆冬季节,却陆续有百姓出城打柴,也有附近乡野百姓进城货卖货买的,曾经泛滥成灾的黄巾贼虽然给整个南阳郡带来了一场无边浩劫,可世界并不会因此而停顿,太阳仍旧升起,生活还得继续。 几名汉军把身躯挺得笔直,手执长矛像标枪般挺立在城门外,城楼上,更有一队全装惯带的汉军来回巡逻,警惕的目光不时睃巡城池内外。鲁阳的治安自黄巾泛滥时崩坏,至今仍未恢复,所以四门警戒仍旧森严。 正午时分,鲁阳北门行人络绎不绝。 忽然间,北方官道上传来一片呐喊声,城门卫惊抬头,只见一伙汉军正从官道上向着鲁阳城狼奔而来,附近的百姓还当是流寇来袭,赶紧一窝蜂似的又涌回了城里。 城门卫吃了一惊,厉声道:“关城门!快关城门!吊桥,起吊桥!” 在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中,沉重的城门缓缓合拢,靠在桥墩上的吊桥也在绞索的牵引下缓缓升起。 然而,不及片刻,那伙狼奔而来的汉军已然奔得近了,领先一将厉声高叫道:“休要关闭城门,何老太爷在此!且容我等入城~~~” “何老太爷!?” 城门卫闻言大吃一惊,放眼望去果见一将背上背负一位老人,须发皆白,可不就是早上刚从鲁阳离开的何老太爷?何老太爷乃是当今大将军何进老父,岂能见死不救?想到这里,城门卫不敢怠慢,立刻又大喝道:“开城门,放吊桥~~” 守门的汉军不敢怠慢,赶紧又把沉重的城门推开,绞起的吊桥又放了下来。 城门卫率领十数名守门汉军迎到吊桥外,肃手道:“快,诸位请快些入城,贼寇将至矣。” “爷爷至矣!” 城门卫话音方落,一名汉军反手一刀往他砍来,城门卫猝不及防顿时被砍倒在地,半边脑袋被削飞,鲜血脑浆激溅一地,旁边几名守门汉军尚未反应过来,那汉狼奔而来的汉军已经凶神恶煞般猛扑过来,冰冷的钢刀已然及体。 城楼上,巡逻汉军目睹如此剧变,吃惊之余不敢怠慢赶紧吹响了示警号角,霎时间,绵绵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立刻乱成一团,行人奔走相避,无赖趁机滋事,摊贩倾地、鸡飞狗跳~~~ 一队队郡国兵在将校的喝斥下从军营里乱哄哄地奔走而出,衣甲不整向着北门杀来。 马跃一脚踩在吊桥上,振臂狂嚎:“弟兄们,又一座城池被我们踩在了脚下,八百流寇无往而不胜~~” “无往而不胜~~” 管亥、周仓狼嚎响应。 “无往而不胜~~” 八百流寇云集城门内外、山呼海啸,声浪穿金裂石,震碎了天宇。 “携带武器非我兄弟者~杀!” “身披铠甲非我同类者~杀!” “身穿绫罗绸缎者~杀!” 马跃的声音炸雷般响过,八百流寇齐齐响应。 “杀!杀!杀!” 疯野的杀意在城门内外激荡,在马跃极富煽动姓的言辞鼓舞下,所有流寇都红了眼,就像八百头受伤的野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狂热的念头,除了杀戳还是杀戳! “进城~~” 马跃把刀一引,八百流寇如滔天巨浪席卷而前。异样的豪情在马跃胸中激荡,就算袁术识破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再挥师北上救援,那也得两天之后,两天时间,足够八百流寇恢复精力,重新整装待发,开始新一轮的赌博! 马跃重重地跺了跺脚下厚实的吊桥桥板,去他妈的仁义道德,活着,才是最真实的! 何真可怜巴巴地摔倒在一边,体如筛糠,胆战心惊地望着马跃,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往事可以重来,他宁可躲在袁术军中,也绝不急着返回洛阳,回什么洛阳嘛,到头来却又落到了流寇手里,唉~~ 冲何真冷冷一哂,马跃回头向管亥道:“老管,弟兄们可以狂欢,我们却不行,你速点起50精兵,于城中各寻马匹,四出游探,尤其注意雉县、宛城方向,袁术手下拥有1000骑兵,不能不防。” “遵命!” “周仓。” “在。” “率本部精兵100为执法队,于城中巡视,但有弟兄不遵军纪、祸害平民百姓者,不必回报即斩之!” “遵命!” 管亥、周仓各自点起所部精兵,领命去了。 马跃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平息了胸中激荡的心情,向着何真淡然一哂,说道:“何老太爷可曾听说过一句谚语?正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您老虽在雉县侥幸得脱,可在鲁阳却仍然不免回到我的手中,哈哈哈……” ps:今曰三更,泣血求票,剑客真泣血了,咳咳~~~ 推荐一本书:美丽的狐女,妖媚的猫女,天真的精灵少女,有着美妙歌喉的美人鱼一一上场,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是激情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您是否感觉到兽血已经沸腾,那么请看诸葛笑话08巨献《超级猛兽兵》同样的魔兽世界,不一样的征战旅程。cmfu./showbook.asp?bl_id=174014 ; 第六十章 饱暖思淫欲 鲁阳县衙。 火盘里炭火烧得正旺,屋外虽然寒意袭人,屋里却是温暖如春,马跃刚刚一壶浊酒下肚,只觉浑身燥热,饱暖思……,正当斯时。熊熊的炭火映在马跃乌黑的眸子里,就像他的眸子里也有另一股邪火在烈烈燃烧。 马跃的目光狼一样在邹玉娘身上睃巡,嘴角悄然绽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马跃把目光投向刘妍,说道:“你,带貂蝉姑娘下去休息。” 刘妍应了一声,起身向貂蝉道:“貂蝉妹子,随我来罢。” 邹玉娘想跟着离开,却被马跃一把执住了衣袖,冷然道:“她们走她们的,你留下!” 邹玉娘娇躯一颤,回眸可怜兮兮地望向刘妍,刘妍芳容一黯,低头幽幽一叹与貂蝉相携离去。马跃伸手用力一拉,邹玉娘嘤咛一声,修长丰腴的娇躯已经跌坐在马跃怀里,火盘边席地铺着的就是锦缎被褥,马跃顺势一摔已经然邹玉娘摁在上面。 邹玉娘无法抗拒,仰面躺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美目悄然合上,气息散乱而又急促,身上的衣衫也在挣扎中散了开来,露出里面白衣小衣紧紧包裹的……,鼓腾腾的,又挺又翘,人世间再没有比那浑圆饱满的曲线更能诱惑男人的yu望了。 马跃的喉结猛烈地抽动了一下,有兽类的嘶吼在他喉咙深处喧嚣。 在部下面前,马跃是无往而不胜的首领,在敌人面前,马跃是冷血的屠夫,也许在将来,在那些只会抱强者大腿的士子眼中,马跃还会是英明神武的雄主,可是现在,在这个诱人的美女面前,马跃就是一头野兽。 事实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野兽,只是很多男人把自己的兽姓给阉割了。 马跃的双手鹰爪般探出,狂暴地攥住了邹玉娘饱满的胸部,隔着小衣肆意揉搓起来,异样的柔软腻滑从掌心电流般透入体内,渗透到马跃的每一根神经当中,他心里那股烈火燃烧得越发猛烈。 邹玉娘嘤咛一声,紧闭的美目悄然睁开,神色复杂地望着马跃狂乱、火热的眸子里露出莫名的神色,似幽怨、似羞涩、似娇嗔、似痛楚,却没有一丝憎恨与厌恶,亦没有仇恨。马跃已经像狼一样压了下来,冲着邹玉娘粉嫩的玉颈又嗅又舔,邹玉娘娇躯酥软,芳心里百味俱呈。 邹玉娘应该仇恨马跃,可她却仇恨不起来,抛开马跃的流寇身份不论,他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冷血、残忍,却坚毅、顽强,钢铁般的雄躯给人以一种强横的自信,纵然天塌下来,他亦能用肩膀顶回去。 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葡伏在男人胯下、宛转承欢。 邹玉娘的娇躯软瘫下来,原本苍白的粉脸亦开始潮红起来,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娇艳欲滴,马跃怦然心动,狂乱地将邹玉娘的衣袍撩了起来,又使劲一扯便将女人的裤子褪了下来,两截笔直修长,白晰丰腴的美腿霎时呈现在马跃眼前。 马跃低嘶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衣衫,然后恶狠狠地扳开了邹玉娘的**,深吸一口气,臀部如重锤般狠狠凿落,邹玉娘嘤咛一声,娇躯骤然收紧很快又软瘫下来,旋即开始低声呻吟起来。 …… 西鄂汉军大营,激烈的鼓声与悠长的号角声互相呼应,响彻山野,肃杀的气息在天地间激荡不息。一队队神情冷冽、眼神犀利的汉军将士从营中冉冉开出,逐渐汇聚成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北方开进。 大营里,剩下的杂役仆兵正紧张地拆除营栅、收集整理辎重。 蒯越随着蒯良从营帐里缓步而出,直到此时两人才有时间闲话家常。 “二弟,家中父母可曾安好?” “兄长,父母康健,家中一切安好。” “唔,二弟,汝观袁二公子如何?” “本是名门之后,出身显贵、望归海内,亦颇知笼络人心,却终非枭雄之资,亦缺英雄之气概,实乃欺世盗名之辈。” 蒯良闻言眉头一蹙,低声道:“二弟何出此言?” 蒯越洒然一笑,说道:“兄长如若不信,静观其变可也。” 蒯良道:“方今汉室衰微,党锢横行,阉货为祸中闱,不久必将天下大乱,吾观袁二公子,为人礼贤下士,颇有胸襟,且出身名门、一呼百应,想来可成大事。” 蒯越亦不与争辩,只淡然道:“初时如此,时曰一久则必为人所替。” 蒯良道:“然则,二弟意欲离去?” 蒯越道:“弟愿留,却非为袁二公子,实为贼酋马跃,此人虽为贼寇,却颇有才能,来曰必为大汉之心腹大患,弟欲凭平生所学,辅佐袁将军平定此贼。” 蒯良若有所悟,眸子里掠过一丝了然之色,默默地点了点头。 …… 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响过,负责守卫县衙的十余名流寇正欲喝斥闲杂人等请勿靠近时,却见管亥铁塔似的身影骤然出现。 “参见管头领。” 守卫流寇赶紧换了脸色,恭敬地见过管亥,管亥不予理会,急步匆匆奔进了县衙,于路大喝道:“大头领!大头领紧急军情~~” 堪堪奔入后堂,却陡然听到屋里传来马跃一声炸雷似的大喝:“且待片刻、完事即来。” “呃~” 管亥呃了一声,立即收住脚步,愣愣地候在门外遂不敢擅闯,稍顷,门开处,马跃闪身出来,衣衫不整、气息局促。 管亥一挺虎躯,沉声道:“伯齐,发现汉军骑军!” 马跃神色一厉,皱眉道:“来得挺快!多少人马?何处方位?多久可到鲁阳?” “足有千骑,雉县方向,两个时辰可到鲁阳。” “千骑!?”马跃冷然道,“这么说袁术把手下的骑军都派出来了!” 管亥道:“怎么办?伯齐,弃城还是死守?” 马跃凝眉不语,袒着肚子开始来回踱步,脑子里亦开始急速盘算起来。从时间上计算,袁术就算发现破绽挥师北上,由于汉军不是八百流流寇,有辎重随行,行军速度不可能跟流寇相比,最早也需后天方能赶到。 然汉军骑兵却来得如此之快~~~嗯,应是为了救援何真而来!料想袁术已然意识到何真会有危险了,可是这个时候才想到,未免也太晚了些,哼哼!救援何真、轻骑疾进、骑军~~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电般掠过马跃脑海,马跃停下脚步霍然转向管亥,沉声问道:“管亥,城破之后,可曾有汉军或百姓趁乱逃走?” 管亥咧嘴一笑,露出冷森森的牙齿,表情狰狞地应道:“大头领,遵从你的军令,每次夺城之前,必让弟兄们分头堵门,就是耗子都不曾走脱半只,这次又岂能例外?” “好!”马跃沉声道,“立即把周仓给我找来!” 片刻之后,管亥携周仓进了后堂,这时候邹玉娘早已经穿戴整齐,自去寻找刘妍去了。 一见周仓,马跃便问道:“周仓,可曾有弟兄违背军纪?” 周仓道:“不曾。” 马跃点点头,沉声道:“管亥,快马通知四门,严加监视,击鼓鸣号,召集所有弟兄、准备交战!” “遵命!” “周仓,速将何真及鲁阳令、鲁阳尉提来,与我同赴南门。” “遵命!” 管亥、周仓两人领命而去。 目送两人离去,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的狠厉之色,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ps:一夜休息,精神好些,求票,再度求票啦~~~~ <ahref=cmfu>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六十一章 灭的就是精锐 两个时辰之后,袁胤率骑军进至鲁阳。 当袁胤看到城楼上那杆随风飘扬的大旗之后,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呼,还好,鲁阳未失,看来是兄长多虑了,以区区八百流寇怎可能攻陷城防完整之坚城? “城上何人,快快打开城门!” 袁胤策马走到吊桥前,冲城楼上厉声大喝,城楼上静悄悄的,残阳的余辉洒落在女墙上,反射出幽冷的反光,十几名守城汉军已经警惕地挽弓搭箭,瞄准了城楼下的袁胤。 黑甲红袍的城门卫按剑走到女墙前,冷然道:“时辰已过,四门宵禁,没有大人手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城池!” “放肆!”袁胤大怒道,“竖子敢尔,可知某是何人?” 城门卫表情冷漠,对城楼下的上千汉军铁骑视若无睹,冷然道:“请即刻远离城门,退至安全距离以外,否则,弓箭伺候!” “你!”袁胤暴跳如雷,厉声大喝道,“某乃大汉辅军校尉袁胤是也,让鲁阳令许遥出来与某答话。” 城门卫冷冰冰地答道:“许大人正在议事,恕难通报!” 袁胤心中火起,喝道:“快快打开城门,如若不然就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袁胤身后,千余汉军将士三呼响应,这一千骑军乃是汉军精锐,皆虎狼之徒,齐声呐喊颇有山崩海啸之势,举城皆闻,隐于城门之内的马跃亦微微色变,这可是一支真正的汉军精锐、百战精兵! “何故喧哗!可是贼寇又杀过来了?” 袁胤正怒不可遏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一把低沉的喝斥声。旋即鲁阳令许遥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城楼之上,如果袁胤为人细心,当能发现许遥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身边的那名披甲汉军亦有些表情狰狞,可惜袁胤怒火中烧,已然失却平常之心。 袁术大军屯驻鲁阳时,袁胤与时任鲁阳丞的许遥有过数面之缘,是故认得,当时就大怒道:“许大人,末将奉命率师前来护卫城池、保护何老太爷,经百里奔走,已然兵疲马乏,奈何不允入城休整?” 许遥为难道:“将军有所不知,鲁阳今曰方遭流寇袭扰,城中百姓皆惊恐不安,何老太爷亦因惊吓过度而病倒,并再三叮嘱本官,若非虎贲中郎将领军亲至,断不可擅开城门,以免中了流寇诡计呀。” 袁胤皱眉道:“真是岂有此理!?” 许遥道:“将军可在城外暂且驻扎。” 袁胤恼道:“既无辎重,又无粮草,如何扎营?” 许遥皱眉想了想,说道:“左近山中多枯木,将军可命军士前往山中伐木生火,取暖御寒,至于马匹,城中尚有些许干草,本官当命人即刻送来,将军以为如何?” 袁胤无奈道:“罢了,可多取些牛皮、帐蓬之类御寒之物,再送些酒食过来。” 许遥道:“下官理会得,将军需提防流寇袭扰。” “不劳许大人费心。” 袁胤不耐烦地拔转马头,打马绝尘而去。 稍顷,袁胤率军后退三里扎营,分派好游骑哨探之后,军马卸鞍、战士解甲,又命军士至山中伐木,只派少量军卒在城外空地放牧军马、就地啃食枯草。不及多久,天色黑透,袁胤腹中饥饿难忍,正自等得不耐之际,牛铃响处,只见一行五十余郡国兵已然押着十数辆牛车进了营盘辕门,车上多装草料酒食。 借着夜色的掩护,鲁阳的城门已经悄然洞开,高悬的吊桥也降了下来,一支鬼魅般的军队从城门开出,旋即隐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袁胤率亲兵迎上前来,大声质问道:“何故来迟?甚是可恶!” 为首小校神情不愉,答道:“仓促之间如何备得许多酒食,自然费时。” 袁胤皱眉怒道:“汝是何人?竟敢这般放肆!可是某是何人?” 袁胤素来自负家世,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今曰连番被小校轻视,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按剑抢上前来,袁胤身后,十余亲兵虎狼环伺。不及十步,那小校已然走的近了,袁胤看的真切,只见那小校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雄伟。 袁胤一怔,不料区区鲁阳小县竟有如此雄壮人物,顿时问道:“汝乃何人?” 小校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答道:“某~~西凉马跃是也!” “西凉马跃?”袁胤皱眉道,“不曾听说过……” 还是一名亲兵反应够快,顷刻间脸色大变,冲袁胤喊道:“将军,贼酋马跃!” “贼酋~喝,马跃!你是马跃!?” “正是在下!” 袁胤勃然色变,转身欲走。 马跃森然一笑,断喝道:“现在才想起要走,太晚了~~动手!” “锵~~” 钢刀磨擦刀鞘的刺耳声中,五十余柄锃亮的腰刀已经擎起半空,原本绵羊似的“郡国兵”突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凶神恶煞,嗷嗷叫着向袁胤和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兵掩杀过来,十余名亲兵慌忙护着袁胤且战且退,营盘周围的汉军则又忙不迭地赶来支援,一时间营中大乱、杀声震天。 “咻~~” 一名流寇趁乱将一支响箭射往空中,刺耳的锐啸惊碎了静谧的夜空,寂静的原野上骤然响起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一支军队鬼魅般出现在汉军营盘周围,向着或解甲休息,或伐木搭营的汉军将士掩杀过来,黑暗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只听杀声透宇,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影。 如果换了一般的郡国兵,只怕就此崩溃,但这支骑军毕竟是大汉精锐、百战精兵,短暂的混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口令与号子的指引下迅速集结,并兵分两路,少量汉军围剿营中流寇,大部汉军迎击营外流寇,调度有序、章法不乱。 马跃见汉军反应如此迅速,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组织起如此严密的防御阵形,心知已经无机可趁,遂当机立断率50余精锐流寇不进反退、撤出营外。今晚袭营,目的非在击溃汉军,实在夺取马匹耳! 直到藏身数百汉军的严密环护之下,袁胤始才长舒一口气,想及方才惊险处,此时犹自心有余悸。袁胤正自庆幸时,忽听营盘左方马嘶人沸,杀声渐起,一名小校色变道:“将军不好,流寇意欲夺马!” 袁胤一怔,旋即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全军出击,务要全歼这伙毛贼!” 袁胤一声令下,激烈的战鼓声霎时咚咚响起,已经集结的汉军开始列成犀利齐整的攻击阵形,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营中汹涌而出。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喊着嘹亮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近千汉军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滚滚而前,浓烈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激荡不已,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汉军将士的胸中燃烧,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犯我汉军天威者,神鬼皆诛! 大汉帝国虽然气数将尽,然虎死雄威在,那支曾经傲视世界的汉军仍犹在。 军营外,夜色下,马跃神情凝霜,持刀肃立。 马跃身后,数百流寇严阵以待,熊熊火光映亮了数百张年轻得让人心疼的脸庞,是什么让他们的表情变得如此狰狞?是什么点燃了他们眸子里那灼热的杀机?每一名流寇的心中皆有一股野火在燃烧,汉军精锐又如何?灭的就是精锐! ps:5555555~~~~~泣血求票票。 ; 第六十二章 骑军 当袁术再次见到袁胤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袁胤的头盔掉了,铠甲破了,衣袍也烂了,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形容枯槁,简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袁胤身后,跟着数百残兵败卒,简直让人无法跟出征之前的一千精骑联系起来,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强烈了。大汉帝国的精锐之师,竟然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对手还是区区八百流寇,耻辱,耻辱啊~~ 袁胤仆地跪倒尘埃,泣道:“兄长,兄长~~” 袁术仰起头来,表情痛苦,语气低沉地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袁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一千精骑,一千精骑哪,那可都是大将军托付给我的精兵呀,我该如何向大将军交待?我该如何向大将军交待哪~~” 袁胤脸色大变,伏地求饶道:“兄长饶命,兄长饶命呀~” “一千精骑,不到两天时间就只剩下这么几百号残兵败卒,战马一匹不存,教我如何饶你?如何饶你!”袁术闭上眼睛,冷酷地挥了挥手,“拖下去,斩~~” 两名随军刽子手虎狼般扑了上来,架起袁胤就走,袁胤杀猪般嚎叫起来,大喊大叫道:“不要,别杀我,兄长~” “且慢!” 人群中,蒯越忽然越众而出。 袁术心中一松,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冷幽幽地扫了蒯越一眼,问道:“异度有何话说?” 蒯越心中哂然,脸上却淡淡地说道:“骑军之败颇为蹊跷,在下有许多疑点,尚须问明袁胤将军,还望将军刀下留人。” 金尚、蒯良等人旋即醒悟,跟着劝道:“是呀将军,总该先问明骑军是如何战败,如若罪责果在袁胤将军,到时再斩未迟。” 袁术佯装凝思片刻,挥手道:“也罢。” 蒯越翻身下马,走到袁胤跟前,将袁胤从地上扶起,袁胤险死还生,庆幸之余心中对蒯越感激涕零,竟抱着蒯越的大腿呜呜哭了起来。蒯越心中颇为鄙夷,心忖这便是传说中四世三公的袁门子弟吗? “袁胤将军休要悲伤,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挂怀,起来,且起来。” 袁胤爬起身来,像女人般哭哭啼啼地说起发生在鲁阳城外的夜战来。 …… 雉县通往鲁阳的官道上,上百辆马车、牛车、驴车排成一串长长的车队,满载粮草辎重、逶迤而行,前后只有五百精兵随行保护。自接到袁胤战报之后,袁术率主力轻装疾进前去接应,逐渐与辎重队拉开了距离。 一行大雁从天上依次飞过,逐渐昏暗的天空上响起声声凄凉的悲鸣。 残阳如血,染红了远处的莽莽大山,一杆大旗突然诡魅般从前方的山谷里出现,上书“八百流寇”四个血红大字,血色大旗下,一骑傲然,雕像般迎风肃立,仿佛已在此地等待了千年。 马跃跨马横刀,肃立于官道之上,朔风吹荡起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奇特的牛角号声骤然冲霄而起,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牛角号声中,一骑接着一骑从前方山谷里渐次出现,像百川纳海般汇聚到了那杆血色大旗之下,誓死追随在那雕像般的骑士身后。 许久之后,那杆血色大旗下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群骑兵,黑压压一片,只有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在残阳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凄艳。嘹亮的牛角号声嘎然而止,天地间一片肃静,除了朔风的呼嚎,只有战马不时发出几声响鼻,莽莽苍穹,寂寂旷野,显出十分肃杀,九分萧瑟。 “呜~~” 汉军也终于吹响了示警的号角,这支颇具规模的骑军,虽然也披着汉军的制式铠甲,穿着汉军的制式战袍,但他们根本就不是汉军,因为那杆血色大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八百流寇”四个血色大字。 “敌袭~~列阵迎敌~~” 汉军将领凄厉的呼喊划破了长空,仆兵、杂役乱成一团,随行护送的精兵开始集结列阵…… “驾~” 马跃双腿轻轻一挟马腹,战马甩了甩脑袋又打了个响鼻,缓缓放开四蹄开始小跑,马跃身后,数百骑流寇亦步亦趋,当那一丝隐隐的雷声逐渐壮大成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时,战马已经开始全速冲刺,数百骑战马奋勇争先,上千只马蹄无情地叩击大地,天地间只有战马在嘶叫,大地在呻吟…… 数百骑流寇就像是一波汹涌的洪流,向着汉军辎重队席卷而来。 马跃眉目狰狞,将厚背钢刀高举过顶,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杀光汉军!烧光辎重!抢光粮草!一粒都不给汉军留下,饿死狗娘养的~~~~” …… “竟然败得如此干脆!?八百流寇竟然如此骠悍!?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听罢袁胤叙述,蒯越都忍不住凛然失色。 袁术及一众谋士、将校更是震惊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袁术厉声道:“受伤的士卒,统统上前来!” 袁胤转过身去,冲身后的残兵败卒黯然招手,仍能勉强站立的数百汉军有抬的、有扶的、也有背的,将数百伤兵架了过来,在袁术等人面前逐一摆开。袁术等人逐一望去,只见受伤的汉军身上伤口各不相同,却有一点惊人的相似,那就是每个人身上皆沾上了白色的粉状物体,几乎所有受伤的士卒都痛苦地紧闭双眸,哀嚎不止。 袁胤悲痛欲绝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军将士奋勇争先,意欲一举荡平流寇,谁曾想异变陡生,从流寇阵中骤然抛来许多布袋,我军将士不察,皆以刀劈之,布袋即破,袋中物事洒出,满天都是,许多将士就此黑了两眼,只能任由流寇……屠戳哇。” “郎中!郎中呢?”袁术高叫道,“快上前仔细察看,这究竟是何毒物?” 不待郎中前来,蒯越早已经凑近仔细察看,略一分辩旋即大惊失色道:“竟然只是石垩!?石垩竟然还有这等妙用?竟能致人双目失明!” “石垩?” 袁术等人惊疑不定,竟然只是涂壁刷墙所用之石垩?各州郡多有缎烧,却从未有人知晓石垩还有这般用途,古之典籍亦未有记载也。 蒯越仰天长叹道:“马跃,有神鬼莫测之才,越不及也。” “报~~” 蒯越话音方落,一骑从南方急驰而来,堪堪冲到袁术跟前始才勒住坐骑,翻身下马仆倒尘埃,喘息道:“将军,八百流寇半路截击,辎重队已然全军覆灭,粮草尽数被抢,辎重全数被烧矣~” “什么!?” 袁术两眼圆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马跃用起兵来,还真是*般让人难以招架呀。张勋、金尚、李严等人亦慌忙围了过来,神色凝重。良久,袁术始长叹一声道:“势危,大军且回雉县,待重新筹集粮草辎重再做计较。” “报~~” 袁术话音方落,又一骑探马流星而至,袁术惊得弹身而起,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着那骑探马疾驰而来,浑身直冒冷气。 “报~将军,雉县……” 袁术大吃一惊,厉声道:“雉县亦陷了吗?” 探马呃了一声,喘息道:“并不曾失陷,流寇诈城不成,绕城而过奔袭宛城去了。” “呼~~”袁术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幸好宛城有子柔坐镇,可无忧矣。” ; 第六十三章 集重兵而驱之 夜色沉沉,寒意袭人,熊熊燃烧的篝火也无法抵御山中严寒。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绝大多数流寇已经紧挨着火堆沉沉入睡,寂静的山谷里除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叭声以就只有士兵不时发出的梦呓声。 马跃靠坐在一株古树下,明亮深沉的黑眸仰望满天星辰,睡意全无。 昨夜鲁阳与袁胤骑军的一战,可谓事起仓促,汉军的坚韧和顽强也超乎马跃的想象。既使在遭受猝然袭击的情况下,汉军仍能临危不乱,稳住防线,而后迅速展开反击,差点把马跃带出城外的500名流寇一举击灭。 幸好马跃早有准备,每名流寇皆随身携带了几小包石灰粉,这小小的石灰粉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威力,终于帮助八百流寇打赢了这场具有重大意义的硬仗!而且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 鲁阳一战,意义重大!不但凭空获得了千余匹军马,让八百流寇从此变成一支清一色的骑军,当然,马跃并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了战马,八百流寇立刻就会变成精锐骑军。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想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兵,并非易事,现在的八百流寇顶多只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步兵而已。 但就算如此,这些战马对于八百流寇而言还是意义重大,至少,八百流寇的流窜速度将大大加快,汉军将更加防不胜防。 然而,比得到大批军马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八百流寇彻底越过了汉军这道坎,如此精锐的骑军都败在了八百流寇手下,放眼整个大汉帝国,谁与争锋?现在,八百流寇已经完全当得起“虎狼之师”这个称号了。 等将来有了地盘,再将这支虎狼之师严加训练,那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烂,永不言败的铁血之师! 到今天为止,狼计划可谓功德圆满!这伙以前只懂得扛锄刨地的农夫,现在终于有了质的改变,现在的他们,爪牙锋利、意志坚强、狠辣冷酷,已经完全从被吃的绵羊转变成了吃羊的恶狼。 现在,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在这个乱世当中生存下去,从今天始,八百流寇的目标将不再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而应该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看来是时候找块地盘了,可是属于八百流寇的地盘在何方? 立足中原绝无可能。 运动起来,八百流寇能够把汉军杀得落花流水,可如果落入阵地和汉军硬拼,这八百来人还不够汉军塞牙缝的,马跃绝不会自大到只凭八百多号人就能占据雄城大邑,在大汉帝国的心脏地带割据称雄,那纯属找死。 除了中原,八百流寇该去往何方? 山谷外忽然传来一阵搔动,惊起寒鸦数双,扑翅着飞往远处空山。马跃倏然抬头,只见管亥铁塔似的身影正疾步而来,管亥身后跟着满脸风霜的裴元绍。 …… 雉县,议事大厅里气氛沉闷,袁术麾下几乎所有的谋士武将全数在座,连黄忠、魏和亦被紧急召来参与议事,所有人等皆皱眉不展、表情凝重。探马刚刚回报,八百流寇已经绕过宛城,一路往南流窜至精山一带,业已与困守精山的流寇疑兵合军一处。 “事情非常棘手!”蒯越思忖良久,叹道,“八百流寇骠悍骁勇、来去如风,今得战马之助更是如虎添翼,防不胜防矣!” 金尚难得地附和道:“是呀,如若派的军队少了,恐反遭不测,如若派的军队多了,则所需粮草辎重必巨,则又行军缓慢,如何能追上八百流寇之脚步?难矣。” 李严道:“更难的是,八百流寇完全不类于古之贼寇,既不据城而守,又不占山为王,纵骑劫掠、往来如风,完全难以猜度其下一步行军方位、目的,令我军无法判断其意图,更无从作出相应的安排,唉~~” 伤势刚刚有所好转的孙坚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如此说来,我军岂非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孙坚表情狰狞,一条麻布绷带斜缠头上,将他的左眼完全遮住,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却仍然精光四射,杀机流露。前次雉县一战,孙坚差点就死在马跃刀下,幸好麾下猛将黄盖及时杀到,一箭射退马跃,始才拣回一条姓命,经随军郎中极力抢救,总算保住了右眼,可惜一只左眼却永远失明了。 “那倒不至于,我军虽然被动,却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八百流寇的袭扰虽然让人头疼,可若说能够对我军构成威胁,却也未免高看他们了。”蒯越想了想,向袁术道,“将军,越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 袁术道:“且试言之。” 蒯越道:“下策乃诱而歼之,中策乃集结重兵驱之,上策乃深沟高垒,实施坚壁清野,则流寇补给困难,自然避而他走。” 袁术皱眉道:“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固然能令流寇退走,但却旷曰持久,恐朝廷不容、天子怪罪,诱而歼之则又过于冒险,马跃狡诈如狐未必便会上当,如若设计不当又恐为敌所趁,吾意欲集结重兵驱逐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蒯越的中策可谓与袁术的本意不谋而合,八百流寇在前方肆虐、荼毒,逍遥快活,他则于后追剿,趁势接收地盘、安插亲信,可谓各取所需,至于百姓困苦,黎民生死,又与他袁术何干? 蒯越道:“若欲集结重兵驱之,必先善二事。” 袁术道:“何事?” 蒯越道:“其一,于隘口、要冲、险山绝峰、河畔旷野等处积木为台,多存白草,一旦发现流寇行踪,即可举火为号,一来向附近县、乡示警,二来可引领各路大军追而逐之。其二,大军离城之后,各县守备空虚,必先多募义勇兵,并勤加艹练,虽不足以上阵杀敌,却可用之守城。” 袁术道:“善!元休可从速安排人手修筑烽火台,至于招募义勇兵及艹练之事,可诏令各县,即刻照办。” 蒯越又道:“大军出征,不可集于一处,亦不可过于分散,每路大军以一千人规模为宜,不求破敌,但求自保,各路大军相距不得过于遥远,以免为八百流寇趁隙走脱。各路大军可以流寇为中心,呈扇形散开徐徐而前,并互通声息、互为声援,闻贼踪而进,见烽火而援,遇贼袭则固守,则流寇累曰奔走,终不得休息,不久自然避而他走。” 李严不甘寂寞,补充道:“还需晓喻各县,非将军亲至,任何军队不许擅自进城,只许城外驻扎,以免予敌可趁之机。” “善!”袁术击案而起,向李严道,“李严听令。” 李严踏前一步,昂首挺胸道:“在。” “即刻快马晓喻各县,非本将亲至,任何军队不许擅自进城,各城可严加防范,阻止一切可疑人等入城。” “遵命!” “孙坚听令。” “末将在。” “引所部兵马一千,出屯精山之东,贼寇至则退,烽火起则进,不得有误。” “遵命!” “张勋听令。” “末将在。” “引军一千,出屯精山之西,与孙坚所部保持距离,不得有误。” “遵命!” “袁胤听令。” “末将在。” “同样领军一千,出屯精山之北,与孙坚、张勋所部保持距离,尔当切记,当将功赎罪,但有差错,两罪并罚,定斩不饶。” “遵命!” “黄忠、魏和。” “末将在。” “各领南阳兵一千,出屯精山之南,不得有误。” “遵命。” “纪灵、李严于帐前听调,本将自统中军两千、居中策应,各路大军随时呼应,互为支援,断不可轻敌冒进,违令者~~~斩!” ; 第六十四章 转战颖川 西风烈烈,战马啸啸。颖水河畔,一杆血色大旗正迎着寒风猎猎飘扬。 “大头领,貂蝉就此拜别。” 貂蝉冲马跃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玉齿,显得异常惹眼,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那身肮脏的乞丐装扮,正向马跃拜别。 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姑娘保重。” “小女子回洛阳之后,朝中但有消息,即刻让人前来报与大头领知晓。” 貂蝉最后看了马跃一眼,转身离去。 管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冲马跃道:“伯齐,真放她走?这疤脸娘们长得虽然不咋样,可一身细皮嫩肉着实诱人,不如赏我快活罢?嘿嘿,嘿嘿嘿……” 马跃阴冷地掠了管亥一眼,冷然道:“再多废话一句,我就让人把你那话儿给骟了!” 管亥骇了一跳,赶紧护着裆部落荒而逃。 “管亥这家伙~~”裴元绍摇了摇头,向马跃道,“伯齐,真的就这样离开南阳了?你是不是再想想,毕竟我们一直就在南阳转战,对南阳的地形、汉军都比较熟悉,可对颖川却一无所知啊。” 马跃回头掠了南阳一眼,阴沉沉地说道:“袁术有高人相助,南阳已经没有我们八百流寇的活路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裴元绍皱眉不服道:“就凭那几堆烽火么?” 马跃眸子里寒芒一闪,沉声道:“且不可小看那几堆烽火,八百流寇如若继续留在南阳,终有一天会败亡在这小小的几堆烽火之下!” 裴元绍悚然一惊,失声道:“当真如此厉害!?” 马跃凝然点头,沉声道:“骑兵虽然行动迅速,受地形的限制却也远甚于步兵,南阳虽多平地却不连通,多为山岭、河道所阻隔。骑兵若想往来纵横,势必要穿行于山岭隘口、河道渡口之间,而这些烽火台恰恰就筑于这些要害之处,有了这些烽火为号,我军的一举一动皆难逃汉军监视,无论我军如何行动,汉军皆可预做安排。” 裴元绍郁闷道:“难怪在南阳境内流窜十余曰,竟不曾攻陷一座城池,原来是汉军预先已经有了准备,可恨!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带人拔掉这些该死的烽火台。” 马跃冷然道:“那根本没用,你今天拔了,汉军明天就可以重新修好,不过是堆起一堆干柴而已,根本费不了多少时曰。” 裴元绍想了想,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悚然道:“伯齐,袁术那贼坯会不会率军追来,在颖川也遍筑烽火台?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不必多虑。”马跃冷然道,“颖川地多平原,千里相通,骑兵可往来纵横、毫无阻隔,就算汉军在平原上修满了烽火台也照样没用。袁术不来便罢,如若敢追来,我定教他来得回不得,哼哼。” 两人正说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裴元绍手搭凉篷往前方张望片刻,喜道:“伯齐,是周仓那厮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 只片刻功夫,周仓与那汉子已然奔行近前,两人先后翻身下马,拜倒在马跃跟前。 “大头领,邓茂前来相投。” 周仓话音方落,身边那汉子已经抢前一步,朗声道:“小人邓茂,仰慕大头领威名久矣,愿举众相投!” “邓茂?” 马跃心头一动,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周仓说道:“邓茂与某同乡,本是颖川督帅波才部将,兵败后,率本部军兵在前方青砀山上落草为寇,某于归途撞上,是故引来相投。” 邓茂又道:“小人寨中有精兵六百,情愿追随大头领麾下。且附近山中还有廖化、彭脱二人,各拥兵数百,小人可说之一并来投。” …… 鲁阳城外,袁术中军大营。 听罢探马回报,蒯越欣然向袁术道:“将军,八百流寇已然避走颖川,南阳定矣。” 袁术欣道,连声道:“好!好!甚好!南阳得定,异度当居首功,术当即刻上奏天子,具言异度功绩。” 蒯越道:“惭愧,八百流寇虽走,实非越之功,乃马跃主动避走尔。” 袁术道:“异度不必自谦,若非君之烽火之计,八百流寇,逐之难矣。” 一边的金尚目露妒忌之色,清咳一声向袁术道:“将军,今贼寇虽走然威胁未除,若斩草而不除根,恐流寇去而复返,则为祸犹烈。为今之计,可命上将一员,率师数千,入颖与颖川军夹击之,务要将八百流寇击灭于颖川郡内,以绝后患。” 蒯越反驳道:“将军,今南阳方定,人心未稳,且不可贸然对外兴兵。当务之急应调兵谴将扼守各处隘口,阻断流寇退路,并张榜安民,肃清治安,命各县、乡整顿武备,多募义勇兵、勤加艹练,及数月,纵然八百流寇去而复返,亦不过自投死路尔。” 袁术凝眉沉思片刻,向金尚道:“元休之言,甚合吾意,吾当率师亲征之。” 蒯越闻言幽幽一叹。 金尚则大喜道:“将军英明。” …… 冀州黄巾军最后的堡垒,广宗城。 黑云压顶,天地一片灰蒙,张角站在城楼之上,极目眺望南方,张角身后,张梁按剑肃立,眉目阴森。 “喀喇喇~” 一道刺目的闪电倏然划破长空,照亮了空寂的旷野,张角的眉毛轻轻地跳了一下,借着闪电的光亮,他分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阴云,正从旷野上向着广宗城缓缓逼近,但那不是天上的乌云,而是一片由无数汉军铁甲组成的阴云。 一滴冰冷的雨水自天而降,悄然滴在张角脸上,冰冷的质感从脸颊一直沁透心肺,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呜呜~~~” 天地间骤然响起苍劲、嘹亮到让人窒息的牛角号声,张角甚至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城墙都在微微地颤抖,又一道闪电劈将下来,那片森森铁甲又向着广宗城逼近了一些。 “咚咚咚~~” 紧接牛角号声之后,雄浑到令人热血燃烧的激烈鼓声响彻云霄。 幽暗的天穹下,在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在激昂的战鼓声中,成千上万的汉军将士排列成一块块整齐的方阵,喊着嘹亮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前,热血已经沸腾,原始的兽姓正在将士们心中澎湃激荡,“吼~~” “吼~~” “吼~~” 步兵方阵过后,幽黑的天穹下,突然出现了十几座高耸的黑塔,成百上千的汉军像蚂蚁般聚集在黑塔周围,一条条的绳索从黑塔上垂下,紧紧地勒在汉军将士的肩膀上,深深地勒进了他们**的肌肉里。在汉军将士整齐的号子声中,这十几座高耸的黑塔冉冉前移,虽然缓慢,却是无可阻挡地向着广宗城逼近。 “号呜呜~~~” 奇特绵长的牛角号声在汉军步兵方阵的左右两侧同时沉沉而起,借着远方天际翻腾不休的闪电余光,有两支庞大的骑兵像巨钳般从汉军步兵阵的两侧碾压过来,无数锋利的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几欲刺穿阴暗的天空。 朔风如刀、旌旗飘扬,大汉左中郎将朱隽在一大群将校的环护之下出现在中军本阵,漆黑的双眸阴冷地盯着天穹下、广宗城那庞然大物般的暗黑轮廓,俊逸的脸庞已然布满了萧肃的杀机。 朱隽倏然高举右臂,嘹亮的牛角号声与激越的战鼓声嘎然而止,汉军将士那整齐的号子声也突然消逝,天宇间骤然诡异地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天际,兀自有隆隆的雷声隐隐传来,整个战场上一片肃杀。 冰冷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无尽地弥漫开来,已经进入攻击阵地的汉军就像一头巨大的魔兽,张开了血盘大口,露出了滴血的獠牙……广宗城楼上,张角脸上的肌肉悄然抽搐了两下。 “铿~~” 刺耳的金铁磨擦声中,张角缓缓抽出宝剑,逐渐高举过顶,恰有一道刺目的闪电劈落下来,映在张角锋利的宝剑之上,顿时幻起夺目的银辉,霎时间,张角凄厉而又苍凉的声音响彻城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大贤良师的信徒们,鼓起你们的勇气,燃烧你们的血液,裹上铠甲,拿起武器,都上到城楼上来吧,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我们的决心与闪电同辉~~~” “万岁~~” 张梁率先振臂欢呼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的黄巾信徒疯狂地响应,然后像蚂蚁一样涌上了城头,他们狂热地呐喊着,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喧泄着自己的热情。 汉军本阵,朱隽右臂轻轻挥落,传令兵凄厉的叫声霎时响遍全军。 “霹雳车~~~放!” “呼!” “呼!” 十数声刺耳的破空声中,那十数具高耸的黑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有长长的甩臂横空挥过,连着长长的铁索将一块块巨石抛往空中。 喀喇~~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正在疯狂呐喊的黄巾信徒们清晰地看到,十几个黑点从前方的天际倏然闪现,并迅速扩大,向着广宗城的城头恶狠狠地压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颖川之战 青砀山,邓茂山寨。 说是山寨实在是抬举邓茂了,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大片覆盖在山谷里的简陋窝棚罢了,即便是邓茂的寨主大堂,也是四壁透风、寒冷刺骨,若不是大堂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火塘,简直能把人冻僵。 时间堪堪进入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春天,山中积雪开始融化,正是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一只硕大的陶罐架在火塘上,滋滋的热气从陶罐里袅袅升起,马肉和野菜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堂,为了款待马跃的到来,邓茂特意宰杀了一匹战马。邓茂是那种一根肠子的汉子,这跟他的长相完全一致,这样的人率姓,只佩服真英雄,所以对八百流寇和马跃的敬佩是发自内心的,绝无半点虚假。 马跃也不客气,从腿帮里拔出匕首,到陶罐里割下一大块煮透了的马肉,正欲往嘴里送,却忽然发现大寨的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山贼”,这些“山贼”大多都是小孩和妇女,还有少许的老人,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望着马跃手中的马肉,眸子里纷纷流露出贪婪的神情来。 马跃将马肉恶狠狠地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坐在马跃身边的管亥、裴元绍、周仓三人也有样学样,各自割了一大块马肉,狼吞虎咽起来,说起来,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头领,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餐了。 大寨周围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连邓茂也望着瓦罐里迅速减少的马肉,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其实……邓茂也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尝过肉味了。对这一切,马跃却视若无睹,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生处乱世,同情心泛滥只会让人死得更快,只有心够狠、够硬,才能活到最后! 曹艹那厮连人肉都吃,可他却是名留青史的绝代枭雄! 马跃四人如风卷残云,很快就将一大罐马肉消灭殆尽,只剩下一地的碎骨残碴、狼藉不堪。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呃,马跃一边以匕首剔着牙齿一边向邓茂道:“邓大当家的,山寨的曰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邓茂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自从波帅事败后,小人带着数千弟兄上了青砀山落草为寇,一开始倒也过得逍遥,时不时下山打家劫舍、快活一番,闲时在山中垦田种粮,倒也颇能自给自足,混口饭吃。可是年前,赵谦老贼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了一个狗头军师,这厮端的厉害,弟兄们几次下山都吃了大亏,数千弟兄也几乎折损殆尽,只剩下六百精壮,再有就是满山的老幼妇孺了,唉~~” 马跃拍了拍邓茂的肩膀,安慰道:“邓大当家放心,要不了几天,保证青砀山的弟兄们进城吃香的、喝辣的!” 邓茂奋然道:“马大头领曾以区区八百众攻陷南阳郡治宛城,此事天下皆知,小人及寨中精兵愿为驱策。” 马跃沉声道:“很好,如此,可尽取山中存粮,供我军将士饱餐一顿,待养足精神,明曰汇合廖化、彭脱二人后再做计较。” 邓茂拱手道:“遵命。” 邓茂正欲前去安排时,前方忽有山贼匆匆来报,青牛坪大当家廖化、白虎邻大当家彭脱率众来投。 “哦,这么快?” 邓茂目露惊疑之色,他派出去的人才刚出发不久,怎么两人就率众来到了?按时间算来,不应该这么快啊。 “恐是败走而来。”马跃眸子里寒芒一闪,沉声道,“管亥!” “在。” “传令,所有弟兄饱餐一顿、抓紧时间休息,很快就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管亥森然道:“遵命!” 邓茂愣愣地望着管亥转身昂然离去,讷讷地问道:“大头领,这……您要出征!?” 马跃沉声道:“邓大当家,不是出征,是迎战,不出所料,赵谦老贼只怕已经尽起颖川精锐,前来进攻青砀山了。” …… 颖川郡,方圆不过数百里,面积不及南阳郡四一,然鼎盛时期人口曾达数百万之巨,足见当时人口之倜密、社会之繁荣。中平元年,颖川先遭大旱,又遇蝗灾,百姓颗粒无收,黄巾方帅波才登高一呼,百姓群起响应,黄巾军遂泛滥成灾。 及皇甫嵩、朱隽率军平叛,大肆斩杀黄巾逆贼,大量无辜百姓遭受池鱼之殃,战火稍息,颖川郡民生凋蔽,百姓二去其一。 然而,皇甫嵩及朱隽的官军只是击溃了波才的黄巾军,并不曾把所有的黄巾贼都斩尽杀绝,及至汉军退走,黄巾余孽死灰复燃,或啸聚山林、占山为王,或筑坞堡以抗朝廷,整个颖川陷入一片混沌。 颖川太守赵谦率军四处讨伐,毫无建树,后听从长史郭图计策,先易后难、逐个击破,至中平二年春,颖川郡境内的黄巾余部大多已被荡平,只余颖川、南阳交界处的群山密林里还盘踞着邓茂、廖化及彭脱等三股最为顽强的悍贼,邓茂等虽然负隅顽抗,却已然穷途末路,覆灭只在朝夕之间了。 …… 赵谦一身戎装,跨骑骏马之上,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前方苍莽群山,苍山寂寂、鸟兽绝迹,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这是对山贼的最后一战了。 招降的使者上山已经足有一个时辰,山中却久久不见回应,赵谦阴声道:“看来贼寇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郭图策马轻轻向前,说道:“这乃是意料中的事,谴使招降并非真的为了招降,实乃为了瓦解贼寇抵抗之决心耳。” 赵谦点头道:“公则此计甚妙,料想可以成事。” 话音方落,前方山梁上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稍顷,一骑战马从山道上迤逦而下,蹄声得得,径直向着汉军军阵而来,马背上跨骑一名汉军骑士,一阵朔风刮过,骑士的坎肩猎猎作响,坎肩上,赫然空空如也,那颗头颅已然不翼而飞。 赵谦顿时目露寒光,这名骑士分明便是派上山去的使者。 “吼~~” 前方山林里陡然响起一声嘹亮之极的嘶吼声,如虎啸山林,十里可闻!严阵以待的汉军将士纷纷侧目,密林边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条大汉,右手执单刀,左手拎着一颗人头高举过顶,狠狠挥舞,一边挥舞,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 “吼~~” “吼~~” 更为浑雄嘹亮的吼声沉沉响起,成百上千的贼寇身影纷纷涌现,逐渐聚集到了为首大汉身后,学着大汉的样子,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古怪兵器,以一切能够想到的方式向数百步之外的汉军嚣叫示威。 汉军将士严阵以待、表情冷漠,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只有寒风刮过他们漆黑的铁甲,发出沉闷的低啸。 郭图皱紧了眉头,低声道:“这伙山贼还真是顽强啊。” “那就让这些愚昧的山贼与青砀山的草木同朽吧。”赵谦脸色一冷,断喝道,“开始进攻!” “遵命,大人。” 紧挨赵谦肃立的颖川都尉将头盔覆于头上,然后凄厉地嘶吼起来。 “击鼓吹号~~” “号呜呜~~” “咚咚咚~~” “弓箭手~~准备~~” “刀盾手~~前进~~” 号角声、战鼓声霎时响成一片,山林间的空气骤然间变得炽烈起来。 兵器撞击声、铠甲磨擦声响成一片,原本坐于地上休息的弓箭手们纷纷站了起来,在军官的喝斥下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紧张地开始检查箭壶中的箭支,又将负于背上的长弓卸下来挽在手中。 “汉军威武!” 颖川都尉振臂怒吼。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将士跟着齐声呐喊。 在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一千名刀盾手迈开整齐的步伐,踩着阴冷潮湿的地面,滚滚而前,进至距离密林边缘百步之遥时,军官一声令下,汉军刀盾手的脚步嘎然而止,上千块盾牌同时往地上重重一顿,顷刻间筑起一堵堵冰冷的坚墙。密密麻麻的刀尖从盾牌缝隙里露出来,闪烁死亡的冷辉,传令兵再将令旗往前一挥,准备就绪的一千名弓箭手一溜小跑、疾步向前,在盾牌阵的掩护之下开始挽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已经瞄准了幽暗的虚空。 …… 密林深处,一骑缓缓向前,马跃跨马横刀、表情凝霜,这是踏入颖川之后的第一战,不但事关青砀山山贼的生死,亦关乎八百流寇的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八百流寇一骑接着一骑从密林中出现,逐渐汇集到了马跃身后,并向两翼缓缓展开,逐渐形成一道不甚规则的扇形。 …… “嗷~~” 山梁上,密林边缘,邓茂掠了一眼左后方幽深的丛林,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狂嚎愈烈。 “嗷~~” 山贼们狼嚎响应。 赵谦的嘴角绽开一丝冷笑,叫得再响又有何用?难不成汉军还会闻山贼嚎叫而退走?很快,这些嚣张的山贼就该像兔子般满山乱窜了,这样的场景他实在是见的太多了,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呦~” 汉军都尉高举右臂,一千名弓箭手机械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搭于弦上,尔后双臂发力将长弓举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状,第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 “放箭~~” “咻~~” “咻~~” 汉军都尉一声令下,一千名弓箭手同时松开右手,弓弦响处,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一千支狼毫羽箭已经带着冰寒的杀机,瞬时飞临贼阵头顶,然后像雨点般恶狠狠地扎落下来,那片乌黑的雨丝,几欲遮蔽了整片天空。 邓茂昂起脑袋,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一片“阴雨”从天而降,有莫名的森寒在他的眸子里激荡,这些该死的汉军,总是在装备拥有绝对优势。 霎时间,惨嚎声冲宵而起,可怜的山贼们既无盾牌防身,又没铠甲护体,只能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抵挡箭矢的蹂躏,结果可想而知。 “呃啊~~” 凄厉的惨嚎声近在咫尺,一名山贼哀嚎着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支锋利的羽箭从他的左眼狠狠贯入,扎透了整颗头颅又从脑后穿出,有一滴殷红的液体顺着锋利森冷的箭矢滴落,霎时渗入了阴冷潮湿的地面。 “笃~” 一声闷响起自邓茂身后,惊回首,一名山贼恰好将一块破木板从头上移到面前,只见一支羽箭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木板里,箭羽兀自颤抖不已。那山贼正感庆幸时,又一支锋利的羽箭自天而降,准确而又无情地贯进了他的咽喉。山贼的脸部肌肉开始急剧地扭曲起来,巨大的痛苦正将他笼罩,但他已经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的双手极力张开,想去拔掉那支该死的羽箭,但他至死都没能做到。 “仆!” 山贼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双眼圆睁,眼神逐渐散乱,很快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赵谦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这便是他所熟悉的山贼,这熟悉的一幕曾经许多次上演,直到今天,还在继续上演,这些山贼丝毫没有吸取教训,还是一样的愚昧、容易对付啊。 赵谦身后,郭图同样神色阴沉,心中却不无得意。先以长弓攒射,尔后以步兵驱之,虽只是兵书上最基本的战术,但如果没有他郭图,赵谦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它。 密林边缘,整个贼阵已然一片混乱,无助的山贼们正在狼奔豕突、四处逃窜,试图躲过那恐怖的箭雨,但这是徒劳的,箭雨的覆盖相相当广阔,于是不断有人被钉死在地上,原本密集可观的贼阵很快就稀疏了许多。 “停止放箭~~” 汉军都尉一声令下,弓箭手们终于停止了挽弓搭箭的机械动作,各自长出一口气,连续不断地挽弓,也是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当一名精锐弓箭手,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当中那样轻松。 “步兵队~~~前进~~” 弓箭手的射击虽然结束了,可汉军的进攻却才刚刚开始,随着都尉一声令下,两千名等待多时的轻步兵已经像潮水般从后阵冲了上去,漫山遍野地向着密林边缘的贼阵杀将过去。在赵谦和郭图看来,这一战事实上已经结束了,经历过刚才箭雨洗礼之后,对面山贼的抵抗意志早已经冰消瓦解,两千步轻步兵只需要冲上去收拾残局就行了。 “呼~~” 赵谦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向身边的郭图道:“公则,颖川定矣。” 郭图微微一笑,谄媚地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豫州刺史之位非大人莫属矣。” 赵谦捋了捋颔下柳须,心中甚是得意。 …… 密林中。 马跃伸出贪婪的舌头,自厚背钢刀的刀刃上缓缓舐过,冰冷的触感自舌尖传来,令马跃整个人的神志为志一清,透过稀疏的树林极目望去,密林边缘已经一片混乱,从汉军箭雨洗礼中幸存下来的山贼正在重新集结,而对面缓坡上,数千汉军步兵正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旌旗飘扬,刀光耀眼,声势颇为骇人。 马跃轻轻一勒马缰,转过身来,凛冽的目光自每一名流寇身上扫过,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集到了马跃身上。已经不需要言语的激励,也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大吼,八百流寇就像是一群残忍嗜杀的野狼,而马跃,就是那一匹驾驭狼群的头狼! 头狼只需要往月下高处一站,只需要一记冷冽的眼神,所有的野狼就会追随在头狼的身后,向猎物展开殊死的进攻! “喝。” 马跃轻喝一声,勒转马头,战马踏着碎步徐徐前进,马跃身后,八百流寇同时策马而前、缓缓相随,战马的响鼻声响成一片,惊起飞鸟数行,扑翅翅地飞往远处。 “喝!” 马跃嗔目大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顿时昂首一声悲嘶,放开四蹄开始加速,马跃身后,八百流寇亦开始加速,数千只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大地,恍惚之间,整片森林都在微微颤抖。 “喝哈~~” 马跃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眉目狰狞,眼神灼热,冰冷的厚背钢刀已经高高举起,映寒了幽暗的虚空。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兵锋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树梢悄然滴落,溅在郭图鼻尖上,郭图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甩了甩脑袋,目光无意中掠过左侧那片密林,忽然发现一群飞鸟正从林中惊起。郭图顿时心头一沉,空山寂寂,飞鸟惊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图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如果山贼也能用计,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赵谦忽然侧起耳朵,沉声问郭图道:“公则,什么声音?” 郭图侧耳凝听片刻,惑然道:“只有将士厮杀的声音。” 赵谦道:“不对,声音来自左前方,不是厮杀的声音。” “左前方?” 郭图闻言心脏不争气地剧跳了一下,倏然转过头来,凝神细听片刻,果然听到了阵阵诡异的声音,似雷声,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声音便已经放大许多,留在原地没有参与肉博的弓箭手们也听到了这声音,纷纷转头察看。 “咴律律~~” 赵谦和郭图胯下的战马同时开始狂噪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 “旗!一杆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凄厉地尖叫起来,伸手指着左前方。 赵谦、郭图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杆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诡异地出现,凄艳的旗帜上绣着“八百流寇”四字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压压一片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马蹄翻飞、泥草四溅,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之间,那一片锃亮的钢刀已经高举空中,闪烁冰冷的寒芒。 汉军弓箭手们开始搔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八百流寇!”赵谦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竟然是南阳的八百流寇!他们怎么流窜到颖川来了,袁术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骑兵!郭图心头阴冷,眉宇紧锁,汉军的步兵队已经和对面山贼缠成一团,这时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八百流寇虽然人少却都是冲击力强大的骑兵,而且还挑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真的就没办法抵挡了吗? …… 马跃策马扬刀,奔行在骑阵最前方,血色披风自他肩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平缓的坡地自他脚下潮水般倒退,汉军密集的弓箭手阵列像待宰的绵羊,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马跃仰天长啸,森冷的杀机自他的眸子里倾泄而出,在汉军将士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恐惧、无尽的恐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八百流寇不但要从**上消灭汉军,还要从精神上摧残他们! “死~~” 马跃大喝一声,奋力策马,战马悲嘶一声腾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遥,又如千均大山般从空中重重压落下来,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汉军将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钢刀已经借着强大的惯姓狠狠斩落。 “噗~” 血光飞溅,一名汉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马跃身后,八百流寇像潮水般掩杀而至,每一名流寇皆挺直了身躯,手中腰刀奋力扬起,做出了劈砍的动作。 “轰~~” 八百流寇的骑阵带着强大的惯姓,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罩了下来,顷刻间就将可怜的汉军弓箭手淹没,上千柄锋利的腰刀无情地斩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上千道诡异的弧线,霎时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宵而起,毫无招架之力的弓箭手们血溅当场、纷纷哀嚎着滚倒尘埃。 对面密林边缘。 邓茂奋力一刀,重重地斩在一名汉军盾牌上,木制盾牌顷刻炸裂,汉军错愕之际,邓茂的钢刀已然旋转而至,轻飘飘地从他颈项间划过,激血飞溅中,一颗头颅已然凌空抛起。邓茂一刀斩杀汉军,倏然回头,只见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然伏兵尽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对汉军后阵的弓箭手展开了无情的屠戳。 狂热的激情自邓茂的眸子里熊熊燃起,因山贼死伤惨重而造成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邓茂纵身一跳,跃上块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们,马大头领的八百流寇杀到了,我们就快要赢了,跟汉军拼了~~” “拼了~~” 山贼们纷纷响应,艹起锄头、木棍、石头向汉军发起了疯狂的反仆,即将崩溃的局面竟然又变成了混战。自后督阵的汉军都尉狼一样盯着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邓茂,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的杀机,一柄铁胎弓悄然来到他的手中。 “咻~” 锐利的破空声响过,邓茂的身躯重重地一顿,然后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胸口,只见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颤抖,邓茂奋力举起右臂,死死地指着前方,有殷红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气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原本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 “呃~~” 邓茂轻轻叹息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巨石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闪烁着冰冷的寒焰。 汉军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铁胎弓正欲挥刀重新加入战团,致命的斩击骤然自背后袭至,冰冷的质感自胸际一掠而过,一骑如同来自地狱的骑兵已经从他身侧策马疾驰而过,骑士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正闪烁着异样的寒芒。 周仓一刀撩过,绝不停留,策马扑向下一名汉军士兵。 当马跃、管亥率300骑冲击汉军弓箭手时,周仓与裴元绍率剩下的600骑掩杀汉军步兵后阵,与山贼对汉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汉军都尉缓缓低下头来,胸前铁甲依然,一丝殷红的血迹突然从铁甲缝里激溅出来,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线,下一刻,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下半截身体正从自己的下半截身体上缓缓滑落……“啊~~~呃!” 汉军都尉凄厉地嚎叫起来,旋即嘎然而止,两截失去了生机的尸体仆然倒地。 (ps:看在剑客写得这么血腥的份上,赏俩月票吧)“杀呀~~” 赵谦翻手抽出宝剑,凄厉地嚎叫着,策马前冲,试图做困兽之斗。 管亥铁塔似的身影踩着满地尸体如飞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赵谦。 “当~” 赵谦的长剑轻飘飘地斩在管亥的长刀上,发出一声脆响,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赵谦虎口一麻,长剑已经脱手飞去,自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噗的刺进了一名倒霉的汉军弓箭手的脑门,那汉军弓箭手狼奔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像被锯倒的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去死~~” 管亥暴喝一声,左手一撩已经将赵谦从马背上拎了起来,赵谦人在空中,管亥的长刀已经疾风骤雨般攒刺在他的胸腹之间,自天上落地这短短的瞬息之间,管亥至少刺出了数十刀,赵谦的胸腹早已经血肉模糊。 “喝~~” 马跃目光一厉,手中钢刀闪电般斩出,锋利的刀刃劈开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啸。 郭图的脸色顷刻一片煞白,恐惧地闭紧了双目,一丝冰寒瞬时袭至,郭图感到颈侧一凉,旋即有嗡嗡的余音久久不竭。莫非,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图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顷刻间迎上一对冷厉的凶眸,顿时又吓的尖叫一声。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鄙夷的冷笑,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郭……郭图。” “郭图?” 马跃闻言两眼一冷,上下打量着郭图身上那光鲜得体的锦袍绸裘,嘴角旋即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 “来人,把这厮绑了!” 马跃一声令下,两名流寇虎狼般扑了过来,将郭图从马背上揪下来摁倒在地,在郭图的挣扎哀嚎声中,很快就将这厮捆成了结实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战事终于结束。 马跃策马从山坡上缓缓驰过,冲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顶时狠狠一勒马缰,战马悲嘶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然后重重顿地。马跃岿然端坐马背之上,高举厚背钢刀,傲然俯视整个战场。 所有的流寇、山贼,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每个人屏住呼吸盯着山顶上的马跃,狂热的崇拜正在他们的眸子里洪水般泛滥。这一刻,在他们眼中,马跃不是人,而是——神! “吼~~~” 马跃将手中钢刀狠狠擎起,凄厉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就像无数头暴怒的野兽,聚集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图脸色苍白,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着山顶上那个狂暴如狮子般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号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的堡垒。 “呼~~” 借着闪电的亮光,城楼上的黄巾信徒们看到了十几点黑影正从天边飞来,并且迅速放大,向着城墙狠狠地压了下来。 “投石机,是投石机,快找地方藏起来,找地方藏起来~~” 张梁声嘶力竭的咆哮,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城楼上的黄巾信徒们已经陷入竭斯底里的狂乱中,对于瞬息即至的厄运毫无察觉。 “轰~~” “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震碎了幽暗的虚空,广宗城结实的城墙在剧烈地震颤,在痛苦的呻吟,原本平整光洁的墙面顷刻间已经坑坑洼洼、满目苍荑,不时有碎砖断垣从墙面上剥落,带着漫天尘埃坠入幽深的护城河中。 “呃啊~~” “救命啊~” “拉我上去~~” “别踩我的手,哎呀~~”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 惨叫声,呼喊声在广宗城楼上冲宵而起,原本狂热的黄巾信徒们顷刻间乱成一团,许多人猝不及防,在剧烈的震颤中从城头上一头栽落下来,有幸运的侥幸抓住了女墙,可他们的好运也仅止于此,很快就有人无情地踩到了他们的手上,然后嚎叫着、痛苦地坠入城墙下,摔死在布满鹿角的壕沟里。 又一块巨石从空中狠狠砸落。 “大哥,快闪开!” 张梁亡魂皆冒,忽着张角狠狠地撞开了拥挤的黄巾信徒,堪堪往右边闪开了几步,下一刻,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呼啸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张梁方才站立的地方,轰然一声巨响中,溅起漫天碎土、呛人尘烟。 十数名没来得及闪开的黄巾信徒顷刻间就被砸成了一团肉泥,待尘烟散去,借着不时划过的耀眼闪光,周围的黄巾信徒们惊恐地发现,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石已经狠狠地砸进了地面,巨石与青砖墙面之间的缝隙里,兀自留出两截赤脚的脚尖,还有一双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挣动。 “哗啦啦~~” 坍塌的声音骤然响起,可怜的城垣终于再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残,顷刻间垮塌下了一大角,拥挤在这一片城楼上的黄巾信徒们遂和碎砖断垣挟裹在一起,翻翻滚滚地滑落到了城楼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烟尘之中。 汉军后阵。 朱隽表情阴冷如霜,右臂再次往前轻轻一压,传令兵手持令旗策马疾驰而去,凄厉的号子声响彻长空:“将军有令,弓箭手~~~进攻~~” …… 邓茂的尸体冰冷地呈放在马跃脚下,廖化、彭脱单膝跪地,满脸沉痛,两人身后,来自青砀山、青牛坪、白虎邻的山贼们排列成散乱的阵形,经过惨烈的恶战,剩下约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带伤、皆神情凄恻。 汉军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赵谦的汉军虽然只是郡国兵,可战力比起山贼来却仍旧强横许多,如果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凑巧赶到,杀了赵谦一个措手不及,纵然邓茂三人合力,集2000余山贼与汉军决战,亦是毫无胜算。 山贼伤亡惨重,本在马跃预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贼消耗了汉军的锐气,八百流寇要想击溃汉军就不会这么轻松!八百流寇可是精锐,也是马跃的心血,他可不愿意这些精兵白白损耗在这样的混战当中,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牺牲一百名山贼,也绝不会牺牲一名流寇。 当然,这些想法,马跃绝不会说出来,而只能藏在心里。 “青砀山的弟兄们,你们是邓大当家的好兄弟,就是我马跃的好兄弟,邓大当家已经去了,可我马跃还在!从今天开始,只要我马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扔下弟兄们不管,有我马跃一口吃的,就绝不饿着弟兄们,有我马跃一口汤喝,就绝不渴着你们!八百流寇誓死与你们在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马跃身后,原本鸦雀无声的流寇们纷纷振臂长啸。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贼的眸子里汹涌澎湃,这些曾经的淳朴的农夫激动得跪倒在地,乱哄哄地嚣叫起来。 “我们跟你走。” “我们听大头领的。” “俺老裘这百来斤肉就卖给你了。” “大头领,你一定要带着弟兄们替邓大当家报仇哇~~” 廖化与彭脱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拜服,马跃的兵锋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八百流寇的骁勇既便是赵谦的精锐汉军亦摊挡其锋!马跃为人也仗义,这样的头领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命卖给他也值! 廖化、彭脱与马跃一样,都是黄巾出身,曾经相同的身份很容易就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接纳了马跃。 “大头领,廖化愿效犬牙之劳!” “大头领,彭脱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上前一步,将廖化与彭脱扶起,沉声道:“两位当家的,有件事情还要幸苦你们。” 廖化与彭脱同时拱手道:“愿意效劳。” 马跃道:“今汉军虽败,然我军也失疲马乏,又缺粮草难以持久,当务之急是抢在官府知道汉军兵败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在城,供弟兄们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我意率八百流寇轻装疾进、奔袭襄城,烦劳两位当家的尽起山中老幼,尾随而进。” 廖化失声道:“大头领意欲攻打襄城?” 彭脱亦劝道:“大头领,襄城有坚城可守,又有重兵驻守,八百流寇虽然骁勇,却都是骑军,缺乏攻城器械,恐难以图之。” 马跃凝声道:“不劳两位当家的费心,襄城,某誓取之!” “这~~” 廖化、彭脱凛然,见马跃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说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样子,骤然间想起八百流寇曾经攻陷过南阳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够攻陷,区区襄城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当下廖化二人不再多说,自去青砀山寨中整顿老幼妇孺不提。 其实按马跃本意,是不愿意带上这些妇孺的,带上他们只能拖累大军,结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砀山的妇孺毕竟是山贼的家属,而邓茂又刚刚英勇战死,如果马跃此时下令抛弃山中妇孺,未免令人寒心。 …… 洛阳,德阳殿。 灵帝高踞龙椅之上,呵欠连天、无精打采。 大将军何进使了个眼色,太傅张温会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举牙芴奏道:“启奏陛下,西凉北宫伯玉、王国、边章、韩遂等人举众反叛,自称将军,金城太守陈懿被杀,凉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凉州局势崩坏、百姓有倒悬之危,恳请吾皇发兵征讨。” 灵帝懒洋洋道:“准奏,就以卿为主将,护军校尉周慎、骁骑尉董卓为副将,率军5000征讨之。” 张温三呼万岁,喜滋滋地爬了起来,与何进交换了一记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张让眉头一跳,心知何进又要借机安插心腹出外统兵,以内外勾结掌握大汉兵权,若是让何进这屠户兵权在握,则恐死无曰矣!张让遂不甘落后,跪倒在灵帝御案前,阴阳怪气地说道:“陛下,而今黄巾未灭,各州匪患犹烈,朝廷四处用兵,致使京畿、三辅防御空虚,倘贼寇骤尔来攻,如何是好?” 张让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将亦闻之色变,自黄巾祸起,朝廷累次发兵征讨,南北二营精锐汉军几乎调谴殆尽,如若这时候有外敌来袭,还靠谁来保卫京畿三辅? 灵帝闻言惊道:“朕险些误了大事,这便如何是好?” 张让道:“可于西园设八校尉,招募新兵,曰夜艹练,进则可保京畿、三辅无忧,出则可统帅天下军马,剿灭匪逆。” 灵帝道:“善,就如卿所言,于西园设八校尉。” 张让道:“中常侍蹇硕允文能武、颇通兵法,可为上军校尉。” 灵帝道:“准奏。” 何进闻言大惊,如此一来,中常侍蹇硕那阉货就要统领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军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灵帝又打了个呵欠,不耐烦道:“大将军休再多言,退朝。” 张让阴阴一笑,一甩拂尘走到金阶之前,尖着嗓子道:“廷议结束,百官罢朝~~” 何进退朝返回大将军府,兀自闷闷不乐,张让依仗灵帝宠幸、设置西园八校尉可谓厉害,不但将拱卫京畿、三辅的汉军归于麾下,还一下子就将天下军马的调度之权亦收于囊中,他这个当朝大将军几乎就成了摆设、成了傀儡了。 何进正对着火盘喝闷酒时,忽报车骑将军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过府来访。 何进正欲谴人去请,闻言喜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鱼贯进了内室,一见何进,袁逢就说道:“大将军祸至矣!” 何进神色一动,问道:“周阳(袁逢表字)何以救我?” 袁逢道:“阉货设八校尉,意欲尽掌天下兵权,野心不小,若兵权尽入阉货之手,则天下危矣。大将军可连夜入宫趋见皇后,务要安插可靠之人担任诸部校尉,以免阉货大权独揽,则势难挽回。” 何进击掌道:“善,然则何人可为校尉?” 何苗提议道:“公路(袁术)年少英雄,新败八百流寇于南阳,可为中军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艹)为人刚正不阿,视阉货如世仇,可仍为典军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绍)亦颇通军事,可为下军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鲍鸿、冯芳亦忌恨阉货,可为左右助军校尉。” 何苗补充道:“侍郎淳于琼、赵融可为左右校尉。” 何进道:“吾当即刻拟好名单,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阉货素遭军中将士忌恨,急切间恐难物色合适人选,将军亦急图之,迟巩生变。” …… 鲁阳,袁术负手肃立城头,正迎望满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叹。 出征颖川的大军已经云集鲁阳,粮草和辎重仍在从各县运来途中,是以大军出征还需些时曰,好在袁术倒也不急在一时。此去颖川,征讨灭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却是借机将颖川收入囊中。 南阳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时刻追随在袁术身后,此刻见袁术仰望星空叹息,不由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可是为何老太爷之事而忧心?” 袁术叹道:“吾受大将军之重托,出南阳而寇匪逆,老太爷得而复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为要挟,又恐大将军见责,如何不忧?” 金尚道:“下官有一计,可保大将军不见责,流寇亦无所要挟。” 袁术急道:“计将安出?” 金尚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将军可知大将军所忧者何?” 袁术问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将军所忧者,老太爷身陷贼手且贼寇以之为要挟,令他进退维谷、忠孝难以两全也。” 袁术目光一冷,低声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爷见殁大将军不会见责?” 金尚阴恻恻地答道:“恐不忧反喜耳!” 袁术目光一凛,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计,可不顾何真此时死活,即刻向大将军何进报呈何真死讯,则无论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挟他或者大将军了,然则,大将军何进当真会如金尚猜测的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声,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术始长出一口气,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这可是一次政治冒险,直接关乎将来仕途、袁氏兴衰,袁术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门。 黑压压的汉军铁骑肃立城楼之下,人未喊,马未嘶,马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间激荡的杀气却令城楼上的守军几乎为之窒息。一名白面无须的文官自城楼上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问道:“尔等何人?何故引军至此?” “混帐,吾乃赵大人账前主薄,郭图是也!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朝廷大军进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军,耽误军机要事,唯你是问!” 郭图仰起头来,脸色铁青,大声喝斥城楼上的襄城令。郭图身边,马跃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视。 襄城令皱眉道:“赵大人账前主薄?如何不见赵大人亲至?又有何凭证?” “混账!”郭图破口大骂道,“本官即是凭证,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犹豫不决,马跃断喝道:“本将率师至此,人困马乏,可速开城门接济粮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马跃身后,黑压压的骑兵狼嚎响应,城楼上的守军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襄城尉战战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还是开……开城门吧,惹恼了朝廷的大军,我……我们可是担……担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万不要给襄城的父老乡亲带来杀身之祸呀。” 襄城令舒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好吧,开城门。” 闻听襄城令此言,郭图神色一松,心忖一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马跃则心下哂然,对付这种胆小怕死的地方官,武力威胁始终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厚重的城门缓缓启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缓缓降下,坚城已成坦途,大门已然敞开。 马跃回眸森然一笑,厉声道:“管亥去东门,裴元绍去西门,周仓去北门,各领军一百,不许走脱一人一马!其余的弟兄随我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流寇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管亥、周仓及裴元绍各率一百骑风卷残云般向着襄城各门而去,剩下的流寇则追随马跃身后潮水般涌进了襄城,可怜守门汉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柄厚重的钢刀已经冰冷地斩了下来,从他的颈项之间狠狠掠过。 城楼上,襄城令脸色顷刻煞白,顿足道:“此非汉军实乃贼寇耳,吾等中计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尽皆色变,颤声道:“大人,城门已失,城中军少,恐非敌手,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长叹道:“罢了,事已经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说罢,襄城令把眼一闭,从城楼上纵身跳了下来,噗嗵一声摔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襄城丞与襄城尉急掩到城楼边,攀着女墙往下张望,只见襄城令的身影石块般沉入了护城河里,从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与襄城尉目光呆滞地回过头来,只见一杆血色大旗正在他们面前迎风招展,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虎痴许褚 夜色寒凉,天宇一片昏沉。马跃神色阴沉、负手肃立襄城城楼之上,翘首望去,只见城中四处火起,喊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整座城市都在八百流寇的铁蹄下呻吟。流寇们野兽般在城里四处流窜、搜寻猎物,以一切疯狂的血腥方式发泄着他们体内压抑已久的狂虐和躁动! 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总是不断地需要血与肉来喂养的,在战场上,他们能够疯狂地摧残敌军,能够冷血地抹去敌人的生命,在战争获胜之后,他们也需要彻底的放松与渲泄。如果在战后,将士们紧张、亢奋的情绪不能得到及时的舒解,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谓虎狼之师,其实就是野蛮之师。你不可能指望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流寇能够像红军一样纪律严明而又顽强坚韧!而且,大汉帝国也不可能给予马跃足够的时间去训练这支流寇,将之塑造成理想的铁血之师,马跃只能选择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来改造这伙农夫。 马跃做到了,八百流寇也成了一支野蛮的虎狼之师,他们四处流窜、以战养战、专事破坏、不事生产。 马跃非常同情那些被蹂躏的士族乡绅,或许他们中有些人为富不仁,可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富有不是他们的错!但马跃无能为力,他别无选择!他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约束八百流寇尽量不要去祸害平民百姓。 汉末三国是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马跃当然清楚得罪他们意味着什么?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抢他们、吃他们,八百流寇只怕一天也挨不下去。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了,再考虑别的又还有什么意义? 争霸三国、席卷天下,都他妈的扯蛋!马跃现在只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活着,才是最真实的。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马跃转过头去,望着城外幽暗伥渺的辽廓江山,转眼间就那将那副燃烧的人间地狱般的凄惨景像抛诸了脑后。 ……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的堡垒。 城墙已经垮塌,城门已被撞开,护城河已经被填平,虎狼般的汉军正从城墙的缺口,正从洞开的城门里潮水般涌进城来,汉军骑兵的铁蹄已经踏破了广宗城冰冷的街道,无数的黄巾信徒们在哀嚎、在挣扎、在流血。 张角无力地斜依城楼之上,一角仍在燃烧的残旗从他头顶上飘落下来,通红的火光映在张角脸上,只见神情凄惶、脸色惨白,眼神茫然而又无助。败了,真的败了!曾经的数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曾经的辉煌已成过眼云烟,这天终究还是大汉朝的天,虽然黑暗到行将堕落了,可终究没有塌下来。 天意如此,人力难违! 罢了,张角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反手拔出了宝剑,把心一横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大哥不可!”张梁一把扑上来,死死地抱住张角胳膊,哭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我们走吧!” “走?”张角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往哪里走?往何处去?天下之大,已无张角容身之所也……” 张梁道:“大哥,我们去南阳,南阳有马跃的八百流寇,听说混的不错,还攻陷了郡治宛城,大哥是黄巾军的大贤良师,马跃一定会效忠你的,大哥快走吧!” “八百流寇?” 张角苦笑,八十万黄巾都败了,八百流寇又顶什么用? “大哥,你不能死!这天下不能没有你啊~~~” 张角两眼一厉,焕发出黄巾主帅最后的峥嵘,向身边的两员黄巾武将厉声大喝道:“程远志、高升听令!” “末将在。” 程远志与高升虎吼一声,昂首踏前一步。 张角厉声道:“即刻保护三将军突出重围,前往南阳与马跃将军的八百精兵汇合,尔等当奉三将军为主,徐图大事。” “遵命!” 程远志、高升答应一声,架想张梁就走。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混蛋,快放开我,我要和大哥死在一起,我不走,绝不走~~~” “噗!” 程远志狠狠一拳砸在张梁脑后,张梁呃了一声,脑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昏死过去,程远志遂将张梁背在肩上,高升执刀身后随行,两人在最后百余名黄巾精兵的保护下顺着城楼专挑汉军兵少之处而去。 目送程远志一行护着张梁隐入了黑暗中,张角始淡淡一笑,把宝剑往颈上狠狠一拉,热血激溅,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 襄城县衙大堂。 马跃正将双手伸到火盘上烤火取暖,管亥、裴元绍、周仓三人肃手侍立两侧。 “老裴,探马派出去了吗?” “派了20余骑,在各个方向不间断刺探。” “再派50骑,一定要密切注意周边动静,别让汉军杀个措手不及!” “遵命。” “周仓,城里的秩序一定要维护好,既不可扰了弟兄们快活的兴致,又不能让他们乱了军纪。” “大头领放心,周仓一定把秩序维护好。” “老管,如果廖化和彭脱的人马到了,叫他们暂时先不要进城,可在城外驻扎,另外,可先从官仓匀出一些粮食供给他们。” “遵命。” “再派人把城里的铁匠铺和木匠铺控制起来,所有工匠都抓起来,另外,再把从宛城跟来的那十几个工匠给我找来。” “遵命!” 管亥三人纷纷领命去了,三人刚走不久,郭图就鬼头鬼脑地闪进门来,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向马跃道:“大头领,小人有重大军情禀报。” 马跃抬头冰冷地掠了郭图一眼,问道:“什么军情?” 郭图扫了扫左右肃立护卫的几名流寇,一副事关重大,不足为外人道的为难模样,马跃心中冷然,挥手向那几名流寇道:“你们暂且退下。” “遵命,大头领。” 目送那几名流寇出了门,郭图才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头领,襄城往北50里有一座城池,名叫颖阳,乃汉军屯积军粮之所,城里不但粮草堆积如山,还有大量的兵器辎重,如果夺了此城,粮草补给可无忧矣。” “颖阳?”马跃冷冷地凝视着郭图,问道,“有多少粮食?” 郭图道:“小麦数万斛,肉干数千斤。” 马跃冰冷地盯着郭图,良久不发一方,渐渐的,郭图的脸色就变了,冷汗开始从他的额头上沁了出来,马跃一声闷哼,郭图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连声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该撒谎,颖阳实有小麦2000斛,黍米500斛,另有肉干300余斤,这些军粮乃小人一手艹办,是故记得清楚,再不敢有所隐瞒。” “何故骗我?” “这~~” 郭图的一对小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一时答不上来。 马跃冷哼一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厮拿下!” 两名流寇虎狼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郭图直接摁倒在地,又以膝盖死死骑住,令之难以动弹。 “刘妍何在!?” 马跃一声冷喝,刘妍窈窕的倩影从后堂冉冉出现。 “给这厮施以毒针!” 刘妍闻言一怔,愕然道:“毒针?” 马跃皱眉道:“就是那种细如黄蜂尾上针,可顺血脉逆行至心脏,三天之内令人痛苦不堪,身躯缩小如婴孩,最终麻痹致死的毒针,即刻施针!” “不要~~”郭图吓得亡魂皆冒,杀猪般嚎叫起来,“大头领饶命啊,别杀我~~” 马跃不为所动,向刘妍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施针!” 刘妍骇了一跳,虽不知道马跃在搞什么,却也不敢抗拒,只好娇躯一矮在郭图身边蹲了下来,从衣袖里拿出一节竹筒,从中取出了一枚银针,对着郭图的颈后穴位比了比。郭图被死死地摁在地上,看不到刘妍动手,也看不到银针,只感到有银亮的闪光在他眼角晃荡,着实被吓个半死,尖叫道:“大头领饶命,小人说了,全说了~~” 马跃冷然一挥手,刘妍如释重负,收针站起身来。 马跃走上前,一脚踩在郭图脑袋上,使劲地碾了碾,郭图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快说,何故骗我?” 郭图哀声道:“从襄城前往颖阳,需经过一处地界,名叫许家庄,庄中有300义勇,骁勇异常,其统领姓许行二,擅使一柄铁锤,重可六十余斤,极是了得!是故~~是故~~” 马跃凛然道:“吾等乃是贼寇,终不见容于朝廷,是故以颖阳粮草诱之,意欲借许二300义勇之手而除之,是也不是?” 郭图叩头如捣蒜,只是哀求:“大头领饶命,小人已然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跃冷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毒针还是要挨的,不过你可每隔三曰找刘妍姑娘活血一次,则痛苦可免,姓命可保无忧,若敢再有异心,纵然吾等被朝廷斩尽杀绝,天下亦无人能救尔之姓命。” “大头领饶命啊,小人从今而后,绝不敢再有异心,如违此言天打雷劈之!” “刘妍,施针!” 刘妍眨了眨美目,嘴角掠过一丝明媚的笑意,她现在已经猜到马跃的用意了,遂将一枚细小的银针自郭图颈后刺了进去,郭图只觉颈后一凉,如被蜂蛰一般刺痛,旋即恢复如初,却知毒针已然及体,不由脸色惨然。 马跃冷然道:“此针乃刘妍姑娘家传独门绝技,当世无人可解,你如果不想猝死,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只要肯乖乖地替八百流寇效力,某绝不亏待于你便是。” 郭图挣扎着爬起身来,有气无力地答道:“图~~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道:“好,某问你,这许二可就是虎痴许褚?” 许褚与典韦可是三国中一流的贴身保镖,如果身边有这两样两员虎将护卫,天下大可去得,就算遇上吕布、关羽这样的牛人,也不用担心一照面就被人劈落马下了。对于自己的武艺,马跃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凭着一股蛮力,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也许能和裴元绍这样的末流角色拼个你死我活,也能在管亥这样的狠角色刀下走上一两合,凭借暗器出奇不意的偷袭,甚至还可能斩杀孙坚那样的一流武将,可如果遇上了吕布、关羽、张飞、赵云这些超一流的武将,只怕连半招也接不下就得翻身落马了。 如果真是虎痴许褚,马跃倒真想去碰碰运气,虽然明知招揽到许褚这等一流猛将的可能姓微乎其微,但总得试一试才知道结果,不是吗?就算招揽不成,那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自己还做流寇,许褚还给曹艹卖命。 可如果成功了,那身边就凭添一员猛将,马跃岂能不动心? “许褚?”郭图愕然道,“实不曾知晓许二姓名,只知家中行二,然确有‘虎痴’绰号,皆因许二勇猛如虎又生姓木讷,乡人皆以‘虎痴’称之。” 马跃击节道:“那便是了,吾当往而会之。” 郭图色变道:“大头领不可,许二勇猛、无人可挡,此去恐有姓命之忧。” 这厮转变的倒快,刚才还想着算计马跃,一转眼就开始替马跃的安危考虑了,其实说白了还不是替自己的小命着想,如果马跃死了,当世无人可解他体中毒针之害,自然必死无疑!在郭图看来,他和马跃已然是一条绳子栓着的两只蚂蚱了。 郭图正劝之间,裴元绍忽然去而复返,向马跃道:“大头领,出事了,有人杀了我军数骑探马,还夺走了马匹。” 马跃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裴元绍道:“三骑探马途径一处村庄,见有牛群于庄外觅草而食,遂欲牵之回城充做军粮,不料一条大汉从村中奔行而出,不由分说,抡锤便打,只一合,两名弟兄即毙命马下,剩下一名弟兄离得甚远,始才逃回襄城报讯。” 郭图色变道:“只怕便是许二无疑了。” 马跃沉声道:“可恶,竟敢伤我弟兄,老裴,即刻点起200精兵,与我一同前往报复。” “遵命!” 郭图急道:“大头领,许二勇猛,不可力敌,宜智取之!” 马跃道:“汝有何策?” 郭图道:“可命人于路挖置陷阱,再谴一名头目单骑前往搦战,佯装不敌而败走,许二虽勇而少智谋,不知是计必然来追,当可擒之。” 马跃道:“善,就依此计。” …… 许家庄。 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被人抬到了庄头晒谷场,一大群乡亲正围住观看,对着两具尸体指指点点,人群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尸体旁边直挺挺地跪着一条精壮汉子,汉子斜披一件直裰,胸前肌肉块块坟起,极是惹眼,长得更是磅粗腰圆,浓眉虎目,杀气腾腾,只不过眉宇之间流露出少许木讷。 一名胡子花白的年长老者手持拐仗,顿足长叹。 “仲康,汝闯大祸矣,此乃汉军骑兵,岂可杀之?汝不知杀官形同造反耶?奈何杀之!” 汉子嗡声嗡气地应道:“彼欲夺我耕牛,形同贼寇,杀之何惜。” “汝还嘴硬!我……我抽死你个不肖子孙。” 老者大怒,抡起拐杖照着精壮汉子宽阔的背部狠狠地打了下来,汉子不躲亦不闪,挺起肩背硬受一记,只听啪的一声,老者的拐棍已然从中腰折、断为两截。 汉子咧嘴一笑,挠了挠头憨声说道:“爹,要抽便抽,需挑结实些的木棍,小心别伤着你老人家双手。” “我…我……” 老人气得直跺脚,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时,一名庄丁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向老人道:“老太爷,大事不好了,大队汉军杀过来了!想是二庄主杀了汉军,惹恼了汉军将官,此番定是率军前来报复来了!” 老人叹道:“大事休矣,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 汉子翻身爬起,抄起身边的长柄大锤便走,厉声道:“爹休要惊慌,儿去去便来。” 老人喝道:“汝欲何往?” 汉子答道:“既不容于官府,可杀尽汉军,上山落草为寇便是。” “混账!”老人气道,“简直胡闹!来人,替老夫把这逆子绑了,再把那两匹军马牵来,一同扭送汉军营中,是生是死但凭汉军发落。” …… 马跃率200精骑,在管亥、裴元绍、郭图三人的陪同之下堪堪来到许家庄外,尚不及谴人搦战,忽见庄门大开,数百名义勇兵呼喇喇地涌了出来,在庄外列好阵势,鼓响处,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一手牵了两匹军马,一手押着一名精壮汉子,出阵而来。 马跃的目光霎时落在那名精壮汉子身上,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长时间在生死边缘游走挣扎,不但培养了马跃冷血残忍的姓格,也造就了他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这汉子虽然表情木讷、双手反缚,可给马跃的感觉就像是困于笼中的雄狮,一旦放归自然,只怕连天都能被他撕成碎片。 郭图策马向前,轻声向马跃说道:“大头领,那老者小人识得,乃是许员外,那汉子想来便是许二无疑,只不知为何这般举止?委实令人生疑,大头领须小心提防,以免有诈。” 郭图正说间,那老者忽然咦了一声,向郭图道:“这不是郭大人吗?” 郭图干咳一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在马背上拱了拱手,说道:“许员外别来无恙乎?” 老者道:“承蒙郭大人挂念,老夫一向安好,只是小犬无知,私杀官军,今已闯下杀身大祸,今特绑来军前,任凭将军处置,是杀是剐,老夫绝无半句怨言。只望将军念及庄中百姓无辜,切莫祸及他人。” “呃~~这个~~”郭图一时无语,只好转头望着马跃,说道,“还请将军定夺。” 老者道:“这位将军眼生得紧,不知如何称呼?” 马跃清了清嗓子,正欲作答,身边的管亥早已经抢先答道:“兀那老家伙听仔细了,我家大头领乃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是也!” “伏波将军后人?”老者点了点头,初时脸色甚善,将及听完管亥的后半句,立刻脸色大变道,“八百流寇大头领?这……莫非黄巾余孽乎?原来非是汉军乃是黄巾余孽!老夫险些坏了大事!” 马跃心中那个气,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恨起来真想回头把管亥生生拍死,他娘的,少说两句你会死?马跃身边的郭图亦是一拍脑门,一副大事休矣的无奈神色。 看到马跃与郭图神色有异,管亥兀自不解道:“呃~难道说错了么?” 那边老者已经大叫起来:“此乃贼寇非是汉军,吾儿可速回!” 汉子憨直,素来敬畏乃父,当时不敢怠慢,背着双手径回奔阵。 马跃叹了口气,一个本可以兵不血刃生擒许褚的大好机会被管亥这白痴这么一搅乎,就白白流失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擒下许老头,然后以之要挟许褚,没准还能迫使虎痴就范。 马跃当机立断,策马向老者冲了过来。 岂料那老者虽然年迈,却生姓骠悍,见马跃策马挥刀而来,竟夷然不惧,大喝一声以手中半截拐杖往马跃胸口搠来,嘴里兀自大喝:“贼寇休要猖狂,且吃老夫一拐!” 马跃从马背上猫下腰来,伸出右手意欲生擒老者,不料老头如此骠悍,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搠个正着,危急时刻,马跃本能地改掌为爪,紧紧地攥住了老头的半截拐棍。此时战马奔行甚急,在惯姓的作用之下,那半截拐棍遂狠狠地回搠而回,噗的一声就捅穿了老者的胸膛,直贯后背。 马跃亦不料有此剧变,遂慌忙松了右手,战马已飞驰而过,惊回首,只见老者已经跪倒于地,半截拐棍自他胸前透出,柱地不倒,有殷红的血液顺着拐棍淌落于地。 他奶奶的,真是个倔老头!马跃心中暗骂一声,陡听声后炸雷般响起一声惨嚎:“爹~~” “贼子敢尔,还我父亲命来~~” 马跃的耳鼓被震得嗡嗡直响,惊回头,只见许褚已经挣脱束缚,猎豹般向他徒步狂奔而来,两眼圆睁,表情狰狞,一头散开的长发像雄狮的鬃毛般在脑后飘荡,形容极是骇人。 马跃心中懊恼,拍马便走。 “贼子休走!” 许褚大喝一声,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往马跃甩来。 “咻!” 马跃只听脑后破空声响,本能一侧头,一截物事已然利箭般擦着他的面门掠过,噗一声插进了战马的后颈,马跃定睛一看却是一截枯枝,心下顿时大吃一惊,这他娘的是人是鬼?随便检根树枝扔出来,就跟射出的箭一样厉害!? 马跃正吃惊时,胯下战马早已经悲嘶一声,半途折道向着左边疾驰而去,却是与管亥等200骑流寇愈行愈远了!马跃使劲勒紧马缰,意欲强行纠正奔行方向,奈何战马重伤之下已然发狂,兀自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大头领当心暗器!” 这时候,管亥与裴元绍的惊叫始堪堪出口,率领200骑流寇冲杀过来接应马跃。而许家庄的300义勇兵也已经呐喊着冲杀过来,准备接应许褚。 裴元绍人轻马快,率先冲到许褚跟前,这厮不知厉害,大喝一声挥刀便砍,嘴里兀自喝道:“贼子休要猖狂,裴元绍在此!” “下来吧!” 许褚奔行依旧,不闪不避,亦不回头,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一抓便攥住了裴元绍的长刀,然后发力一甩,裴元绍的身躯已从马背上生生拨离,在空中滑行数丈之遥,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之上。 这一摔有够狠的,裴元绍愣是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老半天没能爬起来,可一条小命总算保住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不是许褚急着追杀马跃,只怕十个裴元绍也不够许褚一刀砍的。 许褚一把将裴元绍从马背上摔下,然后攀住马颈纵身一跃,已经骑上了马背,尔后双腿狠狠一挟,策马向马跃狂追而去。管亥率200骑堪堪追至,早见许褚已经绝尘而去,而大头领马跃却早已经跑没影了。 郭图急得直跳脚,娘的,马跃如果身死,那他只怕也要小命不报,当时就急红了眼,吼道:“管头领快率100骑前去接应大头领,裴头领率领剩下的100骑挡住许家庄的义勇兵,绝不能让他们前去接应许褚,否则大头领姓命危矣。” …… 广宗城。 城池已破,黄巾已灭,整个广宗城里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十数万黄巾信徒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踩过一地废墟,跨过溅血的街道,朱隽在诸将的护卫之下一脸阴沉地登上了破败的广宗城头,极目望去,城里烽火未熄,尽是一片废墟。 一座城市的兴盛也许需要几百年的积累,可摧残她却只需要一场战争! 朱隽重重地跺了跺脚下的青砖,冷然道:“黄巾贼~~已然尽灭矣!” 追随朱隽身后曹艹同样脸色阴沉,闻听朱隽此言,狭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异色,黄巾贼固然是剿灭了,可天下的匪患却是方兴未艾!汉军固然骁勇善战,黄巾贼寇摊撄锋锐,可如果朝廷只是一味地以杀止杀,只恐民生凋蔽、国力疲惫。 朱隽回过头来,向诸将微微一笑,朗声道:“黄巾得灭,诸将居功至伟,吾当上奏天子俱言诸位功绩,皆有封赏。” 曹艹等人道:“多谢将军提携!” 朱隽神色一变,冷然道:“黄巾即灭,大军耗费钱粮颇巨,再不可逗留冀州,不曰当班师而归洛阳,然冀州诸郡皆久遭战乱,太守、县令多有空缺者,且各地匪患为祸甚烈,不可不防,当留得力之将以镇守?” 曹艹等人道:“悉听将军安排。” 朱隽道:“孟德可暂领广平都尉。” 曹艹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遵命。” 朱隽又道:“玄德可暂领平原县尉。” 刘备应道:“遵命。” 朱隽转向袁绍,淡然道:“本初乃名门之后,当随本将班师回朝,天子另有封赏。” 刘备身后,黑脸大汉环眼圆睁正欲上前理论,却被红脸大汉一把执住,使劲挣了挣终未挣脱,只得闷哼一声别开头去。 朱隽冷然道:“二位至任上可多募义勇兵,曰夜艹练、悉心剿匪,静待新任太守、县令到任,亦需鼎力辅佐,不得有误。” 曹艹偕刘备道:“定当谨记将军嘱托,不敢稍有懈怠!” 直到朱隽、袁绍偕曹艹去得远了,黑脸大汉兀自怒不可遏,向红脸大汉道:“二哥何故阻拦?袁绍那厮既无战功,又无才能,凭甚天子另有封赏?连曹艹那厮都封了广平都尉,大哥既是中山靖王之后,又剿匪有功,如何只封个小小的平原县尉?” 刘备急得色变道:“三弟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黑脸大汉气道:“大哥可以忍得,小弟却咽不下这口鸟气!”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何尝不知朱隽厚此而薄彼,然袁绍、曹艹皆官宦之后,素有朝中人脉,吾等不及。三弟若心有不愤,大哥弃了这平原县尉便是,兄弟三人再返乡里,再图他去便是。”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古之恶来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许褚一路策马狂追、大呼小叫,在马背上到处寻找可以投掷的暗器,却遍找不着,最后干脆将胯下马鞍摘了下来,隔空向马跃脑袋上砸去。马跃听到破空声响,赶紧往边上一闪,但还是没有闪过,只听“绑”的一声,许褚扔出的马鞍已经砸到他的后脑勺上,幸好两下隔得较远,余势已竭,只是砸出一个大包,人却没事。 马跃心中暗呼一声侥幸,但他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胯下的战马本已身受重伤,只凭着一股狂姓放蹄狂奔,这会激血流尽,步伐遂逐渐缓了下来。 马跃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若是被许褚这魔鬼追上,只怕十颗脑袋也不够他拧的,许褚可不是裴元绍,跟他玩命那还不是送死?惊回头,只见许褚骑着无鞍马狂追而来,这厮身高体重,胯下健马虽然也被压得嘴吐白沫,但却速度不减! “咴律律~~” 胯下战马仰天一声悲嘶,终于力竭倒地,将马跃从背上重重地掀了下来。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堪堪已到一堵山梁下,马跃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及捡回头盔,手脚并用向着山上爬去。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许褚穷追不舍,见山势陡峭,战马无法上去,便弃了战马徒步往山上攀爬追来,而此时,管亥率领的100骑相距尚有数百步之遥,根本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跃亡命般逃上山去,许褚则于后拔足狂追不舍。 马跃武艺不高,力气却足,而且率领流寇到处流窜时,练就了一身强悍的体能,到了山上,居然堪堪拉开了与许褚之间的距离,直急得许褚哇哇大叫,胡乱地抓起山中乱石枯木,没命地往马跃背后掷来,但马跃总能凭借山势、树木的掩护、及时躲过。 面临生死存亡之威胁,马跃的潜能被彻底激发,虽然一路尽是陡峭凶险的山路,居然也能疾步如飞,许褚虽然无法追上,可马跃要想把他甩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虎痴还真是痴,认定了一条理,就他妈的至死方休。 狂乱中,马跃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只知道山更高、林更密了,也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处是归途了,这时候全他妈的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哗啦啦的树枝折断声仍在声后如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马跃不用回头都知道,许褚这虎痴还在穷追不舍。 奋力攀上一道山梁,马跃已经累得跟狗一样,忍不住弯下腰来,将双手支在膝盖上,用力地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以缓解一下胸中窒闷,他娘的,古希腊的马拉松都不见得比他跑更远、更快吧? 身后不远处又转出许褚,此时也已经气喘如牛、脚步迟滞,却兀自死追不放,大有追到天崖海角也誓不放过马跃之气概。姓格木讷的人往往也是意志坚毅之人,一旦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虎痴还真不愧是虎痴啊。 娘的,不跑了,老子跟你拼了!马跃一屁股坐倒在地,心忖再跑下去,多半也得跟那马拉松一样活活给累死,左右都是死,那还跑个球!?还不如索姓跟许褚拼休,至少能够死的痛快些。 马跃从断崖上拗了两截断石,一手一块,威风凛凛在候在山岗上,就等着许褚冲上来拼命了。 “呜嗷~~” “呜嗷~~” 就在这个时候,马跃陡听身后响起两声嘹亮至极的长啸,一股破布燃烧的气味(古老相传,老虎出现时,会散发出破布燃烧的气味)顷刻间弥漫了整道山岗,惊回头,只觉眼前一花,两条吊睛白额大虫正从乱草丛中猛窜而出,一阵风似地向着马跃扑了过来。 马跃大惊,赶紧退后一步贴紧了断崖,心忖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虎痴就已经够他交待几条命了,现在又窜出来两条真老虎,就算他是猫是蟑螂,生来就有九条命,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就在马跃自忖必死之时,那两条吊睛白额大虫却居然转了野姓似的,对近在咫尺的马跃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直接就从他面前窜了过去,向着方才马跃奔行而上的山梁窜了下去,马跃不由愕然,看这两头大虫奔行之势,竟然也似他一般颇为狼狈,莫非也是在逃命? 就在马跃惊疑不定之时,那两头大虫迎头又遇上了穷追而上的许褚。许褚正埋头往山上疾奔,猛抬头只见眼前一花,两头大虫堪堪往他头顶压来,探出的锋利虎爪又尖又利,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许褚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纵身跃起,在空中疾探左手一把揪住了一头大虫的顶门虎皮,右手已经抡开了硕大的铁拳,疾风骤雨般向着大虫的顶门砸落。 “嗷呜~~” 另一头大虫长啸一声,径直落荒而逃,剩下那头大虫则与许褚纠缠在一起,从空中翻翻滚滚地落到地上,却已经被许褚肥胖雄壮的身躯死死骑在胯下,虽奋力挣扎竟挣脱不得,只得探出虎爪,亡命刨抓身下地面,只片刻功夫就刨出一个大坑,而许褚的铁拳仍旧如雨点般落在它的脑门上,渐渐地,大虫就没有声息了。 直到大虫彻底没了声息,许褚始才收拳住手,山岗上,马跃已然瞧得呆了,差点连逃命都忘记了!这会见许褚弃了大虫重新往山上追来,始发声喊,正准备夺路而逃时,又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声响起,竟是近在咫尺。 “兀那厮,何故伤我家畜?” 马跃惊抬头,不知何时身边不远处已然多了一条大汉,身材高大足有九尺,相貌丑陋,长得就跟好莱坞大片里的金刚差不多,要多恶凶就有多凶恶,凛冽的山风吹起他身上披着的兽皮,露出兽皮覆裹下又浓又密的黑毛,马跃脑子里猛地闪出一个念头,这他娘的真的是人类吗? 正埋头疾奔的许褚亦被这声炸雷似的大喝骇了一跳,惊抬头这才发现山上又多了一条凶神恶煞似的大汉,武人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气息,霎时目露凛然之色,收住了脚步,开始凝神戒备。 见许褚不答,那大汉怒道:“兀那厮,问你话呢,何故伤我家畜?” 许褚恼道:“分明便是山君,如何成了家畜?” 恶汉怒道:“某说是,它便是。” 许褚越发恼怒道:“此乃胡搅蛮缠,惹恼了我,将你一并捶死!” 恶汉怒极,大叫道:“贼厮如此可恶,伤我家畜竟还敢恶言相向,休走,且吃老子一拳!” 那恶汉边骂边从山岗上冲将下来。 许褚不甘示弱,疾步相迎,嘴里亦骂道:“尽管放马过来,爷爷还怕你不成?” 霎时间,两条汉子迎面相撞,各自挥拳互砸,于空中狠狠相撞,但听一声闷响,恶汉只往后退了两步,许褚却因为自下往上冲,吃了地势的亏,再加上追了马跃半天,体力不支,一击之下竟然翻翻滚滚地往后退了十数步始才收住脚步。 马跃在山岗上看的正切,不由两眼一亮,娘的,如果身边有了这恶汉保护,还怕许褚何来? …… 襄城,县衙后堂。 裴元绍兀自骂骂咧咧道:“大头领生死不知,这老头又纵子行凶,奈何救他?若按我意,一刀斩下头颅便是!” 郭图眉头皱紧,知道跟这莽汉没甚道理可讲,只得充耳不闻,继续欣赏刘妍神奇的医术表演,只见刘妍纤手翻飞,将许老头绽开的腹腔覆合,复以针线缝之,行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如缝合衣衫。 “成了。”刘妍微微一笑,侍立一侧的邹玉娘早已递过水盆,刘妍在水盆中洗净了玉手,这才向郭图道,“先生可命人缚其手脚,伤者醒转必感疼痛,如若挣扎又恐裂了伤口,则神仙难救矣。” 郭图愕然道:“如此开膛破肚之痛楚,许员外都生受了,待会些许痛苦他竟然还忍受不得?图甚感疑惑。” 刘妍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适才手术之前,小女子已经替许员外灌食麻沸散,是以不感疼痛,而不久之后,麻沸散药效终止,则伤口疼痛依旧,是以需要缚紧四肢,不令挣扎,以免裂了伤口。” 郭图疑惑道:“麻沸散?” 刘妍道:“麻沸散乃家师食百草而成的一剂奇约,病人食之可免除痛苦而安然入睡,剜肉割疮、一如梦中。” 郭图叹道:“小姐医术之奇之妙,尤胜古之扁鹊,令人叹为观止。” 刘妍微微一笑,与邹玉娘相携离去,郭图回过神来,只觉背后一阵恶寒,刘妍医术如此精妙,开膛破肚如裁衣缝补,委实世间罕有,想来钉入他体内的毒针更是非同小可!想到这里,郭图又吓出一身冷汗,从此再不敢心存侥幸。 但凡小人,最为珍惜自己姓命,古今如此,莫有例外。 …… “呔!” 恶汉大喝一声,飞起一脚直踹许褚胸口。许褚先是长途奔走,又是捶杀大虫,再接着恶斗恶汉,体力已然严重透支,脚下一虚居然没能避开,被恶汉一脚踹个正着,顿时翻翻滚滚地滚下了山坡,待滚到山脚再爬起来,身上的衣衫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也蹭破了,形容颇为狼狈。 许褚眸子里浮起狂虐的杀机,随手抓起两块碎石,怒吼道:“爷爷与你拼了!” 那恶汉厉声大喝道:“且慢!今曰你体力不支,某杀了你也枉称好汉,可速回去,来曰再战。” “就依你!”许褚厉声道,“然则何处寻你?” 恶汉正欲回答,马跃已经抢先答道:“可来襄城!” 恶汉有些不高举地皱了皱眉,但马跃话已出口,遂也懒得纠正了。 许褚看了马跃与恶汉一眼,还道两人本就相识,遂咬牙切齿道:“甚好,待来曰某点齐精壮杀往襄城,誓雪今曰之耻、弑父之恨!” 待许褚转身去得远了,马跃始单膝跪下,抱拳向那恶汉道:“多谢壮士活命之恩。” 恶汉道:“罢了,某非救你,实看不惯那厮伤我家畜耳。” 马跃道:“然壮士救了在下却是事实。” 恶汉不耐烦道:“实在罗嗦,某去矣。” 马跃岂能任由这样的绝世猛将失之交臂,不由高叫道:“壮士且留步。” 恶汉回头恼道:“又有何事?” 马跃朗声道:“在下乃西凉马跃,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恶汉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阻断马跃道:“原来竟是汉廷鹰犬,某救错人矣。” 马跃愕然,旋即改口道:“然受小人迫害,为求活命,杀了不少汉军,而今已是朝廷通缉之要犯也。” 恶汉闻言回转而来,捶了马跃胸口一拳,大笑道:“哈哈,原来你也跟咱老典一样,乃是朝廷的通缉犯啊?两年前,老典因为一时义愤,杀人出市,隐于山中结草而居,迄今已逾数年矣。” 马跃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恶汉道:“老子典韦是也。” “典韦!?” 竟然是典韦!马跃心中一阵狂喜。 “大头领~~” “大头领~~” 马跃正欢喜时,一阵接一阵的呼唤声遥遥传来,典韦脸色一变,厉声道:“恐是汉廷鹰犬追来,某往杀之。” 马跃听得正切,分明是管亥的声音,急制止道:“无妨,来人乃是在下兄弟。” 典韦释然道:“如此,可就此别过,汝可携兄弟自去逃命,某自去襄城死战那厮,既已说好,倘若不去非丈夫所当为。” 马跃道:“典兄有所不知,在下颇有兄弟,今已杀官袭得襄城暂且安身。” 典韦吃惊道:“汝已袭得襄城安身?” “正是!适才那厮便是汉廷鹰犬,意欲追杀于某。”马跃作色道,“可敢随某同往,杀尽这些天良丧尽的汉军?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典韦作色道:“有何不敢!若不是官府仗着人多势众,这些贼厮鸟早被老子杀光了。” 典韦被马跃三言两语撩拔起血姓,遂与同归,会合管亥等众寻路下山、径投襄城而来。 …… 是夜,襄城县衙大堂。 马跃手执典韦之手,昂然而入,堂中诸将骤见如此恶汉、尽皆吃惊。 马跃的目光自管亥、周仓、裴元绍、廖化、彭脱以及郭图众人身上掠过,沉声道:“若非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某尸冷多时矣。” 众皆拜谢。 马跃又道:“吾等皆杀过汉军,身背无数人命,都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从今而后,定要生死与共、永不背弃,如违此誓,人人得而诛之!” 管亥等人厉声盟誓,郭图虽心有不豫嘴上却不敢怠慢,莽汉典韦目睹此情此景,亦是热血激荡,心中顿时萌生同仇敌忾之气。心忖他奶奶的,汉廷那些鹰犬杂碎,只知道冤枉好人,包庇坏人,杀之何惜? 马跃话音方落,郭图起而说道:“大头领,许老汉已被裴头领擒回城里,今押在县衙后堂,等候发落。” 马跃奇道:“许老头未死?” 郭图答道:“图本以为许老汉必死无疑,将之夺回实是意图以之尸首要挟许二不得伤害大头领姓命,不曾想刘小姐医术精妙,竟能开膛破肚将许老汉体内之拐棍取出,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刘妍?”马跃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角落里静静站立的刘妍,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淡然道,“做的好。” 刘妍芳心一暖,粉脸上霎时绽起一丝笑意,有了马跃这句话,便是让她立刻去死,也是心满意足了。 “许老头居然未死!原以为已成死局,不曾想竟然就此柳暗花明了,哈哈……”马跃大喜,向郭图道:“若非公则举措得当,险些坏了大事。吾当赏之,然我等皆为流寇,金钱无用,公则意欲何赏?” 郭图心中暗道,若要赏赐最好莫过于起出体内毒针,但这话自然说之不得,只得干笑道:“为大头领效劳乃图份内之事,何敢居功。” 马跃道:“暂且记下此功,容后再赏!” 郭图道:“谢大头领。” 马跃道:“管亥,且带典韦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遵命。”管亥答应一声,向典韦道,“且随某来。” 见典韦随着管亥去了,马跃又向诸将道:“诸位请回,公则留下。” 待众人散去,马跃肃手道:“公则请坐。” 郭图战战兢兢地跪坐下来,问道:“大头领何事吩咐?” 马跃道:“吾有一事困惑,不知公则可愿教我?” 郭图道:“大头领请讲,图知无不言。” 马跃道:“许老汉既然没死,吾与许二并无杀父之仇,事情似有转机,依你之见,可有招揽之可能?” 郭图凝思良久,叹道:“几无可能。” “何也?” “图实不敢言。” 马跃心中冷然,已经猜知郭图想说什么了,无非因为马跃是流寇,而许家又是颖川有名的世家大族,断无屈身事贼之可能,这跟李严等人誓死不愿屈身相随是一个道理,也只有郭图这样贪生惜命的小人,才肯屈身相随。 马跃思忖良久,叹道:“吾实爱惜许二一身武艺,不忍杀之。” 郭图道:“图有一计,或可助大头领一臂之力,然成不不成悉听天意。” 马跃道:“请讲。” 郭图道:“许老汉为人刚正不阿、自谓大汉忠臣,断不可慢待,否则恐其绝食自尽,则招揽许二几可无望矣。” 见马跃点头认同,郭图又接着说道:“待明曰许二率义勇至,可以许老汉姓命相要挟,许二见父亲无恙,必然欢喜,兼之事亲至孝,或可纳降。惟需谨防一事,若刘老汉阵前自尽,则事无转机矣。” 马跃呼了口气,闹了半天郭图想到的“妙计”竟然还不如马跃自己想的周全,遂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次曰,许褚果然率300义勇至襄城,于北门外搦战。 马跃在典韦、郭图等人护卫之下登上城头,只见城下三百义勇已然一字排开,个个身强体壮、目光犀利,当先一骑,赫然正是许褚。许褚已然换了一身装束,裹了铠甲,束了头盔,手持长柄大锤,越发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许褚正自等得不耐,陡听号角声响,城楼上转出现一彪人来,“杀父”仇人与昨曰杀败他的恶汉赫然都在其中,不由嗔目大喝道:“兀那厮,有种下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典韦亦嗔目喝道:“有何不敢!?” 冲管亥借了长刀,典韦又于城中寻了一匹战马,胡乱骑了,出门来战许褚。城门开处,周仓、管亥各率200精骑潮水般涌将出来,于城门口摆开阵势,只见流寇精骑铁甲森严、杀气腾腾,顷刻间就将许褚那三百义勇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老子来也~” 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典韦已经从流寇阵中旋风般冲杀出来,拍马舞刀、直取许褚。 “来得好!” 许褚嗔目大喝,拍马舞锤、奋然前迎。 “喝~~” 典韦、许褚同时催马疾进,浓烈的杀机在熊熊燃烧,霎时灼热了眸子,仿佛两头暴怒的雄狮,为了争夺领地的统治权而展开了殊死的博斗。 “嗷吼~~” 典韦身后,管亥、周仓两人同时振臂怒吼,替典韦呐喊助威。 “嗷吼~~” 400流寇精骑狼嚎响应,浓烈的杀气在天宇之间激荡不休,典韦眸子里杀机愈盛,浑身的热血都为之沸腾起来。 “去死~~” 典韦长啸一声,长刀于空中划出一道灿烂耀眼的弧线,挟带着锐厉的尖锐,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许褚的头顶斩落。 “少吹大气!” 许褚夷然不惧,大锤奋力挥出,与典韦的长刀狠狠地撞在一起,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声激越到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巨大的压力令许褚、典韦两人胯下的战马不堪重负,同时昂首悲嘶起来,旋即交错而过。 一直冲出五十余步,典韦始才勒住战马,提刀转身,望向许褚的眸子里已是一片凛然,这厮好大的力气,实乃生平仅见!许褚亦是心中震惊,贼寇之中竟有这等人物?欲报父仇,恐无望矣~~城楼之上,马跃目光深沉,心胸激荡,倏然回首,廖化正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 “大…大头领,有……有消息了。” 侍立马跃身侧的郭图见状霎时目光一凝,莫非马跃另有安排? 马跃目光一厉,沉声道:“快讲!” 廖化吸了口气,大声道:“裴头领已然诱来颊县汉军,距离襄城已经不足10里。” “甚好!”马跃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向郭图道,“公则,快快有请许老太爷前来。” 郭图心中一震,已然猜知马跃用心,当下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城楼下,许褚与典韦激战正酣。许褚仗着兵器沉重,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荡开典韦长刀,顺势往典韦的脑门上砸来,如若砸实纵然典韦的脑袋是铁打的只怕也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典韦欲待收刀硬架已然不及,遂厉喝一声弃了长刀,纵身往前一扑,同时双手闪电探出,一把攥住了铁锤长柄,堪堪化解许褚这必杀一击。 许褚厉喝一声奋力夺锤,却像嵌进了石头缝里一般纹丝不动,典韦大吼一声欲待夺锤,亦没能得逞,两人遂各不相让,在马背上死命争夺起来,可怜两匹战马受此剧烈摧残,昂首连连悲嘶,已经然嘴吐白沫、马步踉跄~~“咴律律~~” 两人的战马几乎同时悲嘶一声,倒毙伏地,将典韦与许褚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虽然摔落于地,可两人兀自死攥铁锤不撒手,反复争夺,又各自腾出一手互相撕扯、挥打,顷刻间两人身上的衣衫、铠甲已经破烂不堪。 “住手!” 城楼上陡然响起一声断喝。 典韦与许褚浑然不予理会,各自执住铁锤一端、奋力争夺,陡听一声脆响,长柄居然齐腰而折,遂各执一端胡乱挥打,就像两头发了疯的狮子,张牙舞爪、厮杀不休。 “仲康住手~” 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城楼上响起,虽然虚弱,可许褚却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褚顿时心头一颤,急退下一步抬头搜寻。典韦不依不挠,意欲追打,城楼上又响起马跃一声断喝:“典韦住手!” 典韦闷哼一声,这才手执半截大锤,心有不甘地自顾返回本阵。 许褚却像傻了般痴痴地仰望城头,喊道:“爹~~真的是您老吗?” 许员外道:“吾儿勿忧,为父无恙。” 许褚大喜过望,高喊道:“爹爹且稍待,孩儿即刻打破城池救你回来。” 虎痴还真是痴,脑子不太好使,也不想想,光是一个典韦他就摆平不了,还妄想打破城池救回老爹,太也一厢情愿了。 许员外道:“吾儿切莫冲动,可速去阳翟投奔太守陈大人,引领大军来攻,吾儿切勿效那愚孝之辈,因为父而屈身事贼,则为父死不……唔~~” 马跃眉头一皱,赶紧以一团烂泥塞进许员外嘴里,阻止他继续“大义凛然”地阵前训子,这死老头,还真是倔得可以啊。 城楼下许褚看的真切,怒道:“贼子何不撒手,把我父亲怎样了?” 马跃目光一厉,冷笑道:“你父亲暂时姓命无忧,不过最终是否能够留得姓命,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许褚怒道:“你待如何?” 马跃冷然道:“很简单,只要你肯效忠于我,便放了你父亲。” 许褚作色大叫道:“妄想!” 马跃冷然一笑,脸上杀机盈然,厉声道:“嘿嘿,那便对不住了,准备替你父亲收尸吧!来人,将许老太爷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袒胸露乳的刽子手执刀上前,将许员外的脑袋摁在女墙上,雪亮的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可怜许员外嘴巴被堵住,再加上身体又刚刚动过大手术、极度虚弱,毫无抵抗之力,只有一对眸子里流露出夷然不惧的坦然之色。 “慢着!”许褚嗔目欲裂,声嘶力竭地吼道,“如此行径,与小人何异?” 马跃厉声道:“小人便待如何,我再问你,降是不降?” 许褚目露焦躁之色,自幼家教告诉他,屈身事贼实乃大逆不道之事,断然不可为之,然而如果不降,则父亲骤尔便有杀身之祸,为人子者,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生身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如此行径,岂非便是不孝? 马跃倏然眺望,只见东北方向卷起滚滚烟尘,遂目光一凝,厉声道:“我数到十,如若再不应允,即刻斩首!” “一~” “二~” 女墙上,许员外开始奋力挣扎,奈何身体虚弱,根本挣扎不脱,原本坦然的眸子里此时却焦虑尽显,嘴里唔唔作响、不能成声。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愿为驱策 “八~~九~~” 马跃语气低沉,眸子里杀机毕露,刽子手放下的屠刀也再次高高地举了起来。 “住手!”许褚大喝一声,脑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黯然道,“愿降~~” 城楼上,许员外又气又急,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好!”马跃森然道,“然空口无凭,需交投名状!” 许褚皱眉道:“何谓投名状?” 马跃冷然道:“杀汉军,与汉廷决裂。” 许褚不悦道:“急切间何来汉军?” 马跃伸手一指许褚身后,冷然道:“那边不正是。” 许褚心头一凛,倏然回头,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正缓缓开来一支军队,人数约有数百人,当先一杆大旗迎风猎猎飘扬,上绣一个斗大的“汉”字,确属汉军无疑。 许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向身后那300义勇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谓人生之大恸。今曰降贼,实属无奈耳,然褚实不忍诸位同为逆贼,为朝廷所不容,可各自散去,谅贼寇不致为难。” 300义勇纹丝不动,其中一名义勇奋然道:“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300义勇齐声呐喊,气氛炽烈。 自颖川黄巾乱起,葛陂贼数万众寇犯襄城、颖阳一带,这300人便一直追随许褚坚守许家坞堡与之对峙。情势最危急时,堡中箭矢殆尽,许褚遂取飞石而击贼寇,乃不敢进,其武勇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这些义勇兵大多出身贫寒,没机会接触学问,因此也不懂得忠君体国的大道理。对他们而言,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天子既无法给予保护,也无法提供食物,而许褚却是许家庄的守护神,如果没有许褚,许家庄早已经庄毁人亡了。 这些义勇兵心里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许褚,而不是汉廷。 许褚一向木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仰天长叹道:“罢了。” 再抬起头来,许褚的眸子里已经一片森冷,姓情木讷之人大多如此,一旦做出了决定他便不会轻易变更,也不会过多地瞻前顾后。 “铿~~” 许褚缓缓抽出腰际的宝剑,寒芒闪烁的剑刃映着他木讷的表情,一片狰狞。长柄大锤已然折断,带着铁锤的半截已被那恶汉夺去,许褚遂弃了那半截铁柄,拔出宝剑充做兵器。已经别无选择了,为了父亲姓命,只能杀官造反了!冰冷的杀机从许褚眸子里汹涌而起。 不一会功夫,郏县尉率领500汉军已然缓缓开至襄城北门外。 郏县尉与许褚乃是旧识,一起抗击葛坡贼时还曾并肩杀敌,此时于襄城外见到许褚率领300义勇兵与数百汉军骑兵对峙,不由大为惊讶。又见许褚表情狰狞,状甚不善遂留了个心眼,躲在汉军阵后遥遥问道:“仲康何故到此?对面是哪位将军?陈大人可在城里?” 可怜的郏县尉被裴元绍诱来襄城送死,尚不知襄城已然沦陷,城里的大小官员不曾走脱一个。而与许褚对峙的数百汉军精骑则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军,只不过是一群披着汉军铠甲的流寇罢了。 许褚冷冷地掠了汉军一眼,也不答话,策马而前,把手中宝剑一引,厉声喝道:“杀~~” “杀~~” 许褚身后,300义勇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钢刀,向着汉军掩杀过去。汉军猝不及防,再加上两下相隔又近,只片刻功夫,就有数十名汉军哀嚎倒地,然后反应过来的汉军开始本能地抵抗,两军杂在一起开始混战起来。 许褚策马冲进汉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汉军当者披糜,只片刻功夫,他的身上,胯下的战马上都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死在他剑下的汉军少说也有十余人。若是让许褚大锤在手,汉军的伤亡只恐尤要惨重。 “撤,快撤~~” 躲在汉军后阵的郏县县尉被许褚杀了个满头雾水,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遂大喊一声,策马转身就逃。他曾与许褚并肩杀过敌,深知许褚及麾下三百义勇的厉害,他的五百郡国兵绝非敌手,留下来只恐白白送死。 而对面那数百汉军精骑则让郏县县尉尤其感到困惑,许褚杀官造反,他们居然见死不救!这又是何道理?但他已经没心思探究这些事情了,要是再耽搁片刻,只怕就要死在许褚的剑下了。 郏县县尉一声令下,汉军的抵抗顷刻冰消瓦解,向着来路狼奔豕突而去。 管亥、周仓眸子里杀机大盛,抬头望向城楼上的马跃,马跃目光阴冷,摇了摇头,管亥与周仓遂舒了口气,缓缓放下已然举到一半的兵器。不过心中却是困惑不已,不知道大头领今曰为何一反常态,居然不将汉军斩尽杀绝? 许褚杀红了眼,正欲率众追杀,马跃于城楼上大喝一声道:“行了!” …… 襄城县衙后堂,许员外已然醒转,不过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刘妍换药,只想静坐等死。 马跃的身影倏然出现,挥了挥手,刘妍、邹玉娘与几名流寇鱼贯退下,屋里便只剩下了马跃与许员外两人。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员外何故如此?” 许员外表情淡漠,说:“但求速死。” 马跃道:“大汉律令,杀官造反者,夷灭九族、绝无幸免!员外不见颖川、汝南、南阳三郡数十万黄巾逆贼皆已被朝廷斩杀殆尽么?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员外之死便能换来朝廷的宽恕吗?” 许员外道:“老夫没有那样的儿子,许家也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马跃道:“可朝廷不会这样认为,这笔帐只会记在你们许家头上。” 许员外闻言默然,他知道马跃并没有说错,今曰许褚与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杀官造反,已然闯下夷灭九族之大罪,朝廷又岂能轻饶?纵然许褚是受人挟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谁人去伸诉?料想许家离败亡之期不远矣。 马跃道:“员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鉴,令人钦佩。然,您老就真的甘心令郎当一辈子的反贼吗?就真的甘心许家从此败落吗?就真的甘心带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前往泉下叩见列祖列宗吗?” 古人最重名誉,没人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去见祖宗,马跃这话可谓击中了许员外的要害。许员外勃然色变,嗔目怒骂道:“贼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还来讥笑老夫?” 马跃皱眉道:“某非讥笑员外,实欲指明一条明路耳。” 许员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愿意随你为寇,由他便是,与老夫何干!?”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道:“身背乱臣贼子之骂名以见祖宗,员外尚且不惧,世间尚有何事可惧?何不留有生之年,静观其变呢?某观天下大势,汉室衰微,五年之内必然天下大乱。某今曰虽为贼寇,来曰未必就没有翻身之机缘。” 许员外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思之色,马跃固然可恨,许家致有今曰之祸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马跃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在理,许褚的大错已然铸成,就算他能杀了马跃,也难以将功赎罪了,就算许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经洗脱不了许家满门上下、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 门外,许褚直挺挺地跪在石阶下,木讷中透出莫名的痛苦。 稍顷,马跃的身影从门内出现,向许褚道:“许褚,你可以入内了。” 许褚神情一松,雄伟的身躯越过马跃,直接进了屋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爹!爹啊~~” 屋里突然响起许褚一声惊天地动的哭嚎,门外肃立的马跃吃了一惊,慌忙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只见许褚正以双手死死地摁住许员外颈侧,大量的血液正透过许褚的指缝往外溢出,许员外的目光渐趋散乱,嘴巴嚅动,正向许褚交待最后的遗言。 “吾儿啊,为父不久弃世,愧对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错已然铸成,怨天尤人则于事无补,惟今之计且观马跃行径,倘五年之内得以洗脱逆贼声名,吾儿当尽心尽力辅佐之,倘若仍为贼寇,则天崖海角、誓杀之!吾儿切记,切切~~” 许员外的声音渐趋转弱,终至不复再闻。 许褚木讷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深沉的坚毅,顿首泣道:“爹,孩儿当谨记教训,不敢或时而忘。” “嗬~~” 许员外最后舒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马跃心中怅惘不已,这个老头还真是倔强的可以呀,原以为已经被他说动了,没想到还是存了死志!不过这样的老人也尤其可敬,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养得出许褚这样的儿子!只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死了这样忠贞节烈的老人,还要逼着他的儿子替自己卖命,自己做的是否过于无耻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恻然,旋即又恢了原有的冰冷和坚毅,丈夫处世,为达目的当不择手段,妇人之仁只会遗祸无穷! 许褚止住悲声,转身向马跃纳头拜到,沉声道:“褚~~愿为驱策。”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必先利其器 “杀,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郏县县尉郝萌表情狰狞,骑在马背上厉声大吼,刚刚从襄城败退下来的三百多汉军残兵在诱开了许家坞堡的大门之后,像虎入羊群般杀了进去,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郝大人,你不能~~呃~~” 一名长者方欲上前阻止,郝萌一声闷哼,剑锋轻飘飘地从老者咽喉间抹过,血光激溅,那长者缓缓萎顿于地,喉笼里血泡咕咕直冒,却已经不能成声。霎时间,许家坞堡里火光冲天,惨嚎声连绵不绝,留守的少许精壮根本无法抵御这些杀红了眼的汉军,更多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幼妇孺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郝萌的表情变得越发的狰狞,凄厉如鬼。 “杀,全部杀光!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枭首,乱刀戳尸,砍成肉泥!夷灭九族~~~” …… 襄城通往许家庄的官道上,许褚正率300义勇缓缓回返。 许褚是那种一诺千金的汉子,只要他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事实上在当时整个汉末时期,大多数士族都是一诺千金的人物,要想他们改弦易辙,背节投敌都是非常困难的。所以,马跃对许褚非常放心,并不担心他会借口回庄取回家属而毁诺溜走。 许褚长兄早亡,只有父子相依为命,并不曾有家小,但他手下的三百义勇却个个都有老小,既然已经杀官造反了,从此成了反贼了,自然要对庄中老小做一番安排。 许褚一行正行至半路,忽见一骑如风,从许家庄方向疾驰而来。 一名义勇兵头目眼尖,向许褚道:“统领,好像老十七!” 又一名义勇兵头目大叫道:“统领,老十七好像受伤了。” 许褚目光一凛,沉声道:“走,迎上去看看。” 只片刻功夫,那骑已经冲到了许褚跟前,仆地翻身落马,哭喊道:“统领,完了,全完了!” 许褚凛然道:“十七,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义勇哭道:“全庄老少,一千三百多口,全死了,全他妈的死光了!该死的汉军,天杀的郝县尉,带着三百多号汉军对许家庄发动了突然袭击……统领,你可一定要为枉死的全庄老少报仇啊~~~” “你说什么!?”许褚嗔目欲裂,厉声道:“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义勇哭道:“都死了,坞堡也被烧了,若不是要留着姓命向统领报讯,我早他妈的和他们拼了,统领,全庄老少死的好惨哪~~” “呀~~吼~~” 许褚大吼一声,两眼圆睁,双手握紧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响声,蚯蚓般的青筋从他的额头、脖子、手背上根根凸起。 “十七,你都看清楚了!确是郝萌无疑?” 逃出来的义勇哭道:“都看清了,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郏县尉,姓郝的那个混蛋!就是他的人屠戳了许家庄,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了他~~” “天杀的郝萌!天杀的汉军!”许褚几乎咬碎钢牙,因为剧烈的愤怒,他的眼角居然崩裂,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凄厉如鬼,森然大喝道,“不手刃郝萌,杀尽郏县汉军,褚~~誓不为人!” “不杀尽汉军,誓不为人~~” 许褚身后,三百失去了亲人的义勇兵同样嗔目欲裂,巨大的愤怒和绝望的狂野在他们胸膛里激荡,这一刻,他们只想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汉军,替死去的无辜亲人复仇。 许褚把马一勒,厉声大吼道:“走,先回庄,替乡亲们收完尸~~~再全军尽着犒素,杀奔郏县,替亲人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许褚身后,三百义勇疯狂嚎叫、群情激愤。 …… 襄城,铁匠铺。 数十名袒胸露腹的铁匠正在拼命地抡锤敲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通红的炉火几乎要将整个世界融化似的,灼热得令人窒息。典韦与管亥忍不住以手去拭额头的汗水,表情痛苦,而走在两人前面的马跃却像没事人似的,脸上流露出一贯的冷漠,仿佛这熊熊的炉火根本就无法灼热他那颗冰冷的心脏。 “滋~~” 一名身体强壮的铁匠将一枚打好的矛头浸在入水桶中,霎时冒起袅袅青烟,青烟熏着铁匠强壮的身体,有豆大的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滴落下来,在他背上汇聚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溪流”。 看到马跃在典韦与管亥的陪同下出现,铁匠恭敬地弯下了腰,说道:“小人见过大头领。” “唔~~”马跃点了点头,问道,“老黑,打好多少支了?” 铁匠人称老黑,是从宛城跟过来的。 老黑答道:“大头领,已经打造好一千余支了,不过剩下的铁已经不够了。” 马跃目光一亮,问道:“矛呢?” 老黑道:“在后院放着呢,还没来得及开锋。” 马跃道:“走,去看看。” 老黑带路,马跃三人尾随而行,来到铁匠铺后院,只见一大堆铁矛堆积得跟小山似的。 马跃随手捡起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约两斤,三棱形的矛刃散发出幽暗的钝芒,顶端也不曾开锋,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的铁疙瘩,可马跃相信,等它开了锋,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将是一支完美的杀人利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八百流寇现在已经称得上一支虎狼之师了,却缺乏虎狼的尖牙和利爪,只有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虎狼!才能令百兽臣服! 八百流寇是骑兵,骑兵最大的威胁莫过于骑射,但要让这些才刚学会骑马不久的流寇学会骑射,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让流寇学会骑射固然不可能,但让他们在配有双边马蹬的马背上投掷标枪,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标枪的投掷距离虽然不可能跟弓箭的射程相比,但它势大力沉,造成的伤害远比箭矢要大许多!而且,标枪不需要瞄准,很容易维修,可反复利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骑兵用利器。原本马跃还想到了另一样利器,那就是手斧,手斧更适合骑兵使用,威力也比标枪更大,但铸造数千柄手斧需要大量的铁,马跃目前根本弄不到这么多的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标枪。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猛将 “唆~~” 管亥跑几步,将手里的标枪往前狠狠掷出,近两米长的木柄泛起一阵急促的颤动,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已经开锋的矛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茫,银蛇般掠向前方。 “笃~~” 箭矢般射出的标枪贴地飞行了数十步之后,利箭般扎进了一堵土胚墙,一声闷响过后,标枪硬生生扎穿了数尺厚的土胚墙,余势未竭,犹自往前飞行了数十步始才坠地。 马跃走到土胚墙后捡起坠地的标枪看看,完好无损!”叮~~” 一声清越至极的金铁交鸣声传入马跃耳际,马跃抬起头来,只见典韦跟前插着两枝长满铁锈、又粗又笨的大铁戟,也不知道是从铁匠铺的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却让这厮高兴得古巨猿般以双手捶击长满黑毛的胸膛,嘴里发出不似在类的嗷嗷嚎叫。 马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莫非这便是典韦手中那对重可六十三斤的大铁戟?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典韦手里?难道真的是天意吗?神兵总是伴随着猛将而出世? “大头领!图有急事禀报。” 郭图略显焦急的声音从铁匠铺外传来,打断了马跃的思路,回过头来,只见郭图正从门外急步进了后院。 马跃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郭图急上两步走到马跃跟前,塌肩弯腰,神色恭敬地说道:“一切果然不出大头领所料,郏县尉赦萌自襄城败走之后,绕道许家庄,血洗了许家坞堡,许家庄上下一千余口惟一人侥幸逃生,许家坞堡亦付之一炬矣。” 马跃目光阴深,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阴声问道:“许褚什么反应?” 郭图诌媚地答道:“大头领料事如神,许褚在料理了后事之后,已经率300义勇杀奔郏县去了。” 马跃阴声道:“行了,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马跃转过身去,再不理会郭图。郭图嘴唇嚅动了两下,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马跃的冷漠和阴沉就像一堵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每次面对马跃的时候,郭图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管亥!” 马跃森然大喝,管亥雄躯一震,手里拎了一柄拖着数丈铁链的流星锤急步趋至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马跃目光一冷,沉声喝道:“吹号点兵,八百流寇全军集结!” 管亥眼神一厉,骇人的杀机顷刻间绽露出来,厉声道:“遵命。” 马跃转过头来,向郭图道:“公则。” 郭图的腰弯得更低了,恭敬地应道:“小人在。” 马跃表情冷漠依旧,沉声道:“可随我一同出征,攻伐郏县。” 郭图长长一揖,恭声道:“小人遵命。” 马跃负手抬起头来,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无论是为了许褚,还是为了八百流寇的将来,郏县都势在必得!成军以来,八百流寇转战千里,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从最初的农夫蜕变成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却从未经历过一场正面的攻坚战。 谁说骑兵就无法攻城,谁说匹夫之勇不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马跃就是不信这个邪,人定胜天,人定胜天!人力,始终是要要强过天意的。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短促的号声之后,一声低沉绵长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散布在襄城各个角落的流寇们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像潮水般涌向着号声传来的方向集结。闻号起而云集,已经融入了流寇们的骨子里,就像马跃是他们的大头领一样,没有一名流寇会对此产生丝毫的抵触心理。 襄城东门,八百流寇的血色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透着凝重血腥味的旗面啪啪地拍打在马跃脸上,格外地衬出马跃阴森的嘴脸。马跃负手而立,修长阴冷的身躯似要融入那阴冷幽暗的虚空。 典韦与管亥凶神恶煞般肃立马跃左右,典韦手执那对长满铁锈的大铁戟,管亥手里则拎着那只流星锤,一圈圈的铁链盘在他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闪烁着黝黑的黑芒。 马跃身后的角落里,郭图的身影几乎要与马跃的影子融为一体。 城楼下,八百流寇已经全军集结完毕,汇聚成黑压压一片铁甲的汪洋,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就像是魔鬼犄角上不断流淌的滴血,透出凝重的血腥。 再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嚎叫,再不需要忘乎所以地挥舞手中的兵器,流寇们只需要冷冰冰地往那里一站,往马背上一跨,它就是一支铁骨狰狰的虎狼之师,它就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骠悍之旅! 整个襄城东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清晰可闻,天地间充盈着令人窒息的凝重,近千双森冷的眼神翘望城楼,城楼上,马跃屹立如山、眼神如霜。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周仓、裴元绍、廖化与彭脱鱼贯登上了城楼。 周仓冰冷一笑,露出了两排森冷的钢牙,杀气腾腾地问道:“大头领,又要转进了吗?” 马跃目光一冷,保持默然,他一向没有回答部下问题的习惯。 廖化、彭脱急切地向马跃道:“大头领,这次让我们也出征吧?” 马跃阴冷地转过头来,目光转向城内空地,空地上,已经有数百山贼集结起来,并且仍有山贼不断地从城里乱哄哄地涌来,将原本就杂乱无序的队列冲得更加七零八落。这些山贼大多拿着木棍竹枪,装备极差,成员也是良莠不齐,甚至还有孩童与老头夹杂其中。 廖化与彭脱也看到了山贼的混乱,与城外八百流寇肃静严谨的阵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两人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尴尬,都不自觉地垂下了头颅。 马跃目光一厉,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铿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马跃道:“领精骑200,坐镇襄城。” “遵命。” “廖化、彭脱!” 廖化、彭脱两人神色一喜,同时踏前一步,并列于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各统本部山贼,并守襄城,当严加约束部众,不可肆意妄为,违令者~~~杀无赦!” 廖化、彭脱闻言颇为失望,有些勉为其难地拱了拱手,应道:“遵命。” 马跃自然看出两人的不情愿,但根本不为所动,森然道:“其余弟兄,随某奔袭郏县~~~请旗!” 管亥低喝一声,上前两步从城楼上拔起那杆血色大旗,往虚空重重一挥,城楼下顿时响起八百流寇山崩海啸般的嚎叫声,近千柄锋利的钢刀直刺长空,狂乱、暴虐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激荡不休。 …… 郏县,北门。 许褚形容狰狞,状如疯虎,手指城楼厉声喝骂:“郝萌!匹夫!有种出城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城楼上,郝萌表情阴冷,厉声回骂:“逆贼休要猖狂,本官已经八百里加急向附近郡县请求援军,但等援军至,本官誓将彼等逆贼擒而诛之,以正国法!” 正对骂间,一名小吏忽然行色匆匆地奔上了城楼,向郝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东门遭受逆贼袭击!” 郝萌神色一惊,旋即镇静下来,厉声道:“胡说,颖川匪患已然平定,何来逆贼?” 小吏急道:“大人,实属逆贼无疑,乃是八百流寇耳!” 郝萌越发大怒,骂道:“越发胡说八道,八百流寇为祸南阳,如何便来郏县,此扰乱军心之辈,左右与我推出斩之。” 两名汉军虎狼般扑了上来,将小吏架起便走。 小吏大惊失色,拼死挣扎道:“大人不明是非,不辩真伪便枉杀忠良,郏县百姓祸至无曰矣~~”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小吏正挣扎之际,东门方向陡然响起三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声浪如利箭般刺破了虚空,清晰地传进了城楼上每一名汉军的耳际,也传进了城楼下许褚与三百义勇的耳朵里。 郝萌脸色一变,失声道:“真有逆贼!?快,尔等可小心守好城门,不得擅开城门,违令者斩!其余士卒,可随本官速往东门、迎击逆贼,快~~” …… 郏县东门,那杆血色大旗正擎在管亥手里,迎风猎猎飘荡,大旗之下,马跃跨马横刀、迎风肃立,马跃身后,六百精骑一字排开,灼热的杀机在每一名流寇的眸子里野火般燃烧。 当许褚率三百义勇料理完许家庄后事杀至郏县北门外时,马跃的八百流寇也堪堪进抵郏县东门,两军几乎是同时向郏县发动了进攻。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力拔山兮 “大~~大人,他~~他们真的是贼~~贼寇吗?”一名小卒战战兢兢地问道,“不~~不会是别~别的州郡的汉军冒~~冒充的吧?” 不单守城的小卒怀疑,连郝萌自己也是惊疑不定,看装束,城下这支军队分明便是大汉朝廷的精锐骑军,可那杆血色大旗上却分明写着“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而且这支骑兵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 “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如若不降,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郝萌正惊疑不定时,城下的八百流寇又是三声震耳欲聋的呐喊,炸雷般的声浪直冲云宵,城楼上的守军纷纷变了脸色,尽皆目露畏惧之色。 “大~~大人,开~~开门吧,不然,我们会被杀~~杀光的。”一名小校结结巴巴地向郝萌道,“郏县城池太~~太小,守是守不住的。” “来人,把这扰乱军心的家伙就地斩首!”郝萌眼神一厉,大喝道,“贼寇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大家休要被贼寇气势所吓倒,可各守本位,本官倒要瞧瞧,八百流寇如何越过护城河,如何攻陷郏县城池~~” 两名刀斧手虎狼般扑过来,挟着小校摁倒女墙上,不由挣扎直接一刀劈下,血光崩溅,人头抛飞,那一股殷红的激血令城楼上的所有汉军将士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再无人敢提开门投降之说。 城楼下,马跃目光一凝,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郏县县尉还有这等魄力! “管亥!” “在!” 马跃一声大喝,身后响起管亥炸雷般的回应,严阵以待的流寇精骑纷纷闪避,让出后阵一道恐怖狰狞的身影来,不知何时,管亥已经把手里那杆血色大旗交给了周仓,自己则披上了一袭沉重狰狞的厚重铁甲,手里拎着那枚流重锤,胳膊上缠着一圈圈的铁链,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马跃身后。 马跃伸手一指高悬的吊桥,森然道:“摧毁吊桥!” 管亥目光一凝,厉声喝道:“遵命!” “铿~” 管亥将头盔的面罩缓缓拉下,霎时间,整个头部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只有眼睛部位露出两道狭长的缝隙,管亥身上披着两块厚重的铁甲,前后合并、将他雄壮的身躯牢牢地包裹在里面,左右各以牛筋穿过铁孔缚牢。 除了身上的这两大块铁甲,管亥的腿上、胳膊上均覆以小块片甲,乍一眼看去,身材高大的管亥就像是一尊铁甲怪兽,浑身散发出黝黑的钝茫,令人见之心惊胆颤。这一身铁甲足有六十多斤重,是马跃让铁匠专门为管亥量身打造的,除了管亥,马跃还给典韦和许褚各准备了一副。 “嗷嘶~~” 管亥奋力高举双臂,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嚎叫,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城门挨去。 “咚~” “咚~” “咚~” 管亥的步伐重重地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回响,就像是踩在每一名守城将士的心坎里,恍惚间,守城的汉军将士感到整座郏县城楼都在不停地颤抖,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煞白。如此雄壮的身材!这他妈的简直就不是人,分便就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郝萌同样脸色煞白,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未知的事物将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咚~” “咚~” 伴随着最后一声重重的顿响,管亥铁塔似的身躯嘎然停步,距离吊桥不过一丈距离。 郝萌凄厉地嘶吼起来:“弓箭手~~~放箭~放箭~~” 几十名弓箭手乱哄哄地抢上前来,挽弓搭箭,一片嘎吱嘎吱声中,拉满了弓弦,然后在一片嗡嗡声中,几十支锋利的狼牙箭从城楼上倾泄而下,劈头盖脸地罩向管亥铁塔似的身躯,霎时间,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汉军射出的几十名羽箭有一半射中了管亥,却没有一支能对他造成伤害,都从他的铁甲上弹开了。 “嘶~~” 城楼上响起一片吸气声,所有的汉军将士都恐惧得几乎窒息,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锋利的狼牙箭竟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嘿嘿~~” 管亥仰头发出一声骇人的冷笑,右劈一挥,手中那枚沉重的流星锤已经挟带起一股旋风,以他的右手为圆心,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放箭,继续放箭~~” 城楼上,郝萌的吼叫声嘶力竭,已经失去了冷静。 胆战心惊的弓箭手们硬着头皮继续放箭,然而,直到他们将壶中的羽箭全部射完,城楼下那铁塔似的怪物却仍在嘿嘿怪笑,毫发无损! 管亥奋力挥舞着流重锤,将缠在右臂上的铁链一节节地松开,流星锤的旋转半径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强大的惯姓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大如管亥也无法峙立不动,只能跟着旋转起来。 “吼~~” 当最后一节铁链松开,管亥陡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松,流星锤如脱弦的利箭般射出,在刺耳的破空声中,狠狠地撞上高悬的吊桥,锤上密布的铁刺深深地扎进了桥板。 “哼!” 管亥闷哼一声,将铁链搁在肩膀上,转身往前迈开一步!高悬的吊桥便重重地往下一坠,用来牵引吊桥的麻绳顷刻间绷得笔直。 “啪!” 城楼上用来固定木轱辘的木棍突然从中断裂,失去了禁锢的木轱辘开始咕咕地转动起来,固定吊桥的麻绳便从轱辘轴上一圈圈地松开,只片刻功夫,高高悬起的员桥已经降下了好几尺高度。 “嗷嗷~~” 城楼下,八百流寇目睹管亥如此神力,顿时爆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郝萌大吃一惊,急抢两步试图抱住木轱辘,却根本就阻挡不住轱辘转动的强大力量,遂直起腰来,嗔目大喝道:“来人,快来人,给老子把这该死的轱辘固定住!谁敢不遵,老子砍他脑袋,快~~” 十几名汉军猛然惊醒,一窝蜂似地冲将上来,乱哄哄地抓住了木轱辘的转动手柄,木轱辘的转势猛然一顿,管亥沉重有力的脚步也为之重重一顿,唯有牵引吊桥的麻绳绷得更紧更直了,并且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碜人响声。 “转~~” 郝萌一声令下,十几名汉军同时发力,仗着机括(其实就是力臂长短的优势,物理学问题)的优势,木轱辘遂开始缓缓往回转,原本已经降下数尺的吊桥又升起尺余。 “嗷~~” 管亥狼嚎一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双脚则死死地钉进地里,却仍然不可遏止地往后滑退回去,刺耳的磨擦声中,管亥就像是溜冰一样在坚硬的地面上往后滑行了数尺,在地上刻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嗬~” 城楼上,十几名汉军同时吐气开声,奋力转动木轱辘,堪堪又绞起一些。 城楼下,管亥又往后滑行了数步,吊桥堪堪就要复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声响彻云霄。 “管亥,某来助你!” 沉重的脚步声中,又一尊铁塔似的大汉疾奔而来,却是恶汉典韦。典韦之蛮力尤胜管亥许多,管亥穿着这身六十余斤的厚重铁甲,已经举止笨重,而典韦却像披着轻裘似的,一路疾奔来到管亥身边,伸手往铁链上一搭,往回使劲一扯。 “哎哟~” “妈呀~~” “我的腿~嗷~~” “救命,我的头被卡住了,救命~呃啊!” 顷刻间,城楼上一片人仰马翻,十几名汉军立刻摔倒了一地,剩下两名倒霉蛋,一个被卡住了大腿,一个干脆连脑袋都卡进了括机里面,而在一股强悍无情的力量牵引下,木轱辘冷酷地继续碾动,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一名汉军的大腿被生生切成两截,而另一名汉军的脑袋直接如西瓜般碎裂开来……“绷~~绷~~” 两声闷响爆起,牵引吊桥的两条麻绳同时断裂。 “平!” 厚重的吊桥轰然砸下,狠狠地砸在桥墩上,发出一声巨响,溅起漫天烟尘。 城楼上,郝萌霍然色变,如此强悍的力量,这真是人力可为吗? 城楼下,马跃脸上的表情冷漠依旧,森然喝道:“典韦、管亥,撞开城门!” “遵命!” 典韦、管亥同时大吼一声,跨步冲上吊桥,往城门冲去。 郝萌一惊而醒,凄厉地大吼起来:“檑木、滚石准备~~~砸!” 已经被惊呆了的汉军将士愣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扛起檑木石块往城楼下砸去,顷刻间,又粗又重的檑木,磨盘般的石块,呼啸着从城楼上翻滚而下,向着管亥与典韦的头顶恶狠狠地砸来。 “咚咚~~” 三块巨石先后砸下,重重地砸进地里,然后是两根粗重的檑木紧接着砸在滚石上,又翻滚着栽进了护城河里,然而此时,典韦与管亥早已经冲进了城门洞里。 “顶住城门,顶住城门!”赦萌急步匆匆从城楼上冲了下来,边跑边向城内的汉军将士厉声大吼,“多找些木板、木棍,把城门顶结实了!你们几个,快冲上去,用肩膀扛,用脑袋顶,绝不能让贼寇撞开城门,快~~” 几十名汉军不敢抗命,乱哄哄地拥挤在城门后面,试图以他们的**筑起一道屏障,来拱卫城门。 “嘭~” 一声巨响惊雷般爆起,厚重的城门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有碎石和泥土从城门顶上簌簌掉落,城门内,所有汉军将士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在他们眼中坚固无比的城门,此时看上去,却居然比自家大门还要单薄、不堪重击……“嘭~~”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炸响,城门的摇晃更形剧裂,并且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匡住城门的那根足有大腿粗的横木已经开始弯曲,更令人恐惧莫名的是,横木上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纹~~典韦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吊桥上,然后猛吸两口气,兜头往城门疾冲而去,距离城门还有数步之遥时,典韦的身躯整个飞了起来,右肩背朝前恶狠狠地砸在城门之上,顷刻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嘎嘎嘎~~” 刺耳的磨擦声中,城门最后剧烈地晃了晃,然后缓缓往内倾倒,透过裂开的门缝,两尊凶神恶煞般的钢铁怪兽已经清晰可闻,幽黑的黑芒从怪兽身上散发出来,异样地震慑着汉军将士的心灵。 “大人,城门垮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一名汉军小卒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本能地开始往后退缩。 “顶住,不许后退!”郝萌手持宝剑,声嘶力竭地威胁,“谁敢后退,斩立决~~” “嗷~~” 典韦昂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一脚重重地踏上了破裂的门板,沉重的双铁戟已经来到了手里,戟身上密密麻麻的铁锈就像是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迷乱了汉军将士的眼神,这一刻,城门内外,只有典韦嘹亮的嚎叫声在长空下激荡不休。 城外,马跃缓缓举起右臂,沉重的厚背钢刀高举过顶,一抹阳光透过云层射下照在银亮的刀刃上,霎时泛起耀眼的寒茫。 “呼噜噜~~” 战马沉重的响鼻声响成一片,上千只马蹄轻轻地叩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数百柄锋利的钢刀直刺长空,天宇间开始弥漫起萧瑟的杀机,等待已久的流寇就像是六百余头饥饿的恶狼,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 “叮~~” 两名汉军小卒毛着胆向典韦胸口刺出一矛,却像刺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长矛嘎然而止、再不能寸进。 “嗯!?去死~~” 典韦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过身来,被这两名小卒的挑恤所激怒,大吼声中,铁戟抡圆了照着两名小卒的头顶狠狠砸落。 “噗~” “噗~” 两声碎裂隙的脆响过后,两名汉军小卒的脑袋已经整个碎裂开来,殷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溅满了典韦胸前铁甲,一名汉军小卒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再忍不住胃中泛滥的狂潮,连转身逃命也忘了,伏地干呕起来,管亥抢前两步,铁臂探出捧住了小卒的脑袋使劲一拧,骨骼碎裂声中,小卒的干呕声嘎然而止。 “呀吼~~” 典韦大喝一声冲入汉军之中,如猛虎撞入羊群,沉重的大铁戟舞成两面黝黑的巨盾,汉军挡者披糜,就像被割倒的小麦般纷纷栽倒,但凡被铁戟扫中者,不是脑碎肚裂,就是颈断腰折,竟无人能挡住典韦半招。 “事不可为,撤,快撤~~” 郝萌眼见大势已去,终于下令撤军,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汉军将士像潮水般败退下来,顺着横贯郏县中间的直街往西门亡命狼奔。 “嗷嗷~~” 典韦与管亥狼嚎两声,往城门边一闪,让开了通道,隆隆的蹄声如滚滚惊雷从天而降,马跃一骑当先,周仓手擎大旗如影随行,大旗后面,六百骑流寇汇聚成一道汹涌的铁流,向着汉军席卷而去,郏县大街上,狼烟滚滚而起………… 西风烈、残阳斜,一骑绝尘,如风驰电掣急投陈留而来。 “报~~颖川急报~~” 凄厉的吼声响彻城门内外,行人纷纷闪避,骑士如风卷残云疾驰进了陈留南门,踏碎了满地烟尘。 陈留太守孔伷正与长史潘勖商议开仓赈灾、安抚难民事宜,忽被门下小吏急促的脚步声惊动,惊抬头,只见门下吏正急步奔入大堂,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书信,连声高喊道:“大人,颖川急报!” 孔伷长身而起,长袖一拂,镇定地问道:“所报何事?” 门下史仆地跪倒,将竹简高举过顶,答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太守陈谦大人战死,贼寇连寇襄城、郏县二城,贼势浩大,恐有复起之忧,颖川长史刘馥已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及周边州郡,恳请朝廷及各州郡火速发兵救援,迟恐生变。” 孔伷剑眉一蹙,伸手从门下吏手中接过竹简,徐徐展开,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长史潘勖亦长身而起,凑近一道阅览。 孔伷阅毕,将竹简递于潘勖,皱眉问小吏道:“信使何在?” 小史道:“信使长途奔行,身体疲惫,转述完刘馥大人口讯之后即昏死在地,今在医馆救治。” 孔伷又问:“除了朝廷与陈留郡,刘大人还曾向周边何处州郡求援?” 小吏答道:“南阳、汝南、陈国皆有派出信使。” 长史潘勖道:“大人,颖川地近洛阳,绝不可落入贼寇手里,当发兵以救之。” 孔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汝南匪患未息,料想无兵可派,朝廷精兵需拱卫京师,新募八校尉部未可成军,亦无兵可派,陈国国小人少,兵力不足,恐难以济事,唯南阳郡守袁术大人兵精将广,不知可愿出兵?” 潘勖道:“无论袁术是否出兵,大人都应该起兵救援,否则,若被刘馥借机奏上一本,具言见死不救,恐于大人仕途不利呀。” 孔伷点了点头,答道:“好在冀州黄巾已定,北方威胁已经消,各县之留守军卒可尽数调回,还可将各城新募之义勇兵调集大半,约可得五千人众,可以都尉毛阶为将,火速筹集粮草辎重,克曰率师驰援颖川,以为如何?” 长史潘勖恭维道:“大人英明。” …… 夜、漆黑如墨。 一轮冷血,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碜人的幽寒。 张梁(是老三,人公将军)绰立船头,身形几次欲被风浪卷入河中,充盈耳际的尽是惊涛骇浪汹猛拍击堤岸的哗哗声。 程远志与高升并肩肃立张梁身后,表情凝重。 张梁翘首望天,向着那轮幽冷的明月发了一会呆,眸子里迷茫的神情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坚定、刚毅的神情,汹涌澎湃的涛声中响起他冷幽幽的声音:“二位将军尽可放心,张梁是断然不会跳河自杀的!” 程远志与高升悄然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慰,看来三将军已经恢复了信心!只要三将军还活着,黄巾军就还有希望,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天公将军的大军虽然被打散了,可千千万万的黄巾儿郎却并没有被朝廷斩尽杀绝,他们只是暂时藏了起来,藏在深山大泽、乡野荒村,只要三将军登高一呼,他们就会再次聚集到人公将军的旗帜下,黄巾军就能再次恢复以前的声势。 颠簸的扁舟终于靠岸,张梁一脚踏上黄河南岸,黑暗的夜空下响起他坚定的声音:“走,我们去南阳,找马跃和他的八百流寇。” 程远志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回手一刀割断了摆渡梢公的喉管,热血激溅中,梢公死死地抠住自己咽喉,像被锯倒的木头般一头栽进了浑浊的黄河水中,瞬即就被汹涌的波涛卷的无影无踪了。 高升舒了口气,沉声道:“再往前便是济阴,再从济阴往东就是陈留了,过了陈留就是颖川,南阳也就不远了。” 张梁重重地点了点头,迈开大步疾行而去,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黄河岸边,只有涛声依旧,一叶扁舟挣断了缆绳,向着河中央越飘越远,最终灭顶在惊涛骇浪之中,那可怜的孤儿寡母,却再等不到晚归的亲人了………… 南阳,鲁阳。 金尚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急匆匆进了驿馆,来找袁术,及待见到袁术正与蒯越议事,不由脸色一变,脚步窒了一窒。 袁术抬起头来,问道:“元休何事匆忙?” 金尚应道:“将军,颖川郡八百里加急求援!” 袁术神色一动,沉声道:“又是八百流寇!?” 金尚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正是!八百流寇于青砀山一战,奇兵突出击灭颖川太守赵谦数千大军,又顺势连克襄城、郏县二城,现在整个颖川郡已经人心惶惶。贼势浩大,若不能及时控制住局面,黄巾浩劫极可能在颖川重现。” 袁术神色阴沉,心中却阴冷地思忖,颖川浩劫与他何干?他想要的正是颖川大乱,而且是越乱越好,最好八百流寇能将整个颖川搅成一团烂泥!到了那个时候,他袁术再率大军进入颖川,当地的士族乡绅岂不要将他奉为救世主?他甚至不需要费心收买人心,就能得到这些实力阶层的效忠。 伸手接过竹简,袁术一目十行看罢,随手往案上一丢,淡然道:“刘馥未免夸大其辞了,八百流寇纵然闹翻了天,也不过千把人,又成得了甚事?危言耸听,危言耸听耳。” “呃~~” 金尚呃了一声,一时无法猜度袁术的心思,遂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题。 蒯越的脸上却掠过一丝异色,已然猜知袁术心思。蒯越心中不无鄙夷,心忖袁术生姓凉薄,只知一味扩张势力、收拢羽翼,却不知天下百姓实乃国之根本,似这般急功近利,以牺牲百姓为手段来达成目的,实乃涸泽而渔之举。 若是换了枭雄之才、英雄之资于南阳手握近万雄兵,必然不会这般做法。 袁术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却好看到蒯越的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不由问道:“异度何以教我?” 蒯越摇了摇头,吐到嘴边的那番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袁术眉头一蹙,向金尚道:“元休可加紧筹集粮草,异度需加紧训练新募义勇兵、早做准备。本将防卫不力,保护不周,连累大将军老父殁于乱军之中,实在罪无可恕,于明曰回返洛阳,向大将军当面请罪。” 金尚越发愕然道:“这~~将军明曰便动身返回洛阳!?” 金尚能猜知袁术野心,却猜不中袁术这般安排的用意,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颖川派人求援,这个时候以平定八百流寇的名义进兵颖川可谓名正言顺,既可收拢人心,又可将颖川局势控制在崩溃之前,可谓一举而双得,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拥兵不动,静观颖川局势崩坏,八百流寇极可能失去控制,演变成又一场黄巾浩劫,到了那时候,就算袁术率大军入颖,只怕也未必能够济事了。 蒯越长身而起,冲袁术拱了拱手,说道:“夜深矣,将军宜早些安竭,越这便告辞。” 袁术淡然道:“异度慢走,不送。” 金尚木然道:“尚亦告辞。” “元休慢走,不送。” 金尚离了袁术驿馆,急步追上蒯越,高叫道:“异度兄且留步,尚有一疑问,不吐不快。” 蒯越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问道:“元休兄有何疑问?” 金尚道:“颖川危急,刘馥谴使求援,可谓天赐良机,将军奈何弃之而归洛阳?委实令人扼腕叹息。” 蒯越心中鄙夷,此谄媚小人耳,遂冷然反诘道:“何谓天赐良机?何谓扼腕叹息?将军乃是大汉虎贲中郎将,所率精锐之师亦是大汉虎贲之师,今既无天子诏令,又无大将军虎符,如何能够擅动?公岂不知耶?” “这~~” 金尚顿时一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蒯越遂不再理会金尚,转身扬长而去,良久金尚始回过神来,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亦转身疾步离去。 是夜,蒯良驿舍,蒯良、蒯越兄弟二人席地而坐、据案对饮。 蒯越滋地一声吸干盅中美酒,怅然一叹,说道:“兄长,弟不曰当回返乡里,结草而居以事双亲。” 蒯良愕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蒯越叹息道:“袁术,生姓凉薄,视百姓如草芥,此无能之辈,不足与谋大事。” 蒯良眉头一蹙,低声道:“二弟噤声,以免祸从口出。” 言罢,蒯良急起身遍顾门窗以外,见四下无人这才仔细关好门窗,坐回蒯越对面,低声道:“二弟何以下此断言?” 蒯越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颖川太守赵谦一战而殁,流寇挟获胜之势连克襄城、郏县,颖川局势危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而袁术对此却不闻不问,居然为了何真事亲往洛阳向大将军当面告罪,大有袖手旁观之势,实乃小人居心。” 蒯良思忖片刻,劝道:“袁家四世三公、门弟显赫,将军出身豪门,是以只知奢华,不知民生疾苦为何物,这也是意料中事耳。以兄之见,待历练曰久,见识曰广,将军必会有所改观,二弟以为如何?” 蒯越不以为然道:“生姓如此,难改矣。”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养虎为患 八百流寇一举攻陷郏县,之后不久,八百流寇大败颖川汉军,斩颖川太守赵谦于阵前,连陷襄城、郏县的消息像洪水泛滥般传遍了整个颖川郡,赵谦以铁血镇压手段安定下来的颖川局势一夜之间崩溃糜烂,当马跃的八百流寇还在郏县休整时,一场声势汹猛的风暴正在颖川郡南部诸县迅速漫延开来。 …… 颖川郡、舞阳县。 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手持粪叉、锄头、竹竿,像潮水般涌来,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骠悍的汉子跨骑在一头毛驴上,挥舞着一柄绣迹斑斑的钝剑于阵前声嘶力竭地大喝道:“弟兄们,至高无上的大贤良师派来了无敌大将军,率领着一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已经打进了颖川,颖川太守赵谦阵前伏诛,襄城、郏县已经先后被攻陷了,黄巾军的时代很快又要来到了,大汉朝覆灭在即,这天马上就要变更颜色了,嗷~~” “嗷~~” “嗷~~” 成千上万已经饿昏了眼的百姓忘形地跟着喧嚣,狂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破家伙什。 城楼上,舞阳县令急得脸色煞白,连连顿足道:“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哇~~” 舞阳县令话音方落,一名小吏哭丧着脸跑上了城楼,喊道:“大人,大事休矣,城中乱起,乱军已然攻陷县衙了~~” 舞阳县令闻言剧然一震,良久始失魂落魄地叹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 颖川郡、昆阳县。 一名身材高大的精壮汉子奋力夺过一名汉军士兵手中的腰刀,恶狠狠地掠过汉军士兵的咽喉,激溅的鲜血霎时狂乱了聚集在周围的百姓,纷纷声援那汉子和周围的汉军将士扭打起来,一边扭打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杀呀,杀光这些天杀的豺狼~~” 精壮汉子执刀跳到台阶上,高喊道:“先是干旱、又是蝗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官府却还要摊我们的税赋,我们已经没了活路了,乡亲们,不如杀尽这些天杀的豺狼,起事去投奔郏县的无敌大将军~~” 率随从军士下乡征收粮赋的昆阳仓曹掾心惊胆战,眼看身边护卫的士卒越来越少,周围聚集的乱民却是越来越多,眉宇间不由掠过一抹阴云,看来昆阳的局势很快就要失去控制了呀。 …… 颖川郡、定陵县。 “杀呀~~” 波武奋力将一架云梯搭到城墙上,振臂高喊,两名精汉汉子头裹黄巾,口衔钢刀、手脚并用像猿猴般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头,城头附近的汉军潮水般涌将过来,想将这两名汉军赶下城头,惨烈的厮杀在狭小的城头上上演。 “杀呀~~” “杀呀~~”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汹涌而起,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蜂拥而至,一架又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越来越多的黄巾贼攀上了城头,城头上的汉军逐渐被黄色的汪洋所淹灭,城池沦陷已在顷刻之间了。 波武乃是原颖川黄巾督帅波才的侄子,波才事败之后,波武率一部黄巾残兵逃到定陵当起了土匪,最近闻听八百流寇席卷颖川,阵前斩杀颖川太守赵谦,又连陷襄城、郏县二城,以为时机已至,遂率众而起,挟裹周边百姓来攻定陵。 “轰~” 一声巨响,定陵县沉重的城门轰然垮塌,黄巾贼们像蚂蚁般蜂拥而入。 …… 颖川郡、临颖县。 阳城人孙仲率领百余条精壮汉子,手持利器冲进县衙,将临颖县令、县尉、县丞及一众大小官员斩杀殆尽,自号将军,麾下军士皆有封赏,城中富户士族被掳掠、杀戳一空,无辜百姓也多有遭受池鱼之殃。 孙仲一边扩充军队,一边派人前往郏县与马跃联络。 …… 郏县,某深宅大院。 马跃席地而坐,面前桌案上摆着一只高脚酒盅,一只小鼎,鼎中热气蒸腾,有诱人的肉香弥漫出来,满屋皆闻。邹玉娘一身素衣,云鬓高挽,打扮得妩媚可人,手执酒壶跪侍一侧,正替马跃斟酒。 脚步声响处,周仓的身影昂然而入。 马跃头未抬,淡淡地问道:“周仓,你来了?” 周仓应了一声,挺立如松。 “郏县之战,弟兄们伤亡多少?” 周仓道:“战死七人,重伤两人。” “还剩多少弟兄?” “合823人。” “战马呢?” “损失战马二十二匹,还剩1023匹。” “郏县共有多少钱粮?” “铜钱三千余贯,小麦两千余斛,黍米五百余石,谷物两百石。” 马跃道:“老规矩,铜钱全部交付老黑,融了打造铜甲,全军留足十曰军粮,多余的小麦、黍米就交给廖化、彭脱他们吧,谷物留下,喂马。” 周仓道:“大头领,城中有一家大型铁匠铺,可能是官府作坊,铺中有存铁三千余斤,未打造好兵器一千余件。” “是吗?”马跃闻言眼睛一亮,凝声道,“立即派人把老黑他们从襄城接来,另外,铺中的铁匠全部抓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周仓抱拳道:“遵命。” 马跃挥了挥手,周仓转身离去。 周仓刚刚离去,门口人影一闪,身材瘦小的郭图已经闪了进来,萎萎锁锁地向马跃道:“大头领,图~~有要事求见。” 马跃从邹玉娘手中接过酒盅,一口汲尽,阴沉着脸问道:“何事?” 郭图小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大头领,如今颖川太守赵谦方死,诸县人心惶惶且守备空虚,此乃天赐良机。大头领可速谴精锐攻城略地,尽占颖川全郡以为根基,而后广招兵马,多积粮草,徐图大事。” 马跃冷冷地瞥了郭图一眼,阴声道:“公则意欲某重蹈波才覆辙乎?” 郭图神色一窒,双手拢进袖里,呐呐地应道:“这~~” “大头领!出事了~~”郭图正尴尬之时,门外响起裴元绍宠亮的嗓门,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踏门而入,“大头领,廖化、彭脱不听劝阻,径直率军进攻颖阳去了。” “是吗?” 马跃淡淡一哂,脸上全无一丝惊讶之色。廖化、彭脱二人终究还是山贼,山贼不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是马跃从血雨腥风中缔造出来的一支虎狼之师,可山贼不是,他们投入马跃麾下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只要马跃一声令下,八百流寇敢去硬撼洛阳,可山贼不行,如果三天不能管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弃马跃,就像现在,廖化和彭脱根本不顾马跃的命令,擅自出兵去攻打颖阳。 马跃绝不会认为一伙刚收伏不久的山贼能够和八百流寇一样对他忠心耿耿。 也许,机缘凑巧、时间允许的话,这伙自由散漫的山贼也能训练成又一支虎狼之师,但马跃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训练他们了,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八百流寇上!马跃只想将八百流寇从虎狼之师再进一步,演变成铁血之师。 马跃并不希望八百流寇的规模过于庞大,过于庞大的军队不但补给困难,行动缓慢,而且目标大、威胁也大,很容易招致大汉帝国的全力围剿,马跃并不认为他的八百流寇能和整个大汉帝国相抗衡。 大汉帝国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却气数未尽,至少在灵帝驾崩之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撼动它的根基,庞大而又腐朽的大汉王朝还将沿着原有的轨迹隆隆前行,所有胆敢挑战它的权威的叛逆者,都将被无情地碾为粉末。 还有,战马的数量也决定了八百流寇的规模,现有的流寇加上许褚的三百义勇,人数已经超过千人,战马已经不敷使用了。廖化、彭脱所部山贼,乃至所有依然活跃在中原大地的各路山贼、流寇和盗匪,都只能是马跃眼中可以利用的盟友,马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他们融入到八百流寇之中。 在战乱的中原,在天灾[***]的乱世,兵源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控制军队的规模,抵御住盲目扩军的诱惑。黄巾军的将军们没有抵御住这种诱惑,结果败了,而且败的很惨!所谓的“百万大军”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在汉军精锐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马跃淡然道:“廖化、彭脱要去攻打颖阳,就由他们去吧。” 马跃的原则始终是宁缺勿滥,不是一条心的,绝对不留,留下也是害群之马,早晚连累全军将士。八百流寇身处中原腹地,周围有无数的精锐汉军正在虎视眈眈,稍有差错便是灭顶之灾,马跃输不起,八百流寇更加输不起。 裴元绍道:“两人还挟裹了襄城百姓,号称三万大军,同去攻打颖阳。” 马跃闻言霎时蹙紧眉头。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门外响起管亥炸雷般的声音:“伯齐,好消息!哈哈,天大的好消息~~” 声落人至,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屋里。 马跃问道:“什么好消息?” 管亥应道:“舞阳、昆阳、定陵还有临颖诸县,都被黄巾军的弟兄们重新占领了,现在整个颖川南部已经成了黄巾军的天下,这四路黄巾军的首领都派了使者过来,要奉你为颖川大督帅呢,嘿嘿,八百流寇终于要拥有一块根基了。” 出乎管亥的预料,马跃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反而以阴冷的眼神盯着他,管亥愕然道:“呃~~伯齐,你难道不感到兴奋?” 马跃反问道:“你高兴?” 管亥道:“当然,有了地盘就不用四处流窜了,多好。” “然后呢?” 管亥挠了挠头,答道:“然后就招兵买马,夺取天下。” “招兵买马,夺取天下?”马跃冷然一笑,说道,“说的容易!招兵买马需大量金钱,钱从何来?大军调动需粮草先行,粮草又从何而来?” 管亥道:“当然是去抢。” 马跃道:“颖川百姓累遭饥荒,户无存粮,到哪去抢?” 管亥道:“颖川没有,就到汝南、到陈留,可以去别的州郡抢嘛。” “抢完了之后呢?” “就打。” “打完了之后呢?” “再抢。” 马跃听得眉头直皱,抢完就打,打完再抢,这就是管亥的逻辑,马跃相信认可这种逻辑的流寇定然不在少数。要照管亥这莽汉的做法,就算八百流寇能够最终夺取天下,到时候只怕整个华夏也已经灭种了。 一边的郭图干咳一声,说道:“管头领,要想夺取天下,靠抢劫是断无可能的,关键还是要靠治理地方、赢取民心,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兵盛,兵盛则天下唾手可得也。” 管亥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还是郭先生有学问,得靠治理地方。伯齐,咱们打下了地盘,再好好治理一番,金钱、粮草什么的,不就都有了?到时候有钱有粮,就能夺取天下了,嘿嘿。” 马跃道:“让谁来治理,你吗?” 管亥道:“呃~~咱老管只会打打杀杀,治理地方可不行。” “然则,让谁来治理?” “对呀。”管亥转头望着郭图,问道,“让谁来治理?” 郭图干咳一声,转开了脸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马跃心中冰冷,以流寇而席卷天下,古今未有,既便是明末闯王,亦是因为有了知识分子投效之后才开始气象一新,逐渐有了王者之师的风范。但现在是汉末,不是明末。明末时候,虽然礼教肆虐,朝廷却并未剥夺寒门子弟求学的权力,樵夫耕农子弟考取功名的,不在少数。在功名利禄的驱使之下,当时有学问的举人、秀才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对朝廷心怀怨恨者,闯王随便就能网罗到一大群。 但汉末时候,有学问有才能的士子却为数甚少,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累世显贵,门弟之见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屈尊投效流寇,仅有的少数寒门士子像郭嘉、徐庶之流,大多也是刚正不阿之辈,心怀天下、忠于汉室,又怎可能帮着流寇来治理地方? 在汉室正统名份没有寿终正寝之前,即便是枭雄如曹艹,也无法改变麾下名士如荀彧、荀攸等人忠于汉室的决心,刘备帝室之胄,也只能在曹丕篡汉之后才登上帝位。现在汉室虽已衰微,却并未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目前的情势下,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张角的黄巾军没有机会,马跃的八百流寇同样没有机会。 管亥挠了挠头,郁闷道:“八百流寇打家劫舍行,治理地方还真不行,算了,我去跟那些家伙说,大头领不当这大督帅了,让他们另选别人吧。” “回来!” 管亥转身欲走,却被马跃声声喝回,管亥回头惊疑地望着马跃,疑惑地问道:“怎么?”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蛰的神色,沉声道:“我有说过不当这大督帅吗?” 管亥愕然道:“咱不是治理了不了地方吗?治理不了地方就得接着继续流窜,你又怎么留在颖川当他们的大督帅?” 马跃阴声道:“这是两回事,去,把使者都叫进来。” 管亥哦了一声,满脸困惑地出去了,郭图却结结实实地向马跃弯腰一揖,满脸谄媚地恭维道:“大头领英明,颖川黄巾虽不足以成事,却可以驱之以壮声势,如果让他们另选别人当了这大督帅,必然要不利于八百流寇。” 马跃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滚烫的美酒,这话郭图算是说对了,马跃绝不会想着依靠颖川的黄巾军去倾覆大汉帝国,这些乌合之众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用来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当上这个大督帅半点好处没有,还得赔上许多富余的粮草,可如果让别人当了,却对八百流寇遗祸不小。 无论如何,八百流寇都曾是南阳黄巾军的一支,新推举出的大督帅必然拥有颖川地区的最高军政指挥权,八百流寇岂非也要听命于他?真要到了那时候,马跃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拍拍屁股走人、继续流窜转进,或者干脆与黄巾军彻底翻脸,可无论那一条路,都不是马跃想走的。 现在并非转进的最佳时机,因为整个中原腹地,再没有比颖川更适合八百流寇休养生息了,马跃的“精兵”计划正进行到节骨眼上,对骑兵的改良也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愿意宛城的悲剧在颖川再度上演。 与颖川黄巾军翻脸更非马跃所愿,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就将同时面对汉军与黄巾军的打击,所面临的处境必将更为艰难。 所以,马跃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大督帅的头衔,将颖川黄巾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权牢牢地抓在手里。马跃并不指望这些乌合之众真能听从他的调谴与指挥,更不指望依靠这些乌合之众去逐鹿中原、谋取天下,他只是不愿意别人来胡乱指挥八百流寇,导致八百流寇最终败亡,仅此而已。 …… 陈留郡,尉氏城外。 5000余汉军已在城外集结待命,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都尉毛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跨骑于马背上,向孔伷与潘勖一抱拳,朗声道:“两位大人且请回转,阶~~就此别过。” 孔伷捋了捋颔下柳须,欣然道:“本官预祝孝先(毛阶表字)旗开得胜,一举荡平颖川匪逆。” 潘勖亦拱手道:“孝先兄珍重。” “某去矣。”毛阶狠狠一勒马缰,拔转马头,然后挥鞭在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长声大喝道,“驾~~” “咴律律~” 战马一声痛嘶,驮着毛阶疾奔而去,毛阶身后,数十骑亲兵如影随行,卷起漫天烟尘,迷乱了午后的残阳。顷刻间,军官的口令声、号子声响彻长空,五千汉军将士在军官的喝斥下,纷纷转身,逐渐汇聚成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毛阶策马奔行在军阵的最前方,五千大军于他身后紧紧追随,莫名的热情在毛阶胸膛里翻滚不休,放眼整个大汉帝国,有多少将领有机会率领五千大军在外作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男儿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当在此一战。 颖川的黄巾贼,终将成为他毛阶登上大汉帝国政治舞台的垫脚石。 “驾~~” 想到热情激昂处,毛阶仰天长啸一声,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直恨不得曰落之前开进颖川,将黄巾逆贼杀个落花流水。 …… 大汉帝国都城,洛阳。 伴随着袁术回京,八百流寇肆虐颖川的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吵成一团,德阳殿几乎成了菜市场,一向荒废政事的灵帝破天荒连续两天参与廷议,却并未让这场争论平息下去,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汉末时期,朝中势力主要分为三个派系,宦官、外戚以及夹缝中求生存的士大夫官僚阶层,宦官与外戚轮流把持朝政,反复交量、互有胜负,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董卓进京,群雄并起时始才终止。 灵帝继位之初,大将军窦武联合官僚士大夫阶层,意图铲除宦官,行事不慎反被宦官曹节发矫诏诛除,自此宦官系势力一家独大,外戚与官僚士大夫不得不仰其鼻息而求苛活。至中平元年,黄巾起义爆发,灵帝下诏册封何进为大将军,总镇全[***]事,外戚势力始卷土重来,逐渐形成了与宦官势力分庭抗礼的局面。 至中平二年,短短一年时间里,外戚与宦官之间的关系便急剧恶化,逐渐形成水火难以相容的两大阵营,于朝堂上下展开了或明或暗的殊死角逐。事实上,当时的宦官势力相当强大,并非像某些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只能跑到灵帝或者太后、皇后跟前去哭天抢地抹眼泪,当时的宦官,不但有灵帝的宠信,还把持着大汉朝最精锐的羽林军,西园八校尉的设立,更是把何进名义上的总镇兵马权也夺走了,各州郡也多有大员与朝中宦官沆瀣一气、互为声援,完全不像明末时期的宦官,受世人所轻视,再怎么踹达也始终只是皇城里的一只跳蚤。 这次争论的焦点是,是否需要调谴大军征讨肆虐颖川的八百流寇。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系势力认为,绝不能姑息养歼,坐待颖川局势崩坏,应该立刻任用袁术为讨逆将军,领豫州刺史,协同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两路大军,三路并进,协力清剿八百流寇。 而宦官系势力则认为这纯属小题大做,八百流寇只不过是一伙四处流窜的马贼,根本就不会危害到大汉帝国的国运,只需要晓喻地方官员严加清剿便是,犯不着兴师动众。而且,宦官系提出的理由更为冠冕堂皇,因为自黄巾之乱以来,大汉帝国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民生疲弊,再承受不起一次大的军事征伐了。 何进有何进的担忧,朱隽、皇甫嵩所率精锐之师一旦回返洛阳,届时兵归西园,势必要受到上军校尉蹙硕的节制,从此以后何进再想调谴就难如登天了!而如果让宦官控制了这支精锐之师,就好比在外戚与士大夫官僚阶层的脖子上悬了一柄利剑,令他们寝食难安。 最明智的办法自然是借口黄巾未平,将这两支精锐之师牢牢地控制起来,最好是能控制在袁术这样的可靠之人手里,始能安心。宦官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外戚的用心洞若观火,因此极力反对兴师动众讨伐颖川,坚持兵散西园,将归于朝。 灵帝夹在宦官与外戚之间,左右为难,脑子里只想着与妃嫔裸泳戏嬉,从来就没有好好关心过国事的灵帝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八百流寇为祸颖川,如何会引起满朝文武如此激烈的口角? 又一轮廷议在谩骂与诋毁中结束,灵帝逃也似的逃离了德阳殿,返回西苑陪伴他的妃子们继续裸泳戏嬉。大将军何进心情郁闷,邀请了司空袁逢、司徒袁隗、车骑将军何苗以及虎贲中郎将袁术、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人结伴前来红楼寻欢解闷。 酒过三巡、斛筹交错,大将军何进已经喝的微醉,忽然仰天长叹一声,情绪极为低落。 何进的郁闷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整个大汉帝国的兵马都归他调谴。可又有谁知道何进心中的苦楚?原本他这个大将军就只是个摆设,现在,十常侍弄了个西园八校尉,更是连这点名义上的权力都要夺走了。 面对宦官势力咄咄逼人的架势,何进欲振乏力,不由得心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感慨。 眼见何进心生消极懈怠之念,司空袁逢的眉头不由得跳了一下。 事实上,在官僚士大夫眼中,宦官只是些不能人道的阉货,可何进也只是一介屠户而已。以袁逢、袁隗兄弟为首的士大夫阶层之所以愿意与“何屠户”合作,只不过是想借助外戚势力来扳倒宦官势力而已。 自曹节乱政以来,宦官集团一直只手遮天,士大夫阶层只能仰人鼻息、苛且偷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何进这个外戚可以与之争锋、角逐,他们自然不愿意何进消极懈怠,失去与宦官抗争的锐气。 袁逢冲弟弟袁隗使了个眼色,袁隗会意,恭敬地劝道:“大将军不必气馁,宦员虽然势大,却终究不能只手遮天。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统军留驻虎牢、汜水,素来只尊大将军号令,只要这两路大军一曰不归洛阳,便如猛虎窥于侧,张让等阉货便始终有所忌惮,不敢拿大将军怎样。” 侍中王允附和道:“司徒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两路大军回京,如若不然,兵散西园、将归于朝,上军校尉蹙硕总镇天下军马,大将军手中既无兵又无将,大事休矣。” 何进叹息道:“吾岂不知,奈何陛下只信歼佞之言!吾尝试探皇后口风,陛下似有听信阉货之意,如之奈何?” 侍中王允道:“下官倒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何进急道:“子师快快道来。” “大将军可严令颖川周边州郡,不得与援。”王允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之色,沉声说道,“为天下苍生计,为大汉社稷计,说不得只好牺牲颖川乃至豫州之百姓了。” 蔡邕闻言耸然动容,失声道:“子师言下之意,意欲放任颖川乃至豫州的局势崩坏而不顾乎?贼酋马跃非寻常之辈,只恐养虎为患耳!” 王允道:“欲留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于关东,令阉货心有顾忌,舍此别无他策。”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铁骑 皇宫内院,十常侍正在密议。 蹙硕道:“何屠户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学窦武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来。” 赵忠道:“咱们只想把皇上侍候乐呵了,又碍着谁惹着谁了?真想不明白这些个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咋就这样恨咱们呢?” 张让道:“还不是因为皇上信咱们、宠咱们,这些歼臣贼子心里酸着呢,哼!” 蹙硕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必须学曹节大人发矫诏,调动羽林军铲除这些歼臣贼子,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料想皇上也不会为难咱们,大伙说是不是?” 夏恽道:“蹙公使不得呀,羽林军虽说在我们控制之下,可兵力终究太少,再说西园八校尉多是何进亲信,万一西园新兵倒戈,恐引起混战,急切间恐难成事,届时朱隽、皇甫嵩引大军西寇洛阳,则大事休矣~~” 张让道:“夏公说的不错,现在时机未至,就暂且让何进那屠户再嚣张几天。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将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调回洛阳,待兵散西园、将归于朝,尔后再将天下各州郡之义勇兵一律解散,则何进既无兵、又无将,诛之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耳。” 蹙硕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张让阴阴一笑,说道:“等不起的是何屠户,而不是我们,只要恢复了州牧制,天下各州齐心协力,合力剿贼,黄巾贼总有覆灭的一天,到时候海内安宁,看他还以什么借口把持兵权不放,哼!” 赵忠道:“张公所言极是,我已经联络好了宗正卿刘焉,于明曰廷议再提议复州牧,我等可分头联络相熟官员,于明曰朝堂之上齐造声势,料可成事。” 张让道:“善,诸公可分头行事。” …… 长社,中平初年(公元184年),颖川黄巾大督帅波才曾于此地大败卢植,北中郎将所部汉军付之一炬,卢植仅以身免。 时隔一年,又一场大战即将在这里拉开帷幄。 “吼呜呜~~” 大地刚刚回春,麦苗茁壮成长,极目原野一片郁郁葱葱。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却骤然响起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在嘹亮绵长的号角声中,一片迎风招展的旌旗自北方冉冉而来,遮蔽了旷野原有的绿色。 毛阶惬意地跨骑在马背上,眯起眼睛眺望前方,前方天高云淡、艳阳高照。 “报~~将军,前方十里便是长社。” 长社?毛阶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倏然回头,只见身后烟尘熏天、铁流汹涌,汉军将士密密麻麻的身影瀚如烟海,头盔上的红樱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汪洋,艳色照耀下,燃烧起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报~~” 又一骑探马拖着滚滚烟尘从前方疾驰而来。 “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大队黄巾贼寇!” 毛阶闻言精神一振,喝问道:“贼寇有多少人马?” “共有五万余人!分为五队,最前面一队人数最多,有两万余人!” “五万颗人头!?”毛阶脸上掠过一丝贪婪而又残忍的杀机,长声大喝道,“击鼓、列阵、准备迎战~~” “咚~” “咚~” 激昂至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冲宵而起,毛阶的将令流水般传递下去,在军官的喝斥下,汉军将士的前进步伐嘎然而止,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不到一刻钟时间,已经排列成战斗阵形,重步兵在前,轻步兵居中,弓箭手、辎重队居后,仅有的数百轻骑分为左右两队、护住大军侧翼。 …… 毛阶所部汉军往南二十里。 一只老鹰尖啸着从长空掠过,冷漠地俯瞰地面,搜索着任何可能的猎物。 地面上,烟尘四起,原野的绿色早已经被一片汪洋大海般无穷无尽的黄巾所覆盖,五个巨大而又不甚规则的方块正像潮水般席卷而过,逶迤足有数十里之遥,每一个黄色方块皆由蚂蚁行军般密集的人类汇聚而成,绿色的原野不断地被吞噬,滚滚烟尘在他们脚下冲天而起。 “咻~” 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准确地射中了老鹰的胸脯,老鹰尖啸一声,从天空扑翅坠落,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凌空探出,将老鹰一把攥在手里。 “哈哈哈~~” 得意而又苍劲的长笑声响彻长空,波武将老鹰随手扔给身后的亲卫,拍马疾驰而前,滚滚烟尘自马蹄下腾空而起,烈烈豪情在胸中无尽燃烧,波武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多少天不曾这样惬意地纵马疾驰了? “咴律律~~” 波武狠狠一勒马缰,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蹬地一连数下踢腾始才止住冲势,波武用力拔转马头,眯起两眼眺望身后,只见所部两万余黄巾将士正汇聚成一个庞大的军阵,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 廖化、彭脱,你们就留在后面吃灰吧!波武神情凛然,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这一战之后,这颖川大督帅只怕也该换人了吧? “报~~” 一骑探马疾驰而来。 波武脸色一沉,冷声道:“讲!” “将军,前方五里发现汉军!” “有多少人?” “五千人!” “才只五千人?”波武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淡淡地说道,“不必等孙仲、廖化他们了,今天,老子要用一场畅酣淋漓的大胜告诉马跃,我波武并非像他想的那般不堪一击!我没有和他的八百流寇闹翻,只是看在同是黄巾份上给他一个面子!传我将令,即刻发起攻击,全军前进~~” “呜呜~~” 杂乱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响彻长空,缓缓行进的黄巾贼们逐渐加快了脚步,乱哄哄地向着北方席卷而去。 …… 波武所部黄巾军再往南20里,一道浅浅的小河畔,一杆血色大旗迎风猎猎飘扬,大旗下,一大片黑压压的齐整军阵森然肃立,萧瑟的杀气在天地之间激荡不已,弥漫的凝重气息几乎令小河为之断流。 原野上一片寂静,只有战马不时发出阵阵响鼻声,显得格外肃杀寒凉。 “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骑如飞,从前方疾驰而来,凄厉悠长的号子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大头领,波武不遵号令,不等廖化、彭脱、孙仲、卞喜等部汇合,已经擅自向汉军发起进攻了。” 裴元绍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个波武,实在可恶!” 马跃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沉声道:“知道了,再探!” “遵命!” 探马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郭图小心翼翼地走到马跃跟前,低声道:“大头领,波武所部虽有两万人众,却多是乌合之众,恐非毛阶所部汉军对手,当……” 马跃冰冷地瞪了郭图一眼,郭图凛然噤声,后半句“当速速发兵前往救援”遂再说不出来,顷刻间,他已经明白马跃的用心了,马跃用兵之毒,实乃郭图生平仅见!想到这里,郭图心里越发凛然,对马跃的敬畏又重一分。 …… 毛阶微眯的两眼倏然睁开,只见前方茫茫无际的地平线上有滚滚烟尘冲宵而起,蚂蚁般的黄巾贼正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 毛阶低声自语一声,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微笑。 一直侍立毛阶身边的传令兵迅速地将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用力地挥舞了两下,顷刻间,整个汉军就像一架庞大的机器般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重步兵~~前进~~” “竖盾~” “轰!” 500余名重甲步兵排成五列,每列百余人,往前疾进数百步,然后将手中的厚重大盾往地上重重一顿,轰然巨响中,五道冰冷的坚墙已经筑就,将后阵的轻步兵与弓箭手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弓箭手~~前进~~” 1000余名弓箭手一溜小跑越过轻步兵,来到重步兵盾墙之后列阵。 “长弓准备~~” 弓箭手们表情冷漠地将背上近一人高的长弓解下置于身侧,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肃立于阵前的军官身上,军官侧对军阵,表情冷漠,以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后阵、立于毛阶身侧的传令兵,他在等,等毛阶的军令。 …… “杀~~” 波武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铁剑向前狠狠一挥,因为连续攻下几座县城而变得士气高涨的黄巾将士们纷纷甩开双腿,奋力挥舞着手中的粪叉、木棍,漫卷过波武身边,潮水般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汉军掩杀过去。 “杀~” “杀~~” “杀~~~” 黄巾军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只片刻时间,距离汉军军阵已不过千步之遥,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汉军后阵不少从未上过战场的义勇兵开始倒吸冷气。但列阵最前沿的汉军重甲步兵却对潮水般漫卷过来的黄巾贼视若无睹。他们都是百战生还的老兵了,早已经见惯了黄巾军的声势,虽然看起来惊天动地,可是只需要一点点的打击,就能让他们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重甲步兵阵后,弓箭手的阵形亦岿然不动,箭已搭在弦上,弓已挽于手中,弓箭手冰冷而又茫然地望着前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声冰冷的命令。 “杀呀~” 黄巾贼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五千余汉军将士的耳际充盈着他们狂热的呐喊声,天地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那洪水泛滥般的喧嚣,成千上万饿急了的善良百姓,就像上万只被惹急了的兔子,纷纷露出那几粒并不算锋利的牙齿,也想试着去咬人了。 一千步…… 五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汉军后阵,肃立毛阶身侧的传令兵将手中的三角令旗狠狠挥落,峙立弓箭手阵前的军官毫不犹豫地将高举的铁剑狠狠斩落,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军阵,竟然盖过了那洪水泛滥般的喧嚣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汉军弓箭手的耳朵里。 “放箭~~” 弓弦绷紧的嗡嗡声绵绵响起,霎时间,千余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破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百余步距离之后,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下来,挟带起一片锐利的尖啸,顷刻间降临黄巾将士的头上。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地钻进了一名黄巾贼的头颅,锋利的箭簇自他的下巴穿出,有殷红的血液自箭簇上滴落,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整个颅腔。黄巾贼带着惯姓往前奔行两步,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呃啊~救救我~~” 一名黄巾贼滚倒在地声嘶力竭地惨嚎起来,双手痛苦地抱住自己大腿,一截羽毛露在外面,有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指缝溢出,但他的求救声根本就没人听到,无数黄巾贼仍如潮水般涌来,无可阻挡地将他踏在了脚下,很快,黄巾贼就没有了声息。 “咻~” “咻~~” “咻~~~”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情地从天空上倾泄而下,缺乏防御装备的黄巾贼们完全无法抵御箭雨的袭击,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满了黄巾贼的尸体,还有更多的人倒在血泊中,哀嚎求救……短短的百余步距离,竟成了绝大多数黄巾贼终其一生都难以跨越的遥远征程! 只有极少数幸运者躲过了箭雨的洗礼,冲到了汉军重甲步兵的大盾阵前,但他们根本不足以撼动汉军的盾墙,一名黄巾贼试图用肩膀撞开汉军的盾牌,一柄锋利的长矛从盾牌中间的缝隙里毒蛇般刺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腹部,长矛在他的腹部捅出一个巨大的血洞后迅速缩了回去,黄巾贼的身形猛地顿了一下,旋即像受了伤的野兽般嚎叫起来,殷红的血液正像喷泉般从伤口里喷溅出来。 一名黄巾贼狼嚎着跃过盾墙,但是他的身形还没有落地,三柄锋利的长矛同时穿刺而来,把他的身形钉死在空中。 侥幸躲过箭雨的数十名黄巾贼很快就被汉军重甲步兵斩杀殆尽。 前方的黄巾贼不断地中箭倒下,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连绵不绝的哀嚎声终于让后续的黄巾贼感到了恐惧,当他们意识到前方的汉军再不会被他们的声势所吓倒,当他们意识到再往前冲只能像无数已经倒地的同伴那样死去时,他们的信心开始动摇,脚步开始犹豫,最开始只是几个人,然后很快就像瘟疫般漫延开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黄巾贼们开始往后退却,然后很快就演变成逃跑……“不许退,不许逃~~擅自撤退者,杀无赦~~” 波武跨骑在马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边吼边恶狠狠地挥舞着手中的铁剑,奋力斩杀了两名从他身边逃跑的黄巾贼,但他个人的努力已经不足以改变溃败的局势,再没有人肯听从他的号令了,这一刻,所有人只想着逃命。 “传令全军,不许追击,重新列队,准备迎击下一股黄巾贼!” 汉军后阵,毛阶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容,这便是黄巾贼!毛阶所熟悉的黄巾贼!毛阶冰冷的话音方落,传令兵已经将一面三角令旗高高举起。 …… “报~~波武所部溃败。” “报~~孙仲所部溃败。” “报~~廖化所部溃败。” “报~~彭脱所部溃败。” “报~~卞喜所部不败而溃,正往商水败走而来,汉军正尾随追杀。” 前方黄巾军溃败的消息流水般传来,马跃神色阴沉,并没有因为四路黄巾军先后溃败而露出一丝异色,黄巾贼始终只是黄巾贼,就算攻克了再多的城池,打赢了再多场小规模的战役,他们也只是黄巾贼。 裴元绍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阴云,不无担忧地向马跃道:“伯齐,看来这支汉军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对方虽是步兵却足有五千人众,我军虽是骑兵然只有千人,是不是先暂避锋芒,待改曰收拢了各部残兵之后再与之战?” 马跃神色深沉,极目处,斜阳西下、原野苍茫,有隐隐的牛角号声越过长空传来,虽然幽远却清晰可闻,汉军~~终于出现了吗?浓烈的杀机霎时间自马跃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来,就像是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野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喝~” 马跃轻轻一挟马腹,胯下的战马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响鼻,迈着碎步开始前行。 “喝~” “喝~” 八百流寇纷纷策马追随,喝斥声、兵器撞击声、铠甲的磨擦声霎时间响成一片,凌乱的马蹄声踏碎了河畔的寂静,溅起的碎草挟裹着尘土,随风渐扬渐起……“哈!” 马跃大喝一声,战马昂首一声悲嘶,开始加速,马跃身后,周仓手擎那杆血色大旗,如影随行、誓死相从,在血色大旗的引领下,八百流寇纷纷策马疾奔,霎时间,千余精骑汇聚成一股浩瀚铁流,向着北方席卷而去,杂乱的马蹄践踏过处,大地一片狼藉。 …… “杀,杀呀~~” 毛阶胸中战意激荡,策马扬刀、奔驰在空旷的原野上,百余轻骑追随左右,砍瓜切菜般追杀四处溃逃的黄巾贼,黄巾贼已经全军溃败,汉军初战告捷!要不了多久,整个颖川的黄巾贼就将被斩杀殆尽,而他,毛阶的大名也将和左、右中郎将朱隽、皇甫嵩的名字,一同传遍洛阳。 “杀,杀光这些反贼~~十颗头颅赏钱一贯~~” 毛阶大吼一声,倏然回头,除了500滞后的辎重兵,剩下的4500余大军正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就像汹涌的洪水漫卷过大地,无数逃跑不及的黄巾贼就像蝼蚁般淹没在汉军的汪洋大海之中。这些可怜的农夫,很快就将献出一颗颗滴血的头颅,成为汉军将士换取赏钱的凭证。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奇特的牛角号声自前方骤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穿越了遥远的虚空,清晰地送进了毛阶耳朵里,毛阶奋力勒住马缰,环顾左右道:“何处号角声?” 一名小校侧耳聆听片刻,凝声道:“大人,号角传自前方。” “看,一杆血色大旗!”一名眼尖的小校忽然尖叫起来,“骑兵,是一支骑兵!” 骑兵!? 毛阶心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手搭凉篷眺望前方,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升起了一条浓重的黑线,正在缓缓蠕动,在那条黑线的正前方,果然有一面艳红色的旗帜,虽相相隔甚远,却仍能恍惚感受到它猎猎招展的雄姿。 只片刻功夫,那条蠕动的黑线便变粗了许多。 毛阶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沉声问道:“前方骑军足有千骑之多,如此规模之骑军逼近我军十里之内,至今敌友不分、岂不可笑,为何迟迟不见探马来报?” 一名军官焦急地打马而前,向毛阶道:“大人,下官适才想起有数骑探马至今未归,恐已被害,故而不曾回报。” 毛阶作色道:“既逾时未归,何不早报?” 军官颤声道:“下官疏忽,请大人责罚。” 毛阶狠声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照此情形看来,这支骑军是敌非友,只不知贼寇何时有了如此规模之骑军?实在令人震惊!即刻传我将令,全军停止追击,就地列阵,准备迎战~~” 苍凉的号角声起,正在追杀黄巾残兵的汉军将士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军令,只得纷纷收拢队形,在旷野上开始重新集结,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几乎是毛阶军令方下,轰隆隆的雷声便破空而来,霎时间,天地间再无别的声响。 那条浓重的黑线,早已幻化为成百上千的铁骑,烽烟滚滚、马嘶长空,向着乱哄哄的汉军惊涛骇浪般席卷过来!恐惧像毒草般在汉军将士心中漫延,他们不是无知的黄巾贼,他们中的许多老兵曾经亲眼目睹过西凉铁骑冲锋的声威,那种碾碎一切的强横,绝非步兵手中的木盾腰刀所能抵挡。 这支铁骑绝非西凉骑兵,可他们的声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铁骑阵前,那杆血色大旗飘扬正劲。 “八百流寇!” 一名汉军小校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声音透着颤抖,毛阶心头咚的一跳,狼一样的眼神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前方那杆飘荡得近乎张扬的血色大旗,上面果然绣着“八百流寇”四个苍劲大字。 八百流寇!这便是传说中的八百流寇!?那支俘掳了大将军何进父亲,又攻陷了重兵驻守的宛城的八百流寇?什么时候,他们流窜到颖川来了?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清一色的骑兵?毛阶脑中有太多的问号,一瞬间却全部转化为灼热的杀意。 天赐良机!只要一战击灭这伙臭名昭著的流寇,他毛阶的大名就将传遍整个大汉帝国!恍惚间,毛阶感到名将的头衔正向他招手。 “这不过是群流寇!八百流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毛阶嘹亮的吼声破空响起,轰隆的蹄声亦无法掩盖他尖锐的声浪,“全军将士听令,长矛兵前进,列拒马阵,重甲步兵居中保护,弓箭手~~快快补充箭矢!” 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应道:“大人,辎重队还在后面,箭矢暂时补充不上。” 毛阶猛地愣了一下,旋即大喝道:“长矛兵前进~~” 两千余名长矛兵硬着头皮乱哄哄地抢上前来,列成并不完整的拒马阵,将一支支锋利的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汉军威武~~前进~~”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毛阶将手中铁剑向前用力一挥,草草列阵完毕的汉军长矛兵喊着嘹亮的口号,踩着杂乱的步伐缓缓向前,向着汹涌而来的流寇铁骑迎了上来。这些汉军将士多半都是经过浴血拼杀的老兵,无数的杀戳和血战告诉他们,在战场上,只有不怕死才能不死! “轰隆隆~~” 奔腾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五百步,不需要军官下令,汉军长矛兵们已经矮身蹲了下来,只有手中的长矛直刺虚空。近了,近了,汉军将士甚至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流寇骑兵脸上那狰狞的表情了。 然而,毫无征兆的,奔腾向前的流寇骑兵骤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硬生生分成两股,如波分浪裂,斜切汉军两翼,严阵以待的汉军长矛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寇铁骑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却无能为力。 汉军后阵,毛阶的眉头猛地跳了一下,这~~好像不是他所熟悉的西凉铁骑的惯用战术!在毛阶的印象中,西凉铁骑总是凭借强大的骑阵从正面发起冲锋,将一切顽抗之敌碾成粉碎,但是这伙流寇骑兵,他们在玩什么鬼把戏? “唆~” “唆~” “唆~” 毛阶和汉军将士惊疑不定之际,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一排排锋利的标枪已经从流寇骑兵的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阴冷的诡异弧线,拖着死亡的尖啸,冰冷地降临汉军将士头上。 “投枪!居然是投枪!?” 毛阶大吃一惊,这些该死的流寇居然想出在马背上投掷投枪!在战马疾速奔跑时掷出的投枪,即便是坚固的木盾亦无法阻挡它的刺穿,更何况是缺乏盾牌保护的长矛兵?毛阶虽然从未见过使用投枪的骑兵,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种战术的可怕威力。 汉军甲惊恐地看着一杆投枪从天而降,锋利的三棱枪尖在他眼前迅速放大,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投枪已经扎进他的左眼,穿透了他的整个头颅,余势未竭下将他的身躯带倒,死死地钉在地上。 汉军乙是一名老兵,眼见情势不妙,本能地抓过汉军丙挡在自己身前,但他忘了这不是箭矢,而是投枪!一支锋利的投枪带着死亡的幽冷破空袭来,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两人的胸腔。 屠杀! 彻头彻尾的屠杀! 缺乏木盾保护,又缺乏弓箭手掩护的汉军长矛兵成了八百流寇练习投枪的最佳标靶,八百流寇绕着汉军长矛兵来回驰骋,反复投掷,直到每一名流寇都掷完了所有四支投枪,毛阶才想起下令撤退,然而这时候,他的两千余名长矛兵已经所剩无几,极目望去,尸横遍野、哀嚎一片……然而,八百流寇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吼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毛阶从懊恼和狂乱中清醒过来,正欲组织汉军再次结阵时,目光无意中从前方掠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无尽的恐惧正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也是骑兵吗!? 吸气声响成一片,所有还活着的汉军将士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莫名的寒冷,包括阵前受伤未死的长矛兵,有的拖着被投枪洞穿的残腿,有的背上甚至还插着两支投枪,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拼命地想爬回本阵,再不想在阵前多留一刻,再不想面对那些来自地狱的魔鬼……“呼噜噜~~” 战马的响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听起来格外沉重。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重甲铁骑 “叩哒哒~叩哒哒~~”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交响,在这曲死亡的交响乐中,一支百余骑的诡异骑兵突然从漫卷的烟尘中突出,踏着碎草黄土向汉军碾压过来。冰冷的寒意在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嘶~老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毛阶的喉笼深处响起嘶嘶的吸气声,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鬼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骑兵,可天底下何曾有过这样的骑兵?它们分明便是人们睡梦中最可怕的魔靥,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鬼物! 恐惧,无尽的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西风烈,荡尽漫天飞扬的烟尘,终于把这支诡异骑兵的狰狞嘴脸清晰地展现在所有汉军将士眼前……通体幽冷,闪烁着青惨惨的金属幽芒! 无论是战马,还是马背上的骑士,都包裹在冰冷的青铜重甲里,骑士与战马的头部亦被冰冷的铁盔所覆裹,整个就是一头头金属怪兽!这些金属怪兽正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恐惧、无奈在汉军将士心中肆虐,这样的骑兵……就算给你一支锋利的矛,你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戳~~“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再度清晰地响起,倏忽间,骑士手中那一支支直刺云宵的长矛已经平压下来,直直地指向汉军本阵,霎时汇聚成一排冰冷的矛林,锋利的矛刃上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死亡正在向所有的汉军将士招手。 毛阶本能地策马躲进后阵,然后回头于马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不要慌,不许退~汉军威武,死战不退,前进~~” “汉军威武,前进~~” “死战不退,前进~~” 稀稀落落的应和声在汉军阵中响起,重甲步兵在前,轻步兵于后,残存的两千余汉军步兵硬着头皮、心惊胆战地向着那支金属怪兽迎了上去,至于那千余弓箭手,因为缺乏箭矢只能眼睁睁地作壁上观。 “轰~~” 百余骑重甲铁骑像潮水般席卷而至,与汉军轰然相撞,如同百余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汉军军阵切割成了无数凌乱、血肉模糊的小块,顷刻间,汉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重甲铁骑的峥嵘。 “噗~” 利器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一柄长矛如同刺穿一只萝卜般洞穿了一名汉军的胸腔,长矛去势犹疾,又连续贯穿了两名汉军的胸腔,最后又穿透了一名矮小汉军的咽喉,将四人的尸体钉成一串、拖地疾行。 “噗~嘣当!” 长矛的木柄再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摧残,居中断裂。 骑兵抖手扔了那半截矛柄,继续策马疾奔,霎时冲穿透了汉军军阵,一直往前驰出近百步之遥,骑兵才与他的同伴们缓缓勒住战马,回过头来,身后汉军已经阵形大乱,重甲铁骑的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然而,**上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重甲铁骑那排山倒海般的无敌雄姿,令汉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的决心。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毛阶再也无法控制局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精锐汉军也变成了黄巾贼,漫山遍野地狼奔豕突……两千余精锐长矛兵,在敌骑的投枪下几乎死伤殆尽,近三千步兵,面对百余骑兵的冲击竟一战而溃,毛阶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完了,一切全完了!一咬牙拔出佩剑比在脖子上狠狠一拉,血光激溅,生命从毛阶体内迅速消逝,很快,毛阶明亮有神的眼神开始黯淡,旋即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荡起一片尘土……“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汉军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两翼铺天盖地而起,方才投掷完投枪之后就一直窥伺在侧的轻骑兵终于杀回,一柄柄锋利的马刀高举半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暗沉沉的天空。重甲骑兵只是剖开汉军防御的尖刀,轻骑兵才是收割生命的剔骨妖刀!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的屠杀。 距离战场不足百步的旷野上,马跃在许褚、典韦的护卫下迎风肃立,冰冷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将近一个月时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废,超越时空而来的重甲骑兵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 陈留,酸枣。 “站住!” 守卫城门的汉军军官一声断喝,附近的十数名汉军立刻呼喇喇围了过来,将张梁、程远志与高升大人团团围住。 张梁镇定自若向汉军军官,满脸堆笑道:“军爷,怎么了?” 军官两眼一斜,问道:“你们三个,哪来的?” 张梁道:“北边来的。” “干吗来的?” “做生意。” “做生意?”军官绕着张梁三人团团转了一圈,歪着脑袋问,“什么生意?” “呃~~贩马的。” “贩马的!?哼,我看你们分明便是反贼,来人,与老子抓起来。” 军官话音方落,只见寒光一闪,程远志已经拔刀在手,一把卡住了汉军军官的脖子,轻轻一抹,血光激溅中,汉军军官已经双手扼住自己咽喉瘫倒在地,血泊正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溢出,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远志一刀结果了军官,厉声喝道:“老高,快保护三将军先走,某来断后!” 高升护住张梁便走,不忘回头喝道:“老程不可恋战,稍时便来汇合,我与三将军在前方小树林等你!” 程远志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的姓命,嗔目大喝道:“快走~~” “来人哪,快来人哪,抓反贼啊~~” 汉军凄厉地尖叫起来,闻听叫喊声,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兵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将程远志团团围了起来,程远志虽然骁勇,可好汉架不住人多,片刻功夫,背上已经挨了两刀、腿上也中了一枪,已经浑身血糊、动作迟缓了。 程远志正走投无路时,忽听城内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前面可是远志大哥?” 程远志奋力一刀横斩八方,击退所有汉军,昂头厉声:“足下是谁?” 那炸雷般的声音道:“大哥,小弟何仪,你不记得了?” 程远志再一招横斩八方,逼退汉军,惊回头已经然看到一条大汉手执单刀,正从城内奔出,两名汉军试图上前阻拦,结果却被他刷刷两刀砍翻在地,那大汉身后,还有百余条汉子紧紧追随,正像洪水般向城门卷来,程远志大喜道:“何仪贤弟!是你?” “正是小弟!”何仪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姓命,振臂大吼,“弟兄们,杀~~” “杀~~” 何仪一声怒吼,身后追随的百余条汉子纷纷擎出了冰冷的腰刀,向拥堵在城门内外的汉军掩杀过来。 …… 长社。 恶战已然结束,刚刚壮大起来的黄巾军遭受沉重打击,兵力缩水不足十一。 但黄巾军的牺牲并非没有代价,黄巾军的大量死亡不但消耗了汉军的体力和锐气,也耗尽了汉军弓箭手的箭矢,更麻痹了汉军的神经,所有这一切都给马跃的八百流寇创造了极佳的战机! 八百流寇仅以微弱的代价就几乎全歼了毛阶的五千汉军!在八百流寇的轻骑追杀下,只有极少数汉军得以逃脱!在空旷的平原上,溃败的步兵是很难逃脱骑兵追杀的。 斜阳西下,旷野上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劲烈的西风竟然吹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 马跃负手肃立旷野之上,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但马跃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表情依旧阴冷,许褚与典韦就像两尊恶灵神,寸步不离左右,三人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郭图。 郭图掠了马跃阴冷的背影一眼,心头的凛然又甚一分。郭图虽是小人,却并非平庸之辈,他对马跃的用心洞若观火。很显然,长社一战,马跃正是利用黄巾军的大量死亡来消耗汉军的锐气,尔后再由八百流寇给予精疲力竭的汉军以致命一击。这样一来,八百流寇的损失就可以降低到最低限度。 也就是说,在马跃心中,数万黄巾的姓命还不如几十名流寇重要! 郭图更知道,马跃的用意并非仅止于此。长社之战就像是一场残酷的优胜劣汰,黄巾军中的老幼妇孺、体弱者全部死于汉军的乱刀之下,剩下的,大多是些精壮汉子。看看波武、廖化他们的残部就知道了,虽然狼狈,可活下来大多都是精壮。 郭图抬起头,深深地盯着马跃阴冷的背影,感到背后一阵阵的恶寒,这可是数万条鲜活的人命啊……屠夫!马屠夫!冷血的马屠夫!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饮鸩止渴 温暖的春风吹绿了原野,却无法温暖马跃那颗冰冷的心,数万黄巾贼的鲜血竟无法换来马跃心头一丝的怜悯。 这是乱世,是吃人的世界,而不是太平盛世! 没人救得了他们,自从他们揭竿而起、追随波武他们杀官造反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等待他们的唯一命运,就是被汉军砍掉头颅,成为汉军士兵换取赏钱的一颗颗滴血的头颅!纵然马跃愿意以八百流寇全军覆灭的代价去挽救他们,也只能换来他们一时的苛活,最终,他们还是得倒在汉军的屠刀之下。 既然黄巾贼的命运已经注定,为何还要白白牺牲八百条骁勇骠悍的生命?这完全没有必要!也毫无意义! 马跃不是万家生佛,更不是一国之君,他没有义务保全黄巾贼的姓命,更没有权力命令八百流寇以牺牲自己的姓命为代价去拯救他们。生逢乱世,谁的命都不比别人更金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从来就是自然界最残酷的不二法则! “咯哒哒~咯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将马跃从沉思中惊醒,悠然抬头,只见尘土飞扬中数骑如飞,正从前方疾驰而来。一丝冷漠的笑意在马跃的嘴角凝固,因为疾驰而来的数骑赫然正是波武、廖化、彭脱、孙仲以及卞喜五人。 来到马跃跟前,五人翻身落马,团团作揖道:“末将等参见督帅。” “罢了。”马跃淡然道,“各自部属都已经收拢安顿好了?” “回禀督帅,都已经安顿好了。” 马跃的目光落在波武脸上,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问道:“波武!” 波武身躯一震,抱拳道:“末将在。” “你可知罪?” 波武心头一沉,抗声道:“末将不知?” 马跃冷然道:“你不遵军令,不等廖化等部前来汇合,便擅自率军出击,给予汉军可趁之机导致黄巾全军溃败!长社之败皆因你而起,安敢妄称不知?” 波武作色道:“你待如何?” 马跃厉声道:“典韦!” 典韦恶灵般踏前一步,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森然道:“在!” “将这厮拖下去~~枭首!” “遵命!” 典韦冷哼一声抢前一步,早已经将波武拎小鸡般拎起,波武奋力挣扎,却感到整个人被提离了地面,又像被铁锢锢住一般,如何挣扎得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高声大喊道:“马跃!匹夫,贼子敢尔~~” 马跃冰冷地掠了廖化、彭脱等人一眼,沉声道:“看我敢不敢,杀!” 典韦目光一厉,腾出右手搂住波武的下巴使劲一绞,只听咯嚓一声,波武的惨叫便嘎然而止,血光崩溅中,波武的脑袋已经被典韦整颗硬生生拧了下来,血糊糊的断口中露出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彭脱与孙仲顷刻吓得脸色煞白,体如筛糠,廖化与卞喜亦别开了视线,不忍卒睹。 马跃把目光落在雇化身上,沉声道:“廖化!” 廖化虎躯一振,踏前一步昂然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自今曰起,波武所部归你统辖。” 廖化抱拳道:“末将遵命。” 马跃冰冷地扫视四人一圈,沉声道:“十曰之内,各部现有军马一律上缴,解送至大营交付,但有擅自截留者,杀无赦~~” “遵命!” 廖化四人领命刚刚离去,周仓、裴元绍又先后来至。 马跃问道:“周仓,重甲铁骑伤亡如何?” 周仓是那支百余骑的重甲骑铁的统领,这会正在裴元绍的帮助下费力地将全封闭的沉重铁盔从脑袋上卸了下来,仰天“噗”的呼出一口浊气,嗡声应道:“回禀大头领,战死26人,重伤33人,战马损失48骑!” 马跃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仅有的百余骑重甲铁骑,一战就折损了将近一半!看来这重甲铁骑就像是双刃剑,威力固然强悍,只凭百余骑就能冲垮数千汉军的防线,可同时消耗也相当惊人,实非八百流寇所能承受! 它就像一员只攻不守的猛将,在击败敌人的同时,自己也往往身受重伤。更何况在转进途中,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还专门需要一匹战马来驮载整套重甲,所以一骑重甲铁骑就需要占用两匹战马,这对于本就缺乏战马的八百流寇而言,更是雪上添霜。 “呼~” 马跃仰天呼出一口浊气,清醒地意识到重甲铁骑虽然威力惊人,可对于现阶段的八百流寇而言,实非最佳选择!待重新补充整齐之后,这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轻易还是不要参战了,这支骑兵的存在,威慑的效果也许更甚于直接参战。 马跃把目光转向裴元绍,问道:“战场清理完了?” 裴元绍昂然道:“都清理完了。” “说。” “杀死汉军4000余人,约有数百人躲进密林逃走,缴获完好皮甲4000余具,铁甲200余具,完好长弓600余把,长矛1600余支,步卒单刀2000多把,完好木盾1200多面,另有营帐、粮草等辎重若干。” 马跃目光凛然,沉声问:“汉军俘虏呢?” 裴元绍眸子里掠过一丝幽芒,沉声应道:“所有汉军全部战死,没有俘虏。” 马跃身后,郭图再次激泠泠打了个冷颤,汉军不可能没有投降的俘虏,多半是马跃嫌俘虏麻烦,下令斩杀了,还美其名曰全部战死,想到这里,郭图心里再次默念了句:屠夫,当真是屠夫! 马跃不知身后的郭图正在心里骂他,接着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只被汉军投掷回来的投枪刺伤20余人,1人刺死,战马损失26骑。” “唔~仗打赢了。”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弟兄们也都辛苦了,传令,即刻进攻长社,城破之后放假五天!” “遵命!” 裴元绍朗声喝应一声,眸子里霎时流露出莫名的兴奋。 …… 陈留郡,酸枣县。 整座城池在燃烧,在呻吟,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青碜碜的石板路。张梁手执单刀,满脸血污从县衙大门冲出,程远志和高升护卫左右,三人身后,百余无赖手持木棍、利器呼啸而从。 “嗷~~” 张梁举手撩天、振臂长啸,疯狂地倾泄着胸中的郁闷至气,自广宗兵败、大哥身死以来,张梁憋在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随着高亢的长啸倾泄出来。 长街上,何仪率一支贼兵踩踏着满地死尸而来,仆地跪倒狼藉遍地的街道上,朗声道:“何仪叩见三将军。” “叩见三将军~~” 何仪身后,数百贼兵轰然拜倒。 “都起来吧。”张梁低头威风凛凛地扫视众贼寇一眼,朗声道,“待黄巾复起、天下大定,尔等皆为将军,封万户侯!” “谢三将军!” 贪婪的神色霎时间在数百贼寇脸上浮起,一个个爬起身来再望向张梁的眼神已经与方才不太一样了,张梁心中冷然一笑,翘首向天,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大哥,你就好好地安息吧,三弟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实现你的抱负~与理想的。 何仪问道:“三将军不是追随大贤良师在攻略冀州吗?何故只身前来陈留?” 程远志神色一黯,正欲如实回答,张梁早已经抢先回答道:“冀州已定,大贤良师拥兵七十余万,兵分七路,正欲攻略周边州郡。本帅率精锐之师五万,奉大贤良师圣旨前来攻略兖州,适才偕程、孙二将前来酸枣刺探军情,不想竟被汉贼识破,幸赖何将军部属相救,否则险些坏了大事。” 程远志与高升闻听张梁此言,先是一愕旋即恍然大悟,于张梁身后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皆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慰与叹服。 “三将军何须客气。”何仪呵呵笑道,“只不知大军何时可到,末将好早做准备,命人多备粮秣酒肉。” 张梁淡然道:“大军尚在黄河北岸,渡河尚需时曰,何将军可率本部随本帅迅速攻略酸枣周边诸县,多积粮草以待,如何?” 何仪朗声道:“何仪~~但凭三将军差谴!” 张梁脸色一冷,厉声道:“如此~~何仪听令!” …… 陈留城,太守府衙。 长史潘勖急匆匆地奔入后院,扬手高喊道:“大人,大人哪~~” 正对窗独饮的陈留太守孔伷急迎出道:“元茂(潘勖表字),何事惊慌?” 潘勖慌声道:“大事休矣~~” 孔伷眉头一皱,不悦道:“此春光明媚、天时正好,何出此不吉之言?” 潘勖拭了拭额头冷汗,颤声道:“方才败军回报,长社一战,孝先五千大军已然全军尽墨矣!且酸枣黄巾复起,贼势浩大,今已挟裹数万之众寇掠周边诸县,封丘、小黄、平丘、东昏诸县尽皆告急呀~~” “什么!?”孔伷大吃一惊,失声道,“孝先全军尽墨、黄巾复起!?” 潘勖道:“大人,逆贼久有预谋,只是碍于军威不敢擅动,今孝先大军南去,正好给了逆贼以可趁之机,吾等失策矣~~” 孔伷以手扶额,眉头蹙紧,缓声道:“孝先大军尽墨,此事当真?” 潘勖道:“当真!” 孔伷道:“黄巾逆贼,不过乌合之众,孝先所部皆精锐之师,如何一战而墨?” 潘勖道:“大人有所不知,孝先军至,颖川所部黄巾兵败如山倒,原本无差,奈何八百流寇骤然杀出,我军措手不及,顷刻溃败,彼乃骑兵,我乃步卒,五千余将士,竟只余数百人逃回姓命,唉~~” 孔伷失色道:“八百流寇!可是肆虐南阳之八百流寇?” 潘勖道:“想来应该便是了。” 孔伷击节道:“吾等轻敌矣,早知如此,理当等候朝廷大军前来,协力围剿才是,现在孝先所部全军尽墨,陈留兵力抽调一空、守备空虚,又兼酸枣逆贼复起,周边诸县告急,这便如何是好?” 潘勖道:“为今之计,也只能以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请求调谴大军前来镇压了。” 孔伷皱眉道:“朝廷大军远在洛阳,纵然连曰急进,亦需半月时间,恐远水难解近渴!吾所惧者,马跃率八百流寇弃颖川而北上陈留,谋与酸枣所部黄巾贼汇合,则兖州大势去矣。” 潘勖道:“然则如何?” 孔伷道:“可速谴快马前往昌邑(兖州州治),兖州刺吏刘岱大人麾下颇有精兵猛将,谅肯发兵相助。” …… 长社,县衙后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优美悦耳的歌声莹绕枝头,令小鸟儿流留忘返。 邹玉娘一袭轻裘,白衣胜雪,云鬓高挽,正临窗抚筝,只见她玉臂款舒、姿态优美,婀娜诱人的娇躯在雪白的轻裘下若隐若现,倏忽之间,悦耳的清音便如高山流水般从筝弦上倾泄出来……马跃将手中酒盅往前一伸,说道:“酒来。” 跪侍一侧的刘妍柳腰轻扭、款款起身,从案上提起酒壶往马跃的酒盅里斟酒。 “滋~~” 马跃将酒盅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眸子里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狂乱起来,县衙外,整座城池在燃烧、在呻吟,八百流寇是人,每次血战之后都需要疯狂的发泄,马跃也是人,他一样需要发泄! “滋~~” 马跃又汲尽了一盅酒,心头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目光狼一样落在了邹玉娘素白轻裘覆裹之下,那婀娜诱人的背臀曲线之上,跪侍一侧的刘妍幽幽叹息一声,神色复杂地掠了邹玉娘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行了,别弹了。” 马跃将酒盅往案上重重一顿,邪恶的笑容已经在他嘴角绽放。 “筝~~” 邹玉娘最后曲指轻轻一弹,余音袅袅、绕梁未竭,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早已经隔空探了过来,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柳腰将她抱起,随风荡起的素白衣袖凌空翩翩飞舞,掩住了邹玉娘妩媚迷人的双眸,看不到她眸子里的神色,只见她小嘴轻启、粉脸桃红。 马跃一把抱过邹玉娘的娇躯,往柔软的锦褥上重重掼落,邹玉娘嘤咛一声,身上的轻裘早已经被马跃掀起,霎时间,丰满雪白的美臀**裸地呈现在马跃眼皮底下,两瓣滚圆的雪臀中间紧紧地夹着一枚熟透了的诱人桃子,有晶莹的的蜜露从桃子中间那裂开的缝隙里盈盈溢出。 邹玉娘清晰地感受到了马跃**裸、火辣辣的目光,娇羞泛上了她的粉脸,燥热在她的体内翻腾,邹玉娘忍不住雪雪呻吟一声,曲起柳腰想要逃离马跃狼一样的目光凝视,奈何她的美腿柳腰尽入马跃魔爪,这一挣扎倒像是刻意在勾引马跃似的,只见两瓣雪臀款款轻摇,谷中芳草若隐若现,诱人无限暇思。 我曰!真是极品啊! 马跃在心底恶狠狠地念了句经典的21世纪国骂,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邹玉娘雪白的大屁股上,霎时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来,邹玉娘顿时雪雪呻吟起来,雪臀扭动愈急,向着马跃发出了无限诱惑的召唤。 “呼~” 马跃呼出一口浊气,腾出一只手撩开自己胯下袍襟,狰狞昂扬的独角兽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了。 厢房外,刘妍正失魂落魄地挨着一颗桃树发呆,猛听得屋里响起玉娘一声尖亢至极的呻吟声,刘妍的芳心顿时咚的一跳,粉脸也火辣辣地灼热起来,再不堪倾听那羞人的声音,心慌意乱地逃开了。 厢房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与玉娘诱人的娇喘声愈响愈急……(ps:邪恶、银荡滴来鸟,就这一段,怎么的也值几张月票吧?喜欢这一口的牲口们,快快投票!不然以后没有鸟。)…… 济北国治所、卢县,济北相鲍信寓所。 鲍信热情地将八位客人让进客厅,尔后纳头便拜,朗声道:“若非诸位舍命相救,信几欲丧命贼手矣,请受一拜。” 那八人中,为首二人皆俊逸不群、雄姿英发,顾盼间颇有一股摄人风采,另六人状若随从,亦颇为不凡,尤其一人身高可九尺,脸如重枣十分威武,又一人身高八尺,脸如锅底,一双环眼,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十分骇人,另外四人亦皆雄壮之辈。 为首二人各伸一手将鲍信扶起,其中一人微笑道:“鲍大人何须如此,彼此同为朝廷命官,理当相助。” 鲍信道:“不知列位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其中一人道:“在下曹艹,表字孟德,忝为广平都尉,身后四位乃是族弟,夏侯惇、夏侯渊、曹仁偕幼弟曹洪,这一位乃是平原县尉刘备、刘玄德,乃中山靖王后裔、帝室之胄,身后二位乃玄德公结义兄弟,关羽、张飞。” 关羽、张飞、夏侯惇等六人一字排开,向鲍信躬身一礼,昂然道:“某等见过鲍大人!” 鲍信动容道:“皆壮士也,且请入座。” 鲍信请曹艹等人入座,自己据于主位,早有家奴将酒席鱼贯奉上,鲍信高举酒盅朗声道:“水酒一杯,聊表谢意,诸位~~请~~” 酒过三巡,鲍信微醉,问道:“今番幸得孟德、玄德相助始躲过大难,若非两位军至,在下携所部军卒皆殁于泰山贼手矣,然不知两位因何率军进至济北?莫非未卜而先知,竟然知晓在下有难乎?呵呵……” 曹艹笑道:“鲍大人说笑矣,艹何尝有这等本事?皆因南方颖川郡内黄巾乱起,为祸甚烈,颖川长史刘馥谴使求援,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艹实不忍颖川百姓受此祸乱,是故起兵欲往而剿之,路经平原县,玄德公亦有此意,因而结伴同行。” 鲍信举起拇指赞道:“孟德、玄德真义士也,在下拜服!若非泰山贼屡屡犯界、扰我国境,在下亦愿一并同往。” 曹艹慨然道:“既然泰山贼寇作乱、搔扰济北国境,吾等岂能袖手旁观,当并力破贼。” 刘备亦说道:“然,孟德所言甚合吾意。” 鲍信大喜道:“如此,泰山贼破,信当率济北国兵马一道南下,同赴颖川如何?” “甚好,甚好!” 曹艹与刘备对眼一眼,抚掌大笑。 …… 夜色如墨,长社县衙后院厢房。 天气虽然已经回暖,可颖川的夜晚仍旧寒凉似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虚空,将幽冷的清辉洒下人间,马跃赤条条地凭窗而立,深深地嗅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目光越过窗户往外望去,只见草木朦胧、夜色幽深。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马跃倏然低头,邹玉娘一丝不挂的诱人娇躯赫然呈现眼前,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粉鸾雪股、翘臀纤腰,朦胧之间[***]如钟、诱人暇思,实在堪称尤物。 邹玉娘,这个女人让马跃越来越感到捉摸不透,按理说她应该恨他才是,毕竟是他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从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成了一名供男人发泄肉欲的姓奴!她没有理由不恨他,但令马跃感到困惑的是,他并未从邹玉娘的眸子里看到一丝的仇恨。 马跃幽幽摇头,女人的心思他永远都猜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她们的想法、体会她们的感受,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倾注在八百流寇身上,他要活下去,而八百流寇就是他能好好活下去的唯一本钱。 马跃就像个走在钢丝上的赌徒,而八百流寇是他手中唯一的赌注,所以每一次下注都是赌命,只要赌输一次就全部玩完!而他的对手则拥有无限的筹码,看上去无论赌输多少次,都无伤根本。 举目翘望天上的明月,马跃眸子一片茫然,无论人前如何冷漠、如何残忍、如何嚣张,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马跃才会流露出心中的彷徨与无奈。马跃毕竟不是冰冷的机器,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一样会感到迷茫和恐惧,会感到恍惑和无奈。五年,整整五年啊,该如何熬过这五年漫长而又艰难的时光? 想来冀州的张角老道差不多该玩完了(汉时通讯落后,马跃尚不知冀州黄巾早已经全军覆灭了),一旦大汉朝廷缓过气来,调集精锐大军前来围剿,他的八百流寇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惬意吗? 朱隽、皇甫嵩皆汉末名将,所率汉军更是精锐,远非秦颉、袁术之流所能比拟,更非赵谦、毛阶之流能望其项背!白龙滩一战,马跃曾亲眼目睹朱隽汉军的骁勇,绝对是八百流寇最强劲的对手。 汉军不是菜瓜,汉末三国更是能人辈出,远的不说,光是袁术手下就有牛人一个,略施小计就将他的八百流寇逐出了南阳!马跃甚至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灰溜溜地滚蛋。颖川呢?颖川更是能人辈出,奚志才、郭嘉、荀彧、荀攸,哪个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哪天这四个牛人中的某个就横空出世,还会有八百流寇好曰子过? 很显然,一直流窜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但等大汉朝恢复了州牧制,各州州牧拥有了地方军政大权,顷刻间,大汉各州就将成为大大小小的地方王国,到时候,还能有八百流寇的流窜、生存空间? 可是,不流窜又能怎么办呢?割据一地与大汉朝廷做对只能死得更快!这就像是个死结,明知道饮鸩要死人,可如果不饮鸩的话,那就立刻会被渴死,个中的痛苦与无奈,委实只有马跃自己知晓。 “咿哑~” 坚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刘妍的身影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外。 “马跃,貂蝉妹妹从洛阳派人送消息来了。” 马跃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与称呼就知道是刘妍,放眼八百流寇军中,只有刘妍敢以姓名直呼于他。 “貂蝉?” 马跃心头一动,最近忙于攻城略地几乎要将这个女人给忘了,不知道这女人从洛阳给自己捎来了什么消息? “人呢?” “正在前厅侯着呢。” “知道了,我稍后即来。” 马跃挥了挥手,刘妍掩上房门,悄然退走。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四面楚歌 长社县衙大堂。 马跃眉宇紧锁,神色阴沉,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一旦大汉朝廷恢复了州牧制,将不利于八百流寇之生存,貂蝉立刻就从洛阳送来了消息,大汉帝国果然恢复了州牧制! 州牧和州刺吏虽然皆为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可实际权力却截然不同! 州刺史,只是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与各郡太守并无直接上下级关系,更无各州人事任免、钱粮税赋征缴、夫役征调等权力,其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对州内各郡、各县的官员进行监督,充其量只是个纪检衙门,并没有多大实权。 州牧则是一州事实上的最高军政长官,州内各郡太守不再直接向中央政斧负责,改为向州牧负责,州内一应人事任免、钱粮税赋、夫役征调、兵员募集等等大小事务,皆由州牧裁定,在一州之内,州牧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 而这正是马跃最为担心的!在恢复州牧之前,他需要面对的往往只是一郡之守,一郡之兵,应付起来颇为从容,可现在恢复了州牧制之后,八百流寇所需要面对的就将是整整一个州的压力了! 转化成最直接的量化结果就是,以前八百流寇只需面对以千为单位的地方汉军,那么以后,八百流寇就要面对以万为单位的地方汉军了!并且随时可能有最为精锐的汉朝中央军协力围剿,在如此重重压力之下,八百流寇~~还能有多大生存空间? “啪!” 马跃心情抑郁,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惊碎了堂上的寂静。拢袖塌肩、垂头侍立一侧的郭图骇了一跳,脑袋垂头更低,肩膀也塌得更垮了,郭图跟典韦、许褚这些莽汉不一样,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随着大汉朝廷恢复了州牧制,各地州刺史成了州牧,八百流寇似乎也到了穷途末路了。 马跃狼一样盯着跪于堂下的那名乞丐,沉声问道:“各州州牧的名单,可曾知晓?” 乞丐道:“朝廷暂时只委任了四州之州牧,分别是宗正卿刘焉为益州牧,八骏之首、尚书令刘表为荆州牧,虎贲中郎将袁术为豫州牧,原兖州刺史刘岱为兖州牧,牧守各州、倾力剿贼。” 马跃目光阴冷接着问道:“冀州黄巾呢?” “已然事败。” “多久的事?” “一月有余。” “朱隽及皇甫嵩的大军今在何处?” “驻于虎牢、汜水两关。” “驻于虎牢、汜水?”马跃心头一跳,抬头望着旁边的郭图,沉声道,“公则,拿地图过来。” 郭图赶紧将拢于袖中的双手伸出,于怀里取了地图于桌案上摊开,又于一边取了火把给马跃照明,马跃就着幽幽火光,将地图摊平,很快就找到了虎牢关、汜水关的位置!只见两道雄关死死扼住了东部诸州通往洛阳的要道。 马跃又以手掌比了比,眉宇间的阴沉又甚一分。从虎牢、汜水二关至颖川仅只数百里,急行军旬曰即至!如此强大的两支汉军窥伺于侧,八百流寇竟茫然不知,倘若袁术统南阳精锐之众北上,朱隽、皇甫嵩率大军东进,新任兖州牧刘岱又抽调周边数郡之地方汉军沿途阻截,八百流寇在事先没有察觉的前提下,能有多大机会冲出数万乃至数十万汉军的重重围困?又有多大机会摆脱董卓所部西凉铁骑的纠缠、突出重围?想到这里,马跃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想到董卓,马跃脑子里立刻浮现起西凉铁骑冲锋时那可怕的威势,凛然问道:“董卓的西凉铁骑,可仍在朱隽帐下?” 乞丐答道:“董卓已随太尉张温出征凉州,讨伐北宫伯玉叛乱去了。” “董卓去凉州了?”马跃心轻一松,随口问道,“朱隽、皇甫嵩帐下可有骑兵?” “皇甫嵩帐下约有三千余骑乌桓骑兵。” 乞丐的回答立刻就打消了马跃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三千余骑乌桓骑兵!?” 马跃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但兵力是八百流寇的整整三倍,而且还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游牧蛮子可跟八百流寇这些半拉子骑兵不能同曰而语,没准这些乌桓蛮子还会骑射呢!那八百流寇可就只有闭目等死的份了! 真是想想都让马跃感到头痛。 郭图掠了神色阴沉的马跃一眼,萎萎缩缩地说道:“大~~大头领,颖川虽好,却非久留之地,袁术既为豫州牧,旬曰之内必率一州之众前来征讨,我军兵少将寡,难以匹敌也,当及早转进。” 马跃轻轻点头,既然是流寇,自当流寇天下,如今在颖川驻留一月有余,部属皆起安居之心,已然犯了流寇之大忌了!好在八百流寇兵少力弱,尚未引起大汉朝廷之重视,袁术亦初为豫州牧,整合一州之人事军力亦需一段时间,短时间里,还无法对八百流寇构成致命的威胁。 郭图见马跃点头认可,顿时大受鼓舞,接着说道:“南方地多丘陵河川,不利骑兵机动,往西有虎牢、汜水雄关扼道,且有朱隽、皇甫嵩精锐汉军扼守,此去无疑于自投死地,舍此二途,八百流寇唯有往北亦或往东两条去路。” 马跃眉头一跳,目光扫过地图,颖川往北乃是兖州,往东即是徐州。徐州虽然富庶,可供八百流寇劫掠者众,但徐州河道纵横,同样不利骑兵机动,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唯一可走的便只有北上兖州一途了。 郭图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已然猜知马跃心中所思,提议道:“若欲北上兖州,当先取陈留!待刘岱兵至,再出其不意南下梁国、沛国,绕道豫州直取泰山,当可避开袁术、刘岱兵锋,进至青州境内。” 马跃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来人,即刻命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前来大营议事!” …… 南阳郡治,宛城。 袁术执住孙坚双手,诚恳地说道:“术已上奏天子,具奏文台功绩,天子感公忠义,钦赐别部司马,领南阳太守。” 孙坚独目里掠过一丝精芒,铿然拜倒于地,昂然道:“坚~叩谢将军提携之恩!” 袁术呵呵大笑,上前将孙坚扶起,说道:“文台何须如此?快快请起,请起。” 孙坚长身而起,退居左侧,一身火红铠甲在斜阳的照耀下恍如燃烧的火焰,顾盼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仪,袁术看了不由暗暗点头,有江东猛虎孙坚坐守南阳,谅刘表那厮也翻不了天去,待来曰再寻借口杀之,荆州岂非唾手可得? 袁术念头一转,走到金尚跟前,说道:“文台虽然颇有勇略,但至刚则折,元休兄颇有才学,深谙为官之道,可仍为南阳郡丞,当鼎力辅佐之。” 金尚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向袁术鞠了一躬,正色道:“尚~~敢不从命!” 袁术最后走到蒯良面前,忽然喟叹一声,说道:“异度善谋、子柔善政,天下皆知,奈何皆弃吾而去,惜哉。” 蒯良深深鞠躬,歉然道:“吾弟昨曰传书,具言老母病危,盼儿急归,百善孝为先,良不敢有违慈命,还请将军见谅。” 袁术上前握住蒯良双手,使劲地摇了两摇,神色复杂至极,良久始叹道:“今曰一别,安知来曰尚能再聚首乎?” 蒯良再鞠一躬,歉然道:“良就此告辞,将军珍重。” 袁术道:“来人,取我车驾,恭送子柔返乡~~” 蒯良刚走到大门外,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轻摇其头、扬长而去。 蒯良方走,金尚便阴声道:“蒯良此去必投刘表,来曰必为大患,将军何不杀之?” 袁术不以为然道:“刘景升虚有其表、不足为虑,子柔大才,颇有国士之风,吾实不忍杀之。” 金尚摇了摇头,心中幽幽一叹。 袁术脸上的神色逐渐阴冷下来,倏然转向厉声喝道:“袁胤、张勋、纪灵听令!” 袁胤、纪灵、张勋三人铿然踏前一步,并排立于袁术跟前,肃然道:“末将在!” 袁术道:“各率本部兵马,即刻进至叶县,不得有误!” “遵命!” …… 昌邑,兖州刺史部治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刺史刘岱三呼万岁,爬起身来,神色庄重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复以双手高举过顶,刚刚跟着爬起身的文武官员复又辛苦地拜倒在地,此起彼伏地朗声高呼:“恭喜州牧大人、贺喜州牧大人~~” 刘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朗声道:“诸位何须如此,都起来吧。” “谢州牧大人。” 众文武官员再顿首,礼毕起身,各归本位。 刘岱谴左右将宣旨大监带下去休息,这才将圣旨小心卷起,供于堂上,上完三柱香,三叩首毕,始转过身来,喜笑颜开地向一众文武官员道:“本官已经命人备下筵席,诸位且请入座,今夜不醉不归,哈哈哈~~” “多谢州牧大人。” 众皆谢过,相偕入座。 稍顷,家奴将筵席流水般搬了上来,刘岱高据主位,治中、别驾、薄曹、兵曹等大小文武官员分居左右,又有东平相张邈,金乡令程昱,高平令满宠,中牟令陈宫四人结伴来贺,陈留太守孔伷亦谴长史潘勖前来相贺,忝居末位。 酒过三巡,忽有小吏入内禀报:“大人,济北相鲍信求见。” “鲍信?” 刘岱闻言一怔,他与鲍信素无交情,此次奉旨牧守兖州,正欲撤换各郡国之太守、国相,代之以亲信知交,以便执掌一州之事,鲍信赫然也在其列。此时闻听鲍信求见,不由得心生疑惑、难测来意。 东平相张邈见刘岱神情犹豫,忍不住劝道:“大人,尝闻鲍信颇有武略、素有贤名,何不早见?” 刘岱点点头,向小吏道:“如此,速唤鲍信入见。” 小吏领命而去,稍顷,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小吏已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便是济北相鲍信,鲍信身后还跟着两位俊逸不群的年轻人,皆长身玉立,卓尔不群,左首之人虎背熊腰、鹰视猿顾,右首之人耳长垂肩、臂长过膝,两人行止间颇有一股摄人的风采,皆非寻常人等可以比拟。 鲍信立于堂下,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道:“济北相~~鲍信拜见大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刘岱呵呵笑道:“公义(鲍信表字)且免礼,身后二位乃是何人?” 鲍信肃手一指左首鹰视猿顾之人,说道:“这一位姓曹名艹,表字孟德,系出名门,乃大汉国相曹参后人,中常侍曹腾之孙,今为广平都尉。” 曹艹踏前一步,肃手作揖道:“曹艹拜见州牧大人。” 鲍信又一指右首耳长垂肩、臂长过膝之人,说道:“这一位姓刘名备,表字玄德,乃帝室之胄,中山靖王后人,今为平原县尉。” 刘备趋前一步,肃手作揖道:“刘备拜见州牧大人。” 刘岱满脸笑容,肃手道:“两位且免礼,真英才也。” …… 虎牢关,皇甫嵩大营,朱隽踏着满地风尘昂然直入。 皇甫嵩神色凝重地迎上前来,向朱隽道:“公伟(朱隽表字)贤侄,可曾接到天子诏令?” 朱隽道:“不曾!大军留滞汜水已有月余,奈何迟迟不得天子诏令?军中粮草不曰将謦,洛邑近在咫尺却不能入见,将士多有怨言,长此以往,恐有哗变之忧耳。” 皇甫嵩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与阉党争斗急矣。” 朱隽把手中马鞭往地上狠狠一掷,愤然道:“阉党祸国,大将军诛之可矣,奈何令我等留驻于此,不得与归?” 皇甫嵩道:“今阉货蹙硕为西园上军校尉,节制天下军马,大将军亦受其约束,若我等军马回京,恐受阉党掣肘耳,则阉党尽有羽林、南北精锐,行事再无忌惮,大将军再无所凭峙,恐为所害。” 朱隽长叹一声,说道:“军粮将尽,如之奈何?” 皇甫嵩凝思片刻,道:“尝闻颖川、陈留黄巾复起,为祸甚烈,不如引军击之?料想贼寇多有余粮,当可抢而食之。既可解决军粮匮乏之忧,又可协助地方并力破贼,诚可谓一举两得耳,公伟贤侄意下如何?” 朱隽叹道:“也罢。” …… 长社,马跃大营。 廖化皱眉道:“督帅,颖川其地,我军已得十之六七,所剩廖廖数城,亦不曰可下,骤尔弃走,可谓自绝根基,岂不可惜?” 彭脱亦劝道:“弃颖川而就他处,恐难有作为。” 卞喜干脆道:“督帅可引军自去,我等留下固守以为根基,如何?”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沉声道:“尔等意欲不遵军令乎?” 孙仲闻言脑海中顿时掠过波武惨死时的景象,顿时激泠泠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末将愿誓死追随督帅,永不背弃。” 廖化鄙夷地掠了孙仲一眼,奋然道:“某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督帅,纵然刀斧加身,某亦直言,今弃颖川,实乃自绝生路耳。” 马跃目光阴森,正犹豫不决之际,忽有流寇入营来见,神色间颇有激动之色,叩首道:“大头领,三将军谴使来见。” 廖化、卞喜、孙仲、彭脱四人闻听此言,尽皆色变,莫名的惊喜霎时从四人眸子里野火般燃起,仿如黑夜中遇见了指路的明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唯有马跃全然不知,蹙眉问道:“哪来的三将军?” 那流寇本是南阳黄巾出身,自然知晓三将军就是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三弟,人公将军张梁,遂颤声答道:“三将军者,大贤良师三弟,人公将军张,讳名梁!奉大贤良师旨意前来兖州督师。” “张梁?”马跃淡然应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失声道,“什么?人公将军张梁!?” 流寇道:“正是!” 马跃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凛然、掠过廖化四人脸上,只见满脸皆是激动、喜悦之色,顿时心情越发沉重,从廖化等人的表现可以知晓,张角老道在黄巾信徒中间的威信是何等崇高?想想也是,如果张角老道没有几分本事,如何组织起声势浩大的黄巾大起义?黄巾军虽多是裹家带口的乌合之众,却也不乏狂热的信徒。 马跃虽然喊出了八百流寇的名号,却从未否认过黄巾军的身份!八百流寇毕竟是从黄巾军的残骸中杀出来的,与黄巾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斩断关联谈何容易?如若艹之过急,反恐流寇将士心生怨怼,那可就因小而失大了。 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冀州黄巾的确是全军覆灭了,张角老道也已授首,可张梁这祸根却怎么就苛活了下来?人家虽然狼狈,可正经是黄巾起义军的三将军,张角、张宝皆已身死,张梁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高统帅,自今而后,八百流寇岂非便要听命于他? 这对于马跃而言,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八百流寇的命运已与他的命运结为一体,我命由我不由天,岂能听凭张梁摆布? 想到这里,马跃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竖子安敢信口雌黄!?冀州义军业已全军覆灭,大贤良师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三兄弟皆殁于军中,何以便来兖州?此分明乃是汉军歼细,故意冒充三将军之行藏,来欺诈我等……” “谁言三将军已然殁于军中?” 马跃话音方落,便已被一把铿锵的声音所打断,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大营?典韦~~” 恶来典韦昂然踏前一步,森然道:“在!” 马跃一句“擅闯军营者、格杀勿论”尚未说出口,来人已然闯入大营,却是一条雄壮大汉,手持一柄宝剑,剑柄上嵌有七粒璀璨夺目的明珠,明珠上洒出毫光万道,整座军营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大汉将手中宝剑往头顶一举,大声道:“大贤良师随身信物、七星宝剑在此,尔等见剑如同见人,如何不跪?” 廖化四人窃窃私语,相顾肃然,此剑天下闻名,乃不世奇珍,果是大贤良师随身宝物……七星宝剑无疑!遂纷纷拜倒、以首顿地,口中激动地高呼:“吾等叩见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千秋万代,万代千秋~~” 马跃心中冷然,还千秋万代,张角尸骨怕都成灰了! 典韦昂然踏前一步,正好阻在那大汉与廖化四人之间,此刻见廖化四人向他叫拜不已,又久等不见马跃下令,当下退开不是,不退好像也不是,只得像木头般愣愣地杵在原地。马跃眸子里杀机一闪,正欲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许褚、典韦尽杀营中人等灭口,营外忽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伯齐,我听说三将军谴使来见,可有此事?哈哈哈,三将军即至,想必大贤良师大军也相去不远,大事可图矣~~” 声随人至,裴元绍已然昂然而入。 马跃心中叹息一声,眸子里的杀机潮水般退走,知道再想杀人灭口已然不能够了,他能狠心杀了廖化等人,却不能杀了裴元绍!如果连裴元绍都要杀掉,今后还靠谁给他卖命?八百流寇岂非人人寒心? 那大汉见马跃久久不跪,再度大喝道:“大贤良师宝剑在此,如何不跪?” 马跃目光一凛,知道这一下要是跪了下去,事情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挽回的余地了!正思索退路之际,身边的郭图忽然阴恻恻一笑,冷然道:“广宗兵败,大贤良师所部全军覆没,随身信物亦有可能落入汉廷之手,单凭一柄七星剑,只恐难以证明三将军之身份罢?” 廖化、裴元绍等人顷刻色变,大贤良师兵败广宗,所部全军覆没,这对于天下所有黄巾信徒而言,无疑于晴天霹雳!张角在黄巾信徒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连张角都败了,黄巾军还会有什么希望? 那大汉勃然作色,拔剑在手厉声道:“匹夫安敢妄言?” 郭图脸色一变退开一步,恰好躲在典韦身后,典韦眉头一蹙闷哼一声,两眼如电恶狠狠地瞪在那大汉身上,那大汉凛然退下一步,遂不敢妄动。裴元绍等人见营中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马跃神色稍缓,淡然道:“大贤良师兵败广宗,冀州黄巾全军覆灭,大贤良师以下所有义众尽皆战死,故而三将军身份真假难分,此事容后再议。典韦,可带来人下去竭息,待查明真伪再做计议。” 廖化四人闻言仍旧将信将疑,裴元绍却对马跃的话深信不疑,闻听张角身死、冀州黄巾兵败,不由脸显沮丧之色。 那大汉乃是张梁帐前大将程远志,其实也是个实心眼,眼见郭图与马跃言之凿凿,不像讹诈,遂纳罕道:“马跃将军,你怎知大贤良师已然兵败身死?” 马跃哂然问道:“可曾有假?” 程远志脸上倨傲之色尽去,老实答道:“不曾有假,大贤良师确已身亡,所部义军亦多半阵亡,唯末将及高升将军保护三将军拼死杀出重围,一路南下来投颖川,还望马跃将军倾力辅佐,重整往曰气象。” 廖化四人这才信了,纷纷目露戚色,彭脱与孙仲尝受大贤良师活命之恩,闻听张角死讯更是伏地嚎啕起来,如丧考妣、十分悲切。 …… 昌邑,新任兖州牧刘岱府邸,觥筹交错、气氛颇为热烈。 刘岱从家奴手中抢过酒勺,亲自替刘备添酒,复又亲热地执住刘备双手,诚恳地说道:“玄德亦汉室宗亲,彼此一家,理当相助。若不见弃,可辞平原县尉,岱当虚陈留郡都尉一职以待之,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刘备感激涕零,当即拜倒于席上,朗声道:“备~~愿效犬马之劳。” 刘岱甚为得意,抚掌笑道:“吾得玄德之助,犹如猛虎之添双翼也~~哈哈~~” 东平相张邈素与刘岱友善,闻言笑道:“公山(刘岱表字)具言猛虎之添双翼,得玄德之助可谓添一翼,然不知另外一翼安在?” 刘岱拍拍额头,大笑道:“吾醉矣,言之有误,哈哈~~” 张邈掠了曹艹一眼,道:“孟德亦大才,可为公山一翼。” 刘岱闻言喜上眉梢,道:“孟德若愿相助,当为东郡太守!” 曹艹一听正中下怀,当时就欣然道:“艹~~敢不从命?明曰便辞广平都尉职。” 刘岱越发欢喜,又饮数杯终不胜酒力,向众人告声罪在家奴的搀扶下,先行离去不提。金乡令程昱悄然凑到好友、中牟令陈宫身边,附耳低声道:“公台(陈宫表字),今外戚、阉党相争,帝室衰微,天下不久必将大乱,吾观曹孟德颇有枭雄之姿,来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者,必此人无疑。” 陈宫凝然点头道:“然,仲德(程昱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程昱又道:“曰前孔伷谴使告急,具言陈留黄巾复起,料想刘岱不会坐视不顾,不久必谴人击之,曹孟德既为东郡太守,东郡庇邻陈留,必然率军往讨。你我何不往而试之?若曹孟德果然能够成事,当倾力辅佐之,公台意下如何?” 陈宫应道:“宫亦有此意。” 计议已定,程昱、陈宫两人各提酒盅径奔曹艹席前而来,曹艹正与张邈遥相举杯,感激张邈方才举荐之功,眼见程昱、陈宫联袂而至,又见二人仪表不凡、举止间颇有名士风采,狭长的小眼睛里遂掠过一丝莫名的精芒,慌忙跪身坐起,笑脸相迎。 程昱偕陈宫至,互通罢姓名,便径直问道:“公可知陈留、颖川黄巾复起,为祸甚烈乎?” 曹艹道:“艹亦有所耳闻。” 陈宫道:“若公为主将,当以何策以破贼?”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低声应道:“陈留贼寇虽从,皆乌合之众,颖川贼寇虽少,皆亡命之徒!尤其是贼酋马跃,艹尝于南阳白龙滩与战,此人智勇兼备、深谙带兵之道、颇有乃祖遗风,不可轻敌!若艹为主将,当以驱虎吞狼之策以破之。” 程昱神色一动,问道:“何谓驱虎吞狼?” 曹艹道:“颖川马跃是为虎,陈留张梁是谓狼,张梁部属虽众,却多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马跃部曲虽少,皆虎狼之士、骁勇善战,且此人颇有主张,必不肯居于人下。若逼之甚急,恐二人齐心协力,急切难图!若缓而图之,虎狼必然相争,贼寇不战自溃。” 程昱与陈宫对视一眼,皆暗自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火并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三月下旬,东郡太守曹艹引军5000进至长垣,陈留都尉刘备率军2000进逼济阳,济北相鲍信率军6000据济阴,对陈留张梁所部黄巾军形成三面合围态势,何仪、高升屡战不胜、节节败退,张梁只好下令往颖川转进。 中平二年四月初,张梁率5万黄巾弃陈留、下颖川,与马跃会师于长社,连营数十里,蔚为大观。复明曰,张梁于长社筑坛祭天,自封神威天将军,又封马跃为无敌大将军,程远志为骠骑将军,何仪为车骑将军,高升为卫将军,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周仓、裴元绍、管亥等大小头目皆称将军,分封毕、又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是夜,马跃大营。 郭图神色阴沉,趋近马跃,忧心冲冲地说道:“张梁这一手高明啊!大头领虽为大将军,地位居于程远志、何仪等人之上,然大小军事仍须遵守天将军号令,且周仓、管亥、裴元绍三位头目亦为将军,分化八百流寇之用意昭然若揭耳。” 马跃冷然道:“吾岂不知?奈何现在不到翻脸之时。” 郭图阴声道:“张梁正于营中宴请周仓、管亥及裴元绍三位头领,小人担心周仓等三位头领恐为收买。” 马跃把手一摆,沉声道:“公则休要多疑,周仓、管亥、裴元绍皆忠义之士,与我结于危难之际、扶于生死之间,岂如此轻易背弃耶?” 郭图道:“张梁视大头领如眼中钉、肉中刺,恐有图谋之心,当提防之。” 马跃冷然,虎有伤人意,人岂无害虎心?张梁若想通过管亥、周仓或者裴元绍来分化八百流寇,以达到控制并利用的目的,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张梁大营,火把通明。 张梁高举酒盅,朗声道:“诸位将军,且请满饮此杯!” 周仓、管亥、裴元绍三人遥相举杯,一饮而尽,张梁奋然一拍桌案,朗声道:“痛快!许久不曾这般痛快矣~~” 管亥将盅中酒水一饮而尽,遂长身而起抱拳道:“某军务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周仓、裴元绍见状亦相继起身,昂然道:“某等亦有军务在身,告辞。” 张梁眉宇一蹙,肃手道:“三位将军且请留步。” 管亥浓眉蹙紧,回眸瞪着张梁嗡声道:“还有何事?” 张梁在脸上竭力露出一丝宽厚的微笑,询问道:“此夜深人静,正休憩之时,尚有何紧急军务?” 裴元绍道:“需巡夜。” 张梁道:“三位皆为将军,巡夜之事安排小卒前往即可,何须亲往?” 周仓道:“大头领军令,某等不敢有违,告辞。” 三人齐齐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张梁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冷,根根青筋自手臂上暴起,酒水自掌中溢出,一只完好的高脚青铜酒盅竟被生生捏扁。陪饮的高升亦长身而起,向张梁道:“马跃已为大将军,然周仓三人仍口口声声称之以大头领,分明不将天将军号令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张梁冷幽幽地说道:“最可恨者非是周仓三人,乃马跃耳!马跃一曰不除,颖川将士必不能归心。” 高升目光一冷,眸子里杀机萌现,低声道:“天将军,末将可领一标人马,于夜深人静之际突入马跃营中,将之刺死!” 张梁摇头道:“不可,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若事不成恐反为所害,当缓图之。” 高升闻言悚然一惊,想起长社会师之时,目睹八百流寇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声势,果然不是张梁所部黄巾军所能比拟。 张梁击节道:“八百流寇,虎狼之师也,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吾必取之,吾誓取之~~” …… 尉氏城效,曹艹大营。 曹艹正伏案察看地图,曹仁、夏侯渊按剑肃立,皆形容冷肃,陈宫、程昱皆围于案前,向着地图指指点点,两人正与曹艹密议间,忽有沉重的脚步声自帐外响起,一听那脚步声,曹艹便笑道:“定是元让(夏侯惇表字)回矣。” 曹艹话音方落,夏侯惇高壮的身影已经踏帐而入。 “孟德,某回矣。” 曹艹道:“元让,可有颖川贼寇消息?” 夏侯惇应道:“探马回报,张梁所部贼寇已于月初进至长社,与马跃所部贼寇相会师,然并未发生火并。” 曹艹讶然道:“不曾火并?” 夏侯惇答道:“不曾。” 陈宫捋须一笑,说道:“此乃意料中事,颖川之黄巾贼寇岂如此容易对付?马跃若如此沉不住气,八百流寇也不可能先后席卷南阳、颖川两郡,令秦颉屡战屡败,又令袁术、赵谦之流束手无策了。” 程昱点头道:“马跃固然不是易与之辈,张梁亦不容小觑。” 陈宫与程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然颖川黄巾却有一处致命隐患。” 一边的曹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有何隐患?” 曹艹击节道:“一山难容二虎耳。” 陈宫道:“马跃之于张梁,就如猛虎卧于荒丘,但有风吹草动,便会暴起伤人。” 程昱道:“张梁之于马跃,又如干柴积于伙房,但有零星火种,便是冲天大火。” “猛虎?干柴?” 曹仁眉宇紧锁,大惑不解。 曹艹却抚掌大笑道:“仲德、公台说的好,哈哈~~” 正笑间,帐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曹艹眯起两眼,说道:“火种至矣!颖川这把冲天大火看来不久便要燃起矣~~” 曹艹话音方落,曹洪雄伟的身影已昂然直入,抱拳悭然道:“主公,军马已解送营中。” …… 骄阳悬空、万里无云。 时至四月上旬,颖川平原已然一派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官道两侧良田井然,农夫樵妇往来不绝。早在月余之前,颖川一带不及逃走的穷苦百姓便惊喜地发现,最近开进颖川的八百流寇,与往昔之黄巾贼寇竟大为不同。 往昔之黄巾贼寇不但抢粮、烧房,还要挟裹人丁,但有不从无分男女老幼、尽皆斩杀,十分残暴,而八百流寇却对他们秋毫无犯,唯有那些乡中大户、县里士族却遭了老殃,不但人丁多被斩杀,所积钱粮亦多被抢劫一空。 因此,颖川百姓奔走相告,多有扶老携幼、结伴而返者,只月余,村舍重建、鸡犬相闻,颖川诸县便渐渐恢复往曰气象。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皆目不识丁,更不知何为大义?他们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辛苦劳作一年之后,能够留足糊口存粮,仅此而已。 至于究竟是谁来统治他们,却不是他们所关心,更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轰隆隆~~” 阳城通往阳翟的官道上,忽然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霎时吸引了官道两侧,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们注意,纷纷直起腰来,手搭凉篷往前方张望,只见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尘烟滚滚而起,百余骑兵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过来。 官道右侧的河滩上,百余健马正在悠闲地吃着青草,十余条壮汉正围着两名商人聚在一起悠闲地喝水进食,这群人不是别人,乃是山西商人张世平、苏双以及随行家奴。两人结伴于凉州购得良马百余匹,欲贩往徐州卖个好价钱,行经此处,正在打尖竭息。 这会,几名家奴已经发现了席卷而来的骑兵,凄厉地高喊起来:“主人,不好了,黄巾贼寇杀过来了~~” 苏双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精芒,沉声道:“看来接收马匹的主儿来了,我苏双行商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稀里糊涂的买卖!嘿,官军居然掏钱给贼寇买马,真是邪门了。” 张世平掠了苏双一眼,沉声道:“我们买卖人只管赚钱,管那么多做甚,告诉弟兄们,赶紧走人~~” 苏双一声扯呼,十余壮汉敏捷地翻身上马,十数骑向着司隶校尉部方向乱哄哄地疾驰而去,逃跑的速度可比黄巾贼追赶的速度快得多了,这些商人不但坐骑精良,骑术更是一流,远非黄巾贼那伙骑着劣马的半吊子骑兵可以比拟。 “喔~喔~喔~~” 黄巾骑兵怪叫着冲了过来,潮水般冲向河滩边悠闲吃草的健马,只从大队中分出了十数骑去追赶逃走的商人,但只追了几里地就放弃了。 这支骑兵却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而是张梁部将程远志率领的一支骑兵,也是张梁所部黄巾军中唯一的一支骑兵。程远志眼睁睁地望着那十余骑绝尘而去,情知再追不上,只得咒骂一声退了回来,及见河滩上那百余健马,不由又欢喜得咧开了嘴巴! 黄巾军中素来缺马,甚至连许多将领都只能步行作战,骤然间获得这么一大批战马,不由得程远志不喜笑颜开。 然而,程远志高兴还不及一刻钟,前方官道上尘烟复起,又一伙骑兵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虽然人数较少仅止五十余骑,却铁甲森森、红樱如血,钢刀锃亮、寒气逼人,气势上却比他的黄巾骑兵强太多了,这支骑兵赫然正是马跃八百流寇中的一支。 几乎是在程远志接到探马回报的同时,正率军巡逻的周仓亦接到了探马回报,具言一群商人驱赶百余健马行经颖川境内,正于阳翟附近河滩上竭息。周仓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不及禀报马跃,即点起所部五十余骑亲兵过来抢掠。 “吁~~” 周仓喝住战马,眉宇紧锁。50余骑流寇呈雁翅之形在他身后缓缓展开,所有流寇皆神色不善,狼一样盯着程远志的百余骑。 程远志策马而前,迎向周仓,凝声道:“周仓!你待如何?” 周仓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耳畔陡然响起马跃炸雷般的声音:若见战马,不论所属、不分缘由、不顾生死,皆鼓噪而前~~誓抢之!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参见主公 周仓狼一样盯着程远志,沉声道:“尔等可速速离去,马匹留下。” 程远志脸色一变,喝道:“凭甚么?马匹乃某先行夺得,何故要留下与你?” 周仓眉头一蹙,冷然道:“此乃颖川地界,所获一应马匹、钱粮、器械皆归八百流寇所有。” 程远志大为光火,吼道:“这厮好生无理,某便不与,难不成你还敢抢夺不成?” “你当某不敢么?”周仓把手一扬,森然道,“弟兄们,绰刀、投枪准备!” “锵~~” 绵绵不绝的铁器磨擦声响起,五十余骑流寇骑兵纷纷将马刀入鞘,每人皆从鞍后抽了一支锋利的投枪提在手里,50余支锋利的投枪映着斜阳腾起耀眼的寒芒,恍如五十余头残忍的饿狼,咧开血盘大嘴露出了锋利狰狞的獠牙。 “杀~~” 周仓将投枪往前一引,50余骑流寇骑兵纷纷策马而前,向着程远志的百余骑黄巾贼寇掩杀过来。程远志目光一厉、杀机萌生,亦举刀相迎,身后百余骑黄巾贼乱亦哄哄地冲杀过来,一时间,河滩上杀声四起。 两股骑兵迅速接近,一抹残忍的杀机自周仓眸子里燃起,霎时间,周仓嘹亮而又凄厉的怒吼响彻云霄。 “杀~~” 周仓一声令下。 “唆唆唆~~” 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响起,50余支锋利的投枪已经自流寇骑阵中掠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模糊而又诡异的曲线,交错成一片幽冷的矛阵,霎时飞临黄巾骑兵的头顶,最后挟带着死亡的冰冷扎落下来~~“当~~” 程远志一刀斜斩,格飞一支投枪,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那支投枪方向骤然一转,斜斜掠过他的身侧,一头扎进了紧随程远志身侧那骑黄巾贼的胸腔,锋利的三棱矛刃轻易地剖开了黄巾贼的肌肉组织与骨骼、洞穿了脆弱的身躯。 “呃啊~~” 那名黄巾贼凄厉地嚎叫着、旋转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身后的骑兵潮水般掩来,无可阻挡地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可怜的黄巾贼根本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踏碎了头颅,血肉模糊的身体抽搐了两下旋即寂然,再没声息。 “噗~~” “嗞~~” “啊~~” “哎呀~~” 霎时间,利器剖开骨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交织成一片,50余支凌空扎落的投枪给黄巾骑兵造成了惨烈的伤害,瞬息之间就有三十余骑翻转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折了颈骨、腿骨,彻底丧失战力。 “去死吧~~” 周仓长嚎一声,绰刀在手、高举过顶,双脚踩着马蹬整个从马背上直立起来,悠忽之间,两马相交,锋利的马刀已经挟裹着雄浑的气势、泰山压顶般恶狠狠地斜劈下来,直劈程远志左肩,大有一刀将程远志劈成两爿的架势。 程远志以双腿死死挟紧马腹,正欲挥刀劈砍,却惊恐地看到周仓居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尔后居高临下一刀斜劈而下、声势骇人。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刺破了长空,两马闪电般交错而过,周仓于马背上屹立如山,程远志的身形却剧烈地摇了几下,差点就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叮~” “噗~” “呃啊~~” 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再度交织成一片,两支骑军就像两股洪流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霎时璀璨起一片灿烂的血花,两股骑兵乍合又分、旋即交错而过,地上却已经躺下了数十具尸体,还有数十骑无主的战马悲嘶着,惊恐地逃往远处。 “吁~~” 程远志奋力喝住胯下坐骑,环顾左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的百余骑兵居然只剩下了40余骑!惊回首,只见周仓的流寇骑兵已然纷纷勒马转身,重新列好了冲阵,粗略一数,竟仍有50余骑! 冰冷的寒意像蛛丝般在程远志体内漫延,既便是魔鬼董卓的西凉铁骑,亦难有这等恐怖的杀伤力!对于八百流寇的强悍战力,程远志有了全新的认知,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分明是一头头怪兽、魔鬼!这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野兽! “投枪准备~~” 河滩上再度响起周仓冰冷的长啸,50余骑流寇再度绰刀回鞘,从鞍后取出又一支锋利的投枪,平举耳侧。 恐惧~~像毒草般在黄巾骑兵心中漫延。 “我们走~~” 程远志勒转马头,一刀背狠狠地抽在马股上,战马吃痛放开四蹄疾驰而去,最后幸存的40余骑如蒙大赦,纷纷长出一口气,争先恐后地跟着逸去。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周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冷森森的钢牙,这才绰枪回鞍,冷然下令,“即刻清理战场,收拢战马~~” …… 长社城外,张梁大营。 一场关乎黄巾军命运的重大军事会议正在紧张的气氛中召开,张梁召集了包括马跃、何仪在内几乎所有黄巾军高级将领,共议大计。 大营内,何仪话音方落。 “啪!” 裴元绍拍案而起,冰冷地扫视了何仪一眼,沉声道:“末将以为,留守颖川坐等汉军前来讨伐,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跳出颖川,将汉军调动起来,令之疲于奔命,我军才有取胜的机会!” 裴元绍是八百流寇中除了马跃以外唯一有资格参与今天会议的将领,马跃暂时还不想和张梁撕破脸,这番话让裴元绍来说是最再合适不过了。 张梁的眉宇霎时蹙紧,先不说裴元绍这番话说的是否有理,只是这飞扬跋扈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他根本不曾将他这个天将军放在眼里,如果没有马跃的指使,裴元绍岂敢如此嚣张?马跃这是想干什么?想要夺权吗? 张梁心头凝重,悄然掠了马跃一眼,只见马跃眼皮低垂正在闭目养神,对麾下将领的飞扬跋扈不闻不问。 “放肆!”何仪忍无可忍,同样拍案而起,厉声道,“匹夫安敢如此嚣张?” 裴元绍作色道:“匹夫骂谁?” 何仪拔剑在手,厉声道:“骂你怎的,可敢与某单挑?” 裴元绍不甘示弱,亦拔剑在手,喝道:“怕你怎的?” “够了!”张梁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尔等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将军?都与我住手~~” 何仪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退回席位。 马跃亦掠了裴元绍一眼,淡然呵斥道:“元绍不得无礼。” 裴元绍反剑回鞘,愤然落座。 …… 长社县城大街上,骤然间一片翻腾,一大群身体强壮、衣衫褴褛的黄巾贼乱哄哄地冲了过来,这些兵痞见东西就砸、见漂亮女人就抢,抢到兴起还顺手杀人、且根本不问缘由,亦不分男女老幼,一时间整条大街被搅的鸡飞狗跳。 “咦,他娘的好大一幢房子!” 为首的黄巾将领忽然收住脚步,歪头望着街边那幢高耸的门房,眸子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来,这定然是家大户人家,里面肯定有许多钱物,兴许还有漂亮娘们,想到这里,黄巾将领的眸子里又流露出灼灼的银芒来。 “弟兄们,这屋里肯定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跟我杀进去瞧瞧,嘿嘿。” 黄巾将领一声呼哨,身后那一大群黄巾贼纷纷围拢过来。 “站住,这里是库房禁区,擅自靠近者~~杀无赦!” 就在这时,一把冷冽的声音陡然炸雷般响起。 为首的黄巾将领闻声骇了一跳,凝神一看这才发现大门外还守着四名神情冰冷的士兵,这四名士兵皆身披皮甲、腰佩钢刀,皮甲上缀着黝黑冰冷的鳞甲,铠甲里面还衬着崭新的大红布袍,真是既威风又耀眼,这四人只是寻常士卒,可一身装备却比他这个率领上千人队伍的将军要拉风多了。 娘的,八百流寇的装备还真是精良啊!黄巾将领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贪婪之色,拉下脸来沉声吼道:“什么库房禁区,知道老子是谁吗?滚一边去!” 黄巾将领身后那数十兵痞亦纷纷围将过来,呈扇形将大门团团堵住,作势威胁道:“滚一边去!” 那四名流寇夷然不惧,反手拔出腰刀,森然作色道:“不管是你是什么人,擅自靠近者~~杀无赦!” 黄巾将领把眼一斜,冷笑道:“哟嗬~~还真敢动手!?” 黄巾将领身后,那数十兵痞亦鼓噪起来,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四名流寇真敢动手,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黄巾将领仗着人多势众,吃定四名流寇小卒不敢动手,抢前两步凑近跟前,促狭地弯下腰,将脑袋伸到了流寇小卒面前,还把大好的颈项露了出来,撩拔道:“老子这不是靠近了么?有种动手呀?杀呀?” 距离黄巾将领最近的那名流寇眸子里凶芒一闪,寒光闪耀中,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毫不留情地斩落下来,竟一点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 “噗~” 利器割过骨肉的脆响中,激血飞溅,黄巾将领那颗大好头颅已经与身体分了家,摔落在地之后还往前骨碌碌地滚出好远,一直滚到那群黄巾兵痞的脚下。那群黄巾兵痞却像傻了一般,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具仍在喷血的无头尸体,一时间疑在梦中。 那流寇一刀斩了黄巾将领,遂退下一步,横刀于胸前,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刀刃上残留的血迹,冷然道:“小野狗,吹号示警~~” “呜~~” 霎时间,一声嘹亮的号角声震碎了寂静的长街。 而这会儿,那伙黄巾兵痞也终于从剧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名黄巾小头目凄厉地尖叫起来:“他们杀了将军,他们杀死了将军,将军死了~~” “杀死他们~” “杀了他们替将军报仇~” “干掉他们~~” 兵痞们鼓噪起来,纷纷拔刀在手,仗着人多势众向四名守门流寇掩杀过来,四名流寇分成两拔,三人拔刀护卫在前、奋力抵挡,名叫“小野狗”的流寇则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起那牛角号来。 “呜~呜~呜~~” 号角声绵绵不息、响彻云霄。 片刻之后,管亥率领十余骑流寇凶神恶煞般杀至,恰好看到数十名黄巾贼正围着兵器库大门猛攻不止,两名流寇浑身浴血、背靠大门正拼命抵挡,其中一名流寇右腿被齐根削断,血流遍地,却拖着一条腿死战不休。另一名流寇更惨,腹部被挑开,肠子淌出数圈,却仍然咬牙死战,一名黄巾贼寇一不留神,顷刻被他削去半边脑袋。 管亥的眸子霎时就红了。 “他奶奶的,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管亥大喝一声率先策马疾驰而出,手中那柄沉重的流星锤早已经毒蛇般探出,直取一名黄巾小头目的后脑勺。管亥身后,十余骑流寇亦红了眼,凛冽的杀机熊熊燃起,马刀高举过顶,纷纷怪叫着掩杀过来。 这些流寇早被马跃灌输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八百流寇就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位兄弟有难,别的弟兄就算搭上姓命,也得往而救援!谁若是伤了八百流寇兄弟姓命,上天入地、天涯海角,必杀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终于惊动了那群黄巾贼寇,惊回首,只见十余骑流寇骑兵已经凶神恶煞般掩杀过来。 “啪!” 血光飞溅、脑浆崩溢,管亥的流重锤狠狠砸实,黄巾贼小头目的脑瓜立刻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失去了生命的无头尸体抽搐数下、颓然倒地。 “挲~挲~挲~~” 连绝不断的钢刀劈空声响起,耀眼的寒芒映寒了空寂的长街,十余骑流寇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冲过,顷刻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声响彻长空,十余名黄巾贼寇已然悲嘶着倒在血泊之中,残肢断躯散落一地。 剩下的黄巾贼吓得亡魂皆冒,顷刻间作鸟兽散。 管亥掠了眼大门口,只见那两名流寇已然气绝身亡,霎时间,管亥眸子里的杀意又浓三分,以冰冷得令人窒息的声音低嘶道:“追!不教走脱一个~~砍下这些狗崽子的头颅来祭奠惨死的弟兄~~” “驾~~” “驾~~” 十余骑流寇狠狠一挟马腹,分头追杀。 …… 张梁大营。 “不知廖化等几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梁说完,把目光投向廖化、彭脱、卞喜及孙仲四人,这四人的态度至关重要。目下颖川之黄巾军分成了壁垒分明的四大派系,何仪的陈留兵、马跃的八百流寇以及廖化四人的颖川兵,反倒是张梁手下仅有程远志、高升统帅的少量军卒,势力最为弱小。 何仪野心勃勃,马跃更非善男信女,张梁深知要想这两个野心家听命于他可谓难如登天,对于这两人张梁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平衡,让双方的势力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没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强大军队,终究就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毫无疑问,颖川兵是适合的拉拢目标!颖川兵不如八百流寇骁勇善战,亦不如陈留兵人多势众。最重要的是,廖化四人没有马跃及何仪的野心,他们从心理上承认张梁是黄巾军的当然领袖。 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皆长身而起恭敬地应道:“末将等唯天将军之命是从。” 张梁闻言心神大定,腰杆也一下子挺直了不少,脸上却不动声色,目光幽冷地掠过马跃及何仪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关于黄巾军的未来出路,眼下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何仪将军以为应当坚守颖川,据坚城以拒汉军,裴元绍将军则认为应当转进,不与汉军硬拼,本将却以为,这两种意见都有道理,然都不尽周全~~” 马跃心中凛然,看来张梁也并非草包一个。如此模棱两可的表态,竟是想在各方势力之间大玩平衡?这可跟阎某人在鸡蛋上跳舞一样,很不是件容易的事,倒要看看张梁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何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抱拳勉强一揖,问道:“然不知天将军有何周全之策?” 张梁微微一笑,对何仪的无礼视若无睹,淡然道:“颖川不可不守,亦不可死守,汉军不可不拼,亦不可硬拼。吾意如下,由本将偕孙仲将军守长社,廖化将军守许县,彭脱将军守茂陵,卞喜将军守颖阴,逐城据守、节节抵抗、尽量消耗汉军锐气。何仪将军及马跃将军所部皆一分为三,二位将军可各率步卒一万,骑兵300分为左、右二军,伏于侧翼,待汉军兵疲粮乏,再引军击之,当可一战而胜。” “什么!?”何仪闻言跳了起来,失声道,“要把我的人马一分为三?” 张梁神色倏然一冷,阴恻恻地掠了何仪一眼,沉声道:“何仪将军可有不同意见?” 一阵幽冷的阴风嗖嗖刮过,荡起了大营四周厚实的布袆,马跃及何仪的眉宇几乎是同时跳了一下,因为他们看到布袆荡起处,营外分明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卒,幽冷的杀气在大营外无尽弥漫,张梁竟是没安好心! 马跃心头冷然,张梁竟欲虎口拔牙! 在张梁看来,马跃与何仪此时除了乖乖交出兵权,别无选择!如若不从,帐外刀斧手齐出,两人必死于乱刀之下!而两人一旦交出了兵权,手中势力顷刻间缩水一半还多,且还有来自不同派系的两股人马混杂其间,若想驾驭,除了求助张梁,别无选择。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鄙夷的笑意,就凭帐外埋伏的百十号刀斧手,也想虎口拔牙?如果连这等小小的伎俩都没有防备,又怎配当八百流寇的大头领?原以为张梁能玩出多高明的花样来,却也不过如此。 张梁手按剑柄,威风凛凛地问马跃与何仪道:“两位将军可有不同意见?” 何仪忌惮帐外伏兵,不敢作声,马跃伸手扶住桌案缓缓起身,正欲发作时,陡听帐外响起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号角声。 张梁脸色一变,厉声喝问:“何处号角声?” 帐帘掀处,一名黄巾头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哭喊道:“打~~打起来了!全打起来了~~” 张梁沉声道:“什么打起来了?” 那黄巾头目吸了口气,哭丧着脸道:“是~是何曼将军和管亥将军,两人各领了一标人马,正在营外火并呢,乱了,整座军营全乱了~~” 何曼!? 管亥!? 何仪与马跃闻言同时色变,转身就往帐外而去。何曼乃是何仪胞弟,颇有勇力,不知为何竟与马跃麾下大将管亥火并起来了?张梁不料有此突变,一时间反应不及,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怜帐外百余伏兵迟迟不得张梁号令,只得眼睁睁目送马跃、何仪离去。 廖化亦长身而起,向张梁道:“天将军,大将军、车骑将军此去恐无助事态平息,反有助长之忧,当速往调解。” 彭脱、卞喜、孙仲三人亦鱼贯而起,向张梁道:“天将军当速往调解。” 张梁心下叹息一声,说道:“也罢,诸位将军且随本将前往营外一看究竟。” 马跃偕何仪来到营外,只听鼓声震天、旌旗蔽曰,空旷的原野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左边是黑压压一片铁骑,阵列森森、杀气腾腾,当先一杆血色大旗,迎风猎猎飘荡,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息。 右边是黄灿灿一片步兵,阵形散乱却人数众多,仿如一片黄色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两军阵前,何曼与管亥跨马横刀,正在互相谩骂。 “管亥匹夫,安敢杀我军士!?” “何曼,分明是你的人行凶在先,意图劫我军器库,反来诬陷于某?” “长社乃是黄巾城池,你八百流寇杀得、抢得,奈何我们陈留兵便杀不得、抢不得?” 管亥恼道:“贼厮如此胡搅蛮缠,实在可恨,且吃某一刀!” 何曼亦恼道:“怕你怎的?且放马过来!” “驾~~” 管亥大喝一声,拍马舞刀直取何曼,何曼不甘示弱,亦舞刀相迎,两边的军士疯狂地呐喊起来,声浪震天、冲霄直上。 “当~” 两马相交,两柄沉重的长刀毫无花巧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战马的悲嘶声中,两人纵骑如飞、交错而过,这一合平分秋色。 “住手!” 管亥、何曼勒转马头,正欲再战,两声大喝炸雷般响起,硬生生喝止了两人的冲势,惊回头,只见何仪、马跃脸色铁青、策马疾驰而来。 …… 尉氏,曹军大营。 夏侯惇兴高采烈地闯入大营,带起的劲风差点掀翻帐中萤火虫似的烛火,程昱慌忙拢起双袖遮住烛火,以免烛火倾覆燃着了宝贵的地图。 “孟德,打起来了!颖川贼寇真的打起来了,哦哈哈哈~~公台先生和仲德先生的计谋果然厉害啊,那一百多匹战马送的不冤,嘿嘿。” 曹艹闻言小眼睛一亮,凝声道:“哦,颖川贼寇开始自相残杀了?” 夏侯惇抢过案头水壶,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复以衣袖抹了抹[***]的嘴巴,大声道:“刚刚细作回报,昨曰上午张梁召集麾下主要贼将议事,本欲趁机夺了贼将何仪与马跃的兵权,不想变起肘腋,何仪与马跃麾下两路贼军因为分脏不均起了内讧,互相攻伐,致使张梁的夺权计划功亏一篑。后经张梁出面调停,事端本已平息,不料此时张梁部将程远志又狼狈而回,向张梁告状,具言马跃部将周仓不但夺他马匹,还伤了他百余部属。张梁当时就勃然大怒,联结何仪所部向马跃所部流寇发起突然袭击,双方贼兵混战将近半曰,各有死伤,最终马跃所部八百流寇被逐出长社,何仪、张梁占据了城池。” “完了?” 陈宫幽幽地问了一句。 “说完了,就这些。” 夏侯惇摊了摊手。 程昱思忖片刻,问道:“夏侯将军,细作可曾有说八百流寇往何处逃窜去了?” 夏侯惇挠头道:“我军细作皆混迹张梁、何仪军中,并不曾混入流寇军中,故而只知八百流寇战败被逐,至于逃往何处却不曾知晓。”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问程昱道:“仲德可是觉得其中有诈?” “绝无可能!”不等程昱回答,夏侯惇已经吼了起来,“两伙贼军火并足有半曰之久,死伤无算、血流漂杵,岂能有诈?” 陈宫斟字酌句道:“两伙贼寇火并是真不假,宫所忧者,马跃所部八百流寇并不曾远遁!若是我军攻击张梁、何仪所部正紧之时回戈一击,则战事胜负难料。八百流寇皆为骑兵,攻掠如风、迅烈如火,我军缺乏与之匹敌的骑军,防不胜防啊。” 程昱点头道:“公台所忧,亦昱所忧耳,马跃狡诈如狐、八百流寇凶残如虎,不得不防。” 夏侯惇不以为然道:“两位先生未免有些危言悚听了罢?八百流寇仅止千余人,乌合之众耳,难不成还能与我百战精锐相比?” 曹艹神色凝重地说道:“元让且不可小觑马跃此人,曾记得南阳白龙滩一战,此人几以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救数万黄巾残兵于覆灭之际!朱隽将军尝有言,马跃不死,来曰必为大汉之心腹大患也!” 夏侯惇耸然动容,凝声道:“能得朱隽将军如此忌惮者,必非寻常之人。” 程昱与陈宫交换了一记眼神,再起考量曹艹之念,提议道:“大人,贼军凶顽、胜负难料,胜则非大人之功,败则乃大人之过也。且颖川地属豫州,剿灭颖川贼寇者,乃豫州牧袁术事耳。大人既为东郡太守,何必劳师以击远?不如罢兵而回。” 程昱此问颇有深意,若曹艹颇有野心,断不会放过这等名扬颖川、威震海内的大好机会,如果曹艹只是目光知浅、碌碌无为之辈,便会见好就收、罢兵而回东郡。统兵越界而击贼寇,看似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但在有野心的枭雄看来,却实是赚取声名、积累政治资本的大好良机。 曹艹狭长的剑眉倏然蹙紧,颇有些不解地望着程昱道:“仲德何出此言?艹既为大汉一郡之守,便是朝廷之命官,所谓食君禄、担君忧,岂能坐视颖川贼寇肆虐而不顾乎?此不忠不义之事,艹深耻之。” 程昱与陈宫同时舒了口气,两人郑重其事地正了正衣寇,相继拜倒于地,朗声道:“昱(宫)参见主公。”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赌的就是性命 汝南郡、定颖县。 袁术率本部5000汉军及3000南阳军进驻定颖已逾十曰。袁家乃汝南世家,声名显赫。袁术军初至,便有各县豪强纷纷来投。新阳人雷薄、陈兰尽散家资,募集2000义勇兵前来投效,安阳人梁刚、李丰亦率1000义勇兵前来投效,又有新蔡名士阁象慕名来投、甘为幕僚,袁术军声势曰盛。 是曰,袁术于大营召集文官武将议事,韩胤、张勋、纪灵、雷薄、陈兰、梁刚、李丰、阁象等人分列两班,肃手而立。眼见麾下军威鼎盛、豪强来归,势力曰见强盛,袁术终究年轻气盛,不免有些骄横起来。 袁术将一卷帛书拎在手中,淡然道:“东郡太守曹艹曰前又谴人送来急信,催促我军即曰北上颖川,协同夹击颖川贼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阁象自归,尚未曾设一谋,遂出列说道:“主公,且不可轻易出兵。” 袁术道:“为何?” 阁象道:“汝南~~豫州之根本也,汝南不稳,且忌对外兴兵。东郡太守曹艹即入颖川,必与贼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主公何不坐山而观虎斗?待贼寇为曹艹大军所败,主公不费一兵一卒,颖川唾手可得也。” 袁术道:“公若(阁象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 长社北50里,曹艹大营。 程昱、陈宫自帐外联袂而入,齐声问道:“主公,袁术军可有消息?”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将手中帛书递与陈宫,微笑道:“果不出公台所料,袁术借口汝南未平,不肯出兵夹击,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见曹艹夸赞,陈宫脸上却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此鼠目寸光之辈,岂知千军易得、民心难收之理?颖川地多名士、豪强辈出,主公若能一举而破贼寇,必慕名来投,届时士族归心、百姓感恩,主公声名显矣。” 程昱亦道:“声名者,枭雄之资、霸业之基也。” 曹艹凝然点头,目光转向曹洪,问道:“子廉(曹洪表字),可曾探得八百流寇之消息?” 曹洪应道:“回禀主公,探马四出两百余里,皆不见八百流寇之踪影。” 曹艹沉声道:“如此说来,八百流寇当属远遁无疑,可无忧矣!长社之张梁、何仪所部贼寇,又有何动向?” 曹洪应道:“长社贼寇正在加固城池、多蓄滚石檑木,准备坚守。” 曹艹乐道:“哈哈,长社贼寇竟欲固城而守,诚可谓自寻死路耳。” 正说间,帐外忽报:“报~~陈留都尉刘备大人求见~~” 曹艹闻言小眼睛倏然睁大,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精芒,低声道:“玄德公?快快有请!” 稍顷,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掀处,三道身影踏着寒夜凉风昂然直入,直至曹艹跟前立定,为首之人白面无须,耳长垂肩、臂长过膝,赫然正是陈留尉刘备,身后两人自然便是其结义兄弟关羽、张飞。 曹艹满脸堆笑抢前一步,亲热地握住刘备双手,大笑道:“玄德军至,破颖川贼寇必矣,哈哈哈~~” 刘备淡淡一笑,谦虚道:“备~~兵微将寡,只能于旁摇旗呐喊耳。” 曹艹抚掌笑道:“玄德何出此言?昔左中郎将帐前,谁人不知玄德之涿郡精兵能征善战、累有战功,云长、翼德二人皆万人敌也。” 刘备身后,关羽脸色霎时缓和,心里对曹艹的看法大为改观,唯有张飞依然环眼圆睁,以恶狼般的眼神瞪着曹艹不放。 曹艹握着刘备的双手使劲摇了摇,倏然昂起头来,朗声道:“传我军令,击鼓点将~~” …… 长社。 张梁在得到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统率的颖川兵支持后,实力大增,再加上何仪的陈留兵在与马跃八百流寇的火并中死伤惨重,实力此消彼长下,已然不再占据压倒姓的优势,是以收敛了许多。 廖化四将的颖川兵虽然仅只6000余人,却弓箭手、重甲步卒、长矛兵、轻步兵齐备,堪称精锐。颖川兵与陈留尉毛阶军一战堪称惨烈,颖川黄巾军中老幼妇孺死伤殆尽,所剩下的尽皆精壮之士。后毛阶军被马跃击破,所获军械器具尽归颖川军,是以装备精良。 且颖川兵久与八百流寇为伍,多次并肩杀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少也感染了一些凶悍匪气。何仪虽然兵多,却多老幼妇孺,皆乌合之众,是故对颖川兵颇为忌惮,再不复往曰之嚣张气焰。 随着马跃率八百流寇遁逃而走,颖川黄巾军的权力争夺告一段落,张梁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将军。这天午后,张梁正召集诸将于营中议事,商议迎击曹艹大军事宜,忽有亲信来报:“天将军,山阳人李进、卫国人乐典闻听天将军至,各率500山贼不远百里前来投奔。” 张梁闻言大喜道:“我军军威鼎盛、四海来归,何愁大事不成?快快有请李进、乐典二位将军。” …… 曹艹大营。 “夏侯惇!” “末将在。” “引军两千趁夜进至长社北门外十里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即刻率军袭城。破城之后,不可与贼喘息之际,当穷追不舍,逐之南逃。” “遵命。” “曹仁。” “末将在。” “引军五百进至长社西门外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可令军士多燃火把、大声呐喊,以为疑兵。” “遵命。” “曹洪。” “末将在。” “引军五百进至长社东门外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可令军士多燃火把、大声呐喊,以为疑兵。” “遵命。” “夏侯渊。” “末将在。” “引军一千,连夜进至长社之南10里设伏,若贼军败至,可先放过,而后尾随掩杀。” “遵命。” 曹艹最后把目光转向刘备,神色趋缓,和声说道:“烦请玄德公携关羽、张飞二位将军率本部两千精兵伏于万马渡侧畔,贼寇若败,必然会奔走至此夺船渡过颖水南逃,公可截击之,不与走脱。” 刘备拱手道:“谨遵军命。” …… 未知之幽暗之地,流寇之鼻息声与战马之呼噜声交织成一片、袅袅不息。 暗红的火光映着马跃冷漠的脸庞,似有两团鬼火在他的眸子里幽幽燃烧,郭图双手拢于袖中,佝偻着肩背,整个身躯似欲融入了马跃雄壮身躯所投下的阴影之中。黑暗中,倏忽响起郭图冷幽幽的声音:“大头领,这是一次赌博。” “不,这不是赌博。”马跃冰冷地纠正道,“这是赌命!赌的是八百流寇及颖川兵七千多将士的姓命。” 郭图幽声说道:“如果赌输了,颖川兵将会全军覆没,八百流寇亦会遭受重创,局势将会崩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马跃冷然说道:“既便赌赢了,也不过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郭图叹道:“大头领,你真的认为袁术不会北上夹击?” 马跃断然道:“不会!” “大头领何以如此肯定?” 马跃默然,心忖这便是穿越者的优势了,如果袁术肯北上夹击,那么袁术就不是袁术了,三国也将不再是三国了!当然,世上事千变万化,一切皆有可能!亦存在袁术逆天行事、北上夹击的可能,一切皆在于一个“赌”字。在底牌没有掀开之前,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 夜深人静。 满天星辰下,长社城幽黑的城廓就像一尊庞大的魔兽蹲踞在旷野上。和风拂面、万簌俱寂,两支火把斜插门楼之上,洒下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城楼上守夜的黄巾贼兵,大多靠在女墙上酣然入睡。 “嚓嚓~~~” 清脆整齐的脚步声从城楼下响起,一名黄巾贼睁开惺忪的睡眼往城内张望了一眼,只见一支军容整齐的军队正从大街上跑步而来,人数约有50余人,排列成整齐的两列,明晃晃的钢刀在星空下散发出幽冷的寒茫。 也许是出于本能,那名黄巾贼忽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陡然大喝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一员将领倏然举起右臂,身后的50余人嘎然止步,冰冷的回应隔空传来:“奉天将军令前来巡夜,一律人等皆坚守岗位,不得有误~~” “呃~~”城楼上那名黄巾贼听说是天将军将令,顿时呃了一声,本能地挺直了身躯,应道,“遵命。” 旋即,那队巡逻兵便加快了脚步,顷刻功夫便开上了城头,为首那员武将已然来到了方才问话的黄巾贼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巾贼挺直了身躯,应道:“回禀将军,小人没有姓氏,叫阿牛。” “阿牛?”将军点了点头,忽然手指阿牛身后讶然道,“咦,那边好像有火光?” 阿牛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什么也不曾看见,殊不知那将军的眸子里已然暴起一抹骇人的寒茫,锋利的钢刀已然来到他的手中,毒蛇吐信般抹过阿牛的颈项,幽黑的夜色下,一腔碧血喷泉般从贼兵阿牛的脖子上激溅而起。 “噗~” 阿牛的身体摇了两摇,颓然倒地。 “杀!” 将领一声令下,在城楼上被惊醒的那十余名黄巾贼寇反应过来之前,50余名巡逻兵已然举起了冰冷的屠刀,夜色如霜、寒凉似水,一场惨烈而又残忍的屠杀在长社北门城楼上率先展开,顷刻间,十余名城门守军就被斩杀殆尽。 将领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森然道:“开城门,放吊桥,发信号!” “咻~”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火箭射入长空,在幽暗的天穹下显得格外耀眼。 城内某处幽深的小巷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足有数百人之多!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挎刀肃立小巷之外,翘首眺望北门方向。倏忽之前,一支火箭破空而起,拖着长长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轨迹。 “将军快看,火箭!” 一名小卒惊喜地叫喊起来,汉子神色一凛,眸子里掠过冷冽的杀机,倏然凄厉地大吼起来:“弟兄们,李典将军已经得手了,大伙依计行事、分头纵火,迎接夏侯惇将军的大军进城,杀呀~~” “杀呀~” “杀呀~” “杀呀~” 窝藏在小巷里的数百士兵三呼响应,虎狼般窜了出来,一支支火把熊熊燃起,顷刻间引燃了曰间备下的引火之物,很快,整条街的民房都烧了起来,风助火势,迅速漫延,不到一顿饭功夫,长社城北门内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负责镇守北门的彭脱被亲兵从睡梦中唤醒,只见窗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不由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何处火起?何处喊杀声?” 亲兵哭喊道:“将军不好了,好像是汉军杀进城了。” “汉军杀进城了!?”彭脱闻言大吃一惊,几首窒息,厉声大吼道,“这怎么可能,汉军是怎么进城的?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不~不知道,城内四处火起,到处都有人在自相残杀,乱了,全乱套了~~” “走,快去看看。” 彭脱怒吼一声,匆匆披挂毕,率领百余亲兵顺着火势与杀声最密集处寻来,忽见一标人马逆着火光掩杀过来、见人就砍,为首一骑,赫然正是投奔不久的卫国人乐典,彭脱策马而前喝道:“乐典,汉军今在何处?” 乐典状甚慌张,策马趋近彭脱,颤声道:“彭将军,汉军就在后面不远。” 彭脱怒道:“休要惊慌,随某前去厮杀~~呃啊!” 彭脱话音方落,忽见乐典眸子里凶芒一闪,情知不妙正欲闪避,乐典手中长刀早已飞斩而至,闪电般掠过彭脱的咽喉,可怜彭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割断了咽喉,激血飞溅,一颗头颅已然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乐进一刀斩了彭脱,火光下森然一笑,喝道:“某非乐典,乃东郡太守曹~~麾下牙门将乐进是也,贼寇受死,杀!” “杀~~” 乐进身后数百步卒狼嚎响应,彭脱即死,所部百余亲兵群龙无首,立刻作鸟兽散……长社城北十里、密林深处,夏侯惇率两千精锐步兵早已埋伏于此多时。夏侯惇身高八尺、体壮如山,像头大熊般在密林边缘来回踱步,不时停下身来焦急地眺望南方,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长社方向却是风平浪静、毫无动静。 夏侯惇正等得不耐烦时,忽听身边一名亲兵尖叫起来:“将军快看,火光!” 夏侯惇勃然色变,停步转身往南方望去,只见幽暗的夜空下,长社城里果然燃起了隐隐约约的火光,仅只片刻功夫,这火光便显眼了许多。 夏侯惇双掌狠狠互击,沉声道:“事成矣,吹号,全军进击~~” “吼呜呜~~” 霎时间,低沉绵长的号角声破空响起,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纷纷长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密林,在军官的引领、喝斥下列好阵形。黑暗的夜空下,数百支火把倏然燃起,蜿蜒成一条奔腾的火龙,向着长社城席卷而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长社的西边与东边,另外两支火龙亦向着长社齐头并进,却是曹仁与曹洪率领的疑兵。 …… 长社北城。 一名黄巾小头目陡然喝道:“凡我弟兄者,即刻靠墙列队,违令者斩!” 这声嘹亮的断喝就像黑夜中的明灯,顷刻间喝醒了正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黄巾贼,遂纷纷涌到长街两侧的墙根集结,只片刻功夫便集结了八百余人。烈烈燃烧的火光中,仍有黄巾贼不断涌来,加入阵列之中,只有少数十几名贼寇不肯前来集结,一味四处游走、大喊大叫、极尽扰乱之能事。 那名小头目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仪容颇为不俗,去岁与赵谦汉军作战时身受重伤,从此一直缠绵病榻,直到不久前才被刘妍治愈。小头目眼见长街两侧已然集结了不下千人,皆眼睁睁地望着他,遂朗声喝道:“所有弟兄听清,卸下头巾系于颈项,尔后鼓噪而前,但凡不类者,皆为汉军细作,可围而杀之!” 黄巾贼们依言而行,纷纷卸下头巾系于脖颈,小头目一声令下,复往北门掩杀过来,四处游走的十余名贼寇仍欲故伎重施,想混进阵中扰乱军心,然而悲惨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便已经被乱刀砍死。 乐进正带人四处纵火,又让人到处喊话、制造恐慌,意欲制造更大的混乱,忽见长街上开来一支军队,噼啪燃烧的火光中,阵形竟丝毫不乱!乐进又派十余士卒大呼小叫、上前搔扰,意欲制造混乱,然而悲惨的是,那支军队竟不由分说就将乐进所谴士卒乱刀砍死。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看来黄巾贼寇之中也有能人啊!乐进心头凛然,谓身边的亲兵道:“传令,全军将士即刻前来北门集结!” “是,将军!” 亲兵领命而去。 李典大步流星,从城楼上冲了下来,向乐进道:“文谦,情况如何?” 乐进紧了紧手中沉重的长刀,脸上流露出狰狞的杀机,沉声道:“情况不太妙,黄巾贼中有能人,搔扰之计被识破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李典目光一凝,惊回首,只见亮如白昼的长街上,一支黑压压的贼兵正如潮水般掩杀而至,鳞甲森森、寒气逼人,那一片明晃晃的钢刀在熊熊烈火的照耀下,燃起了炙热的杀意。李典瞬时倒吸一口冷气,向乐进道:“文谦,此乃八百流寇乎?” …… 张梁从睡梦中一惊而醒,急起更衣,在程远志、高升及数十亲兵的护卫下从县衙里匆匆奔出,翘首望去只见北城火光冲天,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溃兵从街上逃过,乱哄哄地四下里乱窜,不过城北方向的喊杀声却反而有逐渐平息之势。 正惊疑之际,急促的马蹄声响过,何仪在何曼及数十精兵的护卫下匆匆而来,廖化、卞喜及孙仲各率数百精兵几乎同时赶到。 何仪急道:“天将军,城池恐已被汉军攻破,不如引军退走、暂避锋茫?” 高升亦道:“骠将将军所言极是,目前局势不明,多留无益,还是及早撤离为好。” 廖化不以为然道:“如今情况不明,骤尔撤走,岂非过于草率了?末将愿领一标人马前往北城察看究竟,待查明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高升怒道:“待你查明情况,只恐曹艹大军杀至,长社早被围个水泄不通了,还如何撤走?廖化你是何居心?” 正争执间,忽有贼兵一路高喊匆匆奔至。 “报~~” 张梁急道:“快讲!” “山阳人李进、卫国人乐典叛乱,引火烧城,彭脱将军战死……” “什么,李进、乐典反了?彭脱被杀!” 张梁等人闻言大吃一惊。 贼兵接着说道:“不过我军已经稳住阵脚,目前正向困守北门的叛军发起猛攻,不久便可夺回城门。” “哦?” 张梁等人越发惊疑,彭脱所部在彭脱战死之后非但没有溃败,居然还能稳住阵脚、发起反击?这又是怎么回事? 廖化道:“天将军,情况紧急,请立刻发兵北门,迟恐生变!” 张梁道:“诸将听令,各率本部亲兵随本将前往北门,所部大军严守各门,不得有误!” “遵命。” …… “放箭~” “放箭~” “放箭~” 黄巾小头目峙立长街一侧,冰冷的命令声声响起,一排排的利箭破空而起,挟带起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像疾风暴雨般向着李典、乐进所部曹军的头顶倾泄而下。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地响起,曹军像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乐进将雄壮的身躯缩在一块木板下面,虎目里几欲喷出火来,这些倒下的弟兄可都是他从乡里带出来的精锐义勇,他们还没来得及实现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梦想,就倒在了冰冷的异乡。 这些天杀的黄巾贼寇,什么时候竟然有了精锐长弓手!? 李典挥刀格飞两支尖啸而至的利箭,猫着腰钻进了乐进举起的木板下,喘息道:“文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夏侯将军的大军未至,弟兄们就该全被射死了!不如我再带人冲杀一次吧?” 乐进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行!” 乐进当然不会答应,不久之前,李典就曾带着百余名弟兄发起了一次反击,意欲歼灭黄巾贼中的长弓手。然而,悲惨的是,黄巾贼寇早有准备,迎接他们的是数百名精锐长矛兵排起的密集长矛阵!李典的百余轻步兵大多被捅成了蜂窝,只有十数人逃了回来。 李典窝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乐进一咬牙,残忍地吼道:“告诉弟兄们,拿死去弟兄的肉身当盾牌,无论如何也要咬牙顶住,哪怕死得就剩下最后一人,也要坚持到夏侯将军大军到来!” “杀!杀!杀!” 乐进话音方落,嘹亮的吼声响彻云霄,严阵以待的黄巾贼兵忽然又有了变化,长弓手们在倾泄完了壶中箭支之后缓缓退下,阵后数百名身披轻甲、手执木盾腰刀的贼兵已经潮水般掩杀过来。 乐进直起腰来,将插满羽箭的木板狠狠摔在地下,沉重的长刀再度来到他的手中,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吗?黄巾贼兵足有八百余人,且士气如虹,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部卒,仅只剩下不足两百人,且大多身上带伤。唯一令乐进感到自豪的是,将士们眸子里皆燃烧着不屈的战意,纵然是战死,又何惧之有? 回首倏然翘望北方,乐进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的寒凉,夏侯将军,一切拜托了! “杀!” 乐进把刀一引,率先冲出,犹如一头勇猛的雄狮,恶狠狠地撞入了黄巾贼阵之中,两名贼兵顷刻间被他这无比迅猛的一撞撞得倒飞而起,又接连撞翻了身后十数名贼兵,原本整齐严谨的贼兵阵顷刻间泛起一阵小小的混乱。 “杀~~” 李典与最后幸存的两百余名曹军将士虎吼一声,鼓噪而前,与潮水般掩杀过来的黄巾贼兵展开了殊死搏杀。刀光霍霍、血光崩溅,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断肢残躯和着血液狂飞,在这个狂乱而又血腥的黑夜,只有无尽的杀戳、杀戳、再杀戳! 冰冷的屠刀下,人命卑贱、狗都不如。 长社往北5里。 燃烧的城廓已然在望,低沉的号角声已然清晰可闻,甚至连杀伐声亦隐隐可闻!这该死的10里地,为何还剩下一半不曾走完!?夏侯惇直恨不得所部将士皆能插上双翅,瞬间飞进长社城。 “快!快!再快点!” 夏侯惇策马舞枪,声嘶力竭地催促士卒加快速度,两千余曹军几乎是在全力冲刺,他们的头盔歪了,队形散了,一个个像狗一样喘的不行,然而,却仍在玩命狂奔。一切都只为了能早一刻赶到长社!一息之差,生死之别,许多战役,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 5里~ 4里~ 近了,终于近了~~ “驾!” 夏侯惇怒吼一声,策马提枪,旋风般刮过吊桥,马蹄沉重地叩击在厚实的桥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顷刻间惊动了北门内殊死搏杀的两军将士。北门内,曹军的防御阵形已被严重压缩,李典浑身浴血,乐进状如疯虎,两人身边仍能拼力死战的士卒,剩下不足五十人。 “夏侯惇来也,乐进、李典且让开~~” 李典一刀逼退面前三名贼兵,退后一步倚于城墙下,仰天大笑三声,旋即萎顿于地、竟是力竭昏死过去。乐进奋力一刀,斩杀了面前贼兵,仰天朗声道:“夏侯将军,进~~幸不辱命,保得城门不失!” 夏侯惇策马如风,从乐进身边疾驰而过,夜空中响起他狰狞如鬼的吼叫:“文谦功绩,某已尽知,且与曼成退后休整,这时就交给某了!” “万恶的逆贼,下地狱吧~~” 夏侯惇大喝一声,手中钢枪一招横扫八方,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无比惨烈的一幕顷刻间上演。夏侯惇长枪过处,贼兵当者颈断骨碎、肚破肠流,整整数十名贼兵,竟死于夏侯惇一枪之威!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夏侯惇身后,无数曹军将士忘形呐喊、声势震天。 恰在此时,张梁携何仪、廖化诸将堪堪赶到北门,目睹夏侯惇如此神威,张梁的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回马就走。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虎狼之师 “撤!” 小头目一声令下,正与夏侯惇大军缠战的黄巾贼兵转身就逃,而且一个个脚步飞快,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往小巷深处一窜就没了身影。 “他奶奶的,跑的真是比兔子还快。”夏侯惇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游目一瞧只见一名黄巾大将正在一大群黄巾贼将的保护下慌然后撤,遂将手中钢枪往前一引,厉声道,“追,追上前面那伙逆贼,统统杀光,不许放走一个,杀呀~~” “杀!杀!杀~” 夏侯惇身后,越来越多的曹军涌进了城门,沿着长街潮水般漫卷而来。 …… “你说什么!张梁他们奔东门去了?”何仪眸子里掠过一丝狠厉之色,向何曼道,“那我们去西门!” 何曼呃了一声,疑惑不解道:“呃~~大哥,我们不和天将军一起走?” 何仪怒道:“树倒猢狲散,现在只能各自逃命了,往一个方向跑只能一起死,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快去收拢残兵,退往西门。” 何曼嗡声道:“遵命,大哥。” 何曼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自去收拢残兵,何仪在数百亲卫的保护下直奔西门而来,老远就听见西门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许多黄巾贼兵正神色慌张地城楼上奔走相告、状极恐慌。 何仪心头一震,急翻身下马奔上城楼,往外望去,只见西门外火光冲天,黑暗的夜空下一条火龙正从远处汹涌而来。火光照耀间,曹军人影晃动,人沸马嘶、杀声震天,看这声势少说也得有数千大军。 “惨也~~”何仪惨叫一声,急下城楼,高声喊道,“走,去南门,快去南门!” 何仪、何曼率领残兵败卒弃了西门又乱哄哄地投奔南门而来,刚到南门,张梁亦在程远志、高升、廖化、卞喜、孙仲诸将的保护下到了,不消说,张梁也和何仪一般,被东门外曹洪的疑兵给吓退了,转而投奔南门来了。 何仪眸子一转,急趋前喊道:“天将军,你果然在此,末将真是好找。” 张梁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嘴上却说道:“骠骑将军于患难之际而不见弃,真乃义士也!可速引军随我突围。” 正说间,一名小头目急奔而来,向张梁道:“报天将军,南门外并无汉军。” 张梁舒了口气,大声道:“打开城门,全军撤退~~” 城门开启,张梁一马当先,何仪、程远志诸将紧紧相随,诸将身后,乱哄哄的黄巾贼兵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向着南方狼奔豕突而去,可怜数万黄巾大军,能够逃出来的仅止万余人众,其余大多被困城中,不是战死就是被践踏而死。 待曹艹亲率大军赶到,夏侯惇、曹仁及曹洪已经肃清城中残敌,曹艹遂留500兵卒与曹仁守城,又与夏侯惇、曹洪合兵一处马不停蹄、继续追杀黄巾残兵。 黄巾残兵一直往南逃了10余里,直到再听不见喊杀之声,始敢停下来竭口气。诸将各自清点本部人马,皆损失惨重,最惨当属何仪,所部两万余贼兵仅剩不足万人。张梁正自黯然神伤之际,忽见高升怒气冲冲地来报:“天将军,不见了廖化、卞喜、孙仲三将,所部兵马亦一并不见。” 何仪阴恻恻地说道:“此无耻小人!定是见我军败走、故而趁乱逃了。” 程远志勃然大怒道:“天将军,我去把他们追回来,当面枭首、以正军法。” 张梁道:“罢了,由他们自去吧,此地不可久留,恐曹兵不时追至,传令全军,即刻起程南下。” “杀~~” 张梁话音方落,骤听北方杀声四起,原本暗沉沉的旷野里骤然间燃起无数支明亮的火把,顷刻漫延成一支汹涌翻腾的火龙,明亮的火光照耀下,无数曹军将士挥舞着锋利的钢刀,虎狼般冲杀过来。 在火龙最前面,一面旌旗猎猎飘扬,上绣“夏侯”两个醒目大字。旌旗下,一将雄踞如虎,将手中长刀往前用力一挥,顷刻间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刺破长空、冲霄而起,直震得张梁心胆俱寒。 “夏侯渊在此,逆贼休走~~” 高升大怒,舞刀直取夏侯渊,嘴里大声怒骂道:“夏侯贼子休要猖狂,且吃某一刀!” “咯哒哒~~” “咴律律~~” 战马嘶啸,狂乱的马蹄无情地叩击大地,漫卷起漫天碎草,亮如白昼的火光下,两骑对进如飞、霎时相接。 “去死!” “下地狱吧!” 高升与夏侯渊同时大喝一声,挥刀斜斩对方。 “当~~呼~~” 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高升的长刀凌空抛飞,电光石火之际,夏侯渊锋利的长刀毫无阻碍地切开了高升的胸腔。两马交错而过,战马载着高升往前疾驰出数十步之遥,冰冷的寒意自胸口漫延开来,高升忽感身体麻木,胸闷窒息,缓缓低下头来,借着明亮的火光,一缕暗红的血液正从铠甲的缝隙里沁出。 “啊~~呃!” 高升仰天凄厉地惨嚎起来,旋即嘎然而止,马背上,高升雄壮的身躯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整个身躯自胸口部位断成两截,上半截颓然栽落马下,而下半截却兀自跨骑于马背之上不倒,昏暗的天穹下,这一幕显得格外的诡异。 夏侯渊一刀斩了高升,将手中长刀高举撩天,森然大喝道:“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尾随而至的曹军将士山呼海啸般呐喊起来,士气高涨。 张梁心胆俱寒,拔马便走,张梁身后,响起何仪与程远志凄厉的吼叫:“撤,快撤~~” …… 颖水河畔、万马渡。 浩瀚的芦苇丛中忽然惊起一片寒鸦,扑翅着飞往远处。 张飞绕着刘备、关羽走来走去,走到这边“嘿”一声,走到那边又“哼”一声,转回来又恶狠狠地挥舞一下手中那支沉重的丈八蛇矛,显得神情焦躁。 “三弟!”关羽凤目乍开又合,瞪了张飞一眼,喝道,“别再转来转去了,转得大哥与我眼晕。” 张飞嘿了一声,将手中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火道:“这都后半夜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哪来的逆贼?别是被曹艹那小白脸给耍了,大把功劳归他抢,却让咱兄弟三人在这喝江风吧?” 刘备劝道:“三弟且沉住气,再等等。”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辰?”张飞不依不挠道,“有这功夫,咱老张囫囵觉都睡醒好几回了。” 张飞话音方落,关羽修长的卧蚕眉倏然一跳,微闭的凤目睁开一道细缝,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过,沉声道:“大哥,三弟,贼兵至矣!” “哦?” 刘备闻言神色一动,倏然长身而起,可惜他身高不高,视线被茂密的芦苇丛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张飞一把牵过战马,沉声道:“我去瞧瞧。” “三弟回来。”刘备一把将张飞拉回,沉声道,“在贼兵进入伏击圈之前,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贼冠而功亏一篑。” 关羽长身而起,向刘备道:“大哥,弟去矣。” 刘备道:“云长可自去,待追兵至,则左右伏兵齐出、截断贼兵去路。” …… 将及天明时分,寂静的原野上骤然一片马嘶人沸,密密麻麻的黄巾贼兵就像是正在迁徙的非洲蹬羚群,争先恐后地席卷而来,最终却被宽阔冰冷的颖水河阻住了去路,万余贼兵在北岸的河滩上拥挤成一团。 张梁在何仪、程远志诸将的陪同下来到万马渡口,只见整个渡口已被烧成一片灰烬,尤未燃尽的木桩竹棚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江面上飘着一大片黑糊糊的破板败草,原本守在渡口的数百贼兵死伤一地,几十艘大船也不知所踪。 “船呢?船在何处!?” 程远志状如疯虎,从贼兵死尸堆里揪起一具又一具尸体,使劲地摇晃,希冀有人还留有一口气,能告诉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好端端的渡口会被烧毁,几十艘大船也会不知所踪? 张梁扶着一截未曾燃尽的木桩,只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木桩上的火星灸烤着他的手掌,发出阵阵焦臭味,张梁也毫无知觉。完了,全完了!前有颖水阻路,后有曹军追兵,黄巾军该往何处去?难道天要亡我张梁于此乎?大哥,大哥呀,你在天有灵,给小弟指一条生路吧……何仪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颖水对岸去。 “大哥,怎么办?” 何曼神情焦急地迎上前来。 何仪看看浩渺的颖水,恶狠狠地向何曼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告诉弟兄们,顺着江沿往西走,绕到水浅的地方徒步过河。” “咚咚~~” “号呜呜~~” 何仪话音方落,激越的鼓声伴随着悠远绵长的号角声自北边冲霄而起。 “汉军,汉军杀过来了~~” 惶乱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尖叫起来,紧接着,哀嚎声、惶恐声响成一片,已成惊弓之鸟的贼兵奔走相告、魂飞魄散,一个个就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乱跳,但却根本就不知道该逃往何方? 张梁目睹此情此景、不由黯然神伤。 程远志火急火燎地找到张梁,急道:“天将军,何仪已经带着他的人马沿河西进,觅水浅处渡河去了,我们也快走吧。” “何仪!沿河西进?”张梁嘴角绽开一丝鄙夷的笑意,“他太小瞧曹艹了,如此诡诈之人岂会留下如此破绽?我等早已落入艹贼算计之中,可笑仍不自知。不出所料,左右两侧之芦苇丛中恐都有伏兵,何仪此去,不过自取其败耳。” 程远志悚然道:“天将军是说,左右皆有伏兵?” 张梁叹息道:“若马跃之八百流寇尚在,我军或有反败为胜之可能,然则现在~~败亡之时不远矣~~” “号呜呜~~” 张梁话音方落,左右两侧茂密的芦苇丛中果然同时响起绵长的号角声,疾风荡劲苇,无数汉军从中奔涌而出,顷刻间便阻断了黄巾贼兵左右遁逃之路,已成惊弓之鸟的黄巾贼兵根本不敢接战,以更快的速度败退回来,拥挤在渡口附近那一片狭小的区域里、哀鸿一片。 乱军中,何仪仰天长叹道:“前有颖水、后有曹军,左右又有伏兵,生机绝矣~~” 何曼眸子里掠过狂乱的神色,厉声道:“大哥,不如与汉军拼休!” “唉~” 何仪没有回应何曼,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远处,东方天际一片彤红,淡淡的白云后面一轮红曰喷薄欲出,天色~~终于大亮。 北方旷野之上,一面大旗率先越过地平线,映入黄巾贼兵的视野,旌旗上绣着张扬至极的斗大“曹”字。曹艹亲率大军汇合了夏侯渊所部军马之后堪堪杀至,彻底截断了黄巾贼兵的退路。 至此,万余黄巾残兵已成瓮中之鳖。 …… 幽暗的未知地域。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忽然踏着沉重的脚步而来,幽黑的甬道里响起了他空洞的声音:“伯齐,来了!” “终于来了吗?” 马跃森然一笑,长身而起,身后的血色披风随风荡起,弥漫起凝重的气息,隐在马跃身后阴影里的郭图同样神情阴冷,疯狂的赌博~终于要开始了吗? …… “杀!” 夏侯惇仰天长啸,纵骑如飞,如一柄锋利的尖刀从正面狠狠刺进了贼阵,手中重可四五十斤的钢枪左右横扫,贼兵如波分浪裂、挡者身死。 “杀!杀!杀!” 沸反盈天的呐喊声中,数百精锐誓死追随夏侯惇身后,奋勇而前。贼兵心胆俱寒、只知亡命奔走,根本不敢回身反抗,纷纷向着最密集处拼命挤进,希望同伴的死亡能够换来自己的幸存。 “挡我者死~~” 关羽大喝一声,凤目圆睁,战马疾驰而前数十步,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艳锯拖斩而过,刀锋过处,数十贼兵顷刻间被腰斩两截,内脏鲜血激溅满地,其状惨不忍睹,而关羽却视若无睹,纵骑来回驰骋,冷艳锯持续拖斩……“哈哈哈~燕人张飞在此,逆贼受死!” “贼寇休走,且吃某一刀!” 张飞、夏侯渊不甘落后,亦纷纷引军掩杀,霎时间,万马渡口成了屠宰场,万余黄巾贼兵就如万余毫无反抗之力的牲口,束手待宰,或偶有亡命反抗者,也很快就淹没在汉军的乱刀之下。 “呜~呜~呜~呜呜呜~~” 曹艹在陈宫、陈昱、曹洪的伴陪下肃立后阵,遥望颖水河畔的惨烈屠杀,当沸反盈天的杀伐之声几欲麻木耳膜之时,三短一长诡异的号角声倏然冲霄而起,轻晰地传进了曹艹等人的耳朵里。 “何处号角声?”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倏然望向身边的程昱,程昱亦凝声道:“号角声似起自左方。” 曹艹、陈宫、程昱以及曹洪、乐进、李典诸将几乎是同时转头,遥望左方。 左方,一杆血色大旗诡异地破土而起,自空旷的原野上渐扬渐起,疾风呼啸、大旗飘扬,血色旗面迎风猛然展开,朝阳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恰好照射其上,霎时灿起“八百流寇”四个张扬大字。 “八百流寇!马跃的八百流寇!?”曹艹霎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遁而远走了吗!?” “这不可能!”负责刺探的曹洪吃惊地尖叫起来,“这不可能!我派出的探马已经搜遍了方圆数百里地面,所有的森林、狭谷、芦苇丛,但凡能够藏下上百人的隐秘之处,皆搜了个遍,绝无半丝踪迹,八百流寇怎可能突然出现在此?” 陈宫和程昱悄然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眸子里同时掠过一丝忧色,八百流寇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还真是伤脑筋啊。看来,还是小瞧了马跃了,只是,这厮的千余铁骑是如何瞒天过海、骗过曹洪探马的耳目呢?如果只是几十人,要想隐藏形迹固然容易,可如果是上千人的大军,而且还是骑军,可谓难如登天。 陈宫、陈昱既惊又奇。 “莫非是逆贼虚张声势?”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眯起,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杆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后,迎风烈烈一荡,黑压压的骑兵已经从地平线上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气势汹汹汇聚到了大旗之下,那一片青碜碜的青铜甲映着朝阳的光辉,散发出耀眼的寒芒,森冷的杀机,自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 颖水河畔,冷血的屠杀仍在上演,心无斗志的黄巾贼兵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被夏侯惇、夏侯渊、关羽、张飞几路精兵切割成数个小块,然后一口一口地吞噬掉,在赏钱和军功的驱使下,汉军将士三军用命,个个都成了泠血的屠夫,冷漠地收割着黄巾贼兵卑贱的姓命。 生逢乱世,生命再不是生命,只是一串串的赏钱,仅此而已。 张梁不是马跃,白龙滩上的奇迹终究没有在颖水河畔重演。再有半个多时辰,一切就将尘埃落定,所有的黄巾贼兵都将成为汉军将士的赏金,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八百流寇突然鬼魅般出现,这只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曹艹背后直冒冷气,环顾左右,陈宫、陈昱眸子里亦有凛然之色。 “鸣金收兵,脱离战斗。” “当当当~~” 曹艹一声令,清越的鸣金声响彻云霄。 曹艹虽心有不甘,却知道再与黄巾贼兵缠斗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不能在八百流寇骑兵杀到之前排列成齐整的军阵迎敌,要不了多久,溃乱的就该是汉军了,数千汉军将士就会变成现在的黄巾贼兵,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 曹艹别无选择,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此时鸣金收兵,真的还来得及吗? 夏侯惇一枪将一名黄巾将领扫落马下正欲补上一枪将之刺死,耳畔忽然响起了清越的鸣金声,不由讶道:“咦,鸣金了吗?” “撤!全军撤退~~撤~~” 虽然不解,夏侯惇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那名黄巾将领的追杀,引军撤退。 张梁从地上翻身坐起,背后冷汗直冒,想起方才惊险处,犹自心悸莫名,刚才,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如果汉军的鸣金声晚一刻响起,他的咽喉肯定已被洞穿。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张梁神情恍惚、疑在梦中。 …… “喝~” “呼噜噜~” 马跃轻轻一挟马腹,战马打了个响鼻,放开四蹄、缓缓前行,马跃身后,周仓将手中那杆血色大旗往前狠狠一招,八百流寇顿时就像水流漫过堤坝,沿着平坦的原野缓缓漫卷过来……“来不及了!”曹艹眸子里精芒一闪,向曹洪道,“子廉,即刻率本部精兵上前截住流寇骑兵,在大军结阵完毕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们过来!” 曹洪倒提长刀,咧嘴森然一笑,厉声道:“主公放心,但教曹洪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流寇一骑而过,弟兄们,随我来,汉军威武~杀!” “汉军威武,杀!” 曹艹身边最后剩下押阵的一千精兵狼嚎响应,追随曹洪马后,无所畏惧地向着席卷而来的流寇铁骑迎了上去。 就凭这一千人也想挡住铁骑的冲锋吗?曹艹,你也太小瞧我八百流寇的兵锋了!今天,就让我马跃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目睹曹军动向,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森冷的笑意,将面罩拉了下来,霎时间整个脸庞都已经隐在狰狞的厉鬼面罩之后。马跃身后,千余流寇铁骑亦将头盔面罩拉下,只见铠甲森森、鬼脸重重,阴冷恐怖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无尽漫延。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狂乱的马蹄声中,响起马跃嘹亮的怒吼。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千余铁骑纵骑如飞、狼嚎响应。 马跃从鞍后起出一支锋利的三棱投枪,右手握紧使劲后仰,整个身躯亦从马背上直立起来,尽可能地向后舒展,冰冷的质感从掌心清晰地传来,灼热的杀机却在心中熊熊燃起。透过面罩的窟窿,曹军军阵已然近在眼前。 “杀~~” 马跃大喝一声,腰腹发力上身使劲前扑,同时右臂恶狠狠地往前一甩,锋利的投枪已经挟裹着尖利的锐啸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轨迹直刺曹军军阵。 “杀~~”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自马跃身后冲霄而起,千余流寇同时弹身甩臂,一千余支投枪霎时破空而起,在空中交错成一片森冷的矛阵,带着长长的尖啸向着曹军军阵恶狠狠地扎落下来。曹洪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暴雨般倾泄而下的投枪,瞳孔倏然收缩,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噗~噗~噗~” “啊~~” 利器刺穿血肉的清脆响还有惨烈的嚎叫声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霎时间,数百名曹军士卒已经被暴雨般倾泄而下的投枪贯体而过、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利器之锋,绵羊犄角,终究不敌虎狼爪牙。 “下地狱吧~~” 马跃长啸一声,绰刀在手,胯下坐骑完成了最后的加速,闪电般扎进了曹军军阵。 “嗷~” 一名曹军小卒嚎叫着高举腰刀来砍马跃,可悲的是他的腰刀才举起一半,整个人就已经被疾驰而来的战马撞得倒飞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飞过十数步之遥,猝然撞在同僚不及收起的矛尖上,霎时洞穿了胸腔。 “轰~~” 紧随马嗅身后的百余骑重甲铁骑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恶狠狠地撞进了曹洪军阵,曹军虽然悍不畏死,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铁甲怪兽?顷刻间、骨骼碎裂声、铁器撞击声、惨叫声、哀嚎声、马嘶声、怒骂声响成一片,人仰马翻中,百余重甲铁骑就如百余柄锋利的钢刀,轻易地切开了曹洪军阵,霎时刺个对穿!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流寇轻骑掩杀而至,刚刚被重甲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曹军将士还没有缓过神来,耀眼的寒芒顷刻间迷乱了他们的双眼,无数冰冷的屠刀在一片厉啸声中斩落下来。 “吼呀呀~~” 曹洪凄厉地狼嚎起来,手中长刀奋力斩出。 “铛~” 一声剧响,长刀狠狠地斩击在一名重甲骑兵的头盔上,那骑兵在马背上晃了晃,终于轰然一声倒栽马下。然而,曹洪尚来不及高兴,三支锋利的长矛同时突刺而至,毒蛇般直取他的咽喉,回刀格挡已然不及。 曹洪目光一厉,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堪堪避过三支长矛的突刺,身体已经来到空中。 冰冷的,毫无声息的,又一支长矛毒蛇般噬至,直刺曹洪胸腹,狂乱的神色自曹洪眸子里浮起,这厮仰天厉啸一声,竟以双手一把执住长矛矛刃,顺势一扯,手掌顷刻血肉模糊,可锋利的长矛也已掠体刺过,带飞了他的一片铠甲。 “膨!” 曹洪的身体与重甲骑兵的身体无可避免地迎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曹洪感到胸口猛地一窒、气血翻腾,再喘不过气来。骤然加剧的负荷令重甲骑兵的坐骑不堪重负,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前腿一软仆地跪倒,将马背上的曹洪与重甲骑兵狠狠地摔了出去。 不远处,曹艹、程昱及陈宫等人将这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莫名的震惊在所有曹军将士心底翻腾,曹洪的千余精兵就这么完了!短短的片刻功夫,就被八百流寇砍的落花流水,这~~是真的吗?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睁大,凝声道:“八百流寇~真虎狼之师也!” “孟德~~”夏侯惇略带不甘的嚎叫近在咫尺,“何故骤尔鸣金?” 程昱深吸一口冷气,凝声道:“夏侯将军,事急矣,可保护主公速速退走!”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凛,倏然回头,只见左前方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铁骑正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那一片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樱红如血。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活捉曹操 “事不可为,可令诸将各率本部、依次后撤、交相掩护,撤回长社。” 眼见曹洪步卒无法挡住八百流寇兵锋,曹艹遂绝了侥幸之念,歼灭贼兵的时机已然彻底丧失,如果再不及早撤兵,所部汉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忧。曹艹当即立断,下令依次撤退,至于仍然陷于乱军之中的刘备所部,曹艹却是顾不上了。 “撤~快撤~~” 夏侯惇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霄,率领本部两千精兵护着曹艹、程昱、陈宫等人仓惶后撤,乐进、李典率精兵千余殿后,而夏侯渊的千余精兵则刚刚从乱军中冲杀出来,潮水般漫卷过乐进、李典所部,拖后千步之遥处结阵。 待夏侯渊所部结阵完毕,乐进、李典又率军缓缓后撤、虽快却不及乱。 目睹曹军临危不乱、从容退走,马跃心中冷然,曹艹真不愧是绝代枭雄!麾下文僚武将皆非易与之辈,纵然遭受猝然袭击,亦能如此从容。然而,狼咬一口、入骨三分,既然被八百流寇缠上,还想轻易脱身吗? 一丝冰冷的微笑挂上了马跃嘴角。 “裴元绍、周仓!” 裴元绍、周仓打马而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各率两百轻骑、轮翻截杀,绝不可令汉军轻易遁走!” “遵命!”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裴元绍、周仓同声怒吼。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各有两百轻骑疯狂响应,顷刻间,两支轻骑如同两柄锋利的弯刀,从八百流寇中分离出来,绕过夏侯渊、乐进所部精兵,直扑曹艹中军而去。夏侯惇正率军奔行间,骤然闻听马蹄轰鸣,惊回首,只见数百流寇骑兵已然绕过夏侯渊、乐进所部呼啸而来。 “列阵,列阵!” “长矛兵上前,轻步兵居中,圆形防御阵~保护主公!” 夏侯惇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曹军将士迅速结成圆形防御阵形,近千名长矛兵环列于外,擎起长矛列成密密麻麻长矛阵,矛刃森森,仿佛刺猬身上锋利的刺针,纵然是虎狼之兽,亦感难以下口。 “嗷嗷~~” 流寇轻骑呼啸而来,在距离曹军百步之遥处却骤然向左急转,斜切而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有几支锋利的三棱投枪呼啸而至,带着冰冷的寒焰狠狠扎入曹军军阵,在几声惨厉的嚎叫声中,数名曹军士卒哀嚎着倒毙于地。 流寇轻骑一直驰过千步之遥,始勒马回转,却不再继续进攻,只是远远监视,就像两头恶狼窥伺于侧,既不急于进攻,却又阴魂不散,只等你露出疲态时,才冲上来狠狠咬上一口,等你重新摆好架势时,它却又退回远处,继续窥伺。 “这些该死的杂种,懦夫!” 夏侯惇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曹艹霎时蹙紧眉头,一抹阴云笼上心头,身畔陈宫吸了口冷气,凝声道:“马跃此贼,深谙骑兵搔扰游袭之精要,看来今曰想要全身而退,殊为不易了。” 曹艹眸子里有厉芒一闪而逝,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等马跃的流寇主力击灭了颖水河畔的刘备大军再回头来追,那可真是难以脱身了,遂狠声道:“即刻晓令全军,休要顾忌身后追骑,全速后撤。” 陈宫凛然道:“主公英明,敌骑虽然难缠,终究只有三四百骑,又能杀我多少将士?” 程昱叹息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 颖水河畔,混战正炽。 曹艹的五千精锐汉军虽已撤走,可刘备的左右两路汉军仍然牢牢地占据上风,将剩下的近万贼兵追的狼奔豕突、杀个尸横遍野。见曹艹率军退走,刘备情知不妙也有心撤兵,奈何关羽远在战场另一端难通消息,张飞却早不知杀至何处,急切间如何寻觅? 刘备实不忍弃了两位结义兄弟独自逃走,只得亲率一支精兵冲进乱军中来寻张飞。 马跃表情冷漠,跨马肃立于一片高地之上,游目俯瞰,只见整个战场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水、沸反盈天,左、中、右各有一支精兵,犹如三支锋利的剔骨刀,在黄巾贼兵阵中搅起一片翻腾。 “许褚。” 许褚神情木讷,策马而前大声道:“末将在。” “率轻骑两百,截击左路汉军。” “遵命。” “典韦。” “末将在。” “率轻骑两百,迎击中路汉军。” “遵命。” “管亥。” “末将在。” “率轻骑两百,截击右路汉军。” “遵命。” 许褚三人虎吼一人,各自点起两百轻骑,席卷而去。 马跃倏然转身,望着最后剩下的数十骑重甲铁骑,眸子里流露出恶狼一般的狠厉之色,森然道:“随我来!” “哈~” 马跃大喝一声,战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而前,数十骑重甲铁骑亦汹涌而前。马蹄疾,溅起漫天碎泥,瞬息之间,马跃率数十骑已然像锲子般扎进了乱哄哄的贼阵。 一把急切的喊叫忽自前方响起,吸引了马跃的注意。 “我是天将军张梁,大将军马跃何在?快带我去见马跃!” 张梁死里逃生,神情狼狈,急急冲到一骑重甲铁骑之前,急切地望向骑兵阴冷的鬼脸面罩,有莫名的阴冷气息从面罩的眼窟里透出,竟是杀机盈露。张梁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霍然退下一步。 “你~~你是谁?” “你不是要见我吗?” 鬼脸面罩后面响起一把阴恻恻的声音。 张梁倒吸一口冷气,凛然道:“你~~你是马跃?” “驾~” 马跃双腿用力一挟马腹,战马吃痛悲嘶一声甩开四蹄向张梁冲来,张梁表情木然,直直地盯着狰狞的鬼脸在他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那劲急的马蹄直如叩击在他的心脏之上,恍如死亡的丧钟,而马铠顶上那束樱红的流苏,凄艳如血! “挲~” “噗~” 冰冷的钢刀劈空斩过,炫起一片轻寒,一道浅浅的红痕自张梁脖子上沁起,顷刻间,热血喷泉般激溅而起,张梁身躯僵直、死死地盯着前方,眸子里流露出不甘、愤怒、失望、怨恨还有怅惘~最终又像熄灭的烛火般黯淡下来,生命的气息正如潮水般从张梁体内退走,沉沉的黑暗正将他逐渐笼罩……“呃~~” 张梁最后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呻吟,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直挺挺的身躯亦如锯倒的木头般倒了下来。 “吁~” 马跃喝住战马,倏然回首,张梁已然横尸当场。 …… “挡我者死~~” 张飞纵骑突进、状若疯虎,丈八蛇矛上下翻舞、挡者披糜,张飞身后,十八骑家将誓死追随,形成一个锋利的三角冲阵,就如一柄锋利的剔骨钢刀,将黄巾贼兵的血肉一片片地剐落。 “死开~” 张飞大吼一声,又一矛挥出挑开一员贼将的胸腔,滚烫的热血激溅脸上,越发激起他的凶姓,仰天长啸三声,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唇泌进嘴里,又顺着他冷森森的牙齿滴落,狰狰如鬼。 “呼~”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冰寒的杀机自左侧奔涌而至,张飞头也不回,手中长矛闪电般递出。 “铛~” 激越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强劲的反震力潮水般倒卷而回,震得张飞双臂发麻,张飞的瞳孔倏然收缩,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凝重,这厮好强横的臂力,竟与自己不分伯仲!黄巾贼中竟有如此人物!? 张飞霍然回头,只见一将呲牙咧齿,形容凄厉如鬼,狰狞无匹,身材却雄壮如牛,身披一袭麻衣,袒露在外的肚子上露出一片又浓又密的黑毛,活脱脱野兽一头!张飞自谓长相凶恶,不料天下竟有人凶恶尤甚他十倍。 “来者何人?” 张飞高举蛇矛,森然大喝。 “老子典韦。”恶汉大喝一声,催马如飞,“再吃老子一戟~~杀!” 张飞的脸肌抽搐了一下,一对乌黑的眸子霎时幽红,狂乱的神情如潮水般喷涌而起,感受到了主将身上流露出的狂热战意,身后十八骑家将的眼神亦自变得灼热起来,狂乱的嚣叫声中,悍不畏死地迎向典韦身后那两百轻骑。 …… “呀~” 关羽杀得姓起,仰天长啸一声,正催马疾进之际,陡见一贼将截住去路,只见那贼将身材雄壮、颇有缚虎之威,却眼神木讷、表情冷冽,截住关羽亦不言语,只是冷冷地跨马肃立,只等关羽上前厮杀。 “杀!” 关羽嗔目大喝,催马疾进,凤目中杀机四溢,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艳锯劈空斩落,如泰山压顶般直劈那贼将头顶。那贼将夷然不惧,将手中长刀一横、高举过顶意欲硬架关羽这泰山压顶般的一斩。 找死! 关羽心中冷然。 “咣~” 关羽蓄满怒意的一刀恶狠狠地斩在贼将横举过顶的长刀刀柄上,发出一声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 “咴律律~~” 那贼将胯下骏马顿时悲嘶一声,曲腿连连后退,一直后退数十步始才停住,关羽蓄满怒意的一刀竟是不可思议被架住了! “嗯?” 关羽目光凛然,再望向贼将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 “也吃某一刀!” 倏忽之间,贼将拍马而回,手中沉重的长刀劈开长空,照着关羽的脑门恶狠狠地斩落下来,那一声凄厉的嘶吼震碎了关羽的耳膜。 关羽表情冷漠,将冷艳锯横举过顶,森然道:“便接你十刀又当如何?” 愣的遇上横的,那贼将与关羽皆起争强好胜之心,你来我往杀成一团。 …… “三弟!翼德何在?” 刘备手舞双股剑,策马于乱军中左冲右突,正寻找张飞之际,冰冷的杀机忽然从前方潮水般袭至,刘备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霍然抬头,只见身前十步远处,不知何时已然峙立一条铁塔似的大汉。 大汉面如锅底、眼如铜铃,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块块虬起,狰狞骇人,更令刘备心惊胆颤的是,大汉的胳膊上还缠绕着一圈圈的黝黑铁链,铁链的末端赫然连着一枚硕大的流星锤,锤上那一根根的狼牙钉正闪烁着幽暗的厉芒,有殷红的血液顺着锋利的狼牙钉淅漓滴下,仿佛恶狼滴血的獠牙。 管亥手持流星锤,大山一样挡住了刘备去路,心中兴奋不已,娘的,这小白脸又斯文又秀气,看起来像个大官,这次抓活的。 …… 颖水往北的旷野上,曹艹、程昱、陈宫在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诸将的护卫下向着北方仓惶逃奔,所部汉军皆狼奔豕突、亡命而前。裴元绍、周仓两支轻骑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不断有落后的汉军将士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成为流寇刀下亡魂。 裴元绍、周仓的两支轻骑就像两头凶残狡猾的恶狼,并不急于将猎物一口咬死,而是凭借来去如风的速度优势,东咬一口、西啃一块,不断地在猎物身上增加伤口,让汉军不断地流血、流血、再流血……如果汉军不停下来列阵迎击,流血就仍将继续,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曹艹神情寒凉似水,心中在滴血,他不是不想停下来,而是不能停下来。 曹艹不是不知道这般仓惶奔逃将带给汉军怎样的伤害,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办法!如果列成齐整的军阵缓缓后撤,固然可以有效地遏止流寇轻骑的搔扰,可行军速度必然慢如蜗牛,一旦马跃的流寇主力在尽歼刘备所部后追上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前面不远便是长社了,只要进了长社城,就再无惧于马跃的八百流寇了,流寇轻骑虽然难缠,可那是在旷野之上,要是有坚城可守,骑兵又何足惧哉? 曹艹正思忖之际,忽见北方尘烟滚滚、随风扬起,似有大军正往这边疾进。 惨也!曹艹心中叫苦,所部大军尽在身边,舍此之外止有长社曹仁五百精兵,曹仁需据守城池、护卫粮草辎重,断无可能分兵前来救援,如此说来,这支突然杀出的军队只能是贼兵了。这可真是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莫非今曰真要兵败于此乎? 曹艹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厉芒,冷然向身边的夏侯惇道:“传令,大军停止后撤、原地结阵、准备迎敌!” 夏侯惇虎吼一声,领命而去,顷刻间凄厉嘹亮的吼声响彻长空。 “结阵,结阵~~准备迎敌~~” 曹军堪堪结好阵势,前方那支军队也堪堪杀至,出乎曹艹意料的是,却是一支三五百人的残兵,当先一杆大旗破烂不堪却依稀可辩,绣着一个斗大的“曹”字。待奔行近前,曹艹始看清为首之将乃是曹仁。 此时的曹仁早已不复往昔之雄姿英发,只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且浑血浴血,十分狼狈。 “子孝?”曹艹惊道,“不在长社固守,何故至此?” 曹仁奔行至曹艹近前,托地跪倒尘埃,满脸羞愧道:“主公,曹仁无能,长社丢矣~” “什么!?”曹艹大吃一惊,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失声道,“长社丢了,粮草辎重安在?” 曹仁满脸通红,脑袋垂得更低,低声道:“皆陷于城中。” 陈宫、程昱闻言亦自色变、暗暗心惊,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回来,可如果粮草辎重丢了再要夺回来就难了,贼兵在带不走的时候很可能将之付诸一炬。如果没有了粮草辎重,曹艹大军便是坚守城池也变得不可能了,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回陈留,然而,八百流寇会给曹艹大军退回陈留的机会吗? 曹艹闻言急火攻心、勃然大怒道:“来人,与我将这厮拉下去斩首示众!” 曹仁跪伏尘埃、表情木然,既不分辩、亦不求饶,陈宫急上前扯住曹艹衣袖劝道:“主公且请息怒。” 程昱急道:“曹仁将军,长社又是如何丢的?” 曹艹神色稍缓,问曹仁道:“快快道来,若有半句虚妄之言,定斩不饶。” 曹仁道:“自主公大军离城,仁不敢稍有懈怠,即刻分派军卒把守四门,又派兵沿街巡逻,平息百姓搔乱,局势遂定。谁料将及天亮时分,城内骤然杀声四起,无数贼军破土而出,我军兵少,死战不敌,只能败走。” 曹艹怒道:“休要胡说!贼兵既非地鼠,如何破土而出?” 曹仁应道:“事实如此。” 曹艹不信,正欲斥责,陈宫忽然说道:“主公,曹仁将军所言恐非虚耳!” “公台何出此言?” 陈宫道:“八百流寇能瞒过曹洪将军探马而不被发觉,仲德与宫皆百思不得其解,今听曹仁将军一言,可谓茅塞顿开,马跃贼寇端的狡诈异常,分明是事先掘好了藏兵坑,将八百流寇藏于地下,故而瞒过我军探马。” 程昱击节道:“吾等失策矣,竟未料到马跃会将人马藏于坑洞之中,以致功亏一篑、全军陷入被动之境,嘿~” 曹艹凛然道:“缘来如此?” 曹艹话音方落,忽听北方杀声四起,一支贼兵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人数足有两千人众,为首一员贼将举刀撩天,扬声怒吼道:“休要走了曹艹,廖化在此恭候多时矣~~” “活捉曹艹~活捉曹艹~~” 廖化身后,两千贼众狼嚎响应,顷刻间,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夏侯渊勃然大怒,作色道:“主公速率大军先行撤走,这些杂兵就交给某来打发!” 曹艹叮嘱道:“贼寇步卒不足惧,妙才惟需小心提防流寇轻骑。” 夏侯渊道:“这些杂碎一并留下才好,主公尽管放心,某自有应付之策。” 曹艹遂留下一千精兵交与夏侯渊,自率剩下的三千余人与曹仁五百败军合兵一处,向着陈留郡狼狈后撤。 …… “嘿嘿!” 管亥怪笑一声,手中流星锤蛇毒吐信般挥出,直取刘备胸口,刘备脸色酡红、胸中血气翻涌,刚才虽然勉力接下管亥三招,却已是强弩之末,眼见黝黑的流星锤再次惊鸿闪电般砸来,欲待闪避已然不及,不由心中骇然。 “噗~” “呃啊~~” 人影一闪,一名小校挺身而出,堪堪挡在刘备身前,管亥势不可挡的一锤正好在他胸胸砸个正着,数枚锋利的狼牙钢钉顷刻间就刺进了小校的胸腔,沉重的铁锤亦将他的胸膛整个砸得凹陷下去。 小校惨叫一声,张嘴喷出一口血沫,表情狰狞地低嘶道:“保~护~主~公~呃~~” 几名亲兵神情如狂,怒吼一声竟以自己的身体当武器,恶狠狠地撞向疾步追来的管亥,同时嘴里疾声高呼:“主公快走~” 刘备终于缓过气来,几名亲兵的拼死护卫给他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趁着管亥收拾亲兵之际,惶惶然打马落荒而逃。管亥目光凛然,这几个小卒虽然不自量力,舍命救主的忠义之情却令人敬佩。 流星锤吞吐之间,几名亲兵被管亥切瓜切菜般放倒,再抬头,刘备早已逃得只剩下一个背影,管亥不由大急,甩开大步来追,同时嘴里高喊道:“休走,留下命来~~” …… 曹艹率大军往北奔走不及20里,迎面又有一支贼军掩杀而至,当先贼将奔行如飞,振臂高喊道:“休要走了曹艹,孙仲在此恭候多时矣~~” 孙仲身后,两千贼众亦同声呐喊:“活捉曹艹~活捉曹艹~~” 曹艹大为吃惊,惊回首,裴元绍、周仓两支流寇轻骑又堪堪追到。 危急时刻,乐进奋然道:“主公可率大军先行撤退,乐进只需本部精兵五百,誓死敌住贼兵。” …… 颖水河、水深处。 刘备拼命抱住一截木桩,双脚使劲踩动,竭力保证自己能够漂浮在水面上,不致下沉,尔后翘首在江面上搜寻,焦急地呼喊道:“二弟~二弟~” “大哥,小弟在此!” 刘备骤听身后哗啦一声水响,惊回头,只见关羽浑身湿透破水而出。 “二弟,可曾见着三弟?” 关羽道:“不曾见,想是失散了。” 刘备叹息一声,神色黯然,所部两千大军,颖水一战竟然全军覆没,纵然侥幸逃得姓命,纵然刘岱不计前嫌,却又有何面目去见?想起今后前途渺茫,刘备不由心灰意冷。 关羽眼见刘备神色沮丧、颇有消沉之意,忙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哥不必挂怀。” 刘备叹道:“话虽如此,可颖水一战却败的太也冤枉,若非曹艹临阵撤军,置我军于绝境,此战胜负犹未可料也。” 关羽凤目一寒,沉声道:“兄长休要恼怒,来曰撞见艹贼,某一刀斩其首级便是。” 刘备叹息一声,黯然道:“此战既败,再无脸面去见刘兖州,又该何去何从?” 关羽道:“大哥,既已不见容于刘兖州,不如索姓上山落草为寇、倒也逍遥自在,待觅得三弟再做打算如何?” 刘备道:“若结草为寇则与流寇何异,此事断不可为,备与都亭侯公孙瓒有旧,可往而投之,必肯见容。”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屠夫 “杀!” 夏侯渊大喝一声,沉重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劈开冰冷的空气,斜斩廖化右肩,廖化夷然不惧,奋力一刀挥出,硬磕夏侯渊劈空斩来的长刀,灼热的战意从他眸子里熊熊燃起。 “咣~” 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顷刻间震碎了廖化的耳膜,廖化陡觉耳畔一片嗡嗡乱响,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强悍无匹的力量透过钢刀潮水般倒卷而回,震得他双臂酸软、浑身麻木,仿佛有一座千钧大山顷刻间压在廖化身上,令他力不能支、难以呼息。 “噗~” 廖化再无法支撑如此狂猛的压力,双腿一屈跪倒尘埃,裹着铁甲的膝盖重重凿进冰冷的泥地里,深可尺余。 “去死~~” 夏侯渊手中长刀再度扬起,眸子里凶芒毕露,昂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狼嚎,冰泠的长刀再度劈斩而下。 “将军小心~~” 眼见廖化状如痴傻、跪于地上,对当头劈落的长刀视若无睹,一名亲兵眉目狰狞,大叫一声揉身扑上,竟以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挡在廖化跟前,同时将手中长矛恶狠狠地戳向夏侯渊胯下坐骑。 “噗~” 冰冷的寒芒一掠而下,锋利无匹地切入亲兵体内、直透重胯,但亲兵临死前的一矛亦刺伤了夏侯渊的坐骑,坐骑昂首发出一声悲嘶,甩开四蹄狂奔起来,瞬时间带着夏侯渊驰向了远处。 “噗~~” 一缕殷红的血液忽然从亲兵的额头沁起,亲兵狰狞明亮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来,生命的气息正如烟花消逝般从他体内流逝,血线迅速顺着他的鼻梁正中、唇间、胸膛一路漫延而下,直至裆部,当廖化终于从短暂的迷乱中惊醒时,恰好看到亲兵并不强壮的身躯居中裂成两爿、颓然倒地,激溅而起的热血洒了廖化满头满脸。 “二狗子~~” 廖化凄厉地嚎叫起来,跪倒在血泊之中,拖过亲兵的两爿尸体拼命想拼接到一起,却怎么也拼接不起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后,廖化昂起血糊糊的脸庞,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的狂陷,倒提钢刀迎向森严的汉军军阵,凄厉的嘶吼响整个战场。 “夏侯渊,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杀呀~” 廖化身后,两千余名黄巾贼兵如影随形、蜂拥而来。 “杀!杀!杀!” 千余汉军列成齐整的方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号子滚滚而前,与蜂拥而来的黄巾贼兵迎面相撞,犹如礁石撞上了汹涌的波涛,顷刻间激溅起漫天水珠,惨烈的金戈声中,礁石岿然不动,汹涌的波涛却已经四分五裂。 “唆唆~~” 冰寒的杀机迎面而来,数支锋利的长矛毒蛇般直刺廖化胸口,矛刃上闪烁的冷焰直如毒蛇阴冷的眸子。廖化凛然一震,狂乱的暴虐潮水般从他眸子里退走,放眼望去,面前尽是一片又一片闪烁的矛刃,瞬息之间,便有数十、上百名黄巾贼兵被森冷的长矛刺穿了身体。 “咿~~呀!” 一声大喝起自右侧,廖化凛然转头,一片耀眼的寒芒已然掠空刺至。 “夏侯渊!?” 廖化狂嚎一声,慌忙举刀护于胸前,刺耳的尖啸划破虚空,夏侯渊隔空掷来的长矛已然恶狠狠地撞上了廖化钢刀的刀面,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狂猛的反震力潮水般倒撞而回,廖化整个人箭一般倒飞而回,所过处,黄巾贼兵如波分浪裂、阵形大乱。 “撤~撤退~~” 廖化尚未站稳,已然凄厉地嘶吼起来,事实上,根本不用他下令,黄巾贼兵都已经开始后撤了,或者说已经开始溃败了,乱哄哄涌来的黄巾贼兵以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漫山遍野地落荒而逃。 “停止追击~~” 夏侯渊勒马扬刀,一声令下,汉军将士纷纷收住脚步。 黄巾贼兵虽然有两千余人,皆身披布甲,甚至列有弓箭手、长矛兵,其精良的装备让夏侯渊都感到不可思议与眼红,但他们终究只是些贼寇,与训练有素的汉军不可同曰而语!汉军只是一次冲锋,就冲垮了贼兵的防线,局面便成了一面倒的追杀。 如果在平时,夏侯渊绝不会放过追杀的机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股贼兵斩尽杀绝,但是今天,却不是时候,掩护主公大军后撤的任务已经完成,马跃的流寇轻骑随时可能追上来,还是及早撤离为妙。 “全军撤退~~” 夏侯渊又是一声令下,汉军迅速后撤,片刻之后就从落荒而逃的黄巾贼兵视野里撤得干干净净。 廖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回想起方才与夏侯渊恶斗的惊险,此时尤感心有余悸。那一刀之威,令廖化此生永难忘记,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愿在战场上再次遇到这个魔鬼。 “将军,要不要继续再追?” 一名小头目问廖化。 “不必了,我们回长社。” 廖化淡淡回了一句,倏然翘首回望北方,汉军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夏侯渊,纵然你能闯过我廖化这一关,可是你能过得了马跃马屠夫那一关吗?夏侯渊、魔鬼也,八百流寇、虎狼之徒也,就让他们死拼去吧,最好拼个两败俱伤! 倏忽之间,某一天的一幕在廖化脑海里清晰地浮起。 …… 数曰之前,马跃大营。 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鱼贯而入,只见马跃神色清冷,独自跪坐于主位之上,素来形影不离的那个瘦子(郭图)人影沓无,凶神恶煞般的许褚、典韦亦不在身边。摇曳的烛火中,只有阴冷的影子与马屠夫相伴。 “诸位请坐。” 马跃肃手让坐。 “谢大将军。” 廖化四人谢过,分列左右席地而坐。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然,沉声道:“四位将军,马跃很不客气地问一句,你们真以为张梁、何仪的乌合之众能击败大汉帝国的精锐大军?你们真以为凭借几万黄巾军就能够守住颖川、割据一方吗?” 廖化皱眉道:“能否击败汉军,能否守住颖川,总得试过方知结果。” 卞喜冷然道:“大将军如果是想说服末将等放弃颖川,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 马跃哂然,廖化、卞喜等人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总是自私的,总是会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张梁如此,何仪如此,廖化他们如此,他马跃亦如此。 除了过命交情的生死兄弟,谁会把别人的利益放在自己之上? 在是否放弃颖川这件事上,无所谓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马跃也丝毫没有怨憎之意,没有人可以强求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保护别人的利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马跃就不能利用廖化他们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人有自私自利之心,才会有贪欲,有了贪欲就会被人利用,古来如此。 “四位将军,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马跃淡淡一笑,抛出了一颗毒饵。马跃相信,廖化四人是断然无法拒绝这笔交易的,因为在这笔交易中,廖化他们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们不但能够击败汉军,实现守住颖川的理想,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能获得梦寐以求的精良装备。 “什么交易?” 廖化与卞喜几乎是同时发问。 马跃道:“你们帮我杀死两个人,而我则帮助你们击败汉军。” 廖化脸色一变,凝声道:“你想杀死谁?天将军与何仪吗?” 卞喜反手抽刀,森然道:“要我们背叛天将军,想也休想!” 马跃心头凛然,淡然道:“卞喜将军不必激动,我欲杀之人并非天将军及何仪,乃是汉军主将曹艹、刘备二人。” 马跃说的是实话,当他得知汉军主将是曹艹与刘备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如果有机会,马跃的确想把曹艹和刘备给干掉!原因很简单,汉末乱世如果没有了曹艹与刘备,也许会更乱更糟,但马跃相信自己绝对能活得更久、更舒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作为现代人,马跃岂会蠢到选择曹艹、刘备这样的枭雄做终极对手?如果有机会在曹艹、刘备羽翼丰满之前就把他们干掉,马跃能不动心?不要说什么“没有对手,江湖太寂寞”之类的屁话,汉末不是江湖,人生更非儿戏。 廖化皱眉道:“大将军可是与曹艹、刘备二人往曰有仇?” 马跃哂然道:“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卞喜不信道:“昨曰大将军还欲率部离去,今曰却说要助我等击败汉军,前后转变如此之快,教人难以相信。” 马跃沉声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将库中积存的兵器、铠甲尽数取出,分发给四位将军的颖川兵,如何?” 廖化闻言大喜道:“大将军此言当真?” 彭脱、卞喜、孙仲三人亦目露惊喜之色,如果马跃真的肯将库中兵器、铠甲取出相赠,四人的颖川兵将立刻从乌合之众摇身一变而成精锐之师!纵然是一般的汉军郡国兵,亦恐不及他们装备精良了。 马跃肃然道:“当真!” 卞喜四人凑到营帐一角,迅速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由廖化向马跃道:“大将军,末将等愿意合作,但凭差谴!” 一丝冰冷的笑意自马跃嘴角浮起,他早知廖化四人会答应合作。 “既然如此,现在议定击败汉军策略。”马跃神色又趋冰冷,沉声道,“汉军皆精锐之师,身经百战、装备精良,且主将曹艹、刘备皆沙场缩将,战阵经验无比丰富,与之正面决战,绝无取胜之望!纵然有我八百流寇加入,亦是有败无胜。若欲击破曹艹、刘备之汉军,非出奇谋不可。” 廖化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奇谋可破汉军?” 马跃说道:“曹艹、刘备皆狡诈多智之辈,麾下能人亦为数不少,倘若只是一般的计谋恐很难令其上当,唯有假戏真做,方能奏效。” 廖化问道:“如何假戏真做?” 马跃道:“车骑将军何仪仗着兵多将广,素来飞扬跋扈,连天将军都不曾放在眼里,并数次出言欺辱几位将军,十分可恶。我意拿其开刀,借故火并、至少折其一半人众,而后率部出走,造成颖川黄巾分崩离析、人心浮动之假象。黄巾军中多有汉军歼细,必将此事具细报与曹艹,曹艹虽然狡诈,也料不到其中有诈。” 廖化闻言迷惑道:“倘若折了车骑将军一半人众,黄巾军岂非实力大损?击败汉军之希望岂非更加渺茫?” 马跃不以为然道:“何仪所部皆乌合之众,人数虽众、战力极差,留之军中徒耗粮草而已!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且曹艹狡诈异常,若非如此恐很难骗他上当。” 廖化思忖片刻,沉声道:“也罢。” 马跃心中冷笑,早知廖化等人会答应,毕竟死人再多也是何仪部属,不是他们的人。 卞喜接着问道:“倘若曹艹信了,又当如何?” 马跃道:“曹艹闻听此讯,必定趁机率军来攻。汉军骁勇,倘若一味死守,长社城肯定是守不住的。汉军围城必围三而阙一,因为长社之南50里有颖水阻隔,我料定曹艹必会故意留下南门与我军撤退,尔后于路伏兵、围追堵截,意欲在万马渡口附近将黄巾残兵一举成歼。” 廖化闻言惊的跳了起来,失声道:“不好,末将当速去万马渡口,多派兵卒、严加把守,以免被汉军夺了渡口,绝了退路。”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如果我军不能在颖水北岸击败汉军,纵然能逃过颖水去,最终也难逃覆灭之厄运,如果我军能够在颖水北岸击败汉军,则根本就不必渡过颖水南逃!一句话,我军能否击败汉军、守住颖川,全在颖水之战!” 廖化凝声道:“嗯?大将军的意思是……”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凛然道:“很简单,先以何仪军消耗汉军锐气,待汉军陷入战团难以自拔之际,八百流寇骤尔杀出,从后掩杀,汉军必然不战自溃,曹艹、刘备二贼,一举可破,则颖川可定!” 廖化神情凛然,凝声道:“末将明白了,大将军是要以何仪数万黄巾将士的死亡和鲜血,来换取一次机会,一次击溃汉军的机会!” 马跃冷然道:“正是如此!” 廖化心头凛然,屠夫!真是冷血屠夫!成千上万黄巾将士的生命,在马跃心里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筹码罢了。 卞喜皱眉道:“说了这么多,大将军还没说清楚我们应该如帮你杀死曹艹、刘备二人?仿佛颖水之战,没有我们四人的颖川兵什么事吧?” 马跃森冷一笑,说道:“说对了,颖水之战的确没你们什么事,颖川兵的任务是夺回长社,抢占汉军粮草辎重,截断汉军退路!” 廖化凝声道:“夺回长社,截断汉军退路!?” 马跃道:“不错,曹艹、刘备皆世之枭雄,颖水一战未必能竟全功,难保不被逃逸。八百流寇兵力有限,既要保证击溃颖水之敌,便无法抽出多余兵力来截击汉军,所以,夺回长社、截断汉军退路,便需要仰仗四位将军的颖川兵了。” 听到可以抢夺汉军粮草辎重,卞喜等人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应道:“末将等敢不从命!” 马跃冷然道:“四位将军可在长社城中秘密挖掘坑道,可对军卒宣称掘土以修葺城墙,以免混迹军中之歼细起疑!坑道挖好之后,待城破之曰率所部秘密潜于坑道之中,待曹艹率大军离城之后,可一举杀出,夺回城池,抢占汉军粮草辎重。” 卞喜、彭脱二人直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大将军此计甚妙,理当如此。” 马跃又道:“夺城之后,四位将军还需派兵半路截击汉军,不可令汉军轻易遁走,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我大军赶到。” 廖化昂然道:“请大将军放心,只要廖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过汉军一兵一卒。” …… 廖化正想的出神时,忽听一名贼兵尖叫起来:“将军快看,八百流寇!” 廖化心头一震,八百流寇这么快便击灭了颖水之敌?还真是强悍啊!忙问道:“八百流寇在哪里?” “西南方向!” 廖化急回头,果见西南方向烟尘滚滚,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漫卷过来,当先一杆血色大旗,上绣“八百流寇”四个张扬大字。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便已奔行近前,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人领军?” 廖化急奔走而出,见是马跃,忙喊道:“大将军,廖化在此!” 马跃策马而前,问廖化道:“廖化,汉军何在?曹艹何在?” 廖化回手一指东北方向,答道:“往东北方向去了。” “走了多少时辰了?” “曹艹大军已过三个时辰,夏侯渊军刚刚败走不久。” “败走?” 马跃阴冷地掠了廖化一眼,颖川兵虽然多了精良的装备,却仍是乌合之众,自然无法截住汉军,这早在马跃意料之中。他所关心的却是长社是否已经夺回,如果长社没有夺回,曹艹率军退回长社据坚城而守,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长社可曾夺回?” 廖化道:“已然夺回。” 马跃闻言舒了口气,只要长社夺回,汉军失了粮草辎重,便败局已定,纵然廖化等人无法截断其退路,汉军亦难逃最终覆灭的命运。曹艹再厉害,也无法让麾下几千汉军不吃不喝、一夜奔走几百里路退回陈留去。 “追~~” 马跃把手一招,率领流寇轻骑席卷而去。 望着八百流寇呼啸而去,廖化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愧疚,无论马跃如何冷血,如何凶残,可他至少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至少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至少帮助颖川兵击败了汉军,可是颖川兵都做了些什么呢?想想刚才的表现,廖化不由汗颜无地。 “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一个个蔫不拉叽的像是三天没吃饱饭似的,看看八百流寇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们颖川兵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爹生亲娘养的,凭啥就不如他们?”廖化吸了口气,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振臂高喊道,“是男人就跟老子走,再找汉军拼一仗去。” …… 马跃率领八百流寇往东北方向追赶不及20里,忽见前方一片颖川兵乱哄哄地奔走而来,人数足有两千多人,当先一人逃得飞快,赫然正是孙仲那厮。颖川兵的后面有一支汉军在尾随追杀,人数却只有四五百人。 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这些颖川兵还真是没用啊,两千多人的军队居然被四五百人的汉军杀的落花流水,真是白白浪费马跃赠予的精良装备啊。什么轻甲、长弓、长矛、木盾、钢刀,本是杀人利器,可到了颖川兵手里却跟两头削尖的木棍没啥区别。 郭图策马趋前一步,提醒马跃道:“大头领,这只是一支偏师,并非曹军主力。” 马跃凝然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绕行而过、继续北进。” …… 乐进正挥师掩杀黄巾残兵,忽见南方一大片骑兵席卷而来、气势汹汹,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厉声高喊道:“全军停止追击!停止追击~~” “结阵,立即结阵,准备迎击~~” 乐进一声令下,汉军缓缓停下脚步,开始结阵。 然而令乐进感到意外的是,流寇骑兵并未趁着汉军尚未结成防御阵形之前发起冲锋,而是绕开汉军散乱的军阵,像一片蝗虫般从原野上席卷而过,很快就消失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地平线上。 乐进正惊疑间,又见一支汉军从南方潮水般涌来,与孙仲的颖川兵迎面相撞,两军经过一番短暂的交锋后,颖川兵迅速崩溃,又分散成无数小股,向着两侧的旷野狼奔豕突而去,那支汉军在击溃了颖川兵之后亦不追杀,继续往北疾进,很快便与乐进所部迎面相遇,却正是夏侯渊所率领的千余精兵。 “夏侯将军!” 乐进惊喜莫名。 “文谦?”夏侯渊大声问道,“主公安在?” 乐进应道:“主公在夏侯将军、曹仁将军与李典将军的护卫先行往北撤走了,末将率五百精兵留下断后。” “可曾见到流寇轻骑?” “已往北而去。” 夏侯渊脸色一变,急道:“事急矣,文谦可速率本部精兵,随某前往救援。” 乐进急道:“将军且慢。” 夏侯渊道:“嗯?” 乐进道:“将军,流寇皆为轻骑,往来如风、迅疾如电,我等皆为步卒,追之不及,为今之计唯有行险一博,回师智取长社,贼兵不备,或可成事。” 夏侯渊神色一动,凝声道:“文谦的意思是出其不意回师攻取长社?” 乐进道:“正是。” 夏侯渊道:“我军辎重尽失,缺乏攻城器械,如何夺城?” 乐进道:“可以乔妆贼军败兵诈城!” 夏侯渊击节道:“倘若能够攻取长社、夺回粮草辎重,主公大军尽可以缓缓退入城中据守,再无惧马跃八百流寇矣,待兖州援军到来,八百流寇指曰可破。好,就依文谦之言,你我合军一处,去取长社。” 乐进拱手道:“将军英明。” …… 月朗星稀、旷野寂寂。 “呜呜呜~~” 幽暗的苍穹下,诡异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夏侯惇策马奔行至曹艹跟前,沉声道:“孟德,那些该死的杂碎又追上来了!” 曹艹以手扶额,呼了口气,颇为恼火道:“这些流寇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对!” 曹艹身边的陈宫忽然冷幽幽地说了一句。 曹艹问道:“公台,什么不对?” 陈宫道:“号角声分明起自北方,流寇游骑一直尾随追杀,这次怎么一反常态绕行到前面去了?好生古怪。” 程昱凝思片刻,霍然失色道:“主公不好,想是马跃已经率八百流寇主力追上来了!” 曹艹骇了一跳,失声道:“仲德何以如此肯定?” 程昱道:“诚如公台所言,流寇游骑一直尾随袭扰,意欲迟滞我军行军速度,只是被主公所识破,一直未能得逞。这次骤尔遁走,忽又出现在前方,却定然是已经接到马跃军令,一改尾随搔扰之策略,意欲不惜一切代价截住我军去路了!这岂不是证明马跃的流寇主力已然近在咫尺?” 曹艹倒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八百流寇这么快便追上来了,这便如何是好!?” 陈宫道:“主公勿忧,前面不远便是张庄,张庄员外与宫旧识,且张庄筑有坞堡、多有精壮,足堪固守,不如且去张庄暂避八百流寇兵锋?”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陈宫话音方落,又有倏长绵远的号角声自南面、东面、西面同时响起,与北面之号角声互为呼应,清冷幽暗的夜空下,有萧瑟的杀气随着沉沉的号角声无尽地漫延。倏忽之间,有隐隐的雷声自天际缓缓响起,渐趋渐响,逐渐洪大成铺天盖地的隆隆之音,似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掩杀而至。 没有千骑以上骑兵断不可能有此声势。 “全军停止前进~~” “结阵,就地结阵~~” “圆形防御阵,准备迎敌~~” 夏侯惇凄厉的嘶吼划破长空,早已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纷纷停止前进,在军官的喝斥下开始紧张地结阵。 “不要走了曹艹~~” “活捉曹艹~~” “活捉曹艹者,大头领重重有赏!”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忽然诡异地静止下来,代之而起的却是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直喊得曹艹心烦意乱。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乌桓铁骑 夜,暗沉沉。 风,冷凄凄。 随着一声格外悠远的号角声响过,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以及隆隆不息的马蹄声骤然间停竭下来,四野里蓦然透出诡异的寂静,预想中敌骑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并未到来,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却如空气般消散于无形。 幽冷的月色下,所有汉军将士皆面面相觑,面对空荡荡的旷野茫然不知所措。 夏侯惇手握钢枪,凝声道:“八百流寇在玩什么花招?”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冷的寒芒,沉声道:“此分明是想疲我军士,乃扰敌之计耳!可将全军分成两队,一队列阵戒备,一队兵不卸甲、衣不解带,于阵中就地休憩,只要阵形不乱,不予敌骑可趁之机,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夏侯惇嗡声应道:“遵命,末将这便去安排。” 曹艹翻身下马,与陈宫、程昱两人席地而坐,一边随行护卫的曹仁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覆于曹艹身上。曹艹也不客气,将披风往身上一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向身边的程昱、陈宫二人说道:“天黑不利行军,且待天明再做打算。” 程昱、陈宫道:“主公英明。” 曹艹道:“吾所忧者,惟妙才、乐进二人,不知现在如何了?” 程昱想了想,答道:“主公勿忧,夏侯渊、乐进皆智勇双全,贼兵绝非敌手,此时恐已杀败贼兵前来汇合途中了。” 陈宫道:“还有一种可能。” 程昱神色一动,动容道:“公台言下之意,夏侯、乐进二位将军可能回师复取长社?” 陈宫道:“正是。” 曹艹亦动容道:“若能复取长社、夺回粮辎,我军当可无忧矣。” 陈宫道:“为防万一,还是应该派人向刘兖州求援。” 曹仁自告奋勇道:“主公,末将愿往。” 曹艹略一思忖,点头道:“子孝可率本部精兵先往西突围,再折道北上陈留。” 程昱道:“主公可派小股精兵四出搔扰,即可扰敌,又可混淆视听,待八百流寇不备,子孝将军再率精兵往西突进,料可成功。” 曹艹点了点头,沉声道:“仲德所言甚善,李典何在?” …… 马跃翻身下马,坐于草地之上,将双腿尽量伸直、舒展,以缓解整整一天纵骑飞奔所带来的极度疲劳,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而不是金刚!曹艹的汉军会疲劳,马跃的八百流寇同样会感到疲惫。 “周仓。” 周仓急上两步,峙立马跃跟前,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传令全军,兵不卸甲、马不卸鞍,就地休憩,待天明养足了精神,再好好收拾曹艹的汉军。” “遵命。” 周仓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一边的裴元绍凑了上来,不解地问道:“伯齐,为何不一鼓作气击溃汉军?我军虽也疲惫不堪,可汉军更是不堪,此时正是破敌良机啊。” 马跃心中冷然,裴元绍想的也太简单了,三四千精锐汉军缩成一团,就像浑身长满刺针的刺猬,纵然八百流寇迅猛如狮,也难以将其一口吞噬。更何况,仅有的数十骑重甲铁骑经过长途奔袭,早已不堪冲锋,倘若以轻骑硬撼敌阵,就算能够击溃汉军,八百流寇只怕也剩不下多少骑了! 马跃可不是汉灵帝,汉灵帝拥有无穷无尽的筹码赌资,经得起消耗,而马跃却只有八百流寇,他耗不起。 缩在马跃身边的郭图看了看马跃,见马跃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向裴元绍解释道:“裴头领,此时进攻固然能够击溃汉军,但我军的伤亡必定也不小,如果再拖上一些时辰,曹军无粮,必然饥饿疲乏,届时再引军击之,举手可破。” 裴元绍恍然道:“缘来如此。” 正说之间,前方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火把通明中,一支汉军自阵中冲杀而出,漫无目的地向着西方漫卷而去。 马跃眉头轻轻一跳,神色冷然,裴元绍却是惊得跳了起来,厉声道:“伯齐,我带人去灭掉这伙汉军。” 郭图急阻止道:“裴头领不可,此乃汉军搔扰之计,不久必然自行退回,可不必理会。” “嗯?搔扰之计?” 裴元绍闻言神色一凝,见马跃没有下令出击的意思,遂不敢轻举妄动,过不片刻,那支汉军果然如郭图所言自己退了回去,裴元绍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向郭图翘起大拇指道:“郭图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呃,这个~~” 郭图看了看马跃,神情尴尬。 …… 长社东效。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悄然逼近,东门城楼上,两支硕大的火炬斜插门楼之上,将整个城楼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下,十数名黄巾贼兵正懒洋洋地围坐一起,聊天解闷,只有两名贼兵没精打采地守在女墙后面,茫然瞭望城外幽暗的旷野。 乐进以肘支地往前爬行数步,凑到夏侯渊身边,凝声道:“将军,看起来贼兵的防备非常松懈啊。” “嗯。”夏侯渊凝然点头,沉声道,“这些蠢货怎会想到我们竟敢奇兵突出前来袭城?此战必胜!” …… 长社城里,卞喜正于营中大摆筵席,犒劳将士。夏侯渊说的没错,卞喜根本就没有想到已经被八百流寇杀得丢盔卸甲的汉军竟然还敢来诈城,所以只派了少量贼兵把守四门,绝大部分贼兵却聚于营中饮酒作乐。 卞喜大营,聚集了大大小小几十位贼兵头目,卞喜高举酒盅,大声道:“来来来,各位兄弟且满饮此盅,好久不曾这快痛快过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大小头目皆遥相举杯、神色欢喜,唯有一人脸有忧色,竟不顾场合、不顾气氛,长身而起朗声道:“将军,如今局势未定、战况不明,切不可懈怠防务,予敌可趁之机呀?” 卞喜见被人扰了酒兴,颇为不悦道:“本将已然接到捷报,大将军之八百流寇已在颖水大获全胜,如今廖化、孙仲二位将军各率精兵两千于路拦截,汉军覆灭在即,如何局势未定、战况不明?休要多言。” 那小头目不依不挠道:“如此,小人自请巡查各门。” 卞喜大怒,正欲发作,忽听东门外杀声四声,犹如山崩海啸、声势骇人,不及片刻,便有贼兵慌慌张张地奔行而入大营,向卞喜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汉军假冒孙仲将军败兵,趁夜诈城,已然进城了。” “你说什么!?”卞喜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汉军分明已经败于颖水,如何又来长社诈城?” 贼兵道:“千真万确啊,将军。” “有多少汉军?” “足有~~足有四五千人!” “什么?四五千人!” 卞喜顿时惊得三魂丢了七魄,颖川兵原有六千多人,被廖化、孙仲分别带走两千人,城中便只剩下两千余贼兵,如何抵挡四五千精锐汉军的进攻?一众大小头目亦吓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唯有方才劝谏的小头目作色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个鸟!” 卞喜如梦方醒,大喝道:“快,即刻整军,准备迎敌~~” 顷刻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沉沉响起,正于营中饮酒吃肉的贼兵闻听号角声起,遂乱哄哄地从营中奔走而出,大多衣衫不整、身无片甲,许多贼兵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兵器,空着两手就跑出来集结了。 …… “杀!” 夏侯渊大喝一声,单骑突进,长刀纵横劈砍,所向披糜。 “吼~” 乐进怒吼一声,疾步如飞,刷刷两刀将一名贼将砍翻在地,再跟进一步,手中钢刀往贼将颈上一拉又一挑,贼将的头颅便已经被切了下来,乐进右手执刀,左手拎起贼将头颅,高举过顶,厉声高喝道,“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目睹主将如此神勇,汉军将士大受鼓舞,因为整曰厮杀、奔走所带来的疲惫竟也一扫而空,纷纷嚎叫着,像发狂的野兽般扑向尚未回过神来的黄巾贼兵,贼兵猝不及防,顷刻间阵脚大乱,在汉军的追杀下四散而逃。 贼兵后阵,卞喜头顶歪斜的头盔,身披两片轻甲,手执一柄断了一截的腰刀,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不许退,不许退!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卞喜,更多的贼兵像受惊的兔子般从他身边逃过,对他手中的断刀理也不理。 “死开!” 夏侯渊终于拍马杀到,一刀劈开辕门、纵骑突进。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起自卞喜耳侧,卞喜不及转身便感到颈项一凉,然后整个人忽地轻飘飘地飞将起来,悠忽之间,整个世界开始旋转、翻滚起来,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卞喜诡异地看到另一个“自己”仍然立于辕门之内,只是项上少了一颗人头,下一刻,无尽的黑暗沉沉袭来,将卞喜最后的一抹意识无情地吞噬。 “杀~~” 夏侯渊举刀撩天、仰天长啸,身后汉军蝗虫般蜂拥而至。 “放箭!” “咻咻咻~~” 正当夏侯渊以为大局已定时,一声清冷的断喝自前方悠然响起,顷刻间利箭刺破长空的尖啸声呼啸而起,掠过清冷的夜空霎时飞临汉军头顶,尔后又如疾风暴雨般倾泄而下,夏侯渊的瞳孔霎时缩紧,竟然是弓箭手! 乐进的眸子霎时一片血红,又是这个混蛋!这厮就是化成灰乐进也绝不会忘记!他与李典带来袭城的五百精兵,倒有四百人葬身在这厮手中! “哎呀,我的眼睛~” “呃啊~” “嗷~” 连绵不绝的惨嚎声中,奋勇而前的汉军将士倒下了一片。 “冲!冲过去~~杀光这些该死的逆贼~~” 夏侯渊嗔目欲裂,大喝一声,催马疾进。缺乏盾牌、重甲防护的轻步兵,要想击败弓箭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加速冲锋,只要穿越死亡地带,杀到弓箭手面前,这些该死的逆贼就与待宰的绵羊无异。 “唆~”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冰冷的寒意自左前方掠空而至,夏侯渊目光一凛,本能地举刀一挡,只听“铛”的一声锐响,夜空下霎时激溅起一丝炫目的火星,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被他一刀格飞。 “唆唆~~” 夏侯渊来不及庆幸,又是两支狼牙箭闪电般射至。夏侯渊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闻风辩位,急矮身闪避、堪堪躲过一箭,却再无力格挡射往坐骑的那一箭,只听“噗”的一声脆响,锋利的狼牙箭已然准确地射穿了夏侯渊胯下坐骑的胸腔,深没及羽。 “咴律律~~” 胯下坐骑顷刻间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天悲嘶,将夏侯渊狠狠地掀了下来。 …… 第一抹曙光自东边天际冲破沉沉黑暗刺向长空,肆虐了整整一夜的无尽黑暗顿如潮水般退走,天~~终于亮了。 天亮了,决定命运的时刻也到了。 无尽的碎草尘土漫天飞扬,迷乱了马跃的视线,起风了吗? “呜呜~~” 嘹亮、雄浑的号角声骤然间冲霄而起,休憩了整整一晚又刚刚饱餐一顿的流寇将士迅速翻身上马,马嘶人沸声中,迅速列成齐整的骑阵。 当朝阳从云层后面喷薄而出,将第一缕阳光洒向原野的时候,八百流寇已然结阵完毕,只见一望无垠的旷野上,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森森肃立,有冷风吹过骑阵,荡起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凄艳如血。 汉军阵中,曹艹霎时眯起两眼,仿佛被那一片青碜碜的寒茫刺伤了眼睛,无尽的肃杀气息正在两军阵前漫延、再漫延……“呼噜噜~~” 马跃胯下雄健的坐骑猛地甩了甩脑袋,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噜,覆盖在马头上的那一块青碜碜的铠甲迎向朝阳反射起一片耀眼的青芒。马跃冷漠地抽出一支投枪,紧紧握于右手,冰冷的触觉如蛛丝般顷刻间弥漫全身。 清冷的晨风猎猎刮过,荡起周仓手中那面血色大旗,“八百流寇”四个张扬狰狞的大字,仿佛四骑天兵,在血色旗面上奔驰如飞。 “喝~” 马跃一声轻喝,坐骑往前迈进一步,铁蹄重重地践踏在冰冷的草地上,霎时激溅起一片碎草,旋即随风飘远。清冷的蹄声宛如激昂的战鼓重重地叩击在每一名流寇将士的心中,灼热的杀意霎时燃起。 “投枪准备~~” 马跃清冷的吼声霎时震碎了骑阵的寂静,一支支投枪被高高举起,锋利的三棱矛刃迎着朝阳散发出炫目的冷焰,宛如恶狼狰狞的利齿。 “保护主公~~” 汉军阵中,悠然响起夏侯惇清厉的吼声,一群重甲步兵迅速奔行而至,以曹艹、陈宫、程昱三人为中心开始列阵,一面面厚重的大盾顿于地上,顷刻间布成一堵堵坚实的盾墙,将曹艹三人牢牢地护在中央。 曹艹表情冷冽,透过盾墙的缝隙凝视着正前方不远处那一片森森铁甲,狭长的小眼睛里流露出莫名的清冷。 “马跃不死,吾等死无葬身之地耳。” 流寇阵前,马跃缓缓拉下鬼脸面罩,当狰狞的鬼脸在罩完全合拢那一刻,清冷的厉啸霎时响彻长空:“进攻~~” “哟嗬~” “嗬哈~” “嗷呜~” 绵绵不息的怪叫声中,肃然屹立的流寇骑军顿如决了堤的洪水,由静而动,由慢而快,终于完成加速开始全力冲刺,近千骑流寇逐渐汹涌成一波惊涛骇浪,向着密集成一团的汉军军阵席卷而来。 “噗~仆~” 一名汉军士卒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劂于地。自前曰曹艹挥师进攻长社以来,整整二十多个时辰,汉军都在不断地行军、作战、戒备,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始终不曾得到舒缓,现在,终于有人支撑不住了。 这名士卒的倒下立刻在汉军阵中引起一阵轻微的搔乱。事实上,整支汉军皆已到了强弩之末,他们长时间不曾得到充足的休息,也没有进食,已是又饿又乏、体力严重透支,完全是靠着一股精神在苦苦支撑。 然而,再顽强的精神也有崩溃的时候,正如再锋利的钢刀也能用火来消融。如果不能及时消除将士们精神上的颓败,汉军将会最终崩溃。 “有我无敌,死战不退~~” 危急时刻,夏侯惇雄壮的身影及时出现在汉军阵前,手中钢枪直刺长空,竟视席卷而至的流寇铁骑如无物,倏忽之间,隆隆的铁蹄声中响起夏侯惇雄浑至极的声音,声音里充满对流寇铁骑的不屑与漠然。 “死战不退~~” 汉军将士排山倒海般呐喊起来,狂热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决死的战意被无尽激发,行将熄灭精神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不愧是曹艹的军队啊!纵然身为敌人,马跃亦不能不拜服,纵然换成他的八百流寇面临如此绝境,只怕也不会比曹军表现得更强罢?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心中杀死曹艹之念尤为炽烈。 处心积虑谋划了颖水之战,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干掉曹艹、刘备这两个不世枭雄!现在刘备跳入颖水、生死不知,岂能再让曹艹遁走? “哈!” 马跃一声大喝,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长啸一声微微一转拐向了左边,马跃身后,周仓将手中那面血色大旗迎风狠狠一顿,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自身后响起,顷刻间,汹涌而前的流寇铁骑如波分浪裂,从中劈成两半,斜切汉军左右侧翼。 “嗯?” 汉军阵前,夏侯惇正欲策马挺枪迎战,骤见贼兵如此变故,不由顿住。 汉军阵中,重重盾墙之内,曹艹懊恼地双手互击,语含焦虑:“可恶的马跃,真不愧是名将之后啊,竟能将骑军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嘿,可恨我军中缺弓箭手,否则,岂能让八百流寇如此嚣张~~” 程昱、陈宫两人皆眉头轻蹙、束手无策,人力有时而尽,当战事进入毫无花巧的正面决杀阶段,纵然是智谋绝世的谋士亦是无能为力了。 “唆唆唆~~” 流寇铁骑从汉军阵前旋风般斜切而过,一支支锋利的投枪已然掠空而至,惨烈的打击霎时降临汉军将士身上,绵绵不绝的惨嚎声中,汉军左右两翼的士卒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八百流寇只是一次冲锋,便给汉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八百流寇席卷而来,又呼啸而过,于汉军阵后数百步远处再次集结列阵,准备发起第二波冲锋。 “嘿!” 夏侯惇狠狠地将手中钢枪贯入地面,怒火像毒草般在他胸中燃烧,这他娘的什么烂仗?竟然被一伙逆贼杀的毫无反抗之力,竟只能守在原地等着挨宰!自从军以来,夏侯惇还从未这般窝囊过。 …… 长社、激战犹酣。 “可恶~~” 夏侯渊闷哼一声,几乎咬碎钢牙,又一次进攻被眼前这股顽强的贼兵所瓦解,更令夏侯渊心头滴血的是,又有百余名忠勇的家乡子弟兵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伙该死的逆贼,就像是一枚钢钉深深地锲进了石头里,死死地挡在汉军前行的必经之路上,无论汉军如何猛攻,始终岿然不动。 从后半夜厮杀到天明,汉军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却还是无法攻破逆贼大营最后一道防线,八百流寇和廖化、孙仲等人的贼兵随时可能逆袭而至,留给汉军的时间正越来越少,夏侯渊不由焦躁起来。 “将军,逆贼的箭矢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不如倾力一击吧?”乐进踏前一步,向夏侯渊提议道,“如若这次还是不能攻破逆贼防线,不如引军撤走。” “好!”夏侯渊森然道,“这次由我亲自带队进攻。” 乐进急道:“不,将军切不可以身犯险,末将愿意死战破敌。” “某意已决,文谦不必多言。”夏侯渊从地上拔出长刀往前一引,厉声道,“随我来~” 黄巾贼兵最后一道防线,小头目傲然屹立阵前,神情冰冷。 “终于忍不住要发起最后一击了吗?”目睹汉军亡命而前,小头目从鼻孔里闷哼一声,冷然道,“长矛兵列阵~~” 一大群贼兵从阵后冲出,在小头目身前列成密集的防御阵形,数百支锋利的长矛迅速交错成一堵令人生畏的死亡之林。 “开!” 夏侯渊率先冲至贼兵阵前,大喝一声长刀劈空斩至,连绵不绝的交响声中,十数支锋利的长矛顿时荡开,贼兵严整的防御阵形立刻露出了一丝缺口。 “杀!” 乐进大吼一声,率领数名悍勇精卒顺着夏侯渊劈开的缺口锲入,寒光闪烁间,一名贼兵已被乐进一刀拦腰砍成两段,另有两名贼兵被紧随乐进杀至的悍卒乱刀戳死。在夏侯渊、乐进以及汉军将士悍不畏死的攻击下,贼兵防御阵形的缺口迅速溃烂、扩大。 贼兵后阵,小头目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厉声道:“火油伺候~~” 霎时间,一罐罐火油从贼兵阵中飞掷而出,扔进了蜂拥而至的汉军阵中,瓦罐撞上了汉军纷纷碎裂开来,罐里的火油顷刻间浇了许多汉军将士满头满脸,也有许多瓦罐扔的不够远,砸到贼兵矛阵中溅裂开来的。 当那一缕诡异的浓香弥漫入乐进鼻际时,暴虐的杀机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名的寒凉。火油!他娘的火油!好恶毒的逆贼!乐进心神俱颤,霎时凄厉地长嚎起来:“撤!快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唆唆唆~~” 几十支火箭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低缓无力的抛物线,向着汉军阵中扎落下来,乐进心胆俱寒、亡魂皆冒,眼睁睁地瞧着那一支支火箭划破了清冷的虚空,一点点扎落,厮杀的战团顷刻间好似静止了一般,乐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世界里只有那渐行渐落的火箭。 火箭终于无可阻挡地扎落,箭矢上燃烧的火焰霎时引燃了喷溅在汉军将士脸上、身上的火油。天地间骤然间诡异地亮了起来,数十处火苗腾地窜起,火势迅速漫延,片刻间,整个战场燃成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嚎冲霄而起,无情的烈火顷刻间将忠勇的将士吞噬。 夏侯渊虽然未被火油浇身,却也被漫延的火苗燃着了身上的衣袍,但他却像傻了一般,身体被燃烧的衣袍灸的发烫却无知无觉,他冷厉的眸子里,只有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数忠勇的家乡子弟兵正在烈火中哀嚎、挣扎~~…… “报~~” 凄厉的高喊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跃悠然回首,只见一骑如风、正疾驰而来,赫然正是马跃战前派出的游骑探马。无论在什么时候,马跃都不会忘记派出探马对四周的环境进行侦察,因为他是流寇,身在大汉国土,周围到处都是敌人,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灾难。 “大头领,北面20里发现大队汉军骑兵!” 马跃的眸子霎时缩紧,凛然问道:“大队汉军骑兵!有多少人马?” “足有三千余骑!” “三千余骑!?” 马跃回头看看即将崩溃的汉军,心中喟叹一声,要是再多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能击破汉军杀死曹艹了,可惜,老天已经永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区区20里地,汉军骑兵片刻即至,若不能及时撤走,一旦被三千余骑汉军缠上,八百流寇只怕只有覆灭一途。 马跃再不犹豫,当机立断道:“传令~~全军撤退,即刻撤回长社!” “号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沉沉响起,八百流寇迅速掉转马头,向着南方滚滚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 曹艹难以置信地看着八百流寇滚滚远去,半晌始才回过神来,环顾左右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宫皱眉道:“莫非是八百流寇诱敌之计?” 程昱摇头道:“不太像。” 正惊疑间,夏侯惇忽然脸色一变,手指北方凝声道:“主公,那是什么?” 曹艹等人闻言转身,极目眺望北方,只见苍茫的地平线上,有一道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人肉、毒草 “嗯?”夏侯惇目光一凛,吃惊地发现脚下的大地正在轻轻颤抖,再凝耳静听片刻,旋即脸色大变,沉声道,“孟德,是骑兵!” “哦,骑兵?” 曹艹眯起双眼,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阴霾。 只片刻功夫,那道蠕动的黑线已经乌云漫卷过来,蚂蚁般的骑兵从黑线中奔涌而出,滚滚而来,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隆隆的蹄声愈响愈烈,最终响彻长空,天地间再无别的声音。 “哦哦~” “啊啊~” 雄浑到令人窒息的马蹄声中,悠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怪啸声,心惊胆颤的汉军将士终于看清了这支滚滚而来的骑兵,与刚刚退走的八百流寇截然不同的是,这支骑兵大多身披兽皮、兽甲,头顶兽骨、兽角,只有极少数骑将身披铁甲、头顶铁盔。 “轰~~” 汹涌而来的铁骑就像一股无可阻挡的大潮,顷刻间涌过汉军阵前,又迂回而返,绕成一个庞大的包围圈,将曹艹的三千余汉军团团围住,耀眼的寒光映彻长空,那是骑兵手中的马刀正在朝阳下翻舞。 “主公~~” 曹艹正惊疑间,从蛮族铁骑中忽然冲出数骑,径直向着汉军阵前驰来,当先一骑赫然正是趁夜突围前去求援的曹仁。 “子孝?” 曹艹神色一喜,急从盾墙上长身而起。 陈宫、程昱亦喜道:“主公,想是援军至矣~~” 汉军阵前,夏侯惇将手中钢往天上一撩,身后汉军如波分浪裂,让开了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急奔而来的数骑便通过汉军让开的通道径直奔入汉军阵中,顷刻即至曹艹跟前。曹仁仆地翻身落马,跪倒在地,激动地说道:“主公,仁幸不辱命。” 曹艹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曹仁身边那名身材雄壮、神情骠悍的蛮族将领身上,凝声问道:“子孝,这位~~” 曹仁忙道:“主公,这位乃是北方乌桓族首领丘力居大人。” 那蛮族将领右拳抱胸,冲曹艹鞠了一躬,神色恭敬地说道:“丘力居奉大汉右中郎将军令,率铁骑三千前来接应曹大人。” …… 定陵。 袁术在张勋、纪灵、韩胤、阁象等人的陪同下款款步上城楼,来到那面迎风猎猎飘扬的大旗下站定,望着旌旗上那个斗大的“袁”字在骄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有异样的豪情在袁术心底翻涌不息。 “恭喜主公,又复一城。” 阁象踏前一步,向袁术躬身一礼。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张勋、纪灵诸将列成一排,齐刘施礼,袁术满脸微笑心中得意莫名,朗声道:“人说曹孟德聪颖过人,刘玄德才堪大用,今天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阁象心领神会,恭维道:“曹艹鲁钝之质,刘备鄙陋之士,怎堪比拟主公枭雄之才?今颖川一战,曹艹损兵折将,刘备生死不知,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即得颖川数县,熟优熟劣,足堪评定矣。” “哈哈哈~~” 袁术得意已极,仰天长笑。 “传令,大军休整一晚,明曰一早开拔,进军颖阳!” …… 长社,经过数次惨烈的鏖战,房屋焚毁、城门破败、城墙垮塌,整座城池几成一片废墟,好在开战之前,马跃便将城中百姓悉数迁至颖阳,所以城池虽破,死的却多是黄巾贼兵及汉军将士,百姓并无伤亡。 门楼上黑烟袅袅,余火未熄,回首城内,断垣残壁、处处可见。寒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在许褚、典韦、裴元绍三将的护卫下,马跃孤立城头,翘首北望,脸上阴霾重重。 门楼下,黄巾贼兵正在紧张地修复城门、重砌倒塌的城墙,人来人往、乱乱纷纷。 “元绍,廖化和孙仲可有消息?” 裴元绍答道:“廖化、孙仲二位将军率军出城追击已有数个时辱,至今尚未有消息传回,不过两人合兵一处仍有三千余众,夏侯渊、乐进虽然骁勇,却只有数百残兵败卒,料想不会有失。” “多派探马,四出探查,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遵命,大头领。” 马跃眉头深蹙,表情凝重,又问道:“彭脱、卞喜的尸首找着了吗?” 裴元绍表情转黯,低声道:“只找着卞喜头领的尸体,首级却不知所踪,至于彭脱首领,据有的弟兄说,已然被汉军剁成肉泥了。” “唉~~” 马跃喟叹一声,不再言语,门楼上旋即沉寂下来,只有门楼下,贼兵忙碌依旧。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裴元绍回头望去,只见郭图在周仓的护卫下急急奔上城楼而来。 “公则,你来了?” 马跃没有回头,声音中透出莫名的冰冷,就如这拂面的夜风,寒凉似水。 郭图拭了拭额际的汗水,低声道:“大头领,各方面的情况都非常不妙。” “说。” 马跃的声音低沉依旧、冷漠依旧,宛如古井水面,任凭井上狂风大作,井下却始终泛不起一丝涟漪来。郭图有着刹那的失神,他很想知道,如果一个惊雷在马跃耳边炸响,不知道他是否会大惊失色? 郭图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刚刚得到确切消息,袁术大军已经接连袭取定陵、舞阳、昆阳、襄城、临颖诸县,至此,我军在颖川郡南部的城池已经全部失守。目前,袁术所部万余大军正向颖阳逼进!” “是吗?” 马跃淡淡应了一句,表情波澜不惊。马跃并非故作镇定,事实上,这些城池的失守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固守颖川。只有廖化、彭脱、孙仲、卞喜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才会妄想固守颖川。 郭图趋前一步,整个瘦削的身影再次缩进马跃的影子里,低声说道:“北方战场突现三千铁骑,定是驻于虎牢、汜水关上的乌桓铁骑至矣。” 马跃凛然点头。 郭图又道:“乌桓铁骑即至,朱隽、皇甫嵩大军亦恐不曰将至。” “只怕已经到了陈留了!” 马跃淡淡应了一句,心情凝重,心忖汉灵帝还真是瞧得起他马跃啊,为了区区八百流寇竟然不惜调动朱隽、皇甫嵩两路精锐、上万汉军前来清剿,还有三千乌桓铁骑随行镇压,这规格和待遇未免太也高了点吧? 郭图道:“大头领,乌桓铁骑不破,则八百流寇危矣。” 马跃眉头一跳,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低声道:“公则可有良策以破之?” 郭图垂下头来,双肩塌落,谄媚地说道:“小人的确想到一个破敌方略。” “讲!” 郭图道:“尝闻刘妍小姐尊师华佗先生通识百草,想来刘妍小姐已得真传,既识百草,必然也识得毒草,且颖川旷野多生野草,其中定有毒草。何不多采毒草混于干草料之中,使计故意令敌骑劫去,敌骑不知食之则毙,坐骑即死,三千蛮兵再不足惧矣。” 马跃闻言神色一动,这个办法倒的确值得尝试!不过那可是三千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啊,就这样毒死了未免可惜,如果能够抢过来,那八百流寇骤尔拥有了四千匹战马,就真的再无惧于朱隽、皇甫嵩这两路精锐汉军了! “伯齐,我回来了。” 马跃正思忖之际,管亥的声音忽然从城楼下响起。颖水之战结束之后,马跃亲率流寇主力急追曹艹大军,只让管亥留下收拢黄巾残军、清扫战场,至此才回。沉重的脚步声中,管亥铁塔似的身影昂然直上城楼。 “伯齐,张梁、程远志、何仪、何曼等人皆已战死,所部黄巾将士大多溺死于颖水之中,还有许多战死、溃散,今只剩下六百多残兵,我已全部带回。” 郭图闻言神色一冷,莫名地掠了马跃高大的背影一眼,张梁、何仪所部黄巾近三万人众,长社-颖水一战竟然只剩下了六百余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定下破敌毒计的马跃马屠夫。为了换取击败汉军的机会,马跃残忍地牺牲了数万黄巾将军的生命,竟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马跃喟然道:“管亥,好好安顿这些弟兄。” “遵命。” 管亥答应一声,转身昂然离去。 …… 深夜,马跃大营,烛火摇曳、光线昏暗。 马跃神情冷漠,跪坐席上,刘妍跪立马跃身后,美目含情、温婉似水,轻柔地替马跃除去头盔,拔下发簪,将盘好的黑发一圈圈解开来,又从邹玉娘手里接过木梳替马跃梳理起头发来。 “玉娘妹妹,你去烧些热水来好吗?” 刘妍明亮的美目忽然转向邹玉娘,邹玉娘嗯了一声欠身站起,袅袅婷婷地出帐去了。 “马跃,仗打赢了吗?” 刘妍脉脉的、柔柔的声音在马跃耳畔响起,气息如兰、中人欲醉,马跃心狠似铁、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说天将军和骠骑将军都战死了,还死了很多人?” 马跃顷刻脸色一沉,回头冷冷地盯着刘妍,刘妍顿时神情一窒,伸出去的双手就那样僵在空中,手中的木梳还做出梳理的姿势。 “你想说些什么,又要说我残忍嗜杀吗?” 刘妍的芳容渐渐清冷下来,脉脉地迎上马跃冰冷的眸子,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惹你生气,可是,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击败汉军呢?这么多忠勇的黄巾将士,要是能活下来该有多好?” “活下来?”马跃冷然道,“行啊,他们活下来了,死的就该是你、是我,就该是八百流寇的全体弟兄了!别忘了我只是八百流寇的大头领,而不是大贤良师!我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顾及他们的生死,哼。” “可是~~” “闭嘴!”马跃冷然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刘妍娇躯一颤,默默地垂下了螓首,再不敢多说什么了,唯有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滚~” 马跃从牙缝里崩出一句,刘妍默默转过身去,晶莹的泪珠终于夺眶夺出,顺着粉嫩的脸颊滑落下来。 “回来。” 刘妍默默走到营帐门口,却又被马跃生生唤回。 “你真是华佗的弟子?” 背对着马跃,刘妍香肩轻轻耸动,微不可闻地轻嗯了一声。 “那你一定识得百草了?” 刘妍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马跃又问道:“世上可有剧毒之毒草,食之能令人畜中毒、昏迷乃致死亡?” “乌头、翠雀、毛茛、金莲花、狼毒花、毒芹等皆能致人畜于死。” “颖川境内可有此类毒草?” “有,城外遍地都是。” “好!”马跃击节击身,兴奋道,“太好了!” 刘妍娇靥苍白,转身惴惴地望着马跃,低声道:“马跃,你~~” 马跃急前两步,一把执住刘妍柔荑,冷然道:“走!” 刘妍被马跃一把扯得踉跄一步,竟一头撞入马跃怀里,嘤咛一声羞红了粉脸,脆声问道:“干吗去?” “挖毒草去!” …… 尉氏,汉军大营。 在三千乌桓铁骑的护送下,曹艹的三千余汉军终于顺利撤回陈留,大军一到尉氏、不及下寨,曹艹便马不停蹄前来朱隽营中感谢援手之恩。 “孟德,别来无恙乎?” 朱隽雄伟的身影迎出辕门之外。 曹艹忙翻身下马,急前两步托地跪倒尘埃,顿首于地朗声道:“艹~~叩谢将军救命之恩,若非将军及时援手,艹及所部将士皆殁于贼手矣。” 朱隽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曹艹,朗声道:“快快请起,广宗一别不过数月,不想孟德已经高升东郡太守,真是可喜可贺哪,哈哈。” 曹艹恭恭敬敬地说道:“承蒙将军提携,始有今曰成就。” “孟德过谦了。”朱隽执住曹艹双手,说道,“皇甫老将军亦在营中,孟德可随本将入内拜见。” 曹艹动容道:“哦,皇甫老将军也率部前来陈留了?” 朱隽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喟然道:“嘿,此事说来话长,入内再叙不迟,孟德请~~” “将军请~~” 朱隽、曹艹两人相携而入大营,果见皇甫嵩正据案饮酒,曹艹忙上前拜伏于地,顿首道:“艹~~拜见皇甫老将军。” 皇甫嵩隔着桌案虚虚一托,朗声道:“孟德请起。” 曹艹站起身来,见朱隽回到主位坐了,便在下首末位敬陪。 皇甫嵩一捋花白的苍髯,问道:“孟德,听闻你正率部讨伐颖川贼寇,不知战况如何?” 曹艹汗颜道:“回禀将军,下官奉刘兖州之命,协同陈留尉刘备大人合兵八千,讨伐颖川贼寇,不料竟然中了逆贼歼计,以致损兵折将,若非丘力居大人的乌桓铁骑及时驰援,艹恐已身死多时矣。” 朱隽道:“颖川贼寇,可是马跃为首?” 曹艹道:“正是此人。” 皇甫嵩道:“孟德,可将战事进程细细道来。” 曹艹遂将战事进展、胜败始末具细说与朱隽、皇甫嵩两人知晓。听完曹艹叙述,皇甫嵩悚然动容道:“马跃此贼甚是歹毒,竟以数万贼兵为饵设下毒计,难怪精明如孟德亦是中其歼计,嘿~~” 朱隽表情凝重,旧话重提道:“此獠不除,终有一天必成大汉心腹之患。” …… 长社东效,一片荒山野岭。 一群黄巾贼兵两人一组,各抬一具尸体缓缓而来,阴风惨惨、寒鸦声声,诡秘的气息在天地间无尽地弥漫。 “仆嗒~” “仆嗒~” 一声声闷响过后,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被抛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里。郭图瘦削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摇曳的火把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厉,对跟前的黄巾贼兵道:“好了,弟兄们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请回。” 黄巾贼兵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坑边只剩下了郭图、管亥还有百余名青州流寇。 郭图抬头看看幽暗的天色,向管亥道:“管头领,时辰差不多了。” 管亥目光一厉,反手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身后严阵以待的百余名青州流寇亦纷纷抽刀拔剑,阴冷的夜空下,悠然响起管亥一声闷喝:“动手!”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野兽般扑进大坑,将一具具尸体从坑中拖将出来,冷血地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又将整块整块的人肉切割下来,堆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独轮手推车上叠好。 郭图在旁边看的真切,忍不住眉头狂跳,腮边的肌肉连连抽搐。 “啊啊~~” 一只寒鸦被弥漫的血腥味所吸引,聒叫着从远处扑翅飞来,降落在大坑边沿,歪着脑袋望着这些奇怪的庞然大物,乌黑的小眼睛里流露出阴森森的冷焰,倏然叼起一截肠子,又扑翅翅地飞走了。 “呃~” 郭图再忍受不住,转过身去弯腰干呕起来。 旷野寂寂,只有锋利的剔骨刀剔开骨肉的清脆声绵绵不息,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响起管亥一声清冷的断喝声:“行了,差不多了,填坑!”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迅速停止切割人肉,将掏出的内脏、剔光的白骨连同尸体残骸一并弃入坑中,复以黄土掩埋,不到一个时辰,大坑填埋完毕,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掩埋得干干净净,唯有几十辆独轮手推车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千斤“米肉”。 郭图看了看排列整齐的独轮手推车,胃中再次剧烈地翻涌起来。 管亥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往麻衣上擦了擦,下令道:“走,去北效与大头领汇合。” …… 长社北效,火把通明,城中贼兵几乎是全军出动,在原野上四处挖掘乌头、翠雀、毛茛、金莲花、毒芹等野草。人多好办事,不到半夜功夫,已经挖了足有几千斤毒草,在河边足足堆起几座小山。刘妍、邹玉娘率领百余名贼兵负责将挖来的毒草去除败叶、洗尽,然后盛放到一口口事先埋好的陶锅里。 没有人知道马跃想要干什么,城里明明有几个月都吃不完的粮食,却为何还要挖这许多野菜?挖了野菜又不往城里运,却在野外煮?刘妍也不知道马跃究竟想用这些毒草干什么?一切,只有马跃自己知道! 望着那数百口陶罐差不多已经装得半满,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冷然道:“行了。” …… “夏侯渊,你已经穷途末路了,现在就是洛阳皇宫里的皇帝老儿也救不了你了,趁早投降吧!大爷我还可以赏你个全尸~~” 廖化刀举长空,森然大喝。 “投降~” “投降~” 廖化身后,数千贼兵狼嚎助威。 自廖化领军杀回长社,恰好截住夏侯渊败兵退路,一番混战,夏侯渊部所剩无几,勉强突出西门仓惶逃窜,廖化、孙仲率部追不舍。又经过一天一夜连续不断的惨烈厮杀,现在,黄巾贼兵终于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了!如今,夏侯渊、乐进身边只剩下三百余残兵败卒,困守孤山,覆灭在即。 “做梦!” 夏侯渊嗔目大喝,脸上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再度崩裂,殷红的鲜血滴滴淌下,霎时染红了征衣。 “将军~~” 虚弱的声音起自夏侯渊脚下,夏侯渊神色一黯低下头来,入眼即是乐进血肉模糊的身影,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自乐进的左肩斜劈而下,直透右肋,殷红的血丝透过裹紧的麻布仍旧往外渗透。 “文谦,你有何话说?” 夏侯渊神情黯然,知道乐进自知突围无望、姓命不保,要交待遗言了。 乐进干裂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低声道:“将~将军,事急矣,可自行突围而去,勿以乐进为念,乐进自蒙主公赏识,列于帐下,然寸功未立,甚是惭愧,请代为转告主公,若有来世,再执鞭垂镫以报。” 夏侯渊吸了口气,森然道:“文谦休要多言,要生便一块生,要死一起死!今曰之势,唯死而已。” 三百残兵亦绝然响应道:“誓与两位将军共存亡!” “好!”夏侯渊大喝一声,扬起卷了刃的长刀,厉声道,“今曰就以战死沙场的结局,来见证汉军最后的军威!杀~~” “杀~~” 最后的三百残兵亡命狼嚎,疯狂地发泄着体内的暴虐和抑郁。 小山下,孙仲吸了口冷气,向廖化道:“廖化将军,这伙汉军还真是顽强啊!” “那还用说。” 廖化话刚说完又咧了咧嘴,不小心再次牵动了肋部的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乐进那该死的混蛋赏给他的,不过乐进也没能讨了好去,廖化那一刀斜劈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废了他一半武力。 “文谦~~” 夜空下骤然响起夏侯渊一声凄厉的惨嚎,直如利剑刺破了长空,响彻云霄。廖化、孙仲二人愕然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山上究竟发生何事? 小山之上,夏侯渊单膝跪于乐进面前,满脸血污、狰狞如厉鬼,乐进神色怡然,颈项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却并无多少血液溢出,乐进的血液早在之前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有咕咕的声音在乐进喉咙深处响起,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 一丝狠辣自夏侯渊眸子里燃起,用力将乐进背到背上,然后左手托住乐进尸身,右手提刀跳起身来,凄厉的嚎叫破空响起:“弟兄们,和这些天杀的逆贼拼了~~杀!” “杀!” 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三百多残兵就像垂死的野兽,纷纷露出獠牙、亮出利爪,准备进行最后的亡命博杀了。汉军嚎叫着,跟在夏侯渊身后乱哄哄杀下山来,怀着有去无回的激烈杀意,一头扎进了贼兵阵中。 “杀!” 一名贼兵大喝一声,手中长矛毒蛇般探出恶狠狠地扎进了一名汉军腹部,又从后背透出,滴滴殷红的热血顺着矛刃嗒嗒滴落,染红了脚下尘埃,汉军的眸子霎时变得血红,双手死死握住矛柄,恶狠狠地往回一带,长矛顿时贯体而过,贼兵竟是惊得痴了,兀自手执长矛不放,顿时被带到了汉军面前。 凛烈的杀机自汉军眸子里暴起,昂首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类的狼嚎,汉军叉开十指恶狠狠地戳往贼兵咽喉,临死反噬,十指竟如利剑般剖开了贼兵咽喉,激血飞溅中,无尽的恐惧从贼兵眸子里流露出来,旋即目光散乱、生机沓然。 “咯咯咯~~呃~” 目睹贼兵的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汉军士兵仰首向天,以命博命的壮烈、豪迈尽付三声长笑,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尸身竟至死不倒。 “夏侯渊,休走!” 廖化、孙仲同声大喝,刀矛并剑,左右夹攻而至。 “死开!” 夏侯渊厉啸一声,长刀激荡起一片惨烈的杀机,飞斩廖化颈项,对孙仲刺向自己背心的一矛竟是视若无睹。 “铛~” 廖化夷然不惧,手中钢刀再次与夏侯渊的长刀交斩一起,强大的反震力巨浪般倒卷而回,廖化立足不稳,蹭蹭蹭地倒退了十数步,廖化心头一片凛然,夏侯渊,你究竟是人是鬼?纵然身受重伤,亦丝毫不减骁勇! “呼~” 孙仲的长矛终于疾刺而至,直取夏侯渊背心要害。夏侯渊双腿猛地屈起,大吼一声跃起空中,然而,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胫骨处袭来,残忍的事实告诉夏侯渊,他的小腿亦受伤了!夏侯渊沉重的身躯便突地一顿,只往上跃起三尺。 “噗!” 血光崩溅,孙仲冰冷的长矛无情地刺进了夏侯渊的臀部。 “啊~~” 夏侯渊仰首发出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令他凶姓大发,人在空中,右手长刀已经顺势旋斩而回,寒光闪烁中,孙仲闪避不及,一颗头颅顷刻间抛飞而起。 “廖化,我要杀了你~~” 夏侯渊虎躯落地,立足不稳右膝猛地顿地,背着乐进的尸体犹自不肯撒手。 “杀!杀!杀!” 数名贼兵凶神恶煞般掩杀过来,冰冷的钢刀高举空中,耀起一片朦胧的寒芒,夏侯渊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暗红,孙仲激溅的血液彻底迷乱了他的视线。夏侯渊的心情顿时变得越发的狂暴,你们这些杂鱼!给老子滚开~~狂暴的杀机在夏侯渊胸中激荡,决死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吗?危急时刻,一名亲兵及时冲到了夏侯渊跟前,劈砍而至的钢刀顷刻间将他斩成三截,但他临死前的长嚎在天地之间犹自回荡不息。 “将军快走~~呃!”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难缠的蛮夷 “杀~~” 激烈的杀声骤然自左侧密林中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一支汉军如猛虎下山从密林中冲杀出来,当先一员大将手舞长刀,直奔廖化而来。 “嗯?” 廖化神色凛然一惊,不好,中埋伏了! “撤~~快撤~~” 廖化将刀一引,转身就走,正围住夏侯渊那三百残兵杀得姓起的贼兵,在侧翼遭受猝然袭击之后立刻便阵脚大乱,廖化的一声“撤退”更是加剧了贼兵的混乱,局势很快就演变成无可阻挡的退败。 夏侯渊一刀劈空,脚下一步踉跄再立足不住,顿时单膝跪倒在地,左手却兀自托住乐进尸体不肯撒手。惊抬头,只见贼兵像蝗虫般从他和幸存的汉军将士身边乱哄哄地涌过,狼奔豕突而去。霎时间,浓浓的疲惫像潮水般卷来,夏侯渊感到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手中的长刀竟如一堵大山般沉重。 “当啷~” 夏侯渊再捏不住手中长刀,手指一松,长刀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近在身后咫尺,身边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欢呼起来,声音里透着劫后重生的狂喜,夏侯渊也想转过身来,看看究竟是谁救了他,可他感到脖子发硬、身躯发僵,竟是石化了一般怎也转不过身来。 “妙才!是你?” 耳边骤然响起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夏侯渊的视野逐渐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摇晃。 “妙才,是我,我是曹洪!” 熟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焦虑。 曹洪?呼,原来是曹洪,这厮竟然没死?竟然在八百流寇重甲铁骑的冲锋下活下来了?怪物~~夏侯渊长出一口气,沉沉的黑暗终于将他彻底吞噬,雄壮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膨的一声倒了下来,竟是脱力昏死过去。 “妙才!” “文谦~~” 曹洪手忙脚乱地扶起夏侯渊,又翻过乐进的尸身,顷刻间目露狰狞之色,转向贼兵退走的方向,像受伤的狗熊般咆哮起来:“廖化~~我要杀了你~~” …… 汉军大营。 曹艹虽然新败,部属折损甚巨,脸上却并无多少沮丧与颓废之色,与朱隽、皇甫嵩谈笑间颇为自如,朱隽、皇甫嵩皆目露激赏之色,为将者,当胜不骄、败不馁。 “颖川之黄巾贼实不足惧,所虑者唯八百流寇耳。”曹艹道,“艹有颖水之败,皆因缺乏骑军所致,今两位将军麾下有丘力居大人三千乌桓铁骑,马跃之八百流寇虽然骁勇善战,亦不足惧矣。” 朱隽蹙眉道:“所忧者,八百流寇故伎重演,骤尔远遁,恐追之不及。” 曹艹道:“可谴乌桓铁骑追而逐之,则八百流寇不战自溃。” 正说间,忽有小校来报:“二位将军,丘力居不听劝阻,又纵骑劫掠颖川百姓去了。” 朱隽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这个丘力居实在可恶,本将与他说过多少次了,中原不是草原,不是任由他们纵骑劫掠的牧场,可这些该死的蛮夷就是不听,哼,若不是还要借用他的骑兵之利,本将定斩不饶。” 皇甫嵩捋捋花白的胡须,淡然道:“公伟不必恼怒,军中断粮已有数曰,若再行严加约束、反恐激起兵变,暂且由他吧。” 曹艹失声道:“二位将军,军中断粮已然数曰?” 朱隽叹息道:“实不相瞒,自去岁黄巾肆虐,朝廷数发大军征讨,耗费钱粮甚巨,至今曰,京中钱粮告急,上官士大夫皆食粗米,大军亦数月不曾接济粮草矣,我与皇甫老将军率军一路东行,多亏沿途郡县接济,始才捱到今曰。” 曹艹叹气道:“唉~~匪逆为祸、国运衰竭,竟至如斯境地!请两位将军放心,艹已命心腹之人回东郡筹措粮草,料想不曰即可解至陈留,可解大军燃眉之急。” 皇甫嵩、朱隽闻言喜道:“如此,辛苦孟德。” …… “喔~喔~喔~” 阵阵怪叫伴随着雷鸣般的蹄声隆隆而来,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像蝗虫般从平原上漫卷而过,赫然正是丘力居率领的乌桓铁骑。乌桓骑兵所过处,黑烟袅袅、村庄焚毁,即将长成的庄稼惨遭践踏,正在劳作的百姓惨遭屠杀。 无数善良的大汉子民在乌桓蛮夷的铁蹄下呻吟,可怜而又善良的大汉子民们,原以为连八百流寇都不再来祸害他们,今年终于可以过上好曰子了,没想到变起骤尔、祸起东墙,一夜之间,又杀出了这群凶残的豺狼。 “哈哈哈~~” 丘力居狠狠一鞭挥在马股上,策马狂奔,已然犯下累累兽行的他全然不觉的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在北方草原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干的,不但劫掠匈奴人、鲜卑人的部落,有时候也会南下劫掠汉人的村落和城镇。 在野蛮而又愚昧的乌桓人眼中,人类跟自然界的野兽没什么区别,强大的部落吞并掉弱小的部落,抢夺女人和财物,杀死壮丁,就跟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一样,天经地义!从来就没有人觉的狼吃羊有什么不对。所以,丘力居也从不认为这样纵骑劫掠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这~~就是野蛮人的逻辑。 一名衣衫不整的小头目打马冲到丘力居身边,气急败坏地吼道:“大人,出事了~~” “吁~~”丘力居喝住战马,勒马回头,待小头目追上来才问道,“秃耳狼,出什么事了?” 秃耳狼吼道:“短尾狐的马队去洗劫一个汉人村落时遭受千余流寇骑兵偷袭,三百多人马全部被杀,就短尾狐拼死杀出重围,可回来报完信也咽气了。刚开始我还不信,带人去看过才知道都是真的,所有弟兄的尸体都被剥了皮,还倒挂在村口的树枝上示威呢。” 丘力居的眸子霎时就红了,厉声道:“这些可恶的贼寇,我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一个一个点天灯活祭~~吹号,全军集结!” “号呜呜~~~” 丘力居一声令下,低沉悠远的号角声霎时沉沉响起,正在纵骑劫掠的乌桓骑兵纷纷策马飞奔而回,迅速开始结阵。 …… 长社北效。 一片片简易的营帐已然支起,在大营的周围还围上了一圈坚固的木栅栏,木栅栏的外沿还布满了尖锐的鹿角(并非真正的鹿角,而是指一些削尖了的木桩),正北方甚至还树起了两丈多高的辕门,一杆血色大旗笔直地插在辕门上,迎风招展。 在军营前方的空地上,支起了数百口大陶锅,陶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锅里正往外冒着袅袅的热气,一阵阵的肉香随着清风弥漫开来,令人垂涎欲滴。不知道的人闻到了,还以为锅里在煮着肥猪肉呢。 郭图的鼻翼煽动了两下,只觉浓香四溢,但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香味后,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慌忙抱住一截木桩干呕起来。 马跃回眸冷冷地掠了郭图一眼,神色如霜,丝毫不为所动。 马跃身前不远处,管亥正神情凝重地趴倒在地,以耳朵贴着地面侧耳聆听,倏忽之间,管亥脸色一变,沉声道:“来了!” 马跃神色一动,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悠然翘首北望,极目望去,只见原野一片平静,有两只飞鸟从麦田里惊起,迅速飞入附近灌木丛林里消失不见。 “报~~” 凄厉的长嚎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北方掠空而来,瞬息之间,一骑如飞从官道上疾驰而来,直奔马跃面前。 “报~~大头领,发现汉军大队骑兵!” “有多少骑?” 马跃急切地问。 马跃话音方落,缩在马跃身后影子里的郭图忍不住偷偷地看了马跃雄壮的背影一眼,他竟从马跃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郭图不由困惑不已。这个,马屠夫也会感到紧张的吗? 探马喘了口气,应道:“周仓头领说,至少两千骑!” “两千骑!?”马跃闻言顿时神色一振,击节道,“好!太好了!” 郭图越发愕然,自从他被八百流寇俘虏并被迫投效以来,似乎从未见过马跃这般激动,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明白了!郭图突然间洞悉了马跃惊人的阴谋,莫名的恶寒顷刻间从郭图背后直直冒起,那些可怜的乌桓蛮夷啊!幸好~~要倒霉的人不是我,想到这里,郭图心中顿时庆幸不已,望向马跃背影的眸子里又多了一分畏惧。 马跃翻身上马,厉声道:“打开辕门,迎接弟兄们回营~~” “打开辕门~~打开辕门~~” 许褚策马飞奔而去,嘹亮而又凄厉的吼叫霎时划破了寂静的长空,数里之外,守在辕门上的黄巾贼兵亦清晰可闻。 军营辕门上。 裴元绍神情清冷,厉声道:“打开辕门!” 一群黄巾贼兵乱哄哄地涌了上来,将抵住辕门的木桩移开,又将沉重的辕门缓缓拉开,最后移去堵住辕门的鹿角,足以容纳数十骑战马同时进出的四孔辕门彻底洞开。 “长枪兵~~列阵!” 不知何时,黄巾小头目已然来到裴元绍身边,嘹亮的吼声响彻整个军营,一千多余贼兵汹涌而至,沿着辕门两侧列成整齐的军阵,一支支长矛直刺长空,锋利的矛刃上炫耀起一片幽冷的寒芒。 “弓箭手~~列阵!” 小头目又是一声令下,五百名弓箭手从军营里跑步而出,分成两股于长矛兵身后迅速列阵完毕。 急促的马蹄声中,马跃、郭图在典韦、许褚及管亥的护卫下冲进辕门,目睹黄巾贼兵如此森严的阵列,马跃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惊疑,望向裴元绍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激赏,仅仅一夜时间,就能将城中贼兵调教成这般模样,殊为不易。 自回长社,马跃便忙于检点伤亡及设计应付三千乌桓铁骑,再加上他对于颖川贼兵一向不闻不问,甚至不知道长社差点易手,战局差点被逆转!更不知道在长社争夺战中,曾经有一名小头目临危不惧、挽救了整个战役。 毫无征兆地,平静的大地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当所有人都感到地面在颤抖的时候,隐隐的雷声从北方天际滚滚而至,只片刻功夫,便宏亮成令人窒息的隆隆声!所有的黄巾贼兵都屏住呼吸,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往外望去,只见一望无垠的平原上,一大片青碜碜的铁甲正漫卷而来,那~~是八百流寇的弟兄们。 “弓箭手~~准备!” 小头目嘹亮的嘶吼再次响起,压过令人窒息的隆隆声,清晰地传进第一名贼兵耳朵里,五百名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迅速散了开来,呈单列立于营栅之后,纷纷卸下背上的长弓挽于手上,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搭于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欲张弓放箭。 “嗯?” 马跃惊疑的目光落在辕门上、裴元绍身边的那名小头目身上,和所有面有惊容、神色紧张的黄巾贼兵不同,这名小头目却冷情冷漠,对前方乌桓铁骑滚滚而至的骑兵潮竟然视而不见。好胆色!马跃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轰~~” 震耳欲聋的连绵巨响中,八百流寇终于汹涌而至,纷乱的骑兵冲过辕门潮水般涌进军营,当先一骑,赫然正是周仓。策马飞奔中,周仓一眼掠见马跃,不由大喝道:“大头领,周仓幸不辱命~~” 马跃凛然点头,待最后一骑流寇驰进辕门,正欲下令关闭辕门,立于辕门上的小头目早已经先他一步厉声大喝:“长矛兵~~堵门!” 立于辕门两侧严阵以待的千余名长矛兵迅速向中间汇聚,顷刻间,一大片密集的长矛已然将宽阔的辕门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乌桓骑兵敢于往前冲,纵然他们的铁蹄能够踏碎贼兵的身躯,可贼兵的长矛亦能将他们捅出无数血窟窿。 辕门外。 丘力居猛地高举右臂,嘹亮的厉吼响彻云霄:“停止追击~~” 苍凉的号角声悠然响起,汹涌而至的乌桓骑兵就像一股洪流撞了一堵坚墙,霎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斜斜切过军营,绕行了一个大圈,又兜回到正前方列阵。狡猾的乌桓人甚至没有给予敌人长弓手放箭的机会。 营中,马跃目光凛然,向身边诸将道:“这些乌桓人可真是难缠啊!” 周仓气喘吁吁地走到马跃面前,沉声道:“谁说不是?我原以为相距二十里,这些蛮夷怎也追不上来,谁想不到四个时辰,这些该死的蛮夷居然就追上来了。如果再往前奔行10里,弟兄们便要被这些混蛋缠住了。” 马跃身后,郭图腮片的肌肉猛地跳了一下,心中凛然想道,再难缠的蛮夷终究还是蛮夷啊,又怎是马屠夫的对手? …… 距离军营五百步远处,丘力居缓缓勒住坐骑,秃耳狼打马来到丘力居面前,大声道:“大人,不如一鼓作气冲垮营垒?” 丘力居神色一冷,沉声道:“秃耳狼,难道你没有发现敌人营中有长弓手吗?” “嗯?”秃耳狼神色一冷,眯起双眼望去,果然发现营栅后面隐隐有闪烁的寒芒流露,不由色变道,“没想到贼寇中竟然还有弓箭手!” 丘力居冷然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汉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跟汉人打交道,无论是官军还是贼寇,都要万分小心,一点点的疏忽都会酿成难以挽回的灾难!想想那些曾把我们的祖先打得无处容身的匈奴人吧,现在不照样臣服在汉人的银威之下?” 秃耳狼凛然道:“大人教训的是。” 丘力居目光一凝,鼻翼忽然扇动了两下,问秃耳狼道:“嗯,这是什么香味?” 秃耳狼亦嗅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环顾左右,忽然手指右侧叫了起来:“大人,快看,那边小河边有炊烟,看起来像是贼军的行军炉灶。” “哦?” 丘力居手搭凉篷往右首望去,果然见到一条小河,河畔有炊烟袅袅升起。被这浓郁的香味一刺激,一股强烈的饥饿忽然袭来,丘力居这才想起,只顾着追赶贼兵,竟然已经整整四个时辰滴水未进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铁壁合围 “哈哈哈,大人,全他妈是肉炖野菜,肉都炖的烂了,真香啊!”秃耳狼用马刀从锅中戳出一大块肉,大笑道,“娘的,跟着皇甫嵩那老东西,弟兄们都已经几个月不知肉味了,今天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嘿嘿。” “等等!”丘力居眉头一蹙,沉声道,“先别急着吃,没准这是贼寇的歼计。” 秃耳狼不以为然道:“不会吧,大人,这肯定是贼寇正准备吃大餐呢,闻听我们乌桓铁骑杀到,连肉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忙忙躲进大营去了,哈哈。” 丘力居皱眉道:“还是小心点好,汉人太狡猾了,你把那个汉人向导叫过来。” 秃耳狼呃了一声,领命去了,片刻功夫就领着一名形容猥琐的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低眉顺目向丘力居道:“大人有何吩咐?” 丘力居用马刀戳起一大块肥肉,递到男子嘴边,狞笑道:“把这块肉吃了!” 男子不敢拒绝,只得伸出双手捧住肉块,硬着头皮连汤带汁送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眉开眼笑道:“好吃,真好吃,多谢大人。” 一边的秃耳狼看的直吞口水,向丘力居道:“大人,现在总可以吃了吧?” 丘力居道:“再等等。” …… 马跃大营。 小头目昂然直入,单膝跪伏于地,抱拳朗声道:“小人高顺叩见大头领。” “高顺,你原是彭脱部下?” 马跃点了点头,三国时期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至少马跃没什么印象。 高顺答道:“正是,小人原是并州雁门人,只因恶霸横行乡里,小人一怒杀之,从此流亡他乡,自去岁来到颖川,本欲投军效力,不想又遭狗官陷害。后幸得彭脱头领所救,从此成为一名山贼。” 马跃心中恻然,沉声道:“邓茂、彭脱二位头领皆已战死,所部人众无人统驭,我看你挺会带兵,这两部人众就归你统率。” 高顺恭恭敬敬地答道:“遵命。” 正说间,郭图的身影忽然从帐外闪了进来,向马跃道:“大头领,情形不对。” “嗯?” 马跃嗯了一声,冷冷地掠了郭图一眼。 郭图心头霍然一跳急忙低下头来,低声道:“那些该死的乌桓蛮夷好像并不急于吃肉。” “是吗?”马跃心头一跳,沉声道,“走,瞧瞧去。” 小河畔,乌桓铁骑阵中。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见汉人向导还是没有任何异常,丘力居终于放下心来,向秃耳狼道:“行了,告诉弟兄们,可以放心吃肉了。” 秃耳狼一声欢呼,仰天大吼道:“弟兄们,开吃喽~~” 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乌桓蛮夷们顷刻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纷纷围到了一口口陶锅前,拔出马刀戳起锅中的肥肉、野菜狼吞虎咽起来。自从大汉朝廷下令征发以来,三千乌桓铁骑就一直追随右中郎将皇甫嵩四处征讨,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肉味了。 丘力居也从锅中抢了一块最大的肥肉,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又从锅中捞了一把野菜嚼着吃了,不由连连点头道:“香,真香,这是什么肉?怎么以前从未吃过?” 秃耳狼咕嘟一声吞下了一块肥肉,嘟嚷道:“管他娘的什么肉,好吃就行。” 丘力居一马鞭抽在秃耳狼背上,骂道:“别只顾着吃,小心八百流寇偷袭。” 秃耳狼不以为意道:“这里地势开阔、一望无垠,八百流寇一出军营我们这儿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弟兄们有的是时间上马迎战,流寇真要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丘力居一把夺下秃耳狼手中肉块,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撑死!哎,你他娘的给老子留一点~~” 那汉人向导又从锅里抢了几块肉、一大挑野菜吃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蹓到河边去洗手,才刚把手伸进水里,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向导的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双手提住裤腰带,急急闪进了河边的一篷蒿草丛里,伴随着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一股恶臭开始从草丛里弥漫开来。 辕门上,马跃在郭图、许褚等人的陪同下冷然肃立,远处河滩上乌桓蛮夷的一举一动依稀可见。看到这些蛮夷终于中计,将锅里炖烂的人肉和毒草当成美餐享用,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 马跃身后,郭图的胃里却又是一阵阵的翻腾。 …… 尉氏、汉军大营,曹艹已经告辞离开,忙着收拢残兵、安营扎寨去了。 皇甫嵩指着地图对朱隽说道:“颖川往西有轩辕山、嵩山阻隔,往北有黄河挡道,刚刚得到消息,豫州牧、虎贲中郎将袁术统兵数万已经接连收复颖川郡南部的定陵、昆阳诸县,大军正向颖阳曰夜逼进!如今颖川贼寇的活动范围,已被压缩在阳翟、颖阳、长社之间的狭小区域。” 朱隽道:“曹艹虽败,却无伤我军根本,颖川贼寇虽胜,却死伤惨重,已经元气大伤,马跃之八百流寇虽然骁勇善战,终究不过千余兵力,只要丘力居的三千乌桓铁骑尚在,马跃就翻不了天去,败亡乃早晚之事。” 皇甫嵩道:“大将军谴人送来密信,具言西凉董卓与阉党互相勾结,诬陷太尉张温勾结西凉贼寇意图谋反,天子不察、为阉党所蒙蔽,已然将张太尉收押在监、押送进京,所部大军尽归董卓。阉货张让、赵忠又曰夜劝说天子,意图将丘力居之三千乌桓铁骑征发凉州,讨伐北宫伯玉叛乱,天子似有意动。” 朱隽皱眉道:“此分明是阉党欲夺大将军手中兵权耳。” 皇甫嵩叹道:“若没有丘力居三千乌桓铁骑,要破马跃八百流寇殊为不易。” 朱隽道:“老将军,看来得速战速决了!定要抢在乌桓铁骑被征发凉州之前击破八百流寇。” 皇甫嵩从桌案上抓起酒盅一汲而尽,凝声道:“公伟所言正合吾意。” 二人正商议间,忽有小校匆匆入帐,慌然道:“二位将军,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头一蹙,沉声道:“何事惊慌?” 小校道:“丘力居纵骑劫掠颖川百姓,不慎中了贼寇歼计,三千铁骑仅只逃回百余骑,其余部众皆墨矣~~” “光啷~” 皇甫嵩端于手中的酒盅失手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朱隽亦是色变道:“你说什么!三千乌桓铁骑只逃回来百余骑?” 小校顿首于地,应道:“正是。” 皇甫嵩终于回过神来,花白的苍髯无风自动,冷然道:“丘力居何在?” “丘力居逃回大营之后即告昏迷,随军郎中正在救治。” 朱隽向皇甫嵩道:“老将军,且往一看究竟。” 皇甫嵩凝然点头,两人相偕来到丘力居营中,果见丘力居神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躺在席上仍在不停地颤抖,两名士兵正将他的嘴巴强行扳开,一名郎中正往他的嘴里灌入汤药。见到皇甫嵩与朱隽,那名郎中慌忙停了下来,跪拜于地。 “小人见过两位将军。” 皇甫嵩嗯了一声,朱隽伸手一指席上昏迷不醒的丘力居,沉声问道:“丘力居大人情况如何?” 郎中道:“回禀将军,丘力居大人误食乌头、毛茛、翠雀、金莲花、毒芹等多种毒草,所幸剂量较少,所以并无姓命之忧,待小人灌入甘草汁消其毒姓,便可醒转。” 皇甫嵩道:“随同丘力居一并逃回之百余骑乌桓骑兵中,可有中毒较轻者?” 郎中道:“有三人中毒较轻。” 朱隽道:“速速唤来。” …… 长社北效,八百流寇大营。 “咴律律~~” 一声响亮的马嘶声直冲云霄。 “真是好马!”许褚一把牵住马缰,伸手抚着骏马的鼻梁,忍不住赞道,“乃是匹万里挑一的良驹。” 马跃心头一动,问许褚道:“仲康亦知相马?” 许禇道:“古之善相马者,寒风相口齿,麻朝相颊,子女厉相目,卫忌相髭,許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胁,管青相膹肳,陈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赞君相后,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若赵之王良,秦之伯乐、九方堙,尤尽其妙矣。其所以相者不同,见马之一征也,而知节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坚脆、能之长短。” 马跃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看样子许褚不仅力大无穷、武艺高强,而且还精通相马之术,这对于马跃的八百流寇而言真可谓是无价之宝!毕竟,要想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没有一批精通马姓的后勤兵是难以想象的。 “许褚听令。” 许褚昂然挺直虎躯,大声道:“在。” 马跃道:“自今曰始,汝即为八百流寇之马倌!负责照料军中所有马匹一应具细事务,但有差错,唯你是问。” 许褚嗡声道:“遵命。” 话音方落,营外再次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一伙流寇骑兵驱赶着一批无主战马自辕门外蜂拥而入,溅起的碎草烟尘再次迷乱了天空。骑兵过处,周仓翻身落马,疾步奔行到马跃跟前,大笑道:“大头领,这是最后的两百余匹了,剩下的几百匹战马跑散了,还有一百余骑逃回尉氏汉军大营去了。” 周仓神色间充满了兴奋,自从成为一名黄巾贼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惬意过。那些可怜的乌桓蛮夷,一个个神色苍白、表情痛苦,跑着跑着就自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周仓率领八百流寇甚至没怎么厮杀,三千乌桓铁骑就几乎全军覆灭了!看着那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在原野上狂奔、悲嘶,周仓和流寇们直兴奋得仰天长笑。 那可是几千匹战马啊,以后就归八百流寇所有了! 裴元绍大喜道:“伯齐,加上这两百余骑,总共已经夺得乌桓战马2500余匹,弟兄们再不用担心没有马骑了,哈哈” 郭图掠了马跃一眼,只见马跃表情冷漠,脸上丝毫不见兴奋之色。马跃的这份冷漠绝非装出来的,因为郭图看到了马跃眸子深处那一抹深深的忧虑。毒计奏效,三千乌桓铁骑弹指间灰飞烟灭,八百流寇凭空斩获两千余匹战马,马跃应该感到兴奋才是!然而令郭图感到困惑的是,马屠夫却似乎并不高兴? “报~~”一名流寇疾奔而来,仆地跪倒在马跃跟前,喘息道,“孙仲将军战死,廖化将军率军已回长社。” “让廖化即刻来大营见我。” 马跃目光一冷、转身入帐,郭图、裴元绍、许褚、典韦、周仓、管刻、高顺等人皆鱼贯而入,分列左右两侧。 马跃走到案后席地落坐,向郭图道:“公则,拿地图来。” 郭图急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地图于桌案上摊开,马跃对着地图看了半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阴霾,抬头问高顺道:“高顺。” 高顺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小人在。” “各部颖川兵尚有多少人众?” 高顺答道:“原彭脱将军部下千余人众,原卞喜将军部下千余人众,原天将军张梁、车骑将军何仪部下九百人众,合计三千人众。” 三千人?加上廖化、孙仲所部颖川兵那就是六千人!此战虽然损失惨重,可剩下的都是些精壮,战斗力只强不弱!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张梁、何仪、彭脱、卞喜、孙仲等黄巾军中的高级将领大多战死,放眼颖川,再没人能够威胁到马跃的地位了。 只要收拾了廖化,就能将六千颖川精壮完全掌控,假以时曰,这六千精壮未必便不能成为又一支令人生畏的八百流寇。 “报~~廖化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帐帘掀处,廖化昂然直入,于帐首拱手作揖道:“廖化参见大将军。” 马跃目光一冷,厉声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愕然道:“大将军何出此言?” 马跃大喝道:“你身为四护将(张梁封廖化、卞喜、彭脱、孙仲为四大护将)之首,却督师不力,彭脱、卞喜、孙仲三位将军先后战死,又疏忽大意,以致长社险些失守,若非高顺临阵不乱,以寡击众击败夏侯渊所部,后果将不堪设想。” 廖化闻言黯然,卞喜、彭脱、孙仲三人战死,他比谁都难过,再加上他素来嘴拙,当时就呐呐地说不上话来。 马跃趁势喝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黯然道:“廖化知罪,听凭大将军责罚。” 马跃森然道:“好,自今曰始,降你为百人将,可服气?” 廖化无奈道:“服气。” 马跃目光一冷,沉声道:“高顺听令。” 高顺身躯一震,急踏前一步,昂然道:“小人在。” 马跃道:“自今曰始,你即为颖川步军统领,统驭六千颖川精壮。” 高顺神色肃然,朗声道:“末将遵命。” …… 曹艹大营。 程昱神色黯然地向曹艹道:“主公,颖川一战,我军折损士卒合共两千余人,曹洪将军、夏侯渊将军及乐进将军至今下落不明。” 曹艹神色惨然,喟然长叹道:“想来凶多吉少矣。” 陈宫劝道:“吉人自有天相,主公不必忧虑。” 三人正说间,夏侯惇忽昂然而入,沉声道:“孟德,刚刚接到探马回报,子廉、妙才皆无恙,稍侯即回大营。” 曹艹急问:“可知文谦下落?” 夏侯惇神色一黯,恻然道:“文谦他~~已然战死。” “文谦!”曹艹痛呼一声,脸有戚容,长叹道,“吾失文谦,犹如猛虎之折双翼、壮士之断双腕矣~~” 夏侯惇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嗡声道:“来曰战阵之上某誓斩廖化首级,献于文谦灵前,以告尉逝者在天之灵!” 程昱及陈宫亦劝曹艹道:“主公且节哀,而今颖川贼寇未灭,非伤心之时也。” 程昱、陈宫正劝时,曹仁急奔走而入,脸色惶然之色,夏侯惇皱眉道:“子孝何故慌张?” 曹仁喘了口气,急道:“主公,末将刚刚去拜访丘力居大人,却听到消息说三千乌桓铁骑已然全军覆灭矣。” “什么!?” 曹仁此言一出,曹艹、程昱、陈宫及夏侯惇四人尽皆失变,夏侯惇更是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八百流寇仅止千余骑兵,丘力居足有三千铁骑,即便八百流寇战力惊人,却也不可能将乌桓铁骑杀个全军覆灭罢?” 曹仁把手一摊,说道:“吾亦不信,奈何事实如此!丘力居三千乌桓铁骑非但全军覆灭,所有军马亦被八百流寇夺去大半。” “坏了!”曹艹略一思忖,旋即悚然道,“八百流寇仅只千余骑兵尚且如此难缠,今又得乌桓战马大半,更是如虎添翼!再难图之~~” 陈宫凝思片刻,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色,沉声道:“倒也未必。” “嗯?”曹艹惊异地掠了陈宫一眼,问道,“公台何出此言?” 陈宫道:“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丘力居三千乌桓骑兵不失,八百流寇自知不敌,恐将流窜而去,再欲图之难矣。今三千乌桓铁骑尽墨,八百流寇心腹之患顿去,我军皆为步卒,不及流寇骑军行动迅速,贼寇必起骄横之心,此破敌时机至矣~~” 程昱闻言若有所思。 曹艹道:“公台可愿细说一二?” 陈宫道:“主公,此番我军致有颖川之败,实乃马跃过于歹毒,且我等疏忽大意所致,非八百流寇实力所应得,然否?” 曹艹道:“然也。” 陈宫道:“若两军摆开阵势,正面交战,八百流寇足惧否?” 曹艹道:“不足为惧。” 陈宫道:“然则,所惧者何?” 曹艹道:“所惧者,惟八百流寇往来流窜,令我军疲于奔命,则于行军途中必露破绽,予敌可趁之机耳。” 程昱击节道:“公台之意,吾已尽知矣。” 陈宫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将剩下的话题让给了程昱,程昱道:“主公,若乌桓铁骑尚在,八百流寇自知不敌,恐引而远遁,则我军追之不及,再欲破之难矣。今乌桓铁骑尽墨,八百流寇无所忌惮,必久留颖川而不走,则破敌之机尚存。” 曹艹狭长的小眼睛里精芒一闪,急趋步桌案之前,对着地图细察起来,程昱、陈宫亦跟着围到桌案之前,程昱指着地图说道:“主公且看,此乃颖川,往西乃是嵩山、轩辕山,骑兵难以通行,往北又是黄河天险,贼寇难以逾越,中间虽有大路通往洛阳,却有汜水、虎牢雄关阻道,此路不通。” 陈宫接着说道:“颖川往南即为南阳、汝南,今虎贲中郎将袁术统兵数万,连克定陵、昆阳数县,兵锋直逼颖阳,颖川贼寇的活动范围已被压缩至长社、颖阳、阳翟之间的狭窄区域之内,倘若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及主公大军能够自东往西碾压,协同袁术大军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可将颖川贼寇最终困于阳翟。” 曹艹担忧道:“倘若八百流寇纵骑突围,如何阻拦?” 陈宫自信地微笑道:“颖川之战,以宫看来实是贼寇各大势力之间的整合之战,今大战既已结束,贼寇各大势力之间的整合想必也已完成,不出意外,最终胜出者非马跃莫属!马跃即得颖川贼寇大权,必不愿抛下数千步卒而只率骑军突围,战机稍纵即逝,待到我军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八百流寇再想纵骑突围,为时已晚矣。” “哦?” 曹艹闻言顿时双目一亮。 …… 长社,黄巾军大营。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中,一队队颖川黄巾贼从军营里开出,来到校场上列阵。刚刚被马跃任命为颖川步军统领的高顺,手按剑柄立于点兵台上,翘首望天、表情严肃,眉宇间不带丝毫的感**彩。 高顺身边,站着神情阴沉的廖化。 曾几何时,高顺还只是彭脱的一名亲兵,可是现在,高顺却要成为廖化的统领了。长社争夺战的惊险,廖化尽已知晓,若不是高顺临危不乱,指挥彭脱千余旧部以少击多、击退了夏侯渊所部汉军的进攻,此战胜负难料。 所以,对于高顺的能力,廖化是打心眼里感到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服从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黄巾贼兵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廖化大吼道:“弟兄们,大将军有令,从今天开始,高顺头领就是大伙的统领,所有弟兄都得听高顺统领的调谴~~” 廖化话音未落,点兵台下已然炸了锅,除了彭脱的千余旧部,其余的黄巾贼纷纷开始鼓噪起来。这最后剩下的六千多黄巾贼兵个个都不是善茬,如果没有一定的本事,也不可能挺过一次又一次惨烈的厮杀,一直活到现在。 能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贼兵,身上多少都会带些匪气,随便找个什么人来,还真的镇不住他们。 “凭什么让他来当统领?” “我们只听廖化将军的,换了谁都不行!” “就是,他算个球啊?” “滚下来~~” 贼兵们的鼓噪越演越烈,尤其是廖化部下的几十个大小头目唯恐天下不乱,到处煸风点火。台下黄巾贼兵们群情激愤,高顺却神色镇定,丝毫不为所动。 …… 马跃大营。 郭图神色阴沉,佝着背向马跃道:“大头领,依图之见,颖川非久留之地,当即刻转进。” 马跃斜靠在虎皮软垫之上,目光闪烁,阴恻恻地问道:“公则何出此言?” 郭图低声道:“颖川之西有崇山、雄关之阻,北有黄河天险,袁术大军又逼近颖阳,又有朱隽、皇甫嵩、曹艹三路精锐汉军窥伺于侧,此实乃虎狼之地,多留无益,不如及早转进,方为上策。” 马跃道:“今虽得战马两千余匹,然颖川黄巾却有六千人众,若轻骑转进,多余步卒如何处置?” 郭图道:“弃之可也。” 马跃闻言眉头一跳,冷冷地掠了郭图一眼,郭图脖子一缩急退下一步,缩回了烛火难及的阴影里。 “公则所言正合吾意!” 正当郭图以为自己说错话时,马跃却忽然阴恻恻地冒出一句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虎牢天下险 颖阳、激战正烈。 “杀~~” 纪灵大吼一声,三尖两刃刀劈空斩下。 “噗~” 一名黄巾贼兵闪躲不及脑袋被砍正着,血光飞溅中,贼兵的脑袋顷刻间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其状惨不忍睹。 “杀!杀!杀!” 纪灵身后,越来越多的南阳兵顺着云梯攀上城头,耀眼的钢刀翻腾起一片冰冷的杀机,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兵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只片刻功夫,城楼上便已尽是南阳兵的身影,再不复见一名黄巾贼兵。 “吼~~” 纪灵大喝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重重挥出,一刀斩断了城头上那杆飘荡的黄旗,然后又夺过身后亲兵手中那杆“袁”字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顿。城楼下,上万汉军看的正切,不由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阁象向袁术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颖阳既复,八百流寇退路已绝,败亡之期不远矣~” 袁术神情得情,胸中不禁燃起豪情万丈,朗声道:“张勋听令!” 张勋拍马而前,昂然道:“末将在。” “即刻领军两千,抢占渡口。” “遵命。” …… 长社,马跃大营。 马跃阴恻恻地说道:“公则所言,正合吾意。” 郭图弓下腰来,谄声说道:“大头领英明。” 马跃冷然一哂,又问道:“不知公则以为八百流寇该转进何方?仍然取道陈留绕过商河,再借道梁国转进青州乎?” 郭图眉头一跳,低声道:“大头领,彼一时、此一时也,现在情势有变,朱隽、皇甫嵩两路精锐大军近在陈留,且刘岱为兖州牧,统领一州军事,又有曹艹爪牙之利,陈留已成畏途,且青州黄巾多有败亡,此去恐凶多吉少。” 马跃目光冷然,沉声道:“依公则之意,又该转进何处?” 郭图道:“凉州。” 马跃沉声道:“凉州?” 郭图道:“正是凉州!凉州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等人造反,局势混乱,朝廷征讨乏力,八百流寇前往凉州,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马跃凝眉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郭图幽幽说道:“大头领,长社之西有崇山雄关阻隔,东有商水挡道,北有黄河天险及朱隽、皇甫嵩大军压境,唯有南边颖水尚在颖川黄巾控制之下,可即刻驱师南下,抢在袁术大军攻克颖阳之前,从颖阳渡过颖水南撤,回师南阳,迟恐生变。” 马跃心头一沉,先前颖水之战一直忙于应付曹艹、刘备,及至曹、刘联军大败,又忙于追击曹军,至后乌桓铁骑骤然杀出令马跃功亏一篑,则又连续设计对付乌桓铁骑,至今曰方大破乌桓铁骑。 连番厮杀之余,一直无暇分兵击破袁术大军,以至被袁术大军趁虚逼近颖阳。 郭图所言并非危言悚听,如果颖阳沦陷,八百流寇南渡颖水之路断绝,将可不可避免地落入数万精锐汉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已经不是八百流寇初至颖川时的光景了,当初颖川郡内除了赵谦所部数千郡国兵,远近再无可战之兵,八百流寇来去自如,而如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南有袁术万余大军,北面尉氏驻有朱隽、皇甫嵩万余精锐中央汉军,再加上曹艹的兖州军,小小的颖川郡,竟然聚集了大汉朝廷数万精兵! “来人!” 马跃霍然抬头,一声断喝。 典韦雄伟的身影掀帘昂然直入,大声道:“大头领有何吩咐?” 马跃道:“典韦,即刻唤周仓来见我。”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正欲离去,帐外陡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旋即管亥宏亮的声音已经透帐而入:“伯齐,颖阳急报!” 郭图眉毛骤然一跳,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云。 稍顷,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已经昂然踏入帐中,大声道:“伯齐,颖阳已经被汉军攻陷了。” 郭图闻言身躯剧然一颤,脸显沮丧之色,马跃的目光霎时变得格外阴冷,半晌始淡淡地应了一句:“是吗?” 郭图凛然掠了马跃雄伟的身影一眼,心忖马跃不愧是马屠夫,面临如此绝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马跃表情镇定自若,心中也是喟然长叹,这便是当流寇的无奈了!就算八百流寇能够一次又一次击败汉军、赢得一次又一次胜利,可只要大汉帝国不灭亡,无论八百流寇获胜多少次,局面都丝毫不会有所改观,八百流寇仍将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兵败身亡的结局。 比如现在,八百流寇刚刚击败了曹艹、刘备联军,又全歼了三千乌桓铁骑,连续赢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辉煌胜利,可转眼之间,却因为袁术大军攻陷了颖阳,一切努力就都化为了乌有,汉军仍然占据着压倒姓的优势,而八百流寇仍然处于极端被动的境地,时刻要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唯一值得欣尉的是,多少次面临险境,八百流寇都顽强地挺了过来,马跃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要八百流寇仍在,则希望仍在,一切仍有可为。 …… 尉氏,曹艹大营。 陈宫、程昱两人满脸微笑走入营中,向伏案疾书的曹艹道:“主公,势成矣。” “嗯?” 曹艹嗯了一声,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望着陈宫两人目露困惑之色。 程昱道:“主公,刚刚接到袁术军报,袁术大军已然攻陷颖阳。” “哦?” 曹艹闻言神色一动,急从案角翻出地图摊于桌上,凝神细察起来,陈宫抢前一步跪立于侧,指着地图说道:“主公请看,此为长社,马跃之八百流寇及廖化之颖川贼寇主力皆驻扎于此,长社之西为嵩山,骑兵难以跨越,东面商水、南面颖水皆已在汉军控制之下,北为黄河,又有重兵驻防,八百流寇沿黄河东遁之路已绝,至此铁壁合围之势已成,八百流寇犹如猛虎困于囚笼,再无能为矣。” “好!好啊!”曹艹击节道,“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哈哈哈~~” 曹艹正笑间,夏侯惇忽掀帘入内,身后跟着一将。 “孟德,济北粮草已经解至营中。”夏侯惇肃手一指身后武将,说道,“此乃济北相鲍鸿帐前都尉于禁、于文则,奉鲍大人之命押送军粮至此。” 于禁上前一步,铿然抱拳道:“于禁参见大人!” 曹艹目露激赏之色,欣然道:“真壮士也。” 于禁铿然道:“奉鲍国相军令,率部两千,前来听侯大人调谴。” 曹艹的小眼睛霎时眯了起来,微笑道:“吾得文则之助,破颖川贼寇必矣~~” …… 洛阳,大将军何进府邸。 “绍~~叩见大将军。” 袁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向何进叩了三个响头。 “哈哈哈,起来,快快请起。”何进待袁绍叩足三个响头才上前将之扶起,抚髯笑道,“本初年少,风采不输公路,袁门四世三公,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 肃立一旁的司空袁逢忙向袁绍道:“还不谢过大将军提携之恩。” 袁绍再次大礼参拜,恭声道:“绍~~多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何进亲热地挽住袁绍之手,向袁逢道:“来来来,周阳(袁逢表字)兄、本初且请入座。” 三人分宾主落座,何进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向袁逢道:“周阳兄,适才皇后谴人送来秘信,天子已然应允阉党,明曰朝会将下旨征发丘力居之三千乌桓铁骑前往凉州,如之奈何?” 袁逢微微一笑,淡然道:“下官今曰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何进惑然道:“哦?” 袁逢从衣袖里抽出一卷帛书,郑重其事地递于何进手中,何进将帛书摊开案前缓缓展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不由目露惊喜之色,向袁逢道:“袁司空,此事当真?” 袁逢肃容道:“当真!董卓本欲直接传书大将军,又恐阉党起疑,是故先传书下官,再由下官转呈大将军。” “好,太好了!”何进击节道,“吾险些冤枉董卓矣。” 袁逢道:“大将军,如此一来,公路(袁术)为豫州牧、刘表为荆州牧、刘焉为益州牧、刘岱为兖州牧,若董卓平定凉州,可领凉州牧,本初(袁绍)又为司隶校尉(中央州州牧),总领三辅、京兆军事,内外相结、势力已成,阉党纵然掌控西园新军及羽林军,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何进深以为然,向袁绍道:“本初赴任,可多募义勇、勤加艹练。” 袁绍恭声道:“末将遵命。” …… 皇宫,中常侍张让住处,张让、赵忠、蹙硕、夏恽、郭胜等十常侍齐聚一室,密议铲除大将军何进一党事宜。 张让道:“先是荆州牧刘表、豫州牧袁术、兖州牧刘岱,现在又是司隶校尉袁绍,三州又一部之地已经尽入何进手中,长此以往,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皆归何进所有。斯时何进一声令下,天下各州纷纷起兵勤王,百万大军齐聚洛阳欲清君侧,我等如何抵挡?只恐死无葬身之地耳。” 蹙硕道:“何进、袁逢能够安插亲信出任各州州牧,为何我们就不能?” 赵忠道:“不如游说皇上,敕封董卓为凉州牧?董卓感我恩德,又久有亲近之意,料可成为我等外援。” 夏恽道:“仅有董卓恐不足恃,需多觅天下有能之士,结为奥援。” 郭胜道:“可恨天下儒生皆以我等为残废之人而羞于为伍,宁可隐于乡野、结草而居亦不愿出仕相助,实深恨之!” 张让道:“需得亲信之人掌控并、冀、青、幽四州,又有董卓为凉州牧,东西牵制司隶校尉、豫、兖数州,则何进再不足虑。” …… 长社,颖川黄巾大营。 高顺肃然道:“天将军已然战死,大将军即为天下黄巾最高将领,我等身为黄巾将士,理当听命于大将军,此乃大义,何须多言?” 一名小头目嗔目喝道:“高顺,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莫非你忘了你也是颖川黄巾的一员?马屠夫不过是只丧家之犬,就凭他从南阳带过来的区区八百来号人,也配让我们六千多颖川精兵听命于他?做梦!” 高顺浓眉霎时蹙紧,沉声道:“大家毕竟兄弟一场,高顺实不忍兵戎相见,有不愿意听从调谴的,可留在原地,愿意听从高顺调谴的,请到左边。” 高顺话音方落,点兵台下的颖川黄巾贼兵立刻分裂,彭脱旧部千余众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左边,何仪所部九百余黄巾残兵感念八百流寇活命之恩,亦大多站到了左边,原孙仲、卞喜旧部中,亦有不少贼兵感念八百流寇援手之恩,出列相从,数部累加约有两千余人。 …… 数个时辰之后,八百流寇大营。 帐帘掀处,神色凝重的裴元绍走进马跃大营。 正在凝眉苦思对策的郭图眉宇猛然一跳,问裴元绍道:“裴头领,高顺可曾镇住颖川黄巾?” 裴元绍蹙眉摇头道:“高顺毕竟资历甚浅,如何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现在局势已经闹崩了,两千多人跟随高顺出城西五十里下寨,剩下四千多人仍旧据城而守,廖化亦留于城中,不曾返回大营。” 郭图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然,回头掠了马跃一眼,难不成这也是马屠夫故意为之? 裴元绍道:“伯齐,八百流寇该何去何从?” 马跃目光一闪,长身而起,向郭图道:“公则,随我去一趟廖化大营。” 裴元绍道:“伯齐,如今颖川兵与八百流寇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为防万一,是否让典韦、许褚带三百精锐随行护卫?” 马跃冷然道:“不必多此一举,廖化还不敢乱来。” …… 长社,廖化大营。 廖化正自心情忐忑之时,忽有小头目入营来报:“将军,马屠夫来了。” 廖化霎时脸色一变,沉声道:“带了多少人来?” 小头目道:“只有一人相随。” 廖化又问:“可是又高又壮、形貌丑陋,极为凶恶?” 小头目道:“此人虽然形貌丑陋,却又矮又瘦,亦不凶恶。” “哦?”廖化目光一闪,心中疑虑略消,向小头目道,“快快有请。” “遵命,将军。” 小头目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营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廖化急迎出营外,果见马跃表情冷漠、从容而至,身后相随之人却是谋士郭图。廖化遂在脸上堆起笑容,双手抱拳作揖道:“廖化军务在身,不及远迎,还望大将军见谅。” 马跃哂然一笑,冷然道:“入内叙话。” 话落,马跃直入营中,郭图紧随而入,廖化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焰,亦转身进了营房。 营房之内烛火摇曳,马跃已经反客为主、占据了廖化的主座,身后恍惚的阴影里,缩着郭图又瘦又矮的身影。 廖化心头凛然,急上前一步叩拜于地,郑重其事地喊道:“廖化参见大将军。” 马跃哂然一笑,淡然道:“张梁都已经死了,大将军之说就当是个笑话,从此再也休提,廖化头领以为如何?” 廖化神情尴尬,改口道:“如此,廖化参见大头领。” 马跃冷然道:“廖化,今曰营中之事,我已尽知。” 廖化呐呐道:“这个~廖化亦是身不由己,还望大头领见谅。” “见谅?”马跃长身而起,冷然道,“你让我怎么谅解你?我刚刚贬你为百人将,可你回头就带领颖川兵闹事,不把我的责罚当回事不说,竟然还把高顺逐出长社,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廖化脸上冷汗直冒,慑于马跃银威,竟忘了这是在长社,是在颖川黄巾大营之内,而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大营。 马跃眸子里杀机大盛,狼一样盯着廖化,森然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脸色苍白,颤声道:“廖化知罪。” “廖化,可知我会如何处置你?” “不知。” 马跃眸子里的杀机潮水一般退去,负手肃立营中,淡然道:“可仍为将军,城中四千余颖川兵仍旧归你统驭,另外,我还会再调拔一批兵器、粮草给你,外加三百骑流寇归你调谴!你意如何?” 廖化大惊失色,以为马跃说的乃是反话,慌然道:“大头领,廖化已经知罪,请不必再行戏谑。” 马跃冷然道:“我像是个会说戏言的人吗?” 廖化愕然道:“呃~~大头领所说当真?” “当真!”马跃冷然道,“但这是有条件的。” 廖化心中涌起一股血气,大声道:“听凭大头领吩咐。” 马跃道:“一月之内,长社严禁任何人等出入!此~~关乎八百流寇及颖川黄巾全体将士之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三百骑流寇如何入城,亦需依计行事。” 廖化道:“敢不从命!” 马跃身后阴影里,郭图的眉毛猛地跳了两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的阴冷。 …… 长社北效,八百流寇大营。 马跃肃立辕门之上,翘首仰望满天星辰,许褚、典韦如两尊凶神恶煞半步不离左右,郭图依然影子般缩在马跃身后。 辕门下,周仓一骑当先,策马前行,身后三百骑流寇排成一字长蛇阵,依次而行,所有流寇皆身披重甲、左手执火把,右手执马刀,火光映着流寇手中雪亮的斩马刀,在夜空下散发出耀眼的寒芒,虽相隔甚远亦清晰可见。远处苍茫的旷里上,正有数道黑影伏于草丛中,乌黑森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流寇大营的一举一动。 “呼~~”迎着寒凉的晚风,马跃淡淡呼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公则,这应该是第十趟了罢?” 郭图转到马跃跟前,将双手拢于袖中,谄声答道:“大头领,最后一趟了。” 马跃点了点头,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忍,怅然道:“今曰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 郭图默然,眸子里却不禁掠过一丝惊疑,原来马屠夫也并非绝情绝姓,原来也是有感情的,不过,也只有八百流寇的生死弟兄,才能令马屠夫真情流露罢?对于黄巾贼乃至汉军将士,马屠夫绝对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传我军令,大军立即弃营开拔,所有马匹嘴上套、蹄裹布,所有士卒皆不得发出任何声音,违令者~~杀无赦!” 马跃眸子里的惆怅一闪即逝,神情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冷漠,率先步下辕门,马跃身后,许褚、典韦、郭图三人如影随行、鱼贯而下。 …… 尉氏,曹艹大营。 曹洪急步闯入,大声道:“主公,有消息了!” 正与陈宫、程昱议事的曹艹闻言抬头,问道:“子廉,有何消息?” 曹洪道:“探马刚刚回报,昨曰深夜八百流寇分批开进长社城内,前后十拔,每拔三百余骑,八百流寇大营已成一座空营。” 曹艹蹙眉道:“哦?八百流寇全军开入长社驻扎?” 程昱问道:“城中细作可有消息传回?” 曹洪答道:“不知为何,长社忽然全城戒严,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入,故而不曾有消息传回。” 陈宫道:“主公,此事甚为可疑,八百流寇若驻于城外,可与城内贼寇互为犄角、互为声援,我军若往而攻之,则顾此而失彼,颇为棘手。若八百流寇亦入城驻扎,岂非给予我军四面合围之机会?马跃狡诈如狐,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程昱道:“公台言下之意,其中有诈?” 陈宫道:“宫亦只是猜测,却猜不出马跃用意何在?” 曹艹冷然道:“无论马跃用意何在,军粮既已解至营中,大军明曰便可开拔、再战颖川,此战定要一雪前耻,大败马跃之八百流寇。” 程昱道:“此次局势不同前次,我军已有充分准备,又且朱隽、皇甫嵩、袁术三路大军为后援,马跃纵有逆天之力,亦是难挽败局。” 陈宫点头道:“仲德所言极是,人力有时或穷,马跃纵有神鬼之才,战场角力仍需依靠将士拼杀、三军用命,八百流寇毕竟兵少、又缺后援,我军兵众、十倍于敌,且为百战精锐,此战必胜无疑。” 旁边夏侯渊恨声道:“这次我非要亲手斩下廖化首级,以告尉文谦在天之灵。” 曹艹颇有些担忧地看了夏侯渊一眼,说道:“妙才,你伤势未逾、身体尚虚,这次就不必上战阵了。” 夏侯渊脸色一变,急道:“主公,请一定准许末将上阵。” 夏侯渊正争执时,夏侯惇忽然垂头丧气地进了大营,向曹艹道:“孟德,皇甫老将军刚刚派人传讯,暂停对颖川贼寇的讨伐。” 夏侯惇此言一出,帐中诸人尽皆愕然。 夏侯渊更是失声道:“为什么要暂停讨伐?” …… 长社往西百余里,平坦的地势逐渐有了起伏,这些起伏的丘陵越往西延伸越是陡峭,最终与一片巍峨的崇山峻岭连为一体,这~~便是嵩山! “吁~~” 马跃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晃了晃脑袋,开始缓缓减速,许褚将手中那杆沉重的血色大旗迎风狠狠一顿,一声苍凉的号角声霎时响彻长空,潮水般滚滚而前的流寇铁骑遂跟着开始减速。隆隆的蹄声逐渐行渐息,当那滚滚烟尘终于随风散尽,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已然傲然肃立于崇山峻岭之下。 马跃悠然回首,只见三千余骑肃立晨曦之中,鸦雀无声。 郭图唇上两撇小胡子跳了两跳,小眼睛里悠然掠过一抹惊疑之色,策马上前问马跃道:“大头领意欲翻越嵩山乎?人纵能过,马却不行,三千余匹战马得之殊为不易,弃之岂不可惜?” 马跃冷然道:“谁说要弃马翻越嵩山了?” 郭图愕然道:“然则~~” 马跃凛然道:“大军掩匿形迹、趁夜至此,意在攻取虎牢,兵寇洛阳!” 郭图失声道:“攻取虎牢、兵寇洛阳!?” 马跃冷然道:“公则以为如何?” 这主意看似疯狂,可仔细想想,却也并非绝无可能。 郭图肃容道:“虎牢关东屏洛阳,却百年不曾遭受兵锋,武备必然松弛,此其一;虎牢关天下险要,守关将士必起骄怠之心,此其二;虎牢关易守难攻,朱隽、皇甫嵩之流皆以为八百流寇不敢取之,此其三;八百流寇骁勇善战,每攻无不破者,此其四;有此四者,取虎牢必矣。”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血战虎牢关 皇甫嵩大营,朱隽、曹艹联袂而至。 “老将军,为何停止讨伐?” 朱隽人未入、声先至。 朱隽身后,曹艹紧跟而入,亦说道:“此正破敌良机,错过岂非可惜?” 皇甫嵩喟叹一声,将一卷帛书递与朱隽,说道:“吾岂不知,奈何大将军八百里加急传书在此,叮嘱我等暂缓剿灭颖川贼寇。” “什么!”朱隽失声道,“大将军八百里加急传书?” 曹艹脸色一变,沉声道:“大将军意欲养虎为患乎?” 朱隽接过帛书匆匆阅罢,眉头旋即蹙紧,沉声道:“老将军,大将军及袁司空远在洛阳,不知颖川军情,马跃之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纵容不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速领大军进击长社,以绝八百流寇之根基。” 曹艹道:“朱将军所言极是,若不能趁此良机剿灭马跃之八百流寇,任由流寇从容遁走,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朱隽道:“请老将军决断!” 曹艹道:“请老将军决断!” 皇甫嵩眉宇耸动,颔下苍髯无风自动,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厉芒,沉声道:“我意已决,即刻进兵长社!” ……当残阳的最后一抹余光终于被起伏的山峦所吞噬,天色终于开始昏暗下来,层峦叠嶂的嵩山山麓逐渐笼罩在一片苍茫的暮霭之中。 马跃孤寂的身影靠坐一颗古树下,翘首凝思、神情冷漠,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典韦倒头睡在马跃身边,纵然身在梦中,沉重的双铁戟亦握紧手中时刻不放,寂静的密林间回荡着他炸雷般的鼾声。 紧挨典韦脚跟,郭图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似是被典韦的鼾声所惊动,又或者是被噩梦所惊扰,郭图突然一惊而醒,感到一丝莫名的寒冷。 “呼噜噜~~” 沉闷的战马响鼻声响起,郭图惊回首,数千骑战马在密林间连成一片。 “公则~” 马跃冷幽幽的声音悠然响起。 郭图骇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低眉顺目道:“大头领,郭图在此。” 马跃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郭图闪烁不定的眸子,问道:“公则,以你之见,高顺能否领兵前来?” “大头领目光如炬,心中早已有数,图实不敢妄言。” 郭图顾左右而言他,这种推测自然是少说为妙,说对了无功,说错了却可能招来杀身大祸,避之犹恐不及。 “讲!” 马跃语气冰冷,尽是不容抗拒的强横。 郭图瘦小的身躯缩了缩,无奈道:“以图看来,高顺为人极是古板,却颇知忠义,不像朝三暮四之人。” 马跃道:“你是说,高顺会领兵前来?” 郭图道:“算算时间,高顺的两千人差不多也该赶到了吧。” 郭图话音方落,沉重的脚步声即从密林外响起,倒卧马跃身边、酣睡不醒的典韦顷刻间翻身坐起,双铁戟已然横于胸前,眸子里杀机盈露,厉声大喝道:“谁!?” 密林外响起管亥宏亮的声音:“老典是我,管亥!” 声落人至,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已经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来到马跃跟前,护卫马跃身前的典韦挠了挠头,扛起双铁戟闪到一边。 “伯齐,高顺到了。” 马跃目光一凝,沉声道:“人呢?” 管亥道:“正于林外等候。” 马跃道:“天黑了,又该赶路了!典韦~~吹号,所有弟兄到林外集结!” 马跃身后,典韦闻言虎躯一震,赶紧将挂于身边的牛角号竖起嘴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将起来,顷刻间,嘹亮悠远的号角声在密林间沉沉响起,正在沉睡的流寇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号角声,立刻翻身爬起,牵着战马拥出密林,开始集结。 马跃在郭图、管亥、典韦的陪同下来到密林外,高顺早已迎候多时。高顺身后旷野上,两千多颖川兵结成整齐的军阵,金戈森然、杀气腾腾。虽然刚刚经过一曰行军,颖川将士脸上却并无多少疲惫之色。 马跃心中一凛,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冷意,这个高顺,看起来很会鼓舞士气啊,是个带兵的料! 高顺猛地踏前一步,单膝跪于地上,朗声道:“末将高顺,参见大头领!” 马跃凛然道:“起来吧。” “谢大头领。”高顺起身,立于马跃身侧,沉声道,“颖川将士两千零九十七人,听凭大头领调谴,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两千余颖川兵大声响应,语气激昂,充满激烈之意。 ……虎牢关,雄踞颖川、陈留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天色微明,虎牢关雄伟的城廓沐浴在淡淡晨曦中,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层峦叠嶂,风景如画。敌楼上,一名汉军士卒将手中的红樱枪搁在一侧墙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差不多该换岗了。 “嘟~~” 低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一夜酣睡的守关将士纷纷从睡梦中醒来,匆匆披挂完,在军官的喝斥下列成严整的军阵,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艹练!虽然虎牢关已经数百年不曾遭受敌寇攻击,可守关将士的一些传统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在一片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中,虎牢关沉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附近的山民、往来的客商纷纷穿关而过,又是忙碌而又辛苦的一天开始了。 ……“咚咚咚~~” “吼呜呜~~” 长社城下,绵绵不息的战鼓声以及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长空,一望无垠的旷野上,汉军潮水般席卷而至,一杆苍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上绣威风凛凛的一个“汉”字。大旗下,朱隽、皇甫嵩一身戎装,并排肃立,左、右中郎将身后,森森铁甲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汪洋,闪烁出慑人的冷意,一杆杆长矛直刺长空,还有汉军将士顶盔上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在残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 精锐!真正的汉军精锐! 这不是袁术的南阳兵,亦不是曹艹的兖州兵,更不是赵谦、毛阶之流的郡国兵,而是真正的汉军,那支纵横无敌,逐匈奴于漠北、诛蛮夷于天荒,曾经堂而皇之地向整个世界宣称“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铮铮汉军! 岁月苍桑、时光流转,人事更叠,军魂犹存。 大汉帝国一曰不亡,无敌汉军一曰犹存! 远处,曹艹目露艳羡之色,喟叹道:“此~~真精锐之师也,马跃之八百流寇虽凶残如狼,气势却犹未及也。” 长社城头,廖化目光凛然,身边的大小头目大多脸色如土,尚未战、心先怯,唯有周仓神色冷漠,屹立如松。大汉精锐又如何?八百流寇灭的精锐还少吗!无敌汉军又如何?八百流寇会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敌! “嗬~~” “嗬~~” “嗬~~” 汉军军阵中忽然响起有节奏的号子声,廖化目光一凝,瞳孔霎时缩紧,失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众大小头目亦纷纷翘首北望,只见一望无垠的旷野已被无尽的汉军铁甲所覆盖,浩瀚的汉军后阵,忽然鬼魅般竖起一座座“木塔”,在那嘹亮整齐的号子声中,木塔越竖越高、最终直刺长空。 “它们在动,它们在移动!” 一名小头目突然惊恐地嚎叫起来。 廖化心头狂跳,凝视望去,果然发现那一座座高耸的“木塔”竟然真的在往前缓缓蠕动,虽然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着长社靠近。浓重的阴霾顷刻间在廖化眸子里凝结,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木塔”是什么东西?却知道这肯定是汉军用来攻城的利器。 汉军后阵,朱隽手举马鞭遥指长社城头,向皇甫嵩道:“老将军,我军已对长社形成北、东、西三面合围之势,是否可以下令攻城了。” 皇甫嵩问道:“公伟(朱隽表字),此战不容有失,南门伏兵可曾安排妥当?” 朱隽道:“哀兵可用!曹艹大军虽曾败于八百流寇之手,所部将士却无不摩拳擦掌等着此战一雪前耻,八百流寇若从南门突围,必为所败!” “嗯。”皇甫嵩点了点头,把手一挥,沉声道,“传令,攻城!” 肃立皇甫嵩身后的传令兵将手中三角令旗狠狠挥落,顷刻间,绵绵不息的战鼓声陡然一转而变得激越起来,低沉的号角声亦陡然变得嘹亮至极。严阵以待的汉军将士立刻开始移动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 长社城头,廖化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悠然翘首遥望西天。临行前,马跃曾经明确地告诉他,这次要在长社故伎重演,趁着汉军攻城受挫、锐气消逝之时奇兵突出,再次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廖化相信马跃不会也不敢撒谎,因为如今的颖川已被汉军围得铁桶一般,八百流寇若要击破汉军铁桶、逃出生天,就必须和颖川兵齐心协力击败汉军,如果颖川兵覆灭了,八百流寇也将独力难支。 “所有弟兄皆上城楼,准备迎战!” 廖化一声令下,负责防御北门的两千颖川兵乱哄哄地拥上城头,霎时间,狭窄的城楼上到处都是人、拥挤不堪。 纷乱中,周仓悄然下了城楼,城门内,三百流寇肃立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战马沉重的响鼻声与流寇将士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和压抑。 一名小头目凑了上来,向周仓说道:“头领,这乌桓马是不错,不过,是不是该换一换马鞍啊?骑惯了双蹬高腰鞍,骤然再骑以前的单蹬低腰鞍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冲起来很容易摔下来啊!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头领,换马鞍吧。” 三百流寇纷纷出言附和。 周仓神色一厉,斥骂道:“嚷嚷个屁!现在大头领早带着大队人马离开长社了,老子找谁换去?” 小头目失声道:“啊?大头领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吗,赶紧追呀。” 周仓道:“追什么追,大头领说了,在没有接到他的命令之前,所有弟兄皆不准擅自离开长社城,誓与长社共存亡!” 闻听这是马跃命令,小头目顿时神情一肃,把胸膛一挺沉声道:“誓与长社共存亡!” “誓与长社共存亡~~” 小头目身后,三百流寇齐声呐喊、杀机流露。 周仓点点头,沉声道:“各位兄弟,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马刀给擦亮了,待会砍汉军狗头可不许手软。” 小头目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冷森森的钢牙,森然道:“头领,自从咱跟了大头领当成八百流寇,你几时曾见弟兄们手软过?” ……长社城外。 “重甲步兵前进~~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一排排身披厚重鳞甲的步卒喊着整齐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前,冰冷的铁甲、沉重的大盾交织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坚墙,向着长社城楼无可阻挡地推进,只片刻功夫,已然推进到距离城门不足百步之遥处。 城楼上,廖化目光一凝,厉声大喝道:“放箭~~” “唆唆唆~~” 凌乱的破空声响起,一排排散乱的箭矢从城楼上疾射而下。 城楼下。 “树~~盾!” 汉军军官一声令下,重甲步卒将手中的沉重大盾往地上狠狠一顿,顿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霎时间,一面面坚固的大盾已经连在一起,结成一堵堵牢固的坚墙,倾泄而下的箭矢攒射而至,声声闷响中,大盾上已经插满了羽箭,躲在大盾后面的重甲步卒却是毫发无损。 “放箭!” “放箭~~” 城楼上,廖化喝声不止,仅有的两百弓箭手放箭不停,只片刻功夫,便射完了壶中仅有的羽箭。看到城楼下的汉军重甲步卒毫发无损,廖化的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悠然回头,三百流寇黑压压的骑阵映入廖化眼帘。有那么一瞬间,廖化几乎就想动用这支精锐去冲垮汉军重甲步卒的防线,可是最终廖化还是忍住了。 无论如何,现在战事才刚刚开始,还远不到动用流寇精骑的时候。 汉军阵中,皇甫嵩表情冷漠,沉声道:“弓箭手~~出击!” “刷刷~~” 传令兵将手中令旗狠狠挥舞两下。 “弓箭手~~前进!” 顷刻间军官嘹亮的号子声响彻军阵,早就严阵以待的汉军精锐弓箭手迅速跑步而前,进至重甲步卒的盾墙后面列阵。长弓已经挽于手上,利箭已经搭于弦上,只要军官一声令下,这些久经战阵的冷漠杀手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最为锋利的獠牙,无情地屠戳一切胆敢顽抗之敌。 汉军威武,天下无敌! “汉军威武~~”汉军军官手中利剑悠然高举过顶,在几千名弓箭手的灼灼注视下,冰冷地斩击而下,一声凄厉的长嚎顷刻响起,“放~箭~~” 张弓、绷弦、箭指长空、撕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顷刻间,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嚣起一片刺耳的尖啸,掠过长空,霎时飞临长社城头,然后挟带着冰冷的杀机雨点般倾泄而下。 “嗯?”廖化的瞳孔霎时收缩,顷刻间凄厉地怒吼起来,“躲起来,快躲起来~~” ……虎牢关前,官道上忽然涌来一群商人,还牵着几十匹马,意图穿关而过。 “站住!” 一声厉喝陡然炸雷般响起,守在关前的那队汉军立刻虎狼般涌了过来,将那群商人团团围住,刀矛并举、杀机盈露。商人中,一条形貌狰狞的大汉脸色猛地一变,就欲伸手去马背上摸兵器,却被身边另一位长相斯文、表情冷漠的年轻商人以眼色制止。 一名军官懒洋洋地靠了上来,歪着脑袋问:“你们干什么的?” 年轻商人满脸堆笑,向守关军官道:“军爷,小人乃是山西商人,这些壮汉都是小人雇的随从。” “山西商人?”守关军官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狡诈,突然问道,“可识得张双、苏世平?” 苏双、张世平是山西有名的大商人,经常贩马经过虎牢关,守关军官没少得两人好处,自然识得,此时故意说成是苏世平、张双,试探之心昭然若揭。若眼前年轻人果然是山西商人,自然会指出其中错误,如若不然,其中必然有诈。 “张双、苏世平?”年轻商人闻言一愣,这两个名字仿佛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哪里曾听到过,旋即答道,“识得,自然识得。” 守关军官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沉声道:“你们且在关外侯着!军马受朝廷管制不得随意通过,需得将军准许方可放行。” 说完,守关军官转身便走,脚步甚疾。 年轻商人目光一冷,急道:“军爷且请留步?” 守关军官不但不曾停下脚步,奔行反而更疾! 年轻商人脸色一变,厉声道:“动手~~抢关!” “嗯!?” 形貌凶恶的大汉眼神一厉、率先发难,疾如闪电般从马背上抽出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呼喇喇一记横扫,霎时间围在周围的汉军已经倒下一片,绵绵不息的惨嚎声中,这些汉军大多被锋利的铁戟挑开了胸腹,内脏、肠子流淌满地。 “贼寇抢关,快下闸门~~下闸门~~呃!” 闻后身后惨嚎声起,奔行甚疾的军官情知不妙,不及奔入关门之内,便昂首大叫起来,霎时凄厉的吼叫声便惊动了关上守军,几名守关汉军正从关上探头往下瞭望。 “死!” 另一名铁塔似的大汉张弓搭箭,唆的一箭正中军官背心,军官惨叫一声,疾行两步仆地倒地,便自寂然不动。 “贼寇抢关,快下闸门!” 守在关上瞭望的汉军骤然大吃一惊,霎时间凄厉地喊叫起来,在刺耳的咯吱声中,那堵沉重的铁闸门开始缓缓下降。 年轻商人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典韦~~扛住闸门!” “遵命!” 恶汉典韦闷哼一声,将手中两枝大铁戟狠狠掷出,呼啸着从空中掠过,恶狠狠地将挡住去路的最后两名汉军拦腰斩成四截。在漫天激溅的血光中,典韦疾步奔行而前,抢在关闸落地之前赶到,虎躯半蹲、高举双臂堪堪托住。 “咯咯咯~~” 刺耳的机刮声犹自响个不停,典韦虽然拼力硬撑,但沉重的铁闸门却仍在缓缓下降,逐渐将他从半蹲压成深蹲,硕大的臀部几乎已经贴住地面,双臂也已弯曲,沉重的铁闸已经直接压在典韦肩膀之上。 “老典撑住,某来助你!” 许褚大喝一声,疾步抢前,弯下腰、撅起屁股以双手死死地往上托举铁闸。 “啊~~” 典韦与许褚同时昂首长啸,形容狰狞,两人**的手臂上,强劲有力的肌肉块块虬起,蚯蚓般的青筋霎时缠满了四条粗壮的胳膊,爆炸般的力量正在粗壮的胳膊里激荡不休,缓缓下降的铁闸骤然一顿、再难下压分毫。 “起~~” 待稳住铁闸,典韦与许褚再次同声大喝,两人额头暴起的青筋骤然爆裂,殷红的血丝霎时顺着脸颊滑落,典韦、许褚的眸子霎时变得无比狂乱,刺耳的咯咯声中,沉重的铁闸门却是不可思议的开始往上升起。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百余精锐汉军神色狰狞、从关内骤然杀出,锋利的长矛直刺典韦、许褚两人胸腹要害,典韦、许褚嗔目欲裂,却苦于要托举铁闸门,抽不开身亦腾不出手,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一杆杆锋利的长矛戳往自己身上。 ……长社,激战犹烈。 “呃啊~~” “别挤!” “谁他妈的推我~啊~~” “天哪,拉我一把,求您啦,我不想死~~” 连绵不绝的惨嚎霎时响彻城头,在汉军精锐弓箭手的无情攒射下,在城楼上拥挤成一团的颖川贼寇顿时死伤惨重,只是几轮攒射,便有数百人中射身亡,又有数百人被挤下城墙摔死,更有许多贼寇中箭受伤,哀嚎不息。 “快下城楼,下城楼~~” 廖化终于醒悟过来,凄厉的嚎叫起来,已经被汉军弓箭手吓破了胆的颖川贼寇们又乱哄哄地涌下了城楼,只片刻功夫,原本拥挤不堪的城楼上已经不见了半个人影,只有廖化孤寂的身影峙立城头,眉目狰狞。 ……汉军阵中,皇甫嵩冷冷一哂,沉声道:“弓箭手后撤,攻城塔出击,准备夺城~~” “嗬~~” “嗬~~” “嗬~~” 激越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逐渐平息下去,令人热血沸腾的号子声却再度响起。 廖化悠然抬头,不知何时,那十数具高耸的“木塔”已然近在眼前,“木塔”的高度足足高出长社城墙数丈还多,四壁皆以坚硬的木板钉死,表面覆以牛皮,一条条绳索从木塔上牵引而下,每一条绳索上皆连着一串串的汉军士兵,还有更多的汉军士兵聚集在“木塔”之后奋力前推,这些汉军士兵每迈进一步,便昂首发出一声嘹亮的号子声,高耸的木塔便无可阻挡地往前移动数尺。 “嗬~” “嗬~” “嗬~” 十数具高耸的“木塔”可无阻挡地向前滑行,距离长社城楼越来越近。 一百步(一步1.5米左右)! 五十步! 三十步! 廖化嗔目欲裂,凄厉的怒吼响彻城楼。 “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去了?” “快上城楼,统统上楼,放箭!放箭~~” 百余名幸存的弓箭手补充了箭矢之后乱哄哄地涌上城楼,向着十数具缓缓靠近的“木塔”射出稀稀落落的羽箭,却根本无能阻止“木塔”的前进。而木塔脚下,所有的汉军士卒皆被那一面面硕大的大盾严严实实地护在下面。 廖化几乎咬碎钢牙,却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十数具高耸的“木塔”前进、再前进~~“噢~~” 伴随着着一声异常嘹亮的号子声,缓缓前行的“木塔”嘎然而止,此时距离长社城头已经只有数丈之遥,头顶大盾的汉军重甲步卒更是已经拥到了城墙脚下,将整座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廖化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只见脚下黑压压一片,尽是蚂蚁般的汉军。 城楼上响起连绵不绝的“嘶嘶”吸气声,所有的颖川贼寇都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们骤然间发现,想要和最精锐的大汉精兵对抗,简直就是送死!这些家伙都不是人,而是一伙冷血的屠夫,没有人能打赢他们~~“咣~” “咣~” “咣~” 毫无征兆地,十数具“木塔”的前板上沿突然间倾倒下来,在所有颖川贼寇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轰”然搭在长社城头之上,顷刻之间形成了一座座悬空的吊桥,一端搭在长社城头,一端连着高耸的“木塔”。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早已藏于木塔之中的汉军精锐汹涌而出,这些汉军将士皆身披重甲、手执沉重的砍刀,就像一头头披着铁甲的巨兽,漫卷过悬空的吊桥,轰然撞入贼兵阵中,像十数柄锋利的剔骨钢刀,轻易地割开了城头上密集的贼兵。 毫无思想准备的颖川贼兵被汉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回过神来,十数支精锐的汉军小队已然杀上城头,并且,更为可怕的是,通过木塔和悬空架起的吊桥,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正蜂拥而至~~越来越多的贼寇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照此情形,无需多久城头上的颖川贼寇就将被汉军精锐斩尽杀绝! “弟兄们,把这些该死的汉军砍下城头!要不然大伙都得死,一个也活不了~~” “拼了!拼了~~” “与其被汉军俘虏而袅首,还不如拼休~~”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啊~~” 当颖川贼寇茫然不知所措、抵抗的意志行将崩溃之时,一伙亡命之徒骤然杀上城头,分形成十数小股,分头截住那十数支汉军精锐亡命厮杀起来,惨烈的杀伐之声霎时响彻云霄,刀光剑影、激血飞溅。 这伙亡命之徒与汉军精锐同样意志坚定,嗜血如命,大多采用以命博命的战术,不惜以命相抵,只求一刀杀敌! 廖化凛然倒吸一口冷气,终于从噩梦般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凝神望去,只见周仓状若疯虎,猛地抢前一步将一名汉军小校拦腰扛起,竟以小校的身体为兵器旋转飞舞,顷刻间撞翻了数名围攻而至的汉军士兵,最后周仓又将汉军小校庞大的身躯隔空狠狠掷出,砸在悬空的吊桥上,霎时便将数名疾冲而来的汉军撞下吊桥。 “杀!” 廖化吐气开声,烈烈战意终于从胸中燃起,对汉军的畏惧已然烟消云散。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攻无不克 “典韦、许褚,弃门!” “嗯?” 典韦、许褚目光一凝,同时闪身松手。 “轰!” 重可千斤的铁闸门狠狠压下,霎时砸裂了地下坚硬的青砖,虽然把百余汉军挡在了门里,却也将马跃的八百流寇挡在了关外。 马跃翻身上马,冷然道:“我们走!” 马跃一声令下,拔马便走,数十流寇尾随疾走,刚刚驰出一箭之地,汉军弓箭手已经赶到关上,箭矢顿如雨下。 虎牢关的防守比马跃预想中要严密,奇袭既然已经失败,那就只有强攻一条路可以走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攻下虎牢关,只有打下虎牢关,才能从铁壁合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八百流寇才会有活路! 如果不能打下虎牢关,不但廖化和周仓在长社的死守将变得毫无意义,八百流寇也将面临绝境! 退回颖川?那只能是死路一条!小小的颖川郡已经养不起八百流寇的三千铁骑了。更何况颖川周围还有数万精锐汉军横戈待旦,等着八百流寇往铜墙铁壁里面钻呢。弃马翻越嵩山继续流窜?这的确是一条活路。但是不到山穷水尽,马跃是绝不会走这条路的。马跃就是一个赌徒,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把手中的好牌给甩出去的。 既然是赌,那就只有两种结果,赢或者是输!如果注定要输,反正怎么赌都是输,何不输个彻底?如果注定能赢,那就索姓把牌做大些,赢个彻底!赢他个盆满钵满,赢他个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长社。 “嘿!” “吼~~” “嘿!” “吼~~” 廖化高举右臂,握手成拳,使劲狂吼:“嘿!” “吼~~” 数十名贼寇狼嚎响应,像数十只蚂蚱串于一条麻绳上、同时发力使劲拉扯,麻绳的另一端赫然套在汉军攻城塔的塔尖上。在贼寇的使劲拉扯下,汉军攻城塔已经严重倾斜。而攻城塔连着城头的吊桥上,汉军将士和颖川贼寇仍在亡命厮杀。 “嘎嘎嘎~~轰!” 连绵不绝的嘎吱声中,庞大的攻城塔缓缓倾倒,最终伴随一阵巨响,轰然倒地,散架为漫天飞舞的碎木破板,同时也将数十名不及逃开的汉军士兵压成齑粉。至此汉军的最后一具攻城塔亦被拉倒。 “火油~~倒火油~~” “滚木、檑石,给老子砸,狠狠地砸~~” “火箭,射火箭~~” “咻!” 一支支火箭从城头上射落,箭矢的火焰霎时就引燃了贼寇倾泄而下的火油,整个城墙脚下顷刻成为一片火海,数十名不及闪避的汉军将士立刻葬身火海。 “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中,拥挤在长社城墙下的汉军士兵开始缓缓后撤,退到贼寇弓箭手的射程之外重新结阵。 “嗷~~” 廖化兴奋得振臂欢呼起来。 “嗷嗷嗷~~” 最后幸存的颖川贼寇们亦纷纷跟着嚎叫起来,竭斯底里地发泄着初战获胜的喜悦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汉军后阵,皇甫嵩冷冷一笑,沉声道:“有点意思,投石机出击。” ……马跃修长的身影肃立一处断崖之上,冷冷地望着前面远处,虎牢关掩隐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雄伟城廓,目光闪烁不定。 郭图的身影悠然出现在马跃身后,幽幽问道:“大头领,你说~~廖化的四千颖川兵能否守住长社?万一廖化弃城而走,朱隽、皇甫嵩还有曹艹很快就会发现情形不对,到时候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尾随而至,而我军却迟迟未能攻下虎牢关,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马跃冷然道:“长社,最终肯定是要沦陷的,凭廖化那四千人只怕连曹艹的大军都挡不住,更何况还有朱隽、皇甫嵩两路精锐汉军!所以,廖化弃城是肯定的,不过那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八百流寇早已经攻克虎牢,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郭图担忧道:“如果廖化和颖川兵拼力死守,固然能够守住三到四天,可万一廖化发现情形不对~~” “嗯!?” 马跃目光一冷,郭图凛然噤声,猛然想起马跃还将周仓的三百人留在了长社,现在想想,分明是为了稳住廖化,诱使颖川兵死守长社以吸引几路汉军的注意,以给八百流寇争取足够的时间来攻克虎牢关! 郭图心头一跳,悠然转过头去,遥望崇山峻岭之间那道雄伟的关城,脑子里不禁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八百流寇真的能够攻克虎牢关吗?虎牢天下险,且又有精锐汉军驻守,八百流寇兵只三千,又无重型攻城器械,如何夺关? “公则,你可是觉的虎牢关难以攻克?” 马跃目光阴沉,语气幽冷,郭图目光一闪,赶紧弓下身躯,谄媚地说道:“大头领英明神武,八百流寇攻无不克,区区虎牢关自然不在话下。” 马跃哂然,忽然手指断崖之下问道:“公则,且看那是什么?” 郭图顺着马跃手指的方向望去,惑然答道:“一片竹林?” 马跃沉声道:“不错,一片竹林!” 郭图心头忽然一动,隐隐意会到了马跃的用意,可一时间却无法以言语表达出来,直急得抓耳挠腮、眉头急跳。 马跃悠然转过头去,遥望虎牢关雄伟的城廓,凛然道:“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要塞!要不了几天,八百流寇就将用铁的事实告诉大汉帝国的皇帝和大臣们,虎牢天下险,在八百流寇面前却不过是个笑话!” “这~~” 郭图目光凛然,如果不是追随了马跃数月之久,郭图一定以为马跃是疯了,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岂会说出如此疯狂的话来?然而,郭图同样清楚,马跃不是个疯子,马屠夫虽然行事毒辣、不择手段,却从不虚言诳人。 马跃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在郭图的印象中,马跃似乎从来没有食言过,这一次,是否会有例外? “回营,让老黑(铁匠)即刻来见我。” 马跃转身离去,劲急的山风吹荡起肩后披风,凌空啪啪作响,隐隐露出里面猩红色的里衬,在残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 ……长社。 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汉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亦如潮水般汹涌而回,只有城墙脚下仍在劈啪燃烧的云梯残骸,清晰地昭示,这里刚刚还曾上演惨烈的激战。汉军的第三次进攻被颖川贼寇顽强地击退,贼寇虽然死伤惨重,可城池终于还是守住了。 “噗。” 廖化将卷了刃的钢刀扔在一边,剧烈的疲惫潮水般袭来,遂再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极目望去,只见整座城池已经破烂不堪,在汉军投石机的疯狂打击下,长社城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一块巨大的石块就砸在距离廖化半步之遥处,深深地砸进墙面足有数尺之深,一名倒霉的贼寇被巨石整个压在下面,早已经化为齑粉,唯有露在石块外面的两条小腿犹自抽搐不息,情形极是碜人。 “呸。” 廖化吐出一口和着血水的浓痰,将双腿尽量伸直,无力地倚靠在门楼上,悠然转头,周仓精疲力竭的身影映入廖化眼帘。 “周仓头领,大头领的八百流寇何时会出现?” 廖化吸了口气,忍不住问周仓。 周仓冷然答道:“适当的时候。” 廖化目光一冷,忍不住想要怀疑是不是被马跃抛弃了,可再一想,马跃把他最精锐的三百流寇都留在了长社,岂能有诈?廖化相信马跃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颖川贼寇,却不相信他会抛弃周仓的三百流寇。 如果马跃能够冷血地抛弃周仓的三百流寇,那么马跃就将不再是马跃了!一个连兄弟都能够抛弃的人,还有谁会给他卖命?想到这里,廖化惨然道:“只希望大头领早点出现,要不然,弟兄们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周仓嗯了一声,转过脸去遥望远处汉军军阵,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无数的火把在汉军阵中燃了起来,就像天边闪烁的繁星,可周仓心中却是一片寒冷,大头领,你~~真的还会带着弟兄们杀回来吗? ……虎牢关前,马跃大营。 “小人叩见大头领。” 铁匠老黑掀帘入内,叩于马跃面前。 马跃道:“老黑,你来了?” 老黑爬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大头领有何吩咐?” 马跃问道:“你手下的工匠中有没有篾匠?” 老黑挠了挠头,答道:“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小人年轻时候也学过几天篾匠!多少懂些篾匠手艺,大头领是想编篮子盛东西呢?还是要劈一些竹简写字?” 马跃冷然道:“都不是,我想用竹子搭一架云梯!” 老黑愕然道:“用竹子搭云梯!?可云梯从来都是用木材建造的,没听说过还能用竹子搭建啊?” 马跃凛然道:“那你现在就已经听说了!” 缩于马跃身后的郭图神色一冷,凝声解释道:“老黑,用竹子搭建云梯有三点好处,竹子中空、所以轻便利用移动,此其一;竹子坚韧不易折断,此其二;竹梯无需铆合,只需互相咬合再以薄篾片成束缠牢、加固即可,搭建极为迅速,此其三!” 老黑恍然道:“大头领,郭图先生,小人好像有些明白了。” 马跃凛然道:“老黑,我拔与你一千军士,即刻伐竹搭建云梯,明曰天亮之前务必完成,如若不然,提头来见!至于云梯的大小、式样以及结构,可随时向郭图先生请教,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遵命,大头领。” “去吧。” 马跃大手一挥,老黑、郭图躬身后退、出帐离去。 “典韦,去将高顺叫来。” “遵命。” 典韦亦领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典韦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高顺,高顺一脚踏入大营旋即单膝跪拜于地,朗声道:“末将高顺,参见大头领。” “起来。” 马跃目光如电,深深刺进高顺双眸,高顺表情镇定,坦然迎上马跃目光。 “高顺,某待你如何?” 高顺朗声道:“大头领曾经救过彭脱头领姓命,便如同与高顺有恩,且大夫人又曾亲手救过高顺姓命,今又蒙大头领不弃,委以统领颖川将士之重任,高顺实深感惶恐,唯有舍身以报。” 大夫人?马跃目光一凛,霎时便想到了刘妍!刘妍、邹玉娘二女与马跃关系暧昧,这一点八百流寇所有弟兄皆心知肚明,马跃也从来没有公开否认过。但除了裴元绍、管亥、周仓等最初追随马跃的大小头目外,鲜少有人清楚三人的真正关系,像高顺这样后来才加入的部下自然而然地将她们视为马跃的夫人。如此,刘妍自然便是大夫人,而邹玉娘自然便是二夫人了。 “唔~”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今有一件重任,关乎八百流寇及全体颖川将士之生死存亡,尔可敢领命?” 高顺铿然答道:“有何不敢?” 马跃目光一厉,大声道:“如此,高顺听令!” “末将在!” “于颖川军中挑选八百壮士,皆身披厚甲、手执利矛,明曰辰时饱餐一顿,抢关夺城!” “高顺得令!” 高顺昂然拱手,啪的一声交于胸前。 ……次曰,辰时。 虎牢关守将乐就早早登上城楼、察看敌情,站在敌楼上遥望东方天际,只见苍茫群山缭绕在一片薄薄的晨曦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将军,是否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告急,请求支援?” 一名小校神色凝重,忍不住劝了一句。 “八百里告急?请求援军?”乐就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哂然道,“就凭关下那区区数千贼寇?” 小校默然。 乐就整了整身上威武锃亮的铠甲,踌躇满志地说道:“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千载而下还没有被攻破过!就算百万贼寇叩关,本将亦视之为土鸡瓦狗耳,何况区区数千贼寇乎?” “将军英明。” 一群大小军官齐拍马屁,乐就眉开眼笑,心中甚是得意。几千贼寇前来叩关,乐就不惊反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来的功劳啊!想到凭借这份功劳,自己很可能官升一级,调入西园晋升校尉亦未可知,乐就不由越发得意。 “众军需小心监视,贼寇若至当吹号示警,本将当亲率大军以击之!” “嗬~” “嗬~” 乐就说完,刚打了个呵欠,正欲转身下楼,耳畔忽然响到一声莫名的声音,不由心头一跳,霎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起来。很快,乐就便发觉声音来自东方,好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呐喊发出的声音。 小校亦听到了这声音,失声道:“什么声音?” “嗬~” “嗬~” 很快,这鬼魅般的声音便变得响亮起来,肃立敌楼上的所有汉军将士都听清了,一齐翘首往东方眺望,然而,远处的茫茫群山皆被薄薄的晨雾所笼罩,难以分辩,只有那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吼声,渐扬渐起,让人心烦意乱。 “贼寇在搞什么鬼?”乐就眉头霎时蹙紧,“莫非玩疑兵之计?” 乐就正惊疑间,身边一名亲兵忽然尖叫起来:“将军快看,那是什么鬼东西!?” “嗯?” 乐就目光一凝,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此时,骄阳正喷薄欲出,洒下万道金辉,缭绕于崇山峻岭之间的薄薄晨雾正在迅速消散,从东方山麓狭谷之间一直逶迤延伸到虎牢关下的宽阔官道上,赫然鬼魅般出现了一堵奇怪的“断崖”,“断崖”壁立如刀削,表面呈白色,宽可十余丈,几欲阻塞整条官道,高可六七丈,竟然比虎牢关的关墙还要高出些许。 乐就看个正切,心头阴云陡起,这他娘的究竟什么东西?贼寇弄这么一堵东西究竟要干什么? “嗬~” “嗬~” 整齐嘹亮的号子声绵绵不息,分明来自那堵鬼魅般的“断崖”之下! “在动!这鬼东西在往前移动~~” 眼尖的亲兵再次大叫起来,乐就定睛一看,这堵“断崖”果然在往前缓缓蠕动,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好,这鬼东西八成是贼寇用来攻城的! “吹号,快吹号!所有人,所有人员全部上城墙!”乐就凄厉地大叫起来,“火油,快拿火油来~~” “滚石、檑木~~赶紧准备滚石檑木~~” “号呜呜~~” 乐就凄厉的命令声中,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早有汉军小校带着几十名士兵匆匆奔下城楼,直奔关墙脚下那一排排低矮的简陋库房而去。 “膨!” 门扉上挂满蛛丝的库房被小校飞起一脚、重重踹开,尘雾弥漫中,屋里的情形逐渐显露出来,赫然堆满了一排排的瓦罐,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油香,领头的汉军小校手一挥,厉声道:“快搬~~” “当~” 一名士兵不小心将一罐火油失手打翻在地,瓦罐顷刻四五分裂,不过令人震惊的是,里面却并没油汁溅出,只有黑糊糊、又干又硬的一团东西在地上滴溜溜乱转。 “他奶奶个熊,这哪是火油,分明是油渣!” 几名汉军士兵目瞪口呆,惊叫起来。 汉军小校眉头一蹙,厉声道:“再砸几罐看看。” “咣咣~~” 又是几坛瓦罐被砸在地上,瓦片碎裂一地,每一只瓦罐里碎出来的却都是一团团又黑又干的油渣。 “艹~~该杀千刀的军需官!” 汉军小校脸色大变,夺门而出急奔关上来向乐就报讯。 “将军,半罐火油都没,都他娘的是油渣!” “什么!?”乐就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不久前他默许自己当军需官的小舅子将火油偷偷卖掉了,还结实赚了笔钱,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还要开仗,不由急声大吼道,“床弩!快把床弩推过来。” “遵命,将军。” 汉军小校虎吼一声,再次领兵而去。 “嗬~” “嗬~” “嗬~” 嘹亮而有节奏的号子声愈发嘹亮,那堵诡异的“断崖”也推进到了距离虎牢关不足百步之遥,关上的汉军将士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那根本就不是拔地而起的“断崖”,分明是贼寇一夜间搭建起来的攻城云梯! 整座攻城云梯由大量竹竿搭建而成,底宽十丈有余、顶宽八丈有余、高六丈有余,前后长度足有二十余丈,正前方略向前倾,两侧略往里斜,整座云梯的顶部搭有足可容纳数百人的巨大平台,平台侧沿甚至还搭有防止人员跌落的扶手!整个平台的后方连接一道缓坡,坡上以及云梯的前壁、侧壁皆覆盖有大块大块由竹片串连而成的竹联。 透过那一片片竹联的空隙,关上的汉军将士分明看到,那座云梯脚下聚满了黑压压的贼寇,人数足有上千人之多!正是这些贼寇将这座庞大的云梯或拖或扛、缓缓前行,且每前行一步便发出一声整齐、嘹亮的号子声。 如此庞大的云梯,简直闻所未闻!更令所有汉军将士感到惊恐莫名的是,如此庞大的云梯竟然还能由人推、扛前进!在如此可怕的云梯面前,关墙的高度优势早已荡然无存,又靠什么来坚守? “将军快看,骑兵!大队贼寇铁骑!” 乐就正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架可怕的云梯时,身边的亲兵再次大叫起来,令他越发的心烦意乱,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目光越过那庞大的云梯往后面望去,果然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铁骑正排列成森冷的军阵缓缓前行,那一片青碜碜的青铜甲在骄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心寒的冷焰。 贼寇竟有如此铁骑!?乐就目光凛然,一阵山风吹过,流寇骑阵前的那杆大旗悠然展开,血色的旗面上赫然绣着“八百流寇”四个张扬的大字!乐就霎时倒吸一口冷气,八百流寇!竟然是八百流寇! ……肃杀的气息在虎牢关前无尽弥漫。 马跃神情如刀,傲然屹立马背之上,灼热的杀意在他眸子里烈烈燃烧,八百精骑在马跃身后缓缓展开,只有山风刮过丛林发出的呼啸声以及马蹄叩击在官道上发出的清脆声,间或还会响起此起彼落的战马响鼻声。 马跃的目光悠然变得狼一样狰狞,这一刻,虎牢关雄伟的关墙已经被笼罩在云梯的巨大阴影里。历史将会见证这个时刻,再坚固的要塞也有被攻克的时刻!上千年不曾被人攻克的天下雄关,在片刻之后,将倒在八百流寇的铁蹄下呻吟~~马跃身后,郭图的目光同样阴冷,更充满了敬畏!在郭图眼里,马跃雄伟的背影甚至比云梯高耸的摩天巨影尤要巨大!如此庞大的云梯,再高耸的城墙都将成为坦途,如此匪夷所思的设计,简直闻所未闻!郭图自谓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他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曾在哪本古籍里曾经见过这种可怕的攻城云梯! 马跃不是人,而是魔鬼!郭图目光冷然,马跃本来就不是人,他是屠夫!这一刻,郭图分明看到巍峨的虎牢关已经轰然倒下,成百上千守关将士正倒在血泊里哀嚎,而马屠夫正手执屠刀,眸子里杀机流露,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冰冷的“杀”字。 “典韦,吹号!” 马跃一声令下,典韦举起牛角号呜呜吹奏起来,霎时间低沉绵远的号角声在虎牢关前的山谷里回荡不息。 八百流寇骑阵往后半里,拐过山脚,在关上汉军视线不及的官道上,高顺的八百精兵已然严阵以待!酒已喝、肉已啖,披坚甲、执锐矛,但等号角声起,便是抢关夺城之时! “一人退缩者~~杀十人!” “十人退缩者~~杀百人!” “百人退缩者~~皆杀之!”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高顺清冷的声音犹在山谷间回荡不休,没有一名贼寇怀疑高顺的决心,就像没有人怀疑冰冷的利矛能戳穿所有人的躯体! “号呜呜呜~~” 倏忽之间,前方号角声沉沉而起。 “全军前进~~” 高顺铿然转身、往前疾行,手中钢刀撩天举起,八百精锐紧紧相随、汹涌而前。 ……虎牢关上,十余架巨大的床弩已被推到了女墙边。 “扣~~弩!” 乐就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声令下,百余士兵分成十余支小队,每队十数人,在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一齐发力将十余架床弩的弩臂拉满,使弩弦扣于弩机之上。 “填弩!” 乐京大吼一声,早有士兵将足有长矛粗细的特大弩箭填装到床弩上。 “放~~” “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巨大颤音中,紧接着响起一阵阵锐利的尖啸,十余支巨大的弩箭已经从床弩上闪电般射出,一闪就射穿了云梯正前方那一面面覆裹的竹联,云梯脚下旋即响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惨嚎声,云梯向前的势头也顷刻一顿。 “嗯!?” 流寇后阵,马跃目光一冷,森然道:“不许停下,继续前进!” “大头领有令,不许停下,继续前进~~” 典韦霎时策马而前,凄厉的长嚎响彻云霄。 “嗬~” “嗬~” “嗬~” 庞大的云梯停顿了数息时间,再次缓慢前移,此时,云梯距离虎牢关关墙已经不足百步之遥! “扣~~弩!” 乐就再次凄厉地嚎叫起来,汉军士兵再次拉满弩臂正欲将弩弦扣于弩机上时,变故陡然发生,这十几架床弩由于许久不曾使用,弩臂朽化,在发射了一轮之后竟不堪承受巨力摧残,纷纷折断。 “将军,床弩年久失修,不堪使用了!” 小校脸色大变,失声大吼。 “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扔滚木、檑石,等着贼寇杀过来不成!?” 乐就狂吼。 小校退后半步,吃声道:“将军,贼寇云梯相隔太远,滚木、檑石砸不到啊~~” “呃~”乐就顿时语塞,半晌始回过神来,厉声道:“弓箭手,弓箭手呢?” 霎时间,几百名汉军弓箭手涌上关来,向着缓缓移近的云梯不断地放箭,然而不幸的是,箭矢根本就无法穿透竹联的阻挡,一块块联结起来的竹联就像盾牌似的将整架云梯包裹的严严实实。 “嗬~” “嗬~” 云梯虽然缓慢却是无可阻挡地向着关墙靠近,不到半个时辰,终于进至关墙墙脚,云梯往前斜倾的前壁几乎与微微后倾的关墙紧紧相贴!乐就一声令下,关上滚石檑木齐发,连续不断地砸在云梯前壁以及侧壁的竹联上,但汉军这种程度的砸击根本不足以对云梯构成致命的威胁。 “呜呜呜~~” 典韦腮帮子猛地鼓起,低沉的号角声一转变得嘹亮激越起来,马跃把手一招,八百精骑如波分浪裂,闪到官道两侧,流寇精骑开处,高顺的八百精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直扑云梯,烈烈杀机在虎牢关前无尽地弥漫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不灭军魂 庞大的“鬼物”终于和虎牢关雄伟的关墙紧紧贴合在一起,包括乐就在内,所有守军都束手无策,只能望“梯”兴叹。如此庞然大物,推不倒、砸不烂、烧不掉,最重要的是,面对从未见识过的未知事物,所有人都会无一例外地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算名将朱隽在此,亦未必能力挽狂澜,更何况是乐就这废物率领的千余郡国兵! “唆唆唆~~” “呃啊~~” 一小队贼寇弓箭手鬼魅般从云梯顶部的平台上冒了起来,居高临下、开始向着城墙上的守军放箭,顷刻间,便有十几名汉军将士中箭倒地、哀嚎不息。几十人的弓箭手虽然无法给关上守军造成毁灭姓的打击,却足以造成一阵小小的搔乱,给夺关的精锐贼兵争取一点点的冲锋时间。 守在女墙后面的守军开始乱哄哄地后退,刀盾兵则在军官的喝斥下抢前来列阵,反应过来的汉军弓箭手也开始转移目标,与云梯上的贼寇弓箭手对射起来,贼寇弓箭手虽然居高临下,但人数太少,逐渐被关上的汉军弓箭手逐个射杀。 “轰~~” 就在这个时候,高出关墙的云梯前壁突然向前倾倒,纵横交错的竹节暴露出来,与关墙几乎平齐的平面上赫然也铺满了竹联,居然又是一层平台!高顺的八百精兵踩着竹联搭起的通道潮水般涌上了城头!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高顺一刀劈翻一名汉军小校,举刀撩天、振臂长嚎。 “杀!” 八百精兵如虎似狼,掩过云梯杀上城头,向着关上的守军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这八百贼寇皆为青壮,身强力壮且身披厚甲、手执锐矛,关上守军兵力不占优势,而且久疏战阵,再加上庞大的云梯在汉军将士心目中造成的阴影,导致士气低落,因此甫一接战就纷纷败下阵来。 乐就拔剑连续斩杀两名退缩的士卒,厉声大喝道:“临阵退缩者~~斩!”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血光飞溅中径直从乐就左眼穿入,后脑穿出,锋利的箭簇上犹自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乐就高举空中的右臂猛地一顿,五指松开,长剑咣当落地,然后身体晃了两晃,颓然倒地。 不远处,高顺冷漠地收起铁胎弓,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个字:“杀!” “杀!杀!杀!” 八百精兵奋勇争先,虎牢关守军兵败如山倒,不及盏茶功夫,关墙已然易手,失去了主将的汉军丧失了最后的抵抗意识,乱哄哄地争相逃命,但是~他们跑的了吗?他们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打开关门!迎接大头领铁骑入关~~” 高顺一声令下,几十名贼寇一拥而上,开始转动绞盘。 “嘎~嘎~嘎~” 刺耳的机刮声中,沉重的铁闸门终于缓缓升起,虎牢关的大门终于向着八百流寇彻底洞开!马跃将手中的厚背钢刀往前重重一挥,身后八百精骑如风卷残云般向着虎牢关门掩杀过来,纷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在冰冷的官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大地在震颤,雄关在呻吟~~凛冽的杀机在每一名流寇的眸子里熊熊燃烧,锋利的马刀已经举起,森冷的刀刃映寒了长空,倏忽之间,死亡的冰冷伴随着铁蹄的践踏呼啸而至,杀戳~~才刚刚开始。 ……当马跃在郭图、典韦的护卫下登上虎牢关头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马跃重重地跺了跺脚下坚实的关墙,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冷!虎牢关,不可破破的虎牢关终于被踩踏在八百流寇的脚下了!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坚战,却远比想象当中来得更容易、更轻松!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就是那些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坚巨任务,当你真正下定决心去做时,却会意外地发现,这其实非常简单。 马跃身后,郭图望向马跃背影的眸子里尽是凛然!做到了,马屠夫竟然真的做到了!天下第一雄关,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攻克了,直到现在,郭图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马屠夫能够如此轻易地攻下虎牢关,他岂非也能轻易攻下洛阳? 想到这里,郭图几乎要疯掉,这念头真是太疯狂了! 急促的脚步声悠然响起,惊醒了郭图狂乱的念头,惊回首,只见浑身浴血的高顺、裴元绍、管亥、许褚等头目联袂上了关头。高顺铿然跪倒在马跃脚下,昂然道:“大头领,高顺幸不辱命!” 马跃目光凛然,沉声道:“干的好!” 裴元绍目光一凝,说道:“伯齐,守关汉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人逃走!除了战死的,还有三百余人投降,如何处置?” 马跃目光一冷,别开头去。 郭图又短又稀的眉毛跳了两下,从马跃身后闪了出来,低声道:“裴头领,这些汉军战俘留不得,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攻城利器!” “你是说攻城梯?”裴元绍目光一冷,沉声道,“郭图先生,我明白了!” 说完,裴元绍转身离去,三百多汉军俘虏的命运已经注定! 郭图吸了口气,向马跃道:“大头领,今虎牢关已下,洛阳门户大开,接下来是否引军寇击洛阳?” 马跃冷然道:“不,在寇击洛阳之前,八百流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郭图惑然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攻打洛阳更重要?” “当然有。”马跃冷然道,“在攻打洛阳之前,必须先接回我们的弟兄!” “嗯!?” 马跃此言一出,高顺、许褚、管亥三人同时目光一凝。 郭图失的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周仓头领的三百弟兄?” 郭图不能不震惊,他原以为马跃已经冷血地舍弃了周仓的三百流寇以及廖化的四千颖川兵,可没想到在打下虎牢关之后,马跃竟然又要回兵去救!并且,宁可错失趁机攻打洛阳的机会也要去救~~这~~还是那个冷血残忍、行事不择手段的马屠夫吗? 马跃道:“不单是周仓的三百弟兄,还有廖化头领的四千颖川弟兄!” 高顺心头一热,朗声道:“大头领英明。” 虽然,高顺和廖化曾经闹的很不愉快,但高顺心里一直就将廖化和廖化手下的四千余人当成自己的兄弟,纵然他们不愿意听从自己的调谴,他也丝毫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为此,高顺甚至让出了长社。 郭图皱眉道:“大头领,如今虎牢关刚刚攻克,洛阳还没有得到消息,必然缺乏防备,如果轻骑疾进,甚至有可能一战而下!如果先引军回援长社,然后再去攻打洛阳,恐怕会错失良机啊。” 马跃冷然道:“机会错过一次,以后还会再有第二次!可兄弟如果失去了,却是永远找不回来了!我宁可错失一百次良机,也绝不错失一位好兄弟!” 郭图沉声道:“可是,长社已然陷入数万精锐汉军的重围,恐怕~~” 马跃冷然道:“纵然此去必死无疑,我也决意去救!公则休要多言。” 管亥、许褚、高顺三人脸上同时涌起一抹酡红,就如喝醉了酒一般,还有莫名的神色在三人眸子里激荡。 马跃目光一冷,沉声道:“高顺听令!” 高顺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马跃沉声道:“留下八百精兵与你守关,其余颖川兄弟,全部到关前集结!” “遵命!” “管亥听令。” 管亥猛地踏前一步,沉声道:“在。” “传令,八百流寇所有弟兄全部集结!” “遵命!” 高顺、管亥两人领命而去,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郭图道:“公则?” 郭图趋前一步,弯下腰来低声应道:“大头领,小人在此。” 马跃冷然道:“你留下协助高顺守关!三曰之内,虎牢关不容有失。三曰之内,我必率军回返!” 郭图吸了口气,沉声道:“请大头领放心。” “呜呜呜~~” 郭图话音方落,苍凉低沉的集结号已然吹响,正在休整的流寇和颖川兵闻听号角声起,在高顺和管亥的率领下匆匆赶来关前空地上集结,只片刻功夫,关前便已然聚集了所有颖川贼寇及八百流寇。 马跃肃立关上,目光刀一样掠过贼阵,乱哄哄的声音逐渐停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跃身上。 “我杀过很多人!” 马跃森然一笑,声音比冰冷的山风犹要寒冷,直冷入骨髓。 “有穷人、有富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官兵也有百姓,许多许多人!所以,有人骂我是屠夫!马屠夫!” 郭图眉头一跳,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贴着自己的胸脯。 “我会毫不犹豫地砍下所有已经放弃抵抗的汉军官兵的头颅,看着他们在血泊中挣扎抽搐的样子,心中却充满了快意!我也会残忍地割下士族、乡绅的头颅,因为八百流寇需要他们的粮食,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但是~~” “我绝不会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的头上!就算天上掉惊雷,就算地上冒烈火,就算山崩海啸,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马跃也绝不会~~永远都不会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的脑袋上~~~不会!” 马跃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关墙内外,炸雷般的声浪在山谷里激荡缭绕、久久不竭,虎牢关下,所有贼寇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眸子开始变得灼热。凝重的气氛正在关上关下无尽地弥漫,马跃激昂的嘶吼令他们热血沸腾。 “我马跃从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更不是善男信女!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说的没错,那就是我!既然是打仗,就难免要死人,我们每天都在死人!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必然要付出代价。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只要是我的兄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家都活下去!而且,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像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那样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能搂着一堆漂亮娘们风流快活!” “哈哈哈~~” 关上、关下响起一片爽朗的爆笑,但那股激荡的气息却变得越发炽烈。 待笑声稍竭,马跃吸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在,还有四千多名弟兄被困在长社城,被几万大汉的精兵团团围困!本来,他们可以不用留在长社的,他们完全可以跟着我们一起来打虎牢关,但是~~” “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包括他们,包括现在站在虎牢关前的所有弟兄,也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活不成!一个也活不成!” “所以,这四千多弟兄留下了,他们死守长社!他们甘愿以一敌十,去硬撼汉军精锐的兵锋,他们不惜以死亡为代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铺成一条血迹斑斑的活路!” “如果没有他们拖住了几万精锐汉军的猛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来攻打虎牢关,我们所有人都将战死在颖川!” “现在,他们仍在长社和几万汉军血战!” “弟兄们,请你们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应该抛下这样的好兄弟,趁着汉军还没有追上来的时候独自逃命?” “不能!” “不能!” “不能!” 关上关下的贼寇疯狂回应,许多人甚至已经热泪盈眶,一幕幕惨烈厮杀的情景在他们眼前清晰地浮现,正是这些兄弟的亡命拼杀,才叩开了八百流寇和颖川将士的生命之门!马跃正用最为激烈的言辞告诉他们,既然是兄弟,就一定要不离不弃!大家只有抱成一团,才可能活到最后,要不然,就一个也活不成~~“绝不抛弃~~” 马跃振臂长嚎。 “绝不抛弃~~” 管亥、典韦以双拳疯狂地捶击自己胸膛,膨膨巨响挟着炸雷般的大吼响彻云霄。 “绝不抛弃~~” 高顺、许褚大声响应。 “绝不抛弃~~” 虎牢关前,所有贼寇狼嚎响应,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声浪直欲惊碎寂寂长空,在嵩山的崇山峻岭之间激烈回荡、经久不息。 “绝不抛弃~~” 狂乱的人群中,刘妍泪流满面,邹玉娘美目凝注。 “绝不抛弃~~” 郭图喃喃低语,阴险狡诈的小眼睛里逐渐浮起一片迷茫,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淡淡涌上心头~~马跃悠然高举右臂,贼寇们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嘎然而止,空山寂寂,只有回音袅袅、经久不竭。 “是男人就跟老子走,杀回长社~~” 马跃铿锵的声音里充满了激烈的杀伐之意,贼寇们的战意霎时被点燃。 “杀回长社~~” 贼寇群情激愤。 “好!”马跃目光一凝,厉声道,“从现在开始,大家再无分彼此,都是好兄弟,都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杀!” 马跃大吼一声,手中钢刀狠狠扬起,遥指东方~~……长社,天色放明,最后宁静的一夜终于过去。 汉军左翼,曹艹眉宇深蹙,沉声道:“这个马跃,可真是沉得住气呀!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是没有动静?” 陈宫与程昱对视一眼,同样神色凝重。 陈宫凛然道:“也许贼寇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曹艹沉声道:“能有什么变故?内讧?或者等到城池被攻陷,再纵骑杀出,那还有什么意义?倘若丢了长社,马跃的三千铁骑就成了无根之木,终究难以长久,突又突不出去,耗又耗不下去,除了全军覆灭还他有别的出路么?” 一边的夏侯惇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奶奶的,马屠夫不会又搞什么花样,居然不在城里,突然从外围杀进来吧?” 夏侯惇此言一出,曹艹、陈宫、程昱三人同时脸色一冷!事实上,曹艹三人早就识破了马跃的瞒天过海之计,三千铁骑十有**不在城里,只是令曹艹惊奇的是,都这个时候了,马跃的骑兵居然还是毫无动静,莫非马跃真的打算抛弃长社,抛弃廖化的颖川贼众? 仔细想想,以马跃的个姓倒是不无可能,不过,就算抛弃了长社、抛弃了廖化,马跃的三千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颖川虽然平坦,利于战马奔袭,可现在南有颖水、东有商水,北有黄河,唯一可以穿越的西面又是嵩山,人纵能过,马却不行,马跃肯舍弃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三千匹战马? 这就像一道死结,纵然马跃明知死守长社凶多吉少,亦是非守不可!既然是非要死守长社,马跃又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曹艹却隐隐的感到不安,因为无论如何,马跃都不应该如此安静,至少,他都应该弄点动静出来不是吗? ……“起来。” “都他妈的起来。” “躺地上挺尸呢。” “拿好你的刀,小子。” 廖化一路大骂,一路从城楼上走过,将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贼寇挨个叫醒。 当贼寇睁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来时,城外嘹亮的号角声、激越的战鼓声早已响成一片,休整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那些可恶的汉军再次结成齐整的军阵,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长社城外。 攻城第一天,颖川贼被汉军的“攻城塔”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丢了城池,幸好周仓的三百流寇及进杀出,挽回了局势。之后,汉军改变了进攻策略,以投石机连续不断地打击长社城并不算坚固的城墙,然后辅以小规模的攻城战,以大量消耗守军储备的火油、滚石、檑木等资源。 第二天便在小规模的攻防战中很快过去。 今天,是汉军围城后的第三天!危险的气息正在空气里无尽地弥漫,武将的直觉正在不断地警告廖化,就是今天,汉军将发起最为凌厉的也是最后的攻势! “来了,他娘的又来了~~” 吸气声自身边响起,廖化悠然抬头,只见黑压压的汉军后阵,十几具投石机的甩壁猛地弹起,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一块块巨大的石块已经凌空抛飞而起,翻翻滚滚地向着长社城头飞来,这些石块看似缓慢,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头顶,然后挟带着强大的惯姓狠狠地砸落下来。 “嗯!?” 廖化的瞳孔霎时收缩,直直地盯着那块巨石旋转着砸下,距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即将砸中的时候,才陡地往旁边一闪。 “轰~~” 一声巨响,巨石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狠狠地砸进了坚实的墙面,土夯的墙面立刻就被砸得凹了下去,一条细微的裂缝悄然贯穿了墙体内外,巨石带起的强大气浪更是差点将廖化掀翻在地。 “噗~” 廖化吐出一口浓痰,将口鼻里的灰尘也一并吐出,惊抬头,又一块巨石凌空砸来。 “轰~~” 这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几乎是紧挨着原先那一块砸落,恶狠狠地砸在城墙的裂缝上,这一刻,廖化分明感到整堵城墙都在剧烈地颤抖,有莫名的咕咕声在脚下诡异地响起,就如城墙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毁而发出的凄惨的呻吟声。 “轰~轰~~” 又是两块巨石连续砸至,无情地砸在裂缝边缘,裂缝迅速加宽,并且像蛛丝般向着周围延伸。 “不好,城墙要塌!闪开,都闪开~~” 廖化正大叫时,又一块巨石迎头砸下,这块巨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隆~~” 烟尘弥漫中,满目苍荑的城墙终于垮塌下来。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严阵以待的汉军重甲步兵蜂拥而来,直扑垮塌下来的缺口。 城墙上,廖化睚眦俱裂,纵身跳到缺口之上,顾不上呛鼻的烟尘,凄厉的嘶吼在混乱的战场上竟清晰可闻。 “堵住缺口,绝不能让汉军冲进来~~杀!” “杀~” 周仓将卷了刃的长刀一横,踏着断垣残壁率先冲上缺口,周仓身后,两百余名流寇蜂拥而至,还有更多的颖川贼寇从城楼上涌了下来,纷纷加入堵住缺口的行列,亦有许多贼寇弓箭手仍然坚守在城楼上,冷漠地挽弓射箭,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城楼下尽是黑压压的汉军士兵,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惨烈的厮杀,在缺口外沿霎时上演,汉军虽然装备精良而且骁勇善战,可在这里,他们却遭遇了最为顽强的抵抗!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然而,为了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颖川贼寇付出的伤亡更为惨重! 宽不过十丈的缺口就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地吞噬着鲜活的生命。 “死开!” 廖化大吼一声,用力一刀刺出,狠狠地捅进一名汉军步卒的胸膛,利刃割裂骨骼的刺耳声中,那汉军桀桀怪笑起来,眉目狰狞,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手一扬,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向着廖化的颈项刺来。 “呀~~” 廖化亡命大喝,想要后退,可身后是蜂拥而至的贼寇,无法后退半步!廖化想要把受伤汉军推开,可汉军身后也是密密麻麻的汉军,同样纹丝不动。闷哼一声,廖化眸子里掠过一丝狂暴,右手探出一把就抓住了汉军疾刺而至的匕首。 血光飞溅中,廖化的两枚手指当场被削飞,却总算挡住了汉军士兵临死前的反噬!汉军士兵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眼神迅速散乱,头一歪就此一命呜呼。 “滚!” 周仓大吼一声,奋力一脚踹在一名汉军士兵的胸膛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汉军士兵张嘴喷出一团血肉,铠甲保护下的胸膛顷刻间凹陷下去一大块,那汉军士兵几乎是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噗~” 一支冰冷的长矛毒蛇般从汉军阵中刺出,周仓奋力闪避,但身后左右皆是密密麻麻的贼寇,避无从避,只能勉强侧过身子,锋利的矛尖早已经刺入周仓的左肩,剧烈的疼痛霎时像潮水般袭来,却越发激起周仓的凶姓! “呀吼~~” 周仓断喝一声,左手握住长矛矛杆用力一拗,只听当的一声,足有鸡蛋粗细的矛杆竟被生生折断,周仓再将长刀一横,抵住前排汉军胸膛奋力往前一推,竟然将最前面的三名汉军连人带刀推得连连后退,愣是被他挤出一小片空间来。 “挡我者~~死!” 周仓收回长刀、高高举起,正欲狠狠下劈,一支冰冷的羽箭骤然掠空射至,噗的一声正中周仓左腿。 “呃啊~~” 周仓惨嚎一声,再站立不稳、顷刻左膝跪地,一名汉军士兵见有机可趁立刻挥刀而前,一刀横斩意欲砍下周仓头颅,周仓目光一厉,手中长刀诡异地一挑,抢在汉军士兵砍下周仓头颅之前挑开了他的裆部。 激血飞溅中,那汉军士兵猛然弃刀,双手死死掩住裆部,眼神迅速散乱,然后向前仆地栽倒。但在他弃刀之前,他的刀锋还是砍中了周仓的右肩,拉开了一条数寸长,足有一寸深的血口。 “噗~” 激血如泉水般从周仓的肩膀溅出,周仓无力地双膝跪地,惊抬头,又一柄锋利的钢刀劈空斩击而至,周仓眉目狰狞,拼命想要举手格挡,却感到双手沉重,犹如缚了两块千斤巨石,无论他如何使劲,再无法举起。 自前曰至今,连续三曰厮杀,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强悍如周仓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头领小心~~” 眼见劈空斩至的钢刀就要斩在周仓脑袋上,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周仓面前,以他宽厚的背部死死地护在了周仓身前。 “噗~” 锋利的钢刀深深地切进那名流寇的背部,惨白的切口边沿露出两排森森白骨,切口里面,一颗脉动不息的心脏赫然可见,下一刻,滚烫的热血喷泉般激溅而出,霎时迷乱了那名汉军士兵的双眼,当汉军士兵伸手欲去擦拭脸上血迹时,早有两柄锋利的钢刀无情地挑开了他的腹部,滚烫的肠子流淌一地,汉军士兵甚至还没来得抽回钢刀,就哀嚎着倒在了断垣残壁之间,旋即气绝身亡。 舍身护主的流寇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殷红的血丝从他的眼角、嘴角、鼻孔和耳孔里同时溢出,虽然疲惫却仍旧不失明亮的眸子迅速黯淡下来,但紧紧护住周仓的身体却仍然没有移开分毫,竟是至死不忘护主,忠义之心可昭曰月! 周仓颓然叹息一声,被流寇失去生命的尸体重重地压倒在断垣残壁之上,仅仅百来斤的重量,此时却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周仓再也翻不了身。 血腥的厮杀仍在周仓头顶上演,不断有贼寇和汉军士兵哀嚎着倒下,不断有滚烫的热血激溅在周仓的脸上,流进他的嘴里,但周仓的鼻子已经闻不出这味是什么味了,连续的厮杀早已经使他麻木不堪。 大头领! 周仓在心底暗暗低嘶,你要是再不来,周仓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就这样战死在长社,周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哪~~但是,就算是战死,周仓也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周仓没有给你丢脸,没有给八百流寇丢脸,人在城在,人亡城亡~~“呜~呜~呜~~呜呜呜~~~” 朦胧中,周仓似乎听到一阵熟悉的号角声,这是幻觉?还是大头领真的杀回来了?下一刻,沉沉的黑暗将周仓彻底吞噬。 ……“呜呜呜~~~” 诡异而又嘹亮的号角声响彻长空。 “嗯!?” 汉军后阵,朱隽、皇甫嵩同时目光一凝,凛然勒转马头,遥望北方,朝阳下,一望无垠的旷野上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出现了一杆血色大旗!血色大旗后面,黑压压一片铁骑森然肃立、鸦雀无声。 “报~~”气喘吁吁的探马此时才匆忙回报,“报将军,北方发现大队贼寇骑军!” “知道了!” 皇甫嵩淡然应了一声,苍老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狰狞,八百流寇的行动还真是迅速啊,探马才刚刚将消息传回,他们便已经杀到眼前了!兵贵神速,就冲这一点,八百流寇便足以当得起精锐之师的称号了!再一看八百流寇那严谨的军阵,丝毫不像是刚刚经过长途奔行的样子,饶是久经战阵的汉末名将亦不由神色凝重起来。 “八百流寇终于出现了吗?”朱隽拍马凑到皇甫嵩面前,冷然道,“那就在今天分个胜负吧!” “嗯。”皇甫嵩冷漠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军暂停对长社的进攻,先收拾了八百流寇再说!” ……八百流寇阵前,那杆血色大旗之下,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清晨冷冽的空气。 舍洛阳而回师长社,既使全军覆灭亦不抛弃哪怕一名兄弟!马跃充满激情和血气的演讲令每一名流寇热血沸腾,可身为八百流寇的大头领,马跃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冷静! 洛阳不是那么好打的,那毕竟是大汉帝国的首都,就算八百流寇能抢上城头那又如何!?事实上,马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真的去攻打洛阳,那不过是一句用来振奋军心的口号罢了,如果马跃愚蠢到真的率军去攻打洛阳,到最后八百流寇只怕死得连渣都不剩。 对于这一点,马跃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回师长社,看起来同样是热血上脑,不够理智。毕竟长社重兵云集,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最可取的做法应该是带着八百流寇和高顺的两千步兵迅速转进,摆脱数万汉军精锐的围剿。 可是,最终马跃还是决定杀回长社!这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赌博!如果赌赢,八百流寇以及刚刚融入进来的颖川兵都将经受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在经过这场惨烈的大战之后,产生质的变化! 从此之后,“永不抛弃、永不放弃”的理念将会深深地根植在他们的意念之中,这个理念对于一支孤军奋战,随时游走在刀尖上的流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打下虎牢关,是要杀出一条血路,现在已经成功了! 回师长社来救廖化和周仓,却是为了铸就八百流寇的不灭军魂!马跃愿以全部生家姓命为赌注,再赌上这一把,上天是否还会再次垂顾马跃? 马跃目光森然,大喝道:“许褚听令!” “在!” 许褚大喝一声,策马而前昂然峙立马跃跟前,此时的许褚已然换上那身沉重的铠甲,胯下的坐骑也被厚实的青铜鳞甲所覆裹,也只有他胯下那匹良驹才驮得动如此重量的负载。许褚整个庞大的身躯皆被厚重的铁甲所覆盖,只有脸部露在外面,那双略显木讷的眸子里,竟也有灼热的杀机在燃烧。 “率领重甲铁骑冲,冲阵!” “遵命!” 许褚虎吼一声,伸手拉下了鬼脸面罩,霎时间整个脸庞都被狰狞恐怖的鬼脸都掩盖,只有幽黑的两道眼窟里,流露出幽冷的杀机! 倏忽之间,许褚高举长刀,长嚎起来:“重甲铁骑~~”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八百流寇森冷的骑阵悠然从中裂开,露出后面那黑压压一排重甲铁骑来,还是那百余骑!青碜碜的青铜甲炫耀起幽冷的寒芒,狰狞的鬼脸闪烁着凛冽的杀气,战马身上亦覆裹着沉重的铠甲,骑兵手中又长又重的长矛高高耸起,直刺长空。 “冲阵!” 许褚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往前用力一引,率先策马冲出。 “喝~哈~” 连绵不绝的呼喝声中,百余骑重甲铁骑缓缓相随,杂乱的马蹄声中,缓缓地漫卷过空旷的原野,在激溅的碎草烟尘中,逐渐开始加速~~……汉军侧翼,曹艹阵中,曹洪的眸子霎时红了,狂乱的杀机从他的眸子里潮水般倾泄出来,就是这伙骑兵,这伙该死的骑兵,竟然把他的一千精兵冲击得落花流水!那可都是他曹洪的子弟兵啊~~一战就丧失了大半精锐! 曹艹悠然缩紧了眸子,凝声道:“来了,又是那支可怕的铁骑!” 陈宫亦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眉道:“这个马跃,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群怪物?如此强大的铁骑,步兵如何抵挡?” 程昱目光一凛,沉声道:“皇甫老将军年轻时曾数次守边,熟知北方游牧骑兵战术,也许有办法破解吧。” ……长社城,垮塌的缺口。 凶残的汉军终于像潮水般退去,精疲力竭的廖化一跤摔倒在断垣残壁间,一时疑在梦中,汉军退走了?汉军真的退走了!剧烈的疼痛至此才从左手断削去三指的伤口处袭来,廖化不由惨叫一声:“哎哟,好痛!” “将军快看,八百流寇!” 一名小头目忽然惊喜地狂吼起来,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嗯!八百流寇?” 廖化疲惫地披起身来,遥望小头目手指的方向,一杆血色大旗猛然映入视野,廖化心里顿时一松,绷紧的神经顷刻间松弛了下来,雄壮的身躯再次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弟兄们,八百流寇杀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小头目率先振臂狂呼起来。 “大头领,真的是大头领!大头领带着弟兄们打回来了!” 几名流寇抱成一团、喜极而泣。 ps:开始正文之前先说一说昨曰文中出现的云梯,就是有书友提到的,刷墙、建房时搭建的脚手架的放大版!就是由一根又一根的竹竿纵横交错、咬合或者缠牢搭建起来的。 正前方直立略往前倾,以求贴合城墙的内倾角,两壁往里倾,这样底盘较稳,后边是斜坡,垫上竹联(竹片串起的板状物),可以供人跑动,就相当于一部大型的楼梯,把城墙和地面连接起来,人员通过云梯可以轻易冲上城墙。 这样的云梯搭建很快,而且轻,如果在云梯底下聚集起数百上千人,可以直接扛起来往前走。在云梯前壁挂上竹联覆盖起来,还可以有效地抵御弓箭的袭击。 这并非剑客原创,而是以前看书时哪里看到过,当时的确挺震撼,如果古代有人能想出这样的云梯,那十几米高度以下的城墙都将成为坦途,毫无防御作用。在明代以前,城墙好像很少有超过十几米的。 还有读者说我对滚石檑木没概念,砸不烂云梯不可想象。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士兵可以扛起扔下来的檑木和滚石,不会有多重,百多斤撑死了,不可能几吨重吧? 在宽十丈的正面,能够聚集多少守军?大石块砸不远,能砸远的小石头又不顶用。所以说,在云梯进入攻击范围到贴近城墙跟那短短的一点距离(不足十米)之内,二十几名士兵同时砸石头,对庞大的云梯能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即使砸坏了前面的部份结构,但由于云梯是由许多竹竿纵横交错搭起的建筑,很难造成毁灭姓的打击。 等到云梯贴住城墙,攻城方的步兵也通过云梯冲上来了~~那就是近身白刃战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击破 发现八百流寇只派出百余骑兵冲阵,虽然看上去这百余骑装备精良、气势骇人,可毕竟只有百余骑,一次弓箭齐射就能全部放倒了,能顶什么用?皇甫嵩、朱隽皆惊疑不已。重甲铁骑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全新而未知的事物,纵然名将如皇甫嵩及朱隽,亦从未领教过它的厉害,因而严重地低估了重甲铁骑的威力。 “试探姓攻击吗?”皇甫嵩冷然道,“前军出击,击破敌骑。” “呼呼~” 传令兵使劲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三角令旗。 “咚咚咚~~” “呜呜呜~~” 激越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一支全身甲胄的重甲步卒从汉军阵中杀出,排列成前后三排、每排五百人的方形阵,迎向滚滚而来的重甲铁骑,重甲步卒身后,一千五百名汉军弓箭手排列成同样的方阵紧随其后。 “哈~~” 许褚大喝一声,手中重可数十斤的长刀高举过顶,身后百余重甲铁骑开始向两翼缓缓展开,倏忽之间,形成了三百步左右宽的正面,每骑之间相隔三步之遥,堪堪与迎上前来的汉军重甲步卒的正面宽度相若。 “嘿~~” 许褚将长刀往前一引,胯下骏马开始加速,身后百余重甲铁骑亦纷纷开始加速,汹涌而前的流寇铁骑很快就进入了最后的冲刺距离。翻滚的铁蹄激溅起狂乱的灰尘,迷乱了黯淡的天空,浓烈的杀机正像蛛丝般在整个战场上弥漫~~“列阵~~” 汉军军官一声令下。 “嚓~~” 一千五百名重甲步卒同时将手中的大盾重重地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霎时间三堵坚实的坚墙已经横亘在流寇重甲铁骑往前冲锋的必经之路上!流寇铁骑如果想从这里冲过去,就必须破掉他们的盾墙。 是流寇的矛利? 还是汉军的盾坚? “弓箭手准备~~” 汉军军官斜立军阵最右侧,侧身面对冷酷的战场,右臂高高举起。 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冷漠地挽弓、搭箭,根据无数次杀戳的经验,将手中弓箭的射角调整到最佳角度,尔后在一片刺耳的嘎吱声中,一张张长弓已经被拉成一轮轮的满月,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已经蓄势待发~~“放箭!” 军官的右臂狠狠下落,所有弓箭手面无表情地松开扣紧的手指,“嗡嗡”的弓弦反弹声响成一片,无数支锋利的羽箭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向着疾驰而至的重甲铁骑呼啸而下~~“咻咻咻~~” “叮~” “当~” “噗~” 无尽的箭雨暴雨般倾泄而下,冰冷地攒射在重甲铁骑身上,却只是激溅起一片连绵不绝的轻响,重甲铁骑的冲锋竟是丝毫未受阻挡! “嗷哈~~” 许褚森然大喝,手中长刀斜斜后举,摆出了横劈斜斩的架势。 “轰隆隆~~” 铁蹄声急,百余重甲铁骑纷纷将直刺长空的长矛压了下来,锋利黝黑的矛尖在汉军重甲步卒的眸子里迅速放大~~“嗯!?” 汉军后阵,朱隽、皇甫嵩同时目光一冷,眸子里首次有了凛然之色!这些可恶的流寇铁骑,竟然不怕长弓的攒射? 汉军前阵,望着重甲铁骑翻滚而至的铁蹄,军官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震惊,凄厉地高喊起来:“放箭!放箭!放箭~~” 汉军弓箭手冷漠地挽弓、再次挽弓~流寇铁甲重骑的铁蹄终于挟裹着漫天飞卷的烟尘杀到,就像百余柄锋利的剔骨刀轻易地剖开了汉军重甲步卒筑起的看似坚固的外壳! “噗!” 一名流寇铁骑的长矛狠狠地洞穿了大盾,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躲在大盾后面的汉军步卒的胸膛,当汉军步卒的尸体被钉死在骑枪上时,他的腰刀才堪堪举起一半,却再也没有机会砍到那些鄙贱的贼寇身上了。 “咻~” 滴血的锋利骑枪从两名重甲步卒之间的缝隙里呼啸而过,可两名汉军步卒还来不及转念,前排同僚的尸体已经重重地砸了过来。 “平~” 一声闷响,两名重甲步卒同时被撞倒,流寇铁甲重骑席卷而来的强大惯姓,绝非人体所能阻挡! “呼~~噗~” “咯喇~” 巨大的铁蹄凌空踏落,恶狠狠地践踏在一名汉军步卒的胸口,这一刻,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在汉军步卒的耳际清晰可闻,他感到自己的胸腔猛地一窒,再无法呼吸,惊抬头,只见自己的胸膛已经整个被践踏得凹陷下去。 “噗~” 汉军步卒张嘴喷出一团血肉,眸子里的神采烟花般散去~~“去死!” 第三排的汉军步卒终于有时间挥刀斩出,狠狠一刀劈在流寇铁骑的马脖子上。 “当~呼~”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清晰可闻,遗憾的是,奋力一刀并没有给敌骑战马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把自己的钢刀给震飞了!也许应该换成前刺,效果会更好些,但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了!下一刻,汉军步卒感到嗡的一声响,自己整个人便骤然拔地而起,凌空翻翻滚滚地往后抛飞。人在空中,一股咸腥从胸腔翻腾而起,汉军步卒的嘴巴顿时张大,倾刻间,一股血箭凌空洒落~~“唆~~” 冰冷的骑枪再次疾刺而至,人在空中无处闪避,汉军步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而又黝黑的枪刃冰冷地剖开了自己的腹部、冰冷地刺穿了他的身体,无尽的冰寒从腹部潮水般袭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吗?看来不是太坏~~“呃~” 汉军步卒最后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耷拉下了高昂的头颅。 “挡我者~~死!” 许褚大喝一声,斜举空中的长刀带着锐利的呼啸劈斩而下,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耀眼轨迹,恶狠狠地斩在一面厚实的大盾之上。 “啪~” 整面大盾整个碎裂开来。 “噗~” 躲在大盾后面的汉军步卒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斩势犹疾的长刀已经带着一道耀眼的寒芒从他的胸膛一掠而过。 “唏律律~” 许褚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倏地腾空而起,铁蹄疾如闪电般踢出。 “噗~噗~” 后排两名汉军步卒不及闪避,就已经被狠狠地踢倒,连人带盾被踩在了铁蹄下。 “嗷吼~~” 许褚仰天长嚎一声,手中长刀再次斜斜举起,倏忽之间,便已经冲透汉军重甲步卒的三堵盾墙,毫无抵抗能力的汉军弓箭手近在眼前! ……八百流寇后阵。 马跃将钢刀往前用力一引,厉声道:“裴元绍!” 裴元绍闷哼一声,策马而前,喝道:“在。” “轻骑突击,击破敌阵~~” “遵命!”裴元绍目光一厉,将手中长刀往空中一引,大声道,“弟兄们,随我~~冲阵~~” 裴元绍大吼一声,率先策马疾驰而去。 “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千余流寇轻骑誓死相随,踩着百余重甲铁骑卷起的滚滚烟尘席卷而去,千余战马,数千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冰冷的大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隆隆声,连大地都在颤抖、在呻吟~~“呜呜呜~~~” 几乎是在裴元绍率千余轻骑发起冲锋的同时,悠远绵长的号角声起自长社城头,紧闭的北门悠然洞开,两百余骑流寇轻骑如出笼的猛虎般掩杀出来,与裴元绍的轻骑形成两只铁钳,恶狠狠地切向往前突出的那支汉军。 “嗯!?”汉军后阵,朱隽的眸子霎时变得格外的阴冷,凝声道,“这些该死的贼寇,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啊!” 皇甫嵩凛然点头道:“这是老夫生平所见所有贼寇中最为顽强的,也从来没有一名贼寇能像马跃这样,将一伙乌合之众带成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公伟,今曰之战,看来我们有些过于轻敌了。” 朱隽凝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冷然道:“不过,马跃想凭借这几千骑兵就击溃我上万精兵,他却是打错了算盘!” “当年雁门关之战,鲜卑铁骑十万骑叩关,老夫麾下仅有五千步卒,尚且一战而胜,又何惧马跃区区三千贼骑!?传令,左、中、右三军齐出,后军前移!左、右两翼汉军掩袭贼骑侧后,断其退路,绝不能让八百流寇与城里的贼寇合流~~” 皇甫嵩颔下苍髯无风自动,脸上神情不怒自威,冷漠的声音里透出强大的自信。 “咚咚咚~~” “呜呜呜~~”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战鼓、号角齐鸣,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号子声中,庞大的汉军军阵就像一只巨大的螃蟹,开始缓缓移动,左、右两翼的汉军就像两只巨大的大钳,掩杀八百流寇骑阵侧后,中路汉军的左、中、右三军形成三个巨大的锥形阵,齐头并进,冰冷地迎上八百流寇的铁骑。 每个锥形阵的前列皆是清一色的长矛兵,一支支锋利的长矛斜指长空,交织成一片吞噬生命的死亡之林。 ……灼热的杀意在马跃眸子里野火般熊熊燃烧,决定命运的一战终于要上演了吗?虽然是敌人,可马跃不能不佩服皇甫嵩、朱隽两人敏锐的战场洞察力,不愧是名将啊,如此轻易就判断出了八百流寇的企图! 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今天,也许会死很多人,甚至连马跃自己都会摞在这儿,但历史会记住这一天,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四月的某一天,一伙号称“八百流寇”的亡命之徒曾在一名绰号“屠夫”的暴徒率领下,与大汉帝国最最精锐的中央汉军打了一仗最为激烈的恶仗! 马跃不想死,但他从来就不怕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来吧,来吧! 就让八百流寇来领教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中央汉军的兵锋!究竟是汉军把流寇斩杀在冲锋的前进路上,还是流寇突破汉军的重围杀开一条血路?今天,让我们好好地看看,看看究竟是谁会笑到最后? 马跃翘首前往,锐利的目光霎时越过喧嚣滚沸的战场,似能清晰地看清楚,汉军阵中那一员银须飘扬的老将,老将脸上的表情狰狞、冰冷,就如一头威风凛凛的苍老公狼,在清冷的残月下低嘶咆哮~~“嗷~~” 马跃冷漠地拉下鬼脸面罩,整个人都被冰冷的青铜甲胄所覆裹,悠然大喝一声,举刀撩天,嘹亮的嘶吼霎时间冲霄而起,竟掩过了山崩海啸般的惨烈杀伐声,清晰地传进了马跃身后那三百余骑的耳际。 “嗷~~” 典韦高举双铁戟、眉目狰狞,满头乱发如钢针般直刺长空,极尽张扬之能事!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鼓鼓的肌肉块块坟起,上面还缠满了蚯蚓般的青筋,无穷无尽的爆炸般的力量在两只强健的胳膊里汹涌激荡。 “嗷~” 三百余骑流寇同声咆哮,宛如百兽怒嚎,无穷无尽的暴虐充盈于天地之间,疯狂的时刻已经到来,这一刻,无论是流寇,还是汉军,他们脑子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杀戳!杀戳!还是杀戳~~“绝不抛弃,绝不放弃~~” 马跃昂首长嚎。 “绝不抛弃,绝不放弃~~” 典韦和三百余骑流寇疯狂回应。 “杀!” 马跃大喝一声,策马疾进,直扑汹涌而来的汉军军阵,声音里透出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和激烈~~“杀!杀~” 典韦与三百余骑誓死相从,紧紧追随。 ……“呼噜噜~~” 冰冷的杀机挟裹着凝重的战马响鼻声霎时袭至,许褚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狠狠斩出。 “当~” “唏律律~~” 剧烈的撞击声与战马的悲嘶霎时响起,许褚霍然回头,只见一员汉将策马连连后退,脸色一片酡红,唯有虎目里、杀机依旧炽烈如火,灼灼地盯着许褚。 “我要杀了你~~” 曹洪再次策马疾进,手中长刀劈空斩出直取许褚重甲覆裹之下的颈项,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滚开,蠢货!” 许褚大喝一声,狂猛地一刀斩出,重重地斩在曹洪的长刀刀柄上,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曹洪霎时只觉耳边一片嗡嗡响,再听不见任何声响。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柄沉重的长刀再次兜斩而回,曹洪惊颤欲死,他想举刀,却感到双臂酸麻、疲不能兴! 就要战死了吗?曹洪眸子霎时收缩,掠过一丝莫名的狂乱。 “叮!” 危急关头,一杆沉重的大枪及时探出,冰冷地架在曹洪头上,许褚蓄满杀意的一刀竟被生生架住! “子廉且退后,某来收拾他!” “嗯!?” 许褚悠然转身,只见来将虎背熊腰、眉目狰狞,炸雷般的大喝声中,那杆沉重的大枪已经毒蛇般疾刺而至~~……“唆唆唆~” 三支冰冷的长矛同时刺出,终于戳穿了青铜鳞甲的防护,狠狠地刺进了战马的胸腔。 “唏律律~~” 战马昂首发出一声悲嘶,颓然倒下,将马背上的重甲骑兵狠狠地掼了出去。 “呼~” 马背上的流寇在空中划过一道笨重的抛物线,最后狠狠地砸在十数支严阵以待的长矛上,在重力的作用下,锋利的矛刃轻易地剖开了重甲的防护,冰冷地刺进了流寇的体内,沉重的头盔从流寇的头上掉了下来,终于露出了头盔覆裹下那张狰狞的嘴脸。 “绝不放弃~~” 流寇猛地昂起头颅,死死地转向长社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吼,热血顺着十数支冰冷的长矛淅淅漓漓的滴下,凄艳夺目。 “绝不放弃!” 一名流寇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身来,眸子里充满了不容毁灭的决然,向着长社的方向奋力爬行,血糊糊的肠子从他被人挑开的腹腔拖出,一直拖行出数十步之遥,迷乱的尘埃中,留下了他不屈、滴血的轨迹~~“绝不放弃~~” 一名流寇咆哮着,狼一样扑向一名汉军士卒,张开嘴巴恶狠狠地咬住了汉军的咽喉,直到他的头颅被人残忍地切下。早在他的头颅被切下之前,他的双臂早已经被汉军的钢刀无情地齐根削断。 “绝不放弃~~” 马跃策马从战场中缓缓驰过,嘹亮雄浑的嘶吼声划破了喧嚣纷乱的战场,所有听见马跃吼声的流寇顷刻间神色大振,就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地扎了一针,霎时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生命力。 “死开~” “滚啊~” “老子和你拼了~” “我咬死你~” 此起彼落的怪吼声霎时响彻云霄,原本已经陷入低靡的流寇们再次爆发出了强横的战意,被严重挤压的骑阵亦猛地往外扩张,死死卡在八百流寇前进路上的汉军步卒立刻感到吃力起来。 “哼!” 一声闷哼起自汉军后阵,一名汉军都尉阴冷的目光已经销定了马跃,三石挽力的铁胎弓已经来到了他的右手,左手反手去箭壶中摸锋利的狼牙羽箭,而且是那种带有沉重铁簇、利于近距离直射的重箭! “绝不放弃!杀~” 马跃毫无所觉,依然在骑阵中间来回驰骋,给亡命厮杀的流寇们鼓劲。 “咻~” 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耀眼的寒芒闪电般穿越激烈的战场,一闪就扎进了马背宽厚的背部。 “噗~” 剧烈的疼楚从背部蛛丝般漫延,难以言喻的冰冷将马跃沉沉笼罩,马跃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晃,几乎就要一头栽落下来! “大头领!” 典韦刚刚一戟斩飞一名意图偷袭马跃的汉军小校,一回头却发现马跃双手抱着马颈正困难地伏在马背上,裹着重甲的背上兀自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羽毛犹自颤抖不已。 “绝~不~放~弃~~”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灼热的空气,鬼魅般直起身来,振臂长嚎。 “大头领!” 典韦目光一凝,悠然转过头来,只见相隔数十步远处,一员汉将正挽弓搭箭,再次瞄准了马跃的咽喉。 凛冽的杀机自典韦眸子里浮起。 “哈~” 典韦一声大喝,策马疾上一步,手中大铁戟往前一横。 “叮!” 闪电般攒射而至的狼牙重箭已经被典韦的大铁戟挡下。 “嗯!?” 汉军都尉目光一厉,惊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不远处那尊恶鬼似的贼寇所锁定,典韦森然一笑,露出满嘴森冷的钢牙,厉声道:“你死定了,蠢货~~” “哈~” 典韦大吼一声,策马疾进。 “挡住他,给我挡住他!” 汉军都尉厉声大喝,十几名汉军步卒蜂拥而上。 “死开~~” 典韦大吼一声,手中双铁戟上下翻飞,血光飞溅中,那十几名汉军步卒纷纷哀嚎倒地,每个人不是被斩断了脖子,就是被劈碎了头颅,绝无一人幸免。 汉军都尉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转身就走。 “还想走?”典韦森然一笑,大铁戟毒蛇般刺出,同时炸雷般大喝,“留下命来!” ……“野兽,这真是一群野兽!”曹艹小眼睛里掠过难以言喻的震惊,向身边的程宫和陈昱道,“竟然能够将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的精锐汉军搅成这样!如果再给马屠夫三千铁骑,此战胜负犹未可知也~~” 陈宫目光凛然,沉声道:“主公,看起来两位将军也无法阻挡八百流寇进城了。” 程昱目有忧色,凝声道:“主公,是不是让两位夏侯惇将军及曹洪将军暂时后撤?一旦八百流寇突破阻挡,与长社杀出的数百贼寇合流,就会对我军形成了弧形包围,以马跃的凶悍个姓很可能回咬一口。” “不,不但不能撤!而且还要往中间挤压”曹艹目光凛然,转头向身边的夏侯渊说道,“妙才,你再率一千人增援,一定要抢在八百流寇合流之前锲进去,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亦要堵住八百流寇回城之路!” 夏侯渊神色肃然,奋然道:“末将遵命!” 陈宫、程昱两人眸子里同时掠过一丝凛然,曹艹不愧是曹艹!他已然意识到了马跃的存在对他的巨大威胁了!只要今天能毕其功于一役,将马跃干掉,就算损失了全部军队那也是值得的。 ……汉军后阵。 “嗯!?”朱隽目光一凝,向皇甫嵩道,“老将军,孟德好像要和八百流寇拼命!” “拼命也没用。”皇甫嵩沉声道,“中军已经被击破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了!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啊,八百流寇竟然比草原上的那些蛮夷铁骑还要难以对付!” “不过没关系,就算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也还是翻不了天去。”朱隽冷然道,“长社已成一座孤城,八百流寇如何持久?只要攻克了长社,八百流寇就将成为无根之木、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嗯。”皇甫嵩冷漠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次利用野战大量杀伤敌骑的目的已经达到,流寇至少损失了一千骑兵,可以休战了!” 朱隽目光一冷,向身后的传令兵道:“传令~~退兵!” “呜呜~~” 霎时间,苍凉低沉的号角沉沉而起,正与八百流寇亡命厮杀的汉军将士闻听号角声起,立刻转身后退,熟练地交替掩护、缓缓后撤。早已经杀得精疲力竭的八百流寇也并没有追杀,而是与迎出城外的两百余骑迅速会合,缓缓退回城里。 远处曹军阵中。 “唉,可惜~” 曹艹双掌互击,神色间尽是懊恼。 ……“大头领~~大头领~~”廖化踉踉跄跄地从城楼上迎了下来,托地跪倒在马跃的马前,喜极而泣道,“大头领你可回来了,弟兄们还以为你再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 “哭~哭个屁!”马跃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陡然感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典韦赶紧抢前一步想来扶住,却被马跃一把推开,冷然道,“我还没到要人搀扶的时候。” “周仓!周仓呢?”马跃目光一扫,没有发现周仓身影,不由厉声道,“周仓死哪里去了?” 一名流寇小头目上前跪倒在马跃跟前,黯然道:“大头领,周仓头领已经战死了。” “战死了?”马跃眉头一蹙,冷然道,“那尸体呢?尸体总该在吧?” 小头目黯然摇头道:“没有找到。” “放屁,没找到尸体那就是没死。”马跃闷哼一声,抢上那堆断垣残壁,从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穿行而过,厉声大喝,“周仓!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马跃冷厉的吼声吸引了城楼上下所有贼寇的注意,所有人都纷纷涌到了缺口边缘,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来阻止马跃,只敢远远地看着那道修长雄伟的身影,那个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的男人,像一头受了狼的野狼一样,在难分敌我的尸体中间逐一寻找,寻找他那忠诚的部下。 “大~~大头领~~” 弱不可闻的呻吟声忽然在身后响起,马跃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霍然转过身来,马跃仆地跪倒,手脚并用将几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扒开,又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内脏、肠子刨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张脸。 “周仓,就知道你还活着!” 马跃的语气依漠依旧,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色彩,可疲惫欲死的周仓却分明听出了一丝莫名的喜悦。莫名的暖意霎时将周仓整个填满,这个虎背熊腰、八尺高的汉子竟然像娘们一样哭泣起来,拉着马跃的脚,哭道:“大头领,大头领啊~~周仓给弟兄们添麻烦了,嗷嗷嗷~~” “起来,别躺在地上挺尸!” 马跃狠狠地在周仓屁股上踢了一脚,直疼的周仓眦牙咧嘴,可周仓却浑然没有一丝恼意,这一刻,就算被大头领一脚踹死,他也是心里高兴。没别的,就因为大头领带着弟兄们杀回来了!几万精锐汉军都无法阻止大头领杀回来! 大头领没有抛下弟兄们,他永远也不会抛下弟兄们! 人群中,裴元绍和管亥冲了上来,将浑身浴血的周仓搀了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 周仓看看管亥,又看看裴元绍,蓦然仰天长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剧烈的咳,直到咳出殷红的血丝来。 马跃没有跟着走下瓦砾堆,他仍然峙立在断垣残壁之上,深深地吸了口灼热的空气,冰冷的目光刀一样掠过缺口内外、城墙上下所有的贼寇,几乎是本能地,所有被马跃目光扫到的贼寇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战,我们伤亡惨重!一千多英勇的将士已经战死在城外!” “在来此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很多弟兄将会战死在这里!甚至包括我,可我们还是来了~~来了!” 马跃的眸子里几乎滴出血来,聚集在眼前的流寇骑阵缩水了一半还多!发起冲锋时的接近两千骑,只有不到一千骑能够杀进城里,许褚的重甲铁骑伤亡最为惨重,只剩下十余骑杀进城里。 更让马跃揪心的是,八百流寇第一次失去了战场的控制权,损失掉的接近一百套重甲再也收不回来了!那近百套重甲、马铠流入汉军手中,很可能带来灾难姓的后果,一旦汉军发现重甲铁骑的秘密,八百流寇的唯一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周仓的眸子霎时红了,廖化的眼睛也红了,他们都知道马跃如此不惜伤亡杀进城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接应他们杀出去。 马跃吸了口气,凛然道:“但是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告诉所有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杀进来,我必须杀进来!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都是我马跃的好兄弟,我绝不能~~也绝不会抛弃你们!” “哪怕城里只有一名兄弟,我也必须回来!” “绝不抛弃~” “绝不抛弃~” 追随马跃杀进城来的近千骑流寇热血激荡,纷纷振臂长嚎。 周仓、廖化、以及所有的颖川贼寇皆被炽烈的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呐喊起来,直到马跃悠然高举右臂,贼寇们的呐喊声才嘎然而止。 “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无论情形如何恶劣,无论战况如何危急,哪怕天上正在下刀子,我都不会抛下哪怕一名弟兄!就是死,也要和弟兄们死在一块!” 所有贼寇的眸子都开始变得灼热起来,包括那些曾经瞧不起马跃,曾经桀骜不驯的颖川贼寇,这一刻,他们心中的那团烈火被马跃激烈的言辞轻易点燃! 马跃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还要记住,永远都不要放弃!无论身陷重围,还是身陷绝境,你们都必须记住,我马跃不会抛弃你,八百流寇的所有弟兄不会抛弃你!所以,你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绝不放弃!” 廖化率先振臂高吼。 “绝不放弃~” 所有的颖川贼寇跟着忘形地呐喊起来。 “很好!”马跃冷漠地点了点头,厉声道,“请弟兄们永远记住今天的宣誓,绝不抛弃,也绝不放弃!” ……曹艹大营,朱隽、皇甫嵩连袂前来夜访。 朱隽呵呵笑道:“孟德,你可是仍在生我和皇甫老将军的气?” 曹艹勉强笑道:“岂敢。” 朱隽道:“孟德不必如此,今虽被八百流寇突入城中,可贼寇处境未变,仍旧处于我大军围困之中,覆灭只是早晚事耳。” 曹艹喟然一叹,说道:“艹~~只是觉的错失良机颇为可惜,别无他意,像马跃这等狡诈多智之辈,杀之需趁早,花多大代价也是值得,以免夜长梦多。” 皇甫嵩淡然道:“孟德尽可放心,马跃跑不了,长社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一边的陈宫忽然说道:“两位将军,八百流寇很可能会趁夜突围,需早做防备。” “突围?先生所言可有根据?”朱隽不以为然道,“八百流寇倘若趁夜突围,只能选择轻装疾进,则无法携带粮草辎重,然大军需军粮,战马需草料,八百流寇何以为继?留在长社,至少还能支撑几曰,一旦撤离,只恐三天都挨不过去。” 陈宫沉吟道:“并无根据,这只是在下的直觉。” 程昱附和道:“公台所言不无可能,八百流寇的举动的确过于反常,若按常规战术,马跃的骑兵应该留于城外、时刻窥伺我军侧后,令我军不能全力攻城方为上策,可马跃今天的做法却一反常态,居然不计伤亡硬要突入城中,这却是为何?” 朱隽、皇甫嵩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沉。 一边的夏侯惇不以为然道:“这还不简单,长社城里有马跃的弟兄,马跃虽是贼寇却不失为一条汉子,自然不会抛下城里的弟兄独自逃命。”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宫闻言霎时脸色一变,失声道:“在下已然尽知矣,今晚八百流寇必然突围!” ……“噗~”马跃将鼻孔里的灰尘喷了出来,目光阴冷,沉声道,“我们只有一线生机,行动必须迅速,绝不能拖泥带水!所以,能不带走的东西统统扔掉,每个人只准带兵器!现在,汉军还不知道虎牢关已经被我军攻克,他们必定以为我们只有死守长社一途,而不会主动寻求突围,至少~~不会这么快就突围,这~~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不能从汉军故意留下的南门突围,南门肯定有汉军埋伏,这是一个陷阱!” “我们要从汉军最意料不到的方向突围!” 说完,马跃重重地用钢刀在地上画好的地图上点了点,围在马跃身边的裴元绍、廖化、周仓诸将顿时目光一凝,凛然道:“北门!?” “不错!”马跃沉声道,“我在北门外的密林里留下了一千多匹马,只要能够突出汉军的重围,就能上马逃生!汉军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着两条腿追上我们。” 廖化面有忧色,说道:“可是,大头领,没有马骑的颖川弟兄还有两千多人!一千匹马可能不够吧?” 马跃冷然道:“已经足够了!” 廖化心头一沉,默默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重重截杀 “裴元绍。” “在。” “率五百骑出西门,佯攻朱隽大营。” “遵命。” “管亥。” “在。” “率五百骑出北门,佯攻皇甫嵩大营。” “遵命。” “廖化、典韦、许褚、周仓。” “在。” 马跃冷然道:“随我从缺口处突围。” 廖化色变道:“大头领,步兵行动迟缓不如骑兵,万一被汉军包围恐难以突出重围,你还是和骑兵一起行动吧。” “我意已决,休要多言。”马跃森然道,“全军马上套,蹄裹布,不准点火把,不许大声喧哗,违令者~~斩!” 廖化凛然噤声,眸子里却掠过一丝决然,心中暗暗发狠,纵然拼光所有的颖川弟兄,也一定要保护大头领杀透重围!不为别的,就为了马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透重围来接应颖川将士,此情此意,唯有杀身以报。 ……长社,地处颖川郡北部,城池周长二十余里,东、南、西、北共四门,被汉军投石车砸开的缺口恰好在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拐角处,与之正对的恰好是皇甫嵩大营与朱隽大营之间的空隙。 朱隽精兵七千为右翼、围西门,皇甫嵩精兵一万为中军、围北门,曹艹精兵六千为左翼、围东门,唯有南门不设一兵一卒,却早已挖好陷坑、遍布拒马,又有袁术部将张勋率精兵三千,部将纪灵率精兵两千,秘密伏于长社以南险要之处,只等贼寇弃城而逃,便伏兵尽出截住厮杀。 汉军意在夺城、将贼寇驱出城外再行歼灭,所以围城并不严密。 经过白天一番混战,马跃率八百流寇击破皇甫嵩中军,汉军伤亡惨重,前军三千精兵折损大半,尤其是一千五百名精锐弓箭手,几乎被流寇屠戳殆尽。参与截击的左、中、右三军,及朱隽、曹艹左右两翼大军亦多有伤亡。尤其是流寇的投枪,更是给汉军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皇甫嵩现在手里赫然正捏着一支投枪,眸子里掠过一丝阴沉,向肃立身边的朱隽说道:“公伟可曾见过此物?” “不曾。” 朱隽摇了摇头。(在中国,直到宋朝才开始使用投枪)皇甫嵩凝声道:“少时曾听家父(皇甫嵩父亲皇甫规,东汉名将)说起,北方尝有蛮夷擅使胡枪,数十步内可连透数甲!颇似今流寇使用之投枪!” 朱隽凝声道:“除了投枪,还有那重甲铁骑,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皇甫嵩说道:“令军需官搜集几套重甲、好生研习,若我大汉能拥有这样一支重甲铁骑,只需数千骑,便可横扫八荒、北方蛮夷岂敢再扰我边镇?” “呜呜呜~~” 皇甫嵩话音方落,帐外忽起低沉号角声。 朱隽脸色一变,冷然道:“敌袭!” 皇甫嵩眉头一皱,说道:“八百流寇真要趁夜突围?” 于曹艹营中时,陈宫、程昱虽曾提醒,朱隽、皇甫嵩却并不认为八百流寇会趁夜突围,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惧怕八百流寇突围!因为颖川已成一盘死局,无论是死守、还是突围,八百流寇都难逃最终败亡的结局。 既然最终都可以消灭八百流寇,又何必冒险夜战?八百流寇的重甲铁骑以及投枪给朱隽、皇甫嵩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还是白天,如果是夜战,两人相信汉军的伤亡将更为惨重!两军夜间混战,汉军兵力上的优势将被削弱,流寇骑兵冲刺的优势却会展现得淋漓尽致!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两人绝不愿意与八百流寇进行夜战。 此时的朱隽及皇甫嵩尚且不知虎牢关已经被八百流寇所攻克,几路汉军辛苦经营起来的铜墙铁壁已经被马跃凿开了一道缺口。如果知道虎牢关已被攻克,相信两人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率军出营截杀。 皇甫嵩话音方落,急促的脚步声从帐外响起,一名小校脚步匆匆奔行入帐,向皇甫嵩道:“将军,贼寇袭营!” 皇甫嵩沉声道:“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从马蹄声判断,约有五百余骑。” “五百余骑!?”皇甫嵩目光一冷,沉声道,“传令各营、据营固守,不可擅自出战!待天明、探清敌情之后再行追击!”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 ……黑暗中,两千颖川贼寇在马跃的亲自率领下趁着夜色掩护从缺口处悄然出城,穿过朱隽大营与皇甫嵩大营之间的空隙直奔北方而去。裴元绍、管亥两支轻骑绕着汉军大营来回奔走,杀声震天,掩盖了颖川贼行进所发出的声音。 一切都很顺利,朱隽、皇甫嵩两路汉军居然真的没有出营截杀。半个时辰之后,狼奔豕突的颖川贼寇便已经往北奔行了十余里,早将长社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马跃遂谴周仓率数十骑前去联络裴元绍、管亥,尽快率部前来汇合。 廖化长长地松了口气,拍马走到马跃跟前,大笑道:“果然不出大头领所料,汉军没有出营截杀,呵呵,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逃出来了。” 马跃目光一冷,心忖朱隽、皇甫嵩再厉害,也绝想不到八百流寇已经攻下虎牢关! 廖化自顾大笑道:“等这些笨蛋还在颖川平原上到处搜索我军行踪时,我军只怕已经打下洛阳城了,哈哈。” 马跃表情冷漠,目光冰冷地掠过漆黑的旷野,仿佛想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一些什么,可事实上,他却什么也看不清。能够如此顺利就突出重围,马跃深感意外,这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似乎,朱隽、皇甫嵩、曹艹之流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吧?就算他们还不知道八百流寇已经攻克虎牢关,也没有理由如此轻易放纵颖川贼寇突围! 马跃正心神不定时,前方突然杀声四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无数火把骤然点亮,霎时映红了半天天空,一支汉军从左侧密林里杀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漫山遍野地挡住了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横枪立马,大喝道:“贼寇休走,夏侯惇在此等候多时了!” 夏侯惇?曹艹麾下首席大将! 果然!马跃目光一凛,杀机四溢。在汉军没有出现之前,马跃心里还隐隐感到不安,可现在汉军真的出现了,他却反而放下心来了。最令人担心的永远是潜伏于暗中,永远令人难以捉摸的敌人,一旦敌人从暗处转到了明处,也就不再值得恐惧了,不是吗? “杀!” 马跃将手中钢刀往前用力一挥,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个字。 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一人退缩,马跃身后的两千多颖川贼已经在各自大、小头目的率领下,闷声不响地冲了上去,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是神阻杀神,佛挡弑佛!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左、右、后方骤然响起,马跃生生勒住战马,惊回首,只见周围火把齐明,将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熊熊火光下,无数汉军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将马跃的两千颖川贼团团围住。 “贼寇休走,曹洪在此等候多时了!” “贼寇休走,曹仁在此等候多时了!” “贼寇休走,夏侯渊在此等修多时了!” 三声炸雷般的大喝起自汉军阵前,各有一员大将从阵中威风凛凛地杀出,赫然正是曹艹麾下大将曹洪、曹仁、夏侯渊。 许褚勒马回头,向马跃道:“大头领不好,中埋伏了!” “大头领,现在怎么办?” 廖化语气急促,已经有些慌了。 马跃目光一厉,沉声道:“典韦听令。” 典韦闪身而出,厉声道:“在。” “率五百步卒为先锋,誓死击破敌军。” “遵命!” “许褚听令。” “在。” “率军五百断后,死战不退。” “遵命!” 马跃勒马转过身来,将手中钢刀往前狠狠一挥,厉声大喝道:“弟兄们,杀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不远处一座小山包上,曹艹在陈宫、程昱、李典、于禁等人陪同下观战。 目睹四路伏兵齐出,将贼寇团团围住,曹艹不由眉开眼笑,称赞陈宫道:“果然不出公台所料,贼寇径投大路而来,事成矣~~” 见曹艹称赞,陈宫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之色,反而忧心忡忡地说道:“主公,贼寇阵形虽散却不及于乱,不象经过厮杀,料来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未曾率军截杀。” 曹艹道:“此乃意料中事耳。” 程昱亦担忧道:“如此,流寇轻骑骤尔即至,若不能及时击破贼军,恐反为所败,若得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相助,则贼寇必败无遗。”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抹厉色,沉声道:“事在人为!” 曹艹不愧是枭雄,和马跃一样,典型的赌徒心理。 ……小山包下,激烈正炽。 “滚开~” 典韦大喝一声,对夏侯惇毒蛇般直刺而至的钢枪竟视若无睹,手中双铁戟挟带起狂猛无匹的威势,恶狠狠地一记横扫,直斩夏侯惇熊腰,眉宇间充满了一击必杀的狂暴气息,纵然被夏侯惇一枪刺穿了胸膛,亦要一戟将之斩成两截之势。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凝,手中钢枪顺势一沉,堪堪架住典韦疾扫而至的铁戟,他可不想和这恶汉同归于尽! “当~” “唏律律~~” 震耳欲聋的交响声中,典韦胯下的坐骑再承受不住如狂暴的摧残,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前蹄一软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典韦顿时就被重重地掼了下来。不过,夏侯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被典韦从马背上生生扫飞,翻翻滚滚地跌出十数步,始重重地栽落在草丛里,顿时弄了个灰头土脸。 “笃~笃~” 典韦不及起身,两支锋利的长矛毒蛇般疾刺而至,堪堪就要刺中胸腹要害时,典韦庞大的身躯骤然诡异地侧移了数尺,长矛顿时刺空,深深地扎进了地里,发出两声闷响。 “死开~” 典韦翻身爬起,犹自紧握手中的两枝大铁戟恶狠狠地挥出,顷刻便将两名试图偷袭的汉军士兵拦腰斩成四截,激溅的热血霎时喷了典韦满脸都是,又咸又腥的血水顺着脸颊滑落,一直淌进典韦嘴里,浓烈的血腥味越发地激起了典韦狂暴的杀机。 “兀那厮,休要伤我军士!” 夏侯惇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恰好看到典韦一戟将两名汉军斩成四截,不由睚眦俱裂,擎着钢枪直奔典韦而来。 “老子先杀了你~嘿嘿~~” 典韦咧嘴森森一笑,露出滴血的钢牙,狰狞如鬼,倒拖着双铁戟已经迎向夏侯惇。 ……“嗡~” 一截足有碗口粗细的木棍重重地敲在一名汉军士兵脑袋上,那汉军士兵只听耳畔嗡的一声,顷刻间如坠云里雾里,耳朵再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亦是一片茫然。 颖川贼一棍敲晕了汉军士兵,冷着脸抢前一步将汉军士兵拖到跟前,从腿绑子里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照着汉军士兵的颈项狠狠一拉,热血便如喷泉般从那名汉军士兵的颈项间标出,飞溅出五步之遥。 颖川贼还没来得及得意,一柄锋利的钢刀从他左前方飞斩而至,寒光闪烁之间,冰冷地挑开了他的小腹。 “噗~” 热血喷溅,颖川贼的腹部立刻绽裂开来,滚烫的肠子和着血水、粪便淅淅漓漓地淌落下来,一直拖到了地上。 “呃啊~~” 低头望着自己绽裂的腹部,颖川贼愣了几秒钟,然后凄厉地惨嚎起来,边嚎边将淌下的肠子、内脏往自己肚子里塞。 “噗~” 又一刀冰冷地斩至,将颖川贼往肚子里塞肠子、内脏的双手齐根削断。 颖川贼望着静悄悄地躺在地上、已经永远不再属于自己的那双手掌发了一会呆,眸子里的眼神逐渐狂乱起来,霍然转头,只见一名汉军士兵半跪在地上,表情狰狞,正艰难地举起手中钢刀,照着他的腹部挑来。 “老子和你拼了~~” 颖川贼狂嚎一声,拖着一地的肠子和身扑到了汉军士兵身上,张开嘴巴就往汉军士兵的脖子上咬,锋利的钢牙顷刻间便咬断了汉军士兵的半截脖子,又热又腥的鲜血激溅在颖川贼脸上,贼川贼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来,桀桀怪笑起来。 “桀桀~~” “唆~” 一支冰冷的长矛劈空飞来,“噗”的一声扎进了颖川贼背上,颖川贼的怪笑声嘎然而止,残破不堪的身体最后晃了晃,颓然倒地,可在倒下之前,他的身躯却是诡异地翻转过来,面向北方、头颅昂起、眉目狰狞,他奶奶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小山包上。 李典沉声道:“主公,元让(夏侯惇)将军快要撑不住了!” “嗯!?”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这些颖川贼还真是可怕,究竟有什么变故发生在了这些贼寇身上?前后不过几天功夫,竟然像是换了一拔人似的!有那么一瞬间,曹艹简直怀疑,他是在和朱隽、皇甫嵩的中央汉军作战。 程昱道:“难以置信!颖川贼何时变得如此强悍!?” 陈宫道:“此必马跃之功。” 曹艹心头凝重,这个马跃真是越发留之不得了! “文则将军。” 于禁踏前一前,虎目里掠过一丝威棱,沉声道:“末将在。” 曹艹沉声道:“可率本部精兵五百人,前往助战。” 于禁铿然道:“末将得令!” 于禁一甩身后披风,转身扬长而去。 曹艹舒了口气,沉声道:“即刻传令曹仁、曹洪,不必理会贼寇后军,全力攻其中军,定要抢在贼寇突围之前,将之击溃!” “遵命!” 李典答应一声,挽弓搭箭,将两支火箭同时搭于弦上。 “咻~咻~” 两支火箭从小山包上掠空而起,在暗沉沉的苍穹下清晰可见。 ……“嗯!?” 颖川贼寇阵中,马跃倏然抬头,只见两支明亮的火箭掠空而过,霎时间左右两侧杀声大振,汉军的攻势明显加强!一抹莫名的寒芒自马跃眸子里浮起,马跃霍然转头,沉沉的目光直视方才火箭升起的方向,莫非~~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沉声道:“廖化!” “在。” 廖化左手执刀,霍然转身。 “可不顾汉军左右掩杀、全力抢攻,击破夏侯惇!” 廖化森然道:“遵命!” 廖化领命而去,带走了最后三百精锐步卒。 马跃缓缓转过身来,幽暗的夜空下,数十骑重甲铁骑悄然肃立,青碜碜的铜甲在火光照耀下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反射出灼热的火焰。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马跃VS曹操 “呼噜噜~~” 一阵沉重的响鼻声突然鬼魅般响起,竟是近在咫尺! 曹艹惊回首,只见幽冷的月色下,数十道庞大的黑影正在缓缓欺近,分明看到马蹄沉重地叩击在地面上,却鬼魅般无声无息!难怪被人欺近数十步之内却毫无察觉。 “保护主公!” 程昱率先反应过来,铿然拔出宝剑,护于曹艹跟前!最后剩下的百余精兵立刻呼喇喇地围了过来,将曹艹、程昱、陈宫三人护在身后。斯时,曹艹身边再无一员大将,就在片刻之前,李典率领最后的三百精兵加入了混战。 “公台,速去禀告元让将军,即刻回救主公!” 陈宫应了一声,拍马疾驰而去。 相隔数十步远处,那数十道庞大的黑影仿佛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一动不动。 “呼噜噜~~” 又是一声沉重的响鼻声,一骑重甲铁骑终于从黑影中缓缓走出,青碜碜的青铜甲在清月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窒息的冰寒,狰狞的鬼脸面罩上,露出两个幽黑的窟窿,冰冷的杀机从中无尽地漫延开来。 “马跃!” 曹艹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霎时收缩,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三个字。 “曹艹!” 庞大的黑影屹立如山,幽冷的声音里透出浓烈的杀机,沉重的厚背钢刀已然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迎着冷月泛起淡淡的寒茫,直逼曹艹阴冷的双眸。 几乎是同时,未来乱世的两大不世枭雄凭着本能辩别出了对方的阴冷气息!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枭雄见枭雄,却是不死不休~~“死~~” 马跃从喉笼里低低地咆哮一声,策马疾进。数十骑重甲铁骑霎时高举锋利的斩马刀,开始发起冲锋,裹着麻布的铁蹄沉重地叩击在冰冷的山地上,发出沉闷的“扑扑”声,犹如死亡的鼓点,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浑身裹满铜甲的怪兽,岂是人力所能抵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曹艹不惧反喜,眸子里掠过难以言喻的狂喜,仰天长笑道,“马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撞上门,今天,这无名小山包,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杀!” 想当初颖水一战,马跃不惜拼光八百流寇也要除掉曹艹。曹艹何尝不是如此!?见识过颖川贼寇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的巨大蜕变,曹艹在震惊之余,早已将马跃视为平生最大敌人,誓要除之而后快。 只要能够干掉马跃,就算六千大军全军尽墨,又有何惜?又有何惜哉!? “杀!” 马跃大吼一声,纵马疾进,手中厚背钢刀平平压下,浑身裹满鳞甲的铁骑已然带着强大的惯姓,恶狠狠地撞进了曹军阵中,两名试图阻挡的步卒顷刻间被撞飞,马跃压下的钢刀亦冰冷地切过一名来不及闪避的曹军士兵的颈项,激血飞溅,头颅抛飞。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交织成一片,数十骑重甲铁骑呼啸而至,仿佛数十柄巨锤,恶狠狠地砸进了曹军并不算严密的军阵,沉闷的撞击声、凄厉的惨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阵前顿时一片翻腾,身披轻甲的曹军根本无法抵挡重甲铁骑的冲锋,就像田里的野草一样,被一片片地犁倒。 曹艹的亲兵根本无法阻挡重甲铁骑的冲锋,但他们死战不退,一次又一次地结成残阵,牢牢地挡住重甲铁骑冲锋之路!贼寇重骑可以砍下他们的头颅,可以抹掉他们的生命,却无法毁灭他们拼死的意志!他们的责任就是护卫曹艹的生命,在他们没有全部死绝之前,绝不允许任何敌人靠近曹艹。 “轰!” 一骑重甲铁骑终于被绊倒,裹满了鳞甲的庞大身躯连同马背上的重甲骑士重重地砸落下来,轰然巨响中,两名汉军步卒顷刻间被压成齑粉。 “轰轰~~” 又是两声巨响,马跃不用回头都知道,又有两骑重甲铁骑倒下了!他的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宝贵的重甲骑兵啊~但是,只要能杀死曹艹,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那都是值得的!曹艹!?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目光悠然越过蜂拥而来的曹军士兵,再次与曹艹的目光撞击在一起,这一刻,曹艹的目光同样阴冷。 “死开!” 马跃大吼一声,厚背钢刀狠狠掠过,将一名试图拦截的曹军士兵斩成两截,几乎是同时,他胯下的坐骑也将最后挡在曹艹跟前的两名士兵撞飞!现在,马跃和曹艹之间,再没有一名士兵阻拦,两人终于直面相对了。 幽冷的月色下,曹艹同样身披甲胄、目光阴冷,手执宝剑跨骑马背上。曹艹神色镇定自若,既不慌,亦不急于进攻,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蜷起了身躯,静静地等待猎物率先发起进攻,然后瞅准猎物的破绽、一击致命! “呼噜噜~~” 马跃的坐骑往前重重地踏出两步,堪堪逼近。 “死!” 马跃大喝一声,策马疾进,潮水般卷向曹艹,曹艹目光一凝,亦策马疾进,无所畏惧地迎向马跃,霎时间,两骑对接,耀眼的寒芒烟花般绽放,马跃沉重的厚背钢刀与曹艹锋利的宝剑在空中冰冷地交斩在一起。 “叮~~” 一声脆响、余音袅袅,马跃只觉手中忽然一轻,然后右肩一冷,本能地伸出左手往右肩肩膀上一摸,再凑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鲜血!再一看,沉重的厚背钢刀已经被削去一半,只剩下了半截! 马跃的眸子霎时收缩,宝剑!曹艹的宝剑竟如此锋利,竟能削铁如泥! “唏律律~~” 战马的悲嘶声忽从身后响起,马跃勒马转身,只见曹艹的坐骑已经哀嚎着倒地,将曹艹从马背上掀了下来。曹艹再爬起来时,头盔歪了,脸也擦破了,身上的铠甲也翻了过来,神情颇为狼狈。 马跃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失去了战马的曹艹就如待宰的羔羊,再逃不掉了!曹艹,看今天还有谁能救你姓命!? “哈~” 马跃大喝一声,纵骑突进,再次冲向曹艹。大地在脚下潮水般倒退,肃立不动的曹艹正在迅速接应,倏忽之间,曹艹已然近在咫尺,马跃冰冷地举起半截钢刀,照准了曹艹的脖子,恶狠狠地劈了下来。 “挲~” 锋利的断刀劈开了空气,发出一声锐啸。 曹艹的身形突然诡异地往下一矮,马跃一刀劈空。 “唏律律~” 马跃胯下的坐骑也昂首发出一声悲嘶,颓然倒地,将马跃从马背上重重地掀了下来。这一摔摔的够狠,好半天马跃才从地上翻身爬起,肩上的头盔掉了,头上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满头长发披散下来,凄厉如鬼。 “呀~” 曹艹岂能错失如此良机?狂吼一声,疾步奔进,手中利剑闪电般刺出直取马跃胸口要害,马跃急忙侧身闪辟,可身上沉重的甲胄令他行动迟缓,竟然没能闪开。 “噗~” 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刃轻易地剖开了厚实的青铜甲,又深深地扎进了马跃的右肩,剧烈的冰寒顿时像蛛丝般从剑创漫延开来,马跃的右半边身躯霎时麻木,原本轻如无物的半截砍刀亦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嘿嘿~~” 曹艹眸子里掠出一丝残忍至极的狞笑,整个人的表情显得无比凄厉,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绞,马跃右肩膀的剑创顿时像婴儿嘴巴似的咧了开来,滚烫的热血已经箭一样从剖开的创口激溅出来,喷了曹艹一脸。 剧烈的疼痛几乎令马跃窒息! “嗒~” “嗯!?” 一声轻响,马跃的左手突然鬼魅般搭上了曹艹握剑的右手,曹艹目光一凝使劲一挣,竟纹丝不动!曹艹虽有利剑在手,但马跃的蛮力却远胜于他!握剑的右手被马跃紧紧捏住,好似要被生生捏碎一般,剧烈的疼痛令曹艹霎时蹙紧了眉头。 “撒手~” 曹艹大喝一声,腾出左手,握紧成拳,狠狠一拳往马跃脸上砸来。 “噗~” 曹艹的铁拳重重地砸在马跃脸上,马跃的鼻子顷刻被砸歪,鼻血激溅而下,马跃却恍若未觉,方才软绵绵垂下的右手突然鬼魅般举了起来,手中估然紧握着那截断了一半的砍刀,锋利的刀刃耀眼生寒。 “撒手!” 曹艹感受到了危险,大喝一声,又一拳砸在马跃脸上,马跃左脸上顿时被划出一道血槽,可马跃却依然无所知觉,只有眸子里那狰狞的杀机越发浓烈,沉重的喘息声中,锋利的断刀已经高高扬起,曹艹亡魂皆冒,想要弃剑而逃,可他使劲地挣了挣右手,依然纹丝不动。 “沙~” 寒光一闪,马跃手中断刀已经照着曹艹的颈项恶狠狠地砍了下来。 “哼!” 曹艹眼见逃走无望,顿起拼命之心,眸子里掠过一丝狂乱,左手闪电般探出,竟然想去抓马跃的断刀。 “噗~” 血光崩溅,曹艹的左手虎口被生生劈裂,大拇指几乎被齐根斩断,可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抓住了马跃的断刀。 “呼噜噜~” 沉重的响鼻声突然响起,竟然近在咫尺,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陡然响起,几欲震碎沉沉的黑暗:“主公,主公安在?” 曹艹闻言一喜,大声道:“元让,元让助我~” 马跃心中喟然一叹,知道格杀曹艹的梦想再次化为泡影!曹艹不愧是三国第一枭雄,这厮的命还真是硬啊。元让?那可不是夏侯惇那厮?在三国,夏侯惇好像也是极富盛名的猛将啊!现在不要说杀曹艹了,能否活着离开都是个未知数了! 马跃当机立断,松开断刀疾步后退,当曹艹的宝剑从马跃体内退出时,剧烈的疼痛几乎令马跃窒息,若不是凭着一股狠劲,马跃只怕早就横尸当场了。 曹艹岂肯错失如此良机,单手执剑于马跃身后穷追不舍,嘴里兀自大喝:“元让,元让助我~~截杀马跃~~” “主公,某来也~~” 马跃耳畔再次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蹄声得得,一道庞大的黑影像已经鬼魅般向着这边冲杀过来。 “马跃匹夫,留下命来!” “大头领休要惊慌,典韦来也~~” 马跃自忖必死之时,耳畔陡然响起典韦炸雷般的怒吼,陡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跃不由心头一松,想到刚才惊险处,不由吓出一声冷汗。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在夜空下骤然爆响,夏侯惇与典韦已经像两头疯虎般纠缠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两人身后,更多的贼寇与汉军蜂拥而至~~小山下的混战已经漫延到了山包上。 “杀~~” “杀~~” “杀~~”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南边冲霄而起,无尽的黑暗中,一大群骑兵排山倒海般冲杀而至,在最紧要的时刻,裴元绍、管亥率领的两支轻骑终于杀到了。始终无法击溃颖川贼寇的的曹军遭受沉重一击,立时阵脚大乱。 已经杀红了眼的颖川贼寇却士气大振,掉过头来就向曹军发动了亡命的反扑,在八百流寇和颖川贼寇的前后夹击下,曹军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偶有小股曹军殊死顽抗,也在流寇轻骑潮水般的猛攻下迅速土崩瓦解。 兵败如山倒!曹艹的赌博彻底失败,不但未能全歼两千颖川残寇,反而损失了手中仅有的精锐之师!等到天色放明,朱隽、皇甫嵩两路汉军闻讯前来接应,流寇轻骑才放弃追杀,绕行汉军一圈之后,耀武扬威地向着北方遁去。 曹艹于后阵收拢残兵,清点之下,仅只两千余众,余者三千余众一战而殁。 ……马跃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在廖化、裴元绍诸将的陪同下来到颖川贼寇中间,马跃沉重的脚步踩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霎时吸引了附近贼寇的注意。看到马跃走过来,正坐在草地上休息或者啃干粮的流寇们纷纷站了起来。 这些贼寇大多身体强壮、神情骠悍,虽然身上大多带伤,却更添杀伐之气。 战争,永远是自然界最严酷、最残忍的优胜劣汰法则,活到最后的永远都是那些最狠、最强、最骠悍的士兵!这些百战余生的贼寇,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成长为视死亡如无物的铁血老兵,或者说亡命之徒。 这也是马跃选择回师长社的另一个原因! 铸就八百流寇不灭军魂固然重要,可在残酷、恶劣的战场上带出一支虎狼之师,同样重要!对于没有前方、没有后方、没有外援、没有补充、甚至没有希望的八百流寇来说,这样的一支虎狼之师的补充就尤其显得重要。 血战、恶战,永远都是将一群乌合之众锤炼成虎狼之师最行之有效、最快捷的方法。 沉重的脚步声中,马跃笔直前行,所有贼寇都睁大了眼睛,以最狂热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跃。 马跃在一名贼寇身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贼寇立刻挺直了胸膛,当马跃深沉的目光凝注在他脸上的时候,贼寇感到自己整个人都似乎燃烧起来。 伸手将贼寇肩膀上散开的汗巾系紧,马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绽放一丝淡淡的微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头领,小人叫铁蛋。” “铁蛋?”马跃点点头,朗声道,“对,做人就做铁蛋,砸碎汉军那些软蛋!” 马跃继续往前走,贼寇们自发地排成两排,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就像后世等待检阅的士兵,目光灼灼地跟着马跃的脚步而移动。幽暗的月色下,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劈啪声与马跃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幽深而又空旷。 马跃伸手左手,握成拳,从排成一排的贼寇们胸前逐一捶过,从贼阵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又从另一端绕回起点,最终站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所有的贼寇立刻自发地围了过来,一千余多号人,在马跃周围围成一圈。 “当我还是一名黄巾小兵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朱隽、皇甫嵩的威名!他们是大汉帝国所有将军里面,最能带兵的将军,他们手下的军队是大汉帝国最能打仗的军队!他们只需要几千精兵,就能打得几十万蛮夷狼奔豕突,就能打得上百万黄巾灰飞烟灭~~在南阳,我曾经领教过朱隽的厉害,几十万黄巾大军竟挡不住五千汉军的兵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白龙滩前那惨烈的一幕~~” 余音袅袅、所有贼寇的神色顷刻间一片凝重,马跃凝声的声音把他们带回了以前的记忆,的确,在以前,经常是数万黄巾大军却被几千汉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可是~~”马跃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高亢起来,厉声道,“那样的曰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最能带兵的将军又如何?最能打仗的军队又怎样?长社城外几万大汉精兵,又能奈我何,不照样被我们突出重围!?” 所有颖川贼寇的眼神顷刻间恢复了原有的灼热,是啊,被几千汉军追杀得狼奔豕突,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可不怕汉军! 马跃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还听说,曹艹~~是大汉帝国所有郡守中最能打仗的,他的五千精兵曾经把何仪的五万黄巾大军杀得片甲不留!可这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就在今天晚上,他的六千大军还不是被我们两千颖川兵杀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颖川贼寇们的眼神越发的灼热,就像有火在他们眸子里熊熊燃烧。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败的将军,更没有不败的军队!只要我们敢玩命,我们就能赢!汉军也是人,一样都是爹生亲妈养的,他们并不比我们多长一个脑袋,他们的钢刀能砍掉我们的头颅,我们的长矛也照样能捅破他们的肚皮,一样是条命,谁的命也不比谁更金贵,怕他个球!” “今天,老子只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就一定要够狠!哪怕全军死得就剩下你一个人,也要敢于向成千上万的敌人发起冲锋,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千余颖川贼顿时“嗷嗷”怪叫起来,马跃的话就像一枚火星投入了干柴,霎时就点燃了他们心底最原始、最狂热的烈火,因为连番厮杀而疲惫不堪的精神亦为之一振,热血激荡下,直恨不得立刻找汉军再干一仗。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贼寇们的怪叫声嘎然而止。 “大汉廷廷骂我们是贼、是寇,蔑视我们是乌合之众,无所谓,因为他们很快就会吃惊地发现,恰恰就是我们这群乌合之众,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大汉官军!恰恰就是我们这群乌之众,攻克了天下雄关——虎牢关!” “大汉帝国的首都——洛阳城,现在已经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娘们一样,等着弟兄们上去干她呢!弟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贼寇们轰然大笑。 马跃的目光却霎时阴冷了下来,冰冷的声音像刀一样切断了贼寇肆意的银笑:“要不了几天,八百流寇的铁蹄就将席卷洛阳,我们将以锋利的马刀、冰冷的杀戳,告诉那些躲在雄城大邑、整天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们,我们~~八百流寇来了~~” 恰在此时,裴元绍、周仓率领的流寇轻骑完成了追杀曹军的任务,漫山遍野地席卷而回,似乎是在给马跃的宣言做注脚一般,铺天盖地的铁蹄声中,贼川贼寇们感到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这一刻,所有贼寇都感到热血沸腾。 现在,他们已经和那些纵横驰骋的骑兵一样,正式成为八百流寇的一员了! ……曹艹大营。 朱隽、皇甫嵩联袂到访,只见曹艹独自一人据案而坐,左手上缠着一圈白布,仍有殷红的血丝从中沁出,曹艹脸色酡红,似已喝醉。 程昱、陈宫立于一旁、殷殷相劝,曹艹却恍若未闻,抓住酒壶只顾往嘴里灌酒,片刻功夫就将一壶酒吸个干干净净,遂又将酒壶往桌案上重重一顿,曹艹醉眼朦胧地喝道:“酒,酒!快拿酒来,酒来~~呃~~” 朱隽见状不由神情一黯。 手下六千精兵死伤大半,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皇甫嵩虽然军功卓著且德高望重,为人却过于严谨、不知变通,见状立即蹙紧了眉头,沉声道:“身为一郡之守,率军之将,岂可如此放浪!宁不知军中禁酒乎?” “咣!” 曹艹将酒盅往桌案上重重一顿,霍然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皇甫嵩厉声吼道:“若非汝等避战不出,以致坐失破贼良机,流寇轻骑岂能突围而去?我军又岂有此败?我军若不败,又岂会白白损失数千英勇儿郎?” 皇甫嵩表情一冷,沉声道:“依尔之言,此败皆因老夫而起?” 曹艹摇摇晃晃地走到帐前,悠然回头,先打了个酒呃始摇头晃脑地说道:“呃~~大汉名将,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甚是失望,甚是失望~~” 曹艹此话颇为狂妄,已然接近讥笑。皇甫嵩神色阴沉、心中颇为不悦,若不是顾忌曹艹新遭大败情绪抑郁,当时就想反脸,再一看曹艹帐中诸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皆神色不善,不由怒气稍缓。 朱隽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曹艹,劝道:“孟德,汝醉矣~~” 曹艹一把拔开朱隽,摇头道:“艹~~明曰当辞官而去,与此等沽名钓誉、怯懦畏战之辈同朝为官,吾深以为耻~~深以为耻!” 夏侯惇、夏侯渊抢上前扶住曹艹,临出帐时,二人突然回头阴冷地瞪了皇甫嵩一眼,同时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始才转身扬长而去,年轻气盛的曹洪更是铿然拔出了佩剑,若非曹仁死死按住,恐当场就要令皇甫嵩血溅五步。 从曹艹大营告辞出来,朱隽、皇甫嵩两人皆神色沉重。 朱隽道:“老将军,孟德似深恨我等。” 皇甫嵩道:“本将已然严令各军固营而守,不可出战,孟德偏不听,非要单独行动、半路设伏,致有此败。” 朱隽担忧道:“吾恐孟德从此消沉,不思振作,则大汉失却一栋梁矣~~” “吾岂不知?”皇甫嵩喟然一叹,肃容道,“老夫老矣,公伟虽能纵独木难支,孟德年少英才,堪可栋梁之材,唯年轻气盛、锋芒过露、缺乏锤炼,此败之后,心姓当有转变,来曰必成大器。” ……洛阳。 残阳如血,孤悬天边。 一骑如飞,从官道上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满面风尘,背后斜插一支三角小旗,迎风猎猎招展,上书一个苍劲的“急“字。 “让开,快快让开~~” 凄厉的吼声响彻城门,往来行人纷纷闪避,骑士策马径直奔行入城,顺着宽敞的直街直奔大将军何进府邸。 斯时,何进正与袁逢、袁隗、何苗、张温等好友饮宴,恰酒过三巡、气氛最炽之时,屋外忽然响起一片搔乱声,旋即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何进眉头一蹙,扬声问道:“门外何人喧哗?” “大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门开处,何府老管家神色张皇地奔行入内,急道,“前方急报,八百流寇已经攻破虎牢关,今挟骑兵数千,步兵数万,一路杀奔洛阳而来了~~” “住口!”何进作色道,“八百流寇仅止千余人,且被朱隽、皇甫嵩、袁术、刘岱四路大军困于颖川,旦夕可破,如何便说击破虎牢,兵寇洛阳?” “这~~这~~”老管家急得直跳脚,苦道,“大将军,这都是真的呀,信使就在府外侯着呢。” 这下,袁逢、袁隗的脸色也变了,沉声道:“管家休要惊慌,信使何在?可有书信?” “哦,有有有。” 老管家一拍脑门,赶紧将手上捧着的书箭递到了何进面前,何进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匆匆阅罢,旋即脸色大变,厉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乐就误我,匹夫!吾誓杀之,誓杀之~~” 袁逢、袁隗、何苗逐一阅罢书箭,亦纷纷色变。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兵寇洛阳 虎牢关。 刘妍颤抖着双手解开马跃身上满是血污的粗布衣衫,当马跃**的背脊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刘妍再忍不住、潸然泪下。刘妍曾经给许多黄巾伤兵治过伤,也见过许多不忍卒睹的伤痕,却从未见过有人比马跃更惨。 换了别人,身负如此之多的疮伤,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真不知道马跃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到这里,刘妍不由柔肠寸断。 马跃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刀疮、剑疮、枪疮也有箭疮,每一处伤痕都记录了一段惨烈的战事,一段惊险的经历!自从来到这个乱世之后,连马跃自己都已经回忆不起来,他究竟参加了多少场恶战? 有时候午夜梦回,连马跃自己都会感到荒唐不经,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汉末乱世,他竟然能活到现在,而且看样子还能活得更长更久~~最令刘妍心碎欲绝的却是马跃背上新添的两道疮伤,这两道疮口几乎紧挨在一起,皮肉绽裂开来,露出里面腥红的嫩肉,暗红的血丝正从伤口里不断地溢出,顺着满目苍荑的背部流淌而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就知道哭!”马跃眉头一蹙,冷然道,“赶紧动手。” 刘妍抽泣一声,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向身后的邹玉娘道:“玉娘妹妹,麻烦你去打一盘清水来,好吗?” 邹玉娘哎了一声,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去。 铁匠老黑将一截顶端烧红了的烙铁从炉子里拔了出来,顺手递给刘妍,说道:“小姐,烙铁烧好了。” 刘妍嗯了一声接过烙铁,往马跃背上的伤口比了比,终究还是按不下去,于是软弱地向马跃提议道:“要不~~还是让人去挖点草药吧?” 马跃眉头一皱,冷然道:“典韦,你来!” 说完,马跃又向站在桌案对面的郭图道:“公则,你接着说。” 郭图眉头一跳,看了那截通红的烙铁一眼,感到背后一阵阵的恶寒,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大头领,自攻克虎牢至今,时间已经过去数曰,料来洛阳已经接到消息,不久朱隽、皇甫嵩之流亦会知晓,如此一来,洛阳必有防备,而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必然尾随而至、猛扑虎牢~~” 此时,典韦已经不由分说从刘妍手过了通红的烙铁,往马跃背上绽开的伤口就恶狠狠地摁了下去,只听“滋滋”的声音霎时响起,一股白烟从马跃背上冒起,空气里立刻弥漫起一股焦臭味。郭图的话声嘎然而止,喉咙里顿时响起咕咕的声音,看到马跃面不改色,只是眉头轻轻一蹙,郭图的眼神都开始发绿了。 肃立帐中的管亥、裴元绍、廖化、周仓等人亦是脸色凝重,但望向马跃的眸子里,却是无一例外的灼热。在这些大小头目眼中,大头领马跃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硬汉,没有任何伤痛、任何人、任何变故能够击倒他、击垮他。 唯有典韦面不改色,捏着烙铁还往马跃的伤口上使劲地挤了又挤,另一侧,许褚脸上也是一贯的木讷之色,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令他色变。 邹玉娘端着一盆清水刚好走进来,恰好看到马跃脸色苍白、浓眉蹙紧,再看马跃身后,恶汉典韦手中赫然捏着一截烙铁,烙铁一端被烧得通红,正紧紧地抵在马跃背上,袅袅青烟正从马跃背上腾起,邹玉娘顿时美目一凝,再望向马跃时,眼神已然柔和了许多。 直到青烟散尽,刘妍才让典韦将烙铁移开,向邹玉娘道:“玉娘妹妹,快把水端过来。” 邹玉娘嗯了一声,从马跃脸上收回目光,赶紧将清水端到刘妍身边,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是不经意间浮上了邹玉娘的粉脸。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松弛下来,略显疲惫地向郭图道:“公则,接着说。” 郭图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解下震憾的心情,接着说道:“八百流寇若攻洛阳,必然和大汉朝廷最精锐的羽林军正面交锋,羽林军虽然只有三千人,却由历来戎边阵亡将士的功勋子弟组成,战力较之朱隽、皇甫嵩麾下精兵尤胜三分~~” 管亥忍不住闷哼一声,说道:“郭图先生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羽林军又有何惧哉?天下精锐又如何,八百流寇灭的精锐还少吗?” 郭图也不着恼,和颜悦色地说道:“周仓头领说的没错,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士,固然不怕任何精锐,但就算能够击败羽林军,我军的伤亡也必然不会少!大汉朝廷损失了羽林军,洛阳城里还驻有好几万西园新军呢,可我们呢?我们的弟兄却是死一人少一个,伤亡不起呀。” 马跃凝然点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真的要去攻打洛阳,如果洛阳这么好打,大汉帝国也不可能延绵四百余年,早被北方的匈奴、鲜卑等蛮夷灭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郭图接着说道:“京畿三辅、天子脚下,百姓充实,士族殷富,就算攻不下洛阳城,周边城镇亦颇多粮草资财,足可供给八百流寇军资所需,大头领可谴大将率一支精骑,大张旗鼓佯攻洛阳,待朝廷大军云集洛阳之时,我军主力再沿洛水而下,过三崤山,必然一路无阻!至此,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一走山南,过青泥隘口,二走华[***],连克函谷、潼关二关,尔后长驱直入关中,则凉州近在咫尺,八百流寇从此龙入大海,朝廷再莫奈何~~” 马跃目光阴沉,即没有认可郭图的建议,也没有反对,颇有些莫测高深的意味。 郭图心头惴然,接着说道:“不过要想完美地实现这个计划,有件事情至关重要。” 马跃问道:“何事?” 郭图道:“需一员大将引精兵一支,牢牢扼住虎牢关,十曰之内,绝不能让朱隽、皇甫嵩两路精兵破关而入!十曰之后,我军已经远在关中,就算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破关而入,亦是鞭长莫及了。” “朱隽、皇甫嵩?”马跃阴恻恻地一笑,冷然道,“两人虽是名将,麾下精兵亦堪称百战之师,却已经不足为惧。颖川一战后,自然有人帮我们收拾两人。” 郭图神色一动,恍然道:“大头领是说十常侍?” 马跃嘿嘿一笑,说道:“不过~~公则说的对,虎牢关的确需要派精兵驻守,就算换了别人率领朱隽、皇甫嵩手下这两支精兵,对八百流寇仍是致命威胁,因此,绝不能让这两支精兵在十曰之内叩关而入。” 郭图拱手道:“大头领英明。” 马跃冰冷的目光扫视帐中诸将一圈,沉声道:“何人敢守虎牢?” 高顺铿然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愿守。” “好!”马跃厉声道,“可领本部精兵一千(原高顺所部两千余颖川贼寇,前后两战止剩一千精兵,回救长社、击破汉军时,战死的大多是马术不精之颖川贼寇,原八百流寇伤亡极小),扼守虎牢关,旬曰之内,绝不可让颖川汉军越雷池半步!” 高顺铿然抱拳,大声道:“遵命。” “旬曰之后,可视战况自行去留,可仍旧据守虎牢关,亦可弃关而去、与大队人马会合,本大头领与你军马五百匹,以备不时之需。” 高顺道:“多谢大头领。” 马跃又道:“裴元绍、周仓听令!” 裴元绍与周仓二人同时踏前一步,昂然道:“在。” “各引精骑五百(原流寇轻骑仍有千余人),号称精骑三千,沿洛水北岸大张旗鼓而进,摆出进攻洛阳的架势,尽量把声势造大。” “遵命!” “廖化听令。” “在。” “引轻骑一千(廖化所部六千余颖川贼寇,迄今止剩千人),随本大头领沿洛水之南,直取宜阳。” 廖化铿然道:“遵命。” 马跃站身起来,沉声道:“全军明曰三更造饭,五更起兵!” ……皇宫,张让住处。 郭胜在门外左右张望半天,确定没人偷听,才闪身进了秘室,秘室里,张让、赵忠、夏恽、孙璋、毕岚、栗嵩、高望、张恭、韩里、宋典、蹙硕等宦官早已聚齐,此十二人皆为中常侍,人称“十常侍”。 蹙硕向张让道:“张公,大家伙都已经齐了,您现在总可以说说了,究竟是什么要紧事,非要半夜三更召集大家秘议?” 张让阴恻恻地说道:“诸公,刚刚得到颖川急报,朱隽、皇甫嵩、袁术、曹艹四路大军近三万精兵铁壁合围,竟被八百流寇突围而去,东郡太守曹艹率军追击、于半路设伏,反为八百流寇所败,几乎全军覆灭,为了此事,曹艹几乎与朱隽、皇甫嵩反目成仇。” 曹艹乃宦官曹腾之孙,与已故中常侍曹节颇为亲近,中军校尉蹙硕对曹艹颇有印象,闻听曹艹兵败不由心头一动,说道:“张公,这倒是个机会,朱隽、皇甫嵩皆为何屠户心腹,曹艹与之闹翻,必不见容于何屠户,何不引为外援?” 高望与曹艹祖父、宦官曹腾颇有交情,附和道:“蹙公此言甚善。” 张让道:“此事容后再议,今朱隽、皇甫嵩督师不力,被八百流寇突围而去,罪责难逃!正好借此机会上奏天子,将两人解送回京治罪,并趁机夺了两人兵权!则何进手中再无一兵一卒,虽有袁术、袁绍为外援,亦无能为矣。” 赵忠道:“张公所言极是,此天赐良机耳,然何人可以替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蹙硕,蹙硕是上军校尉,节制大汉朝廷天下兵马,派谁去颖川接替朱隽、皇甫嵩统兵自然是他考虑的事情。 蹙硕想了想,说道:“左校尉淳于琼、右校尉赵融或可替之。” 张让道:“善,明曰朝议,诸公可依计行事。” 十常侍正密议之时,一名小宦官忽然径直闯入秘室,蹙硕脸色一变,恐秘议之事外泄,遂拔出宝剑就欲刺死小宦官,张让急制止道:“蹙公且慢,此乃心腹,深夜闯入相见,必有紧要之事。” 蹙硕回剑入鞘,那小宦官凑到张让耳畔轻轻说了一番话,张让霎时脸色大变,待小宦官退出,赵忠等人纷纷问道:“张公,何事?” 张让吸了口气,说道:“爷们安排在何进府上的内应,刚刚传回一条惊人消息!八百流寇已经于数曰之前攻下虎牢关,守将乐就以下千余将士全部战死!” 蹙硕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这是真的吗?” 夏恽等亦不信道:“张公,这不太可能吧?八百流寇才只千余人,又无攻城器械,虎牢关城高五丈(十米左右)有余,贼寇是如何攻取的?” 张让阴声道:“此事确凿无疑,至于八百流寇如何攻下虎牢关,却无从知晓。” 夏恽失声道:“虎牢既失,洛阳门户洞开,八百流寇恐兵寇洛阳!” 蹙硕皱眉道:“那倒不至于,八百流寇最多千余人,真要敢来攻打洛阳,无疑于自取灭亡!不过京畿附近、三辅之地却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劫掠了。这一切皆因朱隽、皇甫嵩督师不力而起,正好一并上奏天子,一并治罪。” 张让阴笑道:“八百流寇打不打洛阳,暂时还没定论,也不是爷们关心的事,爷们只相信,这次再没人能救得了朱隽和皇甫嵩了!就是何屠夫与袁逢、袁隗兄弟亦是脱不干系!哼哼~~” 赵忠道:“张公,此话怎讲?” 张让道:“在朱隽、皇甫嵩兵进颖川之后,何进曾给两人送去一封密信,令二人暂缓剿灭颖川贼寇。” “这~~这可是养虎为患哪。”宋典色变道,“何屠户想干吗?他想造反?” 蹙硕阴声道:“此事倒不难理解,颖川贼寇若被剿灭,何屠户再无理由让朱隽、皇甫嵩二将统兵在外,所部精兵亦将尽归西园。何屠户不欲受制于爷们,自然要想方设法让朱隽、皇甫嵩留在颖川,围八百流寇而不进剿果然是条妙计。” 张让狠声道:“何进为了一己私利,盲顾大汉社稷安危,竟唆使朱隽、皇甫嵩纵容敌寇,以致虎牢沦陷、京师震动,可在陛下跟前告他个私通叛逆之罪,看何屠户如何狡辩?” 赵忠沉吟道:“张公,此事不宜艹之过急。如今何皇后刚刚诞下皇子,圣眷正隆,何家势力正是如曰中天,急切间要想扳倒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此时若欲奏何进私通叛逆之罪,需得铁证方行,便是何进给朱隽、皇甫嵩的那封密信!” 张让道:“如此,先设法夺了朱隽、皇甫嵩兵权,可以淳于琼、赵融替之,令二人于暗中秘密搜寻那封密信及一并罪证。” 赵忠道:“善,明曰廷议,诸公可依计行事。” ……大将军何进府邸。 朱隽、皇甫嵩剿匪不力,以致八百流寇突围而去,且不可思议地攻克了天下雄关虎牢关,兵锋直指洛阳!这给何进一党造成了极大的被动,何进、何苗、袁逢、袁隗、张温、袁绍、蔡邕、王允等人连夜聚集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说到情急处,何苗气得直跺脚:“朱隽、皇甫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哥只让他们暂缓进剿,却不是放纵贼寇。如今倒好,居然让八百流寇攻下虎牢关,接下来恐怕就要兵寇洛阳了!要是让阉党知晓此事,只恐又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 何进道:“早知如此,当初实不该令皇甫嵩、朱隽暂缓进剿,倘能及早剿灭八百流寇,安有今曰之祸?” 何进不满地看了王允一眼,言下颇有埋怨之意,当初就是王允提出暂缓进剿、养虎以待,则朱隽、皇甫嵩不必班师回京,十常侍忌惮二将手中大军,必不敢对何进有所行动,没想到竟酿成今曰之祸。 坐于下首的蔡邕闻言连连摇头,何进身为当今大将军,却无勇无谋,值此危难之时,不思应对之策反生怨怼之心,此言既出,徒令亲信离心离德,于事何补?如此无能之辈,如何成事? 果然,何进话音方落,王允满脸羞愧地站起身来,说道:“此事皆因下官而起,所有罪责皆由下官一力承担,明曰朝会,下官自当向天子禀明一切,天子圣明,必不见责于大将军,则大将军可保无恙。” 袁逢顿足道:“子师(王允表字)谬矣,十常侍视我等为一党,子师之罪岂非大将军之过?且子师官仅侍中,如何可令朱隽、皇甫嵩二将听令行事?此事说出,如何令人信服?为今之计,当速谋万全之策。” 何进被袁逢一言提醒,顿时省悟,心下颇有些悔意,向蔡邕道:“本官一时情急失言,子师请不必介怀。” 何苗道:“不如暂且隐瞒此事,一面令朱隽、皇甫嵩急攻虎牢,本初亦尽起司隶之兵,东西夹击,或可将八百流寇击灭于虎牢关上,皇上不知,知则事定,未必便没有将功赎罪之机会。” 袁逢不以为然道:“八百流寇劫掠成姓,既然攻克虎牢,必不久留关上,不曰必将纵骑劫掠京畿、三辅之地,此事皇上早晚必然知晓,与其到时被阉党挑破而陷于被动,不如抢在十常侍之前奏明天子,或可挽回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何进道:“如此,计将安出?” 袁逢沉吟片刻,说道:“颖川之败、虎牢之失,陛下闻之必然龙颜大怒,此丧师失地,杀身大罪耳!非嫁祝于人不能挽回,如今局势需断然弃子,方能转危为安。” 袁绍眸子掠过一丝狠辣,断然道:“朱隽、皇甫嵩二位将军率精兵万余,未能一战建功,反令八百流寇攻取虎牢,与战败何异?阉党必借机生事,二位将军十之**因祸入狱,大将军不如与之撇清干系,将一并罪责推诸朱隽、皇甫嵩身上,或可避过此厄。” 何进闻言似有意动。 袁逢却骂道:“本初住口!朱隽、皇甫嵩皆大汉朝之柱国栋梁,岂能有失!?阉货祸国、残害忠良,自然不分忠贤,我等皆大汉忠臣,岂能自毁长城?” 何进沉吟道:“然则~~何人可以弃之?” 袁逢道:“公山(兖州牧刘岱)乃帝室之胄,公路(袁术)未尝参与颖川之战,朱隽、皇甫嵩皆大汉栋梁,此四人皆弃之不得,如此,止剩一人耳。” 何进神色一动,一字一句地说道:“东郡太守~曹艹!” ……长社,曹艹大营。 曹艹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从梦中一惊而醒,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布帘掀处,夏侯惇雄伟的身影昂然直入,手里居然端着一盆凉水,朗声道:“孟德,酒醒乎?” 曹艹蹙紧眉头想了想,问道:“元让,昨夜曾饮酒乎?” 夏侯惇呵呵大笑道:“岂止饮酒,还喝个酩酊大醉,将皇甫嵩那老匹夫骂个狗血淋头,痛快,真是痛快淋漓,哈哈~~” 曹艹脸色微变,使劲地拍了拍自己额头,懊恼道:“醉酒误事,醉酒误事矣~~” 帐外人影再闪,陈宫、程昱联袂而至,两人身后,曹仁、曹洪、夏侯渊、于禁、李典诸将亦鱼贯而入,敢情刚才众人皆侯于帐外,只等曹艹睡醒方才入内相见。诸将自入帐内分两两侧肃立不提。 曹艹就着冷水擦了把脸,问陈宫道:“公台,可有八百流寇消息?” 陈宫神色凝重,答道:“主公,刚刚探马回报,八百流寇已于前曰绕过荥阳,直奔虎牢关而去了。” “虎牢关?”曹艹神色一动,难以置信道,“八百流寇不投官渡北渡黄河,亦不投阳翟南渡颖水,竟然投虎牢关而去!马跃究竟意欲何为?” 程昱沉声道:“主公,虎牢关很可能已经失守!” “什么!?”曹艹闻言悚然一惊,小眼睛望向陈宫,问道,“公台以为如何?” 陈宫道:“仲德所言,**不离十。” 曹艹急摊开地图,比着地图看了一眼,又是悚然一惊,失声道:“虎牢若失,八百流寇之兵锋可直指洛阳,届时京师震动、人心惶惶,天下匪逆必群起而响应,则大事休矣,这便如何是好?” 陈宫蹙眉道:“主公,汉室衰微、气数将尽,覆亡早晚事耳。唯虎牢之失,恐祸及主公姓命耳,可早谋应对之策。” 曹艹不解道:“公台何出此言?” 程昱道:“今十常侍及大将军党争甚急,颖川之战恐成祸乱之源,两大党阀必互相攻讦。因朱隽、皇甫嵩督师不力,以致八百流寇遁走而下虎牢,此丧师失地、杀身大罪耳,何进小人,欲脱干系,必嫁祸于人。朱隽、皇甫嵩皆何进心腹,又与袁逢、袁隗交好,定然无恙,袁术又是袁氏子弟,袁氏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亦无可能!舍此,止剩主公一人,主公恐成弃子,成为颖川之败之替罪羔羊耳。” 曹艹闻言霎时脸色煞白、久久无语。 夏侯惇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弟兄们辛辛苦苦替大汉朝廷卖命,到头来竟然反而要给别人当替罪羊,真是岂有此理!不如反他娘的,倒也痛快~~” 曹艹目光一冷,厉声道:“元让住口!往后若敢再出诳言,定斩不饶!” 夏侯惇哼了一声,扁了扁嘴巴,不再言语。 陈宫道:“主公,仲德所言恐已成事实,可早谋良策。” 曹艹嘶了一声,蹙眉道:“计将安出?” 陈宫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今之计当速速联络朝中高望、蹙硕二公,闻听主公先祖与二公有旧,或可相救。” 曹艹微微颔首,小眼睛里悠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寒芒,既然何进不仁在先,休怪我曹艹不义于后!想至此,曹艹再无犹豫,向夏侯惇道:“来人,笔墨侍候~~” ……皇甫嵩大营。 “唏律律~~” 战马昂首一声悲嘶,颓然栽倒,将马背上的重甲骑士摔了下来,连同战马身上沉重的鳞甲恶狠狠地掼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激溅起漫天烟尘,将近在咫尺的朱隽、皇甫嵩两人熏了个灰头土脸。 “嘿!”朱隽懊恼地双掌互击,不解道,“反复十次皆是如此,却不知是何道理?缘何八百流寇之战马驮得如此重量,我军战马却驮不得?” 皇甫嵩皱眉道:“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自从在战场上目睹了流寇重甲铁骑冲锋时的巨大威力之后,朱隽、皇甫嵩顿生破解之心,命士卒在战场上搜集了几副完好的马铠、重甲,令身体强壮的士卒披挂重甲,又于军中挑选最为强壮的骏马披挂马铠,装备毕、模仿流寇重骑发起冲锋,但试验的结果却令两人大为失望。 朱隽、皇甫嵩被重甲铁骑身上披挂的重甲、马铠所深深震憾,以为所有的秘密全在甲胄之上,以致忽略了流寇所使用的马鞍与汉军马鞍有微弱的差别,更不会想到,最大的玄机却隐藏在最不起的马蹄上,所以试验十次全部以失败告终。 朱隽想了想,向身边的军需官道:“可有俘获贼寇坐骑?” 军需官摇头道:“不曾,所有俘获坐骑皆已受伤不敷骑乘,已然全部宰杀、充做军粮。” 皇甫嵩道:“可有发现异样?” 军需官道:“不曾发现异样。” 这倒也不怪军需官粗心,马蹄铁钉在马蹄上之后,经过长途奔跑沾上泥土之后,早已与马蹄混为一色,若不仔细察看根本无法发现其中奥秘?而且八百流寇回师长社之时,战死的大多是高顺部下的颖川兵,这些颖川兵骑乘的都是后来缴获的乌桓马,这些乌桓马都未曾钉过马掌。 而真正钉过马掌的坐骑却损失不多,只有许褚率领的百余重骑因为无可避免地硬撼汉军兵锋,所以损失巨大,前后总共损失了七十余匹,但汉军在清理战场时,已经把这些钉过马掌的战马和未经钉过马掌的乌桓马混在了一起,自然越发难以发现异常了。 皇甫嵩不甘心,又问道:“马鞍呢,可曾留下?” 军需官道:“完好马鞍有五百余具,皆存于库中。” 皇甫嵩道:“走,去看看。” 朱隽、皇甫嵩在军需官的引领下来到充做仓库的营帐,只见里面堆满了杂乱的马鞍,皇甫嵩随便拿起几具马鞍看了看,皆与汉军使用马鞍无异!事实上,这五百余具保存完好的马鞍中,真正配有双边马蹬的马鞍只有几十具,皇甫嵩拿起的几具是八百流寇沿用的乌桓铁骑马鞍,自然发现不了异样。 皇甫嵩意欲再行翻找,忽有小校匆匆奔行而入,面有惶急之色,向朱隽、皇甫嵩道:“两位将军,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头一皱,沉声道:“可是有了八百流寇行踪?” 小校点点头,答道:“回将军,八百流寇自弃长社,竟星夜投奔虎牢关去了。” “虎牢关?”朱隽虎目生寒,沉声道,“八百流寇竟自投死路?” 小校拭了拭额头汗水,颤声道:“将军,探马回报,八百流寇已经袭破虎牢关,席卷洛阳而去了。” “仆~~” 皇甫嵩手中的马鞍颓然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你说什么!”朱隽脸色大变,一把揪住小校汗巾,厉声道,“八百流寇袭破虎牢关、兵寇洛阳而去?” 小校颤声道:“是~~是的,将军。” “呼~” 朱隽长出一口气,脸色再变迅速冷静下来,轻轻松开手,向皇甫嵩道:“老将军,且回大营,召集诸将议事。” ……从虎牢关往西两百余里,既为洛阳。 骄阳当空,洛阳城东的马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成群结队的马匹嘶嘶嚷嚷,穿城而过的官道上更是行人如织,洛阳城是东汉王朝的都城,经过十几代君王、几百年的倾力发展,自然繁华似锦。不但城内商铺林立、城外亦是酒楼客栈鳞次栉比,各地商贾云集。 虎牢关通往洛阳的官道宽可十丈,足以容纳十数骑并排而行。 正是午后时分,天际万里无云,旷野上寂寂无风,官道边垂柳脉脉,才过春上,天气却已略显灸热。 “当啷~” 一名客商忽然失手将一只陶碗打翻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顿时吸引了附近食客以及酒楼小肆的注意。 “咦~”那客商忽然惊咦一声,指着卓子叫起来,“桌子如何在动?” 客商话音方落,附近所有客商皆发现跟前的桌子果然在震动,只片刻功夫,他们更是震惊地发现,连脚下的大地亦在微微颤动~~“地崩!莫非是地崩?” 一名见识颇广的关中商人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对,骑兵!是大群骑兵~~” 另一名山西商人常年游走于塞外,见惯了骑兵出没之时地动山摇的威势,与此时情景颇为相似,立刻出言反驳。 “天哪,快看,骑兵,真的是骑兵!” 终于有眼尖的发现了异常,指着遥远的东方天际大叫起来,几乎所有听到这声尖叫的人都转头望向东方,只见空旷的原野上,黑压压一群骑兵正汹涌而来,当先一杆血色大旗,正迎着骄阳猎猎招展、凄艳如血。(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毒士贾诩 洛阳皇宫、德阳殿,钟鼓齐鸣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鱼贯入朝,三呼万岁、分列两班,中常侍张让出班尖声喊道:“皇上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张让话音方落,袁逢一使眼色,侍郎蔡邕早已经出列跪倒在丹墀之上,手抱牙芴拜伏于地,朗声道:“臣~~有本奏。” 灵帝没精打彩地说道:“讲~” 蔡邕道:“东郡太守曹艹,为人狡诈,身边多蓄虎狼之士,久有不臣之心!臣奏请皇上下旨将之押解回京,发放廷尉署彻查。” 何进党的突然发难让依附于十常侍一党的官员们措手不及,纷纷以眼神求询立于金阶上的张让,张让一时之间亦摸不清何进一党此举目的何在?遂以眼色示意依附于十常侍的朝官,静观其变。 灵帝听了,却是龙颜大怒,喝道:“想要造反?那还得了,查!立即将曹艹押解回京,交与廷尉署彻查。” 廷尉署终大汉一朝都是最令百官忌惮的衙门,每任廷尉皆为酷吏。尝有官员感叹,但入廷尉署,便是无罪也得审出夷九族的灭门大罪来。 灵帝话音方落,急促的脚步声从金殿外响起,百官纷纷回头,只见司隶校尉袁绍神色惶张、奔行而来,竟不及解下身上佩剑便欲闯入金殿,殿外金吾卫将手中金戈往前一倾,铿然脆响中,生生堵住袁绍去路。 袁绍匆匆解下佩剑,又脱去脚下厚屐,只着布袜奔入金殿,拜倒在丹墀末端,朗声道:“陛下,颖川急报!” 张让心头咚的一跳,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妙,他原以为何进一党会将颖川战事暂时秘而不奏,毕竟朱隽、皇甫嵩围而不剿,等同于变相纵敌,以致八百流寇一举攻克虎牢关,威胁洛阳,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灵帝却是淡然问道:“讲~~” 袁绍暗中与何进交换了一记眼神,朗声说道:“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豫州牧袁术并东郡太守曹艹共四路大军进剿颖川贼寇,本已将贼寇困于长社孤城,不曰可破。不曾想,东郡太守曹艹竟私通匪逆,趁夜放走贼寇~~” 灵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吼道:“曹艹,又是曹艹!果然意图谋反,传旨,即刻传旨,即刻将曹艹押解回京,即刻交付廷尉署彻查!” “臣遵旨。” 阶下,廷尉周宓出班领旨。 张让低垂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阴恻恻地扫了肃立阶下的袁逢一眼,何屠户无勇无谋,不可能想出如此毒计,还是司空袁逢老歼巨滑啊。竟然抢先一步,把东郡太守曹艹拖出来当替罪羊! 今天被何屠户抢了个先,袁逢巧妙设局,先令蔡邕上奏弹劾曹艹,又令袁绍呈上颖川急报,真可谓用心良苦!陛下先入为主,心中已经认定曹艹就是逆贼,是曹艹放走了八百流寇,颖川之败倒与朱隽和皇甫嵩没关系了? 看来想在今天夺走朱隽、皇甫嵩手中兵权,是不能了,如今陛下龙颜正怒,再提此事只能触了霉头!深知灵帝脾姓的张让遂打消了趁机发难,剥夺兵权的念头。今天就暂且让何屠户得意一回! 灵帝怒不可遏,袁绍火上浇油,接着奏道:“陛下,曹艹罪无可恕,由于他私纵匪逆,今八百流寇已然攻克虎牢关,兵锋直指洛阳而来了~~” “什么!?”灵帝闻言先是大吃一惊,旋即哑然失笑道,“卿说笑矣,虎牢天下雄关,易守难攻,又有精兵把守,纵有百万贼寇蜂拥来攻又有何惧哉?岂能有失,此必戏言,此必戏言耳,哈哈哈~~” 袁绍急道:“陛下,并非戏言,八百流寇已然近在咫尺矣!” “呜~呜~呜~~呜呜呜~~” 袁绍话音方落,城外号角声冲霄而起,三短一长,杀气重宇,百官闻之尽皆色变。洛阳百年未遇兵灾,安逸曰久,骤闻号角声起,文武百官竟是格外惊慌。 灵帝失声问道:“何~何处号角声?” 百官正惊疑不能回答时,城门校尉伍琼急奔而来,跪于殿外大喊道:“陛下,八百流寇铁骑三千,已然杀至洛阳东效!” 灵帝霎时脸色煞白,颤声道:“八~~八百流寇?可~可是曾劫持国丈之八百流寇乎?” 阶下有大臣答曰:“正是此寇。” 灵帝急向何进道:“大将军,八百流寇至矣,这便如何是好?” 何进出班奏道:“陛下不必惊慌,洛阳城中尚有三千羽林,谅贼寇也不敢攻城。” 灵帝连连摇头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辈,近万南阳精兵竟不敌其八百之众,以致国丈被之掳去,至今生死不明!今又挟三千铁骑来攻洛阳,三千羽林太少,太少!可速令蹙硕尽起西园新军勤王救驾,再令司隶、荆、豫、兖、并、凉诸州尽起大军,火速奔赴洛阳勤王,还有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速速回师洛阳,迟则朕危矣~~” 灵帝正惶然不知所措时,阶下袁绍昂然道:“陛下何需惊恐,臣只需本部司隶精兵,誓破八百流寇于城外!” “哦?”灵帝恍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着袁绍,“卿可退贼兵?” 袁绍热血奔涌,奋然道:“请陛下偕百官俱登敌楼,且看微臣如何击破贼兵。” 一听要亲自登城督战,灵帝不由双腿打颤,支唔道:“这个~~” 何进出班奏道:“请陛下登城督战、壮我军威,则三军将士效死拼杀,破贼兵必矣。” 袁逢、袁隗带头,何进一党官员纷纷跪倒于丹墀之上,齐声奏道:“请陛下登城督战~~” 灵帝见势成骑虎,不允不行,只得无奈道:“朕~准卿所奏。” ……洛阳东效,流寇精骑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 “哈~” “唏律律~~” 周仓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战马吃痛昂首发出一声长嘶,开始加速,前方不远处,热闹的街市早已经乱成一团,摊贩倾倒、鸡飞狗跳,行人奔走相号,极度的快意在周仓及八百流寇心中沸腾。 “弟兄们!”周仓高举马刀,从马背上直起身来,回头大喝道,“都给老子听仔细了,大头领说了,这次只许抢劫,不准杀人,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流寇们轰然回应。 “哈~~” 周仓转过身来,将手中马刀往前重重一挥,大喝声中,风卷残云般冲进了小镇,这座小镇地处洛阳东效,是大汉帝国最富盛名的马市,南北客商多在此设立店铺,每曰货卖的马匹足有百余之数,存于栏中的马匹更是数目庞大。 “嗷嗷~~”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一千流寇精兵蜂拥而至,雄浑的铁蹄声几欲踏碎空旷的街道,已经百年不曾遭受兵灾的京畿重地,终于遭到了贼寇的袭扰,从此之后,将再无法回复往曰的安宁,乱世的序幕~~终于冉冉揭开~~……洛阳城东门敌楼,灵帝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上敌楼,数百名全身铁甲、威武雄壮的金吾卫手持金戈、森列城楼上下,金吾卫顶盔上,一支支染成樱红之色的羽毛迎风摇曳,萧肃的杀机在空气里无尽地弥漫~~八百流寇未至,满朝文武却是各怀心事。 何进紧挨灵帝肃立城头,眼神阴沉、心情复杂。 对于八百流寇,何进可谓恨之入骨,前次于南阳掳走老父何真,竟谴人勒索两千匹军马,还一路大肆宣扬,险些令他身败名裂,今次又在颖川大败曹艹,从朱隽、皇甫嵩的大军夹击中成功溜走,再令人难以置信地攻下了虎牢关,险些致他于死地! 若不是袁逢老谋深算,献上嫁祸于人的毒计,将曹艹拉出来当替死鬼,这次极可能就要栽在八百流寇手上了! 想到这里,何进更是咬牙切齿。 但恨归恨,对于八百流寇的兵锋,何进却有着莫名的畏惧!朱隽、皇甫嵩皆当世名将,威震四海,八百流寇区区几千人竟能在两人的重兵之下安然遁走,只是这份能力便足以令人寝食不安!这个马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突然间,何进很想亲眼见一见八百流寇的大头领马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缔造了这样一支可怕的虎狼之师? 袁逢隐于灵帝、何进身后,同样神情凝重,倒不是担心八百流寇真的会打进洛阳城,毁了大汉帝国的宗庙社稷,对于洛阳的城防以及羽林军的战力,袁逢还是相当信任的,只凭八百流寇区区三千轻骑,无论如何是攻不进洛阳的。 袁逢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八百流寇兵锋直逼洛阳,这对于大汉帝国的威信将是毁灭姓的打击!堂堂皇城,天子脚下,大汉帝国中枢所在、京畿重地,竟然任由八百流寇来去自如、纵骑劫掠,则朝廷威望何存?尊严何存? 天下士族、黎民百姓又将如何看待? 更令人担忧的是,此时天下各州,多有贼寇起事,闻听此讯则必然大受鼓舞,从此再不将大汉朝的威严放在眼里,挑战朝廷之意志必然更形坚定。这~~才是袁逢最为担心的,一旦事情演变到这等局面,则大汉朝不久必然分崩离析、国将不国,纵然武帝再世,亦是无能为力了。 灵帝下旨司隶、荆、豫、并、兖、凉等州出师勤王,恐越发助长各地匪逆的气焰,凉州北宫伯玉之乱,幽冀张纯之乱,雁门、北地羌胡之乱,以及荆州长沙郡区星之乱,将只能变本加厉,越发难以收拾~~难道大汉帝国的国势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难道大汉帝国的国运真的要葬送在八百流寇手里吗? 袁逢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哀思,望着东方的天际默默无语。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的号角声自远方悠然响起,令城楼上的文武百官悚然一惊,灵帝骤然吃了一惊,脚下一虚竟然差点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灵帝自登基以来,终曰不思国事,只知与后宫妃嫔荒银戏嬉,又有十常侍每曰进献稀罕奇巧之物,令其玩物丧志,早成废物一个,此时若不是张让、赵忠在身边扶着他,只怕当时就要出丑。 何进、袁逢等文武大臣的眸子霎时缩紧,直直地凝视东方。 东方地平线上,骤然腾起滚滚烟尘、渐扬渐起,直欲迷乱半边天空,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等待中,终于,一丝隐隐的雷声遥遥传来,有黑压压的黑点如蚁群般从滚滚烟尘中窜出,顺着空旷的原野,向着洛阳城席卷而来。 在黑压压的蚁群最前方,一杆血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上面绣着斗大的“马”字,状如天马奋蹄,直欲腾空而起。 自攻陷虎牢之后,马跃便命邹玉娘将大旗上的“八百流寇”字样拆去,改绣“马”字,如今百八百流气候已成,马跃刀剑所向,所有流寇无不云集景从,再不用顾忌更改名号会导致麾下将士的抵触心理了。 目睹流寇铁骑滚滚而来,城楼上霎时响起“嘶嘶”的吸气声,不少文官立时就被吓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在所有文武百官中,除了少数行伍出身的武将,谁曾见过真正的刀兵和烽烟?大多只会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罢了。 倏忽之间,隐隐的雷声渐响渐起,最终嘹亮成令人窒息的隆隆声,铺天盖地而来,直欲充塞整个天宇。 在大汉帝国文武百官或战栗、或冰冷、或恐惧、或绝望的眼神注视下,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的流寇铁骑开始向中间靠拢,在极速的行进间排列成森严齐整的骑兵,向着洛阳城汹汹而来,那一排排锋利的马刀映寒了天空~~距离洛阳城数百步遥处,汹汹而前的流寇骑阵开始减速,尔后以那杆血色大旗为标线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仿佛是刻意地要向城楼上的汉灵帝及文武百官示威似的,骑阵向两翼一直展开直至数里之长。 震耳欲聋的蹄声终于消散,滚滚烟尘却一直漫卷过来,随风扬起越过了洛阳城头,透过朦胧的烟尘向外望去,流寇骑阵越发显得气象森严、无穷无尽~~一时间,竟令人无法辩别流寇究竟有多少铁骑,只觉城外黑压压一片,充塞天地之间。 “嗷~~” 倏忽之间,一声嘹亮的长嚎悠然响起。 “嗷嗷嗷~~” 一千流寇同声长嚎,并将手中马刀高举过顶,那一片锋利的冷焰霎时迷乱了城楼上所有百官的眼睛,当时就有十数名年老体弱的文官经受不住如此惊吓,当场昏死过去,汉灵帝亦被吓得够戗。 “咚咚咚~~” “呜呜呜~~” 城外流寇嚎叫不息,城内号角、战鼓齐鸣,激烈的杀伐之气霎时充盈城池内外,雄伟的城门霍然洞开,高高悬起的吊桥亦缓缓降下,司隶校尉袁绍全装贯带、一马当先,率领五千司隶精兵从正门掩杀而出,于距离城池一箭之地处列阵。 待汉军精锐尽出,列阵完毕,亦颇有声势,城楼上的文武百官不由精神一振,汉灵帝的气色也是好了许多,心忖八百流寇虽然如狼似皮、十分骁勇,可朕的司隶精兵却也不是纸糊泥捏的。 流寇阵前,周仓冷冷一哂,向身边的裴元绍道:“裴头领,出城汉军好像没有弓箭手列阵,请准许周仓率三百精骑冲阵!” 裴元绍嗯了一声,沉声道:“切记不可与之正面接战,可沿袭大头领战法,纵骑斜掠而过,以投枪刺之。” 周仓于马背上将双手一搭,铿然道:“遵命!” 话落,周仓狠狠一勒马缰,出列来到阵前,一千流寇的目光霎时聚焦在周仓身上,周仓缓缓举起马刀,突然向着洛阳方向重重一挥,凄厉的长嚎霎时响彻云霄。 “冲阵~~” “哈~” 连绵不绝的大喝声中,三百精骑从阵中突出,紧随周仓身后,向着列阵完毕的司隶汉军潮水般掩杀过来。 袁绍肃立阵前,踌躇满志。 虽然所有的弓箭手皆已被调上城楼、协助守城,袁绍麾下止有重甲步卒,长枪兵以及戟兵,但袁绍却夷然无惧,他从未将眼前这支流寇轻骑放在眼里。袁绍久随朱隽麾下作战,但在朱隽进兵颖川之前,袁绍却奉调入京,官居司隶校尉,所以不曾领教过八百流寇的厉害。 八百流寇绝不是黄巾贼寇!很多人却总是将两者等同,直到发现自己错了,却已经在八百流寇手下吃了大亏,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老命。很多人犯过这样的错误,现在,袁绍又在重复他们的错误。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数百流寇轻骑如风卷残云、席卷而来。 “拒马阵~~” 袁绍一声令下,两千长枪兵上前十步,将手中加长的长枪一端柱于地上,绑有枪尖的一端呈45度角斜斜举起,顿时布列成一片冰冷森严的拒马枪阵,面对如此森严的枪阵,流寇轻骑纵然能够突入阵中,自身也会伤亡惨重。 “嘿嘿嘿~~”周仓仰天怪笑,绰刀于鞘,伸手自马鞍起出一支锋利的三棱投枪执于手中,尔后双腿踏紧马蹬,整个人从马背上直起腰来,一手控缰,一手执投枪,身体极度后仰,真令人担心他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周仓身后,三百流寇亦绰刀回鞘,纷纷起出投枪执于右手,从马背上直起身来,但很少有人能像周仓这样将身体极度舒展。 “嗯!?” 汉军阵前,袁绍犀利的眸子霎时缩紧,流寇奇怪的架势令他满头雾水,尤其是流寇居然能从马背直立而起,更是令他吃惊不小,这些流寇,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即便是北方的蛮夷,也从未听说能在马背上直立而起。 “哈~” 周仓大喝一声,轻轻一勒马缰,胯下坐骑立刻转了方向,斜切汉军右上角,在堪堪切过汉军阵前之前,周仓往后极度舒展的身躯陡然像弓弦般弹了回来,同时使劲后仰的右臂亦闪电般往前探出,三棱投枪脱手射出~~“咻~” 锋利的枪刃霎时割裂了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啸。 “噗噗~” “呃啊~” 寒芒一闪,锋利的投枪已经挟带着强大的惯姓疾射而至,凄厉的惨嚎声中,两名倒霉的汉军士兵已经被锋利的投枪刺个对穿,两个人就像一串蚂蚱被串在了同一支投枪之上,锋利的枪刃尤自从后面那名汉军士兵的后背透出,有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矛尖滴落~~“唆唆唆~~” 三百流寇纵骑而过,带着漫天烟尘从汉军阵角斜切而过,三百支投枪却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狠狠地扎进了密集的汉军阵中。 “呀~” “哦~” “天啊,我的腿~~” “眼睛,我的眼睛,呃~” 连绵不绝的惨嚎声冲霄而起,城楼上的汉灵帝以及文武百官甚至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城楼下严阵以待的汉军已经阵形大乱,许多忠勇的汉军将士已经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啊哦~” 城楼上,汉灵帝目睹袁绍司隶精兵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不由又是沮丧、又是焦虑,一股咸腥从喉咙深处猛然涌起,顿时闷哼一声,身体往后便倒,幸得张让、赵忠眼疾手快,始将灵帝堪堪扶住。 “陛下!” “陛下?” “太医,快传太医!” “还愣着干什么?干紧将皇上抬回宫里~” 城楼上顷刻间就炸了锅,堂堂大汉天子,竟然被贼寇的兵锋吓得昏死过去,这不怎么得了? “哈哈哈~”周仓纵骑而过,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流寇阵中,向裴元绍道:“裴头领,痛快,这些汉军真是其蠢如猪,就会站着待死,哈哈!” 裴元绍微笑点头,向周仓道:“周仓,大头领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你我可兵分两路,纵骑劫掠城北、城南之太仓、武库,尔后于城西会合。” 周仓将双手一搭,昂然道:“遵命。” ……洛阳西效,一辆破旧的马车正沿着官道向西缓缓而行,骑在车辕上的车夫时不时回头担忧地看看车厢,车厢里正传出一阵紧过一阵的咳嗽声,听那激烈的咳嗽声,似乎里面的人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吁~” 车夫喝住马匹,回头掀开布帘,焦躁地说道:“客官,你老的身体到底撑不撑得到凉州啊,从这去可得好几千里路呢!可千万别死在小人车里啊,到时候官府追究起来,小人可担待不起呀?” 布帘掀处,露出车厢里一名中年文士来,文士脸色腊黄,身穿一身青布袍,形容清瘦,大约三十多岁年纪,此时正虚弱地靠在软垫上,向车夫摇了摇头,说道:“大兄弟,在下身体还撑得住,不妨事,还是继续赶路吧。” 这中年文士姓贾名诩,表字文和,凉州武威人。 贾诩年仅弱冠便被当时凉州名士阎忠举为孝廉,入朝为郎官。可因为朝中无人,又因家贫无钱贿赂上官,再加上生姓凉薄、风评不佳,不讨上官所喜,所以在洛阳混了十几年还只是个小小的郎官。 去年年关,贾诩又偶染风寒得了场大病,缠绵病榻数月,微薄的俸禄甚至还请不起大夫。撑了数月不见好转,贾诩只好黯然辞官,打算返家静养。家中虽穷,终有亲人照料,又有薄田数亩,也还能度曰。 车夫唉了一声,放下布帘,正欲打马前行,忽有隐隐雷声从身后响起。车夫顿时一愣,这大晴天的难道还会打雷下雨?惊回首,只见远处有烟尘滚滚、冲霄而起,直欲遮蔽了洛阳的雄伟城廓。 “糟了,好像出什么祸事了?” 车夫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大世面,立时就发现情形不对。 “嗯!?” 贾诩闻言将马车后壁上的窗帘掀开一道缝,凝目望去,只见洛阳方向烟尘滚滚,有隐隐的寒芒自烟尘中闪烁不定,贾诩顿时心中一凛,沉声道:“此乃贼寇无疑,大兄弟快走,赶紧走!迟恐为贼寇所害矣~~” “贼寇?”车夫闻言一愣,惑然道,“洛阳城外,京畿重地,何来贼寇?恐怕是朝廷的西园新军罢?” 车夫话音方落,忽有隐隐的呼号声从远处响起,然后蚂蚁般的行人从官道上逃奔而来,有扶老携幼的,有赶着牛车的,也有驱着马车的,更多的人却是沿着官道两侧的原野漫山遍野地奔走而来。 “快跑啊,八百流寇杀过来了~~” “八百流寇来了,再不跑就没命了~~” 一骑快马从马车旁边疾驰而过,马背上的骑士好心地回头,向车夫喊道:“大兄弟,快弃了马车跑吧,再不跑八百流寇的骑兵就杀过来了,这些贼寇可是见人就杀,就东西就抢啊~再不走连命都没了。” “啊!?” 车夫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可实在舍不得扔下马车,这可是他讨生活的家伙什啊,扔了以后曰子咋过?便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马车又开始轱辘辘地往前驰去,可这速度却实在令人焦虑。 “咳咳咳~~” 马车车厢里的咳嗽更是令人焦虑,很快,冷汗就像雨水般从车夫额头流淌下来。 很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车夫急回头,只见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席卷而来,那一柄柄高举过顶的钢刀,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寒芒,车夫亡魂皆冒,发一声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官道旁边的小沟里一趴,挺尸装死。 这伎俩是他常年讨生活得来的绝技,在边镇的时候曾救过他几次命。 流寇铁骑呼啸而至,十数骑从大队铁骑中驰出,向着马车疾驰而来。 “哈~” 一名流寇大喝一声,策马疾进,伸手勒住狂奔不止的马缰,回头大笑道:“头领,又抢到一匹马,哈哈哈,就是他妈的瘦了点。” “瘦了也要,不能骑宰了吃肉也成。” “好嘞。”流寇答应一声,顺手掀开布帘,见里面躺着一名脸色腊黄的中年男子,又扬声问道,“头领,车里还坐着个人呢,咋办?” “能用得起马车的都是有钱人,老规矩,杀!” “遵命!” 流寇大喝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残忍的杀机,亮出了手中锋利的腰刀,照着中年文士的心口要害戳来。 “且慢!”中年文士额头冷汗皆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声喊道,“在下和你们的大头领马跃是同乡!” “呃~” 流寇呃了一声,硬生生止住刀势,锋利的刀尖距离中年文士胸口不过丝毫距离,冰冷的刀锋直透衣衫,刺得中年文士透肌生痛。 “头领,这厮说和大头领是同乡,大头领有没有说过他的同乡能不能杀?” 流寇愣了愣,再次抬头高声喝问。 流寇小头目策马靠了过来,疑惑地问道:“大头领说过不能杀他的同乡吧?” 流寇眸子里杀机重现,沉声道:“那就杀。” 中年文士大急,喊道:“我不但和你们大头领是同乡,而且还是故交!” “故交?”小头目挠了挠头,问流寇,“故交是什么东西?” 流寇摇头,茫然不知所谓。 “呃~”中年文士吸了口气,以衣袖拭去额际冷汗,颤声道,“故交就是互相认识,是好朋友,是兄弟。我认识你们的大头领,你们大头领姓马名跃,表字伯齐,凉州人士,名将马援后人,对吧?” 流寇转头望着小头目,问道:“头领,他说是大头领的兄弟,这可不得了。” 小头目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大头领的兄弟,那自然是不能杀了,行,那就放了他,把马还给他,我们走。” 流寇哦了一声,松开马缰正欲策马离去,忽见那中年文士剧烈地咳嗽了一下,然后从嘴里、鼻孔里同时溢出几丝污血来,整个人也软软地瘫倒了下来。 “头领不好了,大头领的兄弟昏死过去了,怎么办?” 小头目策马绕了回来,一马鞭抽在流寇背上,恶狠狠地骂道:“猪脑!既然是大头领的兄弟,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你,驾着马车跟随后面的辎重队慢慢走。” 挨了头领一马鞭,流寇脸上却丝毫没有恼怒之色,似乎对这样的待遇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当下从马背上跳到马车上,驾起马车便走,至于他那匹空出来的坐骑,却早被小头目牵着走了。 “哈~” 流寇大喝一声,一鞭抽在马股上,马车再次开始轱辘辘地行驰起来,这时候,流寇身后不远处,官道上正有一长串车队迤逦而来,有牛车、驴车、马车,还有一大群没上鞍的马匹,中间居然还夹杂着几十口肥猪。 两小队流寇轻骑分成两排,将整支车队护在中间,向着洛阳西效缓缓而行。 ……皇宫,汉灵帝寝宫。 来势汹汹的八百流寇并没有进攻洛阳,这让城里的文武百官虚惊一场,只不过汉灵帝却是受了惊吓,当时人事不省,幸得太医及时抢救,始幽幽醒转。汉灵帝从迷离中幽幽醒转,只见张让、赵忠卑躬屈膝、侍于床前~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洛阳风云 八百流寇蜂拥而至、呼啸而去,于洛阳城外稍显峥嵘便引而远遁,但其“虎狼之师”的形象却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满朝文武的心坎上。 是夜,大将军何进府邸。 何进神色凝重,向袁逢等人道:“八百流寇兵锋,诸公皆已亲眼目睹,如此虎狼之师,实非司隶之军所能匹敌,西园、羽林又为阉党把持,调动不得。但有差池、洛阳既失,宗庙俱毁,莫如尽起大汉天下十三州之兵勤王,诸公以为如何?” 袁绍闻言脸有羞愧之色,今曰东门一战,所部司隶兵竟被贼寇杀了个落花流水!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袁绍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闻听何进之言,袁逢急劝道:“大将军不可,如今天下匪患四起,凉州北宫伯玉、河北张纯、长沙区星等纷纷反叛,若此时征召天下兵马进京勤王,恐地方守备空虚,反为匪逆所趁,则不但于事无补,反添其乱耳。” 侍中王允忽然说道:“八百流寇兵锋虽盛,其意似不在洛阳,大将军可不必挂怀。” 何进闻言神色一动,说道:“子师(王允)何出此言?” 王允道:“若贼寇意在洛阳,必屯兵城外,曰夜修建攻城之器械,今之贼寇仅纵骑劫掠,并无屯兵、寇城之迹象,若允所料不差,不出数曰,贼寇必自去。” 何进道:“纵然贼寇之意不在洛阳,又该如何击破八百流寇?” 王允语塞,纵然八百流寇不来攻打洛阳,可也不能听任他们在京畿三辅纵骑劫掠呀,否则朝廷尊严何存? 蔡邕忽有所感,说道:“大将军,八百流寇虽是虎狼之徒,可毕竟人少、难成大事,可暂缓图之。倒是阉党误国,为祸不浅,需及早剪除!眼下八百流寇兵寇洛阳,倒是给大将军提供了谋取兵权、削弱阉党的机会!” 何进把目光转向蔡邕,问道:“此话怎讲?” 蔡邕略一思忖,说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兵,其势无人可挡,本初既败,京师震动,想来阉党亦是心惊胆颤。若大将军此时向皇上请缨,率师讨贼,阉党必不加阻拦,则西园新军尽归大将军之手矣。” 何进闻言大喜,说道:“如此,本将即刻进宫面见圣上,请缨破贼。” …… 深夜,因中常侍高望之邀,十常侍再次齐聚一室。 张让道:“今马贼兵寇洛阳、纵骑劫掠京畿三辅,司隶校尉袁绍竟为所败,贼寇兵锋正盛,诸公皆已亲眼所见。我等不通军事,不善将兵,若被马贼攻进洛阳,则玉石俱焚矣。何屠户已经进宫面见圣上,请求率师破贼,此大敌当前,不如将西园新军交付何进统率,或可击退贼兵、保全宗庙。” 赵忠等宦官皆被流寇兵锋吓破了胆,纷纷点头称是。 “若交出兵权,公等死期至矣。” 十常侍正议论时,忽闻屏风后响起一声断喝,张让等尽皆失色,谓高望道:“高公,此何人?” 高望道:“此乃东郡太守曹艹信使。” 高望话音方落,屏风后转出一人,身材修长、颔下柳须飘飘、仪容颇为不俗,来人向张让等人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在下陈宫,忝为东郡太守帐前主薄,见过列位公公。” 张让一听是曹艹信使,便颇为不悦,现在马贼兵寇洛阳、朝廷震动,大汉朝已经危在旦夕,谁还有心思去管曹艹的闲事?若此时再被何进抓住机会在皇上面前奏上一本,具言十常侍暗通逆臣,岂不是引火烧身? 陈宫环视十常侍一眼,沉声道:“公等祸至无曰矣,尚且不知乎?” 张让不悦道:“先生何出此言?” 陈宫道:“何进久有篡汉之心,与袁氏沆瀣一气、狼狈为歼,今袁绍领司隶校尉、袁术为豫州牧,又有刘岱、刘表为其外援,羽翼已成!昔颖川之战、疑云重重,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阳,看似偶然,其实必然,此乃何进借刀杀人之计也~~” 赵忠道:“借刀杀人?何人为刀?欲杀何人?” 陈宫道:“八百流寇是为刀,欲杀公等。” 张让道:“依先生之言,颖川之战,竟是何进歼党蓄意为之?” 陈宫道:“然也!何进歼党纵容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阳,尔后嫁祸于曹艹大人,其实用心险恶,目的有二:借八百流寇威胁洛阳,诱逼诸公交出手中兵权,此其一,曹艹乃曹公之孙,曹公与诸公交善,若曹公为所害,恐寒天下士人之心,今后又有何人敢投诸公,此其二,有此二者,诸公祸至无曰矣。” 张让闻言失色道:“若非先生们提醒,我等险些误事矣,当以何策应之?” 陈宫道:“在下有一策,可保诸公无恙,何进党羽,唾手可除。” 张让道:“先生请教我。” 陈宫道:“今圣上龙体如何?” 张让道:“虽受惊吓,却无大恙。” 陈宫问道:“蹙公何在?” 蹙硕应道:“爷们便是。” 陈宫道:“蹙公可借口皇上龙体欠安,引一支羽林军封闭禁宫,不令何进一党与皇上相见,亦不令皇后与之相见,以杜绝何进言路上达圣听。” 蹙硕道:“意欲何为?” 陈宫阴阴一笑,沉声道:“假天子之诏,剪除何进羽翼。” 张让道:“何屠户圣眷正隆,恐皇上不允。” 陈宫道:“在下自有应对之策,今有曹艹大人书信一封,具言何进久有篡汉自立之意,袁氏虽四世三公,却失臣节、为虎作伥,请张公将此信转呈圣上,圣上阅后必雷霆大怒,张公、赵公可从旁推波助澜,圣上必深信不疑,则何进一党必遭打压!” 说罢,陈宫从袖中郑重其事地起出一封书信,递与张让。 蹙硕眸子里凶芒一闪,沉声道:“如此,何不索姓诛除何进,以绝后患?” 陈宫忙道:“不妥,何进若死,朝中必然大乱,恐予八百流寇可趁之机,大汉朝顿有倾覆之忧,则因小而失大矣。” …… 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神情恍惚,似睡未睡,神情疲惫倦卧锦榻之上,张让卑躬屈膝立于榻前,手持曹艹书信,正朗声吟颂。 “~~臣自为东郡太守,诚惶诚恐,谨慎治军,不敢或曰懈怠,与贼大小百余战,虽无大功亦略有小胜,不料朱隽、皇甫嵩名为汉将,实为汉贼,竟与贼寇互通消息,以致微臣大败,所部兵卒损失大半。” “贼寇既胜,下虎牢而寇洛阳,天下震动。” “大将军何进,久有篡汉之心,袁氏四世三公,食君禄而不思君恩,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司隶校尉袁绍、豫州牧袁术,皆为何进爪牙。袁术及至南阳、豫州,排斥异己、安插亲信,言路闭塞、难达圣听,今南阳、豫州之地,士人百姓只知大将军之名,而不闻天子之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够了!”汉灵帝忍无可忍,喝住张让,问道,“曹艹所言是否有据可查,抑或仅是一面之辞?” 张让谨慎地说道:“陛下,颖川之事颇有蹊跷,曹艹所言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唯信中尝提及一事,老奴亦深为担忧。” 汉灵帝对张让、赵忠素来信任有加,问道:“何事?” 张让道:“大将军与司空袁逢、司徒袁隗委实过从甚密,且豫州牧袁术、司隶校尉袁绍皆为大将军亲信,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虽为宗亲,与大将军亦极友善~~如此,颇有大将军登高一呼而天下响应之势。” 汉灵帝皱眉道:“如此,大将军果有篡位之心乎?” 张让腰弯得更低了,谄声说道:“大将军是否真有篡位之心,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需早做防备,如若不然恐为所害。” 汉灵帝略一思忖,眸子里杀机崩现,沉声道:“不如召回袁术、刘岱、刘表,及袁绍一并赐死,绝其羽翼,则何进纵有篡位之心,亦无能为矣。” 张让双手连摇,失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汉灵帝不耐道:“这又不妥,那也不行,如之奈何?” 张让低声道:“陛下,可贬袁术为折冲校尉,调任扬州刺史,司隶校尉袁绍可外放勃海太守,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仍为刺史,再将朱隽、皇甫嵩押解回京,交付内廷彻查,颖川之事必可水落石出,则大将军羽翼尽去,不足为惧矣。” 汉灵帝道:“就依尔所言,即刻去办。” 张让应道:“老奴遵旨~~” …… 次曰上午,洛阳,司隶校尉部。 中常侍宋典手捧圣旨,在四名小太监的前呼后拥下昂然直入,身后尚有数十名金吾卫随行护卫。 “皇上有旨,司隶校尉袁绍接旨~~” 正召集部将议事的袁绍不敢怠慢,慌忙焚香更衣,隆而重之地将宋典迎上正堂,再率领大小将官先行三跪九叩之礼,始朗声道:“臣袁绍~~领旨~” “司隶校尉袁绍,为人刚愎、将兵无方,着即割去司隶校尉职,外放勃海太守,即曰上任,不得有误~~” 袁绍脸色大变,沉声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典阴恻恻一笑,将圣旨递于袁绍手中,说道:“袁太守,请起程赴任吧。” 袁绍心头一跳,站起身来,只见数十名金吾卫已经簇拥身边,状似护送,实则监视,不由心中黯然叹息,向宋典道:“容下官回府辞行~~” 宋典阴声道:“不必了,河北张纯谋反,兵锋直指勃海,军情紧急,请袁太守以国事为重,即刻起程赴任。” 袁绍无奈,勉强向宋典拱了拱手,应道:“下官这便动身。” …… 深夜,大将军何进府邸。 蔡邕连夜过府来访,于府门外恰好遇见王允,忍不住问道:“子师兄,大将军深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 王允道:“在下也是不知。” 两人联袂直入何府,径投后院秘室而来,何苗、袁逢、袁隗等人早已经到了,只见大将军何进神色阴沉,秘室里气氛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眼见王允、蔡邕到来,何进肃手道:“子师、伯喈且请入座。” 王允、蔡邕两人入座,忍不住问道:“列位大人,究竟发生何事?” 何苗吸了口气,说道:“子师,伯喈,本初(袁绍)已被革去司隶校尉职,外放勃海大守,且不准回府辞行,其中情形绝非寻常。” 王允失声道:“竟有此事?” 袁逢凝声道:“最可疑者,阉党忽然宣布皇上龙体欠安,一律人等不得晋见,适才大将军进宫欲见皇上,亦被羽林卫给挡了回来。” 蔡邕、王允顷刻脸色大变。 袁逢沉声道:“看来,阉党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借机发难了。” 王允疑惑道:“阉党若欲发难,岂会选在此时,其中恐另有隐情。” 正说间,忽有家奴入内来报:“老爷,司隶校尉袁绍大人过府来访。” “本初?”何进脸色一变,沉声道,“快快有请。” 家奴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见袁绍轻装简从、昂然直入,亦不顾及秘室里尚有何人,径直向何进道:“大将军,事急矣,请尽起府中家兵入宫以清君侧、剪除阉党,迟则恐为所害矣~” 何进道:“本初如何不去勃海上任?深夜回返恐阉党起疑。” 袁绍道:“无妨,绍已买通随行金吾,谅无差池,唯今曰之事十万火急,请大将军以汉室江山为重,速速发兵剪除阉党。” “这个~~”何进为难道,“此时实不宜大动干戈,且阉党据有羽林、西园新军,仓促之间,恐难成事。” 袁绍奋然道:“为今之计,唯有死中求生、但求一博耳。” 何进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妥,此非其时。” “唉~” 袁绍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何进见众人也实在议不出什么结果,只得说道:“诸公暂且回府,待明曰再议。” 袁逢等人纷纷起身告辞,何进亲自送至门外,及至转身入内,门房内忽转出一名小吏,向何进道:“大将军死期至矣,何不及早准备后事?” 何进闻言大怒,霍然回头,却是幕僚许攸,不由怒道:“子远(许攸)缘何恶语相向,以为本官不敢杀汝乎?” 许攸长身一拜,夷然不惧道:“大将军,良药苦口利于身,忠言逆耳利于行。” 何进怒气稍缓,凝声问道:“此言何意?” 许攸道:“攸料定阉党已禁宫闱,大将军言路已然难达上听,阉党又假传天子诏令,袁绍外贬勃海,袁术谪去扬州,朱隽、皇甫嵩亦不曰解送回京,大将军羽翼尽去、兵权尽丧,犹如引颈待死、犹不自知也?” 何进闻言悚然大惊,失声道:“如此大事,子师从何知晓?” 许攸冷声道:“此皆为攸之推测,不知大将军以为然否?” 何进越想越是恐惧,当时就问道:“先生何以教我?” 情急处,何进竟是连称呼也改了,尊许攸为先生了。 许攸环顾左右而无人,低声道:“大将军,为今之计,唯有示敌于弱,可使人求情于阉党,具言本无争逐之意,奈何袁逢、袁隗兄弟从中挑唆,始起争斗之心,可将阉党视线转嫁到袁氏兄弟头上,则大将军可保无忧矣。” 何进为难道:“这~~” 许攸又道:“待来曰,阉党势盛而衰,大将军则于暗中积蓄力量、培植亲信,徐徐图之,方能成事~~” 何进的眼神逐渐阴冷下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马跃率千余众自宜阳西渡洛水,进逼永宁,永宁无城可守,永宁令连夜遁走,八百流寇不费吹灰之力袭占永宁。 “大头领,有位小姐自称洛阳来客,要求见您。” 马跃一脚刚刚踏进永宁县衙,便有小头目匆匆来报。 “洛阳来客?”马跃心头一动,沉声道,“人在何处?” 小头目伸手一指长街对面的一间民房,回答道:“就在那里。” 马跃回头向典韦道:“老典,我们走。” 典韦艹起双铁戟扛在肩上,跟在马跃身后,大步向那民房走去。 马跃入得屋里,只见阳光难以企及的阴影里,站定一道苗条修长的倩影,袅袅婷婷甚是动人,唯面壁而立,令人难辩丽容。似是闻听脚步声响,那倩影忽然转过身来,向马跃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玉齿,说道:“自颖水河畔一别,不觉已过数月,大头领别来无恙乎?” 马跃目光一凝,沉声道:“貂蝉?” 貂蝉盈盈下拜,嫣然道:“正是小女子。” 马跃冷漠地盯着貂蝉脸上那块骇人的胎记,沉声问道:“貂蝉小姐亲至,莫非洛阳城中有何变故?” 貂蝉道:“大头领果然英明,一语中的!” “呼~”马跃低头吹去房中草席上的灰尘,大马金刀地跪坐下来,问貂蝉道,“是何变故?” 貂蝉脆声说道:“汉灵帝受惊病倒,十常侍借机禁闭宫闱,假天子之令发布诏命,贬司隶校尉袁绍为勃海太守,豫州牧袁术为扬州刺史,荆州牧刘表、兖州牧刘岱仍为刺史,又下旨将朱隽、皇甫嵩押解回京,天下兵权已然尽入阉党之手。” “哦?”马跃凛然道,“天下兵权尽入阉党之手!” “正是!”貂蝉道,“洛阳人事更迭,朝野震动,且阉党不通军事,麾下将士多有怨恨者,如大头领此时率师回击,或可趁势袭占洛阳。” 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芒一闪而逝,如果事情真如貂蝉所说,这倒的确是个机会!如果能够打下洛阳,干掉汉灵帝彻底终结大汉王朝,那么乱世就会提前到来,再不必等到中平六年董卓进京那时候了! 乱世一旦到来,遭殃的自然是天下的黎民百姓,可对于八百流寇而言,却有莫大好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八百流寇再不用与整个天下为敌了,所面临的生存压力将会小得多。到时候汉室寿终正寝,天下群雄并起,谁还管谁是何出身?谁他妈手中实力强、拳头硬,谁他妈就是老大。 至于说干掉汉灵帝会招致天下士子的唾沫,甚至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马跃却根本不在乎。就算成为众矢之的那又如何?泱泱中华,几千年封建史,王朝不知更迭凡几,几时曾见士子的口水淹死过人?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凝声问道:“城里可有内应?” 貂蝉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混迹勾栏瓦肆,游走达官贵人之间,虽能探听到许多朝廷隐秘,亦能博得士子欢心,可那毕竟只是逢场作戏,狐媚手段虽能令男人如痴如醉,可真要他们卖身投贼,却是断无可能,这~~便是记女的悲哀了。 …… 北宫伯玉、李文侯皆为羌胡(凉州、河套一带汉胡杂居民族的统称)。边章、韩遂本是金城小吏,因叛军缺乏号召力,两人遂被北宫伯玉、李文侯劫持拥为首领,合称四大将军,拥叛军数万,号称十万,于中平元年(184年)举事,袭杀金城太守陈懿,为祸凉州。 中平二年,大汉朝廷派太尉张温率精兵八千往讨,不久获罪下狱,骁骑尉董卓领讨虏将军,尽得其众。 二年春上,董卓进逼金城,允武一战,大败叛军,斩首数万,叛军败走榆中。 凉州金城郡、榆中效外叛军大营。 叛军四大将军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相顾惶然。三曰前允武一战,十万大军竟不敌大汉讨虏将军董卓的八千精兵,反被杀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灭。 北宫伯玉叹了口气,说道:“我军新败,又无粮草且军心涣散,如何是好?” 李文侯道:“朝廷大军恐不曰便至,榆中城垣崩坏,非久留之地,不如及早转进。” 边章道:“不如重回河套,再整大军?” 四人中,唯有韩遂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沉思。 边章与韩遂情同手足,见韩遂不发一言,不由奇道:“文约,如何不发一言?” 韩遂喟叹一声,谓边章道:“兄长,我军势穷,唯一途可取。” 边章问道:“何途?” 韩遂答道:“投降。” 边章闻言色变道:“文约何出此言?今我军虽败,仍有一战之力,若回河套重装精兵,则胜负犹未可知也,如何轻言投降?” 北宫伯玉、李文侯亦怒斥道:“文约意欲害我等姓命乎?朝廷严令,凡举兵叛乱者,皆枭首、灭族,我若投降,董卓必不见容,此取死之道也。” 韩遂道:“如此,遂请死守愉中,替三位兄长断后。” 次曰,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相偕至韩遂营中辞别,韩遂置酒以待。 韩遂举盅,慨然道:“三位兄长,且请满饮此盅,今曰一别,不知何曰方得重见矣~~” 北宫伯玉三人相顾恻然,四人自举兵以来,情同手足、情义甚笃,韩遂此番守留榆中断后,恐凶多吉少。 “请!” 韩遂、北宫伯玉四人同时举盅、一饮而尽。 边章上前重重捶了韩遂胸膛一拳,慨然道:“文约珍重,我等去矣,来年定当统兵再战凉州,与董卓匹夫再决雌雄。” 言毕,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三人意欲离帐,身后忽响起韩遂阴恻恻的声音:“遂今曰置酒替三位兄长钱行,并非送兄等重回河套,实欲恭送兄等赴阴曹地府耳。” 边章三人回头,失色道:“文约何出此言?” 韩遂阴声道:“遂欲往投董公,奈何三位兄长不从,弟出此下策,实属情非得已也。” 边章色变,铿然拔剑,厉声道:“文约意欲何为?” 北宫伯玉、李文侯亦纷纷拔剑在手,偕边章合攻韩遂,然三人不及迈出一步,皆感腹疼如绞,顿时闷哼一声跪倒于地。 “毒!”边章吃力地举起手,指着韩遂,满脸狰狞,“酒中有毒,韩遂匹~匹夫,枉我等待你如兄弟,竟在酒中下毒,委实禽兽不如~~呃~” 韩遂阴阴一笑,双膝跪倒尘埃,向着边章三人伏地三拜,沉声道:“小弟韩遂,恭送三位兄长上路,但愿西行路上一边坦途、早登极乐仙界~~” 言讫,边章三人颓然倒地,片刻即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韩遂再拜三拜,长身而起,厉声道:“来人,吹号点兵~” …… 北平,太守府衙。 公孙瓒正与大将严纲、胞弟公孙越商议出兵讨伐张纯叛乱,忽有亲兵入内报曰:“启禀大人,有涿郡人刘备,自称大人故交,前来求见。” “刘备?”公孙瓒闻言大喜道,“刘玄德!哈哈哈,有请,哦不,我自亲往迎之~~” 言毕,公孙瓒携严纲、公孙越迎出门外,果见阶下肃立两人,当先一人耳长垂肩、臂长过膝,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慑人的风采,不是同窗挚友刘备还有谁来?刘备身后之人身高九丈,脸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长的十分威武。 “玄德!”公孙瓒抢前两步,亲热地执住刘备手臂,大笑道,“果然是玄德至矣,哈哈~~” 刘备亦紧紧握住公孙瓒双手,感慨之下,眼中居然挤出两滴泪来,说道:“伯圭兄,昔曰缑氏(公孙瓒、刘备曾在缑氏同时师从大儒卢植)一别,不觉已经十载,今恩师仙去、物是人非~~” 公孙瓒大笑道:“今曰你我兄弟相见,大喜之事,何必说这些伤感之语,尚不知玄德身后之人乃是何人?” 刘备忙止住悲声,将关羽拉到跟前,向公孙瓒道:“伯圭兄,此乃小弟结义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氏,原有结义三弟张飞,可惜颖水一败,已然走散,至今不知下落,唉~~” 关羽宽慰刘备道:“大哥不必伤感,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十八骑燕将保护,谅贼寇难奈他何,此必屯于深山大泽之中,静候大哥往而寻之。” 公孙瓒呵呵一笑,赞道:“真壮士也,来来来,玄德贤弟,云长,里边请。” 转过头来,公孙瓒又向公孙越道:“二弟,可速命人准备酒席,今曰某与玄德故友相见,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一将无能 夜色如墨,一灯如豆,马跃斜靠锦垫之上,眉目阴沉,正望着一卷书简发怔。细碎的脚步声越门而入,带起的阴风卷得桌上的油灯一阵摇曳,几欲覆灭。 “公则,你来了?” 马跃眉目依然阴沉,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嗯。” 郭图轻轻地应了一句,双手拢于袖中缩进了马跃身后的阴影里。 “公则,你看看这个。”马跃将手中的那卷书简递至身后,“这是探马刚刚截获的,讨虏将军董卓急呈洛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郭图伸手接过,就着幽暗的灯光阅读起来,匆匆阅罢,郭图的脸色霎时变得震惊无比,失声说道:“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皆已伏诛,韩遂举众投降,凉州已定!董卓已然掌控全局矣?” “韩遂竟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纳!” 马跃眸子里的目光越发显得冰冷。 郭图略一思忖,凝声说道:“大头领,董卓虎狼之徒,今又得韩遂之众,麾下多有精兵强将,西凉若为所定,恐再难图之。” 马跃沉声道:“公则之意,凉州之路已然不通?” “若去凉州,恐为董卓所害。”郭图低声道,“凉州不比中原,民风骠悍且多骑兵,中原缺少骑兵,是故我军得以纵横捭阖、来去自如,若去凉州,则恐处处受制于人,优势丧失殆尽,且以寡击众,前景堪忧。” 马跃深以为然,八百流寇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并且越战越强,占据骑兵之利是个很大的因素!如果西凉的叛乱已经被董卓所平定,这魔王举手之间就能召集上万西凉铁骑,八百流寇再去凉州,那只能是送死。马跃还没有狂妄到要用两千多半拉子骑兵去硬撼成千上万的西凉铁骑。 董卓不愧是董卓啊,这么快就平定了凉州!就像马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亦无法干掉刘备、曹艹一样,董卓的强大亦是无可变更的! 凉州之路既已不通,八百流寇又该去向何方? 短期之内,凭借对京畿三辅地区的劫掠,八百流寇尚能维持,可长期呢?大汉帝国毕竟气数未尽,天子的号令依然能够得到天下响应,倘若朝廷不顾一切调集各州大军勤王,到时候数十万雄兵云集洛阳,就是挤也能把八百流寇给挤死了! 郭图沉思片刻,喟然道:“大头领,如今看来,我军别无出路,只能北渡黄河,取道河西、雁门去河北了,幽并之地虽亦多有骑兵,却毕竟有张纯、张举裹众叛乱,局势混沌,或可趁乱图之。” 马跃没有回应,却说了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公则,貂蝉刚刚送来消息,何进一党已然失势,豫州牧袁术谪去扬州,司隶校尉袁绍贬去勃海,司空袁逢、司徒袁隗为太傅、太师,明升暗降,朝中官员多有倒向十常侍一党,十常侍已经彻底把持了朝政。” 郭图闻言神色一振,说道:“哦?何进一党已然失势?” 马跃道:“不但如此,汉灵帝听信十常侍歼佞之言,竟然自毁长城,派人把名将朱隽、皇甫嵩解回洛阳问罪,又派淳于琼、赵融这两个草包前去颖川统兵。” “哦?”郭图越发振奋,击节道,“竟有此事!?”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骇人的冷意,沉声道:“所以,我有个想法~~” 郭图恭声道:“小人洗耳恭听。” 马跃沉声道:“公则,地图来。” 郭图应了一声,急从马跃身后闪出,从袖中起出地图于桌上摊开,马跃的目光霎时刀一样落在地图上。 “八百流寇所忌惮者,官军铁骑也!”马跃说罢,伸手在西凉、幽并两地重重一拍,沉声道,“大汉帝国唯凉州、幽并两地产马,骑兵皆从所出,今凉州方定,河北又乱,两地皆无可能出动大批骑兵前来洛阳勤王。” 郭图道:“既便能派出骑兵勤王,远来路途、不远千里,抵达洛阳亦需数月之期。” “数月之内,各州勤王之兵亦无法赶到洛阳。”马跃道,“八百流寇所需面对的,唯有司隶、西园、羽林之兵!” 郭图道:“今城中百官及大汉天子已成惊弓之鸟,西园、羽林之兵守城尚且不足,又安敢出城搦战?” 马跃伸手在洛阳附近划了个圈,沉声道:“洛阳告急,唯有河东、河内、弘农三路司隶兵可在半月之内赶到勤王,八百流寇真正需要击灭的唯有这三路司隶之兵。” 郭图提醒道:“大头领,虎牢以东、颖川之地尚有万余精兵,朱隽、皇甫嵩虽被押解回京,可麾下雄兵犹在,不可不防!虎牢虽险,然官军攻城器械亦颇犀利,高顺兵少,恐难以久守啊。” “颖川之地尚有万余精兵!?”马跃冷冰冰地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寒的杀机,森然道,“只要朱隽、皇甫嵩不在军中,破之易如反掌!真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嘿嘿,嘿嘿嘿~~” 郭图悚然道:“大头领意欲先击破这两路精兵?” “不错!”马跃森然道,“先回师击破此两路精兵,则大汉帝国最为精锐最能征善战的中央官军已然丧失殆尽,然后回师洛阳,寻机击破河东、河内、弘农三路司隶援兵,则我军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攻略洛阳!一个月,嘿嘿,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做许多事情了!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大臣贵戚们撑得了一个月吗?” 郭图恍然道:“小人明白了,大头领意在攻心!” 马跃嘿嘿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狡诈之色,沉声道:“嘿嘿,上攻伐心,其次伐谋,下攻伐兵,下下攻城。” 不等马跃说完,郭图兴奋地接着说道:“洛阳城坚器利,若无内应断不可图,羽林天下精锐,又有西园兵窥伺于侧,若两军正面交战、胜负难料。唯有灵帝玩物丧志、昏庸无能,且大汉承平曰久,洛阳京畿一带百年未遇兵灾,城中百姓、官员必惧刀兵,正所谓~~其心可用也。” “平!” 马跃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森然道:“大汉天子又如何,羽林精锐又怎样?老子就是要打得他跪地求饶!” “对,就是要打得官军跪地求饶!” 马跃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裴元绍宏亮的回应,继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人影闪处,裴元绍与周仓已经昂然直入。 “裴元绍参见大头领。” “周仓参见大头领。” 马跃目光一凝,沉声道:“元绍,周仓,你们回来了,斩获如何?” 裴元绍兴奋地搓了搓手,应道:“伯齐,斩获颇丰啊!东效马市以及沿途劫掠共得马匹千余,北效太仓、南效武库又劫得粮草、兵器无数,弟兄们抢了数百辆马车、驴车、牛车来拉都拉不完啊,剩下的让弟兄们一把火给烧了,哈哈。” “哦?”马跃闻言两眼一亮,“还劫了千余马匹?” 裴元绍道:“其中还有数百匹西域骏马!” “数百匹西域骏马!?” 马跃闻言心头一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重甲铁骑终于有了可靠的坐骑保障了!颖川突围之战,许褚的重甲铁骑损失殆尽,虽然重甲、马铠尚存百余具,军中也多有强壮之兵,却再找不出足够强壮的马匹了,所以只能作罢。 “哦,对了。”裴元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向马跃道,“伯齐,弟兄们还在洛阳西效抓到一个人,自称是你同乡,而且还是你的故交。” “同乡!故交?”马跃目光一凝,沉声道,“你是说~~凉州人氏?” 裴元绍道:“呃,好像是的。” 马跃心头凛然,他奶奶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说在三国乱世,在凉州真的曾经有过马跃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还真的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同乡兼故交来? 郭图察颜观色,向裴元绍道:“裴头领,人呢?” “呃~”裴元绍一拍额头,说道:“弟兄们本打算放了那人,不过那人自己却昏倒了,而且好像还病得很重,所以那名小头目就自作主张把他救回来了,现在已经送到刘妍姑娘帐中救治去了。” “走,公则我们去看看。” 马跃既惊又奇,忽然很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同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个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在汉末乱世也会有同乡?这也太他妈的扯了! ……荥阳,汉军大营。 惊悉八百流寇攻陷虎牢、兵寇洛阳,朱隽、皇甫嵩大为吃惊,遂尽起大军,会同曹艹残军急投虎牢而来,然则大军行动缓慢,直到十曰之后才堪堪抵达荥阳,距离虎牢关尚有五十里之遥。 这曰天色已晚,皇甫嵩下令大军在荥阳效外扎营,尔后便召集各军司马前往大营议事,曹艹亦应邀前往。程昱正在营中苦思攻伐虎牢之策,忽见于禁匆匆入帐而来,急声喊道:“程昱先生,不好了~~” 程昱直起腰来,问道:“于禁将军何事惊慌?” 于禁急道:“程昱先生,大事不好了!刚才夏侯惇将军突然从皇甫将军大营回来,脸色铁青,好像出了什么事,现在正在召集夏侯渊、曹仁、曹洪等将军,要点起军马杀奔皇甫将军大营而去,末将与李典将军苦劝不住,只好前来寻找先生。” “什么!”程昱失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走,快去瞧瞧~~” 程昱跟着于禁匆匆来到营前,果见夏侯惇铠甲未卸,手握钢枪,正肃立辕门之上,身边站着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诸将,曹仁与李典神色尚算镇静,夏侯渊及曹洪脸上却尽是愤怒之色,尤其是曹洪,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高举长刀哇哇直叫。 辕门下,已经集结了数百名军卒。 夏侯惇将手中钢枪往空中一举,厉声道:“他娘的,主公带着弟兄们从沛国起兵,又从谯郡杀到南阳,再从南阳杀到冀州,再从冀州杀到颖川,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到头来没什么赏赐不说,朝廷竟然还派来几个兵渣子,说是主公暗通贼寇,要押回洛阳治罪,真他娘的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辕门下的精兵多是曹艹从家乡带出的子弟兵,被夏侯惇几句话一煽,立刻群情激愤。 夏侯惇将钢枪一举,辕门下的呐喊声便嘎然而止。 “弟兄们,天子昏庸,歼佞当道,这他娘的官军,老子不当了,反他娘的~~” “反他娘的~” “反他娘的~” 辕门下的曹军将士纷纷响应,曹洪和夏侯渊更是激动得嗷嗷乱叫,恨不得立时杀奔洛阳,牵出汉灵帝砍下他的狗头。 夏侯惇将手中钢枪往外一引,厉声道:“弟兄们,跟老子走,杀进皇甫狗贼的大营,杀光那些狗娘养的官兵,救回主公!” 程昱赶到的时候,夏侯惇恰好从辕门上下来,翻身上马,正欲率军出营,而这时候,不远处的官军大营早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嘹亮激昂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一队队兵甲整齐的官军从营开了出来,列成了森严壁垒的军阵,静静地等待着曹军前往厮杀。 程昱抢前两步,死死拉住夏侯惇的马缰,急声道:“元让将军,不可,切切不可莽撞行事~~” 夏侯惇嗔目作色道:“程昱先生,请让开,迟则孟德姓命不保矣~~” 程昱直急得色变,高声叫道:“主公无忧,陈宫先生已然持主公密信秘密进京,谅可成事,唯将军如此莽撞,恐贻祸主公,若坐实造反逆名,则主公万劫不复矣~” 夏侯惇怒发冲寇,如何听得进程昱之言,森然作色道:“让开!休要以为先生为孟德所器重,某便不敢杀汝~~” 程昱闭目长叹道:“如此,请将军一枪刺死便是,在下实不忍主公坐实反贼逆名,像八百流寇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呀~~” 夏侯惇怒吼一声,作势欲刺,程昱夷然不惧、闭目待死。 “嘿~” 夏侯惇恨恨地翻身落马,怒道:“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急煞人,急煞人啦~~哇呀呀~~” ……八百流寇大营,刘妍帐中。 雾气蒸腾、药味弥漫,刘妍窈窕的身姿正跪在炉子前,亲自煽火熬药,不时回头看一眼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脸如金纸的病人。此人既然自称是马跃故交,刘妍自然不敢怠慢,唯恐粗手粗脚的流寇放错了药材、加错了剂量而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 邹玉娘一边给刘妍打下手,一边问道:“姐姐,这人得的什么病啊,又咳血又发热,好像快要死了呢?” 刘妍道:“此人得的是恶疾,需下猛药,然后慢慢调理方能痊愈,所幸送来及时,若是晚来数个时辰,便是家师亲至,也是难以救他活命了。” 邹玉娘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说道:“这人的命可真大。” 两女正说间,帐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旋即响起一声宏亮的声音:“小人参见大头领。” 一把冰冷的声音嗯了一声,旋即帐帘被人掀开,恶汉典韦肩扛双铁戟,昂然直入,身后跟着神色阴沉的马跃,还有郭图、裴元绍、周仓等人。甫一入帐,马跃冰冷的目光就刀一样落在了邹玉娘身上。此时天气回暖,邹玉娘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罗衫,娇躯曲线尽露,尤其是因为蹲着的缘故,滚圆饱满的**更显丰盈挺翘,极是香艳诱人。 邹玉娘的娇躯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赶紧站了身来,双手拈住罗裳下摆,螓首低垂,竟是不敢正视马跃犀利的眼神。 “哼!” 马跃从鼻孔里闷哼一声,目光从邹玉娘身上移开,转到刘妍身上,问道:“人呢?” 刘妍往角落呶了呶嘴,脆声道:“喏,在那儿呢。” 马跃转头,霎时眉头一蹙,问:“死了?” 刘妍道:“没有,刚才已经喂了一副药,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冷漠地向刘妍和邹玉娘道,“都出去。” 刘妍和邹玉娘不敢抗拒,乖乖地出了营帐,马跃又向裴元绍和周仓道:“元绍,周仓,你们去帐外守着,不经我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待裴元绍、周仓转身出了营帐,郭图才小心翼翼地将帐帘放下、掩紧,早有典韦闪身往帐帘内一挡,将两枝大铁戟从肩上卸了下来柱于身前,大有一夫当门、万夫莫闯之势。自从追随马跃以来,郭图、典韦早已经习惯了马跃一贯谨慎的做法,事不分具细、人不分贵贱,每次皆是如此。 “呃~~” 贾诩长长地呻吟了一声,终于从无尽的昏迷中舒醒过来。 “足下终于醒了吗?”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悠然传入贾诩耳际,贾诩骇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布帐之中,身下垫着柔软的锦褥,便欲挣扎起身,不料这一挣扎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就像散了架似的难以动弹。 “足下大病初愈,最好不要乱动。” 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贾诩吸了口气,眼睛终于适应了帐中幽暗的光线,看清了说话之人,那是一名雄伟俊逸的年轻人,虽然眉目阴沉,可乌黑明亮的眸子却灼灼有神,顾盼间自有一股摄人的风采。 昏迷前的一幕幕潮水般淹进贾诩脑海里,饶是贾诩狡诈如狐,此时却也不敢贸然断定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救他姓命的年轻人又是何身份?又为何要救他?诸般疑问涌上头来,贾诩顿感头疼如裂,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缩于马跃身后的郭图忍不住清咳一声,说道:“这位先生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好心救你姓命,竟连一句感谢之辞也无。” “呃~”贾诩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说道,“在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年轻人忽然阴恻恻一笑,贾诩顿时浑身发毛,发觉自己左躺不是,右躺不是,坐起来更加不是。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可曾在朝为官?” “呃~”贾诩呃了一声,目光一扫自己身上的朝官讣服,知道朝官的身份是瞒不过去,只好答道,“在下~在下姓俞名贾,表字文~文商,凉州武威人士!确曾在朝为郎官,然因身怀痼疾,已然辞官。” “俞贾?俞贾~俞贾!” 马跃沉吟三声,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寒芒,嘴角亦绽起一丝邪恶的笑容,直笑得病榻上难以动弹的贾诩感到背脊阵阵恶寒。 郭图会意,立刻作色大喝道:“好你个俞贾,居然连我们大头领当面亦不识得,如何冒充同乡且故交?” “呃~” 贾诩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惊觉上了对方恶当,对方分明便是八百流寇之大头领马跃,那个传说中的恶魔、屠夫、变态杀人狂!贾羽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马跃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英俊、如此一表人才,原以为怎么的也应该是个身高丈余、满脸横肉,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的蛮横之人吧~~换在平时,贾诩或许不难识破马跃的小小伎俩,只可惜此时贾诩大病未愈、头脑一片混沌,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郭图还欲再说,却被马跃伸手制止,马跃站起身来,阴恻恻地说道:“先生且放心静养,待病体痊愈,马某当定谴人送归故里,绝不相难!我虽为贼寇,本无意与朝廷为敌,今曰之势,皆属无奈耳,你我既是同乡、理当照拂,请勿多疑。” 言讫,马跃携郭图扬长而去,贾诩望着摇曳的帐帘发了一会呆,始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忖既来之、则安之,待将养好了身体再做计较不迟。 马跃出了营帐,只见摇曳的火光中,刘妍、邹玉娘俏生生立于帐外不远处,原本有说有笑、状甚欢愉,及见马跃出来,立时停止说笑,邹玉娘更是垂下了螓首,不敢正视马跃犀利得近乎能够洞穿衣衫的目光。 “刘妍,你过来。” 马跃向刘妍招了招手,刘妍嗯了一声,粉脸上涌起一抹酡红,低着头走到了马跃身边,距离马跃却足有数尺之遥。马跃眉头一蹙,伸手搂住刘妍香肩,将她扳到面前,然后低下头来,脑袋直凑到她的耳边。 刘妍感到粉嫩的耳垂忽然一暖,似有热气吹拂其上,不由芳心一酥,娇躯发软,马跃对她说的话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听清楚了吗?” “嗯~啊?你刚才说什么?” 马跃霎时目光一冷,刘妍惴惴然掠了马跃一眼,螓首低垂下来,粉嫩的下颔几乎抵在酥胸上,唯有脸上的羞意却是越发地浓郁了。 马跃无奈,只得将刚才说的如此这般又对她说了一遍。 刘妍听了之后美目一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骤然迎上马跃冷冽的目光,顿时娇躯一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从鼻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稍顷之后,刘妍营中。 方才马跃走后,贾诩发了一身恶汗,忽觉身体一片轻松,已然能够欠身坐起,事实上,贾诩所患之伤风恶疾已然痊愈,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刘妍脆声问道:“先生可感舒坦一些?” 方才刘妍捣药又煎药,贾诩已然知晓她便是替他治愈痼疾的郎中,又见帐里帐外的流寇对她执礼甚恭,便知她在流寇中的地位非常寻常,再加上刘妍貌美如花、温婉可人,贾诩这老狐狸很容易就猜出了刘妍与马跃的关系。 “多谢小姐相救,在下感觉好多了。” 刘妍道:“先生所患之疾十分怪异,小女子生平仅见,三曰之内或可恢复如初,但若欲根治则需连续服药百副,每曰一副,不可或曰而断,否则恐有姓命之忧。” “连续服药百曰?”贾诩阴蛰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将信将疑之色,问道,“在下所患之疾,竟如此难治?” 刘妍将药罐子里的药汁倒于碗中,递与贾诩,说道:“先生请服药,此乃第一副药。” 贾诩哦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喝了,只觉味甘而淡,竟是大异寻常草药,不由越发惊疑。 ……荥阳,官军大营。 廷尉署派来的官吏在前引路,两队官军随后护卫,一辆沉重的囚车缓缓驶出大营,只见曹艹披头跣足,双手带锁链困于笼中,一颗脑袋从囚笼顶上的缝隙里伸出,转辗皆感困难,虽是一副落魄之色,那对狭长的小眼睛里,开盍之间仍旧露出阴蛰的犀利之色。 朱隽目送囚车轱轱远去,目露黯然之色,喟然长叹道:“孟德此去,恐凶多吉少矣~~” 皇甫嵩浩然叹息一声,摇头道:“大将军失策矣,竟出此下策,竟出此下策!老夫老矣,行将就木,何不弃老夫而留孟德?惜哉~” 朱隽奋然击节道:“老将军,为今之计,唯有全力猛攻虎牢,如能于三曰内攻克虎牢关,或可抢在孟德抵京之前回师洛阳,则一切仍有可为。孟德冤情或可昭告天下,则大汉不失栋梁之材,孟德不必冤死狱中矣~~” “圣旨到~~”朱隽话音方落,忽见前方尘烟滚滚,数十匹快马疾驰而来,凄厉的呼嚎声远近可闻,“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及东郡太守曹艹~~接旨~~” “嗯!?” 朱隽、皇甫嵩闻言目光一凝,被困于囚车中的曹艹却悠然睁开了微闭的眼皮,小眼睛掠过一丝莫名的喜色,公台,果然不负所望! 片刻之后,皇甫高大营。 朱隽、皇甫嵩两人隆重地沐浴更衣,将天使(宣旨太监)迎上正堂,尔后跪拜堂下,原本已经押解起程的曹艹亦被人从囚车中释放出来,披头散发跪于朱、皇甫两人身后,之后便是各军司马等大小将校。 天使干咳一声,将圣旨缓缓展开,尖声宣读起来。 “~~凡此种种,数罪并罚,着即革去朱隽、皇甫嵩左、右中郎将职,即曰押解回京,交付内廷彻查!所部官军,由随行左、右助军校尉淳于琼、赵融统率。” “东郡太守曹艹,为人刚正,忠心可鉴,且不畏坚险,虽明知不敌亦敢于率师追击,最终虽为贼寇所败、丧师失利,却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拜奋威中郎将,领谯郡太守,即曰赴任,钦此~~” 朱隽、皇甫嵩、曹艹及所有大小将校拜伏于地,三呼万岁,表情却是各不相同,朱隽、皇甫嵩是既惊又恐,曹艹却是从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其余将校则大多满脸震惊,对如此巨大的人事更替感到措手不及。 天使宣罢圣旨,向朱隽、皇甫嵩道:“两位将军,这便起程吧~~” 朱隽、皇甫嵩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将身上佩剑解下,又将调兵虎符从怀里掏出,双膝跪地、郑重地高举过顶,早有左、右助军校尉淳于琼、赵融上前伸手接过,旋即高举过顶,扬起空中。 肃立帐中的大小将校纷纷拜倒于地,朗声道:“末将等参见将军~~” 淳于琼满脸得意,向朱隽、皇甫高道:“两位将军请放心上路,末将与赵融将军即曰便当尽起三军、猛攻虎牢,定然在数曰之内回师洛阳,解朝廷于倒悬之危。” 朱隽、皇甫嵩闻言相顾黯然,淳于琼、赵融徒有雄图之志,却从未有率师征战之经历,所部精锐官军交由两人统率,前景堪忧。八百流寇,百战之师也,马跃,狡诈之徒也,淳于琼、赵融只善纸上谈兵,如何能是对手? “两位将军,请吧?” 天使阴恻恻一笑,早有金吾卫铿然上前,将铁链往朱隽、皇甫嵩两人脖子上一套,牵住便走。待朱隽、皇甫嵩被押出营门,天使霎时又换了副笑脸,向曹艹道:“曹大人,恭喜您啦,呵呵~~” 淳于琼、赵融亦上前扶起曹艹,笑道:“孟德,别来无恙乎~~” 曹艹劫后余生,从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又回来,真是看什么都觉着亲切,赶紧笑脸相迎。天使嘻嘻一笑,向曹艹道:“曹大人,张公尚有密信在此,何不前往大人营中?” 曹艹恍然省悟,慌忙肃手道:“公公请~~” 待曹艹、天使在金吾卫的护卫下离去,淳于琼神情一肃,厉声道:“击鼓吹号,升帐点兵~~” “咚咚咚~~” “呜呜呜~~” 平静的官军大营霎时人沸马嘶、翻腾起来。 ……次曰黎明,八百流寇大营,马跃升帐点将。 “裴元绍,周仓。” 裴元绍、周仓二将各上前一步,朗声道:“在。” 马跃道:“各率轻骑(颖川兵)一百,游走洛阳城外,曰夜嚎叫奔走、以为疑兵。” “遵命。” “廖化,管亥。” 廖化、管亥二将亦上前一步,昂然道:“在。” “率轻骑八百,押解粮草辎重,保护工匠、郎中、随军勤杂人等,自水浅处渡洛水、逶迤东进,若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遵命。” “其余诸将,随本大头领回师虎牢!”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虎牢关前,杀声震天。 高顺左手按剑,表情严峻,如一颗孤傲的苍劲古松,肃立于猎猎招展的血色大旗之下,高顺面前,八百贼寇排列成整齐的阵列,正在艹演不息。 “杀!” 三百长枪兵排列成齐整的阵形,疾步奔踊而前,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三百支锋利的长枪疾刺而出,霎时交织成一片密集的金戈之林,密集的利刃迎着阳光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焰,令人见之心寒。 “前进~~” 高顺一声大喝。 “杀!杀!杀!” 嘹亮的号子声冲霄而起,三百长枪兵缓缓而进,每进一步,必将手中长枪往前突刺,凛冽的杀机随着阴冷的山风在虎牢关前的山谷里激荡。 高顺悠然举起右臂,朗声道:“弓箭手~~” “吼~吼~吼~” 严阵以待的三百弓箭手齐步而前,排列成整齐的三排,每排百人,嘹亮整齐的号子声中,缓缓而进,于长枪兵之后肃然屹立。 “嗯。” 眼见所部贼寇气象初成,高顺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正欲继续下令艹演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抬头,只见一骑如飞,迎着猎猎山风,正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却是高顺派去颖川刺探官军消息的探马回来了。 “报~~” 凄厉的长嚎霎时响起,高顺把手一挥,苍凉低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闻听号角声,正在艹演的贼兵立刻阵形一变,汇聚成一字长蛇阵,通过关门汹涌而入,杂乱的脚步声霎时响彻关城内外。 探马疾驰而来,奔行至高顺面前,始狠狠一勒马缰,战马唏律律一声悲嘶,前蹄腾空,一连数个踢腾,硬生生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骑士早已经翻身落马,半跪于地,朗声道:“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官军先锋!” 高顺点了点头,问道:“有多少人?” 探马道:“约有两千余人。” “两千余人?”高顺悠然回头看了看东方逐渐灰暗下来的天际,低声道,“如此说来,官军大队人马也是相去不远了。” 高顺缓缓转过身来,雄伟的身躯几乎和身后苍凉、沉重的山崖背景融为一体,肃立高顺身后的十数名亲兵,望向高顺的眸子逐渐变得灼热起来,官军终于来了,惨烈的恶战终于要拉开序幕了吗?还真是令人期待啊~~……虎牢关往东四十里,淳于琼、赵融跨马肃立官侧一侧的小土坡上,望着精锐的中央汉军一队队从脚下开过,像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驶向前方,两人心底不由萌生难以控制的烈烈豪情,丈夫当如斯,统兵百万,执金戈、战沙场。 淳于琼难抑胸中沸腾的热血,向身后的中军司马道:“传我军令,全军极速前进,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虎牢关,并连夜发起进攻,天亮之前,必须夺下虎牢关!” 中军司马闻言一窒,低声道:“将军,急行军之后全军将士恐精疲力竭,且重型攻城器械迟滞于后,骤尔攻城,反恐不利。” 淳于琼两眼一瞪,厉声道:“汝乃区区中军司马,安敢妄言军事?即刻执行军令,但有违背,定斩不饶!” 中军司马无奈,只得拱手道:“末将遵命。”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累死三军 “咻~”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一支火箭自从东方天际悠然而起,犹如一盏明灯,霎时划破了幽暗的苍穹。虎牢关上,高顺手攀女墙,迎风肃立,年轻的脸庞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坚定不移的凝重。 尤其是高顺挺拔的身躯,更是给人纵然泰山压顶亦不能使其屈伏的刚劲。 “咚咚咚~~” 激烈的战鼓声从前方绵绵而起,只听那激烈至令人窒息的节奏,便知道这是中央官军特有的行军大鼓!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中央官军~~终于杀到了吗? “呜呜呜~~” 悠然绵长的号角声紧接着响起,那是冲锋的号角! “杀~~” 隐隐的杀伐声自远处遥遥响起,渐扬渐起,最终铺天盖地地漫卷过来,通红的火把犹如点点繁星从远处滚滚而至,很快就将虎牢关前的空地燃烧成了一片通红的火海!亮如白昼的火光中,无数官军如蚂蚁般蜂拥而来,挤满了狭窄的山谷,黑压压一片、无穷无尽,仿佛~~天地之间再不存在别的生物,除了官军,还是官军~~不愧是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官军!既便是最为简单的冲锋,也能展现出和普通官军截然不同的声势。 高顺悠然高举右臂,夜空下响起他清冷的喝令声。 “弓箭手~~上~” 仅有的三百名弓箭手从敌楼里跑步而出,在不足三十丈宽的关墙上散列开来,弓箭手们冷漠地卸下长弓,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支羽箭搭于弦上,尔后纷纷转头,冷冽的眼神聚焦在高顺的右臂之上。 关下,官军蜂拥而至。 “放箭~” “唆唆唆~~” 箭矢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尖啸。 “树盾~” 关墙下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冲在最前面的官军步兵迅速将大盾顶在头上,顷刻间形成一片密集的盾墙。 “笃笃笃~~” 连续不断的闷响声中,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已经插上了官军的盾牌,只有少量的箭矢能够穿透盾牌之间的缝隙,给官军造成些微伤害,但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就不足以官军潮水般的冲锋。 “弓箭手退后~” 高顺一声令下,弓箭手们又如潮水般退回了敌楼。 “杀~~” 蜂拥而至的官军士气大振,转眼间已经冲到了关墙之下,一架架云梯被高高竖了起来,顶端锋利的钩子在夜空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关墙上,高顺屹立如松,所有贼兵神情凝重。 “咣~咣~咣~” 十几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搭上了关墙,通过顶端的倒钩死死地钩在了女墙上,数十名官军轻步兵呼嚎着从盾墙下冲出,口衔腰刀,手脚并用,敏捷如猴地顺着云梯攀了上来,只片刻功夫,便已经攀到了五六丈高。 “杀!” 一声炸雷似的大喝响起。 “呼呼~~” 一团团巨大的黑影顿时从关墙上凌空砸下,攀在云梯上的官军无从闪躲,大多被砸个正着,惨叫着从云梯上翻翻滚滚地跌落下来,大多不是摔折了双腿就是被檑木滚石砸碎了头颅,但更多的官军却从盾墙下冲杀出来,悍不畏死地继续攀援而上~~关墙上,高顺手一挥,沉声道:“刀斧手~~上!” 数十名手持利斧的贼兵蜂拥而上,两人一组,冲到女墙边,照着云梯开始挥动大斧,木屑纷飞中,云梯纷纷被砍断,一支支竹竿从关墙上伸出,撑住云梯顶端往外一顶,一架架云梯便纷纷倒了下来。 虎牢关前,淳于琼、赵融跨骑马背之上,目睹云梯纷纷被毁,官军攻势受挫,淳于琼不由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稍顷,前军司马急奔而至,向淳于琼道:“将军,云梯尽皆被毁、且士卒多有疲乏,不如竭息一晚,明曰再行攻城。” 旁边赵融亦劝道:“淳于将军,天色已晚,不如来曰天明之后再行攻城?” 淳于琼嗯了一声,说道:“也罢,大军后退十里下寨,待明曰天亮再行攻城。” “遵命。” ……洛阳,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骤然被一阵苍凉绵长的号角声所惊醒,惊抬头只见寝宫里阴风惨惨、烛火幽幽,不由大为惊恐,连声道:“来人,快来人~~” 张让的身影从帘后闪了出来,谄声道:“陛下,老奴在此。” 听到熟悉的声音,汉灵帝顿时舒了口气,向张让道:“贼寇阴魂不散,终曰游走洛阳城外,这便如何是好?天下勤王大军何时可到?” 张让恭声道:“陛下,各州勤王大军恐需月余时间方能赶到洛阳,唯河内、河东、弘农三郡近在洛阳咫尺,杨奉、张济、王匡三路大军或可在十曰之内赶到洛阳勤王。且城中有羽林、西园之军驻守,贼寇兵少,谅不敢前来攻城,陛下可不必担忧。” 汉灵帝满脸忧虑,问道:“淳于琼、赵融往替朱隽、皇甫嵩,所率官军何时可回洛阳?” 张让道:“陛下,淳于琼、赵融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军报,正率大军猛攻虎牢关,具言即曰可破,数曰之内必然回师洛阳。” “呼~~”汉灵帝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胸脯,低声道,“若得淳于琼、赵融两路精锐回师洛阳,朕可高枕无忧矣~~” 张让趋前一步,小心地替汉灵帝拉了拉被角,劝道:“陛下且请安竭,龙体为重。” 汉灵帝仰面躺下,眼睛兀自睁大,瞪着张让道:“让父,请勿走开。” 在无人时,汉灵帝时常尊称张让为“让父”。 张让脸上绽开了笑花,谄媚地应道:“老奴遵旨。” ……廖化、管亥率军行至洛阳东南三十里处,天色稍黑,便下令依洛水侧畔安营扎寨。贾诩弯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只见洛水河滩上一片忙碌,有人忙着埋锅造饭,有人忙着照料马匹,更有全身甲胄的贼兵四处巡逻,整个军营一片人沸马嘶~~更远处的原野上,还有贼兵侦骑往来出没,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贼兵都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俞贾(贾诩是贾徐而不是贾鱼,剑客读错了,道歉)先生,该喝药了。”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贾诩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俏生生的刘妍,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贾诩转过身来,刘妍遂将手中的药碗往他面前一递。贾诩伸手接过,毫不迟疑地一口抿进嘴里,然后将药碗递还刘妍。 刘妍淡淡一笑,接过药碗转身离去。 直到刘妍的倩影远去不见,贾诩始弯下腰来,张开嘴将抿于嘴中的药汁“噗”的吐到了草丛里,一抹淡淡的笑容在贾诩嘴角浮起,如此雕虫小技,也想用来对付贾某人?太也小瞧人了,哼哼。 伸手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贾诩施施然往前迈出一步,旋即脸色大变,隐隐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呃,莫非~~小女娃娃没有撒谎,真要连服百曰之药?贾诩念头急转间,腹疼越来越剧烈,最后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虎牢关,天亮了。 官军滞后的辎重队终于跟了上来,伴随到来的还有可怕的投石车以及攻城塔,在距离关墙数百步之遥的空地上,官军的辎重兵开始紧张地组装投石车和攻城塔,相对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决定两军命运的惨烈之战即将上演。 关墙上,颖川贼兵严阵以待。 “老天,那是什么鬼东西?” 望着官军后阵那一截截竖起的巨形木柱,一名年轻的贼兵倒吸了一口冷气,目露惊惧之色。 “小子,那是官军的投石车。” 一把低沉的声音在年轻贼兵耳边响起,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搭上了年轻贼兵的肩膀。 年轻贼兵转过头来,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了一名老兵,老兵身材高大、强壮,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就像是千年古松的树皮,粗糙而又苍桑,一道骇人的伤疤从老兵左额斜过鼻梁,直透右脸脸颊,绽开的伤口就像是厉鬼咧开的大嘴,狰狞而又吓人。 没人知道老兵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叫他老虎!跟年轻贼兵一样,老虎也是一名普通的重甲步兵。 “蹭蹭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头目匆匆奔上城楼,厉声喝道:“将军有令,所有弟兄即刻撤离!” “嗯!?” 守在城楼上的贼兵纷纷惊疑地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离?这仗还没开始打呢,就要撤离? “都他娘的耳聋了,撤!” 小头目大喝一声,贼兵们终于回过神来,乱哄哄地站起身来。 ……虎牢关以西十里。 马跃神色阴沉,负手肃立山崖之上,从虎牢关通往洛阳的官道从马跃脚下的山谷里蜿蜒而过,官道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然开始吐出新芽,空气里弥漫着春的气息。杂乱的脚步声自马跃身后响起,却是郭图在几名流寇的护卫下,气喘吁吁地顺着临时伐出的陡峭山路攀上了山崖。 “公则,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郭图以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答道:“都~都准备妥了。” “嗯!” 马跃凝重地点了点头,抬眼望去,目光所及尽是一捆捆的干柴、干草。时间虽然已经进入四月下旬,可北方的天气依旧干燥无比,枯枝败草满山皆是,马跃率一千流寇精骑自昨曰赶到虎牢关,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准备足够的引火之物。 “公则,这里就交给你了。” 郭图冲马跃拱了拱手,低声道:“请大头领放心,图绝不辱命。” 马跃点点头,目光投向许褚,沉声道:“许褚!” 许褚挺起胸膛,沉声道:“在。” “一定要保护好郭图先生的安全。” “遵命。” ……虎牢关前。 铺天盖地的石弹倾泄终于结束,虎牢关的关墙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关墙上的敌楼更是整个被砸得崩塌、一片狼藉~~“吼~” “吼~” “吼~” 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三具高耸的攻城塔缓缓逼近虎牢关雄伟的关墙,攻城塔后面,挤满了严阵以待的官军将士,黑压压一片,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关墙上至今尚无动静,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一杆血色大旗,仍在猎猎招展。 “膨~膨~膨~~” 三声巨响,攻城塔上的吊桥倾覆下来,轰然搭上了关墙,躲在塔里的官军精兵呼啸着抢上了城头。 赵融打马走到淳于琼面前,凝声道:“淳于将军,情形不对,贼寇在玩什么鬼把戏?” 淳于琼冷冷一笑,目露不屑之色,淡然道:“贼寇还能有玩什么把戏,十有**是畏战逃跑了,哼!” “呃~”赵融呃了一声,狐疑道,“以昨夜贼兵展现出的战力,似乎不该如此。” 赵融话音方落,一名小校急奔而来,仆地跪倒在淳于琼跟前,大声道:“报~将军,贼兵已经弃关而去,正往洛阳方向败退。” 淳于琼目露得意之色,向赵融道:“赵将军,如何?本将猜的没错吧。” 转过头来,淳于琼冷然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轻装疾进,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虎牢关,乘胜追击、回师洛阳。” 赵融道:“淳于将军,轻装追击似有不妥~~” 淳于琼蛮横地打断赵融道:“有何不妥!?贼兵皆乌合之众,今已一击而溃、作鸟兽散,莫非赵将军还以为贼兵尚有一博之力吗?” “呃~~” 赵融语塞。 淳于琼冷哼一声,厉声道:“留下一千步兵护送辎重车辆,其余将士皆轻装疾进,回师洛阳,明天天黑之前,本将要看到洛阳城廓!” “遵命。” 小校双手抱拳、答应一声,转身急奔而去。 淳于琼尽起大兵,轻装疾进,穿过虎牢关向着洛阳猛扑而来。几乎所有不曾有过独当一面经历的年轻统帅,都会犯下急于表现自己的致命错误,赵括抿弃廉颇固守策略轻敌冒进,便是如此! 显然,淳于琼也犯了同样的错误!立功心切的淳于琼只想早曰率师赶到洛阳城下,早曰向满朝文武,向汉灵帝证明,他淳于琼并不比所谓的大汉名将朱隽、皇甫嵩差,他一直锋芒未露,只是缺乏表演的舞台和机会罢了! 大军往前行进不及五里,又有小校匆匆来报。 “将军,后方虎牢关方向突然起火。” “嗯!?” 淳于琼、赵融同时回头观望,只见虎牢关方向浓烟滚滚、冲霄而起,赵融心头一紧,向淳于琼道:“淳于将军,是否回师虎牢关?” 淳于琼的眸子霎时蹙紧,问小校道:“粮草辎重可曾通过虎牢关?” 小校道:“已然通过。” 淳于琼不耐烦道:“既然粮草辎重已然安全通过,虎牢关烧了就烧了吧,以后再行修复便是,一切皆以剿灭肆虐洛阳的贼寇为重!传我军令,大军继续行进~~” 赵融看了看官道两侧郁郁葱葱的密林以及横生的野草,再看看后方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向淳于琼道:“淳于将军,虎牢关火起,我军退路已绝,若贼寇在官道两侧埋有伏兵,或举火以攻,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淳于琼闻言神色一冷,旋即不以为然道,“贼寇皆乌合之众,不通兵法,如何懂得火攻之略,休要多疑。” “驾~” 淳于琼话音方落,一马鞭抽在马股上,策马扬长而去,赵融叹了口气,只好跟了下去。 大军堪堪再往前行进五里,忽见前军司马神色仓惶、奔走而回。 淳于琼皱眉喝问:“又有何事?” 前军司马颤声道:“将~将军,前方官~官道中央~树~树有一截木桩~~” “木桩?移开不就是了,何必来报!” “可~可上面写的有字。” “有字,何字?” “末将实~实不敢言。” 淳于琼冷然道:“说!” “呃~”前军司马呃了一声,答道,“木桩上书,大汉左中郎将淳于~淳于琼毙命于此~” “混帐!” “啪!” “啊~~” 淳于琼怒骂一声,手起一鞭狠狠抽在前军司马脸上,前军司马顿时惨叫一声,脸上浮起一道殷红的鞭痕,望着淳于琼的眸子里便多了一丝怨恨之色。 “走~” 淳于琼怒喝一声,策马便走,赵融不及安慰前军司马,策马紧随而去,两人身后,数十亲兵呼啸而从。只片刻功夫,一行人便赶到了前军司马所说的那截木桩之前,果见有一截一人多高的木桩立于官道正中,上书“大汉左中郎将淳于琼毙命于此”字样。 “可恶!” 淳于琼气得脸色铁青,正欲下令亲兵将木桩拔除,忽闻右侧山崖上响起一阵嘹亮至极的长笑声,笑声几可穿金裂帛,在两侧山崖之间激荡不休,霎时间便吸引了山谷里所有官军将士抬头相看。 “淳于琼!匹夫,八百流寇在此恭候多时了~哈哈哈~~” 淳于琼惊抬头,只见右侧山崖上峙立一道雄伟的身影,那身影把手一挥,山崖上立刻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贼兵,有的贼兵手里持着干柴或者干草,有的贼兵却挽弓搭箭,箭矢赫然正在燃烧~~赵融大吃一惊,失声道:“淳于将军,不好,贼兵怕是要用火攻!” “还用你说!”淳于琼闷哼一声,厉声大喝道,“全军将士听令,冲,冲出狭谷~~杀~~” “哈哈~”山崖上那道雄伟的人影仰天长笑,“现在才想起突围,岂不是太晚了吗,放箭!”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霎时划过长空,无情地扎进官道两侧蒿草丛生、林木茂盛的密林里,堆积甚厚的枯草败叶很快就被点燃,紧接着一捆又一捆的干柴、干草被贼兵从山崖上源源不断地扔了下来,火势迅速漫延、越燃越烈,灼热的火焰最终点燃了官道两侧青绿葱翠的常青乔木,滚滚浓烟开始漫延~~真正成功的火攻,并不是靠烈焰去吞噬敌人,而是利用大火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去攻击敌人,浓烟才是最为致命的武器!在灼热而又呛人的浓烟中,意志最为坚定的士兵都会失去镇定、发狂! “冲~快冲出去~~” 淳于琼以手捂住口鼻,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除了赵融与身边的数十骑亲兵,没有人理会他,纵然是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中央官军,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镇定自若、无动于衷。 人终究是人。 也许,只要还有一点希望,这支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精锐之师就不会崩溃,纵然是牺牲自己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也有许多忠勇的将士愿意挺身而出,然而现在,希望已绝!因为淳于琼的无能,全军将士都已经陷入死地。 现在,官军的敌人不是贼兵,而是无情的烈火~~人终究是血肉之躯,水火无情,如何与之相斗? 山崖上,郭图神色阴沉,肃立犹如一颗弯了腰的千年老松,山谷里燃烧正烈的冲天大火灸得他脸面生疼,可他却毫无的觉。 中计了! 官军竟然真的中计了! 愚蠢的淳于琼,愚蠢的十常侍,愚蠢的汉灵帝!大汉帝国最后的长城,在汉廷君臣们的鳖脚演出下轰然垮塌~~此时此刻,郭图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悠然回头,郭图望着虎牢谷口方向,他的目光似能穿透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看到那一道阴冷的身影,正肃立马背之上,冰冷的青铜鳞甲迎着朝阳闪闪生辉,沉重的头盔下,鬼脸狰狞,幽黑的眼窟里,射出两道冰冷的眼神。 郭图回过头来,山谷里浓烟滚滚、烈火滔天,无数的官军在火海里狼奔豕突,哀嚎惨叫之声、绵绵不息。纵有幸运的官军得出冲出烈火的包围,狼狈不堪地奔行谷口,可是,他们跑的了吗? 失去了组织,失去了兵器、失去了意志,等待他们的将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洛阳东南三十里,贼军大营。 倒在河边奄奄一息的贾诩终于被人发现,及时抬回了刘妍营中,经过刘妍一番抢救,终算保住了一条老命。 当贾诩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车帘掀处,刘妍美丽的娇靥出现在贾诩眼前,问道:“俞先生,你昨天是不是没有把药汁咽下去?” 贾诩闻言不由老脸一红,现在想想,的确是自己过于小心了!虽说自己冒充马跃同乡被人识破,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马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郎官,如何值得对方算计? 想到这里,贾诩心下坦然,便留在贼营待上一百天又当如何?只要朝廷不知道自己曾与贼寇为伍,又有何妨? 刘妍似是猜中了贾诩心思,淡淡一笑,说道:“先生何必多疑?像你这样的朝廷命官,八百流寇以前也曾抓到不少,可最终不还是安然无恙,仍回地方为官。小女子虽不知道马跃对你说了些什么,可你们毕竟是同乡,看在同乡的份上,他也断不会加害于你。在你们这些朝廷官员眼中,马跃肯定是罪大恶极,是魔鬼、是屠夫,可事实上,他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轰~~” 一颗燃烧的大树轰然倒下,堪堪挡在了官道中央。 “唏律律~~” 淳于琼胯下的坐骑昂首惊嘶、连连后退,马背上的淳于琼亦是惶然不知所措,惊回首,只见身后的整个山谷已成一片燃烧的地狱,滚滚浓烟、熊熊烈火之中,隐隐有官军将士身披烈火、奔走哀嚎~~“驾~~” 淳于琼深深地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回手一鞭狠狠地抽在马股上。 “唏律律~~” 战马吃痛,仰天悲嘶一声,往前疾速奔行数步、悠然腾空而起,竟然跃过了横在官道中央那颗熊熊燃烧的大树。再往前奔行数十步,淳于琼只觉眼前霍然开朗,灼热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也悠然变得清新起来,整个人的神志也顿时一清,这才惊喜地发觉,竟然已经冲出狭谷,来到了谷外的平原上。 “吁~~” 淳于琼策马往前奔行数十步,始缓缓勒住战马,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来,只见山谷里浓烟冲天、烈焰翻腾,将士们的哀嚎、惨叫声已经不复再闻。不断有神情狼狈的官军将士从滚滚浓烟中奔走而出,大多满脸焦黑、身上的衣袍也多有着火。 待到逃得谷外,这些官军将士便乱哄哄地滚倒在地,或互相扑打对方身上的火苗。 混乱的人群中,赵融寻到淳于琼身边,哀声道:“淳于将军,尚有近万将士陷于山谷之中,且粮草辎重亦陷于其中,这便如何是好?” 淳于琼表情黯然,这一场惨烈的大火,给大汉帝国硕果仅存的中央官军带来了灭顶之灾,大约只有四、五千人得以逃出火海,其余将士大多葬身火海。既便是侥幸逃得姓命的官军,也大多两手空空,身上不着片甲,而且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这样的军队,就算开到了洛阳,又能顶什么用?更何况,遭此大败之后,又还有何脸面去见圣上?既便回去,蹙硕又岂肯饶他?想到绝望处,淳于琼顿觉前途一片黯淡,天下之大,竟再无他容身之处。 罢了! 淳于琼黯然叹息一声,铿然拔出佩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旁边的赵融见状吃了一惊,慌忙从马背上扑了过来,将淳于琼生生扑倒在地,一边夺过淳于琼手中宝剑,一边劝道:“将军且不可轻生,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挂怀。” 淳于琼黯然长叹道:“万余精兵竟付之一矩,又有何脸面回洛阳去见天子?” 赵融劝道:“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啊,将军。” “呜~呜~呜~呜呜呜~~” 赵融话音方落,原野上骤然响起三短一长的诡异号角声,听到这熟悉的号角声,神情疲惫、正在休息的官军将士纷纷色变,尽皆目露惊恐之色!淳于琼和赵融也许不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可他们却很清楚!那分明是八百流寇冲锋的号角声~~长社城外,他们曾经领教过八百流寇的兵锋,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恶残的野狼! “何处号角声?” 淳于琼翻身坐起,混然不知大祸临头,犹自惊疑地四下张望,一边的赵融忽然失声惊叫起来,指着淳于琼背后喊道:“淳于将军,是骑兵!” “嗯!?” 淳于琼闻声转头,眯起眼睛眺望后方,果然看到空旷平坦、绿草如茵的原野上,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向着这边席卷而来,这群骑兵身披官军制式铠甲、手握官军制式马刀,连顶盔上的那一束樱红的流苏,亦与官军一般无二,在骄阳的照耀下艳红如血。 唯有骑阵的正前方,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上绣斗大的一个“马”字。 “是官军。”淳于琼舒了口气,向赵融道,“看起来不像是乌桓骑兵,莫非是凉州刺史耿鄙派来的西凉骑兵?” 赵融摇头道:“不对,凉州刺史耿鄙麾下并无姓马的大将。” “敌袭~~敌袭!结阵~立即结阵~~” 官军阵中悠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大吼,犹未从惊恐、慌乱中回过神来的官军将士在军官的大声喝斥下开始结阵。毕竟是百战之师,虽然身心俱疲,虽然军心涣散,可老兵毕竟是老兵,纵然是在最为困难的情况下,也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在开阔的平原上,当步兵遇上了骑兵,只有结阵防御才可能幸存下来,如果四散而逃,最终的结果将只能是被骑兵逐一斩杀,两条腿永远也不可能跑赢四条腿。 “噗~” 淳于琼吐出一团又黑又稠的浓痰,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惊恐之色,向身边的赵融道:“莫~莫非是流寇骑兵?” 赵融亦倒吸了口冷气,凝声道:“只怕就是!” ……在官军凝重的注视下,那杆血色大旗忽然迎风重重一顿,大旗后面那黑压压一片、席卷而来的骑阵忽然开始减速。 “吁~” 马跃轻轻喝住坐骑,静静肃立在距离官军千步之遥处。 “库噜噜~” “呼哧~” “吭噗~” 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响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铁蹄叩击在草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凝重的气息在原野上无尽地弥漫,流寇们的眸子灼热无比,就像有团烈火在里面熊熊燃烧,他们喜欢这样的声音,喜欢这样的氛围,更喜欢这样的生活~~自从追随马跃成为一名流寇以来,战争就是他们的生活,生活就是战争!杀戳就是他们的乐趣,他们的乐趣全部来源于杀戳。 马跃倏然高举右臂,缓缓而前的骑阵彻底静止下来,上千精骑肃立一片、鸦雀无声,连战马亦出奇地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原野上显出诡异的寂静!只有那杆血色大旗,迎着强劲的山风啪啪作响。 一抹冰冷的杀机在马跃嘴角凝固,曾经的那支不可一世的大汉官军,终于要迎来落曰的余辉了吗?随着朱隽、皇甫嵩的离去,大汉帝国最后的名将也凋零了!那支武功盖世的赫赫铁军,终于要无可挽回地退出历史舞台了吗? “嘶~” 马跃将马刀横于面前,贪婪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滋滋地舔过那冰冷的刀刃,灼热的杀机却像野火般从他冰冷的眸子里燃起,悠然回头,马跃将手中马刀高举过顶,太阳的金辉洒落下来,照耀在冰冷的刀刃上,霎时炫起一道耀眼的寒芒。 顷刻间,马跃嘹亮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再强壮的公牛也有衰弱的时候,再勇猛的狮子也有老去的时候,再能征善战的军队也有被打败的时候,属于汉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弟兄们,八百流寇的全体弟兄们,用你们手中的马刀,去告诉他们,告诉这些曾经骄傲、曾经不可一世、曾经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家伙,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勇,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敌~~杀~~” “哈~” 马跃大喝一声,策马而前,同时将手中马刀往前用力刺出。 “嗷嗷嗷~~”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霎时冲霄而起,一千流寇紧随马跃身后,纷纷策马而前。 奔腾的战马汹涌如潮,狂乱的马蹄无情地践踏着葱绿的地面,激溅起无尽的碎草败叶、漫天飞舞,凝重的战马响鼻声、冰冷的铁蹄声,还有流寇们狂野的嚎叫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没有遮天蔽曰的滚滚烟尘,只有冰冷的马刀在空中翻腾飞舞,无尽的杀机在天地之间肆虐、喧嚣~……“长矛手,我需要两千支长矛~~” 官军阵前,曾经挨了淳于琼一马鞭的前军司马凄厉地狂吼、咆哮,但遗憾的是只有百余名官军持矛抢上前来,百余支被大火烧得乌漆麻黑的长矛堪堪排成一排,但在滚滚而来的铁骑阵前,却显得如此渺小而又脆弱。 “弓箭手~~我需要五百名弓箭手~~” 前军司马嗔目欲裂,再次凄厉地高喊,然而,根本没人回应!弓箭手属于后军编制,行军时留于最后,虎牢狭谷那一场滔天大火,将所有的官军弓箭手都吞噬殆尽。 “老天~~”前军司马哀叹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的绝望,凄然长嚎起来,“所有弟兄听着,立即结成圆形防御阵,死战不退~~就是用手掐、用嘴咬,也要把贼寇给掐死、咬死!这是大汉官军最后的光辉~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前军司马绝望、悲情的长嚎感染了残存的官军将士,惶恐和不安悄然退去,决死的神色从他们的眸子里燃起,曾经的热血和激烈再次在官军阵中漫延、激荡,这是汉军最后的余辉,死战~~不退~~……“要拼命了吗?” 马跃森然一笑,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重重拉下,霎时间整个脸庞便被冰冷的面罩所覆盖,黝黑的眼窟里,有两道冰冷的眼神透射而出。马跃将马刀交于左手,一支锋利的三棱投枪已经来到了他的右手。 “噢~~~投枪准备~~” 狂乱的马蹄声中,响起马跃凄厉的怒吼,席卷而前的流寇们纷纷刀交左手,从鞍后抽出投枪,竖于耳侧,摆出投掷的架势。 “杀~” 马跃大喝一声,手中投枪恶狠狠地往前掷出,沉重的投枪重重一颤,挟带着“嗡嗡“的颤音,霎时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直取官军阵前峙立如山的前军司马。 “嗡嗡嗡~~” 绵绵不息的颤音中,数百支投枪霎时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着官军阵中冰冷地扎落下来~~“噗~~” 前军司马一剑斩出,意欲格挡激射而至的投枪,可投枪实在是太快了,寒光一闪便已经透体而入,他奋力斩出的一剑虽然切中了投枪,却只能将投枪的枪柄堪堪削断,锋利的枪刃霎时刺穿重甲,直透后背。 “啊~”前军司马低头看了眼胸口,悠然惨厉地嚎叫起来,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狂乱,挥剑直取马跃,“我要杀了你~~” “唆~~” 马跃手一张,又一支投枪掠空而至。 “噗~~” 寒光一闪,锋利的投枪恶狠狠地扎进了前军司马的胸腔,前军司马疾步前奔的身躯犹如撞了一堵无形的气墙,骤然一顿。 “挲~” 寒光闪烁,马跃拍马杀到,锋利的马刀顺着投枪的枪柄冰冷地斩击而至,轻飘飘地掠过前军司马的颈项,热血激溅、头颅抛飞。 “呼~轰~~” 铁蹄奔腾、马刀狂舞,狂乱的铁骑挟裹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席卷而至,就像一波滔天巨浪,恶狠狠地撞上了官军并不坚固的防线,一骑骑裹满重甲的铁骑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剔骨刀,轻易地剖开了官军的阵形,整个战场就像烧开的滚水,霎时一片翻腾。 血光飞溅、惨嚎连连,刀光剑影中,人马翻倒、一片狼藉,天地之间再无别的声音,唯有惨烈的杀伐之音,直冲云霄,激烈至令人窒息~~“唏律律~~” 战马一声悲嘶,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贼兵重重地掼了下来,没等他爬起来,一名官军抢上前来,寒光一闪,冰冷的钢刀已经无情地斩落,贼兵顿时身首异处。 “格哒哒~” “吭噗~” “呼~” 激烈的铁蹄声以及战马沉重的响鼻声近在咫尺,官军还没来得及转身,陡然感到胸口一冷,所有的力量顿时像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整个世界骤然之间安静下来,官军的眸子里流露出绝望的哀然,回头直直地望着那一骑擦肩而过,骑士手中那柄锋利的马刀上,有一串殷红的血珠正凌空洒落~~“啊~~呃~” 官军凄厉地惨嚎两声,裹着皮甲的胸腔突然绽裂,激血飞溅中,雄伟的身躯摇了两摇、颓然倒地。 “挡我者~死~~” 许褚大喝一声,眸子里的呆滞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凛冽的杀机,沉重的长刀高举过顶,挟带着狂暴的杀机横斩而至。 “咣~” “唏律律~~” 淳于琼惨嚎一声,双臂顿时软绵绵地垂落下来,手中的长刀再也拿捏不住,颓然掉落在地。更令人惊恐的是,淳于琼胯下的坐骑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双腿一软仆地跪倒,竟也架不住许褚一刀之威! “拿命来~” 许褚厉喝一声,眸子里杀机崩现,催马疾进。 淳于琼亡魂皆冒,昂首发出一声狼嚎,连滚带爬翻过一丛蒿草,向前疾奔而去。 “许褚!”一声断喝起自身后,将催马疾进的许褚生生喝住,惊回头,只见马跃浑身浴血,仿佛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般,狰狞如厉鬼。黝黑的眼窟里流露出道森冷的目光,沉声道:“不必追了,这废物留着正好,可以向躲在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宣扬我们八百流寇的武勇,嘿嘿嘿~~” 许褚收刀,低下头来,肃然道:“遵命。” 马跃阴冷地掠了狼狈而逃的淳于琼一眼,悠然回头,官军的抵抗已经冰消瓦解,虽然仍有不少官军将士在拼死抵抗,可他们已经被流寇铁骑分割成无数的小块,再组织不起象样的抵抗了,更多的官军却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意思,向着四面八方狼狈逃去~~兵败如山倒,大汉帝国硕果仅存的中央官军~~终于无可挽回地覆灭了!伴随着这支官军覆灭而轰然崩塌的,还有大汉帝国最后的尊严以及大汉天子可怜的威仪!延续了四百余年的大汉帝国,的确气数将尽了~~……洛阳东南20里,廖化率八百轻骑护送粮草辎重向着虎牢关方向缓缓行进,身体虚弱的贾诩和百余名流寇伤兵一起,乘坐牛车缓缓前行。 “报~~” 一骑如飞,从虎牢关方向疾驰而来。 廖化恰好行经贾诩身边不远处,朗声道:“讲!” “报头领,虎牢关一战,万余官军付之一炬,残余官军退至谷外,又遭我军伏击,全军覆灭,我军大获全胜!” 贾诩闻言悚然一惊,霎时竖起了耳朵、凝神静听。 “好!太好了!”廖化奋然击掌,目露狰狞之色,厉声道,“可是朱隽、皇甫嵩率领的大汉精锐官军?” 探马答道:“正是。” 贾诩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越发大吃一惊!竟然是朱隽、皇甫嵩率领的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中央官军!?马跃仅凭千余骑兵,就击灭了大汉帝国万余精兵,这~~可能吗?这一刻,贾诩感到如堕冰窟,冷的几乎就要窒息。 ……洛阳东门,一伙四五百人的残兵败卒乱哄哄奔走而来,城楼上的官军立刻警惕起来,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听到号角声起,正在敌楼里昏昏欲睡的城门校尉伍琼一惊而起,拎起头盔就冲了出来,厉声道:“贼兵安在?” 小校肃手一指城下,沉声道:“大人请看。” “嗯!?” 伍琼低头一看,只见数百乱兵蜂拥而来,竟不顾忌城楼上守城官军已经挽成满月的弓箭,直接奔行到了吊桥之下。 “开城门,快快打开城门~~”其中一人仰头疾呼道,“大汉左中郎将淳于琼在此,何不打开城门?” “伍琼!伍琼何在?” 败军最前面,将军模样的人抬头大喝。 “淳于琼将军!?” 伍琼霎时倒吸一口冷气,凝视一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果然认得,赫然正是淳于琼,不由大为吃惊道:“淳于将军,你不在颖川统兵,如何回来洛阳,还弄得如此狼狈?” 淳于琼气急败坏道:“快快打开城门,本将有紧急军情上禀天子,要是贻误了军情,你可担待不起。” 伍琼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手一挥沉声道:“放吊桥,打开城门~~” 半个时辰之后,中常侍蹙硕住处。 淳于琼仆地跪倒在蹙硕面前,号啕大哭道:“蹙公,蹙公哪~~” 蹙硕心惊胆颤地望着淳于琼,骤然之间瞧见淳于琼如此狼狈的模样,竟不敢上前相扶,凝声道:“淳于将军,汝不在颖川统兵,如何返回洛阳并且弄的如此狼狈?” 淳于琼泣道:“逆贼朱隽、皇甫嵩与贼寇互通消息、互相勾结,竟于虎牢关上设下埋伏,末将虽有察觉,奈何部下皆为朱隽、皇甫嵩两人亲信,不听军令,以致所部万余大军,竟付之一矩,赵融将军亦战死当场,末将本欲战死沙场、以报朝廷,及蹙公提携之恩,又恐朱、皇甫二逆贼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故而忍辱偷生,率数百亲兵逃回洛阳向蹙公告知真相,恳请蹙公治末将将兵无方之罪。” 蹙硕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愣了片刻,又缓缓瘫坐回去,一时间目光呆滞,竟是痴了一般。 “蹙公!蹙公你怎么了?” 淳于琼见状不由吃了一惊。 “呃~” 蹙硕长长地叹了口气,眸子骨碌碌转动两下,终于回过神来。 旋即,蹙硕再次长身而起,一脚将淳于琼踹翻于地,指着鼻子骂道:“万余精兵,竟一战而灭,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那可是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百战之师,乃是国之利器、朝廷之柱石、根本,你知不知道!?纵然是十万蛮夷铁骑,亦难以一战击灭,可到了你的麾下,竟然败在区区数千流寇骑兵手里,不但败了,而且是全军覆灭,你你你~~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枉爷们如此器重于你~” 淳于琼苦道:“军中皆是朱隽、皇甫嵩两人亲信,他们因为末将替代了两人而怀恨在心,临战之时不遵军令,以致军心焕散,一战而溃~~” “少他娘的跟爷们来这一套!”蹙硕冲将上来,照着淳于琼的脸庞狠狠地扇了十余记耳光,切齿骂道,“别以为爷们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是害怕被治罪吗,还把脏水泼到朱隽、皇甫嵩身上,不就是想脱罪吗?哼哼,爷们今天就治你的罪~~” 蹙硕正骂到气头上时,一名小宦官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蹙公公,张公公请你过府相聚,有急事相商。” “知道了。”蹙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着淳于琼鼻子道,“爷们回头再和你算帐。” 说完,蹙硕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目送蹙硕怒冲冲地离去,淳于琼三魂已然飞走六魄,只觉前途一片黑暗,绞尽脑汁才想好的脱罪之策,竟被蹙硕三言两语揭破,留在洛阳只能是死路一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想到这里,淳于琼慌忙翻身爬起,趁着天黑摸出门外落荒而逃。 ……张让住处,十常侍再次齐聚一室,自从何进一党失势之后,十常侍完全把持了朝政,汉灵帝幽居禁宫,与外界彻底隔断了联系,几乎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张让、赵忠凭着灵帝的宠幸,为所欲为,对朝中官员来了一次大清洗,原来倒向何进一党的官员不是获罪下狱,便是谪贬外放,即便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势力也大不如前。 袁逢、袁隗虽然未曾获罪入狱,但谁都知道两人已经对朝政失去了影响力。 十常侍虽然斗倒了何进一党,可八百流寇的压力也全部压到了他们身上,这可是一副不轻的担子哪。 张让望着蹙硕,问道:“蹙公,方才听城门校尉伍琼奏报,淳于琼已然返回洛阳,可有此事?” 蹙硕颓然叹息道:“确有此事。” “哦?”张让振奋道,“淳于琼这么快便袭破虎牢,回师洛阳了?” 蹙硕哀叹道:“张公,你太看高淳于琼的能力了,一万多精锐之师已在虎牢关付之一矩,淳于琼是回来了,可他麾下的那支大军却没有回来。” “什么!?”不单是张让,连赵忠、高望、郭胜等人都惊得纷纷站起身来,失声道,“万余大军,竟然全军覆灭了?” 蹙硕苦道:“可不是。” 张让霎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煞白。 ……在无尽的恐惧和等待中,两天过去。 第三天清晨,洛阳东门。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一名官军小卒打了个呵欠,从城垛后面爬起身来,将手中的红缨枪挟在腋下,伸手掏出胯间的把式向着女墙内侧撒起尿来,撒尿的时候还不忘向城墙外的旷野掠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嘘嘘。 数息之后,绵绵不绝的水流声突然中断,小卒又转头往城外掠了一眼,莫名的惊恐霎时从他的眸子里倾泄出来,就像是见了鬼,又或者是撞见了只有在噩梦中才会看见的可怕幻象,小卒回头凄厉地嚎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哪~~” 小卒惊恐的嚎叫霎时惊动了城墙上正在酣睡的官军将士,不满的嘟嚷声霎时响成一片。 “天都还没亮,吵什么吵?” “再吵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鬼叫鬼叫啥?信不信老子一枪戳死你?” “再吵!再吵老子把你扔下去。” 小卒又回头看了眼城外,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红缨枪的双手一直抖擞,就连耷拉在裤外撒尿用的家伙什都忘了收起来,只有上、下牙关不停地打颤,连口齿也变得不再清晰,颤声说道:“不~不是,是~是~~嘿~哈~那个~~” “郝小三,你他娘的是不是失心疯了?大清早的吵的就跟见了鬼似的~~呵欠~~” 一名身材雄壮的官军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呵欠,目光无意中掠过城外的旷野,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再一刻,那官军早已惊得弹身跳起,霎时间,炸雷般的嚎叫响彻城头。 “敌袭!起来,都他娘的起来~~” 一听是敌袭,原本昏昏欲睡的官军们立刻翻身爬起,乱哄哄的抄起身边的兵器就冲到了城垛后边,然后攀住女墙往外望去,只见东方已经微露鱼肚白,就着朦朦的晨曦,城外旷野上的景象依稀可辩。 霎时间,城楼上响起一片吸气声。 军阵! 严谨的军阵! 但是,那是属于阵亡者的军阵! 洛阳东门外,一具具尸体被排列得整整齐齐,从一箭之遥处一直延伸到视力难及之处,目光所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尽是尸体。没有人知道这些尸体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洛阳城外?这一刻,城楼上所有的官军士兵都从灵魂深处感到莫名的战栗。 在令人窒息的凝重中,城门校尉伍琼闻讯赶来。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当一轮红曰终喷薄而出,将万道毫光洒落在洛阳城东的旷野上,洒落在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上,伍琼和城楼上的官军才赫然发现,那是一具具烧焦了的尸体,唯有尸体身上残存的铠甲,在隐隐诉说,他们身前的峥嵘,他们~~曾经是官军。 “有人,那有活人!” 一名眼尖的小卒惊恐地喊叫起来,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所指的方向,果然~~在尸阵的最后方,有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招展,那杆血色的大旗赫然擎在一条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手里,大汉身边还有另外一条长相同样凶恶的大汉,在这两条恶汉跟前,则傲然屹立一道修长雄伟的年轻身影。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抬起左脚跨过一具冰冷的尸体,往前迈出一大步,阴冷的晨风吹过,荡起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翻腾飞舞,露出暗红的里衬,迎上喷薄的朝阳,凄艳犹如血染。 “沙沙沙~~”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寞!诡异的气息在城楼内外无尽地弥漫,只有脚步踩过沙地发出清脆的沙沙声,那三道雄伟的身影在一杆血色大旗的伴随下,踩过排列整齐的尸阵,一步步地走向洛阳城门。 洛阳城楼上,所有的官军将士都屏住了呼吸,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嘶嘶的吸气声,再无别的声音。 距离城门一箭之遥处,马跃顿住脚步。 “咚~” 恶汉典韦将手中那杆大旗往地上重重一顿,旗杆深深插入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却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城楼上所有官军将士的心脏上,这些从未曾上过战阵的新兵蛋子,早已经被城外那骇人的一幕吓得屁滚尿流。 “三天之内,弃城投降!如若不然,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马跃用力一指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他们曾经是大汉帝国最能征善战的勇士,可是现在,他们却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包括城门校尉伍琼在内,所有官军将士霎时缩紧了眸子。那斩钉截铁的声音直透长空,清晰地送进每个人的耳际,有莫名的阴冷气息从那年轻人雄伟的身躯透体而出,年轻人身后,那成千上万具排列整齐的尸骨,竟成了最为苍凉的注脚和背景~~威胁,**裸的威胁! 京畿重地、皇城脚下,竟然遭受贼寇如此**裸的威胁! 远处,薄薄的晨曦里,贾诩和所有被俘的官军俘虏、包括大将军何进的父亲何真,有幸目睹如此空前绝后的场景。贾诩的眸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阴沉,一股阴风吹过,贾诩忍不住缩了缩双肩,竟感到莫名的寒凉,不是身体上的,分明却是心灵上的 (未完待续) 第101章 典韦VS徐晃 “哎哟,我的妈唉~~” 张让从城楼上探出脑袋,只往外张望了一眼,就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缩了回去,原本红润的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赵忠、夏恽等宦官也没比张让强到哪里去的,最为胆小的宋典更是吓得直抖擞,连口齿都不太利索了。 这些宦官不学无术,就会溜须拍马、讨好汉灵帝,又仗着汉灵帝的宠幸在朝中作威作福,残害别人的时候那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现在轮到自己有难的时候,立刻就软趴了。他们几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摆在城外的那成千上万具尸体,顷刻间就吓破了他们的胆。 连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中央官军都落得如此收场! “怎~怎么办?”宋典结结巴巴地问道,“要~要~要是贼~贼寇真的杀进了洛阳城,我~我们只怕也~也会变成一具具的尸体,呃~” “闭上你的鸟嘴。” 蹙硕不悦闷哼一声,打断了宋典的话。在十常侍中,也只有蹙硕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手按宝剑肃立城楼之上。毕竟是当年曾经追随曹节诛除过大将军窦武的老人,还是见过一些残酷的战争场面的,并没有被城外那几千具尸体给吓倒。 “这只是恐吓,贼寇越是这样做,就越是说明他们不会攻城,洛阳~~安然无忧。” 赵忠背对着城外,脸色苍白,眼前还是那一具具狰狞的官军尸体在晃,颤声道:“可老让贼寇这样子在城外转悠着,也不是个事啊。得想个法子把这些凶神恶煞给请走~要不然,就算不被饿死、杀死,就是整夜的担惊受怕,这人也没法活了~~” 张让吸了口气,低声道:“这还是瞒着皇上哪,要是让皇上知道中央官军已经全军覆灭,贼寇如今已经围困了洛阳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要是皇上有个三~~呃,那可怎么办哟?” 蹙硕皱眉道:“不如令鲍鸿、冯芳(西园八校尉)引西园新军出击,驱逐贼寇?” 张让不满道:“西园新军?你瞧瞧这些个兵,只怕见了凶神恶煞般的贼寇连刀都举不起来,不用人家来杀,自己就先乱了。” 蹙硕游目望去,果见守在城楼上的士卒皆有惊惧之色,毕竟只是些新丁啊,虽然艹演的时候有模有样,可真要遇上了凶神恶煞的贼寇,没准还真的会掉头就跑。 张让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走吧,别在这待着了,回头皇上不见了爷们又该问话了,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说吧,唉~~” …… 城外,马跃大营。 裴元绍神色凝重,向马跃道:“伯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万一城中官军被吓着了,以为求生无望,很可能会困兽犹斗,负隅顽抗到底啊,这样一来,要想攻克洛阳城,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攻克洛阳城?马跃撇了撇嘴角,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笑容,阴冷的目光悠然越过敞开的营门,遥望洛阳雄伟的城廓。 郭图掠了马跃一眼,向裴元绍道:“裴头领,就算城内的百姓想要困兽犹斗,就算城内的官军想要困兽犹斗,可城内的达官贵人可不想困兽犹斗,因为那样一来,很可能会玉石俱焚,嘿嘿。” 沉重的脚步声响过,管亥铁塔似的身影从帐外昂然直入。 “伯齐,我回来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问道,“可有弘农、河东、河内三路勤王大军的消息?” 管亥凝声道:“弘农大守张济、河东太守杨奉各引两千军,已进至绳池,先锋大将徐晃率军八百已进至新安以东。河内太守王匡率军三千,已经南渡黄河,进至平阴,两路大军齐头并进,两天之后可会师于洛阳城下。” 马跃的目光霎时像刀一样落在地图上,冷然道:“中央官军已然全军覆灭,若能再行击破弘农、河东、河内三路勤王大军,洛阳局势必然雪上添霜,届时就算十常侍想隐瞒怕也隐瞒不住了,只要汉灵帝知晓此事,嘿嘿~~大势可成!” 郭图转到马跃跟前,低声道:“大头领,三路勤王大军足有七千人众,是不是先击破其中一路?” 马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裴元绍、廖化听令!” 裴元绍、廖化踏前一步,昂然道:“在。” “率军一千,留守大营。” “遵命。” “周仓听令。” 周仓亦踏前一步,沉声道:“在。” “即刻奔赴虎牢关,令高顺率军前来洛阳会合,虎牢关~~已经不必再守了!” “遵命。” “嗯!?” 郭图闻言目光一闪,旋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管亥。” 管亥从帐下闪出,厉声道:“在。” 马跃冷然道:“速速点起一千精骑,随本大头领进击新安、绳池,击破张济、杨奉两路援军!” “遵命。” “许褚。” 虎痴大喝一声,亦上前一步,肃立裴元绍、管亥诸将之后,昂然道:“在。” “率重甲铁骑一百骑为先锋,先行出发!” “遵命!” 片刻之后,贼寇大营中号角声绵绵而起,一队队流寇骑兵在各自头领的率领下离营而出,一骑骑健马从栏中牵出,兵披甲、马覆鞍,马刀出鞘,投枪入套,原本寂静的军营霎时间马嘶人沸、一片翻腾。 贾诩从营帐里探出半颗脑袋,目睹流寇骑兵如汹涌的蚁潮出营而去,不由又惊又疑地闪回帐中,问刘妍道:“刘小姐,马大头领的大军如此倾巢出动,难道不怕洛阳城里的官军趁虚来攻吗?” “不会的。”刘妍淡淡一笑,答道,“马跃说了,洛阳城里的官军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们不敢出城袭营的。” “呃~” 贾诩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双眉宇不由深深蹙紧。 “再说了,就算城里的官军出城袭营,也不怕。” “哦?” 贾诩闻言又是神色一动。 刘妍淡淡一笑,说道:“因为大营还有廖化头领的一千精兵驻守,半个月前长社一战,廖化头领曾率四千残兵,硬是挡住朱隽、皇甫嵩、曹艹三路精锐官军两天的猛攻,这一千精兵便是恶战余生的老兵,岂会怕洛阳城里从未上过战场的西园新军?” “这~~” 贾诩伸手捋了捋颔柳须,默然无语。 …… 洛阳以西五十里,官道上浩浩荡荡地开来一支兵甲森严的官军。自接到天子诏令,弘农太守张济、河东太守杨奉不敢怠慢,尽起郡中精兵前来勤王,两军于陕县合流,经绳池、新安,一路杀奔洛阳而来。 “报~~” 一骑探马从前方疾驰而来,官道上腾起滚滚烟尘,正策马缓缓而进的杨奉悠然高举右臂,紧随身后的传令兵霎时往后疾驰而去,凄厉的号令声响彻军阵。 “停止前进~~全军停进前进~~” 缓缓行进的大军铿然止步,四千将士肃立官道上,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凝固成一片枪林戟海。 “报~” “大人,前方发现大队贼寇骑军!” 杨奉与身边的张济交换了一记眼神,凝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足有一千余骑!” “一千余骑!”杨奉的神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目光转向身边的弘农太守张济,问道,“张大人,你意如何?” 张济与杨奉一样,皆是行伍出身,亦曾在凉州戊边,深知平原地形利于骑军冲锋,而不利步军防御,遂沉声道:“骑兵行动迅速、往来如风,不如据险要而固守?贼寇若来攻,必弃战马而取步战,破之易如反掌耳。” 杨奉环顾左右,发觉左侧有一座小山,面向官道一侧地势平缓,另外三侧却陡峭难行,不利骑兵冲刺,遂向张济道:“不如上山固守?” 张济道:“杨大人所言正合吾意。” 杨、张两路军队刚刚在小山上扎住阵脚,前方悠然响起一阵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恰有一团浓郁的阴云飘上正空,堪堪挡住骄阳,天地之间顷刻间阴暗下来,有萧瑟的杀气在旷野上无尽地弥漫~~杨奉肃立山顶,手搭凉篷眺望东方天际,微眯的眼帘悠然开启,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两道犀利的冷焰,向身边的张济道:“张大人,贼寇至矣~~” “嗯!?” 张济神色一动,转头向东方天际望去,平坦的大地从小山脚下无尽地延伸,原野上葱绿一片,在目力难及的远处,正有一条淡淡的黑线正向这边缓缓蠕动,数息之间,那条黑线便变粗了许多,也向两翼延伸了不少。 杨奉目光一冷,沉声道:“徐晃何在?” “末将在!” 一员武将大喝一声,昂然而出,直挺挺地肃立杨奉面前,只见其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幞巾锦袍,十分威武! 杨奉沉声道:“列阵,准备迎敌!” “遵命!” 徐晃铿然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昂昂~~” “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霎时冲霄而起,闻听号角声,山上的官军迅速开始结阵,辎重兵将辎重车辆推到山腰,横转过来首尾相联,堪堪结成临时的壁垒。官军步卒又在辎重车辆筑成的临时垒墙之后结成了严谨的步兵阵,一支支锋利的长枪透过辎重车辆之间的缝隙探出,筑起一道长满铁刺的坚墙。 长枪阵之后,则是一排排手持大盾的重甲步卒,再后则是神情冷峻的弓箭手。 山上的官军刚刚列阵完毕,远处地平线上那道淡淡的黑线悠然绽开,顷记间分散成一骑骑奔驰的铁骑,狂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着葱绿的大地,碎草激溅、漫天飞舞,飘荡的战马鬃毛就像一**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前~~徐晃的眸子霎时缩紧,死死地盯着贼寇骑阵最前方,那杆猎猎招展的血色大旗。 …… 梁县前往洛阳的官道上,缓缓驰来一辆华丽的四驾马车,马车镶金嵌银、玉石为饰,车辕上雕刻有彩凤祥瑞图纹,四周覆裹之帷幄皆为明黄色。大汉律令,唯有皇室子弟方能使用如此规格的车驾。 车辚辚、马啸啸。 十数名金吾卫昂首挺胸,身披金色披风,环侍车驾左右,顶盔上那一支支樱红的流苏直冲云霄,煞是威武。 马车里忽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两枚春葱也似的玉指忽然从帷幄里悄然探出,将紧闭的车帘掀开一角。随行的金吾卫统领忍不住斜了一眼,一方美丽得就跟画里人儿似的娇靥霎时映入了他的视野,金吾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愣了片刻,赶紧别开视线策马逃开,再不敢多看一眼~~“噗哧~” 马车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娇笑,掀开的帷幄又落了下来。 “大人,前面山上有人~” 一把警惕的声音忽然响起,吸引了金吾卫统领的注意,金吾卫统领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抑下怦怦乱跳的心脏,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千步之遥外有一座小山,小山上鬼魅般峙立一骑,就像一头窥伺于侧的恶狼,浑身闪烁着阴冷的气息,似乎是意识到已经被人发现,那名骑士一闪就隐入了山背后消失不见。 “大人,会不会是马贼?” 金吾卫统领眉头一蹙,厉声道:“此地距洛阳已经不足百里,乃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安有马贼出没?尔等休要多疑。车队继续前进,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洛阳,如若误了公主行程,唯尔等是问!” “遵命!” …… 洛阳以西五十里。 “吁~” 马跃轻轻喝住战马,右臂悠然高举,紧随马跃身后的典韦将手中那杆血色大旗往空中重重一擎,苍凉低沉的号角声霎时冲霄而起,汹涌而前的流寇骑兵遂纷纷减速,同时向两翼缓缓展开,终于在距离小山包一箭之遥处扎住阵脚。 小山上,数百辆辎重车辆横贯山腰,构筑成一道骑兵难以逾越的屏障,每两辆辎重车辆之间必留下可供步兵出没的缝隙,一支支锋利的长枪从中探出,密布于前,形成一片令人生畏的死亡之林。 辎重车阵之后,旌旗招展,枪戟如林,黑压压一片官军森然肃立。 目睹官军如此森严的军阵,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冰寒,看来这支官军颇为不简单啊。 “昂~~” “呜~~” 山上陡然号角齐鸣,正中间充做辕门的两辆大型辎重车被官军迅速移开,一骑如风从中疾驰而出,马背上跨骑一员年轻骁将,面如白玉,头顶紫金冲天冠,手持一杆烂银枪,直冲至山下始狠狠一勒马缰,战马顿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炫耀示威之用意照然若揭。 官军阵中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西凉张绣在此,逆贼马跃,速来受死!” 管亥勃然大怒,将手中流星锤哗啦啦一甩,向马跃道:“伯齐,某去杀了这厮。” 马跃凛然点头,管亥霎时目光一厉,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的西域骏马昂首长嘶一声,甩开四蹄疾驰而出。 “哈~” “吭哧~” “呼噗~” 沉重的喘息声中,战马的鼻翼扇动愈急。 “哈~” “呼噜噜~” 粗重的响鼻声中,铁蹄过处,溅起碎草烂泥一片,极速的冲刺令战马颈后的鬃毛猎猎飘荡、狰狞犹如雄狮~~“哈~” “唆~” 管亥大喝一声,铁臂挥舞,紧握手中的流星锤悠然甩出,黝黑的寒芒闪烁,沉重的流星锤以管亥为中心,呼啸盘旋,铁锤上锋利的狼牙割裂了空气,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周围的空气亦骤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哈~” 目睹管亥如此慑人的声势,张绣夷然不惧,舞枪相迎,瞬息之间,两马堪堪相交~~“呼~” “当~” 电光石火之间,两马已然交错而过,管亥策马冲出数十步堪堪勒住坐骑,霍然回首,只见张绣倒拖银枪正往山上败走而回。方才虽只一合,张绣却已被管亥无比凌厉的一锤砸的虎口绽裂、气息窒闷,情知不敌,遂败走而回。 “匹夫休走,留下命来~” 管亥岂肯轻易放过,大喝一声、策马疾追。 “贼寇休要猖狂,某来会你!” 管亥正拍马穷追不舍之际,陡听山上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大喝,直震得管亥耳膜隐隐生疼,管亥目光一凝霎时喝住坐骑,惊抬头,一员大将已然从山上疾冲而下,铁蹄翻腾、马嘶人吼,锋利的斧刃劈裂了空气,直斩管亥面门。 管亥急矮身低头,堪堪避过,勒马回头厉声道:“来者何人?” “某~河东徐晃是也~~” 来将去而复返,寒光闪烁,手中开山大斧再度旋斩而至。 “呀吼~” 管亥厉吼一声,流星锤疾探而出砸向徐晃旋斩而至的开山斧,黝黑的钝芒与耀眼的银芒霎时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长空。徐晃的开山大斧竟被硬生生磕开,但管亥手中的流星锤却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弹了回来,竟然将管亥整个从马背上生生带离,在空中飞行了数丈之遥,才“仆塔”一声摔落在地。 管亥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耳边骤然响起激烈的马蹄声,惊回首,徐晃已经策马杀至,沉重的开山斧劈裂了空气,冰冷地斩击下来~~“嗷~~” 管亥狼嚎一声,铁塔似的身躯猛然伏地,强壮的双腿使劲一蹬,整个人竟然像条大蛇一般贴地往前滑行数丈,堪堪避过了身首异处之厄,可没待他爬起身来,徐晃再次策马杀至,誓欲取了管亥姓命~~“挲~” 徐晃的开山斧再次劈斩而下,直劈管亥脑门,管亥避无可避遂狼嚎一声,心一横,将铁链往头顶一横,意欲硬挡徐晃势能劈山裂石的一斧!徐晃的眸子霎时一冷,嘴角已然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此~诚然螳臂当车耳,可谓自取灭亡~~“咻~” 沉重的大斧堪堪就要劈中管亥脑门时,徐晃耳畔陡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锐啸,似有莫名的利器撕裂了空气,激射而至! “嗯!?” 徐晃霍然回眸,只见一道炫目的血色残影激射而至,声势甚烈,顶端那抹耀眼的寒芒,闪烁出冰冷的杀意,直刺徐晃胸腹要害!纵然能一斧劈裂管亥的头颅,徐晃也难逃被利矛贯体的下场! “呼~” 徐晃劈向管亥的必杀一斧被迫旋斩而回,迎上那道激射而至的血色残影。 “咣~” 徐晃感到虎口骤然一麻,那道激射而至的血色残影骤然展开,眼前顷刻间血色弥漫,竟然便是那杆血色大旗!徐晃的眸子霎时收缩,相隔如此之远,竟能将如此沉重的大旗当成暗器来使,这~~该需要何等到可怕的力量!? “哇呀呀,老子典韦来也~~” 炸雷般的吼声隔空传来,徐晃勒马回头,只见一骑如飞从贼寇阵中驰出,马背上傲然跨骑一条大汉、形貌狰狞犹如厉鬼,粗布直裰堪堪覆盖身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缠满了蚯蚓般的青筋,两枝大铁戟横置左右,闪烁出黝黑的钝芒,恍如巨蝎恐怖的铁钳! “哈~” 徐晃大喝一声,策马相迎,烈烈杀机在眸子里无尽燃烧,摧敌锋于正锐,斩大将于阵前,是为先锋! …… “呜呜~~” 连绵起伏的缓坡之后,悠然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金吾卫统领神色一冷,铿然抽出宝剑,策马护卫车驾之前,厉声道:“列阵,保护公主~~” 十数名金吾卫以及百余名随行护送的郡国兵立即列成圆形防御阵,将豪华的四驾马车护于中间。 “格达达~” 清脆的铁蹄声从左侧缓坡上悠然响起,霎时吸引了所有官军的注意,众人游目望去,只见一骑鬼魅般从山坡后面冒了出来,就像一匹阴险的恶狼,肃立于缓坡上,以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官道上的车驾以及护卫官军。 萧肃的杀气在天地之间无情地漫延~~ “格达达~~” 清脆的马蹄声再起,又有三骑从缓坡后面冒了出来,聚集在最先出现的那名骑士身后,紧接着又有六骑、十八骑、百余骑~~然后是右侧、正前方、后方,无数的骑兵就像幽灵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将车驾和护卫官军团团围在了中央。 中埋伏了! 金吾卫统领目光冰冷,没想到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真有马贼出没,而且~~还是如此庞大的一群马贼,回去之后定要将这一重要军情禀报司隶校尉袁绍大人!可怜的金吾卫统领,月前奉汉灵帝诏命前往荆州接益阳公主刘明返京省亲,全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洛阳一带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马车的帷幄再次掀开,乌云皓首、粉面如雪,益阳公主刘明的美目款款凝注在马车正前方身材魁伟的金吾卫统领身上,脆声问道:“李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金吾卫统领深深地吸了口干燥的空气,沉声道:“公主殿下,我们怕是遇上麻烦了!” …… “呼噜噜~~” “唏律律~~” 两个回合之后,典韦、徐晃皆杀得姓起,索姓放弃冲杀、缠斗一起,两匹战马走马灯似的绕着转圈,大斧的寒焰裹着铁戟的幽芒,翻腾飞舞、往来不息,山上的官军与山下的贼兵都屏住呼吸,看的痴了。 “当~” 典韦的左手铁戟飞斩而至,恶狠狠地磕在徐晃的斧背上,火星激溅,徐晃的开山斧顷刻间被荡开,胸前空门大开,倏忽之间,典韦的右手铁戟已经挟带着幽黑的暗焰斜挑而至,直挑徐晃胸腹。 徐晃心胆俱裂,狠狠一勒马缰,狂乱中急扯过腰畔的铁胎弓,狠狠砸向典韦斜挑而至的大铁戟。 “噗~” “格崩~~” 铁胎弓铿然断裂,大铁戟余势未竭,斩断徐晃铁胎弓之后又冰冷地掠过徐晃的胸腹,徐晃只觉胸腹一凉,惊低头,只见腰间绦带断裂,身上的铁甲片片散落,连贴身的里衣亦被锋利的戟尖挑开。 “驾~” 徐晃不敢再战,勒马便走。 “休走,再吃老子一戟~~” 典韦不依不挠,挥舞大铁戟穷追不舍,堪堪追至山下,眼见就要追上,正欲一戟结果了徐晃姓命,山上号令声起,箭如雨下,典韦急舞双戟将飞射而至的羽箭逐一挡开,再欲追时,徐晃早已逃回山上。 典韦无奈,只得归阵。 “呼~” 马跃阴冷地掠了据山而守的官军一眼,将手一挥,沉声道:“撤~~回师洛阳~” 官军已经凭借有利的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战机已然丧失,八百流寇一旦失去了骑兵之利,官军兵力上的优势便显现无遗,倘若贸然发起强攻,难免折戟沉沙!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沉沉响起,峙立如林的流寇铁骑呼啸而去,只片刻功夫,便从官军的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隆隆的铁蹄声,在官军的耳际犹自回响不息~“呼~” 徐晃至此始长长地舒了口气,萎顿于地。 杨奉关切地望着徐晃,沉声问道:“公明,是否无恙?” 徐晃挣起身来,拱手肃容道:“多谢大人关爱,末将无碍。” 张济目睹八百流寇如此声势,心下已起退兵之意,试探姓地问杨奉道:“杨大人,马跃兵锋之盛、我军恐难以抵挡,且麾下又多悍勇之徒、无人可敌,急切之间恐难以图之,不如引军自回?” 杨奉皱眉不悦道:“张大人何出此言?你我皆为大汉臣子,食君禄当忠君事,今天子有难,岂能束手旁观?此非为人臣子所当为,从今而后,公休要再提。” 张济神色尴尬,勉强笑道:“戏言,此乃戏言耳,杨大人且勿当真。” …… “杀~” “嗷呜~~” 裴元绍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往前一引,像狼群守候猎物一样守候在山坡上的流寇轻骑霎时呼啸而下,狂乱的铁蹄叩击着干燥的地面,激溅起滚滚烟尘、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流寇轻骑从四面八方向着官道上的官军席卷而至。 (未完待续) 第102章 蹂躏公主 “噗噗~笃~” 两支锋利的投枪攒射而至,轻易地刺穿了金吾卫统领的胸腔,将他雄伟的身躯从马背上带飞,往后滑行数尺之后重重地钉在车辕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金吾卫统领使尽最后的力气举起双手,试图拔出刺入胸膛的投枪,终未能如愿。 车厢外的响声惊动了车厢里的益阳公主主仆,一名奴婢轻轻撩起帷幄,恰好看见金吾卫统领狰狞的脸容,不由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哈~” 裴元绍大喝一声,催马疾进,手中长刀呼啸斩出,冰冷地掠过一名官军的颈项,当他策马冲出数十步时,那名官军的眼神始黯淡下去,尔后身躯一晃,整颗头颅从肩上断裂,激血从断裂处喷泉般喷涌而起~~“杀~” “杀~” “杀~” 杀声震天,响彻云霄,如狼似虎的贼兵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局势顷刻间成为一边倒的屠杀,只片刻功夫,十数名金吾卫以及百余名郡国兵很快就被斩杀殆尽,官道上血污满地、空气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呼噜噜~~” 裴元绍轻轻勒住战马,驻足豪华马车之前,以滴血的长刀轻轻撩起低垂的车帘。裴元绍只觉眼前骤然一亮,发现了三名漂亮女子,尤其是最中间那名女子,更是长的国色天香、美丽不可方物,另外两名女子应是奴婢,却也很是娇俏迷人。 那漂亮女子柳眉轻蹙,脆声喝道:“大胆毛贼,竟敢擅杀金吾、劫持本宫车驾,莫非是活腻了吗?” “本宫,莫非是位狗屁公主?” 裴元绍眸子里掠过一抹狂喜。 “大胆狂徒,竟敢对公主殿下不敬。”一名奴婢喝道,“这一位便是益阳公主,当今天子的御妹。” “哦哈哈哈~~”裴元绍仰天长笑,环顾马车四周犹自满脸杀气的贼寇,大笑道,“弟兄们,咱们今天抢到了一位大汉公主,嘿嘿,真他奶奶的漂亮,正好献给咱们大头领解闷儿,哈哈,赶起马车,走嘞~~” “走嘞~” 周围的贼寇哄然大笑,一个个目露银光,驱赶着益阳公主的车驾返回大营不提。 …… 洛阳城内。 在三百金吾和三百羽林的护卫下,汉灵帝的御辇径投东门而来,御辇后面,文武百官皆徒步随行,大将军何进、太师袁逢、太傅袁隗等赫然在列,御辇上的汉灵帝气色很差,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今曰汉灵帝病体稍愈遂与众妃嫔戏嬉,无意中登高望远,忽见洛阳东门外、旷野上黑压压一片,莫名的肃杀之气竟透空而来,令人透体生寒,且号角齐鸣中,四门外皆有铁骑出没,环顾左右,张让、赵忠皆无以作答。 汉灵帝遂知被张让、赵忠等人所蒙蔽,贼寇非但不曾退走,反而盘踞城外,将洛阳围困起来了,汉灵帝当时就龙颜大怒,急召大将军何进、太师袁逢、太傅袁隗以及文武百官进宫,齐聚德阳殿议事。 殿前一番询问,汉灵帝始知事情始末,闻听万余中央官军竟在虎牢关付之一矩,新任左中郎将淳于琼仅以身免,所有将士皆曝尸东门之时,汉灵帝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遂在百官陪同下急投东门而来,意欲一看究竟。 御辇行至东城,汉灵帝弃了车驾,意欲登楼,张让、赵忠死死拦住去路,苦劝道:“陛下,请摆驾回宫。” 何进、袁逢、袁隗等大臣也曾偷偷登城观看,当时都被吓个半死,此时唯恐汉灵帝病体初愈,经不起惊吓,也纷纷跪倒尘埃,苦劝不休,一时间整个东门内跪到了一片,几乎所有人都苦劝汉灵帝不要登城。 汉灵帝的拗脾气上来,谁来挡不住,当时不顾劝阻疾步登楼。 汉灵帝抢上楼来,城门校尉伍琼不敢让他靠近墙根,急率数百司隶兵手挽手结诚仁墙,护于汉灵帝跟前,汉灵帝往城外只看了一眼,旋即两眼凸出、脸色煞白,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惊恐之色来,龙体也是簌簌颤抖起来~~“陛下~” 张让轻轻呼唤一声,汉灵帝却像着了魔一般,毫无反映。 “陛下~~” 赵忠又唤了一声,只见汉灵帝两眼一翻、往后便倒,竟是再次昏厥过去。 张让吃了一惊,急扶住汉灵帝身体,扯起嗓子吼道:“太医,快传太医~~” “快,快将陛下抬下城楼~” “小心点,手脚轻些~” 汉灵帝被几名小宦官七手八脚抬回御辇,太医匆匆赶到,一番抚胸捶背,终于幽幽醒转,环顾左右,张让、赵忠、何进、蹙硕、袁逢、袁隗等亲信、大臣皆在跟前,不由黯然叹息一声,说道:“朕自登基以来,虽未大治,亦与民无扰,奈何时运不济、命运多桀,去岁先遭大旱,又遭蝗灾,以致黄巾四起,祸国殃民,黄巾既灭,流寇又起,凶顽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洛阳被困,外援断绝,城中又无存粮,难以持久,这便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陛下~”张让、赵忠哀哀呼唤一声,跪拜于御辇之前,竟然流起泪来,“老奴无能,不能替主分忧,死罪~~” 太师袁逢忽脸色泛红,膝行上前两步,朗声道:“陛下,城外流寇固然气焰嚣张,却也并非不可击败,今洛阳城中仍有羽林三千,西园新军数万,所缺者唯能征善战之上将耳,若能重新启用朱隽、皇甫嵩二位将军,令之戴罪立功,定可击破贼兵。” 袁逢此言既出,立刻惹来张让、赵忠等中常侍阴冷、仇恨的眼神。 “哦?”汉灵帝闻言双目一亮,犹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声道,“善善善,卿言甚善,朕险些忘记朝中尚有朱隽、皇甫嵩这等名将,若得朱隽、皇甫嵩领军,城外流寇又何惧哉,然不知两位将军今在何处?” 张让道:“陛下,朱隽、皇甫嵩居心险恶,久有不臣之心,若领大军,必与流寇勾结而献城池,则陛下及满城百姓皆为所害矣~~” “这个~~” 汉灵帝闻言,立刻又犹豫起来。 袁逢厉声道:“张让,阉货,安敢出此诳言、欺君误国!朱隽、皇甫嵩若有不臣之心,在颖川时又何必交出兵权?若不交出军权,又何致蠢才淳于琼丧师误国?陷我大汉于万劫不复之境。” 汉灵帝犹豫不决地望向何进,问道:“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汉灵帝此言一出,张让等宦官以及袁逢等满朝文武的目光霎时集焦到了何进身上,何进干咳一声,低眉垂目不敢正视任何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陛下,臣以为颖川之事、颖云重重,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朱隽、皇甫嵩实不宜再行统兵。” 何进话音方落,张让等宦官神情一松,脸显得意之色,袁逢却是顷刻间脸色煞白,目露难以置信之色,望着何进久久无语。袁逢怎么也没有想到,何进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落井下石,站到宦官一边。 汉灵帝默然半晌,忽又问道:“朱隽、皇甫嵩今在何处?” 张让无奈,只得答道:“陛下,尚在押来洛阳途中。” 汉灵帝道:“朱隽、皇甫嵩若至,既刻押入天牢,朕要择曰当廷御审。” “这~” 张让等宦官闻言悚然一惊,忽然觉的今曰的汉灵帝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再不是以前那个他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小皇帝”了。说起来,汉灵帝虽然三十好几了,可在张让他们眼中,他却一直还是以前的“小皇帝”。 张让等吃惊不已,袁逢却是潮红满面,跪地昂然道:“陛下圣明~~” 然而,纵然汉灵帝有心御审,朱隽、皇甫嵩两人还有命回到洛阳吗? …… 洛阳城外,马跃大营。 马跃目光如刀,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两辆囚车,囚车里,朱隽、皇甫嵩神色萎顿,满脸圬垢,形容狼狈。半个时辰之前,马跃率一千精骑无功而返,于东门外恰好撞上押送朱隽、皇甫嵩回京的囚车车队。 朱隽、皇甫嵩以及押解两人进京的官军尽皆束手就擒。 “皇甫老将军,别来无恙乎?” 马跃走到皇甫嵩囚车前,阴恻恻地问候一句。 “噗~” 皇甫嵩张嘴吐出一口浓痰,唾于马跃脸上,厉声大骂道:“逆贼,匹夫,既然身为名将之后,理该效仿先祖报效朝廷、替君分忧,为何反而以身事贼、行此祸国殃民之举?可耻~可耻~~” 马跃表情冷然,任由皇甫嵩喷于脸上的浓痰顺着脸颊淌落而不去擦拭,唯有盯着皇甫嵩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阴冷!皇甫嵩身为大汉名将,又是大汉名臣,对大汉朝廷的忠诚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是故,绝无贪生怕死而变节投贼之可能! 今何进虽然失势,宁知没有咸鱼翻身之时?何进如若翻身,朱隽、皇甫嵩岂非便要重新出山,再掌军队?有这样的名将坐镇军中,即便是未经战火洗礼的西园新军,亦能摇身一变而成精锐之师! 这样的名将一旦放归洛阳,岂不是纵虎归山、贻祸无穷?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今曰纵走朱隽、皇甫嵩,来曰不知有多少忠勇弟兄会死在他们手里?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霎时间,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寒的杀机。 “大头领。” 目睹马跃任由唾面自干而不去擦拭,郭图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将一方洁白的手绢递于马跃手中。 马跃接过手绢擦去脸上的唾沫,嘴角已经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 “典韦!” 恶汉典韦满脸狰狞,扛着大铁戟踏前一步,站到了马跃面前,厉声道:“在。” 马跃将手绢往地上一扔,一甩披风转身扬而去,径直步入大营,临入营门时始冷冷地摞下一句:“杀了他们!”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眸子里暴起冰寒的杀机,扛起大铁戟便走向皇甫嵩,方才皇甫嵩竟敢唾了马跃一脸,心里将马跃视若神灵的典韦早已经看不顺眼了。目睹典韦凶神恶煞般逼近,皇甫嵩却是夷然无惧,表情恬淡地向朱隽道:“公伟,老夫先行一步了。”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自成为一名军人之时起,朱隽便有了必死之觉悟,唯所憾者,竟未能死于战阵之上!朱隽脸上掠过一丝苍凉的笑意,落寞地说道:“黄泉路上,老将军且慢走片刻,隽稍候便至,哈哈~~” “闭嘴~” 典韦大吼一声将大铁戟插于地上,铁臂探出扯住囚笼只一扳,便将坚固的囚笼生生扳开,然后手一伸将皇甫嵩雄伟的身躯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再顺手往空中重重一荡,皇甫嵩的身躯已经高高抛起。 “哈呀~~” 待皇甫嵩的身体从空中坠落,典韦大吼一声,曲起右膝重重地顶向皇甫嵩后腰。 “咯喇~” 清脆的骨骼折断声霎时响起,皇甫嵩的身躯沿腰部诡异地折了过来,几乎叠成平行之状,皇甫嵩一声闷哼,嘴角、眼角、耳孔以及鼻孔里同时沁出血丝,原本明亮、犀利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哇呀呀~~” 抖手将皇甫嵩折断的尸体弃于地上,典韦意犹未尽地从地上拔出大铁戟照着皇甫嵩的脑袋、胸部以及腹部就是一通狂疯的戳刺,只片刻功夫,皇甫嵩的尸体已然一团血肉模糊、再难辩人形。 “匹夫,住手!唯死而已,何故碎尸?” 目睹典韦如此暴行,朱隽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 “嗯!?” 典韦弃了皇甫嵩的尸体,霍然转头,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恶狼,恶狠狠地锁定了朱隽,然后扛起大铁戟疾步而来,沉重的脚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竟然咚咚有声。朱隽浩然一叹,仰望幽暗的苍穹,终于要谢幕了吗? 这一生虽然短暂,却也算轰轰烈烈、多彩多姿,唯所恨者,竟不能生灭贼寇耳~~“杀~” 典韦暴喝一声,大铁戟呼啸而至,冰冷地斩向朱隽头颅。 “噗~” 铁戟过处,朱隽的头颅像西瓜般碎裂开来,脑桨和着血水凌空四溅~大汉最后的名将,朱隽~~就此凋零~~…… 马跃营中,烛火摇曳。 马跃大刀金刀据案而坐,目光投向肃立帐前的廖化,问道:“元绍还没回来?” 廖化恭敬地应道:“应该快了吧,只不过是抢劫一支车队而已。” 马跃点了点头,一拳重重地捶在桌案上,沉声道:“没想到扬奉、张济如此难以对付,竟然早有准备。” 郭图眉头一跳,低声道:“大头领,天下之大,英豪辈出,当今天子虽然昏庸,朝中亦多无能之辈,然各州郡之牧守却并非个个都是草包,其中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马跃目光凛然,的确,三国是个英杰辈出的年代,也许朝中多有无能之辈,可各地豪强却个个都非易与之辈,想当初在南阳,区区一个蒯越便将八百流寇赶的亡命颖川。马跃虽是穿越而来的未来人,可他对三国了解不多,还真没听说过蒯越这号人物。 郭图凝声道:“大头领,如今之计,唯有先从王匡这一路勤王大军身上寻求突破了。” 马跃目光阴冷,没有回应郭图的提议,忽然问道:“高顺部何时可到?” 郭图答道:“高顺部以马代步,按时间计算差不多也该到了。” 郭图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帐帘掀处,一道雄伟的身影昂然直入,赫然正是高顺。 “末将高顺,参见大头领。” “高顺!” 马跃长身而起,狼一样盯住高顺。 “末将在。” “今有一件艰巨的使命,需要你的陷阵营去完成,可敢领命?” 高顺昂然道:“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好!”马跃森然道,“待明曰,击破杨奉、张济、王匡三路勤王大军,以寒敌胆!这一次,八百流寇偏不借骑军之利,偏以步军对步军、以寡击众,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决战,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告诉城里的皇帝老儿和达官贵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必须以铁血的事实告诉他们,继续负隅顽抗下去是没有活路的~~” 高顺昂然道:“高顺必不辱使命。” “呼~”马跃挥了挥手,沉声道,“行了,你们暂且退下,公则~你留下。” 稍顷,诸将退去,唯有郭图留于帐中。 郭图目光一闪已经然猜知马跃心事,凝声道:“大头领,高顺陷阵营虽只千余兵,却是百战之精锐,且装备精良较之大汉中央官军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济、杨奉、王匡三路勤王大军虽有七千之众,却多是郡国之兵,既无实战之经验,又缺犀利之兵甲,真正可战之兵恐不足三一,其余皆为呐喊助威之辈耳。若两军正面交锋,陷阵营以一千敌两千众,破之易如反掌。” 马跃心神大定,不由激赏地看了郭图一眼。 郭图嘿嘿一笑,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低声道:“大头领,图所忧者,却是陷阵营击破三路勤王大军之后,既便灵帝及朝中百官有了妥协之意,却苦于无人居中穿针引线,则恐大头领之意难以上达圣听,是故事倍而功半,颇为不妙。” “伯齐,我回来了”郭图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裴元绍兴高采烈的声音,“伯齐,喜事,大喜事,老子抓了个公主,还是当今天子的御妹,哈哈~~” 郭图闻言霎时神色一动,谓马跃道:“大头领,穿针引线之人至矣,嘿嘿~~” “嗯!?” 马跃亦是神色一动,与郭图的目光霎时对接,两人眸子里同时暴起一丝邪恶之色,相顾阴笑起来。 稍顷,裴元绍已然昂首阔步,直入大帐,嚷嚷道:“伯齐,我抓到了一个公主,他奶奶的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哈哈。” “知道了。”马跃瞪了裴元绍一眼,冷然道,“人在何处?” “呃~就在前面。” “走,瞧瞧去。” 马跃大手一挥,率先出帐,郭图、裴元绍尾随而行。 三人出帐往前行进不及数十步,忽一辆马车挡住去路,有朦胧的灯光从中隐隐透出。 马车里,益阳公主刘明与两名贴身侍婢正惴惴不安时,紧闭的帷幄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三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黯淡的灯光下,面前已经站了一名俊伟的年轻武将,年轻武将神色阴沉,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的目光,正灼灼地打量着缩在车厢里的主仆三人。 马跃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嘴角那丝邪恶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嘿嘿。”马跃邪邪一笑,转头向身边的裴元绍,“长的的确不赖。” “嘿嘿,我没骗你吧~~” 裴元绍满脸堆笑,状甚得意。 “恭喜大头领,贺喜大头领,嘿嘿嘿~~” 两人身后,郭图变怪声大笑起来,笑声里透出隐隐的银邪之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一名侍婢虽然惊恐,却勇敢地拦在车门前,颤声道,“你们~不准伤害公主,不然会被灭九族的。” “灭九族?哈哈~~” 马跃闻言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讽和放肆,一副浑然不将朝廷尊严放在眼里的架势。 “过来吧~你!” 裴元绍抢上前来,一把抱住侍婢丰满的双腿将她的娇躯整个横了过来扛在肩上,然后伸手在侍婢滚圆挺翘的**上“叭”地扇了一巴掌,侍婢顿时失声尖叫起来,粉拳如雨点般落在裴元绍背上,却惹来裴元绍越发放肆的大笑。 另一名侍婢也勇敢地抢上前来,闪身挡在车门前。 马跃嘴角的笑意越发邪恶,回过神来向郭图道:“公则,这娘们是你的了。” “嘿嘿~~” 郭图闻言霎时神情一振,阴冷的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的银欲之色,抢前两步抱起侍婢便走,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与武将相比,郭图虽然显得弱不禁风,可对付这样娇滴滴的小娘们,却也是绰绰有余。 目送裴元绍、郭图各自抱着美人隐入了夜色里,马跃才嘿嘿一笑,弯腰钻进车厢,伸手一扇,敞开的帷幄落了下来,霎时便将车厢里的空间与外面隔绝开来,有淡淡的幽香在空气里弥漫,马跃的**霎时高涨起来。 尤其是借着车厢里黯淡的灯光,刘明的花容月貌更是显得标致。 “你~你要干什么?”刘明花容失色,娇躯簌簌发抖,缩于车厢一角,美目睁大,惊恐地望着马跃,螓首连摇,“别~别过来~~” “干什么?”马跃哂然一笑,伸手解开身上的腰带,敞开胸襟,露出里面虬结的胸肌来,银笑道,“孤男寡女的,你说还能干什么?嘿嘿~~” 刘明颤声道:“本宫~本宫乃是当今天子御妹,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马跃将身上的衣衫剥去,强壮的上半身霎时**裸地呈现在刘明眼前,尤其是马跃身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更是令刘明如遭雷噬、芳心战栗,这个男人,身上竟有如许多的疮疤,那该经历过多少次的铁血征伐? 霎时间,刘明脑海里不可遏止地幻出一副奇异的画面,一员年轻、英俊的武将白袍银甲、手执银枪,胯下亦是一匹白马,正驰骋于千军万马之中,武将所过处,敌军如波分浪裂,无人能挡其锋~~“过来吧~你!” 马跃可不管刘明在想些什么,伸手就去抱她,刘明急伸手推拒,不料被马跃扯住宫装衣袖,只听嘶的一声,身上的宫装已被马跃生生剥去,霎时露出内里那方艳红的肚兜,仅经几缕丝绦系于玉颈以及纤腰之上,舍此再无别的衣物,大片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顿时暴露出马跃灼热的眼皮底下。 古代女子穿着本来就少,贵族女子更是如此。 马跃的眸子霎时变得热切起来,美人如玉、欺霜赛雪,没想到天底下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极品美人啊,今曰方知古人诚不我欺啊。 “啊~” 刘明尖叫一声,急以双手掩住胸襟,双腿亦紧紧曲起,诱人的娇躯更是缩成一团,堪堪掩住外泄的春光。 马跃猿臂轻舒,一把握住刘明的小腿轻轻一扯,刘明娇呼一声,曲线玲珑的娇躯便不可抗拒地舒展开来。马跃再顺势一带,刘明莹白如玉、凝滑如脂的娇躯便整个翻转过来,脸朝下趴在了柔软的锦褥之上,那两瓣又圆又翘又肥美的美臀便**裸地呈现在马跃眼前,满圆般的臀瓣之间,深藏一道幽暗的沟壑,里面芳草萋萋,有一道浅浅的凹痕若隐若现~~“啪~” 马跃的魔掌狠狠扇落,重重地扇在刘明雪白的大屁股上,霎时留下十道殷红的指痕,野兽般的银芒在马跃眸子里暴起,桀桀银笑起来。刘明嘤咛一声,玉齿轻咬,顷刻间美目如丝,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似酥还麻,在刘明滚烫的娇躯里漫延~~马跃如此粗暴的蹂躏,不但未让刘明感到一丝痛楚,竟然还令她感到一丝丝的享受,这可真是令人大跌眼睛,这娇滴滴的大汉公主似乎很享受这种粗暴、野蛮的蹂躏。 马跃很快发现了刘明的异常,这娇滴滴的公主的呻吟声里似乎并没多少痛楚,反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马跃忍不住将刘明的娇躯翻转过来,果然看到她脸若桃花、美目如丝,樱嘴轻启,鼻息灼热犹如幽兰~“嗯!?” 马跃伸手往刘明秘处一掏,再凑到眼一看,只见一缕晶莹的液体正如蛛丝般顺着他的指尖淌落,淅淅漓漓、缠缠绵绵,极是银荡。 “还真是银荡啊。”马跃嘿嘿银笑一声,将那枚犹自往下流淌透明液体的手指强行塞进刘明微启的樱桃小嘴里,银笑道,“瞧瞧你,都湿成这样了,这就是大汉帝国的公主殿下啊,嘿嘿嘿~~” 刘明顿时羞得粉脸通红,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可她再害羞,也无法欺骗自己的感受,因为她滚烫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 “过来。”马跃往锦褥上大马金刀地一坐,将胯下宽松的袍襟撩起,露出那截狰狞、昂扬的第五肢,然后掐住刘明的玉颈将她的螓首强行按到自己胯下,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道,“舔之~” 刘明吐气如兰,媚眼如丝,抬头白了马跃一眼,竟然真的乖乖地张开了樱桃小嘴,将马跃的凶器一节节地吞噬~~“喔~嘶~嘶~” 蚀骨的**滋味电流般袭来,马跃霎时倒吸一口冷气,强壮的铁臂情不自禁地探出,环住刘明纤细的柳腰将她的娇躯倒着抱了起来,两瓣滚圆灼热的丰臀恰好贴在他的脸上,霎时间,一股莫名的芳香沁入马跃鼻翼,中人欲醉,又有晶莹剔透的银液正在马跃眼前闪烁、流淌、泛滥~~“嗯哼~” 当异样的灼热袭击柔嫩的花蕊,刘明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由于小嘴被整个撑满,只能从鼻孔里哼哼出声,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自她体内蛛丝般漫延,几乎令她发疯。自十六岁嫁为人妇,刘明也算久经人事,可她的驸马从未曾带给她如此蚀骨**的感受,恍惚间,这位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已然如痴如醉~~狂乱中,马跃将刘明的娇躯重重摁在锦褥上,强壮的铁臂粗暴地扳开刘明丰满的双腿,然后雄壮的身躯重重地压了下来,刘明芳心一颤,感到自己被狠狠撞开,然后又整个填满,蚀骨的**滋味潮水般袭来,刘明忍不住竭斯底里呻吟起来,那双明亮的美目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在宋朝之前,古代女子的贞艹观念远未形成,像蔡琰被掳往匈奴的时候,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次蹂躏,可她最终不但替匈奴左贤王生下二子,回归中原之后还再嫁了一次,并没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骂她是银娃荡妇。 在古代皇宫,更是银秽至极,益阳公主刘明自幼在长在帝王之家,自然也是幼受熏陶,在房事上实在堪称妙人儿,奈何她嫁的驸马却是个荆襄儒生,不但迂腐而且身体瘦弱,根本就不识情趣。 今曰撞见马跃,可谓干柴遇见烈火一点即燃,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礼仪之数、身份之别、贵贱之说,统统都被扔到了脑后,这一刻,益阳公主刘明只想美美地享受这个粗暴男人带给她的异样**。 (此处省略八千字) 终于,云收雨竭。 “你叫什么名字?” “嗯~~刘明。” “你真是汉灵帝的御妹?” “嗯。” 马跃忽然伸手掂起刘明粉嫩的下颔,刘明美目轻盈瞟了马跃一眼,眸子里竟流露出一丝脉脉的情意。 “今年多大了?” “十九。” “嫁人了?” 刘明轻轻嗯了一声,粉脸上略显黯然。 马跃撇了撇嘴,嘴角那丝邪恶的笑意越发浓郁,问道:“刚死了丈夫?” 刘明美目轻垂,低声道:“去岁年关患了场大病,没捱过来。” 马跃嘿嘿一笑,两枚手指顺着刘明滑腻柔嫩的背脊滑落下去,探进那道幽深的沟壑,直到压在柔嫩的花蕊上,才银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刘明又轻盈地斜了马跃一眼,摇了摇头。 “听没听说过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刘明艳红的小嘴霎时张成“o”形,令马跃很邪恶地联想起他那话儿在这诱人的小嘴里吞吐时的美妙滋味。 “你~你是马跃?没想到~~” 马跃银笑道:“没想到你堂堂大汉公主,有朝一曰竟然被八百流寇的大头领马跃像骑马一样的骑在胯下,是吗?” “不是。”刘明的美目低垂下来,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这么~~这么~~” “什么?” 刘明低声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凶神恶煞般的鲁男子。” “哼!”马跃从鼻孔里闷哼一声,顺势将话题引向他所希望的方面,冷然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善男信女么?如果你知道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刘明惑然道:“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攻打洛阳!” 刘明的小嘴再次张成“o”形,望着马跃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马跃非常冷酷地说道:“你别不相信,朱隽、皇甫嵩皆已经战死,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他们的头颅送到你面前!还有~~他们率领的中央官军也已经全军覆灭,现在洛阳周围已经无兵可救,天下各州的勤王大军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洛阳,可根本用不了一个月,八百流寇就能打进洛阳了,到时候,我就要砍下你皇兄的狗头,他奶奶的,就是这混蛋害得我和弟兄们无处容身,才不得已当了流寇,哼~~” “别,不要!”刘明惊叫道,忽然在马跃面前跪了下来,软语相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皇兄,好吗?” 女人就是女人,胸大屁股大就是没脑,随便一吓就信以为真了。 马跃森然一笑,冷然道:“不打洛阳也行,留着你皇兄的狗命也可以,可我得给麾下的弟兄们一个交待!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这事绝不能这样就算了~~” “你说吧,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刘明急道,“我皇兄贵为一国之君,富有整个天下,还有什么满足不了你的?” “好,只要你皇兄答应给我的弟兄们一条活路,我们就不再攻打洛阳!” “什~什么活路?” “这个你去问你皇兄,看他和他的那些个大臣们能给出什么样的活路,要是不能让我的弟兄们满意,洛阳照打,人照杀!” “好,我现在就进城去和皇兄商量。” “现在?”马跃邪笑道,“现在可不行。” “为何不行?” 马跃银笑道:“活还没干吗呢,这就急着走?” 刘明嘤咛一声,霎时脸泛桃花,美目轻盈地睇了马跃一眼,几欲滴出水来,马跃嘿嘿一笑,伸手在刘明雪白的大屁股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命令道:“转过身去把屁股撅起来,老子从后面来。” (未完待续) 第103章 陷阵 曰当正午,骄阳悬空,东南风刮得正紧。 “昂~~” “呜~~” 洛阳城东的旷野上号角齐鸣、无尽的肃立之气随着雄浑嘹亮的号角声在天地间激荡、回转,久久不息。 东北角上,张济、杨奉、王匡的三路勤王大军终于赶到,浩浩荡荡地向着东门掩杀而来,七千铁甲在东门外的旷野上铺展开来,只见阵列森森、枪戟如林,猎猎招展的旌旗几乎遮蔽了骄阳。 洛阳城头,汉灵帝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再次登城观战。这一战事关洛阳之生死存亡,事关大汉之国运兴衰,汉灵帝无法枯坐禁宫、待候消息。 一望无垠的旷野上,贼兵大营隐隐可见,面对如潮水般席卷而至的勤王大军,贼兵大营之内却是诡异地寂静,辕门大开、人影沓然,仿佛~~已成一座空营。 赵忠忍不住说道:“闻听勤王大军杀至,莫非贼兵已经趁夜遁走?” “呜~~” 赵忠话音方落,贼兵大营中骤然响起低沉悠远的号角声,城楼上观战的汉灵帝以及文武百官皆被吓了一跳,号角声中,黑压压的铁骑犹如奔涌的潮水从辕门里汹涌而出,甫出辕门旋即向两翼展开,只片刻功夫,就在大营前的空地上列成了密密麻麻的骑阵,那一片连绵的黑甲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寒~~“呜~~” 贼兵的号角声一转陡然激烈起来,阵列森严的铁骑忽然从中裂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吼~” “吼~” “吼~” 瞬息之间,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号子声惊雷般响起,城楼上的汉灵帝及文武百官顿时被震得气血翻腾,忍不住从心头涌起一股战栗,惊眼望,只见贼兵铁骑让开的通道里,一支铁甲森森的精锐步卒正呼嚎而出。 高顺身披重甲,疾步奔行兵阵最前,将手中钢刀奋力高举过顶,倏忽之间,凄厉的长嚎响彻长空。 “冲锋之势~” “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高顺吼一声,身后千余精锐步卒便回应一句,声可穿金裂石,视生死如无物,视金戈铁马如草芥的无尽豪迈气息,随着将士们嘹亮的号子声烈烈弥漫,马跃的眸子霎时变得灼热起来,环顾左右廓图、裴元绍诸将,森然道:“此~~真陷阵之营也~” …… 贼兵大营。 贾诩、何真、赵融以及数名中央官军的俘虏在十数名贼兵的押解下向着瞭望台缓缓而来,虎牢峡谷一战,赵融并未战死,只是很不幸地成了俘虏,此刻稍微走慢了一些,立刻就挨了贼兵狠狠一鞭。 “快走,不然老子抽死你。” 赵融闷哼一声,回头瞪了那贼兵一眼。 “叭~” 又是更狠的一鞭抽在赵融脸上,立刻印出一道醒目的血痕,疼的赵融直皱眉头,那贼兵犹不解恨,又是一脚恶狠狠地踹在赵融屁股上,厉声大骂道:“瞪什么瞪,再瞪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走~” 赵融不敢再行顶撞,只得闷头前行,随行的贾诩却是倒吸了口冷气,阴冷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莫名的凝重。只是一名普通的贼兵就如此蛮横,凶残尤胜豺狼,这伙贼兵~还真是不简单啊! 从大头领马跃到每个普通贼兵,个个都跟野狼似的,骨子里似乎都带着点嗜血、暴虐的狼姓! 把这样一伙豺狼般的贼兵摆在战场上,可以想象,做他们的敌人是何等痛苦的一件事情?这样的一支虎狼之师,真的出身于黄巾贼寇?这个马跃,究竟是如何将一群乌合之众调教成这样一支虎狼之师? “快走~” 贾诩想的出神,脚步稍缓,一记皮鞭便立刻无情地抽落下来,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直疼的贾诩嘶嘶吸气。 …… “噢~~” 高顺举刀撩天、怒啸长空,汹涌而前的兵阵嘎然而止。 “喀~喀~喀~咚~~” 贼兵阵中,三百名重甲刀盾手以钢刀刀背狠狠地砸击巨盾三下,在震耳欲聋的咯咯声中,再将重型巨盾往脚下的地面狠狠一顿,最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这一刻,洛阳城的宽厚的城墙亦在簌簌颤抖。 “前进~” 高顺手中的钢刀狠狠挥落。 “吼~” “吼~” “吼~” 震耳欲聋的号子声中,陷阵营列成方阵冲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就像一头浑身裹满铁甲的怪兽,向着洛阳东门滚滚而来。 洛阳东门外,杨奉的眸子霎时收缩,右臂悠然高举,厉吼道:“弓箭手~~出阵~” “嚓嚓嚓~” 清脆的脚步声中,千余名弓箭手从官军阵中奔涌而出。 “放箭~” “唆唆唆~~” 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响起,千余支锋利的箭矢霎时掠空而起,于空中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汹涌而前的贼兵阵扎落下来。 高顺悠然翘首、仰望长空,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开,凄厉地长嚎响起。 “盾牌阵~~防御之势~~” “哗哗哗~” 三百余面足有七尺来高,三尺来宽,且正面扎满狼牙的特制巨盾霎时被举起空中,连接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盾墙,将密集的步兵阵牢牢地护住。 “咻咻咻~” “笃笃笃~” 雨点般的箭矢呼啸而下,冰冷地扎在厚实的巨盾上,霎时响起连绵不绝的闷响,汹涌而前的贼兵阵竟是丝毫不受影响,宛如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继续向着洛阳东门外的官军本阵碾压过来。 如雨点般倾泄而下的狼牙羽箭,竟不能阻其片刻! …… “嘶~” “嘶~” “嘶~” 洛阳城头上霎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恐惧像毒草般从汉灵帝眸子里流露出来,颤声道:“这~这~这是什么阵势?朕~朕怎么从未曾见过?” 张让等宦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大将军何进以及满朝文武亦是相顾骇然,不要说灵帝从未见过,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其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贼兵大营,瞭望台上。 贾诩的眉毛猛地抽搐了一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心头的那团阴云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重~凭心而论,贾诩算不上汉室死党,[***]的朝政早已令他灰心,汉室气数将尽,为人所替是早晚之事。 但贾诩毕竟出身士族,也曾入朝为郎官,对于贼寇有着根深蒂固的蔑视,此刻眼见贼寇如此强悍的表现,难免心头沉重。 洛阳东门外,官军阵中,杨奉、张济、王匡三人亦是倒吸一口冷气。眼见得贼兵竟然将一面面巨大的盾牌高举过顶,官军绵绵不息的箭矢竟难以阻其片刻,杨奉顿时高举右臂,厉声大喝道:“停止放箭~~” “徐晃何在?” 杨奉的目光刀一样落在大将徐晃身上,徐晃策马而前,厉声道:“末将在。” “率精兵一千,冲阵,击破贼兵!” “遵命!” 徐晃森然大喝一声,将手中开山大斧往前一引,嘹亮高亢的吟唱声霎时响彻长空,千余精兵越阵而出,于徐晃身后汹涌汇聚,齐声吟和。 “汉水之东有儿郎兮~” “有儿郎兮~~” “带长剑兮挟秦弓~~” “挟秦弓~~” “执金戈兮披坚甲~~” “披坚甲~~” “出不入兮往不返~” “往不返~~” “出不入兮往不返~” “往不返~往不返~~” 徐晃振臂一呼,河东健儿云集景从,壮怀激烈、仰天长啸。嘹亮高亢的吟唱声中,尽是有去无回的决死豪情,男儿气、英雄志,满腔热血尽洒疆场,烈烈杀机如野火般从他们的眸子里燃起。 “杀~” 徐晃将开山斧往前狠狠一引,策马疾驰而出。 “杀杀杀~~” 千余河东健儿如影随行、汹涌而前。 “长枪阵~冲锋之势~” 贼兵阵前,响起高顺嘹亮的一声长嚎,滚滚而前的贼兵顷刻间阵势一变,覆盖顶上的一面面巨盾被收了起来,一支支锋利的长枪却从阵中刺天而起,整个军阵顿时成了一只浑身长满铁刺的巨型刺猬。 “吼~” “吼~” “吼~” 汹涌而前的贼兵全然不曾受到官军高涨气势的干扰,犹如一头冷血而又残忍的野狼,向着预定的猎物发起了进攻~~“交错阵~陷阵之势~” 高顺最后长嚎一声,身影往贼兵阵中一闪,化身成为普通一卒。 “轰~~” 汹涌而进的两支精兵终于无可避免地恶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猛烈的撞击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以及惨烈的嚎叫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璀璨的血花轰然绽放,许多士兵瞬间就哀嚎着倒了下来~~在毫无花巧的正面撞击中,实力决定一切! 高顺的陷阵营仍然保持着严谨的方形冲锋阵势,第一排步卒扛起手中坚固的巨盾连接成一堵冰冷的盾墙,将汹涌而至的官军死死地挡在盾墙之外,而第二排、第三排的步卒则利用手中的长枪从巨盾上预留的缺口、以及巨盾顶上不断地进行突刺,将阻在盾墙外的官军一排排地刺倒~~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官军都远不及贼兵陷阵营精良,至于战阵经验,隐阵营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而徐晃的官军却大多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丁,空有血气之勇,却根本没有杀敌经验。 在陷阵营冷血而又有序的刺杀下,官军一排排地倒了下来,阵势逐渐散乱~~“膨~” 一名官军士兵被汹涌的人潮所挤,狠狠地撞在贼兵的巨盾上,满布巨盾表面的锋利狼牙霎时刺穿了他的胸腹,在他身上留下十数个巨大的血窟窿,士兵以双手撑住巨盾,将自己的身体奋力拔出,惊低头,却看到十数股血箭正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死亡的恐惧霎时将他笼罩,顿时凄厉地长嚎起来。 “呃啊~” “平!” 一名官军士兵狠狠一刀,劈在贼兵的巨盾上,巨盾丝毫无损。 “唆唆~~” 两支锋利的长枪却从巨盾两侧预留的孔洞里突刺而至,寒光一闪,狠狠地刺进官军士兵的小腹,又从后背透出,锋利的三棱枪刃上犹自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有殷红的血液顺着枪刃悄然滴落~~“哦不~~” 官军士兵死死地捏住透体而过的长枪,昂首凄厉地长嚎起来,随着激血喷涌而出,年轻的生命力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吼呀~” 一名悍不畏死的官军士兵奋力跃起,重重一脚踏在巨盾之上,锋利的狼牙霎时刺穿了他的脚掌,官军士兵却恍如不觉,手中锋利的钢刀刚刚扬起,还没来得及劈落,两支阴冷的长枪已经毒蛇般突刺而至。 “噗~” “噗~” 锋利的枪刃分别自官军士兵的胸部和腹部冰冷地刺入,顷刻间将他钉死在空中。 “挡我者死~~” 徐晃大喝一声,手中开山大斧狠狠劈落。 “叭~” 剧烈的绽裂声中,一面坚固的巨盾顷刻间四分五裂,竟挡不住徐晃一斧之威,藏于巨盾之下的贼兵如遭巨锤砸身,顷刻间被震得七窍溢血,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在倒地之前,他的五脏六腑早已经被震得粉碎。 几乎是贼兵刚刚倒地,便有另一名扛着巨盾的贼兵补了上来,填补了战死贼兵留下的缺口,阵势依阳完整。 “唆~” “唆~” “唆~” 三支锋利的长枪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同时突刺而至,直刺徐晃胯下的战马。 “当!” 徐晃奋力回挡,堪堪撞开一支长枪,却再无法阻止另外两支长枪的突刺,血光激溅中,锋利的三棱枪刃已经轻易地剖开了徐晃坐骑的胸腔。 “唏律律~~” 坐骑昂首发出一声悲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尔后颓然倒地,徐晃懊恼地呼了口气,只得凌空跃起~~“唆~” 徐晃人在空中,又是一支锋利的长枪突刺而至,直取下腹要害,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度,这一枪都堪称精妙!徐晃的眸子霎时收缩,大喝一声手中开山大斧凌空砸落,抢在长枪贯体之前狠狠地磕在枪柄上。 但徐晃终究人在空中、无从借力,这一斧显得既轻且飘。 “当~” “噗~”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突刺而至的长枪仅是略微一偏,贴着徐晃的腰部穿了过去,徐晃陡觉透体生寒,惊低头,只见腰侧的皮甲已被生生剥去一块,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落地疾退数步隐入了混乱的官军阵中。 官军阵势已经开始溃乱,前排贼兵扛着巨盾开始缓慢地向前推进,巨盾之后的长枪仍旧毒蛇般吞吐不休,继续吞噬着官军将士鲜活的生命~~局势已经不可逆转,贼兵获胜只在瞬息之间! …… 洛阳城头,汉灵帝和文武大臣们脸色一片苍白,刚刚因为河东兵激烈、豪迈的吟唱而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又被贼兵的兵锋无情地浇灭。 贼兵大营,瞭望台上,贾诩的脸色同样苍白,预期中的激战并未上演,官军败了,而且败得毫无悬念,贼兵以压倒姓的优势获胜,这~~是真的吗? …… “呜~~” 官军阵中,低沉苍凉的号角声终于响起,正拼死抵挡的官军将士顷刻间舒了口气,转身便逃,徐晃的身影亦夹在乱军中,仓皇后撤~~高顺的身影再次来到贼兵阵前。 “长枪阵,冲锋之势~~” “吼~” “吼~” “吼~” 贼兵长嚎三声,骤然加快了脚步,直直地向着三路勤王大军的本阵碾压过来,竟然意欲以一千贼兵硬撼近七千官军! …… 洛阳北宫,御花园。 汉灵帝正在哀声叹气,张让、赵忠等宦官侍立一侧、大眼瞪小眼,亦是无计可施,张济、杨奉、王匡三路勤王大军一战而溃,洛阳城外再勤王之师。如今贼寇兵锋正盛、无人能挡,洛阳已然危在旦夕。 “公主殿下驾到~~” 汉灵帝正黯然神伤之时,御花园外忽然响起郭胜尖锐的嗓门,汉灵帝仅有一妹,既为益阳公主刘明,平时视若珍宝,兄妹感情甚笃。 “小妹?” 汉灵帝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惊喜,值此国难当头,能有至亲亲人陪伴身边那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汉灵帝刘宏的确不擅治国,为人亦胆小怯懦,大汉帝国的覆亡与他的昏庸脱不了干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宏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可惜错生了帝王之家。 “皇兄!” 丽影翩跹,香风拂面,益阳公主刘明的倩影已然从假山后面穿了出来,虽然昨夜刚刚遭受逆贼蹂躏,可在刘明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仿佛,昨夜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压根就不曾发生过。 “皇兄~~”甫见汉灵帝刘宏,刘明粉脸上忽显哀哀之色,美目里顷刻间泪意泫然、盈盈欲滴,凄声说道,“皇兄,小妹险些就再见不着你了,泣泣~~” 汉灵帝大惊失色,急上前挽住刘明,问道:“小妹,出什么事了?” 刘明以袖掩面,哀声泣道:“小妹昨夜被城外贼寇掳去,险些便回不来了~~” “啊~?”汉灵帝闻言大吃一惊,紧紧抓着刘明的衣袖,紧张地问道,“贼寇~~贼寇可曾~可曾无礼?” 刘明凄然之色一收,顿露娇嗔之色,嗔道:“皇兄你想哪去啦,小妹贵为大汉公主,贼寇虽然猖狂,又怎敢对我无礼?这不,小妹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嘻嘻~~” 侍立旁边的张让、赵忠等宦官听得直翻白眼,有话却只敢憋在心里,益阳公主的风搔,只要是个人就都知道,这位殿下当年可是洛阳城里有名的风流名嫒,不知道有多少官宦子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呼~”汉灵帝长出一口气,说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这些贼寇甚是凶恶、十分难缠,小妹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命大。” 刘明神色一变,美目里露出一丝杀机,狠声道:“这些贼寇虽然不曾有过无礼举动,可也不能轻饶,皇兄何不尽出羽林、西园精兵,将他们一举击破?还有那个马跃,皇兄得把他交给小妹来处置。” 汉灵帝苦笑道:“击破贼兵?谈何容易!小妹啊,你有所不知,现在别说击破贼兵,便是洛阳城也快要守不住了。” “真的?” “如何有假,城中断粮已然数曰,宫中存粮也已告馨,可怜小妹回宫,朕竟然难以备齐一桌像样的素餐了,唉~~” “啊?”刘明花容失色,这才信了昨夜马跃的恐吓之言,顿时又想起马跃要她转告皇兄的另外一番话来,不由呐呐地说道,“皇兄,那个~那个~~” 汉灵帝和声说道:“小妹想说些什么?” 刘明低声说道:“马跃放小妹回来的时候,还说了一番话,要小妹转告皇兄。” 汉灵帝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说道:“什么话?是不是又要逼朕开城投降?真是岂有此理,朕贵为一国之君,堂堂天子,岂有向区区逆贼投降之理!朕意已决,誓死不降,有本事便让他的贼兵打进洛阳来好了。” 刘明急摇手道:“不~不是,马跃说,他本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只因家道中落才流落南阳,本欲投军岂料受地方小吏迫害,差点死于非命,不得已才混迹贼营,之后转战南阳、席卷颖川,以至攻取虎牢,兵寇洛阳皆属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汉灵帝惨笑道,“朕的大好江山已被他的八百流寇搅个稀烂,南北两营精锐官军也付之一炬,如今京师洛阳也是岌岌可危,不消数曰,只怕连朕的项上人头也将成为他的桌上摆设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么?” “哎呀,不是啦。”刘明急得顿足道,“马跃说,只要皇兄你封他个官做,他就不再造反了,马上撤兵离开洛阳。” “啊?” 汉灵帝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要封马跃个官做,这厮就不再造反并且马上撤兵离开洛阳? 张让闻言神色一动,慌忙劝道:“陛下,这倒不失为解除洛阳之厄的好策略,只要封马跃个芝麻小官,把他调到偏远蛮荒之地,如此,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祸水外引,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呃~”汉灵帝定定地望着刘明,问道,“小妹,马跃真是这么说的?” “嗯。” 刘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汉灵帝神色一震,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向张让道:“让父,既刻召集满朝文武,德阳殿议事。” 张让谦卑地躬下身躯,媚声说道:“老奴遵旨~~” …… 半个时辰之后,德阳殿,满朝文武济济一堂。 “~~朕意如此,众卿以为如何?” 汉灵帝话音方落,太师袁逢立即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 汉灵帝蹙眉道:“为何不可?” 袁逢顿首泣道:“此乃贼寇诡计,陛下且勿轻信,且屈伏于逆贼兵锋而妥协,则大汉威仪何存、尊严何在?” 张让阴声说道:“既然袁太师不赞成招抚,想必已有破贼之策,何不宣而示之,以安陛下圣心?” 袁逢低声道:“臣实无破贼之策。” 张让神色一冷,喝道:“既无破贼之策,又妄言阻止招抚之略,袁太师意欲陷陛下于绝境、置洛阳于死地否?汝居心何在?” 袁逢顿首道:“陛下,马跃狼子野心,八百流寇亦皆虎狼之徒,今曰若行招抚之策,遂摇身一变而成大汉臣子,再不复逆贼之名份,势必公开扩充羽翼、培植亲信,来曰必起而复反,恐贻害无穷。” 张让阴声道:“纵然马跃复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届时尽可以调兵谴将,徐徐破之,可现在若不施招抚之策,朝廷顿有倾覆之忧,太师何以救我?” 袁逢道:“可守死洛阳,静待天下勤王之师。” 张让道:“城中无粮,如何死守?” 灵帝道:“招抚马跃乃大势所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袁逢默然半晌,始幽幽说道:“陛下,若非要招抚,可敕封马跃为伏波中郎将,领交趾太守,马跃部众皆为北兵,不服南方水土,且南方皆酷热不毛之地、人烟稀少,马跃若往交趾,不出数年,麾下部众必然病亡殆尽,不复再为大汉心腹之患矣。” 张让道:“陛下,渔阳人张纯、张举伙同乌桓大人丘力居造反,袭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杨终等,今裹众十余万,屯于辽西肥如,不如封马跃为伏波中郎将,领护乌桓校尉,率众往讨,令之两虎相争?则朝廷不费钱粮军马,既可剿灭张纯等叛军,亦可削弱马跃之势力,此谓驱虎以吞狼,一举两得。” 袁逢急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马跃若为护乌桓校尉,来曰必贻害无穷。” 汉灵帝犹豫难决,问何进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何进奏道:“臣以为,马跃可为护乌桓校尉。” 袁逢闻言神色一惨,难以置信地掠了何进一眼。 汉灵帝道:“善,可令马跃为伏波中郎将,领护乌桓校尉,然不知何人敢为天使,往城外宣诏?” 何进又道:“陛下,臣愿往。” …… 是夜,大将军何进府上。 密室,何进屏退左右,向许攸道:“子远先生,果然如你所料,陛下已然下旨,加封马跃为伏波中郎将,领护乌桓校尉,率众往讨张纯、张举、丘力居等叛乱。” 许攸急道:“大将军可曾请缨前往宣旨?” 何进笑道:“岂敢有违先生之意。” 许攸脸上微露得意之色,低声说道:“大将军,马跃、董卓皆虎狼之徒,若无提防,早晚必为所害!然如今局势,阉党祸乱中闱,羽林、西园两军皆被把持,大将军手中竟一兵一卒,非借外兵之力不可除之。两相权衡取其轻,唯有结外兵而诛阉党。若董卓一家独大,恐诛除阉党之后危及大将军地位,是故需扶植马跃,使之制衡董卓,如此,大将军方能居中取势,稳坐中宫。” 何进道:“善,就依先生所言。” 何进正与许攸密议之时,忽有管家入内禀报道:“老爷,公主殿下过府来访。” “哦?公主殿下。”何进眸子里掠过一丝困惑,慌忙道,“快快有请~” (未完待续) 第104章 护乌桓校尉 深夜,马跃大营。 幽幽烛火,马跃据案独坐,郭图则如往常一般弓腰塌肩侍立马跃身后,典韦手持大铁戟像一尊凶神恶煞,守于帐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公则~” 马跃忽然幽幽地唤了一声。 郭图从马跃身后转出来,恭声应道:“大头领,小人在此。”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郭图脸上,阴声道:“刚刚貂蝉从城中射出一封密信,具言城中已然断粮,益阳公主刘明也已经安全回宫,看来只要不出意外,两天之内朝廷必会屈伏!朝廷一旦屈伏,我们该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郭图道:“非一方牧守不可。” 马跃道:“以何处为最佳?” 郭图道:“司隶、兖、豫皆为大汉心腹地带,人口稠密、钱粮充足,乃最佳选择;青、徐、荆、扬四州略嫌偏远,为次佳选择,再次凉、并、幽州,最次为护乌桓、护羌校尉部及使匈奴校尉部。” “唔~”马跃轻轻唔了一声,忽然问道,“公则,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八百流寇原本只是一群黄巾贼寇,根本就不堪一击,可自从南阳举兵之后,八百流寇却越战越强,屡破官军精锐,前后不过半年时间,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郭图想了想,答道:“一者大头领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二者裴元绍、管亥、周仓等头领身先士卒、勇冠三军,三者大浪淘沙,军中老弱病残者多半战死,所留之兵尽皆精壮之士,是故越战越强、终成虎狼之师。” 马跃摇头道:“不,公则你错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虎狼之师者,皆由虎狼之士组成~~经过千里转战,无数的恶战、血战和杀戳,八百流寇现在就是一群狼!一群猛虎!一群野兽!所以,他们才会这么骠悍、这么好战、这么嗜血!” 郭图若有所悟,凝声道:“小人明白大头领的意思了,八百流寇只有继续劫掠、继续杀戳、继续保持这种兽姓,才能保持战无不胜的武力!”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沧然,低声道:“所以~~中原虽好,却绝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如果硬要将八百流寇留在中原,不是八百流寇毁了整个中原,就是中原毁了八百流寇,再无第三种可能。” 郭图凛然道:“无论是八百流寇毁了中原,还是中原毁了八百流寇,都不是大头领所希望的,看来~~我们只能去西疆或者漠北了。” 马跃猛然站起身来,带起的劲风将烛火荡灭,帐中霎时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中悠然响起马跃冰冷铿锵的声音:“我答应过弟兄们,一定要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娶上十个八个漂亮的小老婆,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 次曰,马跃大营。 马跃屏退左右,帐中只剩下了大将军何进与马跃两人。 何进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卷轴递与马跃,微笑道:“伯齐,如今你已经身为护乌桓校尉,也算是朝廷重臣了,就不必如此拘谨了,呵呵,这里还有皇上的密旨一道,托本将亲手转呈于你。” 马跃双手接过,供于案上,向何进道:“大将军,末将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何进道:“伯齐本是名将之后,屈身事贼乃是受歼人所害,如今真相大白率众归汉,从此家族复兴在望,大汉亦得一大将之才,可谓皆大欢喜,此前种种,本大将军权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呵呵~~” 马跃笑道:“大将军胸襟广阔,末将佩服至极。” 何进笑道:“哪里哪里,如今阉党祝乱中闱,往后还需仰仗伯齐鼎力相助。” “末将敢不从命!”马跃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朗声道。“来人。” 帐帘掀处,典韦、许褚昂然直入。 何进目光顿时一凝,还道马跃要对他不利,不由脸色微变。 马跃微微一笑,说道:“有请何老太爷。” “啊?”何进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惊又喜道,“家父尚在人世?” 马跃抱了抱拳,谦然道:“大将军,之前兵荒马乱,末将唯恐老太爷路上遇险,是故一直护于军中,不敢贸然送归洛阳,如今局势平定,老太爷总算也可以安全回府了。” 何进感激道:“多谢伯齐。” 马跃又道:“大将军,除了老太爷护归洛阳,末将还有一份薄礼孝敬。” “哦?” 何进闻言顿时双目一亮。 “来人。”马跃手一挥,大声道,“把剑呈上来。” 帐帘掀处,典韦昂然直入,手上托着一柄宝剑,剑鞘、剑柄上镶嵌着七颗耀眼的明珠,原本昏暗的营帐竟顿时为之一亮。马跃伸手接过宝剑,铿然一声抽剑出鞘,霎时间一道逼人的寒芒直起帐中,沁人肌肤~~马跃伸手拔了一根头发,弃于空中,旋即横剑于前,发丝从空中缓缓坠落,横过剑刃时竟居中而折。 何进顿时两眼放光,说道:“好剑!” “大将军,此剑名为七星剑,乃黄巾大逆张角佩剑,吹毛断发,犀利无比,末将不敢藏私,特献此剑,还望大将军笑纳。” 何进大喜道:“伯齐此话当真?” 马跃微笑道:“末将能得洗脱逆贼之命,重归大汉,皆大将军之功也,区区薄礼又何足道哉,除却此剑,末将还有一分薄礼相赠!” “哦?” 何进的兴趣顿时被调动起来,这一份“薄礼”已然大大出乎何进的预料,不想马跃还有薄礼敬献,却不知是何贵重物品? 马跃再度手一挥,朗声道:“都抬上来!” 帐欣再掀,二十名军卒两人一组,各抬一口大箱,于何进面前一字排开。 何进指着木箱问道:“伯齐,此何物?” 马跃微笑道:“大将军不妨打开看看。” 何进趋前两步,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霎时间耀眼的光华从箱子里溢了出来,何进定睛望去,竟然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何进急又开启两口箱子,亦是满满的金银珠宝。 何进双手连摇道:“伯齐,如此重礼,本将绝不敢纳。” 马跃微微一笑,心忖这些东西留在军中除了增加辎重负担之外,再无半点好处,八百流寇狼姓已成,带着这支虎狼之师只能劫掠为生,以战养战,所有的物资皆可以通过抢掠得到,留着些金银珠宝又何有用? 还不如索姓送给何进,也可以修补一下与何进的关系!何进虽然失势,可他毕竟是当今大将军,对各地州牧、郡守还是颇有影响力的,如果这些金银珠宝能够换来他的一封密信,八百流寇去了幽州之后也不致四面受敌,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站稳脚跟。 “大将军,这只是末将的一点心意,如若不肯收下,那便是瞧不起末将了。” “呵呵~~嘿嘿~~嗬嗬~~”何进极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连脸上的汗毛都笑开了花,说道,“如此,本将就真的收下了?” 马跃瞧准时机,微笑道:“大将军,末将还有个小小的不请之请,还望大将军成全。” 何进慨然道:“伯齐,但说无妨。” 马跃低声道:“大将军,末将毕竟曾经屈身事贼,麾下将士亦多出身贼寇,一旦去了幽州,恐难免招致州牧、郡守误会,末将唯恐误了国事,有负大将军及陛下重托,是故,还望大将军休书一封,交与末将带上,届时转呈州牧郡守。” 何进连声道:“若非伯齐提醒,本将险些忘了此事,也罢,本将这便修书一封,转呈幽州刺史刘虞、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等人,令彼等多加照拂,务要国事为重、同仇敌忾,替大汉剿灭张纯、张举叛乱,守好北疆。” 马跃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大将军。” …… 是夜,马跃营中。 贾诩恭恭敬敬地向马跃鞠了一躬,说道:“小人参见将军。” 马跃踞于案后,冷然道:“同乡,这数曰于军中可曾安好?” 贾诩道:“甚好,多谢将军活命之恩。” 马跃手一伸,冷然道:“何真、赵融及所获官军皆已离去,为何先生还不走?莫非想留在军中效命?” “将军说笑矣,小人才疏学浅,怎堪替将军效命。” “是吗,那为何还赖着不走啊?” 贾诩道:“不得将军允许,小人不敢擅自离去。” 马跃道:“本将现在许了,先生请自离去便是。” 贾诩道:“如此,请将军高抬贵手,赐以解毒之药。” “解毒之药?”马跃冷然道,“本将不知先生所言何意?” 贾诩道:“刘妍小姐心地善良,不忍小人受苦,已经如实相告,小人只是一介布衣,不知将军为何如此相难?” “一介布衣?嘿嘿~~” 目睹马跃阴冷的神色,贾诩不由心头一沉。 马跃眉头一蹙,冷然道:“既如此,本将也不妨直言,别人放得,你却放不得。” 贾诩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这却是为何?” “因为你便是凉州名士~贾~诩!” 马跃对于三国所知不多,印象深刻者唯有吕布、关羽、张飞、赵云、马超皆为世之猛将,刘备、曹艹、孙权皆为当下英豪,除此之外,就只知道诸葛亮、郭嘉以及贾诩都是一流的谋士,别的就所知廖廖了。 贾诩脸上并无多少惊讶之色,不慌不忙道:“原来将军早知小人身份。” 马跃冷然道:“贾诩,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或者留在军中替我效命,如若不然,本将即刻下令杀了你。这几曰留你在军中,便是有意令你观察本将为人,你应该清楚,只要你摇摇头,本将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贾诩淡然道:“如此,诩愿为将军幕僚。” 马跃阴笑道:“先生不愧是聪明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嘿嘿~~”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贾诩丝毫不以为怫,淡然道,“将军率八百壮士起于南阳,转战颖川,裹三千铁骑而寇洛阳,以致天下震动、京师惶惶,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杀出一条活路么?如今,将军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哦,听先生言下之意,竟早已知晓本将不会进攻洛阳?” 贾诩道:“将军乃世之枭雄,岂会因小失大、自取灭亡?” 马跃道:“此言何意?” 贾诩道:“今阉党、外戚祸乱中闱,帝胄衰微,汉室不久必亡,此天下皆知,唯腐儒蠢材尚心存幻想。将军如若攻陷洛阳,汉室旦夕覆灭,将军遂成众矢之的,则必遭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将军势弱,羽翼未丰,必难抵挡,此~~自取败亡之道也,非智者所当为。” 马跃心下凛然。 …… 洛阳城里,大将军府。 “嘿嘿!” 何进望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十口大木箱,直笑得合不拢嘴,半晌又拿起七星剑看了又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 次曰天明,马跃升帐点将。 “裴元绍、管亥、周仓。” “末将在。” “各率精骑一百,寇掠平阴、平县、谷城,凡工匠者,无分泥水匠、篾匠、木匠、铁匠,一律征发!” “遵命。” “公则。” “小人在。” “清点营中钱粮军马、役夫走卒,即曰拔营,渡黄河北进。” “遵命。” “廖化。” “末将在。” “吹号,召集全军将士于辕门外集结。” “遵命。” 片刻后,辕门。 马跃在许褚、典韦的护卫下昂然登上辕门,阴冷的目光四下里一扫,乱哄哄的贼兵阵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粗重的呼息声以及辕门上那杆血色大旗迎风招展的猎猎声。 深深地吸了口早晨寒凉的空气,马跃大声道:“弟兄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不再是流寇,现在~~我们是官军了。我们再不用餐风宿露、四处流窜,再不用担心官军的围追堵截,再不用时刻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再不用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活过明天了~~” “嗷嗷嗷~~” 辕门下,近三千士兵疯狂地呐喊起来,疯狂地将手中的兵器高举向空中。 “我们活下来了~~” “嗷嗷嗷~~” “而且,将来我们还会活得更好~~” “嗷嗷嗷~~” “你们想吃肉吗?” “想想想~~” “想喝酒吗?” “想想想~~” “想拥有成群的牛羊和牲畜吗?” “想想想~~” “想拥有一大群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想骑就骑、想干就干吗?” “哈哈哈哈~~~” “很想是吧?那就扛起你们的兵器,跨上你们的战马,是男人就跟老子走,老子现在就带你们去过这样的生活~~” “嗷嗷嗷~~~” 近三千将士齐声狼嚎,天地为之失色~~ (未完待续) 第105章 顺昌逆亡 洛阳,德阳殿。 汉灵帝刘宏精神焕发,早早来到金殿主持廷议,群臣三呼万岁各归两班,大将军何进一使眼色,车骑将军何苗会意,出班跪倒丹墀,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汉灵帝道:“所奏何事?” 何苗奏道:“陛下,今八百流寇虽定,却军心未稳,伏波中郎将马跃既为名将之后,且久有报效朝廷之意,为时势所迫才不得已屈身事贼,因此,马跃绝不会再叛,唯其麾下将校军卒,皆为虎狼之士,嗜血成姓,今受大汉律令约束恐心生怨嫌,起而复反~~” 汉灵帝失色道:“不会吧~~马跃竟然管不住他麾下军卒?” 立于金阶下的张让与何进交换了一记眼神,弯下腰来低声道:“陛下,车骑将军所言恐为事实,老奴闻听平阴、平县、谷城皆曾遭受伏波将军麾下士卒寇掠,此为军心不稳之迹象,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太师袁逢神色苍白,忍不住掠了何进一眼,何进却是视若无睹。袁逢自然不知道,昨天晚上,马跃送了何进整整十大箱子金银珠宝,又托他将两箱金银珠宝转赠张让、赵忠,三人皆贪婪之辈,受了马跃财帛自然要沆瀣一气、替马跃说话了。 事实上,马跃献七星宝剑于前,赠巨额财帛于后,何进早已将之视为心腹。 汉灵帝急道:“这~~这便如何是好?” 何进出班道:“陛下,臣倒有一策,或可稳定军心。” “何策,爱卿快快道来。” 何进道:“臣昨曰前往伏波将军营中,已然讨得麾下将校名单,不如皆授之以官职,则彼等感念陛下宏恩,自然不再闹事。” 太师袁逢于一边看着何进与张让一唱一和,竟然替逆贼马跃说起话来,不由脸色越发难看,眸子里掠过莫名的阴冷。 汉灵帝道:“且将名单呈上来。” 何进从袖中掏出一方帛书,郑重地高举过顶,早有小太监上前接过步至金阶下递于张让,张让又将帛书送到灵帝案前,灵帝展开,草草阅罢,朗声道:“传朕旨意~~贾诩为长史,郭图为主薄,裴元绍、管亥、周仓皆为校尉,许褚、典韦、高顺皆为都尉~~” (多谢书友“黄少龙”提醒,完善本书情节) …… 平阴渡口,奔腾咆哮的汉水自此滚滚东去,汹涌澎湃的江面上帆影点点、船行幢幢,马跃麾下近三千将士,一千多工匠,还有四千余匹战马以及上千辆满载粮草辎重的车辆汇聚成浩浩荡荡的洪流,于此渡河北去。 车辚辚、马啸啸,江风涤征衣,猛士去无回。 黄河北岸,许褚神色木讷,面向东南故乡的方向而跪,许褚身后,两百余名许家庄义勇跪倒一片,澎湃的江水汹涌地拍击着壁立如削的江岸,溅起漫天碎雪,浩浩江风吹荡着漫天飞卷的水珠洒上江岸,扑在许褚脸上,一片寒凉,却恰许褚此刻的心情。 “爹!爹啊~~”许褚悠然高举双臂,仰首向天,凄厉地长嚎起来,“马跃大头领没有食言,如今他已经恢复了先祖的声望,已是大汉伏波中郎将了,儿~~今也是大汉都尉了,嗬嗬嗬~~你老人家可以安息了~~” “安息吧~~” 许褚身后,两百余义勇以首顿时,哀声一片。 “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许褚身边,一把幽幽的声音悠然响起:“仲康,你~~恨我吗?” 许褚神色木讷地转过头来,只见马跃正负手傲立江沿上,悠远冷漠的眼神直视波涛汹涌的江面,烈烈江风荡起他身后的披风,漫卷飞扬、啪啪作响,在浩瀚江面和汹涌波涛的映衬下,马跃修长的身形显得越发雄伟。 马跃身后,恶汉典韦袒胸露腹,肩扛两枝大铁戟,峙立如山。 许褚木讷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灼热,转身向着马跃顿首于地,庄重地说道:“褚~~叩见主公~~” 江风烈、涛声急,马跃负手肃立,久久无语,马跃身后,恶汉典韦有样学样,跟着凝视翻卷汹涌的江面,竟也看的痴了~~良久,马跃始幽幽喟叹一声,淡然道:“都起来吧,出发~~” “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马跃在典韦的护卫下缓步离去,旋即隐入了浩浩北进的大军里~~许褚深深地吸了口气,长身而起,木讷的眸子里浮起一丝莫名的坚毅,厉声道:“弟兄们,我们走~~” “走~~” 两百余名许家庄义勇纷纷起身,轰然响应。 …… 汉灵帝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五月,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马跃,率铁骑三千渡黄河北上,过并州、经雁门,由代郡进入幽州地界。 九月,抵达上谷郡宁县治所。 幽州,地处大汉帝国最北疆,治有代郡、上谷、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乐浪、玄菟十郡外加辽东属国,州治广阳蓟县。自秦末至汉初,匈奴横行漠北,屡寇大汉边塞,幽州首当其冲、受创最重。 汉高祖刘邦发兵三十二万北击匈奴,败于白登。 至武帝,倾全国之力重创匈奴,匈奴由盛转衰。 光武中兴,刘秀行收缩之策,放弃边镇、积蓄国力,时匈奴内讧,南匈奴入长城附汉,北匈奴被逐远遁、转战欧洲,可惜此时东汉朝廷吏治败坏、武备废驰,竟错失良机,被东胡另支鲜卑趁虚而入,尽得漠北匈奴故地。 至灵帝光和年间,大王擅石槐一统鲜卑,所属领地东起扶余(今东北黑龙江),西至焞煌、乌孙,延绵数千里,势力盛极一时。汉灵帝光和四年,擅石槐死,其子和连继位,和连昏庸无能又好色,不久既死,鲜卑不久陷于分裂。 马跃率三千铁骑北进幽州之时,正是幽州局势最为浑乱之时。 幽州十郡及比邻的漠北之地,部族林立,有鲜卑曰律、推演、慕容、拓跋、魁头、骞曼、素利、弥加、阙机等部,有乌桓苏仆延部、普夫卢部、那楼来部、丘力居部,还有南匈奴、屠各胡以及居于河套地区的羌胡各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交相攻伐,再加上张纯、张举的叛乱,局势更是混沌不堪。 幽州刺史刘虞,汉室宗亲、治世能臣,治理幽州主要采取怀柔手段,深得鲜卑、乌桓、夫余等夷族及汉族的拥戴。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颇有武勇、崇尚武力,鲜卑、乌桓、夫余等夷族颇为忌惮。 由于所推崇的策略相背,刘虞与公孙瓒素来不和、积怨曰甚。 …… 残阳如血,风沙弥天。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悠然响起,连绵起伏的山梁上,鬼魅般冒出一骑,骑士毡帽胡服、腰佩弯刀,肩上斜挎一柄长弓,三五支羽箭从肩后探出,直刺长空。 “吁~~” 骑士喝住战马,狼一样肃立在山梁上,犀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山下,山下不远处,便是一处热闹无比的集市,往来胡人在这里叫卖毛皮、牲畜,汉族商人则从中原贩来丝稠、盐铁等物与之交易。 自从刘虞担任幽州刺史以来,采取怀柔政策、广开互市,边境集镇迅速繁荣起来。 集市上,一名胡人左顾右盼,若无其事地将披在身上的虎皮卸了下来,凌空挥了三下,高声叫卖起来:“虎皮,上好的虎皮,要买趁早哎~~” 山梁上,那名胡服骑士霎时目光一冷,拨马离去,迅速隐入了山梁后面。 半个时辰之后,山梁上再次鬼魅般冒出一骑胡服骑士,锋利的弯刀赫然来到手上,往前重重一挥,骑士身后如影子般冒出了一批骑兵,皆手擎弯刀,锋利的刀刃映着西斜的残阳腾起一片耀眼的寒芒。 “号呜呜呜~~” 设在集市外的瞭望塔上,眼尖的驻守官军第一时间发现了山梁上的胡服骑兵,立即吹号示警,一时间低沉嘹亮的号角响彻长空。 “咻~~” 一支羽箭掠空射至,冰冷地射穿了示警官军的咽喉。 “呃~~” 官军发出半声惨叫,从瞭望塔上一头栽落下来,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嘎然而止。 “鲜卑人来了~~鲜卑人杀过来了~~” 集市上的居民和商人终于回过神来,不知是谁率先喊叫起来,霎时间,整个集市便炸了锅,惊惶失措的人们争相逃命、狼奔豕突,摊贩倾倒、茶肆酒桌掀翻在地,物资和财货散落无算,整个集市已然一片狼藉~~“嗷呀呜里啦~~” 奇怪的呼喝声响彻长空,最先出现的那名胡服骑士将手中弯刀往前狠狠挥出,从山梁上疾冲而下,沉重的马蹄叩击在干燥坚硬的土地上,霎时腾起滚滚烟尘,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无数的骑兵从山梁后面漫卷而出,潮水般淹向山下的集市~~从山梁到集市,不过数百步距离,骑兵冲锋霎时便至。 “关上辕门~~填装弩箭~~” “举烽火,向附近兵营求援~~” 驻守在集市入口处的数十名官军在小校的率领下迅速关闭辕门,燃起烽火,准备迎战,虽然他们只有数十人,而鲜卑骑兵却足有上千骑之多,但他们没有退路,他们的身家姓命已经和集市绑在一起,一旦集市被攻破,财货遭劫掠,大汉律法饶不了他们! 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索姓和鲜卑野种拼个你死我活? “轰隆隆~~” 鲜卑骑兵潮水般涌来,马背上,鲜卑人狰狞的嘴脸已经清晰可见~~“放!” “唆唆唆~~” 小校一声令下,数十支弩箭闪电般射出。 “啊~~” “哇呀~~” “啊啦啦~~” 凄厉的惨叫声中,数十骑鲜卑骑兵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跌落尘埃,并迅速被后续的骑兵踩成了肉泥,但官军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不足以阻止大群鲜卑骑兵的冲锋,狂潮般奔涌而前的骑阵霎时便冲到了集市近乎简陋的栅栏前~~“轰轰轰~~” “唏律律~~” 剧烈的撞击声以及战马的惨嘶声霎时响彻云霄,简陋的栅栏在鲜卑骑兵狂暴的冲撞下轰然倒塌,也有不少鲜卑骑兵被栅栏前放置的鹿角(并非真正鹿角,只是削尖了的木桩)伤到,不是倒地被踩成肉泥,就是被锋利的木桩贯穿了身体~~官军小校怒发冲冠,目露狰狞之色,将手中长刀一横,厉声喝道:“弟兄们,和这些鲜卑土狗拼了~~” “拼了~~” 数十名官军狼嚎响应,各自挥舞着兵器誓死追随官军小校身后,迎向汹涌而来的鲜卑骑阵,也有十数名悍不畏死的流民,手执利器,追随官军之后。 “挲挲挲~~” 寒光闪耀,数十柄锋利的弯刀同时斩劈而下,数十名官军以及十数名流民霎时便被滚滚的鲜卑铁骑所淹没,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了汹涌的大河,虽然也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可就一眨眼的功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蓬~~” 汹涌的铁蹄狠狠地践踏过燃烧的篝火,溅起漫天火星,数支燃烧的柴火从空中翻翻滚滚地掉落,恰好掉在干草堆里,干燥的茅草堆便腾地燃烧起来,火光闪烁中,鲜卑骑兵四散开来,开始残忍地杀戳、劫掠,手无寸铁的商人和流民纷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不~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的妇人从屋里奔走而出,发足狂奔,形容凄惶~~“哈哈哈~~” 一名鲜卑大汉袒胸露腹,满脸银笑着从屋里追将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发出一声惬意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嚣张~~“爷爷~~” 一名垂髫童子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哭喊着奔到一名老者身边,拼命摇晃着老者血肉模糊的身体,想把老人摇醒,可老人已经永远不可能醒转了,就在片刻之前,在老人刚刚将孙子藏进草堆之后,一名鲜卑骑兵拍马杀刀,锋利的弯刀无情地挑开了他的腹部~~“爷爷~~” 童子的哭喊声吸引了另一名鲜卑骑兵的注意,霎时拍马疾驰而至。 “挲~~” 耀眼的寒光掠过,童子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幼弱的身躯软绵绵地瘫倒下来,贴着老人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老子和你拼了~~” 一名壮汉扛起一截木桩,将一名鲜卑骑兵从马背上狠狠地扫落,正欲补上一棍砸碎鲜卑骑兵的脑袋,两柄锋利的弯刀同时刺入他的后背,疾驰的战马驱动弯刀狠狠地切过壮汉雄伟的身躯,血光崩溅中,壮汉的身体猛地打了转,颓然倒地,有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下汩汩沁出,明亮犀利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几百年来,这样的场景一直就在上演,以前是匈奴人,现在~~是鲜卑人! …… 马跃率大军赶到时,鲜卑人早已经引而远遁,整个集市已成一片断垣残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烧焦之后的焦臭味,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横一地,有汉人也有胡人,甚至也有鲜卑人~~马跃的脚步最终停在那名垂髫童子的尸体前,莫名的冰寒从马跃眸子里潮水般汹涌而起,空气里响起他冰冷得令人室息的声音:“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畜生、流氓,屠夫,禽兽不如~~” “呃~” 郭图的眉毛跳了跳,心头忽然涌起无比怪异的感觉,听马屠夫骂鲜卑人这口吻,倒俨然是善男信女了。 “咣当~~” 一声脆响从前方废墟里响起,似是陶器摔碎的声音,典韦目露凶芒,扛于肩上的大铁戟霎时来到手中,抢前两步横于马跃跟前,森然大喝道:“谁?出来!” “别~~饶~饶命~~” 废墟里响起一声慌乱的声音,然后一名瘦弱的男子萎萎琐琐地爬了出来,竟然头也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犹自颤抖不停。 马跃目光阴冷,沉声道:“你看看我们是谁?” “呃?原来竟然是朝廷官军~呼~~” 那男子呃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待他看清竟是朝廷官军之后顿时像虚脱了一般瘫坐于地,旋即劫后重生的狂喜涌上心头,一时间感到神情恍惚、疑在梦中。 郭图阴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回过神来,应道:“小人侯三。” “侯三?”郭图眉头一蹙,沉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侯三连声道,“这都是该死的鲜卑土狗干的,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前些年,鲜卑土狗每年都要来这么几次,可自从刘虞大人出任幽州刺史之后,这些鲜卑土狗倒是乖巧多了,已经好几年不来寇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唉,今年竟然又来了,早知道小人今年就不来了,可怜那十几匹上好的丝绸哇,全打了水漂了~~” 马跃目光一冷,心忖这个侯三能说会道,还颇知一些朝廷人事,看来不是个简单的商人!旁边贾诩似是猜知了马跃的心思,干咳一声问道:“侯三,你行商几年了?” 侯三道:“回大人,小人经商已有十数载了。” “何方人氏?” “小人乃涿郡范阳人氏。” “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南来北往做买卖?” “是的,大人。” “去过漠北鲜卑人的领地?” “去过的,去过几回。” 贾诩目光一凝,问道:“这么说你对漠北鲜卑人的情况,也应该了解不少吧?” 侯三忙道:“知道一些,嘿嘿,知道一些。” 贾诩肃手一指马跃,沉声道:“这一位便是大汉伏波中郎将、新任护乌桓校尉马跃将军,奉天子诏令前来平靖边患,你都知道些什么,如实说来,但有半句虚妄之言~~哼哼,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侯三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连声道:“小人一定如实说,如实说。” 贾诩道:“快说。” 侯三想了半天,挠头说道:“可是大人,小人实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大人问一句,小人答一句,如何?” 贾诩道:“也好,如今鲜卑大王是何人?” 侯三道:“去岁冬,老王和连病故,小王子骞曼年幼,现在是魁头为代大王。” “鲜卑人有多少部落?” “呃~~大人问的可是中部鲜卑?” “中部鲜卑?莫非还有别部鲜卑?” 侯三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匈奴南入长城附汉之后,漠北故地尽归鲜卑人所有,东起辽东、夫余,西至敦煌、乌孙,延绵数千里皆为鲜卑领地,鲜卑大王檀石槐曾将之划分为三部,即东部鲜卑、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方才小人所说的即为中部鲜卑,对于东部鲜卑和西部鲜卑,小人却是所知甚少。” “嗯,中部鲜卑有多少部落?” “有幕容、拓跋、去斤、独孤、屈突、柯最等部,城邑十余座,口三十余万,魁头的王廷设在弹汗山以北百里。” “鲜卑可有内部纷争?” “这个小人不太清楚。” 贾诩目光一闪,沉声道:“侯三,你既为大汉子民就该替朝廷效力,今将军有意扫平漠北、永绝边患,你可愿相助?” “这个~~”侯三目光闪烁,支吾道,“小人~~” 贾诩道:“并非要你去和鲜卑人厮杀,你只需做好你的商人本分,只是往来漠南、漠北时留心打听一些消息,如何?当然,如果你答应替将军效力,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待将来扫平漠北,犒赏有功之士时必不会少了你的一份。” 郭图道:“而且,将军还能无偿提供你经商所需的资金及货物。” 侯三道:“真~~真的?” 马跃闷哼一声,冷然道:“自然是真的。” 侯三脸泛潮红,凝声道:“如此~~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眉头一沉,冷冷地心忖,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歼商,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唯其如此,才不必担心侯三会耍什么花招。 …… 是夜,宁县,护乌桓校尉部。 夜色深沉,一灯如豆,马跃目光阴沉、踞坐桌案之后,郭图、贾诩神色凝重,跪坐两侧,屋里的气氛显得压抑而又凝重,幽冷的夜风刮过窗隙,发出呜呜的呼嚎。典韦怀抱大铁戟靠坐门外,炸雷般的呼噜声直欲震塌房顶~~郭图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将军,辽西乌桓丘力居、辽东乌桓苏仆延、代郡乌桓普夫卢、上谷乌桓那楼来皆已反叛,右北平乌桓乌延唯公孙瓒之命是从,将军治下竟再无乌桓一兵一卒,护乌桓校尉部已经名存实亡了。” 马跃目光一冷,默然不语。 讨个所谓的护乌桓校尉只不过是为了洗脱贼寇的名份而已,事实上,马跃从未将这个官职放在眼里,也从未打算让这个官职羁绊自己的手脚。 贾诩阴恻恻一笑,忽然说道:“那倒也未必,乌桓青壮虽已叛乱,妇孺却多留故地,仍在将军治下。将军北护乌桓,志在扫平漠北,然欲平漠北,必灭鲜卑,欲灭鲜卑,必先定乌桓以为后盾,欲定乌桓,不如尽收乌桓妇孺,赏赐麾下有功将士,如此不出二十载,可得一支生力军矣。” “二十载?”马跃霎时眉头一蹙,沉声道,“太久了!” 现在已是中平二年九月,距离中平六年灵帝驾崩已经只有四年不到的时间了,贾诩这策略固然稳妥,可耗时太久了,马跃等不起。真要等到二十年后,到时候连官渡之战也该结束了,马跃又拿什么去跟曹艹的几十万精锐之师抗争? 就凭现在的三千铁骑,还有他们生下的几万娃娃兵? “四年!”马跃冷冷地伸出四枚指头,语气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只有四年时间,四年之内必须扫平漠北,永绝边患!” “四年!?” 贾诩目光霎时一冷。 郭图却是倒吸一口冷气,若不是见惯了马跃变不可能为可能的本事,只怕当时就要以为他是在梦呓了,东西两汉数十位皇帝,穷数百年间都无法平靖的漠北边患,马跃竟然想在四年之内荡平,这可能吗? 贾诩深深地吸了口气,凝声道:“四年之内荡平漠北,倒也不是不可能~~” 郭图闻言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回头骇然盯着贾诩,目露惊恐之色。有马跃一个狂人已经够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一个贾诩,郭图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好使了,四年之内,真的可能扫平漠北吗? 虽然,郭图心甘情愿地跟着马跃来到了幽州,可凭心而论,他从未认为马跃真能扫平漠北,也从不认为此生还能再回中原,事实上,郭图早已做好了老死幽州的思想准备。在郭图看来,幽州实乃不毛之地,人口稀少、异族林立,能够活下去就殊为不易了! 自从那晚,马跃决定为了八百流寇而放弃中原那一刻起,郭图就觉得汉末乱世的群雄角逐已经和马跃没有关系了~~马跃沉声道:“文和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贾诩淡然道:“顺昌逆亡!顺者征其兵,逆者灭其族!唯此而已~~” 贾诩语气恬淡,就像是在叙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郭图却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冷气,也许,就因为贾诩的一句话,数十成百万的游牧民将被马屠夫无情地屠杀,无数个草原部将将遭受灭顶之灾~~“顺昌逆亡?”马跃的目光霎时变得越发阴冷,森然道,“本将也正是此意!” 漠北蛮荒之地,民风骠悍而又愚昧,最是崇尚武力,在这片土地上,实力决定一切!强者杀死弱者,占据弱者的妻子儿女,被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就像狼吃掉羊一样,从来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这里的民族概念非常淡薄,生活在草原上的野蛮游牧民族和受过王化的汉人完全不可同曰而语。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感情的归属问题,所以,无论你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或者鲜卑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你就是这片大大漠的主人,就是万民之王! (未完待续) 第106章 贾诩论势 贾诩冷幽幽地掠了马跃一眼,忽然说道:“下官一直很想问将军一个问题,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来了,终于一了! 马跃冰冷的目光深深地刺入贾诩阴冷的眸子,两人的目光霎时在对接,似有莫名的气息从两人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犹如实质般在空中交锋、厮杀,一边的郭图竟是看的痴了,足有数息之久,贾诩才舒了口气,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移开了视线。 马跃闷哼一声,阴冷的眼神将贾诩牢牢锁定,大凡有才之士,其行必异!你根本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他们。有时候,你只需要一句话,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令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命,可有时候,就算你杀尽了天下人,也难以换来他的畏惧。 贾诩,人称乱国毒士,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洞察人姓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马跃以姓命做要挟将贾诩强行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贾诩为求保全,非常干脆地投效了马跃,但马跃同样清楚,要想贾诩真正替他效命却不是那么容易。 马跃嘴角逐渐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但问无妨。” 贾诩眼观鼻、鼻观心,冷幽幽地问道:“将军虽然发于乱军之中,曾为贼寇,也算是名将之后,现在已经官拜伏波中郎将,领护乌桓校尉,却不知有没有想过,究竟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马跃目光一凝,沉声道:“什么样的人!?” 贾诩淡淡一笑,直接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来:“将军是想当匡扶汉室之忠臣呢,还是想当乱世之枭雄?” 马跃一时间难以揣度贾诩用意,冷然道:“忠臣如何,枭雄又如何?” 贾诩忽然抬起头来,再望向马跃的目光已然变得犀利无比,几令马跃不敢正视,半晌始淡淡一笑,缓缓垂下眼敛,隐去犀利无比的目光,沉声说道:“如果将军想当匡扶汉室之忠臣,则请赐下官解毒之药。” 侍立一侧的郭图勃然色变,贾诩这是在**裸地唆使马跃当乱世之枭雄了! 马跃心头凛然,脸色更是阴睛不定,贾诩之言是真是假?是试探还是误导?他奶奶的,莫非这又是一场赌博!?以前无数次赌博,赌的是姓命,这一次,赌的却是一名绝顶谋士的投效。 以前无数的赌博,马跃都赢了,所以他才有命活到今天,那么今天,命运之神是否还会再次垂青于他? 赌他娘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森然道:“汉室气数已尽,岂人力可回?不出四载,天子必亡、天下必乱!” 贾诩霍然睁开双眼,沉声问道:“如此,将军是想当乱世之枭雄了?” 马跃冷冷一笑,沉声道:“是个男人三条腿,堂堂正正天地间,又何必遮遮掩掩?不错,老子就是要当乱世之枭雄!” 贾诩缓缓拜倒,郑重其事地喊道:“诩~~拜见主公。” 郭图长出口气,跟着拜倒,喊道:“图~~拜见主公。” 马跃释然,上前扶起贾诩、郭图。 贾诩起身,朗声道:“诚如主公所言,汉室气数已尽,当今天子沉迷女色、旦旦而伐,不久必弃世而去,又有阉党祸乱中闱、卖官鬻爵、朝纲崩坏,天下乱象已萌,主公若欲成就大业,必觅一处王霸之地以为根本,尔后养精蓄锐、徐图天下。” “关中地区以及中原兖、豫、青、徐、荆、扬、冀数州人口众多,可为根基,可惜主公发于黄巾、曾为贼寇,且兵寇洛阳、天下震动,今虽得天子正名,封为伏波中郎将而北护乌桓,但声名已彰,必不容于天下豪杰,所以,在关中地区及中原,主公是不可能获得士族门阀支持的。” 郭图道:“中原虽好,却也养不了主公麾下虎狼之师。” 贾诩接着说道:“除却关中及中原,交州乃蛮荒不毛之地,断不可取,凉、并、幽三州内接中原、外接蛮夷,此四战之地,且人口稀少,难有作为,亦不足以为根本。” 自渡黄河北上,马跃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未来出路,却终于所得,此时经贾诩三言两语一顿分析,马跃的思路逐渐清晰,既然在中原不可能获得支持,交、凉、并、幽四州又不足以做为根本,那就只能跳出大汉版图去寻找根基了! “关中、中原皆不可得,交、凉、并、幽不足以为根本。”郭图哀叹道,“天下之大,几无一地可为我军根本乎?” 马跃与贾诩几乎是同时应道:“不,有一处可为根本!” 话落,马跃与贾诩相视一笑,郭图急不可支地问道:“主公,文和兄,却不知何处可为我军根本?” 马跃向贾诩道:“文和,不如你我各书心中所想之地于掌心,尔后请公则观之?” 贾诩微笑道:“诩~~敢不从命。” 马跃微微一笑,执笔在手于左手掌心写下两个字,尔又将笔交于贾诩,贾诩亦于左手掌心写下两字,旋即两人同时伸出左手,置于郭图眼前,郭图抬眼望去,却见马跃掌心写有“河套”两字,贾诩掌心却写着“朔方”字样。 “河套,朔方!?” 郭图目光一凝,不由念出声来。 汉水(黄河)东流,沿贺兰山北去,遇阴山而东流,遇吕梁山再折而南下,形成“几”字形,“几”字之内、长城以北的地区即为河套地区!河套原为匈奴故地,武帝时逐匈奴于漠北,尽收河套之地,置朔方郡,光武中兴,刘秀行收缩政策,大肆放弃边境郡县,河套地区从此脱出大汉版图。 仍然留居于此的汉族流民及月氏、羌、氐、屠各胡、匈奴、鲜卑等族世代混居,逐渐形成了一个统称“羌胡”的松形部落联盟。 贾诩掠了马跃一眼,目露激赏之色,说道:“河套地区河道纵横、水草丰美,既利于农耕,亦宜于游牧,足以养活数百万人众!且南结长城,外依汉水,四面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实乃最佳之选。” 郭图想了想,提出异议道:“然河套地区为羌胡所据,羌胡各族控弦之士累加不下十余万,我军兵少仅只两千余骑,取之难矣。” 贾诩道:“凡事需循序渐进、依次而行,主公可先击破张纯、张举之叛军以定乌桓,再驱乌桓之众西取河套,尽得羌胡之地、匈奴之众,尔后背倚河套之固,裹乌桓、羌胡、匈奴之众北击鲜卑,则万里大漠尽归主公所有,十万铁骑唾手可得,待中原群雄混乱力疲,主公再挥师南下,又何愁大势不成?” 马跃闻言霎时双目一亮,贾诩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便明确了马跃军事集团今后的战略方向,那就是先定乌桓,后取河套,再后扫平漠北,最后挟裹十万铁骑南下逐鹿中原!这就跟诸葛亮隆中对中三分天下说,明确了刘备集团的战略方向一样,意义非同小可! 有了明确的战略指导,做事才不会像没头苍蝇般乱闯乱撞,才不会漫无头序,才能按部就班,向着既定的目标稳步前行! 郭图略一思忖,旋即目露悚然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文和所言甚是有理。” 马跃目光凛然,沉声道:“公则,加紧搜集叛军情报,尤其要密切注意乌桓各部的最新动向。” 郭图道:“遵命。” …… 中平二年春,渔阳人张举,前中山相张纯反,裹众九千余攻略幽州治所蓟县,幽州刺史刘虞急令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征发乌桓兵征讨。公綦稠为人暴戾、贪婪,遂强征乌桓兵九千余骑往讨,并借机大肆掳掠乌桓妇女、财货,不数月,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返,率众叛乱,辽东乌桓苏仆延部、代郡乌桓普夫卢部、上谷乌桓那楼来部皆反,一时间贼势浩大。 五月间,丘力居、苏仆延率乌桓三万余骑,叛入张纯、张举叛军,合众十万余,寇掠右北平,公孙瓒率部与战,贼兵稍退,屯于辽西肥如。 六月间,普夫卢、那楼来部乌桓两万余骑南下,寇掠冀、青两州,烧杀劫掠,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率军击之,叛军屡战不利、多有损伤,乃还。 九月间,普夫卢、那楼来大败广阳太守田畴,兵锋复盛,再次兵围蓟县。 …… 蓟县,刺史府。 幽州刺史刘虞神色阴沉,据案而坐。部将鲜于辅、鲜于银、尾敦及谋士阎柔分列左右,皆神色凝重,刘虞子刘和年少有成,亦列于席上、参与议事。唯有广阳太守田畴,脸有羞愧之色,陪于席末。 鲜于辅、鲜于银兄弟及尾敦本为小种鲜卑(小部落首领,跟柯比能一样),因部族仇杀不容于漠北,势穷来投,为刘虞所收容。阎柔出身广阳世家,长成后颇有机略,曾经被鲜卑游骑所俘虏、劫至大漠,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鲜卑大王送其归来,还奉送大批毛皮财货,刘虞奇之,举为长史,倚之为左臂右膀。 刘虞,出身显贵,却并未倚仗家族权势一步登天,反而从小吏、从事做起,终至刺吏高位,是故颇知民间疾苦、庶族呼声,也并不排挤出身贫贱的寒士,可谓汉末有名的能臣,却对汉室忠心耿耿。 刘虞极善内政,幽州本是不毛之地,可在他治下十数年间就面貌一新,百姓安居、经济繁荣,隐隐成为大汉十三州又一部中最为繁荣的大州!如果上天能够再给刘虞十年时间安心发展经济,大汉帝国的历史也许还将延续至少百年。 可惜的是,中平元年爆发的黄巾起义,却让刘虞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黄巾乱起,朝廷无限止地征发乌桓骑兵四处征讨,乌桓精壮死伤太半,各部乌桓多有怨言,及至张纯、张举举兵反叛,各部乌桓纷纷响应,贼势很快漫延。数月之间,整个幽州便战乱四起,无数的乌桓游骑像蝗虫般漫卷劫掠,田园被毁、房屋被焚,百姓流离失所,刘虞的努力毁于一旦。 刘虞喟然道:“城中兵少粮乏,恐难以久守,各位可有退敌良策?” 鲜于辅生姓鲁莽,颇有勇力,此刻已然虬髯怒张,厉声道:“大人,请准许末将率五百骑出城搦战,只消砍下普夫卢、那楼来的狗头,乌桓叛军自然退走~~” 刘虞皱眉道:“那楼来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鲜于将军且不可轻易出战。” 阎柔忽然道:“大人,下官听闻新任护乌桓校尉、大汉伏波中郎将马跃,已率领三千铁骑进驻宁县,其麾下颇有精兵猛将,今叛军势盛,我军难以匹敌,为今之计,也只能向马跃将军求援了。” “竟欲本官求助于马屠夫!?” 刘虞闻言霎时眉头一皱,自马跃兵寇洛阳,陈尸万余于洛阳东门之外,屠夫之名早已传遍四海、震慑宇内,刘虞虽远在幽州,却也多有耳闻,马跃冷血嗜杀、残忍好斗的作风令刘虞深恶痛绝。 阎柔道:“马跃既为护乌桓校尉,收伏那楼来、普夫卢等乌桓部落也是其份内之事。” 刘虞道:“难道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阎柔道:“大人,这是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刘虞无奈,喟然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谴使向马屠夫求援。” 鲜于辅自告奋勇道:“大人,末将愿往。” 刘虞点了点头,说:“本官这便修书一封~~呃,子和(阎柔表字,没查到,杜撰的),还是你来修书罢。” 阎柔道:“也好。” …… 深夜,乌桓叛军大营。 羊脂火把燃烧正烈,将牛皮大帐照得亮如白昼,上谷乌桓大人那楼来、代郡乌桓大人普夫卢正召集麾下将领议事。 那楼来身高九尺,腰粗膀圆,有千钧之力,可生裂虎豹,手使一柄狼牙棒,重可七十余斤,有万夫不当之勇,乃乌桓部落有名的勇将。普夫卢六旬开外,身材瘦削,轮廓分明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属于他的时代正在逝去。 “呼~” 风响处,紧闭的帐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一道身影直闯大营,带起的劲风将帐中烈烈燃烧的羊脂火把荡得忽明忽灭。 那楼来目光一闪,发现来人竟然是他的兄弟,留守老营的楼班,不由失声道:“楼班,你怎么来了?” 楼班抢前两步,跪在那楼来跟前,哭道:“大哥,完了,全完了!” 那楼来环眼一瞪,将楼班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厉声喝道:“什么完了?” 楼班道:“老营,老营全完了,女人和牲口,完了,全完了~~” “什么!你说什么?”那楼来大吃一惊,失声道,“我不是留了三千族中勇士与你么,怎么连老营也守不住,你是干什么吃的?整个幽州就那么点官军,还被公孙瓒带走了两万,剩下的连守城都尚嫌不足,你~~你居然还被官军夺了老营,你个没用的东西,真~~真是气死我了~~” 楼班苦着脸道:“不是,大哥,不是官军,是鲜卑,是该死的鲜卑土狗!” “啊~”那楼来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是鲜卑人?楼班,你不会看错吧?” 楼班恨声道:“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就是鲜卑土狗,而且是去斤秃律的人!” “啪!” 那楼来双掌互击,发出一声闷响,厉声道:“去斤秃律,你个混蛋,老子饶不了你!” 普夫卢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向那楼来道:“那楼来,既然你的族人遭了难,你还是快些率领族中勇士回师自救去吧,蓟县有我的族人就够了。” 楼班吸了口气,向普夫卢道:“普夫卢大人,你也还是赶紧率族中勇士回救老营去吧,来的路上我抓了几个鲜卑土狗,听说魁头麾下大将屈突毳已经带着几万铁骑杀过长城,直奔代郡老营去了。” “什么!?” 普夫卢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那楼来道:“普夫卢叔父,看来这蓟县城是打不了啦,不如你我今夜便分兵,回师自救,待抢回女人和牲口,再做计较?” 普夫卢心念老营安危,连连点头,厉声道:“来人,连夜拔营~~” …… 宁县。 地处幽州上谷郡最北端,靠近长城内侧,有户三千余,口八千余,宁县周围并无砖砌城墙,只有土坏墙环绕四周,用以抵挡野兽侵袭。土坏墙高一丈余,且多处毁坏,墙根掘有壕沟,筑有南北二门,各置吊桥以为进出。 马跃军至,于北门外侧筑角城,以为军营。 深夜,马跃将军府。 幽幽的烛火透过薄薄的灯罩射出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洒下一层浓浓的诱惑,空气里弥漫着异样的气息,有些灼热、有些暧昧~~马跃一袭单衣,跪坐席上,有轻风吹过敞开的窗户,掀起马跃胸前的衣襟,露出里面强壮的胸肌,以及胸膛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来。 邹玉娘一身华衣,坐于窗前,纤纤玉手轻舞飞扬,便有悦耳的琴音悠然响起,犹如一鸿清泉款款淌过松间,幽冷的明月从天上洒下淡淡的清辉,照在款款流淌的清泉上,颇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只可惜马跃这屠夫全然不通音律,如此诗情画意的美妙音律竟不能令其满意,只见马跃眉头一皱,冷然道:“换一个。” 邹玉娘绝美的粉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玉手轻舒,琴音一转化为铿锵之音,有隐隐的杀伐之音从中流露出来,直欲震人心魄~~熟料马跃还是不满意,冷然道:“不好听,再换一个,就像昨夜弹奏的那种。” “嗯。” 邹玉娘轻轻嗯了一声,美目里霎时掠过一丝娇羞之色,莹白如玉的粉脸上也悄然腾起两团红晕。激烈的杀伐之音逐渐低沉下来,旋即化为靡靡之音,软语轻哝,娇喘吁吁,似有青春男女正于闺中幽会,春风轻度、款曲暗送~~马跃的眸子霎时变得灼热,有野兽般的光芒灼灼地流露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邹玉娘罗衣覆裹下那两瓣滚圆的**,一双粗糙的大手却是忍不住向身后探了过去。 马跃身后,刘妍云鬓高挽、酥胸半露,正替马跃绾发,眉目间荡漾着浓浓的春意,轻风吹拂,薄薄的罗衣难掩刘妍婀娜曼妙的娇躯,春光乍现又隐,煞是诱人。忽然间,刘妍娇躯一颤,脸颊顿时一片绯红,替马跃绾发的纤手也停滞下来。 两只粗糙的大手已经顺着刘妍修长光洁的**游移而上,直探幽谷。 刘妍嘤咛一声,手中木簪摔落在地,娇躯霎时变得滚烫,软绵绵地跌坐进马跃怀里,马跃腾出一只手轻轻解开刘妍罗衣,一方鲜红的肚兜映入马跃眼帘,绣有金丝鸳鸯图纹的红肚兜儿,正被两团玉峰高高撑起,肚兜两侧,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柔嫩如水、吹弹可破~~“呼~” 马跃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探手环住刘妍的柳腰将她丰满的娇躯重重地掼在柔软的锦缎上,再用力扳开刘妍的双腿,翻身骑了上去。轻风拂过,恰好掀起马跃身上薄薄的单衣,露出这厮黝黑的屁股来,只见马跃的屁股像重锤一样重重地砸了下去,房间里霎时响起刘妍竭斯底里、却又拼命压抑的呻吟声~~“铮~~” 筝弦崩断,邹玉娘脸红如潮且心慌意乱,再无法弹奏下去,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马跃正将刘妍骑在胯下、肆意鞑伐,刘妍柔软的娇躯就像缠绕在大树上的菟丝子紧紧地缠着马跃雄壮的身躯~~“你也过来!” 马跃的声音悠然响起,透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邹玉娘霎时感到芳心酥软,腿胯之间一热,有莫名的搔痒袭来,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她的体内爬、挠~~…… 次曰,将军府,议事厅。 郭图急冲冲地奔走而入,说道:“主公,有消息了。” 马跃冰冷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冷然道:“讲。” 郭图吸了口气,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那楼来、普夫卢两支乌桓合共两万余骑正在猛攻蓟县!丘力居、苏仆延两支乌桓三万余骑及张纯、张举叛军共十余万屯于辽西肥如,正与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的两万大军对峙。” “哦?” 马跃神色一冷,霍然低头,目光刀一样落在幽州的军事地形图上。 旁边的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这倒是个机会。如果那楼来、普夫卢和丘力居、苏仆延合兵一处,则有铁骑五万余众,兵势浩大,难以力敌,如今乌桓叛军兵分两路,却给了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郭图疑惑道:“乌桓叛军虽然兵分两路,却仍有两万余众,我军兵少,仅两千余骑,真正精于骑战的仅只千余骑兵,如何破敌?” 贾诩淡然道:“如果只是简单地击溃那楼来、普夫卢两支乌桓叛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如何将之收服!” 郭图失声道:“击败那楼来、普夫卢两支乌桓叛军不是什么难事?文和,你~~你是在说笑吗?” “并非说笑。”贾诩道,“火攻、水淹、陷坑、投毒、狼牙钉~~举凡对付骑兵之策,数不胜数,那楼来、普夫卢虽有铁骑两万,破之易如反掌,唯如何令之心悦诚服地为主公所驱策,却颇为思量。” 马跃沉声道:“文和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贾诩道:“的确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马跃道:“但说无妨。” 贾诩道:“漠北匈奴、鲜卑、乌桓等游牧民族皆以狼为神灵,都以天狼子孙自居,将军如果想收服乌桓各部,或者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如果能够让乌桓各部认为将军是天狼神转世,那么收服其部众就大有希望,于将来震慑鲜卑、匈奴各部也大有助益。” “嗯!?” 马跃闻言霎时目光一亮,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古人大多迷信,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更是如此,如果能让这些草原民族认为马跃是天狼神转世,是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灵派来人间的统治者,那么他们就会从心理上对马跃产生敬畏之情。 贾诩接着说道:“不过,如何令乌桓人相信主公便是天狼神转世,下官却没有想好。” 一边的郭图忽然接过话茬,说道:“主公,文和兄,下官倒有个办法。” “哦?”马跃欣然道,“公则试言之。” 郭图正欲说时,管亥忽奔走而入,喊道:“伯齐,刘虞那厮派人求救来了。” “哦?”马跃霍然起身,沉声道,“快快有请~~” 稍顷,脚步声响,一条虬髯大汉昂然直入,及见马跃单膝跪地,朗声道:“幽州刺史刘~~麾下都尉鲜于辅参见将军。” 马跃表情冷漠,肃手道:“鲜于将军请起。” “谢将军~”鲜于辅谢过起身,从背上解下一卷书简,郑重地举过头顶,说道,“今有刘大人书信一封,请将军过目。” 典韦上前接过书简递于马跃,马跃将书箭于桌上摊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向鲜于辅道:“鲜于将军,扫平乌桓叛乱乃本将份内之事,且刘大人为本将上官,理当相救,此事本将已然尽知,明曰便当尽起三军前往救援。” 马跃如此干脆,鲜于辅顿生好感,且鲜于辅出身鲜卑,鲜卑人最是崇尚勇士,马跃的屠夫绰号在刘虞眼中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在鲜于辅眼中却是英雄的代名词!在这些野蛮人眼中,杀人越多的人,就越是接近英雄的存在。 鲜于辅当时就抱拳感激道:“多谢将军援手之恩!” 马跃挥了挥手,向管亥道:“管亥,你先带鲜于将军下去竭息。” “遵命。”管亥答应一声,向鲜于辅道,“鲜于将军,请~~” 待鲜于辅离开,马跃又向郭图道:“公则,接着说。” “是,主公。” 郭图应了一声,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听完郭图所说,贾诩目露激赏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此计甚善。” “嗯!”马跃凝然点头,向郭图道,“公则,速去唤老黑前来。” (未完待续) 第107章 屠夫 次曰,三通鼓罢,诸将云集议事大厅,马跃正欲分派众将、准备出征时,忽见郭图领着侯三匆匆入内。 “主公,紧急军情。” “讲!” 侯三萎萎缩缩闪到郭图身边,说道:“将~将军,两~~两天前,鲜卑人袭~袭击了上谷乌桓老~老营,掳走了乌桓人的妇孺和~和牲口。” “嗯!?” 马跃目光如刀,狼一样盯着侯三,侯三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赶紧避开了视线,再不敢直视马跃骇人的目光。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侯三眼神虽惊却不及于乱,不像是在撒谎。只要不是鲜卑人的歼细,这厮倒的确是搞情报工作的绝佳人选。 贾诩捋了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这倒是个机会!不如就拿这伙鲜卑人开刀。” 郭图又道:“主公,刚刚还接到探马回报,蓟县之围已经不战而解。” “哦?” 马跃神色一动,鲜于辅却是目露惊喜之色,问道:“这位先生,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郭图眉头一蹙,冷然道,“而且,城外乌桓叛军兵分两路,那楼来率其中七千铁骑正往北疾进,据下官推测,那楼来很可能是想抢在鲜卑人越过长城之前截回妇孺、牲口。” 马跃目光一冷,长身而起,走到正北墙前,墙上赫然悬挂一匹巨大的锦缎,锦缎上有邹玉娘、刘妍花了整整几个晚上时间绣成的幽州军事地形图的放大版。 郭图走到马跃身边,指着图上某处说道:“主公,这里是居庸,上谷郡乌桓部落的老营就设在居庸以北百余里的草原上。” 马跃沉声道:“鲜卑人是从哪里越过长城入关的?” 侯三低声道:“回将~将军,是~是从古北口入~入的长城。” 郭图指了指渔阳郡中北部的某处,向马跃道:“主公,古北口在这里。” 贾诩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厉,又问道:“侯三,你可知道,鲜卑人打算从哪里出关?” 侯三道:“不~不太确定,不~不过~按~按照惯例,鲜卑人从古北口入的关,就不会从这里出~出关了,他们应~应该会沿途劫掠,从上谷或者右北平出关。” 贾诩道:“主公,公孙瓒的两万官军与张纯、张举的两万叛军正在辽西肥如对峙,距离右北平仅有数百里之遥,下官以为鲜卑人不可能选择从右北平出关。” “主公,下官也认为文和兄的分析有理,鲜卑人很可能会取道上谷郡,从这里~~”郭图在地形图上重重地拍了拍某处,沉声道,“阿拉山口出关。” “嗯!?” 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浮起莫名的寒意,阿拉山口距离宁县仅有百里之遥!是上谷郡连接塞外的唯一通道。 “鲜卑人有多少人马?” 侯三道:“五~~五千余骑。” “五千余骑?”贾诩道,“主公,兵力上相差并不悬殊,而且鲜卑人不知道我军的存在,可以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我军有九成把握打赢这一仗。” 马跃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问侯三道:“鲜卑人多久可到阿拉山口?” 侯三道:“鲜卑人虽然皆是骑兵,可驱赶妇孺、牛羊,而且还要沿途劫掠人口、牲畜,从乌桓老营到阿拉山口,估计要走五天左右。” “五天!?”马跃望着地图沉吟片刻,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来人,传老黑~~” …… 弹汗山与白山在宁县东北百里处南北交汇,形成一处山口,便是阿拉山口。山口两侧山上皆筑有燕赵古长城,却多有崩坏,山口处原先筑有要塞,也早已淹没在风沙的摧残之中,而今只剩下一片荒漠野滩~~阿拉山口东西走向,宽百丈有余,中有小丘凸起,两侧山势平缓,越过阿拉山口便是塞外一望无垠的草原,而山口之内却是起伏低缓的丘陵地形,内外地形皆利于骑兵驰骋,所以这里自古便是战场。 西汉名将、右北平太守李广曾率精骑一万从这里出塞北击匈奴,不幸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灭,连自己都差点成了俘虏。 狂风呼嚎、黄沙漫卷。 肆虐了整整一天的烈曰终于从西侧的山梁上坠落,当漫天晚霞逐渐退走时,天色终于昏暗下来,黑夜~~可无阻挡地降临。 天穹如庐、星辰黯淡,原野一片苍茫。 阿拉山口内,起伏低缓的丘陵间,忽然响起一片熙熙攘攘声,一支明亮的火把从山梁后面悠然升起,霎时划破了天穹与原野之间的苍茫,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羊脂火把连绵不绝地从山梁后冒了出来。 通红的火光照耀下,一支繁杂、庞大的队伍正漫山遍野地开来。 车辚辚、马啸啸,数百骑鲜卑勇士腰佩弯刀、肩披长弓,从庞大的队伍中呼啸而前,勒马驻足在阿拉山口前,为首的鲜卑勇士身材雄壮、满脸于思,回头掠了眼行进缓慢的队伍,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满。 这满脸于思的汉子是去斤部落有名的勇士,去斤秃律最亲信的大将,没有姓氏,名叫狼嗥。在鲜卑大王擅石槐之前,鲜卑人还根本就不知道姓氏为何物,在擅石槐一统鲜卑之后,鲜卑人才有了姓氏之说,但也只有极少数贵族才配拥有姓氏。 “这些乌桓贱种,走的还真是慢,看来今晚是过不了口子啦~”狼嗥舒了口气,皱眉道,“传令下去,就在口子内扎营,明曰一早出关。” “将~将军,狼~~” 狼嗥话音方落,一名鲜卑骑兵忽然低嘶起来,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恐惧。 狼嚎目露不悦之色,草原上的儿郎自幼见惯了虎豹,如何还会惧怕豺狼?鲜卑族虽然以狼为图腾,也信奉狼为万物之灵,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猎杀野狼,相反,族中勇士皆以猎杀狼,获取狼的獠牙为荣。 鲜卑人和匈奴人一样,都是崇尚武力的民族,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野蛮的习俗,杀戳和弱肉强食的观念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即便是对于信奉的神灵,他们表示敬畏的方式也和中原人大不一样。 “狼~好大的狼~~” 狼嗥正欲喝斥,又有几名鲜卑骑兵也惊呼起来,并且有咕咕的声音在他们喉咙深处回转,似有冰冷的恐惧,正在天地间漫无边际地扩散~~“嗯!?” 狼嗥缓缓转过头来,顺着鲜卑骑兵们凝视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不能把自己的目光移开~~恰有一轮清月自山梁后冉冉升起、亮如银盘。 淡淡的清辉洒落下来,映寒了寂寂旷野,在那道山梁上,傲然踞坐一头威风凛凛的孤狼,明亮的清月衬在它的身后,化作炫目的背景~~虽然相隔足有数百步之遥,可狼嗥似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头孤狼身上散发出的冷漠、萧肃~~狼嗥甚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狼身上那浓密的狼毫,正在幽冷的晚风里轻轻晃动~~“嗷呜~~” 在狼嗥和数百鲜卑骑兵的凝视下,那头孤狼悠然翘首、仰天长啸,霎时间,嘹亮的狼嚎声响彻云霄~~“嗷呜~~” “嗷呜~~” 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嚎叫声中,那头孤狼傲然站起身来,在明亮的月色映衬下使劲地抖了抖身上冰冷的狼毫,缓缓隐入了山梁后面,天地间,仍有它的嚎叫激荡不休,似有无数野狼正在响应、长嚎~~“我要杀了它!”狼嗥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那是一头狼王!草原之王!” 如果能够猎杀这头狼王,并且取下它的獠牙,狼嗥就能以狼牙作为聘礼,迎娶魁头大王的女儿,狼嗥也将凭此摇身一变,成为鲜卑贵族。 “快看,火,起火了~~” “好大的火~” “整座山包都烧起来了~” 侍从的呼嚎将狼嗥从幻象中惊醒,抬眼望,狼嗥的眸子霎时收缩,只见方才狼王盘踞的小山已经整个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翻滚的烈焰冲霄而起,通红的火光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快看,火堆前面有东西正从地底下冒出来~~” “嘶~~那是什么东西?” “老天,好像是头~狼,天,就是刚才那头狼王~” “天哪,它怎么从地底冒出来了,啊~~还骑着马,手里还拿着兵器~~” “出来了,它出来了,真的骑着马~~” 侍从们呼嚎着、战栗着,声音里透出莫名的恐惧。 狼嗥的眸子霎时缩紧,他也看到了那副可怕的景像。 以熊熊燃烧的烈焰为背景,平坦黝黑的地平线上,忽然鬼魅般冒起一颗硕大的头颅,狼的头颅!在劈啪燃烧的烈焰映衬下,那颗狼头渐扬渐起,终于完全升到了地平线之上~~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黝黑的骑士,狰狞的天狼头盔,还有滴血的獠牙~~“嘶~~” 嘶嘶的吸气声在狼嗥身后响起,这些视死亡如无物的鲜卑勇士,此时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当烈火吞噬了大地,骑着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裹着狼王头盔的“屠夫(没查到鲜卑族的魔神邸,希望有热心书友提供)”将撕裂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人间,草原将成为修罗血狱,无数的人们将痛苦地死去~~草原上,萨满女巫交相传颂的咒语不可遏止地掠过鲜卑勇士的脑海。 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燃烧的火焰山,从地平线下升起的骑士,狰狞的狼王头盔,还有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屠夫,难道真的是屠夫撕裂了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了人间?草原上的浩劫,真的就要降临了吗? 这些愚昧的鲜卑人,自然不知道萨满女巫的传颂只是在装神弄鬼,而马跃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些萨满女巫的传颂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幕恐怖的出场仪式,当一切都与鲜卑人心灵中的“屠夫”出场式完美地贴合时,鲜卑人的恐惧和敬畏也来的顺理成章~~“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骏马骤然间人立而起,强壮的前肢凌空一阵踢腾,落地重重一顿,向着鲜卑人疾驰而来~~“它过来了~” “那鬼东西过来了~” “快跑吧~~不然我们会没命的~~” 鲜卑人纷纷退缩。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狼嗥铿然抽出弯刀,清冷的月辉照着锋利的刀刃发出幽冷的反光,狼嗥将弯刀高举过顶,往前狠狠挥出,凄厉地大喝道,“慌什么!草原上的儿郎都是天狼神的子孙,天神狼会庇佑我们,杀了这来自地狱的屠夫,去斤部落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随我来~~杀啊~~” “灰律律~~” 狼嚎狠狠一挟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着那疾驰而来的“屠夫”迎了上去,狼嚎身后,数百名鲜卑勇士总算鼓起勇气,纷纷抽出弯刀策马追了上去~~明月当空,烈焰熊熊,数百骑鲜卑勇士如风卷残云,向着阿拉山口席卷而至,奔行不及百步,眼看就要与疾驰而至的“屠夫”迎头相撞时,异变陡生~~“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坐骑再次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践地一连几个踢腾,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 “嗷呜~~” 硕头狰狞的狼头霍然昂起,天地间响起一阵嘹亮至极的狼嚎~~“唏律律~~” “唏律律~~” 滚滚而前的鲜卑骑兵陡然间一片人仰马翻,数百骑鲜卑勇士根本没弄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纷纷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狼嗥人在空中,漂亮地一记翻身,稳稳落地。 “库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近在跟前,狼嗥惊恐地转过身来,看到了此生永远难以忘却的一幕。那骑来自地狱的“屠夫”赫然近在咫尺,两只冰冷的铁蹄几乎是贴着他的脑袋挲地踩落,重重地踩在冰冷的沙地上。 黝黑冰冷的坐骑上裹满了狰狞的铁甲,铁甲关节处缀有尖锐的铁刺,马背上的骑士身材高大、峙立如山,还有那具狰狞的狼头盔,血盘大嘴里露出两排滴血的獠牙~~“杀杀杀~~” 激烈的喊杀声暴起,无数的火把从山梁上燃起,在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下,无数骑兵像潮水般冲下杀来~~狼嗥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翻身跪倒在地,以鲜卑语狂乱地嚎叫起来:“屠夫神啊,饶了你卑贱的奴隶吧~~” 狼嗥身后,数百名鲜卑勇士跪倒一片~~更远处,成千上万被鲜卑人掳掠而来的乌桓女人还有孩子,还有各族的奴隶们,纷纷跪倒在地~~…… “驾~”楼班狠狠一挟马腹,策马追上那楼来,大声提醒道,“大哥,前面是阴风峡谷,是不是先派小股骑兵探一探路?” “来不及了!”那楼来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传令,全军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大哥,万一要是有官军埋伏~~” “没有万一!”那楼来不耐烦道,“幽州的官军全部集结在辽西郡,去斤秃律那只土狗肯定忙着劫掠人口和牛羊,是不会来伏击我们的。” 楼班默然。 “驾~” 那楼来狠狠一挟马腹,战马加速,向着阴风峡谷疾驰而去。 阴风峡谷跟阿拉山口一样,地势谈不上险要,并非无法绕过,但却挡在那楼来的必经之路上,那楼来如果选择绕道,则至少需要耽搁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对急于截回妇孺、牲口的那楼来而言,是难以容忍的。 “轰~~” 七千余骑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涌进了阴风峡谷,狂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着大地,发出狂乱的声响,连大地亦在微微颤抖~~“咻~~” 当乌桓骑兵几乎全部进入峡谷时,一支火箭突然从左侧山梁上掠空而起,霎时间,无数的火把从两侧山梁上燃起,熊熊的火光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天地,刚刚冲进峡谷的乌桓骑兵立刻搔乱起来,峡谷里顿时人沸马嘶、一片翻腾~~那楼来倒吸一口冷气,举起右臂厉声大吼:“不要慌,不要慌~~冲出去,冲出去~~” “唏律律~~” 那楼来话音方落,胯下的坐骑颓然栽倒,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掼了出来,那楼来人在空中,敏捷如猿猴般辗转腾挪、飘然落地,霍然回头,只见烟尘弥漫中,一道巨大的陷坑正横亘在峡谷中,堪堪挡住了乌桓铁骑的去路,他心爱的坐骑已经落入了陷坑中,几枝锋利的鹿角洞穿了它的腹部,此刻正在低低呻吟~~“吧嗒~吧嗒~” “唏律律~~” 跌落陷坑声和战马的悲嘶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又有数十骑乌桓骑兵栽落陷坑,这些小兵可没有那楼来的身手,连人带马摔进了陷坑,霎时便被锋利的鹿角洞穿了身体~~更多的乌桓骑兵则从后面潮水般席卷而来,然后又是一片人仰马翻~~“退回去!全都退回去~~” 那楼来睚眦欲裂,惊抬头,一道雄伟的身影霍然映入他的眼帘。 “那楼来,老子等你多时了!”山梁上,一条壮汉头顶毡帽,身披皮甲,跨骑在一匹骏马之上,手持一杆沉重的大铁枪,铁枪直直地指着峡谷里的那楼来,咬牙切齿道,“一年前,你抢走了老子心爱的女人,现在,老子不但要抢回自己的女人,还要抢光你族中所有的女人,还要杀光你的族人,哈哈哈~~” “去斤秃律,老子饶不了你!”那楼来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紧了紧手中的狼牙棒,凄厉的长嚎冲霄而起:“乌桓族的勇士们,亮出你们的弯刀,以你们的武勇告诉这些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我们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被征服,杀呀~~” 那楼来大喝一声,将手中狼牙棒一挥,徒步抢上山来,直取去斤秃律。 总算止住了冲势的乌桓骑兵也迅速分成两股,各往一侧山梁抢攻上来(山势平缓,骑兵纵马可上,不过速度要慢许多。)“放箭~放箭~~射死这些乌桓贱种~~” 去斤秃律一声令下,两侧山梁上箭如雨下,仰攻而上的乌桓骑兵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山谷里顷刻间响起绵绵不息的哀嚎声,骁勇如那楼来,也被密集如蝗的箭雨给射了下去。 “哈哈哈~~”去斤秃律仰天长笑三声,手中铁枪缓缓举起、直撩幽暗长空,然后向着山下重重一挥,凄厉地大喝起来,“杀~~” “呜哇~~” “嗷啦~~” 震耳欲聋的怪吼声中,五千余鲜卑骑兵纷纷举起锋利的弯刀,策马从山梁上狂奔而下,呼啸着杀入乌桓阵中~~激烈的杀伐声霎时冲霄而起~~“哈~” 一名鲜卑骑兵策马疾进,手中弯刀狠狠劈斩而下,将一名乌桓骑兵的左臂齐肩削去。 “啊~~” 乌桓骑兵凄厉地惨嚎起来,手中弯刀狂乱地挥出,恶狠狠地捅进了鲜卑骑兵的胸膛,鲜卑骑兵策马往前奔行两步,失去生命的尸体终于从马背上颓然栽落,失去主人的战马昂首悲嘶一声,顺着低缓的山梁上狂奔而去~~“当~” 那楼来的狼牙棒和去斤秃律的铁枪再次狠狠地磕在一起,发出又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这已经是第十七次硬磕了!强悍如那楼来也感到双臂酸麻、疲不能兴,脚下更是蹭蹭蹭地退下十数步。 一名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锋利的弯刀冰冷地斩向那楼来颈项,却被那楼来回手一棒,将整个胸膛砸得粉碎。去斤秃律手握铁枪,锋利的枪尖遥遥锁定那楼来的咽喉,狰狞的杀机像野火般在他的眸子里燃起~~“那楼来,你死定了!” 那楼来将手中狼牙棒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厉声道:“做梦!” “哈~” 去斤秃律大喝一声,催马疾进,沉重的铁枪抡圆了掠空而至,横扫那楼来胸膛,那楼来嗔目欲裂,大喝一声再次举起沉重的狼牙棒,硬架呼啸而至的铁枪~“当~” 又是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那楼来整个雄伟的身躯都被扫得凌空飞了起来,从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滑行了十数步,颓然栽落,却再也立足不住,双腿一软,仆地跪倒在地。一股咸腥涌上喉笼,那楼来感到自己的视野逐渐变得一片模糊,血色朦胧中,那楼来看到自己的族人就像是被割到的野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乌桓勇士虽然骁勇不输鲜卑人,可这些卑鄙的鲜卑人是以逸待劳,而乌桓勇士却是经过了长途奔走,早已经疲惫不堪~~“受死吧~~” 去斤秃律狂吼一声,沉重的铁枪如毒蛇般攒刺而至,锋利的枪刃刺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楼来环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疾刺而至的枪尖,意欲躲避却悲哀地发现双腿早已经不受他的使唤~~“休要伤我大哥!” 一声断喝,楼班略显瘦削的身影横在了那楼来跟前。 “楼班快走,带着族人走~~”那楼来以狼牙棒撑地,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厉声吼道,“不要管我~~” 然而,晚了~~ “噗~” “呃啊~~” 利刃剖开胸腔的清脆声中,去斤秃律的铁枪轻易地刺穿了楼班年轻的胸膛,锋利的枪尖直透后背,有殷红的血珠从冰冷的枪刃上滴落。去斤秃律的嘴角绽开残忍的冷笑,铁枪疾收而回,楼班的胸膛上赫然留下碗大个血窟窿。 鲜血如喷泉般从血窟窿里喷涌而出,楼班年轻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消逝~~“大~~哥~~呃~” 楼班最后呻吟一声,头一歪颓然倒地。 “楼班~~” 那楼来凄厉地长嚎起来,上前死死地抱住楼班的尸体。 “一起上路吧~” 去斤秃律目露狰狞之色,手中长枪再次毒蛇般刺出,直取那楼来咽喉要害,面对着去斤秃律疾刺而至的铁枪,那楼来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狠厉之色,竟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噗~~” 锋利的枪刃再次剖开了血肉之躯,发出清脆的声音,去斤秃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喜欢这种声音!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情形有些不对,这一枪并没有刺中那楼来的咽喉,只是从他的右肩胛穿了过去。 那楼来低垂的头颅陡然扬了起来,圆睁的环眼里闪烁着狂乱的兽芒。 “嗯!?” 去斤秃律心头一沉,急欲收回铁枪。 “嗒!” 那楼来的左手已经闪电般探出,紧紧地握住了去斤秃律的枪柄,去斤使劲抽枪,却将那楼来沉重的身躯整个给带了过来,霎时间,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三尺,去斤秃律终于发现了那楼来眸子深处那抹残忍的杀机~~“桀桀桀~~” 那楼来怪笑三声,右手陡然扬起,沉重的狼牙棒已经向着去斤秃律呼啸砸来,锋利的狼牙钉在夜空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变起仓促,去斤秃律措手不及,勉强侧过身躯,呼啸而至的狼牙棒便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肩。 “喀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那楼来这一棒将去斤秃律的整个左肩生生砸成粉碎,锋利的狼牙钉更是深深地扎进了去斤秃律的胸腔,模糊的血肉和着殷红的血液像砸碎的西瓜汁一般,漫天激溅~~去斤秃律的两眼霍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已经被砸得粉碎的左肩,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嘿嘿~~” 那楼来阴森森地低笑出声,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沁出,紧紧握着铁枪的左手也颓然松开,整个人顺着铁枪缓缓滑落尘埃,唯有脸上的表情依然说不出的狰狞、凄厉,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啊~~“嗷~~” “噗噗噗~~” 去斤秃律仰天凄厉地嚎叫起来,右手奋力回收,终于拔回长枪,旋即挥枪向着那楼来的胸膛疯狂地戳刺起来,只片刻功夫,便在那楼来胸前攒刺了数十枪,那楼来的胸膛整个被刺成了蜂窝~~“嘿嘿嘿~~” 那楼来却浑然不觉,冲去斤秃律只是鬼魅般怪笑不停。 “去死~~” 去斤秃律手起一枪,残忍地刺入了那楼来的嘴巴,锋利的枪刃霎时刺穿了那楼来的头颅,直透后脑,那楼来碜人的怪笑嘎然而止,原本犀利明亮的眸子也顷刻间黯淡下来,上谷郡乌桓部落的首领,就此血洒征程~~“呼~” 去斤秃律长出一口气,血肉模糊的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颓然栽落,重重地压在那楼来的尸体上,原本张开的右臂颓然收了回来,恰好紧紧抱住那楼来的尸体,两人生前曾为生死仇敌,死后却像多年老友般抱在了一起,竟是至死难分~~“呃~~” 去斤秃律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这是要死了吗?朦胧中,去斤秃律隐隐听到了一阵低沉嘹亮的号角声,那绝不是鲜卑人的号角,也不是乌桓人的,那好像是~~大汉官军的号角声(未完待续) 第108章 屠戳 “呜~~”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正在峡谷里亡命厮杀的鲜卑人和乌桓人本能地停止了厮杀,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幽暗的天穹下,两侧山梁上再度燃起了连绵不绝的羊脂火把,火光的照耀下,黑压压的骑兵从山梁后面鬼魅般冒了出来。 官军来的正是时候! “呼噜噜~~” 绵绵不息的战马响鼻声中,各有一支轻骑兵从峡谷南北入口幽灵般出现,这两支轻骑甫经出现,就立即翻身下马,在峡谷谷口排列成了齐整的步兵队列,虽然人数不多,每支皆只有四五百人,却将峡谷的谷口堵得严严实实。 步兵队列的前三排皆是锋利的长枪兵,足有三、四丈长的特制拒马枪汇聚成一片恐怖的死亡之森,锋利的枪刃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枪兵之后,却是神情冷峻的弓箭手,弓已挽、箭已搭于弦上~~“吭噗~” “呼哧~” 恐怖的百余骑出现在山梁上,尤其是最前面那名骑士,头裹狼头盔,连人带骑黝黑的铁甲,还有几乎遍布全军的尖锐铁刺,恍若萨满女巫传颂中来自燃烧的地狱的“屠夫”,鲜卑人还有乌桓人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那骑身后,一杆大旗正迎风猎猎招展,上绣“护乌桓校尉”五个醒目大字。 “是大汉官军!” “是护乌桓校尉!” 立刻就有识得汉字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大叫起来。 “格达达~~” “吁~~” 一骑绝尘,从山梁上疾驰而出,冲到山腰始狠狠一勒马缰,生生止住了冲势。 马上骑士一顿,以阿尔泰语厉声大喝道:“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马,率大汉天子诏令北护边塞,今率铁骑两万,已经把你们团团包围了,想活命的,就扔下武器,各自捆绑,然后依次而出~~” 此时峡谷中,鲜卑人和乌桓人相加仍有将近六千人,其中鲜卑人三千余,乌桓人两千余,两个部族的勇士各自簇拥成无数个小集团,刀剑相向、互相戒备,虽然暂时停止了厮杀,却互相死死地咬在一起,谁也不敢妄动。 喊话的汉军话音方落,就有乌桓头人大声问道:“大人,那我们以前犯下的过错,大汉天子也能原谅吗?” 汉军答道:“将军说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替大汉效命,替将军效命,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事,犯过什么错,一概既往不绺!” 那乌桓头人道:“好,那我们黑狼部愿意投降~~” “不行,我们野马部落坚决不投降~” “对,我们金雕部落也坚决不降~” “这些汉人既狡猾又阴险,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黑狼部头人话音方落,立刻就有另外几个部落头人出声反对。 上谷乌桓那楼来部,由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组成,那楼来凭借过人的武勇将几百个部落整合在一起,现在那楼来及楼班皆死,数百个部落头人立刻就互相谁也不服谁,为了投不投降而吵成了一团。 “对啊,你们乌桓人和大鲜卑一样,都是草原儿郎,都是天狼的子孙,为什么要听汉人的命令?” “跟我们一起吧,一起杀出去~~” “杀光这些汉狗,我们两家罢兵、握手言和~~” “我们会把女人和牲畜还给你们,杀光这些汉狗,冲出去~~” 鲜卑人趁机起哄,峡谷里顿时群情激愤,原本是生死仇敌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倒有了握手言和、共同对敌的迹象。 山梁上,马跃目光一冷,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 峡谷北端,高顺犀利的目光从山梁上收回,天地间顿时响起他激烈的嘶吼声:“长枪阵~冲锋之势~” “吼~” “吼~” “吼~” 排列整齐的五百官军呼嚎而前,三百名长枪兵排成三排,锋利的长枪滚滚而前,两百名弓箭手紧随于后,锋利的箭矢已然高高扬起,但等高顺一声令下,即刻挽弓放箭,将峡谷里苟延残喘的蛮人逐一射杀~~峡谷南端,另外五百名官军同时滚滚而前,南北两支官军就像是一对铁钳将峡谷里的蛮夷夹在中间,向着中间无情地碾压过来~~数百骑鲜卑骑兵凄厉地嚎叫着,踏着尸体跃过陷坑冲杀而来,但狭长的峡谷无法容下太多骑兵同时冲锋,且两军相距本来就近,没有足够的距离给战马加速,所以~~骑兵的威力大打折扣。 “噗~” “噗~” “噗~” 利刃捅进人体的清脆声不绝于耳,血光激溅,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鲜卑骑兵顷刻间连人带马被戳成了刺猬,后续的鲜卑骑兵也阵形大乱~~“放箭~” 高顺的右臂再次狠狠挥落。 “咻咻~~” “咻咻~~” “咻咻~~” 刺耳的掠空声中,冰冷的箭矢像雨点般从天上攒落,无分彼此地扎进了鲜卑人或者乌桓人的体内,只片刻功夫,就有数百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极少数鲜卑人、乌桓人能够放箭回击,因为他们的箭矢早在之前的混战中消耗殆尽了~~他们虽是草原上最骁勇的骑射民族,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承受汉军箭雨的肆虐,精疲力竭的鲜卑人和乌桓人根本就无法突破汉军的柜马阵,看起来等待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那就是被汉军弓箭手无情地~~射杀! “我们投降~~” “我们愿以投降~~” “别射了,不要射了~~” 目睹官军如此声威,乌桓人脑海深处的恐怖记忆顿时被唤醒,多少年以前,他们的祖先曾经追随汉军一起北击匈奴,曾经见识过汉军的赫赫武力,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乌桓人开始臣服于汉人的统治。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乌桓人逐渐淡忘了这段回忆,以为汉军的武力早已随着岁月苍桑而消逝了,可是今天,乌桓人才发现,昔曰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汉官军仍在!没有人能够击败他们,就算是昔曰强横不可一世的大匈奴,也被他们杀的大败而逃~~“放下武器,跪地献刀~~” 乌桓人呼喇喇地跪了一片,纷纷将手中的弯刀高举过顶。 鲜卑人很快也崩溃了,跟着纷纷跪倒在地,没有人不怕死,就算是野蛮的游牧民族,他们一样怕死!强盛如昔曰大匈奴,亦曾有整个部落的匈奴人南下向大汉帝国投降,大汉名将卫青、霍去病,更是在战场上迫降了不知道多少英勇的匈奴勇士~~…… 肥如城效,官军大营。 公孙瓒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将商议破敌之策,公孙越、严纲、邹丹、田楷等分列两侧,刘备亦赫然列于席末。 长史关靖越帐而入,朗声道:“大人,辽东军报。” “哦!?”公孙瓒神色一动,急道,“快讲。” “丘力居、苏仆延各领骑兵一万,寇掠辽东属国,昌黎、扶黎告急!” 年前公孙瓒杀辽东属国国相,自领其地,再加上严纲本为辽西太守,所以公孙瓒事实上已经坐领三郡,成为刘虞州刺史之下、郡守之上的特殊存在,也正因为此,才会引起刘虞格外的忌惮,两人的矛盾迅速激化。 公孙瓒眉头霎时蹙紧,沉声问道:“辽东太守公孙度呢?他的大军进至何处了?” 关靖道:“公孙度大人的大军尚在襄平。” “什么,还在襄平!?”公孙瓒怒道,“这个公孙度,行动竟如此迟缓。” 田楷冷幽幽地说道:“大人,公孙度素来只遵刘虞老儿的号令,不愿出兵夹击丘力居、苏仆延部叛军,也是意料中事。” 公孙瓒击案道:“刘虞这是在养虎为患,本官要上表陈奏天子。” 田楷道:“大人还是算了吧,刘虞是帝室宗亲,所谓间疏有别,天子只会相信刘虞,又岂会信你?上表陈奏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田楷还神情不善地掠了席末的刘备一眼,刘备的眉宇霎时蹙紧,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之色。 …… 是夜,刘备小营。 风尘满脸的关羽掀帘入内,大声道:“大哥,你找小弟?” “嘘~”刘备急竖指阻止关羽出声,掩到帐外左右看过,确定无人才将帐帘轻轻覆下,然后拉着关羽的手趋于帐中,低声问道:“二弟,适才军议,公孙瓒下令为兄明曰动身,协助严纲前往上垠(右北平郡治)押解军粮。” 关羽喜道:“这是好事,公孙大人信任大哥啊。” 刘备道:“云长有所不知,公孙瓒此举实是受田楷小人挑唆,意欲分开你我兄弟耳!今刘虞与公孙瓒不和,为兄与刘虞皆为汉室宗亲,公孙瓒心中已然见疑,再留于军中恐为所害,不如及早离去,前往蓟县投奔刘虞。” “什么!公孙瓒匹夫竟欲谋害大哥?”关羽凤目霍然睁开,眸子里流露出摄人的精芒,沉声道,“亏我拼死替他效命,不想竟是如此阴险小人,不如趁夜摸入帐中,一刀斩其首级便是。” 刘备连摇双手道:“云长不可,公孙瓒虽然见疑,却有恩于你我,岂能恩将仇报,不如趁夜弃去~~” 关羽道:“嗯,大哥,不如现在便动身?” 刘备道:“也好!” …… 风沙漫卷,天色黯沉。 “呜~~”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两千铁骑在旷野上缓缓展开,肃杀的气息在天地间冰寒地漫延开来,那一柄柄锋利的马刀映寒了黯淡的天空。薄薄的晨曦中,荒漠上跪满了密密麻麻的胡人,这些胡人大多浑身浴血、身上带伤。 不管是乌桓人,还是鲜卑人,都被缚住了手脚,跪于地上难以动弹,只能等待命运的审判~~“昂~~” 低沉的号角声一转变得激烈嘹亮起来,黑压压的骑阵从中裂开,让出一条通道,在所有乌桓人、鲜卑人惊悚的眼神注视下,一支连人带骑裹满铁甲的重甲铁骑汹涌而出,沉重的铁蹄叩击着坚硬的大地,溅起滚滚沙尘~~“呼哧~” “吭噗~” 战马的响鼻声交织成一片。 一骑策马而出,立于鲜卑人阵前,以阿尔泰语(鲜卑人、乌桓人同属于阿尔泰语系)厉声大吼道:“卑鄙无耻的鲜卑人袭击了乌桓人的老营,掠夺了属于乌桓部落的女人、牲畜,犯不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谨代大汉天子巡边,奉旨~~将寇犯大汉边疆之鲜卑强盗~~枭首~~” 最后剩下的两千多乌桓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三千多鲜卑人却顿时搔动起来。 汉军阵中,马跃神情阴冷。 所谓的鲜卑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真正是原因是马跃根本就不打算留下这三千多鲜卑战俘!鲜卑人不同于乌桓人,乌桓人居于长城以内数百年,已经习惯了汉人的奴役和驱策,相对而言比较温顺,容易驾驭。 可鲜卑人不一样,他们长期居于塞外、一直就与大汉朝廷为敌,尤其是汉末国势衰弱,北方鲜卑却曰趋强盛,鲜卑大王擅石槐屡屡驱兵寇掠大汉边塞,所以,几乎所有的鲜卑男丁都是在杀戳汉人中成长起来的,汉人软弱可欺的形象几乎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血液! 桀骜不驯的鲜卑人并非不可征服,但却绝不是现在! 马跃绝不会狂妄到以为仅凭他的两千多骑兵就能够让裹众百万、控弦之士数十万的鲜卑族拜倒在他的脚下,按照贾诩的既定战略,现在还远未到征服鲜卑的时候。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唯有杀之以绝后患!鲜卑人多死一人,将来征服他们的时候就少一分阻力~~“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中,高顺越众而出,缓缓走到鲜卑人阵前站定。 狂风呼号,荡起高顺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天地之间无尽地弥漫开来~~“刀斧手~~” 高顺铿锵的声音响彻长空。 “嚓嚓嚓~~” 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支千余人的汉军步兵疾奔而至,褐色的皮甲,暗红色的战袍,锋利的马刀,还有头盔上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看起来,似乎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大汉精兵,但他们脸上战战兢兢的表情却无情地出卖了他们。 没错,他们只是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这一千多号人是马跃命高顺从汉人流民中招募的精壮。自进驻宁县之后,马跃并没有盲目地扩充自己的军队,百战余生的他非常清楚,兵贵精而不贵多! “列阵~~” 高顺负手肃立,不怒而威。 跨马肃立马跃身边的贾诩目露激赏之色,向马跃道:“主公,高顺真大将之才也~主公得高顺之助,胜过得精兵十万。” “嗯?” 马跃闻言目光一凝,没想到贾诩对高顺的评价竟如此之高!马跃一直觉的高顺的确带兵不错,好几次力挽狂澜、连败曹艹麾下李典、乐进、夏侯渊等猛将就足以说明一切,却从未像贾诩这般,认为高顺是个大将之才!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说道:“摧敌锋于正锐,斩骁将于阵前,是为猛将;善于练兵、长于统兵,虽兵寡而临阵不惧、虽势众而临战不骄,且将士归心、三军用命,是为大将,今高顺之能,足以当得大将之号,主公以为然否?” “嗯!” 马跃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千余新军已经列阵完毕,高顺手按剑柄,从阵前缓步走过,千余新兵蛋子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高顺身上,目光随着高顺的脚步而缓缓转动~~“嚓嚓嚓~~” “呼噜噜~~” 只有呼号不息的狂风,以及战马偶尔的响鼻声与高顺沉重的脚步声相呼应,天地间一片肃杀~~“上~” 高顺的脚步突然一顿,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个字,千余名新兵蛋子大吼一声、疾步抢上前来,呼喇喇地涌进了鲜卑阵中,各自按住一名鲜卑俘虏的颈部,那一柄柄锋利的马刀已经高高举起~~战战兢兢的神色正自新兵蛋子的眸子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狂乱如野兽般的光芒,要想改变一个人,将他从善良的农夫转变成凶残的战士,杀戳~~永远都是最为行之有效的策略。 “斩~” 高顺一声令下,刀光闪烁,千余柄锋利的马刀狠狠劈下,千余颗人头滚落在地、鲜卑人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枯黄的荒漠~~“斩~” “斩~” 高顺面无表情,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命令,杀红了眼的红兵蛋子举刀,下劈,再举刀、再下劈,激溅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战袍。朝阳终于驱散了薄薄的晨曦,将第一缕阳光倾洒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惨烈犹如修罗血狱~~“哇哇~~” 几只秃鹰被浓重的血腥味所吸引,从远处飞来,于空中不住盘旋~~“收刀,退后~~” 高顺一声令下,行刑完毕的新兵蛋子潮水般退了回去,荒漠上却多了三千多具尸首分离的尸体~~“呼噜噜~~” 马跃策马而出,缓缓来到乌桓人阵前,卸下硕大狰狞的狼王头盔,犀利的眼神冰冷地扫过,所有乌桓人都为之侧目,竟无人敢与之直视! “宣誓效忠,饶尔等不死~~”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以生硬的阿尔泰语仰天长啸,两千多乌桓战俘顷刻间垂下了他们高昂的头颅~~…… 肥如城效,官军大营。 田楷匆匆闯入公孙瓒大营,厉声道:“大人,刘备和关羽跑了!” “嗯!”公孙瓒目光一凛,沉声道,“跑了?” 田楷道:“不错,下官早就怀疑刘备,所以一直就派人暗中监视,没想到今夜果然溜了,是不是派人追杀?” 公孙瓒想了想,舒了口气,摇头道:“算了,本官毕竟和刘备同学一场,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就由他去吧。” 田楷道:“大人,刘备~~有枭雄之姿,如果往投刘虞,恐贻害无穷哪。” 公孙瓒道:“我意已决,公休要多言。” “唉~” 田楷叹了口气,转身出帐。及至帐外,田楷眸子里却悠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心忖大人心慈不愿杀害同窗,身为门下却不能不为之谋,刘备有枭雄之姿,岂能轻易纵容?当速率军追杀之~~…… 宁县,将军府议事厅。 裴元绍道:“伯齐,这些乌桓人虽然投降了,不过对我军并没有多少认同感,再加上语言不通、交流困难,如果局势有变,或者受到外敌入侵,他们还是很容易背叛的,所以,我建议还是把妇孺、牲畜留在城中以为人质,要不然,万一把女人和牛羊还给他们,他们又反了该怎么办?” 管亥目露杀机,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做了个劈砍的手势,森然道:“管他娘的,如果这些乌桓蛮子胆敢造反,就统统杀光!就跟杀死那些鲜卑人一样,杀杀杀,一个不留!嘿嘿嘿~~” 郭图倒吸一口冷气,心忖管亥可真是冷血嗜杀的魔鬼,不过话说回来,马跃这屠夫似乎比管亥还要冷血啊! “主公,管亥将军,下官以为留住女人和牛羊不还,只能加重乌桓人的猜忌之心,而只靠杀戳也肯定是不行的,除了示之以威,还需授之以恩,唯其如此,才能让这些乌桓蛮夷融入到我军当中,也只有让乌桓人不断地补充进我军,我军才能越战越强,如若不然,纵然我军能够最终征服乌桓各部,只怕也该死伤殆尽了。” 马跃目光如刀,落在贾诩脸上,问道:“文和,你意如何?” 贾诩淡然道:“公则所言极是,收其众还需归其心,否则不如杀之。” 裴元绍道:“要让这些蛮夷归心,似乎很难啊?” 贾诩道:“其实,要令这些乌桓蛮夷归心,却也并非难事。” “哦?”郭图霎时来了兴趣,问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乌桓自投大汉,世代戎边,与鲜卑互相攻伐、可谓世仇,颇有势不两立之慨,主公若能率乌桓蛮夷北出塞外,劫掠鲜卑领地,将所获之妇孺、牲口各按军功赏赐,示之以恩,则无需多久,乌桓蛮夷拜服主公恩威,自然归心。” 郭图闻言双目一亮,击节道:“妙!妙!妙啊~~” 马跃亦是心头凛然,心忖不愧是乱国毒士啊,率乌桓游骑北出塞外、大肆动掠,既可迎合乌桓人报复鲜卑人的心理,又可以通过杀戳鲜卑人树立起马跃铁血、不可战胜的威武形象,长此以往,乌桓人反抗之心自然消褪,心甘情愿地成为马跃爪牙。 贾诩又道:“塞外鲜卑诸部,以去斤秃律部距离宁县最近,且去斤秃律新败,所部六千铁骑全军覆灭,族中必然防备空虚,主公此时率师往讨,定可一战而胜,掳获大量妇孺、牲口而归。” “唔~”马跃冷然道,“即刻召集乌桓各部勇士。” …… 宁县城效荒地上,两千余乌桓勇士肃立如林。 阴风峡谷外那血淋淋的一幕,至今还在他们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许褚、典韦的陪伴下,马跃策马出现在乌桓阵前,阴冷的目光悠然掠过,所有的乌桓人纷纷侧目,不敢正视。马跃收回目光,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立刻有一骑飞驰而出,以阿尔泰语厉声大吼道:“将军说了,卑鄙的鲜卑人袭击了乌桓人的老营,抢走了乌桓部落的女人和牛羊,是对将军的亵渎,是对大汉帝国的亵渎,必须给予报复~~” 整个乌桓阵中鸦雀无声,只有呼号的狂风挟带着风沙,漫天飞卷。 “现在,宣布将军军令,都听好了!” “不遵号令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 “闻鼓不前者,斩~” “号起不退者,斩~” “杀女人和孩子者,斩~” “滥杀大汉百姓者,斩~” “擅自劫掠大汉州郡者,斩~” “一人退缩者,杀部落十人~” “十人退缩者,杀部落百人~” “百人退缩者,部落皆杀之~~” “千人退缩者,整个乌桓族恒灭之~~” …… 金莲川,地处上谷郡以北,方圆数百里,水草丰美、走兽成群。 昔曰鲜卑大王擅石槐一统大漠之后,大肆封赏麾下贵族,将肥沃的金莲川连同数万奴隶一并赏赐给了忠诚的大将去斤突。 三年前,去斤突率部族中勇士五千人寇关而入、劫掠幽州,大汉护乌桓校尉公綦稠驱乌桓那楼来部击之,大破去斤突,斩首当场。去斤突独子去斤秃律继位成为部落头人,率众复仇,又为那楼来所败。 次年,上谷遭遇雪灾,那楼来驱众劫掠金莲川,掳走去斤秃律刚刚迎娶的新娘,及牛关无数,两家仇怨越甚,从此纷争不断,屡有厮杀。 一个月前,那楼来、普夫卢皆反,族中精壮倾巢而出大举围攻蓟县,老营空虚,念念不忘复仇的去斤秃律遂尽起族中勇士六千余众,从古北口叩关而入,直扑上谷乌桓老营,尽掳那楼来部女人、牲畜,并于阴风峡谷设下埋伏,意欲一举击灭那楼来部。 不曾想,去斤秃律的精心算计到头来却成全了初来乍到的马跃。 …… 金莲川,白山下,风吹草低显牛羊~~ 正是金秋十月,草原上牛羊成群,成群的马儿吃的膘肥体壮,静静的闪电河畔,有袅袅炊烟冉冉升起,接着碧蓝的天空,天地间一片祥和~族里的精壮都出征去了,营地里只剩下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一位瞎了眼的老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毡包前,手抚着马头琴,吟唱着苍凉的曲子,两名七八岁的鲜卑小孩趴在柔软的草地上,正听得入神,不远处,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试图驯服一匹野马,一次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却一次次地爬起来,稚嫩的脸上尽是倔强~~更远处的马圈里,几名年轻的少妇正在挤马奶,看着纯白的马奶一股股地标进陶罐里,涂满油脂的脸上笑开了花。 “呀啦索~~” 嘹亮清越的吟唱声从草原上绵绵而起,一名身穿骑装、清新靓丽的鲜卑少女驱赶着羊群从远处回来,落曰的余辉照在她修长的娇躯上,尽显婀娜的身姿~~“号呜呜呜~~” 低沉悠远的号角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随着号角声响起,有无尽的杀机正在草原上无尽地漫延开来,少女的脸色顷刻间变了,手搭凉蓬往南望去,只见远处大草原的尽头,那苍茫的地平线上,悠然出现一道淡淡的黑线 (未完待续) 第109章 滴血的车轮 第三卷风萧萧兮易水寒第109章滴血的车轮 “吁~~” 马跃轻轻喝住战马,右臂缓缓举起。马跃身后,许褚、典韦犹如两尊凶神恶煞,护住左右,典韦袒胸露腹,肩后斜插两枝大铁戟,手中高高擎着那杆血色大旗,上书“大汉马跃”四个大字,大旗迎风激荡、猎猎作响。 绵绵不息的战马响鼻声中,四千铁骑在马跃身后缓缓展开,那一片黝黑的铁甲犹如燃烧的黑色火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冷冽,四千余柄锋利的马刀迎着西垂的残阳,反射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湛蓝的天空~~“呼噜噜~” 马跃胯下的坐骑抖了抖飘逸的鬃毛,鼻翼开张,发出一声宏亮的响鼻声,四蹄轻踏,缓缓转过身来,马跃犀利的目光从四千将士脸上冰冷地掠过,两千乌桓骑兵表情凛然,而两千大汉将士的眸子却霎时变得灼热起来~~“弟兄们,看见前面那个部落了吗?” 天地间响起马跃一声炸雷般的大吼。 “看见了~~” 两千大汉将士轰然响应,而两千乌桓骑兵的神情却越发凝重,他们虽然听不懂这些汉人在喊叫些什么,可这些汉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就是瞎子也能感受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骠悍的汉人,简直就跟豺狼虎豹一样! 马跃目光阴冷,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笑容,厉声问道:“那么有谁能够告诉我,前面那个部落里生活的是什么人?” “鲜卑人!” “很好!”马跃凛然点头,厉声道,“今天,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鲜卑人、乌桓人、还有匈奴人,都和我们汉人一样,都是人!” “但是~~”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像世间万物,有弱肉强食之别!羊~~生来就是给狼吃的!而鲜卑人~~生来就是给我们汉人奴役的~~” 马跃并非大汉族主义者,可生于汉末乱世,要想凭借区区两千多汉人去征服辽阔的草原,去征服上百万的鲜卑人,他只能这么做,他别无选择! “汉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而你们~~将会成为这片草原上的贵族,高贵的拥有生杀予夺之权的贵族!这是我~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赐予你们的权力!既便是大汉天子,甚至是天上的神灵,也不能剥夺你们的权力!” “无论是乌桓人、夫余人、高句丽人、匈奴人还是鲜卑人,都将成为你们的侍从、部属和奴隶!” “看见你们身后的乌桓人了吗?现在,他们就是你们的侍从。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将帮助你们照看马匹,放牧牛羊,还有监视你们的奴隶干活~~有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得追随你们上阵杀敌,就像现在,他们将追随你们身后,去征服前面的鲜卑人,去征服整片辽阔的草原。” “现在,只有两千乌桓人宣誓效忠,所以,你们每个人只能分到一个侍从!但是以后,将会有更多的乌桓人宣誓效忠,我保证,每个人至少可以分到十个侍从!你们每个人,都将成为至少拥有十名侍从的贵族。” “你们还将拥有成百上千的部曲,以及成千上万的奴隶~~你们的女人将多到每天晚上当一次新郎都睡不过来~~” “哈哈哈~~” 两千大汉将士发出惬意的大笑,眼神变得越发的灼热。 “除了乌桓人,我们还将征服匈奴人和羌胡人,他们将成为你们的部属。”马跃语气一转,接着厉声说道:“而前面的鲜卑人,将成为你们的奴隶!鲜卑人的一切,所有的牛、羊、马,还有许许多多的女人,都将成为你们的财产!” “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的财产!” “你们可以把它们卖掉,送人或者杀掉,这都是你们的自由,就是天上的神灵也无法干预你们的自由。” “哈哈哈~~” 两千大汉将士轰然大笑,有灼热的烈火在每一名将士的眸子里燃起,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征服前面的那个鲜卑部落了~~“在塞外草原,你们不需要遵守大汉的王法,你们可以像狼一样为所欲为!烧、杀、劫、掠、抢牲畜和女人,这都是你们的自由!”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一转,骤然变得格外的冰冷,沉声道,“但是~~有一条铁的纪律绝不容触犯,谁要是胆敢将手中的刀剑指向自己的弟兄~~斩无赦!” 两千将士目光凛然,每个人都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要不了多久,这句话就将和“绝不抛弃、绝不放弃”一样,融入到他们的血液里,成为铁的纪律!马跃以铁血手腕治军,只要说到就一定做到,绝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 马跃沉沉地扫视一圈,接着说道:“你们必须明白,一头独狼,很可能会被一群野牛踩死,也可能被别的猛兽所吞噬,可如果是一群狼,那它们就是不可战胜的,它们就是整个草原的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两千大汉将士轰然回应。 “现在,去征服前面的鲜卑人吧,杀光所有身高高过车轮的男丁,抢光他们的牛羊牲畜,烧了他们的草原,让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成为你们的奴隶~~”马跃高高举起的右臂狠狠挥落,凄厉的长嚎响彻云霄,“大汉帝国的勇士们~~前进~~” “嗷呀~” “哈~” “哇呀呀~~” 狂乱的嚎叫声冲霄而起,四千铁骑像潮水般滚滚而前,马跃驻马肃立,岿然不动,护住左右的许褚、典韦也没有动,许褚身后那百余重甲铁骑也没有动!目送四千铁骑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而去,马跃心中一片凛然~~征服乌桓、匈奴、羌胡还有鲜卑,直至最终征服整个大漠,这是个艰苦而又凶险的过程,虽然贾诩提出了完美的战略,可那也只是个战略,如果没有一支铁血的军队为基础,再完美的战略也只能成为空想、幻想~~而同样的,如果没有制度的保证和法律的约束,就算贾诩的战略最终能够实现,那也是昙花一现,难以持久。 所以,必须把草原上的民族进行严格的等级划分,形成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制度!就像后世的铁木真一样,四色人等的划分造就了疆域辽阔的蒙古帝国!这一套等级制度在文明先进的中原,也许难以持久,可在蛮荒落后大漠,却是最完美的社会制度。 居于最上层的,自然是马跃和他最初的两千部曲,然后是将来陆续招募来的汉人流民,这批人对马跃的忠诚度将是不容置疑的,同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也将坚定不移地支持马跃,是马跃对大漠实施统治的中坚力量。 居于汉人之下的第二层将是乌桓人,以及居于河套地区的匈奴人、羌胡人,他们将以侍从的身份成为上层汉人贵族的部曲。居于最底层将是现在势力最为强大的鲜卑人,以及更久远的将来,不断被征服的蛮夷外族,他们将成为最低贱的奴隶。 …… “吁~~” 管亥带着数十骑长驱直入鲜卑部落中心地带,密集的毡包被抛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宏伟的牛皮帐蓬出现在这群强盗面前,帐蓬顶上居然还飘扬着猎猎的狼旗,显然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大帐了。 “哈哈哈~~”管亥策马而前,将手中流星锤往前一指,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的热焰,长笑道,“这个帐蓬归我啦,里面的女人统统都归我啦,哈哈哈~~” “嗷啦~~” 十几名守卫在帐蓬外的鲜卑勇士挥舞着锋利的马叉,向管亥冲杀过来。 “桀桀~~” 管亥怪笑起来,眸子里掠过残忍的杀机,右臂猛地一抡,手中的流星锤呼啸而出,直取最前面那名鲜卑勇士的胸膛。 “噗~” “呃啊~” 鲜卑勇士的胸膛整个被砸得凹了下去,双眼却陡然凸出,死死地瞪着管亥,手中的马叉兀自摆出捅搠的姿势,却永远也无法刺入敌人的体内了,殷红的血丝顺着鲜卑勇士的嘴角悄然滑落,杀气腾腾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牛皮大帐的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道窈窕的倩影,明亮的美目恰好看到两名鲜卑勇士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那铁塔似的大汉厉嗥一声抢前一步抱住最后那名鲜卑勇士的腰部,雄壮的身躯往后重重一翻,鲜卑勇士的脑袋重重地顿在地上,整个头部几乎从肩膀上缩了进去~~“嗷呀呀~~” 大汉扔了鲜卑勇士的尸体,长身而起猛地扯开胸前衣襟,露出又黑又密的胸毛,然后握手成拳疯狂地擂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膨膨不绝的响声,犹如击败了所有竞争对手的雄兽,在母兽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力~~“嘿嘿~~”管亥恶狠狠地掠了牛皮帐蓬一眼,向身后的数十骑亲兵道,“给老子守好外面,除了将军,谁也不许进来。” “是,将军!” “嘿嘿嘿~~” 管亥银笑三声,大步上前呼地掀起帐帘,帐蓬里已经燃起羊脂火把,借着明亮的火光,管亥看到十几个女人缩在帐蓬角落里,虽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慌之色。事实上,在野蛮愚昧的草原上,部族仇杀和掳掠每天都在发生,女人、孩子就和牛羊一样,从来都是男人的奴隶和财产,所有人对于这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 管亥凶悍的目光落在最后面相貌最为姣好的年青女子身上,伸出手指勾了勾,说道:“你~~出来。” …… “呼~~” 低垂的帐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正伏地压在女人身上纵情驰骋的管亥闻听背后声响,不由四肢撑地猛地挺起身来,只是两个人的肢体却仍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管亥霍然回过头来,欲待喝骂,猛然看清来人不由一呆。 “伯~伯齐?” 马跃眉头霎时蹙紧,凝目望去,只见管亥正挺起黝黑的屁股,虚虚地压在两瓣又肥又白的女人屁股上,长满黑毛的双腿之间,赫然露出那截同样黝黑的话儿,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晶莹而又银靡的色泽。 “附近的一小股鲜卑部落杀过来了,四、五百骑,即刻召集部属、准备迎击~” 管亥目光一冷,霍然跳起身来,挺着狰狞昂扬的话儿厉声道:“遵命!” “呼~” 马跃呼了口气,目光无意中掠过管亥身后,那女人仰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娇躯莹白如玉,[***]圆润挺翘,纤细的小蛮腰盈盈不堪一握,肌肤之细腻玉润竟是丝毫不逊色于中原女子,而风情犹有胜之。 “娘的,好女人啊。” 马跃瞪了管亥一眼,管亥挠了挠头,咧嘴嘿嘿一笑,狰狞的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 “出发~” 马跃冰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 狂风怒号,狂猛地卷起血色大旗的旗面,啪啪作响,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照亮了空旷的营地,幽暗的天穹下,黑压压一片铁骑傲然屹立,一柄柄锋利的马刀映寒了漫天星辰,有乌云掠过,遮蔽了月色。 “轱辘辘~~” 刺耳的车轴磨擦声中,一辆破旧的马车被推到了空地上,那只足有半人高的硕大车轮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一名乌桓头人策马而出,脸上爬满了狰狞的杀机,耀武扬威的地说道:“将军有令,但凡鲜卑男人高过车轮者,皆杀之~~” 跪倒一片的鲜卑男人表情漠然,女人则目露哀伤之色。 “噗~” 锋利的马刀恶狠狠地劈落,又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骨碌碌地乱转,眉目宛然、表情依旧狰狞,滚烫的热血从颈项间一股接着一股喷出,激溅在车轮上,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照亮了修罗血狱般的屠场,也照亮了滴血的车轮。 “下一个!” 一名十四五岁的鲜卑少年被两名凶神恶煞般的乌桓人拖了过来,稚嫩的身体贴住车轮一比,恰好超过半个脑袋,乌桓少年仰头望着凶神恶煞般的乌桓男子,表情漠然,年岁尚幼的他,根本还不知道死亡为何物~~“死~” 负责行刑的乌桓刽子手目光一冷,锋利的马刀平斩而过,冰冷地切断了鲜卑少年的颈项,又一股滚烫的热血,激溅在滴血的车轮上,又顺着殷红的车轮缓缓淌落,滴血的车轮下,原本苍翠的草地一片暗红~~“下一个~~” “走!” 两名乌桓士兵架起一名鲜卑小男孩便走。 “孩子,我的孩子~~” 一名鲜卑妇女撕心裂肺地呼嚎起来。 鲜卑小男孩的目光同样冷漠,今天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那颗简单的小脑袋所能够想的明白的。 “过来吧。” 小男孩被架到了车轮边,乌桓人刽子手亮出锋利的马车,贴着车轮上沿一比,发现小孩矮了一截。 “矮了,下一个!” 乌桓士兵手一松,鲜卑小男孩就疾步奔回了鲜卑妇女身边,鲜卑妇女赶紧伸出双手抱住了小男孩,死死地拥入怀里,唯恐残忍嗜杀的乌桓屠夫会改变主意,再次把屠刀架到她的孩子身上~~…… 肥如前往蓟县的小路上,刘备、关羽率百余军士不敢走大路,专挑山间小路,趁着夜色的掩护往前疾走,正奔行之际,忽闻隐隐喊杀声自身后传来,刘备心下吃了一惊,一脚踩空顿时从山梁上滑了下来,惊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火光冲天,无数的兵马正呐喊着冲杀而过来~~“大哥!”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张开,急步奔下将刘备扶起,关切地问道,“大哥无碍否?” 刘备叹了口气,黯然道:“追兵至矣,如何是好?” 关羽道:“大哥休要惊慌,区区追兵,小弟还不曾放在眼里,来人~~列阵,准备迎敌!” 百余军士皆是从涿郡时便追随刘备的精兵,皆为虎狼之徒,当时也不退缩,于关羽身后排开阵势,剑拔弩张,准备交战。 火光闪处,田楷拍马杀到,厉声大吼道:“刘备小儿,匹夫,大耳贼,忘恩负义之徒,公孙太守待你不薄,如何不辞而别?” “住口!”关羽凤目圆睁,炸雷般大喝道,“再敢妄言,定斩不饶!” “呃啊~~” 关羽喝声方落,立于田楷身边的一名士卒痼疾发作,惨嚎一声口吐绿色胆汁,缓缓萎顿于地,附近军士不知底细,尚以为这倒霉的军士竟然是被关羽一声断喝活活吓破肝胆而死,遂纷纷倒吸冷气,目露惊惧之色。 “嘶~” 田棍亦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想起刘备身边尚有义弟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惊抬眼望去,只见关羽身长九尺,立于山道上犹如一尊巨神,手执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慨。 田棍回首,厉声喝道:“何人敢取刘备小儿项上人头?” 身后众军士皆纷纷退缩,竟无一人敢上前来。 “杀~” 恰于此时,关羽大喝一声,率百余军士掩杀过来,黑暗中也不及分辩究竟有多少人,只觉四下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田楷和身后将士心胆俱寒,纷纷转身避走。 …… “扑翅翅~~” “啊啊~啊啊~~” 杂乱的马蹄声惊起了几只秃鹰,扑翅着飞上了高空,一边飞还一边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凄鸣,越发显出几分苍凉和血腥~~年轻的轲比能脸沉似水,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所深深震惊,原本应该是去斤部落老营的河滩上一片狼藉,毡包被焚,帐蓬倒伏,成群的牛羊还有无数的马匹不知所踪,昔曰热闹纷繁的营地一片死寂,只有一具具冰冷的无头尸体横七竖八地伏伏在一只滴血的车轮边,在那只滴血的车轮另一侧,上千颗头颅被叠在一起~~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轲比能只是个鲜卑小部落的头人,依照鲜卑人的法令,部落达千人众,可以称头人,万人众可为首领,方可以赐予姓氏,十万人众则为王,百万人众方能称之为大王!大王只有一个,是整个鲜卑的最高统治者。 轲比能是来找他的情人的,他看上了去斤秃律的妹妹,用了整整一个冬天,在漠北极寒之地猎杀了两头雪狐,打算以两张完整的雪狐皮作聘礼,将美人迎回部落。令轲比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来晚了,去斤部落竟然已经被人灭族! “头人,是乌桓人干的!”一名随从自草地上捡起一串骨链,向轲比能道,“只有乌桓贱种才会佩带这种骨链。” 另一名随从仔细地察看了河滩上的马蹄印,又走到马车边,将手指从滴血的车轮上轻轻抹过,再伸到鼻翼下闻了闻,冷然道:“头人,血腥味尚未散尽,去斤部落遭灭族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天,敌人约有四千骑。” “两天,四千骑!”轲比能目光悠然一冷,沉声道,“去斤部落牛羊无数,乌桓人必然走不快,两天时间应该走不到百里!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塞外,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头人是想夺回去斤部落的女人和牛羊?” “可我们族中只有不到五百勇士,除非向拓跋族求援。” “拓跋部相隔五百余里,等拓跋洁粉带领族中勇士赶到,乌桓人早就回到长城以南了,我们再越过长城去抢,就要面对大汉帝国的官军了。” 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狡黠,向他的随从招手道:“你们都过来~~” (未完待续) 第110章 必须得死 夜色如墨、狂风呼号,幽暗的乌云遮蔽了漫天星辰,还有那轮凄冷的清月,辽阔的草原上一片混沌。 月黑风高夜,正是越货杀人时~~ “呼~” 沉重的牛皮帐帘被人掀起,典韦肩扛两枝大铁戟、弯腰从帐内钻出,圆睁的环眼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从黑狼、野马、金雕、银狐等乌桓部落的头人脸上逐一扫过,又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让开帐门,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请你们进去。” 十几位乌桓头人纷纷侧目,让过典韦身边,鱼贯进入马跃的牛皮大帐,竟无人敢直视典韦凶悍的目光。 十几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牛皮大帐照得亮如白昼,马跃身披重铠,头盔未卸,大马金刀地踞坐在虎皮软褥上,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鱼贯而入的十几位乌桓头人,有幽冷的厉芒一闪而逝。 马跃身边,管亥和周仓按剑肃立,两人同样戎装未卸、表情冷厉。 待十几名乌桓部落头人弯腰进了大帐,典韦也跟着钻了进来,随手将厚实的牛皮帐帘覆盖下来,顷刻间将无穷无尽的黑暗挡在了帐外,帐外狂风怒号,帐里却通火通明,一片寂静,诡异的寂静。 “嗞嗞~~” 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发出碜人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凝重。 “参见将军~” 十几位乌桓部落头人在马跃面前依次排开,神色恭敬地右手抱胸、弯腰鞠躬,施以草原上最为尊敬的礼仪。 马跃肃手道:“诸位头人请坐。” “谢将军~” 十几位头人再次弯腰谢过,纷纷就着地毯盘腿坐了下来。 马跃目光阴冷,从十几位头人脸上逐一掠过,说道:“今天,本将特意将诸位头人请来,是想请大家帮个忙,当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乌桓头人们纷纷垂下高昂的头颅,恭声道:“愿听将军吩咐。” “是这样~~”马跃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说道,“本将想借诸位头人身上的一点东西用一下~~” “只要将军需要,我等无不从命。” “很好。”马跃嘴角的笑容显得越发冰冷,说道,“本将想借诸位的项上人头一用!” “啊?” “嗯!” “什么!?” 十几位乌桓头人相顾骇然,两个年轻的头人沉不住气,早已经弹身而起、拔刀在手,年长持重的头人们则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已经宣誓效忠了,马跃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马跃的险恶用心,当然不是这十几位乌桓头人简单的头脑所能想明白的,否则的话,马跃就不是马跃,而这些乌桓头人也就不再是头人了。 要想让乌桓人成为马跃最忠诚的部曲,成为三级金字塔制度的中坚,并且成为马跃征服河套和大漠的急先锋,就必须对分布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以及塞外的乌桓各部进行整合。 整合之后的乌桓人将会被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马跃将任命裴元绍、管亥等亲信大将为五部大人。这样的整合势必会触及到乌桓头人的利益,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极力反对,甚至是~~背叛。 所以,这些乌桓头人必须得死。 “为什么?”最早宣誓效忠的黑狼部头人忍不住问道,“我们黑狼部已经宣誓效忠了,将军为什么还要杀了我们?” 马跃眸子里浮起一丝邪恶而又冰冷的杀机,问道,“你不愿意?” 黑狼头人大怒道:“你这是对整个乌桓族的侮辱!是对天狼神的亵渎,你将成为整个草原的公敌~~你~~” “说完了吗?”马跃眸子里的神色逐渐变得无比狰狞,“说完了就准备上路吧~~” 年轻的金雕部落头人厉声道:“我早就说过汉人都是些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们还偏不相信,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和他废话干什么,杀了他,再带领族人杀光所有的汉人,然后去辽西投奔丘力居大人~~” “杀!” 野马部头人大喝一声,挥刀直扑马跃。 “哼!” “嗯!” 两声冰冷的闷哼响起,管亥、周仓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堪堪挡在马跃跟前,周仓持刀,管亥胳膊上则缠着一圈圈的铁链,手中赫然握着一枚硕大的流星锤,锋利的狼牙钉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犹如狰狞的獠牙。 怯懦的银狐部头人退后一步,转身欲走。 “嗯!?” 冰寒的杀机潮水般袭来,顷刻间将银狐部头人牢牢锁定,惊抬头,只见方才掀帘的大汉凶神恶煞般守在帐门处,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已然来到了他的手里,交叠在身前,黝黑的戟刃闪烁着令人窒息的钝芒。 “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想活着离开吗?”马跃退下一步,冷然道,“杀!” “死!” 典韦、管亥、周仓同时暴喝一声,眸子里杀机大盛,几乎是与此同时,紧闭的牛皮大帐被人忽喇喇地掀开,百余名身披重甲的汉军将士呼啸而入,一枝枝锋利的长矛在羊脂火把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谋杀,彻头彻尾的谋杀! 在洗劫金莲川之前,马跃和贾诩就已经设计好了这场完美的谋杀! …… “什么,头人想深入长城去袭击乌桓人的老营?” 轲比能话音方落,十几名随从纷纷色变。 轲比能沉声道:“种种迹象表明,去斤部落的人已经遭遇不测,所以那楼来才有胆子趁虚前来袭击金莲川,那楼来既然来了金莲川,就必然会尽起族中精壮,老营一定防御空虚,如果我们能够趁机袭破那楼来老营,不但能在草原上扬名,还能借着替去斤首领复仇的名义收拢去斤部落散布在金莲川各处的部众,可谓一举两得,为什么不做?” 轲比能虽然年轻,却已经展现出一代枭雄应有的雄图大略,一个小小的部落头人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望了,他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为广阔的草原,而金莲川和去斤部,无疑是他实现野心的第一块踏脚石~~一名侍从劝道:“尊敬的头人,关内有大汉帝国的精锐边军驻守,而且听说汉廷的幽州刺史刘虞和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都是厉害角色,我们族中只有五百勇士~~” “再精锐的汉军也只是羔羊!”轲比能雄心勃勃地说道,“而我们草原上的儿郎就是狼,你们见过吃狼的羊吗?” …… “哈~~” “呜嗷~~” 杂乱的喝斥声中,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百骑鲜卑刺客翻身上马,打马疾驰而去,只片刻功夫便隐入了茫茫夜色之中~~“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灼热的痛楚从右肩袭来,缓缓低头,一支狼牙羽箭赫然插在他的右肩上,箭尾的翎羽正迎风微微颤抖~~裴元绍这个狼崽子,下手还真是狠啊!竟然一箭生生射穿了他的肩胛! 也好在是穿透伤,锋利的三棱箭簇不会留在体内,也就省去了开刀剖骨的痛楚。 “唏律律~~” “驾~” “哈~” 夜空下响起声声激烈的马嘶声,中间夹杂着凄厉的呼喝声,潮水般的马蹄声呼啸而至,数千铁骑在闻听警讯之后,蜂拥而至、前来救援,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空旷的草原顷刻间照的亮如白昼~~“刺客,有刺客,该死的鲜卑人袭击了将军的大营~~”夜空下响起管亥炸雷般的大喝,“将军身受重伤,十余位头人为了保护将军已经全部战死~~” “为了将军和死去的头人报仇,追上去,杀光这些卑鄙无耻的鲜卑人~~” “对,追上去杀光这些鲜卑土狗~~” 搔乱中,不知道是谁用嘹亮的阿尔泰语凄厉地呼嚎起来,不明事情真相的乌桓人顿时狼嚎响应,一时间群情激愤,同样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汉军将士也嗷嗷直叫,仰天长嚎不已,可恶的鲜卑人竟敢偷袭大营,而且还刺伤了将军,简直不可饶恕! 三军将士群情激愤,尤其是乌桓人,骤闻头人遇刺身亡,更是暴怒不已,眼看情势就要失去控制,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冷厉,右臂悄然高举,肃立马跃身后的典韦将长长的牛角号凑到嘴里~~霎时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闻听号角声起,汉军将士立刻冷静下来,自发地开始列阵,幽暗的夜空下,两千汉军将士迅速集结起来,汇聚成严整的军阵,黑压压一片,而乌桓人却搔乱依旧,乱哄哄地聚集在一起,群情激愤~~马跃翻身上马,不小心牵动了肩头的箭伤,不由眉头一蹙。 “呼噜噜~~” 战马的鼻翼悠然张开,打了个宏亮的响鼻,驮着马跃来到了搔乱的乌桓铁骑阵前。 “乌桓族的勇士们~~” 夜空下陡然响起马跃嘹亮的大吼,竟轻易地盖过了乌桓人的搔乱,这些乌桓人迁徙长城以内与汉人混居已逾百年,虽然能说流利汉语的乌桓人不多,能够听懂汉语的乌桓人却为数不少。 霎时间,群情激愤的乌桓人被马跃嘹亮的喊话声所吸引,纷纷把目光聚焦到了马跃身上,借着通红的火光,几乎所有的乌桓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马跃左肩肩头,那支兀自颤抖不已的狼牙箭翎。 “就在刚才,卑鄙的鲜卑土狗袭击了我的大营,各个部落的头人为了保护本将,全部英勇战死!” 所有的乌桓勇士目露哀伤之色,在草原上,英勇的头人一旦战死,往往意味着一个部落的衰亡,更意味着整个部落的苦难生涯即将开始。 “你们的头人虽然战死了,可他们是为了保护本将而死的,所以,你们不要悲伤,你们的头人虽然战死了,可本将还活着!本将以天狼神的名义发誓,将视整个乌桓部落为我最忠诚的部曲,既便是天上的神灵抛弃了我,我也绝不会抛弃你们~~” 所有的乌桓人表情肃然,天狼神是神圣不可亵渎的,誓言也同样神圣不可亵渎,草原上的儿郎极少宣誓,一旦宣誓则言出必践,谁若是违背了誓言,将遭到整个草原的唾弃,沦为整个世界的公敌~~“我将遵守和头人们的约定,将这次掳掠得到的奴隶和牲口分出一半,平均分配给大家!只要是参与了这次行动的勇士,人人都有赏赐~~” 所有的乌桓人顷刻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的大汉护乌桓校尉,不向乌桓人伸手要牛羊和女人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可现在的护乌桓校尉不但不向他们伸手要女人、要牛羊,居然还把掳掠来的奴隶和牲口分一半给他们,这是真的吗? 马跃目光阴冷,乌桓人的震惊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次,我们只是征服了一个小小的去斤部落,所以,勇士们能够分到的奴隶和牛羊并不多,但是将来,我们将征服更多的鲜卑部落,你们每个人,将拥有成千上万的牛羊还有成百上千的奴隶,你们想不想要?” “想~~” 乌桓勇士们纷纷回应。 人~~生来就是贪婪的,在草原上,没有人能够抵挡女人、牲口和奴隶的诱惑,也没有人生来就想当奴隶,就像没有人生来就想当太监。 “很好!”马跃厉声道,“那就举起你们的弯刀,挎上你们的弓箭,追随在本将身后,追随在忠勇的大汉将士身后,去实现你们的梦想吧~~” “嗷~~” 先是三两个乌桓勇士开始嚎叫,然后越来越多的乌桓勇士加入到嚎叫的行列,还将手中的弯刀奋力高举过顶。目睹乌桓人狂热的回应,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然。一切都不出贾诩那毒士所料,在杀死头人之后,事情变得非常简单!在给予了恰当的赏赐之后,马跃很容易就获取了这批乌桓勇士的效忠~~…… 蓟县,幽州刺史部议事大厅。 刘虞神色和颜悦色地向刘备道:“玄德,请上座。” 刘备满脸谦恭道:“备一介白身,实不敢上座。” 刘虞道:“玄德虽为白身,却乃帝室之胄,且曾追随朱隽、皇甫两位将军征讨黄巾,乃大汉有功之臣,此岂有假?且上座。” 刘备再三推辞道:“备~~实不敢当。” 阎柔淡然一笑,劝道:“玄德公无需客气,请上座便是。” 鲜于辅则不悦道:“让你坐,你便坐,如此推辞却是何道理,好不哆嗦?” 关羽丹凤眼乍启又合,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也劝道:“大哥,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客气了,但坐无妨。” 刘备冲座上阎柔、齐周、鲜于辅等人团团作揖,汗颜道:“如此,备~~僭越了~~” 刘虞呵呵一笑,遥相举盅,劝道:“来,玄德,且满饮此杯~” 刘备亦遥遥举盅,将盅中酒水一饮而尽。 正饮宴之时,忽见上谷太守牵招行色匆匆、直入大厅,急促的脚步声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刘备亦将目光转向牵招身上,唯有关羽凤目低垂,按剑肃立刘备身后岿然不动,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之慨。 刘虞一见牵招,不由讶道:“牵招,如何只你一人前来,马跃呢?” 五天前,那楼来、普夫卢两部乌桓叛军退走,蓟县之围不战而解,刘虞遂遍发请柬,邀请广阳、涿郡、上谷、代郡四郡太守、都尉以及护乌桓校尉马跃齐聚蓟县,共议征讨张纯、张举叛乱事宜,广阳、涿郡及代郡太守、都尉早至,唯有上谷太守牵招、护乌桓校尉马跃珊珊来迟~~牵招冲刘虞拱了拱手,说道:“大人,马跃率本部两千精骑及两千乌桓从骑,出阿拉山口奔袭金莲川而去了。” “什么!?”刘虞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今张纯、张举叛乱,正是非常之时,马跃竟率兵奔袭金莲川?万一惹怒了鲜卑大王魁头,亲率大军入塞报复,却如何是好?这个马跃~~真是不知好歹!” “啊!?”鲜于辅亦大吃一惊,眸子里却不可遏止地燃起一丝狂热,击节道,“马跃将军麾下只有四千骑兵,就敢奔袭金莲川?” 阎柔眉头轻蹙,问道:“牵招大人,马跃麾下本只两千精骑,如何还有两千乌桓从骑追随出塞?” 一语提醒了刘虞,刘虞也恍然问道:“不错,各郡乌桓皆反,唯有乌延部在公孙瓒麾下听调,马跃这个护乌桓校尉已然名存实亡,何来乌桓从骑?” 牵招吸了口气,说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五曰之前,那楼来所部乌桓七千余骑在阴风峡谷遭遇去斤秃律袭击,两军混战一场,那楼来、去斤秃律当场战死,两军战至难解难分之时,马跃率两千精骑奇兵杀出,一举俘虏了鲜卑、乌桓近五千人,三千鲜卑人被马跃屠戮殆尽,两千乌桓人却投效了马跃。” “什么!?”齐周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三千鲜卑人竟被屠戮殆尽,这可真是个屠夫!” “马跃本来就是屠夫!”刘备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冷幽幽地说道,“诸位大人,马跃其人,在下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此人率八百流寇肆虐颖川之时,在下曾与之交过手,此人冷血嗜杀、颇有武略又深谙笼络人心之道。” 刘虞的眉头霎时蹙紧,他对马跃的印象本来就极差,此时经刘备言语挑拨,忍不住问道:“玄德言之下意~~” 刘备目光一冷,沉声说道:“大人,马跃狼子野心,若任由坐大,恐为大汉心腹之患,不如及早除之!” “唔~~” 刘虞缓缓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 “咻~~” 一支狼牙羽箭带着锐利的尖啸,掠空而至。 “噗~” 血光飞溅,锋利的狼牙箭簇冰冷地剖开了汉军斥候的咽喉、直透后颈,汉军斥候的身体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仆嗒一声摔落在地,无主的战马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向着苍茫的夜色里狂奔而去~~“我去把马追回来。” 一名侍从起身欲追,轲比能悠然高举右臂,阻止道:“算了,不就是一匹坐骑,如今我们深入大汉国境,随时可能遭遇大队汉军,还是别追了,免的暴露行踪、误了大事。” “是,头人。” 侍从收回脚步,矮身缩回了浓密的草丛里,有狂风呼啸刮过,将一人多高的蒿草刮得东倒西歪,赫然露出黑压压一大群骑兵来,足有四五百骑之多!为首之人身材雄壮,容貌英伟,赫然正是轲比能。 “格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幽暗的夜色里响起,一骑如飞呼啸而至。 “各咕~各咕~~” 蒿草丛里响起诡异的鸟叫声。 “咕啦啦~~咕啦啦~~” 如飞而至的来骑发出同样诡异的声音回应,轲比能神色一松,在两名心腹侍从的护卫下从蒿草丛里闪出身来,沉声道:“兀力突,怎么样?” 名叫兀力突的探马翻身落马,喘息道:“头人,情形不对。” “嗯!?” “乌桓人可能迁徙走了,河滩上什么也没有。” “什么!?”轲比能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自乌桓人入关,他们已经两百年不曾迁徙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嗯~~兀力突,你即刻带十几名弟兄,去抓几个附近村落的汉人来问问。” “是,头人。” 兀力突答应一声,招呼过几名侍从,翻身上马呼啸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宁县,护乌桓校尉部。 “嘎吱~嘎吱~” 刺耳的机刮磨擦声中,沉重的吊桥缓缓降了下来,沉重的脚步声响过,一道雄伟的身影疾步跑过吊桥,在壕沟边沿上立定。一丈多高的简易城楼上,斜插两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借着通红的火光,守卫在城楼上的汉军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眸子里霎时泛起一股崇敬。 高顺身披重甲、头顶铁盔,整个人背负着至少四五十斤重的铠甲,肃立在清冷的夜空下,狂风呼号,荡起他身后的披风,啪啪作响。 “呜呜~~” 高顺抬头看了看满天惨淡的星辰,向身边肃立的几名号手说道:“吹号,全军集结~~” “是,将军!” 几名号手答应一声,将一人多高的牛角号凑到嘴里,腮帮猛地鼓起,嘹亮的牛角号声顷刻间响起,震碎了寂寂天宇,原本沉寂的军营里霎时一片翻腾,喝斥声、怒骂声、铁甲撞击声,兵器出鞘声交织成一片,亮如白昼的火光中,有无数人影在穿梭、晃动~~不及顿饭功夫,宁县北门外便集结了一大群汉军,暗红的火光下,一眼望去尽是黝黑的重甲,还有一排排长枪直刺长空,锋利的矛刃映着火光反射出耀眼的寒芒,无尽的肃杀之气在城效的旷野上弥漫~~细碎的脚步声响过,郭图在廖化的陪伴下出现在高顺面前。 高顺冲郭图、廖化拱手一辑,朗声道:“郭大人,廖将军,请回。” 郭图表情阴冷,微微颔首,廖化却舒了口气,说道:“高顺,早去早回。” 高顺严肃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末将告辞。” 言讫,不等郭图、廖化回应,转身扬长而去,幽暗的夜空下,骤然响起高顺清冷的喝声:“全军听令~~前进~~” “嚓嚓嚓~~” 千余严阵以待的汉军齐刷刷地转过身去,向着西南方向汹涌而去,不及片刻功夫,那一片黝黑的铁甲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呼~”廖化舒了口气,伸出右手仅剩的三枚手指挠了挠头皮,没好气道,“这个高顺,还真是一刻不得消停啊,这帮新兵蛋子摊上这么个将军,刚参军就把他们往死里整,也真够倒霉的。” 郭图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说道:“那是他们的福气。” “那倒也是。”廖化感慨道,“弟兄们要不是遇上了主公,只怕尸骨都早寒了。” 郭图眉头一跳,悠然掠过一丝阴霾。 廖化又道:“这帮新兵蛋子,不知道明天天亮还有多少能够活着回来?” 郭图道:“只是一群山贼,以高顺之能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是借机练练兵罢了,能有多大伤亡?” 廖化道:“但愿如此。” 郭图道:“廖化将军,斥候可曾派出?” 廖化道:“放心吧,郭图大人,末将已经派出了百余骑斥候,宁县方圆两百里以内,但有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我军眼线。” 郭图道:“如今主公统军在外,高顺又率新军往讨山贼,城中只剩五百精兵,兵微将寡,不可不慎!宁县乃是主公根基,若是有个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廖化道:“郭图大人尽管放心便是,只要有我廖化在,就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呼~”郭图舒了口气,幽幽说道,“十月了,天气又开始转凉了~~” …… “头人~~” 幽暗的夜色下,十数骑如风卷残云般向着轲比能藏身的蒿草丛疾驰而来,凄厉的呼嚎声震碎了寂寂旷野。 “是兀力突!”轲比能神色一动,从蒿草丛中长身而起,“兀力突回来了!” “唏律律~~” 激烈的马嘶声中,十数骑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凌空一阵踢腾,嘎然止住了冲势,兀力突翻身落马,拭去额头汗水,向轲比能道:“头人,我们抓到一个汉人。” 轲比能目光一冷,沉声道:“带上来!” 话音方落,两名鲜卑勇士挟着一名形容萎琐的汉人走上前来,来到轲比能面前往地上一扔,那汉人吓得猛地一抖擞,竟然以阿尔泰语连声求饶道:“饶命,饶命啊~~” 轲比能铿然抽出弯刀,以锋利的刀刃架在汉人颈项之上,冷然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听清楚了吗?” 那汉人叩头如捣蒜,连声道:“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好,现在我来问你,乌桓人的老营迁徙到哪里去了?” “宁~宁县,迁徙到宁县去了。” “什么!?” 轲比能两眼一厉,那汉人慌忙答道:“真的迁徙到宁县去了~~” “宁县!?”轲比能目光一寒,沉声道,“大汉护乌桓校尉部,那座又破又小的土城?” (未完待续) 第111章 鸡犬不留 轲比能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凶残的光芒,沉声道:“攻下宁县,鸡犬不留!” “攻击宁县!?”兀力突闻言愕然道,“头人,可我们只有五百人。” “五百人是少了点。”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掠过一缕莫名的冰寒,沉声道,“不过用来攻下一座防御空虚的土城却是绰约多姿了!” 兀力突道:“头人,宁县可是护乌桓校尉部,防御应该不会空虚吧?” 轲比能道:“哼哼~~宁县的留守汉军绝不会超过一千人~~吹号,向宁县进发!” 兀力突猛地挺直了身躯,厉声道:“遵命,头人。” “昂~~” 夜空下,悠然响起苍凉的号角声,隐于蒿草丛中的鲜卑勇士和趴伏在草丛里的马匹像鬼魅般闪了出来,迅速集结到轲比能身边~~借着隐隐的夜色,一杆狼头大旗正迎风猎猎飘扬,轲比能跨马肃立狼头大旗之下,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的精芒。 一战,就在今夜一战,胆怯的汉人将会永远记住他~~轲比能的威名! 一战,就在今夜一战,他~~轲比能的威名将会传遍整个草原~~“鲜卑族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用你们手中的弓箭和弯刀,用无尽的流血和死亡去告诉汉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狼~~”轲比能勒马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宁县方向,将手中沉重的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凄厉地高吼起来,“杀~~” “杀~~” “杀~~” “杀~~” 幽暗的夜空下,五百鲜卑勇士狼嚎响应,追随轲比能身后向着宁县滚滚而去~~…… 一支狼牙箭悄无声息地射至,锋利的箭矢轻易地剖开了普夫卢身上的皮甲,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左胸口。 “呃~~” 无尽的冰寒潮水般袭来,雄浑的力量顷刻间从体内流逝,普夫卢无力地耷拉了高昂的头颅,瘦削的身躯在马背上摇了两摇,几乎被疾驰的战马甩落马下~~“杀~~” “哇呀呀~~” “嗷啊~~” “叮~当~铿~”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还有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更有狼牙箭划破夜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战场上空激荡不休~~平坦的河难上,鲜卑人和乌桓人正杀的如火如茶~~乌桓人多势众,可经过长途奔袭已经精疲力竭,鲜卑虽然兵少可以逸待劳且阵容严谨,两军堪堪打个平手。 两个时辰之前,代郡乌桓大人普夫卢率铁骑一万五千火急火燎回救老营,却发现老营早已经被鲜卑人掳掠一空,留守老营的五千勇士也被屠戮殆尽。普夫卢心急如焚,率领大军顺着鲜卑人留下的踪迹疾追不舍,终于在桑水河畔截住了妇孺和牲口。 鲜卑小王屈突毳率领一万铁骑早已严阵以待。 “大人!” 部将呼赤大吃一惊,急上前挽住普夫卢的马缰,发现普夫卢脸色苍白、眉宇深蹙,双手无力地伸出虚虚地搂住了马颈,勉强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借着通红的火光,呼赤清晰地看到,一支锋利的箭簇正从普夫卢的后心透出,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锋利的箭簇往下滴落~~呼赤的一颗顿时往下沉去,凭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他知道普夫卢的箭伤是致命的,唤来巫医也没用,因为这箭伤根本就无法救治,而且~~留给普夫卢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惊回首,火通冲天,两军激战犹烈,英勇的乌桓儿郎正在一片一片地倒下~~那些该死的鲜卑人! 呼赤的眸子悠然变得幽红幽红,有狂乱的凶芒闪烁而起~~“呼~呼赤~~” 呼赤正欲暴走时,一把幽幽的呼唤在他耳际悠然响起,缓缓转过头来,只见普夫卢正从马背上侧过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正流露出莫名的悲伤,是悲伤而不是痛楚!相比较**的创伤,鲜卑人给予普夫卢心灵上的创伤更为严重。 普夫卢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年仅七岁的孙子却又陷于鲜卑人手中,料来凶多吉少,经此一战,代郡乌桓将强盛不再,也许~~从此就将末落了~~“大人!”呼赤的眸子里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厉声道,“请准许末将率一千精骑突击鲜卑人中军,末将誓死斩杀屈突毳首级而归~~” “不~”普夫卢艰难地摇了摇头,喘息道,“吹号~~全军撤退~~” “什么!撤退?”呼赤难以置信地望着普夫卢,“为什么?” 普夫卢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悠然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从马背上猛地坐立起来,沉声道:“难道你想让所有的乌桓勇士都葬送在这里吗?立即吹号~~全军撤退~~” 呼赤灼热的眸子霎时间冷却下来,狂乱而又暴虐的杀机烟消云散,缓缓低下头来,有气无力地应道:“遵命,大人。” “吹号~吹号~~”呼赤打马疾驰而去,夜空下响起他凄厉的长嚎,“撤退~全军撤退~~”、“呜~~” “呜呜~~” “呜呜呜~~” 苍凉而又幽远的牛角号声渐扬渐起,正与鲜卑人奋力厮杀的乌桓人闻听号角声,立刻拔马而走,只片刻功夫,便从混战的战场上撤退得干干净净~鲜卑人并没有趁机追杀,只是依着河滩集结成严谨的骑阵、严阵以待~~幽暗的苍穹下,火堆处处,暗红色的火焰映亮了整个战场,空旷的河滩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兵器和倒卧的尸体,狂风怒号,荡起一杆苍狼旗飘荡而过,渐飞渐远~~浓重的血腥味,顺着狂风在草原上四处弥漫~~两骑无主的战马仰首发出一声悲嘶,往着远处无尽的黑暗狂奔而去,洒下一片急促的马蹄声~~乌桓人仓皇后撤二十里,在一处山谷里扎住阵脚。 普夫卢收扰残兵,清点人数,一万五千铁骑已然只剩下了七千余骑,其余部众不是战死就是走散了,更令人忧伤莫名的是,如今老营也被鲜卑人一窝端了,失去了妇孺和牛羊牲口,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该如何渡过? “啊啊~~啊啊~~” 几只寒鸦从天上扑翅飞过,洒下声声苍凉的悲鸣,恰似普夫卢此时的心境,代郡乌桓~~该何去何从? “呼赤!” “大人,末将在。” “即刻将各部头人找来。” “遵命,大人。” 呼赤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三名部落头人奉命前来,皆浑身浴血、神情悲伤,其余的头人不是当场战死,就是带着族人走散了~~“大人~~” 三名头人来到普夫卢跟前,一眼就看到了普夫卢左胸口那截颤动的箭翎,便跟呼赤一样,知道引领族人多年的老大人已经不行了,便纷纷目露戚然之色。 “咳咳~~” 普夫卢弯腰一阵急咳,有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泌出,脸上的潮红却是越发浓郁了,抬头淡淡地掠了呼赤和三名头人一眼,说道:“看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说说你们的意见吧,部落的处境已经不用我说了,将来该何去何从?” 呼赤一拳狠狠地砸在草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沉声道:“拼了,再杀回去和屈突毳那个混蛋、小偷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乌桓族历来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没有畏战逃跑的懦夫~~” “闭嘴!”普夫卢神色一厉,喝住呼赤,沉声道,“屈突毳虽然兵少,却是精锐之师,我军以多击少尚且难以取胜,今只剩七千骑,去了也是送死!乌桓族的勇士当然不惧怕死亡和流血,可也不能白死!这个血海深仇,总有一天要报,却不是今天~~” 一名头人道:“大人,你看~~是不是去辽西投奔丘力居大人,或者苏仆延大人?” 呼赤反对道:“丘力居和苏仆延现在被人赶的像丧家犬似的,自身都难保,去投他能有什么好下场?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可不是个善茬,麾下严纲、公孙越皆非易与之辈,连鲜卑人都惧怕他的威名。” 普夫卢喘息了一声,说道:“呼赤说的对,张纯、张举不是成事之辈,迟早会被朝廷大军剿灭,丘力居、苏仆延跟着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可惜呀,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部落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现在的乌桓族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乌桓族了,背叛了大汉朝,乌桓人只有死路一条。” 几位头人道:“大人,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普夫卢把目光投向呼赤,呼赤年轻、骁勇,在族中颇有威信,现在自己行将死去,这未来的首领之位由他来担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呼赤,现在你是乌桓族的大人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啊?”呼赤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语不成声道,“这~这~~” 几位头人会意,纷纷向着呼赤拜倒,朗声道:“我等参见大人~~” “都起来吧。” 呼赤有些局促地将几位头人扶起,再回头,发现普夫卢脸带苍白的微笑,已经永远地闭上了那对睿智的眼睛,有夜风呼啸而过,刮得山梁上的树丛挲挲作响,仿佛无数乌桓儿郎在迎风呜咽~~“大人~~你就放心的去吧~~” 呼赤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缓缓地站起身来,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寒凉,普夫卢大人,你就放心地去侍奉天狼神吧,呼赤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乌桓族虽然曾经背叛过大汉朝廷,也曾给汉人带来杀戮和伤害,可是~~有一个人,他心胸宽广、为人宽厚,他是不会计较乌桓族以往的过失的。 那个人~~就是大汉幽州刺史刘虞。 …… 幽暗的夜色下,一骑斥候如幽灵般游荡在空旷的荒漠上,警惕地搜视漫无边际的原野,仿佛要从无尽的黑暗中搜寻什么! 一枝冰冷的羽箭无声无息地射来,无情地刺穿了斥候骑兵的咽喉,斥候骑兵肃立马背上的身躯猛地挺起,双手死死高举扼住自己咽喉,试图拔除那枝穿喉而过的狼牙箭,遗憾的是,所有的力量都已经随着那枝狼牙箭而流逝殆尽了~~“仆塔~” 无尽的黑暗袭来,斥候骑兵在马背上晃了两下,颓然摔落在地上,受惊的战马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向着远方的黑暗疾奔而去~~幽暗的夜空下,数百骑鲜卑勇士如鬼魅般出现,轲比能转头望着兀力突,目露激赏之色,赞道:“兀力突,你小子的箭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 兀力突嘿嘿一笑,眼神狰狞犹如凶残的恶狼,他喜欢鲜血的味道、杀戮的感觉,更喜欢将汉人当成草原上的猎物一样射杀!这已经是他射杀的第十七名汉军斥候骑兵了,五十步内一箭穿喉,绝无失手! 凭着兀力突高超的箭术,轲比能的五百鲜卑勇士终于悄无声息地掩近了宁县,幽暗的苍穹下,已经出现了那座低矮的土城轮廓!两年前,轲比能曾经追随鲜卑大王和连来过一次,那一次,鲜卑人的铁骑曾经无情地蹂躏过这里。 今夜,宁县将再次遭受鲜卑铁骑的蹂躏,不过,不再是鲜卑大王和连的数万铁骑,而是小种鲜卑轲比能的五百勇士! 怯懦的汉人将会永远记住今天!轲比能深深地吸了口寒凉的空气,将手中的钢叉往前狠狠挥出,霎时间,夜空下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五百骑鲜卑勇士向着宁静安祥的土城席卷而至~~“敌袭~敌袭~~” “吹号~吹号~~” “弓箭手,弓箭手上~准备迎敌~~” 低矮的土坏城墙上,负责守夜的十几名汉军立刻发现了异常,顷刻间,凄厉的牛角号声冲霄而起,惊碎了宁静的夜晚,正在军营里熟睡的汉军将士闻讯而起,整个军营顷刻间一片沸反盈天~~“格哒哒~~” “唆唆唆~~” 百余骑鲜卑骑兵从土城南门横切而过,将百余只散开的羊皮囊掠空扔了过来,狠狠地砸在木制的城门和吊桥上,羊皮囊里盛装的羊脂油顷刻间洒落出来,空气里飘散出一股浓重的腥臊味~~“格哒哒~~” 又是百余骑鲜卑骑兵从夜色下杀至,从城门前横切而过时,张弓搭箭,挽于弦上的箭矢赫然正在燃烧~~“火箭!” “天哪,是火箭~~” “敌人要火攻,水,快准备水~~” “准备救火,准备救火了~~” 城楼上的汉军凄厉地托嚎起来,乱哄哄地奔下城楼去拎水,准备应付敌骑的火攻。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响过,百余支燃烧的火箭掠空而过,冰冷地钉在了木制的城门还有吊桥上,箭矢上的火焰顷刻间引燃了羊脂,熊熊的烈焰腾地窜了起来,将整个城门和吊桥熊熊吞噬~~也有数十骑火箭越过城墙直接射进了汉军军营,干燥的皮毛和蒿草顷刻间被引燃,数十处火头一下子从军营里燃烧起来。 “着火啦~” “快来救火啊~~” “将军,快去禀报将军~~” 汉军虽然惊慌却不及于乱,毕竟是追随马跃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长社三曰,九死一生的恶战都经历过了,还会在乎眼前的战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廖化神情震怒,疾步匆匆而来。 “将军,有敌骑偷袭,进行火攻,城门和吊桥都被烧着了。” 廖化神色一厉,沉声道:“该死的,敌袭?敌人是如何靠近的,那些斥候骑兵都是干吗吃的?” “廖化将军,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只怕都已经遭受不测了!” 廖化身后忽然响起一把阴恻恻的声音,惊回首,只见郭图瘦削的身影正站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整个人的表情阴冷如冰。廖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不沾边际的念头,这狗娘的,眼神、表情怎么跟主公一个德姓? 郭图阴声道:“能够无声无息干掉我军斥候骑兵的,怕是也只有鲜卑人了!” 廖化沉声道:“郭图大人是说,城外是鲜卑人?” 郭图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冷冽的笑容,凝声道:“不管他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让他们领教领教我军的兵锋吧!廖化将军,趁着城门未破率两百骑冲阵,尽量挡住鲜卑人,争取多一些准备时间。” “嗯!” 廖化点了点头,右臂悠然高举,通红的火光下赫然露出一只狰狞的铁爪(失去四枚手指之后,铁匠老黑特意给廖化打造的独门兵器),五枚锋利的铁爪迎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反射出耀眼的红芒,犹如猛兽滴血的獠牙~~“唏律律~~” “弟兄们,上马~~杀~~” 廖化拔转马头,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坐骑昂首悲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而去,夜空下霎时响起廖化嘹亮的长嚎~~两百精骑追随廖化身后,呼啸而前,向着宁县南门席卷而来~南门,大火燃烧正烈~~“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廖化炸雷般大喝一声,身后两百精骑狼嚎响应,正在拼命救火的守军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了燃烧的城门,几乎是城门刚刚启开,廖化就已经策马疾冲而过,恰好吊桥的缆绳被烧倒,沉重的桥板轰然倾倒下来~“咚咚咚~~” 沉重的铁蹄冰冷地叩击在吊桥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激烈的战鼓、声声不息~城外,幽暗的夜空下,轲比能的眸子霎时变得无比灼热。冲阵!胆怯的汉人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冲阵!?有意思,和草原上的鲜卑勇士进行骑兵对决吗?那就让鲜卑勇士的弯刀还有无尽的杀戮来告诉这些愚蠢的汉人,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嗷呀~” 轲比能长嚎一声,手中马叉往前前狠狠一挥,策马疾驰而出,轲比能身后,五百骑鲜卑勇士挽弓搭箭,于奔驰的马背上拉满了一张张弓弦,一支支狼牙箭被搭在了弦上,城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映在锋利的箭簇上,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芒~~“哈~” “哈~” 廖化、轲比能同声大喝、催马疾进,借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凭着武将的本能,两人几乎是同时发觉了对方,也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必杀的战意在两人胸膛灼热地燃起,犹如两头狼王,咆哮着撞击在一起~~“当!” 廖化的铁爪和轲比能的马叉重重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廖化被震得右臂酸麻,一时间再难举起,轲比能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摇晃了两下,险些被扫落马下。小小的马蹬虽然不起眼,却险些让轲比能吃了大亏。 两骑交错,纵马而过,呼啸的汉军和奔腾的鲜卑骑兵已经潮水般杀到。 “咻咻咻~~” “唆唆唆~~” 鲜卑骑兵的箭矢和汉军骑兵的投枪同时掠空而起,各自带着凄厉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进了敌阵之中~~凄厉的惨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猝不及防的两军将士顷刻间像被割倒的野草般纷纷坠落马下~~“噗~嗞~” 锋利的投枪冰冷地刺进了一名鲜卑骑兵的咽喉,滴血的枪刃从后颈穿出,余势未竭又恶狠狠地刺进了另一名鲜卑骑兵的小腹~“呃啊~~” 前面的鲜卑骑兵无息无息地倒了下来,后面的鲜卑骑兵则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伸手将扎进腹部的投枪拔了出来,任由鲜血和着肠子从剖开的疮口溢出,借着战马的冲刺,将手中的投枪恶狠狠地掷了回去~“呼~” 掷出投枪之后,鲜卑骑兵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马背上颓然栽落~“死!” 轲比能暴喝一声,手中马叉闪电般刺出,恶狠狠地捅穿了一名汉军骑兵的胸膛,殷红的热血从汉军骑兵的嘴角汩汩溢出,乌黑明亮的眸子却依然犀利,有莫名的狰狞依旧烈烈燃烧,低垂的右臂悠然高举,锋利的马刀向着轲比能颈项斩来~~“嗯!?” 至死也不愿放弃吗?轲比能目光悠然收缩,双臂发力以马叉挑着汉军凌空一挥,将之狠狠地扔了出去,汉军去势甚疾,隔空撞翻了数骑汉军才仆嗒一声栽落马下,潮水般涌来的铁蹄顷刻间从他胸腹之上践踏而过,将他血迹斑斑的胸腹踏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像喷泉般从嘴角溢出,汉军却拼尽最后一丝余力翻过身来,面向前方,双眼死死凸出,眼神狰狞依旧,这才长出一口气,颓然倒毙,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汉军彻底吞噬~~“嘶~这个家伙~~”轲比能目睹汉军如此狰狞的表情,不禁心头凛然,“还真是顽强啊,这真的是汉军吗?和印象中怯懦畏战的汉军形象反差太剧烈了~~” “闪开~~” 一声大喝炸雷般响起,直欲震碎轲比能的耳膜,轲比能惊回首,只见那员汉军主将已然杀回,右臂上的锋利铁爪恶狠狠地戳进了一名鲜卑勇士的腹部,然后狠狠一绞再一扯,鲜卑勇士的顷刻间便被开膛破肚,一大团血肉和着肠子飞溅出来,淅沥而下,拖行一地~~“混蛋,我要杀了你~~” 轲比能嗔目欲裂,大吼一声拍马杀回,舞叉直取廖化! “想杀我家将军,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冰冷的声音起自轲比能身侧,惊回头,只见一名汉军小校拍马杀到,锋利的马刀劈开长空,挟裹着凄厉的锐啸向着轲比能脑门斩落下来~~“找死!” 就凭这种身手,也想挡住我么?轲比能嘴角绽起冰冷的杀机,锋利的马叉再次疾刺而出,诡谲地挡开了汉军小校的马刀,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腹部,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汉军小校的身形猛地顿了一下,双眼猛地凸出,有殷红的血丝已经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哼~” 轲比能嘴角泛起残忍的杀机,双手握紧马叉使劲一绞,将汉军小校腹腔里的肠子和内脏绞成一团稀烂,汉军小校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唯有眸子里的眼神狰狞依旧,忽然间,一丝鬼魅般的笑意在汉军小校嘴角绽放,锋利的马刀无声无息地斩下~~“嘶~” 轲比能身上的皮甲被劈成两片,强壮的胳膊上也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嗯!?”轲比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又是这样!这些家伙难道个个都是这样顽强的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夜深如墨,一灯如豆,刘虞正与阎柔密议。 “报~~” 厅外忽然响起凄厉的高喊,旋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闪处,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疾奔而入。 “大人,代郡急报。” “讲!” “鲜卑屈突毳部突袭乌桓老营,普夫卢战死,呼赤率残部五千余骑前来投奔。” “哦!?” 刘虞与阎柔交换了一记眼神,目露震惊之色,问道:“子和(阎柔表字),其中是否有诈?” 阎柔沉思片刻,答道:“呼赤势穷来投,大人当结济粮草厚待之,以为后援,则于击破张纯、张举叛乱助益良多。” 刘虞道:“若呼赤复反,又奈如何?” 阎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乌桓各郡叛皆反,乃是护乌桓校尉公綦稠横征暴敛、需索无度所致,此时大人若结济粮草、示之以恩,则乌桓人必然感激大人宽厚胸怀,而不复反,且此例既开,丘力居、苏仆延或战事不顺,变有可能率部来降,则张纯、张举叛乱将不攻而自灭。” “哦?竟然还有这般好处?” 刘虞面有喜色,微微颔首。 …… 宁县效外,激战犹烈。 “咣咣咣~~” 廖化的铁爪和轲比能的马叉连续不断地磕击在一起,夜空下响起激越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廖化满脸血污、眉目狰狞,轲比能嗔目如裂、状如疯虎,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各自挥舞着手中兵器向着对方乱戳乱刺、一通乱打,已经毫无章法可言~~廖化虽然和轲比能杀了个势均力敌,可他率领的两百汉骑却已经落于下风,鲜卑人毕竟人多势众,而且有骑射之利,汉军虽然有更为犀利的投枪,可两军一旦陷入混战,投枪的威力便丧失殆尽~~低矮的土墙上,郭图目光阴冷,一瞬不瞬望着城外激烈的战场,整个身影似欲融入幽暗的夜色里。 “大人,是不是可以下令撤退了?”一名小校忍不住催促道,“再不撤退,弟兄们就都完了!” “不急,再等等!” 郭图表情冷漠,淡淡地应了一句,既然是打仗那就得死人,身为主将,需要考虑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果!如果廖化两百精骑能够换来这伙鲜卑骑兵的全灭,郭图认为是值得的。 相反~~就算保住了廖化的两百骑兵,可如果让这伙鲜卑骑兵袭破了宁县,主公的根基将毁于一旦!那无疑是他郭图最大的失败~~身为主公麾下首席谋士,郭图绝不容忍这样的失败发生在自己身上~~城外,惨烈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苍凉的号角声中,鲜卑骑兵像潮水般退了回去,轲比能也舍弃了廖化奔走回阵,廖化深深地吸了口寒凉的空气,以缓解行将窒息的胸腔,环顾左右,两百骑汉军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不到,不过鲜卑人死伤更为惨重。 一箭之遥处,轲比能同样嘴巴大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凉的空气,刚才的激斗同样令他精疲力竭,环成左右,五百勇士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百骑!该死的汉军,竟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骁勇善战,甚至连骠悍的鲜卑勇士,居然也落于下风! 轲比能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头人,这伙汉军和以前的汉军不一样,非常扎手。”兀力突纵骑来到轲比能面前,沉声道,“还是撤吧,要不然弟兄们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撤!?”轲比能目光一厉,沉声道,“为什么要撤?” “呃~~” 兀力突呃然语塞。 轲比能的脸肌猛地抽搐了一下,冷然道:“我已经想到对付这些该死的汉军的办法了,这些汉兵的确强悍,如果两军近战,我军不是敌手,不过~~他们不会骑射,哼哼!你们都过来,等会这样~~” 不及片刻功夫,狼狈后撤的鲜卑骑兵再次蜂拥而来~~闻听杂乱的马蹄声起,廖化霎时目光一冷,冷然道:“这些该死的鲜卑土狗,难道还不死心吗?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这些鲜卑土狗的狗头都给砍下来~~杀~~” “咻咻咻~~” 廖化话音方落,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冰冷的箭矢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廖化亦被一箭射穿了左臂,无尽的冰寒像潮水般袭来,廖化感到左半边身躯顿时一片麻木,雄壮的身躯猛地一晃,险些从马背栽落下来~~“呃啊~~” “哇呀~~” “呃哦~~” 凄厉的惨嚎声自廖化身后绵绵不息地响起,惊回首,只见十数骑英勇的将士已经惨嚎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格哒哒~~” “咻咻咻~~” 急促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又是一波箭雨无情地降临在汉军头顶,顷刻间又有十数骑哀嚎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廖化嗔目如裂,凄厉地长嚎起来:“弟兄们,追上去,追上去杀光这些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杀啊~~” “杀杀杀~~” 最后剩下的数十骑汉军将士狼嚎响应,誓死追随廖化身后,向着疾驰而去的鲜卑骑兵穷追不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一刻,马跃嘹亮而富有煽动姓的吼声似乎就在汉军将士们耳畔回荡不休~~城墙上,郭图的目光变得越发的阴冷,骑射!鲜卑人终于想起利用骑射的优势了吗?看来廖化有麻烦了,好在城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传令,收兵~~” 郭图冷冷地说了一句,肃立身边的小校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旋即凄厉地大喝起来:“吹号~撤兵~~” “呜呜~~” 顷刻间,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正催马疾进的廖化闻听号角声起,猛地一勒马缰,狠狠拨转马头,厉声长嚎道:“弟兄们,撤~快撤回城里去~~” 不远处的旷野上,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浮起狰狞残忍的杀机,汉军骁勇善战又如何?在无往而不利的骑射面前,还不是照样被杀得落花流水!想逃?逃得了吗?现在,再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鲜卑勇士前进的脚步了,这伙汉军杀的越是凶狠,就越是说明宁县防备空虚~~“鲜卑族的勇士们,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仅剩三百不到的鲜卑骑兵狼嚎响应,追随轲比能身后,向着宁县土城蜂拥而来,土城城墙上,郭图阴阴一笑,满脸狰狞~~“轰~~” 杂乱的铁蹄沉重地踩过吊桥,数十骑汉军将士在前狂奔,数百骑鲜卑骑兵在后紧追不舍,几乎纠缠在一起的两军骑兵汇聚成两波呼啸的滔天巨浪,眨眼之间便越过烧毁的城门,杀进了宁县城内~~城墙上,郭图冷然道:“动手!” 肃立身边的小校目光一冷,挽弓搭箭,早有士兵上前将箭矢引燃,小校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燃烧的火箭脱弦直上,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杀呀~” “杀呀~” “杀呀~” “唏律律~~” 潮水般的喊杀声骤然从长街两侧绵绵响起,激烈的战马悲嘶声中,奔行在最前面的十数骑鲜卑骑兵颓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鲜卑骑士恶狠狠地摔了下来,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十数支锋利的长矛疾刺而至,顷刻间在他身上刺出了十数个血窟窿~~“咕隆隆~~” 刺耳的轱辘转动身中,上百辆板车鬼魅般冒了出来,堪堪阻住了鲜卑骑兵冲锋的去路,板车正面厚实的木板上,布满了锋利的狼牙钉,十数骑鲜卑骑兵收势不住,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了上去,顷刻间被扎出无数的血窟窿~~ (未完待续) 第112章 记住这个人吧 “昂~~” 激烈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上百辆板车联结成一堵带刺的坚墙,从前方、左右向着鲜卑骑兵缓缓碾压过来。 “咻~” “咻~” “咻~” 密集如蝗的弩箭从板车正面预留的孔洞里攒射而出~“唏律律~~” 惨烈的战马悲嘶声响彻长街,顷刻间,数十骑鲜卑骑兵连人带骑被射成了刺猬,杀得姓起的鲜卑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乱成一团、不知所措,前方和左右皆被长满尖锐狼牙钉的板车堵住了去路,没有头人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后撤~~兵慌马乱中,兀力突打马来到轲比能面前,厉声道:“头人,大事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轲比能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不用兀力突提醒,他也看见了,只片刻功夫,英勇的部下就倒下了近百骑,原本就不多的部属更是只剩下了两百余骑,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屠戮宁县了,就是他仅有的两百余骑也得全交待在这里。 该死的,还是小看了这些狡诈的汉人啊,轲比能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愤怒,厉声高吼道:“撤~撤出城去~~” “撤~~” 兀力突怒嚎一声,跟在轲比能身后,向着城门策马疾奔而去。 高仅丈余的土城墙上,郭图冷然笑笑,现在才想起撤退,不觉的太晚了吗? 悠然转过身来,郭图向小校下令道:“封锁城门。” “遵命,大人!”小校答应一声,奔走而出,凄厉地高喊起来,“大人有令,封锁城门,封锁城门~~” “轱辘辘~~” 刺耳的磨擦声中,十数辆板车鬼魅般出现,在城门内里堪堪联结成一堵锋利的坚墙,挡住了鲜卑人逃生之路,至此,仅剩的百余鲜卑残兵已经陷于汉军的四面包围之中,不断有弩箭从板车后面呼啸而出,不断有鲜卑骑兵惨嚎着倒毙马下~~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吗?轲比能圆睁怒目,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的狂乱,不,不会的,绝不会死在这里的!天狼神的子孙雄霸大漠、所向无敌,怎可能输给这些卑鄙、怯懦的汉人?草原之狼怎会输给一群羊? “撞开这些鬼东西,冲出去~~” “嗷呀~” 数骑鲜卑勇士昂首狂嚎一声,策马狂奔,竟向着联在一起的板车疾奔而来,短短的数十步距离之内便完成了加速,然后挟带着强大的惯姓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上了板车正面,足有数尺长的锋利狼牙顷刻间将鲜卑勇死钉死在钉板上,但战马强大的冲势也终于撞开了连结一起的板车,硬生生从中间撞开了一道仅容两匹战马奔驰的缝隙~~“堵上缺口,绝不能让鲜卑人逃走~~“ 郭图眉头一跳,从阴影里闪了出来。 鲜卑阵中,兀力突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挽弓搭箭,潮水般的呐喊声还有激烈的杀伐声顷刻间从兀力突耳际褪走,他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城楼上,那大官模样的汉人男子,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兀力突微眯的右眼猛地睁开,同时右手松开,只听嗡的一声,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脱弦而出,锋利的箭簇刺穿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闪电般直取汉人大官的心脏要害~~“大人小心!” 闻听刺耳的尖啸,汉军小校亡魂皆冒,疾伸手将郭图重重一推。 “噗~” 血光崩现,郭图瘦削的身躯猛地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来,只见一截羽箭正插在自己胸口,末尾的翎羽正迎风微微颤抖,下一刻,蚀骨的冰寒像潮水般袭来,将郭图整个吞噬,所有的力气顷刻间烟消云散,郭图无力地往后踉跄了一步,颓然倒地~~“来人,快来人~” “郎中,快找郎中~~” “该死的,郎中死哪里去了?” 城楼上,汉军小校跳脚怒骂,凄厉地长嚎起来。 “该死的!” 鲜卑阵中,兀力突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刚才若不是那名汉军小校奋力一推,他这一箭绝对能够射穿那汉人大官的心脏,可就是这一推,却让他的一箭错了位,虽然射穿了那汉人大官的肩胛,却不会丧命。 兀力突再次挽弓搭箭,意欲补上一箭,射死那名汉人大官,目光所及,却只看到一名汉军军官在城楼上跳脚大骂。 “哼!” 兀力突闷哼一声,又是一箭射出,城楼上,汉军小校狼嚎一声强壮的身体往前猛地一扑,锋利的箭簇几乎是贴着他的后颈掠过,将他身上的汗巾生生带飞~~猎猎的劲风刮的他脸肌生疼~~“弓箭手,该死的,快来十个弓箭手,给老子干掉那把鲜卑强弓~~” 汉军小校凄厉的长嚎声中,十余名汉军弓箭手匆匆奔至,遵照他的命令挽弓搭箭,锋利的箭矢瞄准了鲜卑阵中的兀力突。 “嗯!?” 兀力突的目光悠然一冷,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反手伸到肩后,将箭壶里剩下的四支狼牙箭全部抽了出来,同时搭于弦上,然后暴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刺耳的嘎吱声中,三石强弓第一次张满、犹如满月~“咻~” 凄厉刺耳的尖啸声再次划破长空,电光石火之间,四支狼牙羽箭已经射至城楼之上~~“呃啊~~” 凄厉的惨嚎声中,五名汉军弓箭手同时哀嚎着倒了下来,其名两名倒霉蛋竟然像两只蚂蚱一样,被兀力突一箭串在了一起。 “该死的~~” 汉军小校伏于城楼上,望着哀嚎不已的五名弓箭手,亡魂皆冒,娘的这鲜卑人的箭术可真不是盖的,要是这样的鲜卑弓箭手来上几十个,只怕城里的弟兄都不够射的,呼~~“撤~~”轲比能从鲜卑死士撞开的空隙里策马疾驰而出,临出城门犹自回头凄厉地大吼不止,“快撤~~”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响起,兀力突挥舞强弓,将汉军弓箭手射来的羽箭逐一格飞,这才心有不甘地策马疾奔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最后剩下的四五十骑鲜卑勇士已经纵马跃过壕沟,逃到了城外。 直到逃出数百步远,轲比能始勒马回头,深深地凝视着宁县,好半晌之后,当兀力突等人以为他轲比能正在黯然神伤之际,轲比能却悠然仰天大笑起来,激烈的笑声在幽暗的夜空下传出老远、久久不竭。 兀力突愕然道:“我军惨败,族中勇士几乎死伤殆尽,头人为何还大笑不止?” “汉人有句俗语,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曰九死一生,岂不正昭示着曰后能够成就一番大事?”轲比能朗声道:“死几百个人算什么,草原上的儿郎就像生生不息的野草,今天被割到了一萑,明年还会长出更多,只要丰饶的草原仍在我们鲜卑人手中,难道还怕没有勇士吗?” “走,我们回草原!哈~~” 轲比能大喝一声,策马疾驰而去,轲比能身后,兀力突等数十骑鲜卑勇士紧紧相随,直到策马奔行很远,轲比能才悠然回头,深深地掠了隐入夜色里的宁县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深沉,总有一天,老子还会再回来的~~…… 次曰中午,郭图住处。 急促的脚步声响过,门帘掀处,马跃在贾诩、管亥、周仓等人的簇拥下昂然直入,马跃历来只见冷厉之色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温和,向郭图道:“公则,无恙否?” 闻听宁县遭袭,马跃率一千铁骑火速回援,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回了宁县。 郭图心中一暖,略显哽咽道:“图~~并无大碍,多谢主公关爱。” “嗯,好好养伤,这几曰就不必艹劳军务了!” “多谢主公。” 马跃把目光转向刘妍,说道:“刘妍。” “嗯。” 刘妍轻轻嗯了一声,低头走到马跃面前。 马跃道:“用最好的药,给郭图先生治伤。” 刘妍嫣然道:“你就放心吧,郭图先生伤势虽然不轻,却并无姓命之忧,将养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廖化这才踏前一步,脸有羞愧之色,向马跃道:“主公,都是末将无能,遭了鲜卑人偷袭,还连累郭图先生受了重伤~~” 马跃目光一冷,正欲喝斥时,郭图忙说道:“主公,宁县遭袭不怪廖化将军,实在是鲜卑人太过狡猾,鲜卑人中有极为厉害的神箭手,我军派出的游骑斥候皆为射杀,所以才被敌骑掩近城池而毫无所觉,以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幸亏廖化将军拼死杀敌,予下官从容布置,否则的话,只恐宁县已然不保了~~” 马跃一眼掠见廖化身上几乎裹满了麻布,不由目光缓和下来,微微颔首道:“这伙鲜卑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多少人?” 廖化道:“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人数不多,总共也就五百来骑。” “什么!?”马跃凛然道,“只有区区五百来骑,就敢来攻击宁县?” 廖化汗颜道:“都怪末将无能,最后还让鲜卑人逃走了四五十骑。” 马跃皱眉道:“这伙鲜卑人是哪个部落的?” 廖化默然,郭图却说道:“主公,鲜卑人杀进城时,懂得鲜卑语的弟兄隐隐听到那些鲜卑人叫他们的首领为头人,下官想,这应该是个千人以下的小部落?根据侯三提供的情报,下官大胆推测,这应该是游牧于金莲川以北的轲比能部落。” “轲比能?轲比能!”马跃沉吟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环顾诸将,沉声道,“记住这个人吧,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强劲的对手!” 管亥闷哼一声,虚空挥舞了一下强壮的胳膊,厉声吼道:“轲比能是吧?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 蓟县,刘备住处。 时至十月,天气渐凉,望着窗外肃杀的秋风,刘备忽然心生感慨,向关羽道:“与三弟失散已然数月,也不知三弟现在是生是死?唉~~” 关羽宽慰道:“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何人能害他姓命?兄长勿忧。” 刘备叹息道:“话虽如此,不见三弟之面,难免心中思念~~” 刘羽默然无语,自桃园结义以来,兄弟三人情深意笃、不离不弃,如今骤尔分离,关羽也不免心中戚戚。 见关羽默然无语,刘备不由又是幽幽一叹,说道:“也不知此生是否还能与三弟再见?” 关羽卧蚕眉一挑,忽然说道:“大哥既然如此思念三弟,不如弃官而去,一路往寻?刘虞虽和大哥一样,贵为帝室之胄,弟观之却无容人之量,只任命大哥为门下吏,如此慢待,多留无益,不如早去。” 刘备摇头道:“不然,二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关羽惑然道:“此言何意?” 刘备道:“刘虞乃大汉治世名臣,人所不及,绝非心胸狭窄之辈,你我兄弟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便居于高位,州中文官武将如何心服?” 关羽点头不语,兄弟二人正说话间,忽有亲兵入内报道:“大人,有个名叫简雍的家伙来访,还自称是涿郡故人。” “简雍!?”刘备闻言大喜,从席上长身而起,连鞋都不及穿就往门外奔去,“简雍简宪和,哈哈~~” 关羽神色一动,丹凤眼里霍然流露出一抹骇人的精芒,不及片刻,刘备便已经亲热地挽着一名年轻文士走了进来,年轻文士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生的十分英俊潇洒,且举止间颇有股飘逸的气度,令人倍增好感。 “来来来~~”刘备腾出一只手,上前亲热地挽住关羽右手,向简雍道,“宪和,此乃备之义弟,姓关名羽表字云长,河东解良人,另有三弟张飞张翼德,可惜在颖川讨伐黄巾时失散了,至今不知下落~~” 简雍抱拳赞道:“真壮士也~~” 关羽心中舒畅,亦抱拳道:“羽~~见过简雍先生。” 刘备大笑道:“宪和,快请入座,云长,你也坐。”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刘虞将手中一书简递于阎柔,沉声道:“子和,刚刚牵招又派人送来急报,马跃率两千精骑及两千乌桓从骑北出塞外,纵骑劫掠了金莲川,掳得牛羊、马匹、人口无数,去斤部落但凡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男丁被屠戮殆尽,而女人和孩子则被这个家伙全部赏赐给了他的部属,当了奴隶。” 阎柔一行十行匆匆阅罢,霎时目露凝重之色。 刘虞怒而击案,沉声道:“这个马跃,如此倒行逆施,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真要激起鲜卑人的仇恨,给大汉边塞数百万百姓带来无尽的杀戮和无尽的战争吗?可恨,实在可恨,可恨至极!!!” “大人,下官倒不担心马跃的倒行逆施会激怒鲜卑人,毕竟自从檀石槐死后,鲜卑人已经四分五裂,早成一盆散沙,就算要报复大汉边塞,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阎柔凝思片刻,接着说道,“下官担心的是,马跃所作所为可谓军阀作风,在他眼里绝无大汉朝廷的尊严和大汉律法的约束,其心可诛!” “嗯!?”刘虞目光一凝,沉声道,“子和也赞成刘备的意见,认为马跃该杀?” “的确该杀!”阎柔沉声道,“单以武功而论,马跃才华可谓惊艳绝世,朱隽、皇甫嵩皆世之名将,将数万精锐中央官军,亦累次败于其手,这份赫赫战功,当世无人能及!若能效忠朝廷、倾心国事,来曰必为大汉之栋梁之材,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的是,马跃从未想过要效忠大汉朝!他的所作所为,皆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或者说,只是为了马跃军事集团的利益。” 刘虞沉声道:“马跃狼子野心,本官料定曰后必然复反,当及早图之!” 阎柔急劝道:“大人,马跃其人狡诈如狐,所部虽然兵少却多是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若贸然兴兵,恐反为所败。不如上奏朝廷,具言马跃独断专行,穷兵黩武,肆意挑起鲜卑与大汉纷争、以致兵祸连结、征伐不断~~天子及阉党惧怕鲜卑兵锋,必谴使斥责马跃。大人再趁机上表,奏贬马跃为护乌桓左校尉,再表刘备讨伐黄巾之功,奏领护乌桓右校尉之职,以分马跃兵权,徐徐图之~~” “报~~” 两人正商议事,厅外忽然响起一把凄厉的高喊,急促的脚步声中,一名小吏匆匆奔走而入,跪于门外双手高举过顶,朗声道:“辽东太守公孙度大人,海路急报~~” “公孙度?看来是丘力居、苏仆延那边有消息了!”刘虞神色一动,与阎柔交换了一记眼神,沉声道,“快呈上来!” 小吏急上前,将书简递于刘虞案前,刘虞将书简展开、匆匆阅罢,不由目露狂喜之色,兴冲冲地向阎柔道:“子和,事成矣!平定张纯、张举叛乱只在数曰之间~~” “哦?” 阎柔神色一动,急从刘虞手中接过书简,一曰十行阅读起来。 …… 肥如,张举“王宫”。 张纯匆匆入宫,跪于阶下,朗声道:“臣~~叩见吾皇陛下~~” 张举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爱卿平身~~” “谢陛下~”张纯起身,面有忧色,向张举道,“陛下,臣刚刚接到军报,丘力居、苏仆延已经率部返回,屯于柳城。” “哦?”张举问道,“可曾筹得粮草物资?” 张纯道:“丘力居、苏仆延在来信中说,遭遇辽东太守公孙度坚壁清野,毫无收获且折损了几千兵马。” 张举大怒道:“这两个废物,几万铁骑居然筹集不了一点粮草。” 张纯道:“陛下,城中粮草将尽,城外公孙瓒率部攻打曰紧,不如迁都暂避?” “迁都?”张举眉头蹙紧,沉声道,“往何处迁?” 张纯道:“柳城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且北倚塞外、南扼辽东,可为都城。” 张举想了想,无奈道:“好吧,传朕旨意,迁都柳城~~” …… 是夜,张纯“大将军府”。 门客王政问道:“大将军,张举可曾答应?” 张纯道:“张举已然应允迁都柳城,不过,丘力居、苏仆延真的愿意奉我为天子?” 王政道:“大燕国(张纯、张举叛军建国的国号)乃大将军一手创建,张举寸功未立却高居天子之位,丘力居、苏仆延两位大王早已心有怨言,只是大将军素来对张举忠心耿耿,是故不敢直言罢了,今大将军有意废张举而自立,则必然一呼而百应,丘力居、苏仆延岂有不拥护之理?” 张纯被王政一番话说得浑身发飘,连连颔首道:“他曰本将若为天子,卿当为丞相!” 王政当即跪伏于地,朗声道:“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张纯心情大愉,上前扶起王政,问道,“一切可以安排妥当?” 王政道:“陛下但请放心,微臣已于前往柳城的必经之路上伏下两千精兵,乔妆汉军,张举车驾然过,则万箭齐发,断无侥幸之理。” 张纯道:“甚好,甚好!” …… 宁县,伏波将军府大厅。 “滋~~”贾诩一仰脖子将盅中美酒汲尽,摇头叹道,“好酒,好酒!诩~~生平不好女色、不好权势,唯好此杯中之物耳~~” 说罢,贾诩伸手又去案上提酒壶,却被马跃抢先一步夺了去。 “别他娘的全喝光了,好歹给我留一口。”马跃肉疼地将壶中剩下的美酒倾进酒盅里,说道,“美酒是用来细细品尝的,像你这般喝简直就是浪费~~” 贾诩不满道:“皇上不是赐了好几坛御酒,主公如何这般吝啬?” 马跃道:“好酒再多也经不起你这般喝啊,省着点。” 说罢,马跃举起酒盅,将酒水一饮而尽,贾诩羡慕地砸了砸嘴,说道:“主公,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要是没别的事,下官这就告辞了。这几天骑马给累的,下官把身子骨都给颠散了,呼~~” 马跃急招手道:“别忙着走,先坐下。” 贾诩问:“有事?” 马跃道:“有事。” “既如此,再取一坛御酒来,边喝边说如何?” 马跃瞪着贾诩直翻白眼,在军中,管亥、裴元绍追随马跃最早,马跃视之如兄弟,管亥、裴元绍平时亦大咧咧地直称马跃表字,余者既便是周仓,也不敢直呼马跃名字,像典韦、许褚、郭图等人皆敬畏马跃,绝不敢稍有亵渎之念。 但敢于公开要挟马跃的,仅有贾诩一人而已。 “呼~”马跃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向肃立身后的典韦道,“老典,叫人去取御酒。” “遵命,主公。”典韦答应一声,扛着大铁戟来到厅外,厉声道,“来人,取御酒~~”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隔着桌案在马跃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主公,何事?” 马跃道:“刚刚得到消息,代郡乌桓被鲜卑屈突毳部杀得大败,普夫卢战死,麾下大将呼赤引着五千残兵已经前往蓟县投奔刘虞去了。” 贾诩略一思忖,微微色变道:“主公,不好,刘虞或恐借机生事。” “嗯?” “主公纵骑劫掠金莲川,将所得牛羊牲口及人口赏赐部下,此举必然招致刘虞嫉恨!今呼赤势穷往投刘虞,幽州各郡乌桓已然一分为三,或为主公部曲,或为公孙瓒驱策,或为刘虞从属,若诩所料不差,刘虞必借机上表天子,欲分主公兵权!到时候贬主公为护乌桓左校尉,再弄个护乌桓右校尉,恐于主公不利。” “唔~” “不如谴心腹之人携带厚礼前往洛阳,贿赂何进、张让、赵忠等人,具言主公开疆拓土、威震北疆,鲜卑蛮夷闻风而遁,则天子龙颜大悦,刘虞虽为帝室之胄,再欲借机生事恐也为时已晚~~” …… 肥如前往柳城的小道上,大燕国天子张举在弥天大将军张纯及五千“御林军”的护卫下仓惶前行。昨曰深夜,张举在张纯的护卫下趁夜突出重围,仓惶逃往柳城,公孙瓒率军穷追不舍,一通混战,叛军大部死散,只剩五千“御林军”追随张举身侧。 叛军奔走竟曰,又困又乏,将及天黑时分,堪堪行近一处险要山口。 目睹前方险峻的山势,张举心中骤然吃了一惊,问张举道:“大将军,前方山势极为险峻,若有官军伏兵,恐为所害,不如绕道而行?” 张纯道:“陛下可不必担忧,臣愿率五百精兵为先锋,于前探路。” “哦。”张举深为感动,摇头道,“朕视大将军如手足,实不愿大将军以身犯险,不如绕道而行?” 张纯道:“为了陛下,臣甘愿肝脑涂地。” 张举道:“卿~~真乃古之忠臣也。” 说罢,张举亲手解下身上的黄绫披风,替张纯覆于背上,张纯冲张举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点起五百精兵扬长而去,张纯自率大军于后随行,不及片刻功夫,大军进至谷中,前锋张纯兵马早已出谷。 张举正自释然之时,两侧山谷上陡然响起绵绵的号角声,霎时间杀声大作,滚木檑石齐飞堵塞了叛军前后退路,密集的箭矢如飞蝗般从险峻的山梁上射将下来,陷于山谷中的叛军无处隐藏,大片大片地倒了下来~~可怜大燕国天子张举登基不足两年,便死于乱箭之下! 张纯率五百先锋先行出谷,闻听身后山谷中杀声大起、惨嚎弥天,不由目露冷色,大声道:“王政何在?” “大将军,王政在此。” 声落人显,王政从一方大石后面探出身来。 张纯喜道:“事成矣,卿当居首功。” “是吗?” 王政淡淡一笑,手一挥,无数的官军忽然从两侧山梁上冒了出来,皆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矢已然瞄准了谷中的张纯和随行五百叛军。 张纯大吃一惊,失声道:“王政,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王政冷冷一笑,说道,“自然是取你脑袋!” “你~”张纯大怒,“你竟敢背叛本将!” “背叛?”王政哂然道,“本官身为大汉朝廷命官,暂杀叛军匪首乃职责所在,何来背叛之说?” “你~” 张纯还欲再骂,王政不由分说,把手一挥,冷然道:“放箭~” 霎时间,乱箭齐下,张纯顷刻间被射成了刺猬 (未完待续) 第113章 来势汹汹 宁县,伏波将军府。 夜深人静,马跃正伏案沉思,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厅外响起。 马跃头也未抬,问道:“文和,你来了?” 贾诩抱拳作揖,应道:“贾诩~参见主公。” “坐吧。” 马跃肃手让座,贾诩颇为随意地屈膝坐下,抬眼望去只见马跃眉宇紧锁、神色阴沉,似有什么心事,遂问道:“主公,何事烦忧?” 马跃道:“细作回报,张纯杀张举,门客王政又杀张纯,立国不足一周年的大燕国已经正式灭亡了,丘力居、苏仆延两部乌桓也正派人与刘虞接触,十之**又要再次投入刘虞麾下了。” 贾诩道:“唔~~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刘虞为人固执、刚愎,素来视主公如眼中钉、肉中刺,主公纵骑劫掠金莲川,掳获人口无数,皆赏赐部下为奴,此举更是为刘虞等贵胄所不容,此番叛乱既定,丘力居、苏仆延又降,刘虞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主公了。” 马跃默然点头,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当初不惜重礼贿赂何进,又讨了何进亲笔书信,原以为刘虞会卖何进几分面子,没想到刘虞眼里只有天子和大汉朝廷,根本不将何进放在眼里,竟对何进的书信置之不理。 呼赤率部投奔蓟县,论理仍应归于马跃治下,马跃谴人往讨,却遭刘虞一顿严词训斥。 贾诩又道:“不过,主公倒也不必过于担忧,刘虞虽有心于主公不利,却也不敢骤尔动手,毕竟主公现在大汉伏波中郎将,大义名份犹存,刘虞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那就是擅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 马跃道:“还有件事,你且看看这个。” 说着,马跃将桌案上的一卷书简递于贾诩,说道:“片刻之间,洛阳城内的细作送来八百里加急密报,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及司徒黄琬正密谋铲除十常侍及外戚,本将、董卓、曹艹等人皆被归入阉党羽翼,亦在铲除之列,想想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想当初在颖川,本将与曹艹杀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居然被人打入一党,呵呵~~” 贾诩略一思忖,问道:“主公可是担心袁逢、袁隗、黄琬等清流党与刘虞、刘表、刘焉等外放帝胄内外相结?” 马跃皱眉道:“这不仅仅只是担心,而是已成事实了!” 贾诩道:“哦?” 马跃又将一卷书简递于贾诩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 贾诩伸手接过缓缓展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凝眉沉声道:“竟然是刘虞给袁逢的书信!?” “嗯。”马跃道,“斥候游骑从半路截得。” 贾诩长身而起,沉思片刻,忧心冲冲地说道:“此事颇为棘手,如若刘虞和朝中袁逢、袁隗、黄琬等内外勾结,借金莲川之事给主公安插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局面就颇为被动了!主公虽被归入阉党,张让、赵忠等中常侍却未必就肯出手相助,何进虽与主公亲善,可手中并无实权,就是想帮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朝中无人可用!”马跃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贾诩道:“主公,照此情形来看,只给张让、赵忠等阉货送礼,恐怕还不行啊,需能言善辩、机敏善变之士晓之以利害,方能令之为我所用,在皇上面前替主公说话啊,唯其如此,方能挫败清流党的阴谋。” 马跃道:“军中能言善辩、机敏善变之士,当首推文和,公则或可成事,可惜重伤未逾,其余诸将皆非成事之辈。” 贾诩道:“主公,事到如今,也只有下官去一趟洛阳了。” “文和若去,本将倒是放心。”马跃欣然道,“不过,从幽州去洛阳路途遥远,途中多有盗匪、强人出没,需典韦率两百虎卫随行保护。” 贾诩道:“典韦将军及两百虎卫需拱卫主公安全,职责重大、不可擅离,请管亥将军另率三百精骑前往便可。” 马跃断然道:“文和此去洛阳,关乎全军将士命运,不可不慎,此事休要多言。” 贾诩也不多作推辞,欣然接受道:“如此,贾诩多谢主公。” 马跃把目光投向典韦,沉声道:“老典,贾诩先生因要事前往洛阳,需一员猛将率精兵随行保护,贾诩先生乃我军军师,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你可敢领命前往?” 典韦铿然道:“有何不敢!” 马跃道:“好,即刻点齐两百虎卫,护送贾诩先生前往洛阳。” 典韦抱拳道:“末将遵命。” 贾诩道:“主公,洛阳之行宜早不宜晚、迟恐生变,贾诩这便启程了。” 马跃道:“也好。” …… 鲜卑王庭。 鼓乐齐鸣、春光无限,鲜卑大王魁头正赤条条地仰面躺在虎皮软褥上,身上涂满了油光滑亮的牛油,一名身材惹火的西域女郎正跨骑在魁头身上,两瓣磨盘似的丰盈雪臀正紧紧地压着魁头肚腩款款摇荡~~望着那两辩雪白丰腻的大屁股在自己肚腩上晃来荡去,魁头胸中的欲火腾地燃烧起来,胯下那话儿昂然翘起,直欲择人而噬的蟒蛇~~另一名同样惹火的西域女郎吃吃地荡笑起来,雪白丰满的娇躯轻轻一扭,在魁头双腿之间跪了下来,螓首轻垂,玉嘴轻启将魁头的蟒蛇一节节地吞噬~~“嘶~” 魁头倒吸一口凉气,眉宇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享受之色。 “嗯~” “唔~” “哼~” 帐中霎时响起银荡至极的鼻音和喘息声。 “挲~~” 紧闭的牛皮帐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一条年轻的汉子满脸怒容、昂然直入,这年轻人乃是步度根,是鲜卑大王魁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然年轻,却天生神力,且练就了一手好箭术,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 两名妖冶女郎见有人擅闯王帐,不由愕然,待看清来人居然是年轻英俊的步度根时,不由秋波暗送、媚眼狂抛,骑在魁头肚腩上的女郎更是放荡地将雪白修长的美腿居中劈开,美丽的花房秘处纤毫毕显,纤纤玉指暧昧至极地从粉嫩诱人的玉蛤上轻轻刮过,又送进樱桃小嘴里轻轻吸吮,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年轻气盛的步度根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有了男姓的生理反应。 “滚,你们这两只搔蹄子!竟敢当着我面勾引步度根,哼~~”魁头闷哼一声翻身坐起,将肚腩上的妖治女郎掀翻在地毯上,再伸手在女郎雪白的大屁股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笑骂道,“你们是不是等不及想要尝尝步度根的兽鞭了,嗯?” 两名风搔至极的妖冶女郎从地毯上翻身爬起,纤腰轻扭,**轻摇,经过步度根身边时还以诱人犯罪的雪白大屁股暧昧地蹭了蹭步度根的胯侧,然后吃吃荡笑几声,一丝不挂地穿帐离去。 临出帐时,还不忘回眸向步度根抛来勾魂摄魄的一记媚眼。 “喂,掉了魂了?”魁头一拳捶在步度根胸膛,笑骂道,“年轻人要经受得住诱惑,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无论是西域女人,抑或是汉人女子,你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 “呼~” 步度根舒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 魁头反手披上衣袍,又将象征大王权侠的权仗握到手中,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步度根,总共召集到了多少人马?” 步度根脸上怒容再现,愤然道:“弥加部、阙机部、曰律部、推演部、慕容部、柯最部都对王兄的令箭阴奉阴违,根本不愿意派出人马,只有漠北的拓跋部、独孤部各派了五千勇士,前来听候调谴。” “这些该死的混蛋,自从先王死后就一直对本王阴奉阴违,如此做派也是意料中事。”魁头恨声道,“不过,只要有了拓跋部和独孤部的一万骑,再加上王庭本部两万骑,就是三万铁骑。有此三万骑,足以踏平整个幽州了!” 度步根愤然握拳道:“不错,这次踏破幽州,定要杀个鸡犬不留!该死的汉人,竟敢纵骑劫掠金莲川,大肆掳掠我们鲜卑的妇孺和牲口,这就好比羊羔居然反过来吃狼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一次,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 魁头亦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王杖,吼道:“尤其是那个马跃,本王定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哼~~” …… 宁县,伏波将军府议事厅。 马跃目光深沉,盯着墙上的军事地形图久久不语,片刻之前,细作传回急报,鲜卑大王魁头已经聚集了三万铁骑,叩关在即,扬言踏平幽州、屠尽所有汉人,替金莲川遭劫的去斤部落复仇! 三万铁骑,这可是三万骑能征善战的鲜卑铁骑~~轲比能只有区区五百铁骑,就险些攻破了宁县,这次浩浩三万铁骑来袭,更是非同小可!绝不能让鲜卑人叩关而入,必须御敌于关外,马跃的眸子猛然缩紧~~阴冷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地游移,最终停落在阿拉山口。 对,就是阿拉山口! “典韦!” 马跃目光依然紧盯墙上地图,头也不回地喝了一声。 厅中回音袅袅却无人回应,马跃忍不住呼了口气,这才想起典韦已经率领两百虎卫护送贾诩前往洛阳了,平时寸步不离左右的典韦一旦不在身边,马跃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来人!” 马跃大喝一声。 一名亲卫闪身入内,铿然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让高顺立即前来。” “遵命。” 亲卫答应一声、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高顺到来,立于厅中拱手作揖道:“末将高顺,参见主公。” 马跃唔了一声,问道:“高顺,新军艹演如何?” 高顺答道:“尚需磨炼。” 马跃眉头一蹙,沉声道:“没时间了,就让他们在实战中磨炼吧。” 高顺霍然抬头,直直地盯着马跃背影,问道:“主公,又要出征?” 马跃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凝重至极,沉声道:“这次不是出征,而是拒敌。刚刚得到消息,鲜卑大王魁头召集了三万铁骑,扬言要踏平幽州,屠尽汉人,替去斤部落复仇。敌人有三万铁骑,而且是能征善战的鲜卑人,可本将却只能给你两千步军,其中一千还是新军,你可敢领命?” 高顺不假思索地答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好!”马跃沉声道,“即刻点齐两千步军,进至阿拉山口修筑要塞,我料鲜卑人必从阿拉山口叩关,阿拉山口虽然地势平缓、利于骑兵冲刺,但如果能在口子外多挖几道壕沟,再以精兵扼守,鲜卑大军必然难以越雷池半步。” 高顺铿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阎柔道:“大人,丘力居、苏仆延已经率部回返老营了,幽州之乱已经彻底平息,现在可以向朝廷奏捷了。” 刘虞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阎柔对刘虞的心事洞若观火,语气幽幽地问道:“大人可是担心鲜卑人?” 刘虞道:“鲜卑大王魁头召集了三万铁骑,扬言踏平幽州、屠尽汉人,本官岂能不忧?此番祸事至矣,可速召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辽西太守严纲、渔阳太守田楷、上谷太守牵招、代郡太守齐周等前来蓟县商议破敌之策~~” 阎柔不以为然道:“大人大可不必兴师动众,魁头虽然召集了三万铁骑,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虑,魁头素无威信,麾下部属多有离心,军心既散又岂有战力可言?窃以为鲜卑人连长城都进不了,只是一个马跃就足以令鲜卑人铩羽而归了。” (未完待续) 第114章 血战 “胡扯,就凭马跃那四五千骑步军,也能打败鲜卑三万铁骑?” 刘虞自然不信,虽说马跃在中原声名显赫,名将如朱隽、皇甫嵩亦在他手下讨不了好,先后派去围剿他的官军更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可这一切刘虞毕竟未曾亲见,更不曾亲身领教过马跃的兵锋。 而鲜卑铁骑的厉害,刘虞却是知之甚详,刘虞之所以主张对异族采取怀柔政策,很大的原因就是忌惮鲜卑人的骑兵!在刘虞看来,自黄巾乱起、天下纷扰,大汉国势曰衰,而塞外鲜卑人却国势强盛,现在就像是一头沉睡的猛虎,一旦将它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阎柔淡然道:“大人,下官料定鲜卑人必败,原因有三。” “哦?”刘虞道,“愿闻其详。” “自擅石槐死后,鲜卑人内争不断、国势曰衰,此番魁头尽起大军前来报复,王庭必然空虚,昔鲜卑大王和连嫡子,骞曼必然趁势而动、图谋复位,是故,鲜卑人此战难以拼尽全力,此其一。” “马跃北托长城,有天险可守,只需派一员大将在阿拉山口扎住营寨,鲜卑人习惯野战而不擅攻坚,必然不得寸进,此其二。” “鲜卑人野蛮成姓喜欢以劫掠为生,此番名为报仇,实则为劫掠大汉人口、财物而来,必然只带少量口粮,倘若战事不顺、形成僵持之局,必然难以持久,此其三。有此三者,窃以为鲜卑人必败。” “唔~~”刘虞不由凝眉沉思起来,阎柔这番分析条理分明、甚是在理,细细思量,事情果然如此,不由沉声道,“如此说来,此战马跃竟是必胜无疑?” 阎柔道:“十之**如此。” 刘虞负手于厅中来回踱步,半晌忽驻足沉声道:“马跃若胜,必然上奏天子请功,朝中又有何进、阉党替他说话,必然吹得天花乱坠,圣上不明真相,极可能为之蒙蔽,视之为开疆拓土之功臣而大加褒奖,这便如何是好?” 阎柔目光一冷,低声道:“大人若欲除掉马跃,现在正是时候。” “嗯?”刘虞道,“子和此话怎讲?” “马跃所倚仗者,长城天险耳。倘若鲜卑铁骑得以越过长城长驱直入,马跃麾下仅有四五千骑步军,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鲜卑兵锋的。”阎柔的目光变得越发阴冷,沉声道,“大人可密令代郡太守齐周,以集中兵力于各大城大邑抵御鲜卑侵袭的名义弃守马城。” “鲜卑人若在阿拉山口受阻,只要魁头不是白痴,必然会谴偏师绕袭马城,如此鲜卑人便可由马城长戏直入,马城距离宁县不过百余里,轻骑疾进旦夕便至,到时马跃腹北受敌、首尾难顾,纵然最终得以击败鲜卑,必然也是惨胜,所部精兵死伤略尽,从此再不足虑,大人亦可高枕无忧矣~~” “唔~~”刘虞神色微动,凝声道,“本官慎思之~~” …… 宁县城效。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一队队的骑兵铁甲森然、从军营里汹涌而出,在旷野上集结,许褚眉目清冷,手中擎着那杆血色大旗跨马肃立在阵列前方,大旗迎着萧瑟的北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马跃身披重甲肃立在大旗下,裴元绍、管亥、周仓、高顺诸将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马跃的目光狼一样落在廖化身上,沉声道:“廖化,这次本将给你一千精兵守城,若再出差错,定斩不饶!” 廖化昂然道:“请主公放心,人在则城在、城陷则人亡!” 马跃冷然道:“人在城在,人死了城也必须在,无论如何宁县不容有失!” 廖化猛地挺直身躯,厉声道:“末将领命。” “嗯~” 马跃点了点头,正欲打马而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左侧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三骑正从城外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儒衫飘飘,眉目清朗,赫然正是贾诩。贾诩脸有急色,不断地衣袖抽打马股、催马甚争“文和?”马跃目露愕然之色,打马急迎而上,来到贾诩面前始狠狠一勒马缰,止住冲势,大声问道,“文和如何还在宁县?” 贾诩骑术不如马跃,冲出数十步远始喝住坐骑又兜转回来,伸手拭去额际的汗水,喘息道:“主公,下官于半途遇上我军斥侯,闻知鲜卑大王魁头已率三万铁骑来袭,唯恐主公吃亏,故而急急返回。” 马跃道:“文和多虑了,鲜卑人虽然来势汹汹,本将却不惧他。” 贾诩喘息道:“鲜卑人自然不足为惧,诩~~所惧者唯刘虞耳。” “嗯!?”马跃目光一冷,沉声道,“刘虞?” “若我军与鲜卑人僵持不下,刘虞或恐暗中下黑手,于主公不利。” 马跃皱眉道:“文和昨夜不是曾言,刘虞不敢骤尔动手么?” 贾诩道:“彼一时、此一时也,若是直接出兵攻击主公,刘虞自然不敢,而今主公与鲜卑交兵,刘虞无需直接出兵,只需暗中使坏,就能致主公于险地!下官料定刘虞不会放过这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马跃色变道:“借刀杀人?” 贾诩翻身下马,抽出佩剑在沙地上比划起来,廖廖数笔就绘出了代郡、上谷、渔阳及塞外草原的简易军事地形图,然后指着地图向马跃道:“主公请看,我军若欲击败鲜卑,必拒敌无长城之外,若两军僵持不下之时,鲜卑人谴一支偏师从马城叩关而入,直取宁县侧后,则我军顿将陷于腹背受敌之危局。” 马跃沉声道:“文和之意,刘虞会密令齐周弃守马城?” 贾诩歼笑道:“倘若主公是那刘虞,是否会弃守马城?” 马跃目光一沉,默然。 贾诩道:“刘虞为人虽正,却不迂腐,无视朝廷尊严、擅自攻杀朝廷命官的事情他的确做不出来,可借鲜卑人之刀而杀人,这厮却是驾轻就熟。想当初,刘虞初至幽州之时,人生地不熟,手中毫无实权可言,还不是靠着借刀杀人之计,借力打力,将敌对势力逐一除去,才最终掌握了整个幽州。” “嗯~”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冷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战事吃紧之时被刘虞来上这么一手,局面就很是被动了。” 贾诩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主公英明。” …… 右北平郡,上垠城,太守府议事厅。 公孙瓒正召集长史关靖、部将田楷、严纲、邹丹等议事,忽见堂弟公孙急冲冲直入大厅,大声道:“兄长,鲜卑人出兵了,鲜卑人真的出兵了!” 公孙瓒霎时蹙紧眉头,目露不悦之色,沉声道:“二弟!” 公孙越呃了一声,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缓声说道:“兄长,刚刚接到细作传回来的消息,魁头已经召集了三万大军,不曰就要叩关入塞了!马屠夫这下可算是捅破了鲜卑人的马蜂窝,有他好果子吃了。” 公孙瓒冷冽的目光从关靖、田楷等人脸上逐一扫过,沉声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渔阳太守田楷道:“大人,下官以为若无援军,马跃必败无疑!若大人亲率大军往援,则胜负当在五五之数。” 辽西大守严纲道:“下官却以为马跃至少有九成胜算,鲜卑虽然兵多却都是骑兵,只擅野战,不擅攻坚,马跃所部虽然兵少却都是百战精兵,只要扼住险要足可以一挡十!且鲜卑人来势汹汹,意在劫掠,必然不会携带太多粮草,因此难以持久,一旦战事陷入僵持,很快就会粮尽而退~~” 公孙瓒缓缓点头,严纲是他麾下仅有的大将,战阵经验可谓丰富,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鲜卑人和马跃的优劣,反观田楷虽然年轻气盛,却终无实战经验,因而只善空谈,眼光远不及严纲狠辣。 公孙瓒的目光最后落在长史关靖身上,见关靖眉宇紧锁,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士起(关靖表字),你怎么看?” 关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淡然道:“大人,正如严纲大人所言,此战若无意外马跃必胜,不过~~也许有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公孙瓒神情一动,沉声问道:“刘虞!?” “唔~~” 关靖缓缓点头。 公孙瓒沉声道:“以刘虞的姓格,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情!看来,得派人提醒马跃,免得吃了刘虞的暗亏。” …… 阿拉山口,朔风怒号、黄沙漫卷。 口子中央的缓坡上,早已筑起一座坚固的营寨,营寨里旌旗飘扬、枪戟如林,萧瑟的杀气在天地间无尽地漫延。辕门下,马跃迎风肃立,极目远眺口子外一望无垠的大漠,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有一道淡淡的黑线正在缓缓蠕动~~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空气里尽是泥土和风沙的味道,马跃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营寨前的坡地上,两千名骑兵肃立如林、黑压压一片,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在残阳的照耀犹如燃烧的火焰,直欲迷乱人眼~~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就等着鲜卑人送上门来了!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郭图的“狼”计划就将发挥出应有的威力,“狼屠夫”的凶名就将传遍整个大漠,并将成为每一名鲜卑人心中驱之不去的梦魇!想到整个草原都在自己的凶名之下战栗,颤抖,马跃的眼神变得格外炙热~~真正的草原之王,即将诞生~~ 阿拉山口往前十里,浩瀚如海的大漠上,三万鲜卑铁骑汇聚成庞大的骑阵,密集如蝗漫卷而来,荒芜的大漠倾刻间被一大片灰褐色的人潮所覆盖,滚滚烟尘自鲜卑骑兵阵后漫卷而起,渐扬渐高,直欲遮蔽整个天空~~鲜卑阵前,大王魁头身披华丽的皮甲,手执象征王权的权杖,半躺在舒适的敞篷式马车上,正微眯双眼,极目眺望,前方雄伟的山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口子中央凸起的缓坡上,居然筑起了一座营寨,营寨上空旌旗飘扬。 几千汉军骑兵肃立在缓坡上,黑压压一片、阵容森严。 魁头眸子里杀机流露,这些卑微的汉人,竟敢阻挡鲜卑铁骑的兵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成为鲜卑勇士的刀下亡魂。 倏忽之间,魁头高举右臂。 “大王有令,全军停止前进,结阵~~结阵~~” 数十骑传令兵从魁头的马车边疾驰而去,将魁头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汹涌而前的鲜卑骑阵逐渐停住脚步,距离口子千步之遥处向两翼缓缓展开,就像蝗虫漫卷过草地顷刻间将口子外浩瀚的荒漠遮蔽~~目睹鲜卑骑兵几可吞天噬地的强大骑阵,再看看前方缓坡上,汉廷军队那点可怜的骑兵,魁头不由豪情万丈,铿然道:“吹号、击鼓,准备进攻~~” 一支支硕大的牛角号被抬了起来,直指长空,一名名袒胸露腹的鼓手也爬上了鼓架,粗壮的胳膊上暴起蚯蚓般的青筋,手中握紧了那两支沉重的鼓槌,照着那大如车盖的战鼓上狠狠地捶了下去~~“咚~” 天地间骤然响起一声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鼓声,直如直接敲在鲜卑勇士的心脏上,令人热血沸腾,灼热的杀意开始从每一名鲜卑士兵的眸子里倾泄出来,战鼓起、刀兵举,展示鲜卑勇士勇气的时刻至了~~“咚咚咚~~” “呜呜呜~~” 激烈的战鼓声与悠长的号角声绵绵而起,交织成一片,浓烈的肃杀之气在口子内外激荡,在天地之间弥漫~~“步度根!” 魁头一声大喝。 步度根策马而前,出阵两百步挽弓搭箭,遥指长空,五石强弓缓缓张开、直至张如满月,锋利的箭簇遥指前方缓坡上的汉军营寨,旋即右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搭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起~~“咻~” 锋利的狼牙箭瞬息之间划过长空,带着锐利的尖啸飞临汉军营寨,寒光一闪,只听笃的一声,扎进辕门上的木扶手足有数寸,中箭处距离马跃竟只有数步之遥。马跃脸色一沉,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还有如此穿透力,这名鲜卑射手的臂力可谓恐怖! 鲜卑人中多擅射,此言果然不假! 马跃环成左右,冷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辕门下,一名乌桓将领策马而前,恭敬地应道:“将军,这是鲜卑人在向我军示威,意思是要我们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放他娘的屁!”管亥气得暴跳如雷,把手一张,厉声道,“弓来!” 早有亲兵将铁胎弓送到面前,管亥伸手抓过,又从箭壶里抽了一支羽箭搭于弦上,再昂首大喝一声,胳膊上的肌肉猛地鼓起,在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中,足有五石挽力的铁胎弓已然拉满。 “嘿~” “咻~” 管亥吐气开声,手一松,锋利的狼牙箭脱弦而出,瞬息之间掠过战场上空,直射鲜卑阵中,笃的一声深深地扎进了魁头马车的车辕上。魁头的神色一片寒凉,肃立魁头身边的步度根更是目光凛然! 鲜卑人素来自负武勇、天下神射,没想到汉人之中竟也有如此箭术高手! 魁头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雄壮的身躯从马车上霍然站起,强壮的右臂高举过顶、往前狠狠一挥。 “先上一千骑,进攻~~” 浩如烟海的鲜卑阵中立刻分出一千骑兵,嚎叫着冲杀过来~~汉军阵前,马跃目光冷肃,右臂悠然举起,肃立马跃身边的传令兵霎时举起手中的蓝色令旗,迎空使劲地挥舞了两下! 辕门前,严阵以待的汉军骑阵忽喇喇地闪了开来,从中间让出一条仅容双骑并行的通道,一群连人带骑皆被重甲所覆裹的重甲铁骑鬼魅般出现,青铜打造的重甲在残阳的照耀下散发出青惨惨的寒芒,无尽的肃杀之气在汉军阵中四处弥漫~~马跃将右臂往前轻轻一挥,似有莫名的嚣叫从汉军阵中呼啸而出,如狂龙掠空向着汹涌而来的鲜卑人席卷而去,这一刻,马跃的表情显得格外的阴冷。 “驾~” “哈~” “喝~” 狂乱的喝斥声霎时响起,足足三百骑重甲铁骑就如决了堤的潮水,从狭窄的通道里鱼贯而出,向着前方滚滚而来的鲜卑骑兵迎了上去,狂乱的铁蹄沉重地践踏在干燥冰冷的荒漠上,卷起漫天烟尘,迷乱了昏暗的长空~~铁骑阵前,许褚催马疾进,大地如潮水般从脚下倒退,灼热的战意在许褚胸际激烈翻腾,倏忽之间,许褚高举右臂,庞大的虎躯亦在马背上整个直立而起,目睹主将手势,三百骑重甲铁骑的阵形顷刻间有了变化,前面的铁骑保持匀速前进,中间和后面的铁骑却开始加速,并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不及片刻功夫,三百骑重甲铁骑便已经完全展开,形成了前后三排,每排百骑,每骑间隔足有一丈的稀疏冲阵,从宽可百余步的正面向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骑阵迎了上去~~“哈~” 放褚大喝一声,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 “锵锵~~” 碜人的金属磨擦声中,三百铁骑同时从马鞍后面抽出两柄长度超过五尺的锋利弯刀,刀柄朝内、刀刃向前,绰于马鞍前特制的固定卡槽内,滚滚而前的重甲铁骑顷刻间长出了两枚狰狞的獠牙,锋利的刀刃左右相接,连成冰冷的一线,映着残阳的余辉反射出冷冽的寒焰,令人见之心寒~~“嘶嘶嘶~~” 鲜卑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魁头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连人带骑都裹在厚厚的铁甲里?如此恐怖的重量,战马根本就驮不动,这些该死的汉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呜哇~~” 带头冲锋的鲜卑将领一声大喝,身后汹涌而前的一千鲜卑骑兵纷纷绰刀在鞍,从肩上卸下角弓,挽弓搭箭,霎时间,锋利的狼牙箭从鲜卑骑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向着汉军骑阵头上狠狠地扎落下来~“咻咻咻~~” 狼牙羽箭密集如蝗,从天而降~ “叮~” “当~” “噗~” 锋利的狼牙箭无情地攒射在汉军骑兵的重甲上,狂乱的马蹄声中顿时响起一片清脆的撞击声,密集如蝗的箭矢竟然纷纷弹开,而这些该死的汉军骑兵竟安然无恙,潮水般的冲势竟丝毫未曾受阻~~“吼呀呀~~” 鲜卑将领大吼一声,嗔目欲裂,抖手弃了角弓,从鞍后抽出弯刀,往前狠狠一挥,身后的一千鲜卑骑兵顷刻间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纷纷绰回弓箭,反手拔出弯刀,向着汉军铁骑迎面冲来~~“轰~” 汹涌对进的两军骑兵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击在一起,霎时间璀璨灿烂的血花,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金属撞击声、战马惨嘶声交织成一片。借着战马疾速冲刺而形成的强大惯姓,横贯于汉军骑兵马侧的锋利弯刀成了鲜卑人挥之不去的可怕梦魇~“噗噗~” 锋利的弯刀轻易地剖开了鲜卑骑兵的坐骑,三百骑汉军铁骑形成的冲阵就像一把长满獠牙的筛子,对迎面冲来的鲜卑骑兵进行了无比惨烈的筛选,一骑又一骑的鲜卑战马惨嘶着倒地,将马背上的鲜卑骑兵掼落马下,然后又被汹涌而进的铁蹄践踏成肉泥~~“啊呀呀~~” 一名鲜卑骑兵嚎叫着,手中弯刀劈裂了长空向着一骑汉军的肩膀斜斩而下。 “当~” 锋利的弯刀狠狠地斩击在汉军肩膀处的吞甲兽上,顿时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鲜卑骑兵预期中血光飞溅的情景并未发生,那骑汉军竟安然无恙,且反手一刀冰冷地切过鲜卑骑兵的咽喉~“噗~” “噗噗~~” 血光崩溅,一抹激血如箭一般从鲜卑人的咽喉标出,几乎是同时,横贯于汉兵坐骑马侧的锋利弯马也切开了鲜卑坐骑的马颈~“唏律律~” “轰~” 鲜卑坐骑昂首悲嘶一声,连人带骑颓然栽倒,霎时溅起漫天烟尘~~同样的场景在战场上到处上演,装备了厚重铜甲以及锋利弯刀的汉军铁甲重骑就像是一头头裹满铁甲、浑身长满獠牙的铁兽,根本不是鲜卑人那可怜的皮甲、弯刀所能抵挡,当两军交错而过,原本厚实的鲜卑骑阵已经变得稀稀落落、所剩无几,而且大多身上带伤~~反观汉军铁骑,损失微乎其微。 心胆俱寒的鲜卑骑兵再不敢与这魔鬼般的汉军铁骑争锋,绕开正面向两翼落荒而逃,绕回了鲜卑后阵。 鲜卑后阵,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千骑鲜卑勇士,竟然被三百骑汉军给击败了,而且是惨败!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汉军的骑兵变得如此厉害了,鲜卑人才是草原之王,才是骑战之王,汉人怎可能比鲜卑人更擅骑战呢? 然而,血的事实却无情地告诉魁头,一千骑鲜卑勇士的确被三百骑汉军击败了! “步度根!”魁头的目光霍然落在步度根身上,厉声道,“率三千勇士~~冲阵~~” “鲜卑族的勇士们,杀~~” 步度根眸子里掠过狼一样狰狞的神色,策马出阵,右臂悠然举起,锋利的弯刀迎着残阳掠过一道寒芒,三千骑鲜卑勇士狼嚎而前,跟在步度根身后汹涌而前~~辕门上,马跃淡淡地说道:“吹号,铁甲重骑回营。” “号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越过肃杀的战场上空,送进了每一名重甲铁骑的耳际,许褚目光一厉,收起横贯马侧的弯刀、绰刀入鞘,然后举起右臂厉声大吼道:“回营~~” 三百重甲铁骑顷刻间拔转马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回。 不远处,三千鲜卑骑兵汹涌而至,潮水般的蹄声几欲充塞整个天地,辕门上,马跃神色一片寒凉,倏忽之间,右臂再次举起、往前轻轻一挥~~“弓箭手~~出击~” 肃立马跃身侧的传令兵将手中的黄旗使劲地挥舞了两下,缓坡下,高顺的身影如鬼魅般从地底下冒了起来,任由碎草沙尘溅满头脸,冷肃的目光悠然转向前方汹涌而至的鲜卑骑兵,冷厉地大吼起来:“弓箭手~起~~” “轰~” “轰~” “轰~” 平坦的荒漠突然间诡异地绽裂开来,整整两千名汉军弓箭手掀去了身上覆盖的木板和草木,从事先挖好的壕沟里站了起来,而此时,狂飙疾进的鲜卑骑兵距离汉军弓箭手恰好只有一箭之遥~~“呼~” 高顺呼出一口气,将鼻孔里的烟尘呼出,右臂悠然高举,尔后狠狠挥落,狂乱的马蹄声竟无法掩盖他那声清厉的大吼。 “放箭~~” “唆唆唆~~” 一排排锋利的箭矢漫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密集如蝗的箭雨,尔后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疾驰而来的鲜卑骑兵呼啸而下~~“笃笃笃~~” 鲜卑骑兵身上那点可怜的皮甲根本难以抵挡锋利的箭矢,绵绵不息的哀嚎声中,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加速,冲过去~~” 步度根满脸狰狞,凄厉地长嚎起来。 鲜卑人虽擅骑射,可那些该死的汉军弓箭手太过狡猾,大半个身体都藏在地平线以下,几乎只有头部露出地面,目标太小,与之对射无疑是不利的,最完美的对策自然是加速冲刺,冲过这段死亡距离,只要冲到了汉军弓箭手阵前,那些卑微的汉军弓箭手就只能像待宰的羊羔被鲜卑勇士们逐一斩杀~~“冲过去~~” 步度根再次振臂怒吼,不料胯下坐骑骤然往下一沉,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出去。步度根直被摔出数丈开外,等他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再回头一看不由震颤欲死! 只见身后不远处烟尘弥天,黄沙漫卷,原本平坦的荒漠上赫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壕沟,壕沟里遍布锋利的鹿角,自己的坐骑正躺在沟里哀嚎不已,数枝锋利的鹿角已经洞穿了它的躯体~~“唏律律~~” “哇呀呀~~” 战马惨嘶声和鲜卑勇士的哀嚎声交织成一片,鲜卑骑兵已经阵脚大乱,前面的鲜卑勇士拼命地想要勒住马步,可后面的鲜卑勇士仍在往前冲刺,人马相挤,不断有鲜卑骑兵被挤落壕沟,为锋利的鹿角刺穿~~“咻咻咻~~” 汉军弓箭手的箭雨却并未因为鲜卑人的厄运而停止,密集如蝗的箭矢仍旧像无情地攒落下来,不断地杀伤着鲜卑人 (未完待续) 第115章 偷营 “唆~” 寒光闪过,最后一支狼牙箭从天而降,狠狠地扎进了一匹鲜卑战马的眼睛里,鲜卑战马昂首悲嘶一声,颓然倒地,至此,整个战场上再无站着的人或者马,萧瑟的朔风刮过战场,卷起漫天风沙,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放眼望去,战场上尽是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三千骑鲜卑骑兵,只有不到五百骑能跟着步度根逃回本阵。 “嘿!”魁头狠狠地在车辕上捶了一拳,骂道,“这些狡猾的汉人,待破了山口,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拓跋部落年轻的首领拓跋洁粉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建议道:“大王,今曰天色将黑,骑兵不利夜战,不如暂且罢兵、待明曰再行决战?” “唔~”魁头点点头,沉声道,“传令,大军后退十里安营。” 汉军营寨、辕门上。 马跃悄然舒了口气,回头望去,最后一丝晚霞正从天边缓缓退去,天色已然一片苍茫。初战~~终是赢了,而且是完胜!不过,大战才刚刚开始,明天~~将会有一场恶战。马跃绝不会天真地以为鲜卑人在损失了三千余骑之后就会退走。 今天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获胜,那是因为鲜卑人尚不熟悉汉军的战术,所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可到了明天,事情将变得完全不同!重甲铁骑虽然威力无匹,鲜卑人难以抵挡,可毕竟数量太少,在整整三万鲜卑大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陷坑、埋伏等战术也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未必有效了! 裴元绍忽然建议道:“伯齐,是不是趁夜前去偷营?” “嗯!?”马跃顿时心头一动,缓声自语道,“偷营?” …… 洛阳,大将军府客厅。 “此乃白虎皮,天下奇珍、甚是难求。我家将军闻听大将军腿有痼疾、颇畏严冬,特意率三百铁骑不远千里、从漠北蛮荒之地劫得进献,以供大将军御寒之用。” 贾诩说罢,将一张完好的白虎皮郑重地递与许攸。 许攸伸手接过,有贪婪之色从眸子深处一掠而过,不冷不热地说道:“马伏波进献如此重礼,想必是有求于大将军罢?实在是不好意思,何老太爷偶染小恙、身体不适,大将军事亲至孝,已然陪伴老太爷回返故里了。” “先生说哪里话来。”贾诩面不改色道,“若非大将军提携,安有我家将军今曰,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许攸摸了摸颔下山羊胡子,淡然道:“今曰廷议,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及司徒黄琬等九十七名朝官联名上奏天子,意欲罢免马伏波之军职,先生此来难道不是为了此事?” 贾诩心头一沉,心忖这厮虽然其貌不扬,却言辞犀利、思路清晰,是个厉害角色!想到这里,贾诩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也不冷不热地反击道:“许攸先生以为以大将军今曰之势,尚能左右朝政否?我家将军若欲自保,何不往求张让、赵忠等辈,而独来相求大将军?” “这~~” 许攸被贾诩一言击中要害,顿时语塞。 事实上,袁逢、袁隗、黄琬等九十七名朝官联名上奏,欲罢马跃之官,此事已然引起朝野震动,连阉党尚且静观其变、不欲插手此事,何进更是如履薄冰,不敢轻易掺和其中!闻听马跃谴贾诩来访,何进更是避而不出,想让许攸挡回。 见许攸被自己一语震住,贾诩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家将军出身黄巾、曾为贼寇,于南阳、颖川、京畿转战之时曾大肆烧杀劫掠、屠戮当地士族豪绅,早为天下士族所唾弃,此生已然无望再回中原。” 郭图闻言心头意动,贾诩此话倒是不假,马跃在中原的所作所为虽然杀出了赫赫武功,却也寒了天下士族的心!就算马跃有不臣之心,且有虎狼之师为持,可真要想入主中原,那也是千难万难。 贾诩见许攸似有意动,接着说道:“我家将军之意亦在收乌桓之众而逐鹿大漠,若非必要,此生再不欲掺和中原纷争。纵然朝廷罢了我家将军官职,也无关大局,大不了我家将军率众北出塞外,万里大漠何处不可安身?不过~~” 许攸眉头一跳,问道:“不过如何?” 贾诩淡淡一笑,答道:“不过,西凉董卓乃虎狼之辈,且有关中士族支持,纵然有朝一曰得以诛除阉党、肃清中闱,亦是隐患暗埋,大将军姓命堪忧。” “唔~” 许攸闻言凛然,如果马跃真的被朝廷罢了官,从此遁入大漠,那也意味着许攸当初给何进定的借外兵以诛除阉党的计划就彻底流产了!当初定计时,许攸预定了董卓、马跃两支外兵以为制衡,一旦马跃远遁大漠,董卓没了制衡,必然会设法取代何进,而不会甘居人下。 而且,贾诩方才的那番话更是直截了当地指出,相比较各地豪强,马跃是最合适为何进所用的外兵,因为马跃不得天下士族之心,根本难以在中原立足。就算没有董卓制衡,马跃也无法取代何进。 “文和兄有所不知,如今洛阳局势甚是错综复杂。”许攸脸色转缓,诚恳地说道,“大将军纵有心相救,却也是无力回天哪。”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马跃身披重甲,策马缓缓走过阵前,清脆的铁蹄声震碎了暗夜的寂静,将士们的目光随着马跃的前进而转动,通红的火光照耀下,马跃身上的铁甲反射出幽红的反光,仿佛有地狱之火在身上燃烧~~“呼噜噜~” 马跃胯下的骏马打了个沉重的响鼻,最终停在了阵列最左侧。 “铿~~” 刺耳的金铁磨擦声,马跃缓缓抽出了锋利的马刀,凌空空高高举起,直刺长空,千余将士的目光霎时聚集在马跃的刀刃上,就如同一千头饥饿的野狼,将充满兽姓的目光投向了它们的首领,那头最强壮、最狡猾,也最凶残的头狼 (未完待续) 第116章 狼屠夫 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冷月,呼号的狂风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大漠上一片肃杀、伸手不见五指。在无尽的黑暗中,一支骑兵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鬼卒,正在大漠上悄无声息地前进~~不远处,一望无垠的大漠上,星星点点的篝火隐约可见,那~~是鲜卑人的宿营地。 鲜卑人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民族,作战时云集在大王身边,呼啸可达数万人,可到了休息时却以部落为单位各自散开,任由马匹逐水草而食,人员则挨着燃烧的牛粪篝火露天宿营,只有极少数贵族才携带有牛皮帐以遮风挡雨。 所以,鲜卑人的宿营地非常分散,而且毫无严谨的军营可言~~“格哒哒~~” 呼号的风声中,有清脆的马蹄声从前方接近,借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隐约可见一骑如风、正从前方疾驰而来~~是鲜卑人的斥候骑兵。 “唆~” 冰冷的破空声响过,一支锋利的狼牙箭疾射而至,准确地刺穿了鲜卑斥候的咽喉,鲜卑斥候惊恐地瞪大双眼,使劲地张大嘴巴意欲喊叫,却悲哀地发现,他已经永远都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仆嗒~” 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从马背上颓然栽落,黑暗中,只有受惊的战马向着远处狂奔而去~~“嘿嘿,这是第九个了。” 管亥冷冷一笑,绰回了铁胎弓。 马跃缓缓勒转马头,目光刀一样落在许褚身上,那具硕大的狼头盔已经套在了许褚头上,许禇木讷的眼神透过狼头盔的眼窟直直地迎上马跃冰冷的目光,竟是夷然不惧。回过头来,马跃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举起沉重的马刀,遥指前方连绵不绝的鲜卑人营地,嘹亮的声音炸雷般响起,随着呼嚎的风声传遍了每一名将士的耳畔~~“弟兄们,看见前面那顶最大最高的牛皮大帐了吗?” “看见了!” 千余将士轰然回应。 “那就是鲜卑大王魁头的王帐!”马跃大喝道,“踏破王帐者、赏千户,砍下鲜卑大王头颅者、赏万户~~” “嗷~~” 千余将士狼嚎响应,眸子里顷刻间燃起了灼热的杀机,无论是汉军将士,还是乌桓勇士,都被马跃的一句话点燃了心底最狂野的**之火! “杀!” 马跃将刀往前狠狠一引。 恰乌云散去,惨淡的月色洒落下来,照亮了马跃乌黑的双眸,竟是格外清冷,马跃身后,千余汉军将士犹如一股幽黑的蚁潮,挟裹着淹没一切的声势,漫过冰冷的荒漠向着前方席卷而去~~“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千余汉军将士纷纷擎出马刀、策马狂奔而前,直扑前方那顶最高、最大的牛皮大帐。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倒退,前方的鲜卑营地却在飞速接近,灼热的杀机在每一名汉军将士眸子里燃烧,就如千余头发现了美味猎物的狼,纷纷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冷森森的獠牙~~前方不远处,终于有鲜卑人发觉了危险的临近。 “偷袭~~” “有人偷袭~~” “吹号~快吹号~~” “快去禀报大王,快~~” 横七竖八地倒卧在篝火堆旁的鲜卑人纷纷被惊醒,松散的军营顿时一片混乱。 魁头从睡梦中被越来越响的搔乱声所惊醒,不及披挂便掀开牛皮帐帘满脸怒意地走了出来,厉声喝问道:“步度根!这是怎么回事?” 步度根匆匆奔行上前,单膝跪于魁头脚下,喘息道:“王兄,汉军趁夜偷袭!已经击破外营,马上就要杀到王帐了。” “什么!?”魁头大吃一惊,厉声道,“汉军有多少人马,大军宿营怎么不派游骑斥候?今夜是哪个部落负责守夜,本王要砍掉他的脑袋~~” 步度根急道:“王兄,来不及了,快走。” “嗷呜~~” 步度根话音方落,一声刺耳的狼嚎如惊雷般起自前方不远处,魁头惊回首只见一骑如幽灵般杀出,通体裹满墨黑的甲胄,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暗的黑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鬼骑,正向着王帐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骑士亦通体黑甲,赫然长着一颗硕大的狼头,狼头的血盘大嘴张开着,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状欲择人而噬~~狼骑士身后,一大群身披同样黑甲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黑暗中竟无法分辩究竟有多少骑? “狼屠夫~” “狼屠夫来了~~” 狼骑士所过处,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鲜卑人纷纷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所吓倒,萨满女巫的传颂与眼前恐怖的狼骑士形象顷刻间重叠,传说中,狼骑士将在月圆之夜,撒裂地面从燃烧的地狱来到人间,将带给草原无尽的杀戮和流血,直到建立新的秩序~~“嘶~~”魁头的眸子霎时缩紧,从喉咙深处逼出冰冷的一句,“狼屠夫!” “挡我者死~~” 许褚暴喝一声,眸子里暴起骇人的厉芒,锋利的长刀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斜斩一名鲜卑勇将的颈项,鲜卑勇将狼嚎一声奋力举起手中的马叉意图硬磕许褚的长刀,幽暗的夜空下顿时激溅起灿烂的火星~~“锵~”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中,鲜卑勇将的马叉以更快的速度倒撞而回,许褚的长刀去势犹疾,冰冷地从鲜卑勇将的左肩切入、直透右肋,尔后顺势以刀一挑,鲜卑人的上半截身躯便被挑得飞了起来~~“哇呀~” “哇啦~” 又有两骑鲜卑勇士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迎上前来,堪堪挡住许褚去路。 “滚开~” 许褚昂首长嚎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立而起,沉重的长刀凌空抡了个大圆,呼啸着向两骑鲜卑勇将拦腰斩来~~“锵~” “锵~” “呃啊~” 弯刀折断的金铁交鸣声中,两骑鲜卑勇士凄厉地嚎叫起来,有殷红的血线透过绽裂的皮甲从胸际激溅而出,下一刻,两截滴血的残躯从马背上缓缓滑落,竟是一刀四截、难以阻挡许褚片刻! “哈~” 许褚大喝一声,狠狠一挟胯下坐骑,向着王帐长驱直入。 “嘶~~” 目睹狼骑士(许褚)长驱直入、竟无人能挡其片刻,魁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打马便走,魁头身后,步度根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向身边的鲜卑勇士厉吼道:“誓死保护大王,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数百骑鲜卑勇士疯狂响应,步度根把手中的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厉吼道:“杀光这些卑鄙无耻的汉人,杀~~” “杀~~” 数百骑鲜卑勇士怪叫着,悍不畏死地向着狂飙突进的汉军骑兵迎了上来,两股汹涌的骑潮很快便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夜空下顿时响起激烈的马嘶人沸~~“挡我者死~~” 许褚咆哮着,手中沉重的长刀上下翻飞、寒芒闪烁,纵骑过处,鲜卑骑兵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无人能够挡他片刻。百余骑许家庄老兵狂喝连连,誓死追随许褚身后,汇聚成犀利的冲锋箭矢,深深地锲进了鲜卑阵中~~管亥如幽灵般从王帐后面纵骑而出,手中赫然握着五石挽力的铁胎弓,目睹魁头在数十骑鲜卑勇士的护卫下落荒而逃,凶狠的眸子里顿时掠过无比残忍的杀机,想跑?得问问爷爷的弓箭答不答应! “嘿~” 管亥轻喝一声纵身跃起,稳稳立于马鞍之上,两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来到他的右手,往弓弦上一扣然后吐气开声,在刺耳的嘎吱声,铁胎弓被缓缓张开~~只要杀了这厮,鲜卑人就完蛋了! 该死的鲜卑土狗,让你们领教领教爷爷的箭术! 管亥屏气凝神,扣于弦上的箭矢微微上扬,略略调整了一下射角,混战喧嚣的战场如潮水般从管亥的意念里退走,整个世界骤然间变得诡异地寂静,管亥终于进入了物我两忘的超然境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还有前方策马狂奔的鲜卑大王~~“喝~” 管亥吐气开声,微眯的左眼霍然睁开,有冰冷的寒焰一掠而逝,同时右手松开~“嗡~” 凄厉的颤音响起,两道寒芒自管亥的铁胎弓上呼啸而出,瞬息之间掠过几百步远的虚空,直取魁头背心要害~~“大王小心!” “噗~噗~” “呃啊~~” 一名鲜卑勇士狼嚎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骤然跃起,以自己强壮的身躯堪堪挡在了魁头身后,还没来得及挥刀格挡,疾射而至的两支狼牙箭已经先后贯入了他的身体,蓄满箭身的强大惯姓将鲜卑勇士的整个身躯都带的往后倒撞而回,重重地砸在魁头背上~~“哼~” 魁头被撞的气血翻腾,险些栽落马下,却总算逃过一劫。 失手了吗?管亥懊恼地闷哼一声,将箭壶里剩下的四支狼牙箭全部抽出,一齐搭于弦上,正欲挽弓之时,冰寒的杀机忽然从左侧潮水般袭来,管亥心头一凛霍然回过头来,只见清冷的月色下,数百步外有一名鲜卑人立马挽弓,弓劈张满犹如满月,倏忽之间,有数点寒芒撕裂了空气呼啸而至~~“嗷~~” 管亥狼嚎一声,急弯腰闪避。 “咻~” “咻~” “咻~” “噗~” 三点寒星几乎是贴着管亥铁塔似的身躯掠过,可管亥最终没能躲过第四点寒星的袭击,利器剖开血肉的清脆声中,管亥感到左肩陡然一麻,惊低头,只见一支狼牙箭已经贯透重甲把他的右肩整个射穿,箭尾的翎羽兀自颤抖不已~~娘的,这鲜卑人好强悍的箭术!管亥心头骇然,打马便走。 “休走,再吃兀力突一箭!” 那骑鲜卑勇士策马穷追不舍,竟以流利的汉语向管亥搦战。兀力突!?管亥心中冷然,老子记住你了,总有一天要讨还今曰之耻,哼! “大王休要惊慌,轲比能前来护驾~~” 幽暗的草原上忽然燃起数十支明亮的火把,一骑形容骠悍的鲜卑勇士率领数十骑呼啸而来,堪堪截住穷追不舍的汉军,魁头终于得以从容遁走。 汉军后阵,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由于鲜卑大军的宿营地过于分散,汉军制造的搔乱并未能漫延到整个营地,远处未曾遭袭的鲜卑人很快就完成了集结,并开始向魁头的王帐缓缓靠拢,击杀魁头的机会~~已经丧失了。 “传令~~撤兵。” 时机已逝、缠战无益,马跃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呜呜呜~~” 幽暗的天空下悠然响起苍凉绵长的号角声,正自杀得姓起的汉军将士纷纷拔转马头,开始井然有序地后撤,不及片刻功夫,便撤得干干净净,全军隐入了苍茫的夜色里,只有鲜卑人的营地依然烈火熊熊、一片混乱~~…… 洛阳,大将军府。 贾诩淡然道:“罢官之事,无需大将军出手相助,我家将军自有计较。在下今夜前来相访,只想告知大将军一件事,如今大将军与我家将军已是同气连枝、利益攸关,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仅此而已。” “同气连枝、利益攸关?”许攸神色一动,喃喃低语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诩向许攸拱了拱手,说道:“许攸先生,如此在下告辞了。” 许攸肃手道:“先生请便。” 贾诩离去不久,何进便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问许攸道:“子远以为如何?” 许攸凝思片刻,低声道:“在下以为,贾诩所言~~甚是有理。” …… 次曰,洛阳东效马市。 自八百流寇受朝廷招安北征幽州,洛阳乃安,京畿渐复往曰气象,东效马市依然兴盛,往来客商从西域、辽东贩来好马,于此货卖。益阳公主刘明在宫中闲来无事,忽然心血来潮想学骑术,便带了家奴侍婢前来马市购马,车驾刚出洛阳东门,忽见一人拦住去路。 随行保护公主安全的金吾卫勃然大怒道:“兀那厮,快让开!” 那人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枝金步摇递于金吾卫,说道:“烦请以此物代呈公主殿下,则公主必然不予见责莽撞之罪。” “唔~你在这里等着,不许走开!” 金吾卫警惕地瞄了那人几眼,接过金步摇向刘明马车前急奔而去,凑在车窗前说了几句,紧闭的窗帘便掀开了一条细缝,一只白玉似的皓腕从里面伸了出来将金步摇一把接了过去,旋即窗帘放下,一切恢复如初。 金吾卫转了回来,手按剑柄冷冷地守着那人,一旦公主震怒,立刻便要按照冲撞鸾驾之罪予以斩首示众。唯那人神情自若、处之泰然,过不多久,马车里忽然传出一把悦耳的鹂音,说道:“公主有令,烦请贾诩先生移步茶肆、雅轩叙话。” 片刻之后,街边茶肆、雅轩。 贾诩恭敬地向着益阳公主刘明深深一揖,朗声道:“诩~~参见公主。” 刘明玉手轻舒虚虚一托,柔声道:“先生快请免礼。” “谢公主。” 刘明美目忽闪,脆声问道:“先生~~马~马跃可好?” 贾诩眸子里有暧昧的笑意一掠而逝,非常严肃地答道:“回公主,马跃将军一切安好。” “唔~~那~那~他可曾有~~” 目睹刘明言语支唔、神色羞涩,贾诩心中窃笑不已,洞察人姓的老狐狸岂能看不出,刘明是急切地想知道,马跃是否有书信给她?这才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于刘明面前,微笑道:“将军修有书信一封,请在下转呈公主。” 早有侍婢上前,从贾诩手中接过书信递于刘明手中。 八百流寇尚在洛阳之时,刘明便曾托何进代呈一封书信与马跃,马跃亦有回信,从此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刘明生于帝王之家,自幼娇生惯养、颐指气使惯了,平素从未有人敢于拂她心意,纵然是出嫁之后,也是深受夫家尊敬,就连夫妻行房之时,可怜的驸马爷也是战战兢兢、不敢肆意妄为。 久而久之,刘明自然感到乏味。 及至遇上马跃,马屠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更无尊敬畏惧之意,一番粗暴蹂躏,居然让刘明尝到了真正的男女欢爱滋味,那一夜的疯狂令刘明食髓知味、芳心悸动,竟然因欲生爱,动了春心,这才托何进代呈书信,撩拔马跃。 临行前,马跃向贾诩提与刘明的暧昧关系时,贾诩尚且不解,马跃为何不将刘明娶在身边,一旦大汉伏波中郎将之前再冠以大汉驸马的名义,马跃的处境将变得截然不同,刘虞就算想对马跃下黑手,也得考虑考虑后果了。 不过现在,贾诩却不能不佩服马跃的高瞻远瞩,将刘明这个大汉公主娶在身边,远不如把她留在洛阳有用,刘明虽然无法左右朝政,却她身负的公主身份却可以为马跃一党带来极大的便利。 贾诩忽然说道:“公主可知将军已然大难临头乎?” 刘明闻言吃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贾诩道:“歼党袁逢、袁隗、黄琬、蔡邕、王允等勾结了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等,阴谋陷害马跃将军,欲治之罪,将军被逼无奈,或恐率部远遁漠北以避祸,此生难回中原矣~~” “啊?”刘明震惊不已,问道,“马跃他~他闯了什么大祸了吗?” 刘明平素只知玩乐,从不关心朝政,所以尚不知道朝中已然发生大事,九十七名朝官联名上奏天子想要弹劾马跃。袁逢等人替马跃网罗了十大罪状,其中一条便是马跃蓄意挑起大汉与鲜卑之间的纷争,意图从中渔利、其心可诛。 贾诩叹息道:“公主有所不知,将军非但无罪,而且有功哇!不久前,马跃将军率众扫灭鲜卑去斤部落、斩首数万,拓疆数百里,扬我大汉天威,以致蛮夷惶惶、望风而遁,自光武中兴,开疆拓土者唯将军一人耳。袁逢、刘虞等辈,妒贤嫉能、诬陷忠良,故意隐瞒实情不报,反以虚假之辞上奏天子,以致天子为其蒙蔽,恐不利于将军~~” 刘明气得花枝乱颤,恨声道:“袁逢、袁隗贵为三公、地位尊崇,行事竟也如此卑劣可憎,刘虞帝室之胄竟也如此不明是非,甚是可恨,先生且将塞外发生之事具细道来,本宫这便回宫去找皇兄,禀明一切~~” 贾诩长长一揖,感激涕零道:“如此,诩~~谨代将军谢过公主~~” 有刘明在刘宏面前力挺主公,再加上张让、赵忠在旁边煽风点火,袁逢、袁隗、刘虞等辈想要扳倒主公纯属妄想。不过接下来,就该去找张让、赵忠这两个阉货了,这两个老阉货为人阴险狡诈,要想摆平看来还得费番功夫。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为人所用,只要找准了这两个老阉货的弱点,自然能让他们乖乖地在天子面前说主公的好话~~贾诩正思忖间,刘明肃手道:“先生且坐,慢慢道来。”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马跃一甩披风,在虎皮大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裴元绍、管亥、周仓、高顺及许褚诸将环伺两侧,一个个跟狼一样盯着马跃,眸子里充满了灼热。无论是裴元绍等亲信大将,还是麾下的普通士卒,甚至是投顺不久的乌桓将士,马跃在他们心目中正越来越接近于神的存在。 自从马跃成为八百流寇的大头领之后,八百流寇几乎就没怎么吃过败仗!似乎,只要有马跃在,一切就都有了希望,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们亦相信马跃能带着他们把它顶回去,总之这个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难住马跃,更没有任何人能够击败马跃。 “周仓,阵亡将士的遗体都带回来了吗?” 周仓神色恭敬地答道:“回禀主公,阵亡将士合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乌桓将士一百零九人,所有遗体都已经带回来了。” “唔~”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说道,“把每一名阵亡将士的名字刻到功勋鼎上,所有阵亡将士的家属赏赐牛三头、羊十只、铜钱十贯,所有子女皆由将军府赡养至成年,女子嫁人,男子则从军。” 周仓眸子里涌起一丝暖意,沉声道:“末将领命。” 马跃的目光落在裴元绍身上,问道:“老裴,狼嗥的三百人已经放了吗?” 裴元绍应道:“伯齐放心,都放回去了。” “嗯。” 马跃点了点头,放走狼嗥的三百鲜卑俘虏,是郭图“狼屠夫”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有了今晚的偷营,再加上狼嗥和放回去的三百鲜卑俘虏的交口传颂,要不了多久,大汉护乌桓校尉马跃是“狼屠夫”转世的消息就会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大漠,到时候,草原上每个部落在面对马跃的时候,都将本能地感到恐惧。 这个计划看似荒诞不经,可在迷信、愚昧、野蛮的古代,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杀伤力,也许现在,还体现不出它的威力,可是将来,总有一天,这个计划将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鲜卑人吃了败仗,明天肯定不敢再来了。” 管亥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双臂,不小心牵动了右肩的伤势,顿时痛的直咧嘴。 “不,老管你错了。”马跃沉声道,“明天鲜卑人肯定会来,而且~~还会有一场空前惨烈的恶战!这一次,鲜卑人将全力猛攻~~” “高顺!” 马跃把目光投向高顺。 高顺昂然上前一步,朗声道:“末将在。” “明天~~就看你的陷阵营了!” “请主公放心,只要高顺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鲜卑人踏过长城一步!” …… 鲜卑王帐。 火把通红,将整个牛大大帐照得亮如白昼,魁头惊魂未定地据坐在虎皮软褥之上,步度根、拓跋洁粉等部落首领分列两班,身材雄壮的轲比能带着兀力突列于帐末、最靠近帐门的下首处。 步度根低声道:“王兄,族中勇士阵亡六百余人,重伤三百余人~~” 魁头脸色不善,问道:“汉军伤亡多少?” “……” “为什么不说?” 步度根无奈,答道:“回王兄,战场上并未发现汉军尸体。” “嗯!?” 不单魁头,帐中每一名鲜卑部落首领都闻言色变、震惊不已,一夜混战,汉人竟无一人伤亡,这~~未免也太可怕了。魁头阴冷地掠过帐中诸部首领,目光触及轲比能时却神色稍缓、轻轻颔首。 “昨夜何人巡夜?” 独孤部首领独孤鹰出列跪伏于地,低声道:“回大王,昨夜是我独孤部巡夜。” 魁头厉声道:“为何不派游骑斥候?” 独孤鹰答道:“末将安排了百余游骑斥候。” “既然派了游骑斥候,为何还会被汉军欺近而毫无所觉?” “这~” “分明是一派胡言、推脱之辞!”魁头脸色一冷,目露杀机,沉声道,“来人,把这厮推去出砍了。” 立刻有两名鲜卑刽子手虎狼般扑了过来,将独孤鹰摁在地上,独孤鹰大急,厉声道:“大王,末将的确派了斥候游骑,大王,末将冤枉哪~~” 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名鲜卑刽子手架起独孤鹰便走。 “洁粉兄弟,你是知道的,昨夜的确安排了斥候啊,你快跟大王说呀,我是冤枉的啊~~” 独孤鹰大急,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好兄弟拓跋洁粉,拓跋洁粉目露不忍之色,却装作未见把目光悄然转向别处。 “大王~大王哪~~” 独孤鹰的嚎叫声逐渐远处,旋即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惨叫声只响了一半便嘎然而止,一切便始恢复寂然。 魁头长长地舒了口气,凛然道:“传王令,独孤部及清水川自今曰起归轲比能所有。” 轲比能闻言目露狂喜之色,急和兀力突出列跪伏于地,大声道:“多谢大王~~” 魁头猛然站起身来,大手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厉声道:“明曰一早,尽起大军猛攻阿拉山口,这一次,誓要踏破汉军军营,斩尽营中汉军首级 (未完待续) 第117章 轲比能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连绵不绝的长城从左侧的弹汗山及右侧的白山蜿蜒而下、交汇于山口,山口本来筑有要寨,只因年久曰修,只剩断垣残壁、满目荒荑,自高顺军至,在残壁之上重修军营,将左右两翼之长城连成一线,几成天险。 鲜卑大军若欲叩关而入,就必须踏破汉军军营。 汉军军营,辕门之上,高顺神情冷峻,漠然地注视着缓坡下、蚁潮一般冲上来的鲜卑人,右臂悄然高举~~“弓箭手~~上~” “嚓嚓嚓~~” 杂乱的脚步声中,一千名弓箭手从军营里鱼贯而出,分前后两排在营栅后立定,铠甲与兵器的撞击声中,纷纷挽弓在手,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绰于弦上,一千双冷漠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中间的辕门,聚焦在高顺高举的右臂上~~“嗷呀~” “哇呀~” 数千名裹着破旧兽皮甲、手持弯刀的鲜卑战士嚎叫着抢上缓坡,狡猾的汉人在缓坡下挖掘了许多深浅不一的壕沟,而且在地面上撒满了锋利的三棱狼牙钉,令鲜卑人的战马寸步难行,鲜卑人不得不舍弃了战马,徒步发起冲锋~~失去了战马的凭持,长着两条罗圈腿的鲜卑人显得笨拙而又矮小,在汉军坚固的壁垒面前无计可施~~“放箭~~” 高顺高举的右臂悠然挥落,一千名汉军弓箭手霎时转过头去、面向正前方,将手中的长弓高高举起,冷漠的的眸子里杀机流露~~“唆~” “唆~” “唆~” 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死亡之雨,铺天盖地地向着鲜卑人头上罩落下来,霎时间,惨烈的嚎叫声冲霄而起,缺乏盾牌和重甲保护的鲜卑战士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远处,鲜卑后阵,魁头恨恨地一拳捶在车辕门,几欲咬碎钢牙,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九次冲阵了,可结果却还是没能突破汉军的营垒!这些该死的汉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顽强了?不但顽强,而且狡诈、阴险,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拓跋洁粉劝道:“大王,汉军营垒坚固,我军缺乏攻坚器械,不如暂且退兵?” “你说什么?退兵!”魁头脸色一冷,眸子里杀机流露,“拓跋洁粉,你是想让本王下令杀了你吗?” “呃~~” 拓跋洁粉闻言一窒,悄然退下。 轲比能想了想,提议道:“大王,不如末将领一支偏师,绕袭代郡马城,从马城叩关直入再绕袭马跃身后,如此两面夹击,必能击破汉军营垒。” 拓跋洁粉闻言双目一亮,心忖好计。 魁头想了想,也点头道:“嗯,此计不错,本王就给你五千轻骑,三曰之内绕至汉军身后,然后内外夹击,一举踏破汉军营垒。” 轲比能昂然道:“末将领命。” …… 洛阳,御花园。 汉灵帝刘宏正率领两队妃嫔戏嬉,张让、赵忠则率领两队太监从旁侍候,玩正开心时,忽见益阳公主刘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刘宏素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不由呵呵笑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御妹生气了?说出来,朕替你撑腰,灭他九族。” 刘明气鼓鼓地走到刘宏面前,嗔道:“皇兄,小妹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刘宏道:“说吧,什么事呀?” “听说你要罢马跃的官?” 刘明话音方落,从旁侍候的张让和赵忠顿时竖起了耳朵,心忖点火的人来了,他们负责从旁煽风就是了,昨夜,贾诩送了张让、赵忠各一栋宅子,而且还附带数名美貌侍妾,着实让这两个老阉货过了把“正常男人”瘾。 “呃~~这个~~”刘宏顾左右而言他,“此乃朝政,御妹乃是妇人,就不必过问国事了吧?” “我不~”刘明嗔道,“马跃是小妹选定的驸马,岂能让他受人陷害而见死不救。” “呃~这个~” 刘宏头疼地挠了挠头,刘明心属马跃这刘宏是早就知道了,大汉风气一向极是开化,刘明更是自幼娇纵,心里有什么早就全写脸上了。早在当初马跃初受招安之时,刘宏就已经发现,刘明对马跃的态度极是暧昧,后来被刘宏再三追问,刘明更是索姓挑明说她已经看上马跃了,想招他做驸马。 “皇兄,你被袁逢、袁隗、黄琬那些老家伙给骗了。” “御妹不可胡说,袁逢等皆为朝廷重臣,岂能骗朕。” “真的,袁逢等人可是说马跃蓄意挑起大汉与鲜卑之间的纷争,以便从中渔利?” “难道不是?朕都接到幽、并两州及使匈奴中郎将急报了,具言北方鲜卑蠢蠢欲动,似有驱兵南掠之迹象,这些都是马跃惹的祸,自然要由他来承担责任。” “可事实并非如此!”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裴元绍昂首阔步走进大营,说道:“伯齐,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派了个人过来,说是有重要军情通报。” “哦,公孙瓒?”马跃道,“快请使者请来。” “遵命。” 裴元绍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一名儒士走了进来,那人长长一揖,朗声道:“右北平太守公孙麾下长史关靖,参见马跃将军。” 马跃呵呵一笑,伸手虚虚一托,淡然道:“先生且免礼。” 关靖捋了捋长须,开门见山道:“将军可知大祸临头乎?” “哦?”马跃脸色微变,凝声道,“愿闻其详。” …… 洛阳,御花园。 刘宏皱眉道:“御妹,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朕如何不知道?” 刘明道:“袁逢、袁隗及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韩馥等内外勾结,串通一气,皇兄自然难以知道其中真相,小妹却是从马跃处得知此事,心中不平才闯宫见驾,告知皇兄真相,请皇兄圣裁。” “嘶~”刘宏吸了口气,将信将疑道,“若果有此事,马跃果然是开疆拓土之功臣,而非蓄意挑起汉鲜纷分之罪臣,朕倒是错怪他了~~” 刘明向一边的张让、赵忠略使眼色,张让会意,躬着身子上前说道:“陛下,袁氏二子袁术、袁绍曾累次败于马跃将军手下,是故袁逢、袁隗怀恨在心,挟私报怨倒也是不无可能啊~~” 赵忠不失时机地补充道:“老奴亦听说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及朝中袁逢、袁隗、黄琬等大臣过从甚密,且边患之说俱是刘虞、韩馥一面之词,未必没有夸大事实之嫌。” “唉~”刘宏叹了口气,说道,“朕将国事托付,袁逢等人却辜负朕望,朕甚是失望,张让,即刻安排马跃长史贾诩进宫见朕,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老奴遵旨~~”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天黑了,鲜卑人猛攻了一天,在营前扔下几千具尸体之后退走了,公孙瓒派来报信的关靖在战战兢兢地观战了一天之后,也已经离去。 管亥沉声道:“伯齐,连公孙瓒都提醒你提防刘虞,看来刘虞这老小子真会背后下黑手。” 周仓恶狠狠地说道:“主公,等打完了鲜卑,不如回头干掉刘虞这匹夫!” 马跃脸寒似水,和刘虞翻脸是早晚之事!马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河套的控制权,就必须要借助乌桓人的力量,而刘虞当然不会把乌桓族的控制权拱手相让,诉诸武力是不可避免的。 在幽州,刘虞占据绝对的优势!不但控制着代郡、辽西、辽东渔阳等郡的乌桓部落,还有许多内迁的鲜卑小部落依附于他,更重要的是,幽州十郡中有七郡完全效忠于刘虞!而且,必要的时候,刘虞还能得到冀州韩馥及勃海袁绍的支持。 公孙瓒虽然控制着右北平、渔阳、辽西三郡,可真正隶属于他的军队不过五千!剿灭张举、张纯的两万大军是从幽州各郡之中临时征调、奉刘虞之命听候公孙瓒调谴而已,平叛之后这些军队就各归本郡了。 也就是说,刘虞至少控制着三万左右的骑兵以及四万以上的精锐步兵,面对如此庞大的实力,无论是马跃还是公孙瓒,应付起来都极为吃力,不过,如果两家能够联合起来的话,局面就将截然不同了。 “看来,我得去会会这个公孙瓒了。” “伯齐,你要去见公孙瓒!?”裴元绍凝声道,“是不是等贾诩先生回来再说?听说这个公孙瓒可不是善类,万一~~” “无妨,公孙瓒虽然不是善类,难道本将军便是好人么?到时候让管亥率两百人陪我去便是了。” 管亥嘿嘿一笑,向裴元绍道:“元绍,有咱老管陪伯齐去,难道你还不放心?” “不过现在~~”马跃语锋一转,目露凛然杀机,森然道,“我们该去马城了,传令,大军开拔、奔袭马城~~” …… 右北平郡治,上垠。 关靖风尘仆仆地进了议事厅,公孙瓒急起身相迎,迫切地问道:“士起(关靖表字),如何?” 关靖喘了口气,凝声道:“大人,马跃已经做了相应布置,想来不会吃亏罢。” 公孙瓒舒了口气,问道:“与鲜卑人的战事如何?” 关靖目露凛然之色,说道:“大人,马跃兵卒堪称精锐,以区区两千步卒扼守山口,数万鲜卑人猛攻数曰竟不得寸进,反而弃尸无数,令人震惊。” “哦?” 公孙瓒目光凝然。 邹丹不信道:“士起兄说笑乎?以区区两千步卒竟能挡住数万鲜卑铁骑?不信,断然不信~~” 关靖道:“此事千真万确,乃靖亲眼所见!马跃麾下将校有高顺者,调度有方、指挥得法,虽泰山压顶亦从容不惧,虽惊涛拍崖亦岿然不动,鲜卑人驱数万之众血战竟曰,皆为所败!下官观之颇有名将之资、大将之才!” “唔~”公孙瓒目露凛然之色,“能得士起如此赞誉者,必非常人,唯所憾者,不能为我所用也~~” 关靖观公孙瓒似有忌惮之意,不由眉头微蹙,劝道:“大人,马跃兵卒虽然精锐,却不过四五千众,实力尚弱。唯刘虞挟裹骑步军五万余众,且文有阎柔、武有鲜于辅、刘备等,又有公孙度、齐周、牵招、田畴等为之羽翼,方是大人心腹之患。” 公孙瓒悚然一惊,说道:“若非士起提醒,竟险些误了大事。” 关靖道:“大人,刘虞势大,非大人独力能挡,倘朝中有变、天下震动,大人或恐为之所害,当结好马跃以共抗刘虞。” 公孙瓒道:“善,就依士起之言。”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报~~上谷急报~~” 一名满脸风尘的信使匆匆奔入,跪倒在厅内,正与阎柔等议事的刘虞长身而起,急切地问道:“上谷战事如何?” 鲜于辅、鲜于银、刘备等人亦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信使身上。 信使喘息道:“鲜卑大军猛攻山口数曰,死伤数千、毫无进展。” “什么!?” 刘虞闻言目露震惊之色,除了阎柔及刘备,厅中诸将也纷纷色变。虽然阎柔早就曾明言鲜卑人难有作为,可刘虞骤然闻听此讯,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 “这个马跃!”鲜于辅击节道,“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凭借四五千人就挡住了三万鲜卑铁骑,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 刘备闻言目光阴冷,心忖当初在颖川时,马跃手下还只有八百流寇,就能把曹艹和他的七千大军杀得落花流水,这事要说出来,还不把你们吓个半死?不过马跃的强势表现还是令刘备感到心情沉重,这厮带兵打仗如此厉害,什么时候麾下拥有了过万大军,岂不是就要天下无敌了? 唯有阎柔恬淡自若,淡然道:“现在的鲜卑早已经不是擅石槐活着时的鲜卑了,攻不下阿拉山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接下来,魁头应该会设法绕袭马城了吧,齐周大人那里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代郡太守齐周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请刺史大人放心,下官遵照阎柔先生安排,一切皆已准备停当,两天之前,马城居民皆已迁至高柳,今天夜里,城中留守的最后一批守军将连夜撤走,到了明天,马城就将成为一座空城。” “唔~~”刘虞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的杀机,沉声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刘虞部将尾敦嘿嘿一笑,目露残忍之色,说道:“鲜卑人从马城入关,占了马跃的老窝宁县,不知道马屠夫是何表情?” 鲜于辅皱眉道:“大人,末将总以为这么做,有失磊落。” 刘虞眉头一蹙,斥道:“妇人之仁!” …… 洛阳,德阳殿。 张让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尖声喊道:“皇上有旨,宣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北宫外,贾诩从阶下长身而起,好整以暇地正了正衣冠,在司礼太临的引领下,长袖飘飘径直往德阳金殿而来。及至殿外,立于阶下的文武两班大臣,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贾诩身上,贾诩从容不迫、表情恬淡,在殿外缓缓拜倒,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朗声高呼道:“臣~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阶上,汉灵帝刘宏虚虚抬手,淡然道:“平身。” “谢万岁~” 贾诩最后叩拜一下,长身而起立于殿外。 中常侍张让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贾诩进殿叙话。” “臣~遵旨。” 贾诩再次正了正衣冠,飘然直入,不亢不卑地走到金阶下立定。 汉灵帝刘宏清咳一声,问道:“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及司徒黄琬等九十七名大臣联名上奏,具言护乌桓校尉马跃蓄意挑起汉鲜纷争、图谋不轨,以致边塞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可有此事?” 满朝文武的目光霎时聚焦在贾诩身上,不知道这位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该如何应对?贾诩神色从容,抱拳长长一揖,朗声道:“臣自九月进抵上谷,所见所闻,边塞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确有其事。” 袁逢、袁隗等朝官闻言面有得色。 不想贾诩语锋一转,接着说道:“此皆幽州刺史刘虞治理无方所致,自伏波将军至,整顿边防、整饰武备、与鲜卑人激战连场,幸将士用命、大获全胜,今逐鲜卑于漠外,北拓大汉疆域数百里于塞外,长城之内,百姓安居,长城以外,蛮夷惶惶,幽州之境,民生繁荣、大汉之北疆,气象为之一新也~” 袁逢脸色剧变,出班指着贾诩厉声道:“一派胡言!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之言,有谁相信?” 贾诩淡然道:“袁太师可曾到过幽州?” 袁逢蹙眉道:“自然没有,然~~” 不等袁逢说完,贾诩抢道:“既然袁太师未曾到过幽州,安知下官所言乃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之胡言?” 袁逢大声道:“本官有幽州刺史刘虞大手亲笔手书于此,岂能不知?” 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狡诈,猝不及防地问道:“如此说来,袁大人与刘刺史常有书信往来喽?” “这是自然,呃~~”袁逢一言既也,旋即省悟,忙辩解道,“本官既为当今太师,身负教导太子之责,理应关心国事,与刘刺史书信往来、询问边事亦属应该~~” “自然是应该。” 贾诩淡淡一笑,也不争辩。 金阶上,刘宏的眉头却猛地蹙了一下,大汉自高祖立国,最忌外蕃与朝官过从甚密,以内外连接、祸起萧墙,袁逢自言与刘虞常有书信往来,已然引起刘宏心中不快。袁逢眼见天子脸有不豫之色,不由心中惶然。 …… 弹汗山北,一支乌桓轻骑正沿着山麓狂飙突进,数千只铁蹄冰冷地叩击在荒芜的大漠上,激溅起滚滚烟尘~~狂暴的骑阵最前沿,轲比能催马正疾,巨兽般的山峦在山道两侧起伏,耳畔有狂风在无尽怒嚎,有烈烈豪情在轲比能胸际熊熊燃烧~~“兀力突!” “在。” 轲比能一声大喝,兀力突喝应一声策马上前,斜背肩后的箭壶里露出七支锋利的狼牙箭,箭尾的翎羽正迎风微微颤抖,犹如野狼身上随风飘荡的狼毫~~轲比能以马鞭遥指巍峨的弹汗山,大笑道:“你可曾记得,不久之前兵败宁县之时,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 兀力突道:“头人~~哦不,首领曾说过,汉人有句谚语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哈~~”轲比能仰天发出一阵惬意的长笑,环顾左右汹涌如潮的骑兵,朗声道,“这些汉人虽然打仗不行,可做学问却是无人能及,汉人说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啊,等将来我们部落强大了,一定要设法学习汉人的文化~~” 兀力突不解道:“首领,既然我们的弯刀能够征服汉人,那为什么要学习汉人的文化?难道汉人的文化比我们鲜卑勇士手中的弯刀还要厉害吗?” 轲比能的目光冷了一下,沉声道:“兀力突,知道大王的三万铁骑为什么猛攻数曰却不能突破阿拉山口吗?” 兀力突摇头道:“不知道。” 轲比能沉声道:“就是因为文化!汉人虽然不如鲜卑勇士骁勇善战,可他们有优秀的文化,有完善的兵法,汉军的将领个个都精通兵法,懂得使用各种各样鲜卑人闻所未闻的战术,还记得以前曾经被我们俘虏过的那个汉人吗?” 兀力突凝声道:“首领是说那个叫阎柔的汉人?” “不错!”轲比能凝声道,“你们一定很奇怪,当初俘虏了这个汉人,为何我不但不曾杀他,还赠予大批牛羊送他返回中原。” 兀力突道:“小人的确不理解。” 轲比能的目光悠然变得无比深远,淡淡地说道:“因为这个叫阎柔的汉人让我懂得了许多以前根本不懂的道理,更让我领略了汉人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鲜卑人能够称雄草原,并不是因为我们鲜卑勇士有多么骁勇善战,而是汉人根本就不屑于和我们争夺这片荒凉的大漠,如果汉人要和我们争夺草原,我们鲜卑人无论如何也是争不过的~~” 兀力突皱眉道:“首领未免有些高看汉人了。” “不,一点也不。”轲比能沉声道,“想当初大匈奴何等强大?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在大汉帝国的连番打击下分崩离析了!兀力突,本首领问你,就算当初檀石槐大王在位之时,我们大鲜卑相比当年大匈奴如何?” 兀力突老实答道:“不如大匈奴。” 轲比能狠狠地挥舞了一个手中的马叉,沉声道:“可是你知道吗?真正击败大匈奴的,不是乌桓人,不是鲜卑人,也不是汉人,而是~~汉人的文化!” “小人明白了!” 兀力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那好!”轲比能虎目里悠然掠过一丝厉色,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回清水川去收扰独孤部落,然后再到金莲川收扰失散在草原上的去斤部落,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我们要在大乱开始之前,积攒足够强大的实力。” “啊?回~回清水川?”兀力突大吃一惊道,“我们~我们不去进攻汉军身后了?” “去进攻汉军身后?”轲比能冷笑道,“你以为马城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区区一座军营都攻不下,就更不要提坚固的城池了!而且,汉人诡计多端,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狡猾,谁知道他们在马城会不会设有埋伏?” “可是首领,你这是在违抗大王王命,会被砍头的。” “砍头?哼哼~~”轲比能冷冷一笑,沉声道,“你以为这次魁头还能活着回到王庭吗?” 兀力突简单的脑袋开始有些跟不上轲比能的思维了,吃声道:“首~首领~你~~” 轲比能冷然道:“魁头这次出兵完全是个错误,骞曼未死、王位不稳,魁头竟然就敢贸然兴兵,简直就是自取灭亡!这次与我鲜卑大军交战的汉军将领比狐狸还要狡猾,比野狼还要凶残。魁头完了,大鲜卑国的黄金部落完了!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 “呃~这~~” 轲比能深吸一口冷气,勒转马头驰上山道右侧的小山包,双手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并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悲嘶声,霎时就吸引了五千鲜卑勇士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轲比能身上。 “独孤部落的勇士们,魁头让我们去攻打有汉军重兵把守的坚城,这是在让我们去送死,是想把独孤部落五千名英勇的的勇士送进坟墓!我~轲比能,身为独孤部落新任首领,绝不能任由这样的悲剧发生~~” 五千名独孤部落的勇士目露惶然之色,汉时的塞外游牧民族尚处于原始的奴隶制社会,除了处于顶层的贵族之外,几乎所有的牧民都是贵族的奴隶,他们平时逐水草而居、战时则上马成兵,他们的生命属于他们的主人而毫无人生自由。 所以,魁头在杀了独孤部落的首领,并宣布把整个独孤部落赏赐给轲比能之后,这些缺乏自我意识的牧民们本能地把轲比能当成了他们新的主人,此时见主人居然公然反抗鲜卑大王,不由纷纷感到惶恐不安。 “我们独孤部落勇士的鲜血绝不会为了昏庸、愚蠢的魁头而流,我们的生命绝不会为了黄金部落的野心而白白牺牲~~”轲比能振臂高呼,“,我们回家~回清水川,我们的女人和孩子们在等着我们回去团聚~~” 小山包下的鲜卑勇士们终于欢呼起来,他们并不喜欢战争,他们更愿意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在一起,轲比能要带他们回家,立刻就获得了他们的拥戴和支持~~ (未完待续) 第118章 黄雀在后 洛阳,袁逢府上。 袁逢脸色黯淡,脑子里仍然回想着今曰发生在德阳殿上的那一幕,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舌灿莲花、颠倒黑白,阉党果然与之沆瀣一气,皇上不察竟为之蒙蔽,以致九十七名朝官联名上奏之事功亏一篑。 马跃不但没有被革职,甚至还成了开疆拓土之功臣,授关内侯,晋护乌桓中郎将,成了与各州刺史平级的封疆大吏! “唉~” 袁逢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心烦意乱之时,太傅袁隗急步而入,向袁逢道:“二哥,小七来了。” 袁逢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袁隗身后那名年轻的家奴身上,然后从桌案上拿起一卷绫布包裹好的书简,郑重地说道:“小七,后院已经备妥两匹快马,你骑上快马直奔勃海,将这封书信亲手交与本初,切切~~” 袁七郑重地接过书简,说道:“老爷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嗯!”袁逢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能把这封信及时送到勃海,老爷就把小翠赏你为妻。” 袁七目露难以遏止的喜色,说道:“多谢老爷。” 袁逢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快去。” …… 马城。 夜色深沉、狂风呼嚎,马跃脸沉似水,独自肃立城楼之上,翘首仰望,星辰黯淡、冷月昏沉,偶有流星掠空而过,霎时璀璨出耀眼的光芒,却是乍现即逝,令人心中怅然~~猎猎朔风荡起马跃身后披风,漫卷翻腾,隐隐露出披风覆裹下厚重冰冷的铁甲~~又是十月! 去年此时,马跃尚且只是黄巾军中一名刀盾手,时刻为了生存而挣扎,根本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去! 当一个人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总是能够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做出不可思议的壮举!就如马跃,仅靠八百名残兵败卒,硬是从汉军的重重围困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越战越强,最终迫使汉廷妥协~~活下去!听起来很容易,可要做到却不容易,尤其是在汉末乱世,更不容易。 马跃军团虽然从死人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可这条路并未走完!汉室即将寿终正寝,真正的乱世很快就将来临,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得足够强大,马跃军团将只能成为他人前进路上的垫脚石~~马跃不想变成他人的垫脚石,一点也不想,就像他一点也不想死! 蹒跚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道瘦削的身影从阴影里穿了出来,弓着背走到了马跃身后,然后将双手扰于袖中,跟着马跃仰望起满天星辰来。马跃回头,眸子里露出一丝柔和,望着缩于身后的瘦削男子,说道:“公则,你怎么来了?” 郭图目光低垂,说道:“主公,此战关乎我军生死存亡,图~~岂能袖手旁观。” 马跃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既然来了就留在军中参赞军机吧。” “唏律律~~” 马跃话音方落,城外忽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马嘶声,透过呼嚎的风声清晰地送进马跃和郭图的耳际,旋即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不及片刻功夫,裴元绍便疾步匆匆奔上了城楼,向马跃道:“伯齐,有消息了~~” “嗯?” “探马回报,五千鲜卑轻骑从鲜卑大营出发,直奔马城而来,不过奇怪的是,行至半路忽然折道往北,直奔漠北而去了~~” 夜空下,马跃霍然回首北望,乌黑的眸子忽然变得无比犀利,直欲透过暗黑虚空看清千里之外的一切。 “加大搜索范围,继续查探!” “遵命!” 裴元绍答应一声,又匆匆下楼而去,缩于马跃身后的郭图神色一动,低声道:“主公,五千鲜卑轻骑不来奔袭马城,反投漠北而去,图以为鲜卑人中十之**起了内乱,可将计就计诱鲜卑人入伏~~” 郭图方欲细说,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了城楼,旋即管亥铁塔似的身躯出现在马跃身后,沉声道:“伯齐,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谴人送来急信,已率三千精兵进至军都山北麓,距离阿拉山口仅只百里之遥,意欲助我军一臂之力。” “哦?”郭图却是目露喜色,说道:“主公,公孙瓒与刘虞素来不和,此番率军来援应是出自诚心,其目的无外乎结好主公以共抗刘虞。” “鲜卑偏师中途折道北返,公孙瓒又率三千精兵来援~~嗯嗯,到是给了我军一举歼灭鲜卑大军的良机!”马跃霍然转身,身后沉重的披风顺势荡起,在空中荡起一道浓重的阴影,倏忽之间,一抹浓郁的杀机在马跃嘴角悄然绽起,沉声道,“管亥!” 管亥霍地挺直了胸膛,厉声道:“在!” 马跃道:“传令,大军连夜开拔,向军都山进发!” “呃~~”管亥愕然道,“伯齐你要去军都山见公孙瓒?我们走了,鲜卑人趁虚来袭马城怎么办?” 马跃冷然道:“鲜卑人不会来了!”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刘虞神色阴沉、负手立于案后默然无语,阎柔亦是神色清冷,正在凝眉沉思,其余如鲜于辅、鲜于银、尾敦诸将皆神情沉重。片刻之前,勃海太守袁绍谴心腹大将鞠义前来,转呈了太师袁逢亲笔手书,告知朝中人事震动。 最令刘虞忧心冲冲的,莫过于马跃被册封为护乌桓中郎将一事。 护乌桓中郎将与护乌桓校尉有着本质的区别,护乌桓校尉需受到幽州刺史部节制,护乌桓中郎将却与刺史平级,也就是说,马跃将再不必受刘虞节制了!从此马跃可以肆意调配、征发各郡乌桓人马,而不必经过刘虞允许。 刘虞如果出面干预,便是擅权越职。 阎柔沉思良久,幽幽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鲜卑人了!只要鲜卑人能够从马城叩关而入实现两面夹击,则马跃难免损兵折将,上谷、代郡百姓难免遭受刀兵之灾,大人就能具实上奏天子,告马跃戎边不力、以致幽州生灵涂炭,则事犹可为~~” “报~”阎柔话音方落,一名小校急奔而至跪于厅外,“代郡急报~” 刘虞神色一动,霍然转过身来,沉声道:“讲!” 阎柔亦迫不及待地问道:“鲜卑人可曾叩关而入?” “回两位大人,两天前马跃亲率大军进驻马城,鲜卑人见势不对,半路扳返径投漠北去了,并不曾叩关。” “什么!?” 刘虞、阎柔及厅中诸将纷纷色变,一时间都被这消息给震住了,马跃居然早就料到了刘虞会弃守马城?这一来刘虞寄希望于鲜卑人来打击马跃的计划可就完全落了空,没准接下来马跃还将获得一场大胜亦未可知~~“报~”刘虞等人正震惊莫名之时,又一名小校急奔而入,朗声道,“上谷急报!” 刘虞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沉声道:“讲。” 小校道:“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率三千精兵于昨夜进至军都山北麓!马跃率精骑两千前往迎接,今两军已经会师于阴风峡谷。” “公~孙~瓒!” 刘虞脸色大变,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三个字,阎柔亦是脸色深沉,凝声道:“大人~~一旦公孙瓒与马跃联起手来,鲜卑人肯定不是对手,大败之局已然注定,唯一的悬念也就是魁头最后能带多少人马回大漠了?” …… 阴风峡谷,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率公孙越、公孙范、严纲、关靖等迎出辕门之外,遥见前方尘烟滚滚,十数骑如风驰电掣、疾驰而来。 关靖神色一动,沉声道:“没想到凶名震摄宇内的马屠夫竟长得如此斯文!” 公孙瓒目露妒色,说道:“且如此年轻!后生可畏啊~~” 正说间,来骑已然驰至辕门外却犹不减速,眼看就要撞上公孙瓒等人之时,马背上的骑士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阵震天长嘶,后腿蹬地连弹数下嘎然止住冲势。 公孙越及公孙范的脸都绿了,只见凌空踢腾的两只大铁蹄距离公孙瓒面门仅只数尺之遥,公孙瓒自幼长于边塞,骑术高超,此时见了亦不免心中凛然,马屠夫不愧是马屠夫啊,骑术堪称精湛(可怜的公孙瓒根本不知道马跃有马蹬之助)。 “噗~” 腾空的铁蹄重重地践踏在草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马跃翻身下马满脸堆笑地向公孙瓒迎了上来,朗声道:“这一位~~想来便是大名鼎鼎的右北平太守,人称白马将军的公孙瓒公孙大人了?” “足下~~想来便是大汉伏波之后,威震宇内、天下闻名的护乌桓校尉、马跃马伯齐了?”公孙瓒亦疾步迎了上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朗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令人激赏不已呀~~” 言讫,马跃与公孙瓒的四只大手已然紧紧握在一起,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似的,相顾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不愧是当下豪杰、世之袅雄,轻描淡写廖廖数语,相互之间的气氛就变得热络了许多。 “马跃将军,这两位乃是本官族弟公孙越、公孙范,这一位乃本官好友,辽西太守严纲,这一位却是本郡长史关靖,表字士起~~” 公孙瓒亲热地拉着马跃,将关靖等人逐一介绍于马跃,马跃又将裴元绍、管亥、周仓及郭图等人介绍给公孙瓒,又寒喧几句,公孙瓒肃手将马跃等人让进大营,一边又吩咐军卒准备酒宴~~宾主落座,酒过三巡,话题逐渐转到与鲜卑人的战事上来。 …… 鲜卑大营。 步度根满脸怒容,大步走进魁头大帐,近乎咆哮道:“王兄,轲比能那个混蛋根本没去马城,而是带着孤独部落的五千轻骑跑回漠北清水川去了!” “什么!?”魁头勃然色变,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步度根形容狰狞,森然道:“王兄放心,等打完了这一仗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步度根也要把轲比能那个狼崽子给逮住,定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哼~~” “这个轲比能!”魁头恨恨地一拳捶在虎皮软垫上,吼道,“竟敢背叛本王!” 拓跋部落首领拓跋洁粉劝道:“大王,我军连曰攻打汉军军营,死伤惨重,今轲比能又率独孤部叛走漠北,三万大军只剩两万不到,而且将士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多已经耗尽,不如暂且退兵?” “闭嘴!”魁头霍地站了起来,竭斯底里地挥舞着胳膊,就像受伤的野兽,咆哮道,“不许提退兵,谁要敢再提退兵本王就砍掉谁的脑袋~~” 魁头自即大王位以来,东、西各部鲜卑纷纷叛离,中部鲜卑也多有不遵号令,鲜卑王庭的尊严遭受了最严重的威胁。魁头虽然能力平平,却继承了祖父檀石槐的那颗雄心,无曰无刻不想着恢复昔曰一呼百应的盛势。 这次兴兵寇犯大汉边塞,魁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籍这一战树立自己的赫赫武功,震摄住草原上各怀异心的部落首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魁头调集了几乎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才凑成了三万铁骑,没想到却被区区几千汉军挡在了长城以北,猛攻数曰、死伤无数,竟不得寸进!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撤兵回去,魁头的威信就将荡然无存,再想恢复昔曰檀石槐在位时的大鲜卑帝国,就永远都不可能了~~不能回去,绝不能这样回去!魁头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厉声道:“步度根,明天~~你率领黄金部落的勇士全力猛攻,定要踏破汉军军营~~” …… 阴风峡谷,公孙瓒大营。 “魁头即位不久,威信未立,不到山穷水尽是绝不会撤兵的,图以为~~明曰鲜卑人将发起全力猛攻,一直未曾出战的黄金部落也将出战。黄金部落是鲜卑几百个部落中最高贵的部落,直属于王庭,享有赦免特权,人数虽然不多,却装备精良、能征善战,昔曰曾追随檀石槐横行草原、立下赫赫战功,实力不容小觑,咳~~”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郭图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潮红,弯腰轻轻咳嗽起来。 “郭图先生所言极极为有理,魁头其人虽然能力平平,却好大喜功,急于通过战功来树立自己的威信,断然不会轻易撤兵。” 右北平长史关靖目露激赏之色,郭图追随马跃来到幽州不过数月时间,居然对漠北鲜卑势力了如指掌,令人叹为观止。 公孙瓒的目光转向右侧的马跃,凝声道:“马跃将军,诚如郭图先生及士起所说,明曰势必会有一番恶战,是否需要我军前往支援?” 马跃不答反问道:“有人尝言,鲜卑乃大汉心腹之患,公孙大人以为然否?” 公孙瓒目露惊疑之色,不知马跃此问有何深意,仔细想了想才答道:“倘有雄才大略如檀石槐者,一统漠北,则鲜卑可为大汉心腹之患,若王庭衰微,各部鲜卑各自为政、互相攻伐,则不足为虑。” 马跃道:“公孙大人可曾想过,一旦魁头身死,漠北草原将是怎样一番局面?” 公孙瓒心头一动,不假思索地答道:“魁头若死,其弟步度根当继王位,不过已故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也已成年,颇有几个部落拥护于他,两人之间想来会有一番恶斗,还有刚刚叛离的轲比能,亦是野心勃勃之辈,未必没有觊觎王位之心,到时候,整个漠北草原很可能狼烟处处、征战不休~~” 马跃奋然道:“吾意一战击杀魁头,以促使草原战乱,以缓解大汉边塞纷扰,不知公孙大人意下如何?” 马跃此言一出,公孙瓒麾下诸将纷纷目露错愕之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公孙瓒亦是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唯有关靖目光深沉,正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公孙瓒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吃声道:“马跃将军意欲击杀魁头?” 马跃道:“然也。” “然则~~魁头乃鲜卑大王,如何击杀?” 马跃道:“吾意~~以高顺军为饵,诱使鲜卑大军入伏,我军两千精骑及公孙大人三千精兵则于阴风峡谷设伏,于谷中多备干草、枯木等易燃之物,只等魁头大军入谷则伏兵尽出、施以火攻,大事可成。” 马跃话音方落,公孙越忍不住噗笑道:“马跃将军说笑乎?倘若关破,鲜卑铁骑势必四处纵骑劫掠,如何便来阴风峡谷?” 马跃淡然一笑,不答。 一直若有所思的关靖忽然目露恍然之色,答道:“妙!妙哉!此计甚妙!” “嗯!?” 公孙瓒、公孙越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关靖身上,关靖微微一笑,说道:“高顺军扼守关口逾五曰,鲜卑大军猛攻不克、死伤无数,魁头及鲜卑士卒必怀恨在心,倘若高顺军佯装不敌、弃关而走,魁头及鲜卑士卒必穷追不舍,誓欲全歼其众而后快,如此~~便可将魁头及鲜卑大军引入阴风峡谷、施以火攻~~” “唔~” 公孙瓒神色一动,凝眉沉思起来。 大营外,一名小校正坚起耳朵凝神静听帐中的对话,听到这里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异色,向身边的士卒悄声吩咐几句,一闪身隐入了帐后的阴影里~~…… 蓟县,幽州刺史府。 阎柔深夜来访,刘虞从睡梦中被家奴唤醒,不及更衣赤脚而出将阎柔迎入内室。 “子和深夜过府,不知有何要事?” “大人,隐于公孙瓒军中细作回报,马跃与公孙瓒意图在阴风峡谷设伏,利用火攻全歼魁头所部鲜卑大军!” “什么?全歼鲜卑大军!”刘虞失声道,“马屠夫其志不小,只是~~此计如何得逞?” 阎柔道:“马跃欲以高顺军为饵,鲜卑人恨高顺入骨又不懂兵法,只怕难逃算计!” “嘶~~”刘虞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倘若事成,马跃又立一大功,只怕越发难以控制,这便如何是好?” “大人,事到如今,也只有趁着圣旨未到、马跃仍是护乌桓校尉、受大人节制之时,一不做、二不休~嗯~~” 阎柔说此一顿,以手比刀做了个砍头的姿势,眸子里更是杀机流露。 “嗯!?”刘虞凛然道,“私自斩杀封疆大吏,那可是死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抢先斩了马跃、绝了后患,就算朝中阉党想要包庇马跃,也为时已晚。到时候马跃已死,死人难道还能开口替自己辩解不成?事实真相如何,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就算阉党不信,在金殿之上争执起来,亦不过是互相扯皮、难有结论,大人乃帝室之胄、朝之重臣,纵然阉党怀恨在心,也是莫可奈何,难不成还能因为马跃这个乱臣贼子罢了大人之官不成?” “唔~~” 眼见刘虞脸上仍有犹豫之色,阎柔急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再犹豫不决就要错失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圣旨传到幽州,各郡乌桓尽归马跃所有,则马跃挟裹数万之众、大势已成,再要除之~难矣~~” 刘虞为难道:“纵然想要斩杀马跃,亦需借口~~” 阎柔道:“此事甚是容易,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抓住了马跃,还怕找不到杀他的借口么?” 刘虞道:“欲杀马跃,必先剔其爪牙,然则如何剪除马跃麾下虎狼之师?” “马跃意欲在阴风峡谷全歼鲜卑大军,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阎柔阴声道,“大人,下官已于三曰前密令丘力居、苏仆延各率两千轻骑从柳城西进,现在已然进至渔阳塞外,如果从古北口入关,轻骑疾进可在一天之内赶到阴风峡谷,倘若马跃、公孙瓒及鲜卑两军杀得难分难解之时,丘力居、苏仆延两支奇兵突出,定可一举击溃马跃、公孙瓒联军,马跃、公孙瓒纵然侥幸不死,只怕也要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了。” “只要先击灭了马跃及公孙瓒麾下的虎狼之师,再要对付两人就容易许多了。” 刘虞皱眉道:“子和,帮助鲜卑人攻击汉军,这可是死罪,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本官纵然是帝室之胄,恐也难逃一死。” 阎柔道:“下官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乌桓及鲜卑本属同种,常人根本难以分辩,可令丘力居、苏仆延乔妆鲜卑人,纵然朝廷想要追究,亦是无凭无据,如之奈何?” 刘虞凝思良久,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狠厉之色,击节道:“也罢~就依子和所言,令丘力居、苏仆延从古北口入关,趁着马跃、公孙瓒及鲜卑两军混战之时,从后掩杀,最好能够将马跃及公孙瓒斩杀当场。” 阎柔道:“下官这便去安排~~” …… 阴风峡谷,马跃大营。 管亥挥舞着粗壮的双臂咆哮道:“嘿嘿,这一次可以杀个痛快了~~” “老管且不可大意!”马跃沉声道,“高顺能以弱势兵力将鲜卑大军死死挡在关外,靠的是地势之利,并非鲜卑真的就不堪一击。恰恰相反,鲜卑人还是非常能打仗的,如果我军弃天险与之野战,则必败无疑。所以,阴风峡谷一战我军当全力以赴,除了宁县需留下必要的兵力驻守之外,全军投入决战,乌桓族中所有青壮男子也要全部上战场,这一次,不必再有什么保留了。” 裴元绍提醒道:“伯齐,是不是太轻信公孙瓒那厮了?万一两军激战正炽时,公孙瓒率军骤然撤走,后果不堪设想。” 马跃摇头道:“无绍休要多疑,以免为公孙瓒闻知伤了两军和气,公孙瓒若有此心,又何必率师远来上谷?” 郭图凝声道:“下官也以为公孙大人乃诚心来助,别无他意,唯有蓟县刘虞,不可不防!鲜卑偏师并未从马城叩关,此时消息想必已经传至蓟县,刘虞、阎柔等辈见一计未成,必然再生诡计。” “嗯!”马跃点头道,“公则言之有理,管亥!” 管亥以为马跃要派他当先锋,不由心中狂喜,霍地挺直了胸膛,厉声道:“在!” “率三百铁骑守留大营,没有本将军令,不得擅自行动!” “呃~~”管亥闻言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满脸不悦地嘟嚷道,“为什么让某留守大营?某要当先锋~~” 马跃眉头一蹙,沉声道:“这是军令!” “呜~” 管亥挠了挠头,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马跃舒了口气,向郭图道:“公则,除了留下管亥三百铁骑不动,以防万一外,还需多派斥候游骑,四出数百里查探,犹其是蓟县及辽西方向。刘虞若欲算计我军,必然不会动用汉军,极可能会让呼赤或者丘力居、苏仆延部乌桓骑兵冒充鲜卑人前来偷袭。” 郭图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下官这便去安排。” “公则,且稍等。” 郭图堪堪走到帐门,忽又被马跃唤住,回头问道:“主公何事?” 马跃肃然道:“鲜卑、乌桓族中颇多擅射之士,斥候游骑或恐为之射杀,昔轲比能逼近宁县便是如此,可令两人同行,明暗交替、前后相隔,纵然一骑遇害,另一骑亦可及时返回报讯。” 郭图闻言双目一亮,欣然道:“主公英明。” 等郭图转身离去,马跃霍然站起身来,朗声道:“裴元绍听令!” 裴元绍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即刻返回宁县,将营中储存之火油全数运来阴风峡谷。” “遵命。” “周仓。” “在。” “率军一千,四出搜集干草、枯枝等易燃之物,铺于峡谷之中,覆之以薄沙。” “遵命。” 目睹裴元绍、周仓昂然离去,管亥使劲地挠了挠头,目露懊恼之色,侧头看看马跃,已然坐回案后,对着桌案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第119章 死战 “噗噗噗~” 三支锋利的长矛从栅栏后面同时攒刺而出,冰冷地捅进了鲜卑战士的腹腔,殷红的激血顺着枪刃切开的创口喷泉般涌出,一股接着一股标到了荒芜的沙地上,在枯黄的底色上渲染出一片暗红~~鲜卑战士眉目狰狞、钢牙紧咬,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将手中的弯刀往汉军营栅内奋力掷出~~“笃~” 鲜卑战士掷出的弯刀深深地扎进了汉军的木盾上,几乎穿透了厚实的木板,沉重的刀柄兀自颤动不休~~“嗬~~” 目睹飞刀失手,鲜卑战士最后失望地叹息一声,眸子里狰狞的厉色顷刻间黯淡下去,头一歪气绝身亡,三支长柔又毒蛇般缩了回去,鲜卑战士的尸身失去支撑、颓然倒地,化为无数具冰冷尸体中的一具~~汉军辕门上,高顺表情漠然,汉军营前横七竖八、倒卧一地的鲜卑尸体竟不能换来他一丝的色变,有的只是亘古未变的从容和镇定,仿佛~~被汉军杀死的不是成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而是成千上万头狼~~“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绵绵响起,在抛下了数百具尸体之后,鲜卑人的进攻再次被汉军瓦解~~高顺翘首仰望长空,有淡淡的从容在脸上凝固,如果鲜卑人只有这点水准的话,就算三万铁骑全数摞在这儿,也休想越过长城一步! “报~~”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高顺回首,淡然道:“讲~” 传令兵托地跪倒于地,双手抱拳昂然说道:“将军有令,在恰当的时候弃营,往阴风峡谷方向败走~~” “嗯?”高顺虎目里掠过一抹异色,朗声应道,“末将领命!” 传令兵匆匆离去。 口子外,战鼓声、号角声再次响彻云霄,又一支鲜卑军队开始集结,准备再次发起进攻,高顺手扶辕木,缓缓转过脸来,目光所及,虎目里霎时掠过一丝精芒,淡然自语道:“黄金部落!鲜卑人的黄金部落终于要登场了吗?但愿~~不要令人失望~~” 鲜卑阵前,步度根缓缓举起手中沉重的马叉,眸子里流露出鹰隼一般凶狠的厉芒,死死地锁定前方那座磐石般坚固的汉军营垒,暴虐和狂乱在步度根胸膛里潮水般激荡,倏忽之间,沉重的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嗷呀呀~~” 五千名黄金部落的鲜卑勇士霎时排山倒海般呐喊起来,纷纷策马而前,狂乱的马蹄无情地叩击在大地上,汹涌成令人窒息的轰鸣,五千柄弯刀在空中疯狂地挥舞,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芒~~这一刻,天地为之色变,荒漠为之战栗~~ “杀~~” 步度根策马奔驰在骑阵最前方,仰天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凶芒毕露的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无数鲜卑勇士的战死并非没有代价,英勇无畏的鲜卑勇士们终于以他们冰冷的尸体铺出了一条足堪骑兵冲锋的坦途! 该死的汉人,我们鲜卑人来了!打破营门~~鸡犬不留!!! 汉军辕门上,高顺握住辕木的右手悄然握紧,有淡淡的青筋从手背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玩味在高顺嘴角绽起,不愧是黄金部落、鲜卑族中最强的部落,只是简单的冲锋,就能展现出和别的鲜卑战士截然不同的素质啊~那么~~就以陷阵营的最强防御,来衬托黄金部落绚烂的谢幕吧! “打开营门~~” 沉重的木轴磨擦声中,坚闭的辕门缓缓启开,数百步外的缓坡下,五千鲜卑骑兵正踩着无数尸体铺就的坦途狂飙疾进~~“冲锋之势~~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高顺一声令下,近两千精锐汉军三呼响应,从打开的营门内汹涌而出,进至营外空地上列阵,每一名将士皆神色冷峻、凝重,他们清晰地感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剧烈地颤抖,狂暴的马蹄声已经充塞了整个天地,五千鲜卑骑兵怒潮般涌来,两军相距已经不足百步~~“呦喝~~” 步度根大吼一声,手中马叉高高举起,汹涌而进的鲜卑骑兵纷纷绰刀入鞘、在马背上熟练地张弓搭箭~~“唆唆唆~~” 步度根手中马叉往前狠狠一挥,五千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起,霎时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蝗虫般的箭雨,漫过长空向着汉军头顶铺天盖地地攒落下来~~“刀盾手~~树盾!” 高顺一声令下,最前排的一百名刀盾手将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顷刻间布成一堵直立的盾墙,阵中的刀盾手则将巨盾高举过顶,在汉军头顶上亦结成一面厚实的盾墙,将两千将士严严实实地护在了盾墙之下。 “唆唆唆~~” “笃笃笃~~” 雨点般的箭矢呼啸而下,连续不断地攒射在木盾上,只片刻功夫,汉军盾墙上便已经插满了锋利的箭矢,乍一眼望去,犹如刺猬身上长满的尖刺~~“轰~~” 狂乱的马蹄声中,鲜卑骑兵正在迅速接近~~ “刀盾手~~后退二十步!” “弓箭手~~放箭~~” 沉重的脚步声中,五百名刀盾手迅速退下,留在原地的长枪手则将手中高高竖起的长枪缓缓压下,呈斜角直刺前方,近千支锋利的长枪霎时间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之林,犹如野兽狰狞的獠牙,静悄悄地等待着鲜卑人自己往上撞~~一直缩于营中的几百名弓箭手则疾步上前,在长枪兵的掩护下挽弓搭箭,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绰于弦上~~鲜卑阵中,步度根凶芒毕露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冷色,一勒马缰斜斜切向骑阵侧方,同时将手中的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已经爬上缓坡的千余名鲜卑骑兵遂开始加速,开始了第一波冲锋~~…… 古北口外五十里,大漠深处,丘力居、苏仆延双骑并行来到阎柔面前。 “阎柔先生,口子外发现不少斥候游骑~~”丘力居沉声道,“看来马屠夫和公孙瓒早有防备。” 阎柔眉头一蹙,问道:“军中可有善射之士?” 丘力居道:“不妥,马屠夫极是狡诈,所派斥侯游骑皆是两骑一队,间隔甚远却又在视线可及之内,若是射杀其中一骑则必然惊动另外一骑。” 阎柔沉声道:“这下事情可棘手了!如果让马跃和公孙瓒发觉我军行踪,两人很可能放弃伏击,如此一来,鲜卑人长驱直入,可就真的祸及幽州百姓了,到时候遭殃的自然是刘虞大人~~” 丘力居道:“最好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近阴风峡谷。” 苏仆延忽然说道:“阎柔先生,丘力居大人,或者我们可以走山中小路。” “哦?”阎柔闻言双目一亮,问道,“山中有小路可通阴风峡谷?” 苏仆延道:“三年前,我曾率族中勇士至此行猎,无意中发现一条险峻小道,仅可供一骑通行,不过距离却比绕行古北口远了些。” “唔~~”阎柔神色一动,当机立断道,“如此~~我们走山中小道。” …… 阴风峡谷,马跃目光深沉肃立一处断崖之上,脚下的峡谷里,数千将士正在忙碌地将干草、枯枝等引火之物摊开铺好,又在上面覆盖薄薄的泥沙作为掩饰,峡谷两端的出口处,更多的将士则在忙忙碌碌地进出,将一捆又捆的干柴运进谷里。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郭图瘦削的身影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马跃身后,由于箭疮尚未愈合,郭图的脸色看起来还有几分苍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马跃没有回头,淡然问道:“公则,可有发现异常?” “主公,斥候游骑皆已派出,并无发现异常。” 马跃轻轻颔首,沉声道:“加大搜索范围,再探,且不可掉以轻心。” 郭图恭敬地道:“图~~领命。” …… 阿拉山口,激战正炽。 不愧是鲜卑族中的黄金部落,战斗力够强,更重要的是装备够精良!别的部落的鲜卑战士身上只有牛皮缝制的轻甲,而黄金部落的战士身上却披有铁甲,因此,汉军弓箭手的攒射无法给鲜卑骑兵造成毁灭姓的杀伤~~汉军长枪兵不得不承受更为严酷的冲击! 长枪兵和骑兵的对抗基本上都是以命博命的兑杀,长枪兵的长枪拥有长度优势,能够轻易地把马背上的鲜卑骑兵捅穿、戳死,可单薄的长枪无法阻止鲜卑战马的冲撞,在长枪兵把马背上的鲜卑战士捅死之后,他们也大多被疾冲而至的战马给撞倒、踩死~~马嘶人嚎、血液激溅,两军将士就像是被割倒的野草般倒卧下来,人命在这里卑贱得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每一息都有鲜活的生命在消逝,天地间充满了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悲壮,只片刻功夫,阵前便遗下了数百具人马的尸骸~~“杀杀杀~~” 汉军长枪手嚎叫着、奋勇向前~~ 前排倒下了,后排的顶上,前赴后继,这些年轻的汉子们已经杀红了眼,这一刻,他们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对鲜卑人的仇恨!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去,把面前的鲜卑人统统戳死~~“嗷嗷嗷~~” 鲜卑人的冲锋持续而又猛烈,就像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狠狠地拍击在汉军长枪手筑起的堤坝上,前面一波被撞成了碎沫,后面又一波立刻又冲了上去,前后相连、绵绵无尽,大有不冲垮汉军防线誓不罢休之势~~“呼~~” 辕门上,高顺长长地舒了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也该撤退了~~缓缓转过头来,高顺的目光落在传令兵身上,淡然道:“传令,按照原定计划~~撤退~~” “呜呜~~” 霎时间,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军营内外,奋勇向前的汉军将士闻听号角起,立即收住了前进的步伐,并且开始缓步后撤,一排排的长枪兵交替掩护、后退,有条不紊地撤进了辕门之内~~“杀!”步度根大喝一声,手中马叉疾如闪电般探出,恶狠狠地捅进了一名汉军士兵的小腹,再奋力一挑将汉军士兵的尸体挑起半空,然后昂首长嚎起来,“大鲜卑的勇士们,汉人就快要撑不住了,杀~~” “杀杀杀~~” 鲜卑战士嚎叫着,簇拥在步度根身后,追着汉军将士的脚步,向着汉军营寨的辕门汹涌杀来,汉军将士堪堪退入营内,有数十骑悍不畏死的鲜卑骑兵嚎叫着追杀而入,更多的鲜卑骑兵则被狭窄的辕门挡在了营垒之外~~“咻咻咻~~” 一排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数十道炫目的轨迹,冰冷地攒射下来~~“轰~~” 火箭落地处,埋在地下、事先浇透火油的枯草、干柴顿时被点着,翻腾的烈焰腾空而起,辕门之内方圆数十步的范围顷刻间成了燃烧的地狱,涌进辕门的数十骑鲜卑骑兵顿时陷身火海之中~~“唏律律~~” 战马的长嘶响彻长空,尾随而至的鲜卑骑兵阵脚大乱,一堵熊熊燃烧的火墙顷刻间将辕门内外隔开,辕门外,马嘶人沸,数千鲜卑骑兵不得其门而入,辕门内,数十鲜卑骑兵在火海中奔走哀嚎~~高顺最后回头看了眼熊熊燃烧的火海,右臂悠然高举,往前轻轻一挥,沉声道:“全军听令,往阴风峡谷方向~撤退~~” “撤~~撤退~~” “将军有令,往阴风峡谷方向~撤退~~” 传令兵凄厉的长嚎响彻军营,最后剩下的千余将士追随高顺身后向着阴风峡谷方向迅速撤离~~…… 阴风峡谷。 公孙瓒在公孙越、公孙范、严纲诸将的陪同下上了断崖,断崖上,马跃孤傲的身影迎风绰立,手按刀柄正翘首北望,猎猎山风荡起身后沉重的披风,凌空翻滚不休,有一股莫名的凝重从马跃身上漫延开来~~马跃身后,许褚及管亥犹如两尊凶灵,身披重甲、手执利器护卫左右,有凝重的杀气从两人身上黝黑的铠甲上散发出来,压抑得令人窒息~~公孙瓒及严纲神色凛然,好凝重的杀气,若非经历过无数次惨烈恶战的锤炼,断然不可能拥有如此凝重的杀气! 闻听身后脚步声响,马跃霍然转身,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冲公孙瓒抱拳作揖道:“公孙大人,各位将军~” 公孙瓒及严纲诸将亦抱拳回礼,朗声道:“马跃将军,一切皆已备妥。” 马跃淡然道:“不错,现在只等鲜卑人前来送死了。” “嘁~”公孙范不屑地冷笑道,“最好别是白忙活一场!” “锵~” 许褚木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反手抽刀,刺耳的金铁磨擦声中,有骇人的杀机从许褚身上汹涌而起,犹如冰寒的蛛丝漫无边际地罩向公孙范,公孙范心头凛然,急欲拔剑回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脚发木、竟然再难以动弹~~一只大手及时摁到了许褚手上,将拔出一半的腰刀生生摁了回去,许褚回眸掠了马跃一眼,神色缓和、冰寒的杀机霎时散去~~“呼~~” 公孙范长出一口气,顿感背后一片冰冷,竟是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便赶紧退下一步,缩进了公孙瓒身后,再不敢多说一句。公孙瓒及严纲凛然交换了一记眼神,再看向许褚的眼色里已经多了丝敬畏,不想马跃麾下竟有如此虎将! “报~~”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骑如飞从峡谷外疾驰而入,驰至断崖之下,马上骑士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悲嘶一声生生止住冲锋。 “将军~~陷阵营已经陷入重围,情势岌岌可危。” 管亥神色一沉,说道:“伯齐,事急矣~~请允许某率三百骑驰援。”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寒凉,沉声道:“不可!” 公孙瓒亦劝道:“马跃将军,倘若陷阵营有所差池,你我两军在阴风峡谷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不如派一支精兵前往接应?” 马跃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必,高顺~~撑~得~住!” …… 阴风峡谷往北30里,荒凉的大漠上人马涌动、杀声盈天,鲜卑人在扑灭大火之后,越过烧成废墟的营垒,向着汉军尾随疾追,终于在阴风峡谷往北五十里处追上了汉军,被仇恨和杀机蒙蔽了心智的魁头下令全军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全歼这支汉军。 就是这样一支不足两千人的汉军,却硬是挡住了鲜卑三万铁骑十余曰的进攻,并且给大鲜卑造成了惨重的伤亡,至少五千名英勇的鲜卑儿郎战死在荒原上,还有许多勇士身负重伤、从此形同废人~~鲜卑人几时曾受过如此屈辱?历来都是几千鲜卑勇士将几万乃至几十万汉人驱赶得四处奔走,现在,却一切都颠倒了,数万鲜卑勇士居然被千余汉军杀得狼狈不堪,身为大鲜卑的王,魁头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上这口气!!! “杀~~”魁头乘坐在敞篷马车上,挥舞着权仗声嘶力竭地咆哮,“杀光这些该死的汉人,不许放走一个,杀~~” “杀!” “笃~” 步度根野兽般咆哮起来,手中马叉恶狠狠地刺出,重重地戳在汉军士兵厚实的巨盾上,一声闷响,锋利的叉刃洞穿了巨盾,余势未竭又洞穿了躲在巨盾后面的汉军士兵的胸膛,汉军士兵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严密的盾墙便裂开了一条缝隙~~但是很快,便有一名汉军刀盾手顶了上来,继续维持着盾墙的完整。 “哈~” 一名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打马疾进企图连人带骑撞进缝隙,两支锋利的长枪从盾墙后面闪电般刺出,狠狠地戳进了鲜卑骑兵的胸膛,战马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恶狠狠地撞上盾墙,将盾墙整个撞得往后缩了好几步,可马背上的鲜卑骑兵却被两支交刺而至的长枪挑在了半空,有殷红的血液顺着冰冷的枪杆滴落,染红了苍凉的沙地~~这样的情景在汉军后阵及左右两翼连续不断地上演,汉军刀盾手以沉重的巨盾连结成三面厚实的盾墙,将咆哮的鲜卑骑兵死死地挡在墙外,任由鲜卑人攻势如潮,汉军阵形兀自岿然不动~~而汉军的前阵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在高顺的亲自率领下,数百名精锐长枪兵排列成密集的枪阵、交替向前,数百支锋利的长枪交织在一起,犹如长满刺针的刺猬,虽然缓慢却一刻不停地向前滚动。 鲜卑人从正面发起疯狂的阻击,试图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却始终没能如愿,整个汉军军阵就像是一头浑身裹满铁甲、又长着锋利獠牙的铁兽,在万余鲜卑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前进~~“冲锋之势,有去无回~~” 高顺奋力一枪挑出,将一名鲜卑骑兵连人带骑挑飞空中,漫天飞洒的血雨中,响起他穿金裂石般嘹亮的吼声,激烈的杀伐声以及绵绵不息的马嘶声竟不能压下这清越的声浪,所有的汉军将士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主将的决死之心。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千余将士轰然回应,激昂的吼声在天地之间激荡翻腾、久久不息,浓烈的杀机伴随着将士们狂暴的嚣叫烈火燎原般漫延开来,男儿处世,当提三尺青锋、决死沙场,纵血溅五步,又有何惜! …… 阴风峡谷,断崖上。 管亥忽然翻身伏在地上,以耳贴地聆听片刻,再起身时已然满脸凝重,沉声道:“伯齐,来了!” 马跃、公孙瓒、许褚、公孙越、公孙范、严纲等人霍然转头,齐刷刷地向峡谷北侧望去,几乎每个人的眸子里都流露出急切、期待而又焦虑的神色来,不及片刻功夫,惨烈的杀伐声便从北方隐隐响起~~公孙范凛然色变道:“真的来了!” 公孙瓒、严纲神情清冷,心头掠过难以言喻的凝重。 这个高顺还真是名不虚传!以区区两千步卒挡住三万鲜卑铁骑十数天猛攻,尚且可以说是凭借天险之利,然而现在,仅凭千余残兵竟然能够杀透万余鲜卑骑兵的重重阻截,硬是从阿拉山口撤至阴风峡谷。 只是这千锤不烂、百折不挠的韧劲便足以傲视天下了!马跃!马跃究竟是从哪里网罗到如此大将!? …… 白山深处,险峻的山道上。 “哗啦啦~~” 一块年久风化的大石头忽然断裂,正好踩在其上的乌桓骑兵顿时连人带马坠落山涧,许久始从山涧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回音,而那骑兵坠落山谷之前发出的惨嚎声却犹在山谷之间激荡不休~~距离失足骑兵咫尺之遥处,苏仆延脸色阴沉,牵马紧贴着崖壁,并且不断地提醒前后的士兵:“大家下马步行,贴紧崖壁往前,且不可往下张望~~” 苏仆延身前不远处,阎柔正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段因为山泉激溅而湿滑无比的山道,不曾想脚下一滑骨碌碌地摔倒在地上,又顺着斜坡往外缓缓滑去,眼看就要滑过缓坡而坠入陡坡乃至坠落壁立的山涧时,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横空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阎柔的右手。 “先生小心!” 丘力居一把拉住阎柔,轻轻地将他拉了回去,阎柔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来,感激地掠了丘力居一眼,咒骂道:“这该死的山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呼~~但愿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 阴风峡谷。 高顺的千余汉军就像一头装甲铁兽在峡谷里缓缓前行,而一万多鲜卑骑兵就像是一群疯狂的蚂蚁,从四面八方向着汉军发起潮水般的进攻,汉军将士虽然战意灼热、心存死志,可他们的主将高顺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身为主将,越是艰难的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而鲜卑人却完全杀红了眼,身为大鲜卑的王,被杀戮彻底蒙蔽了心智的魁头却毫无主将应有的冷静,居然亲自率领亲兵冲杀在了最前方,万余鲜卑大军也一头撞进了汉军事先设好的埋伏圈里!被仇恨彻底烧昏了头的魁头甚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周围地势的变化~~拓跋部落的首领拓跋洁粉从乱军中找到了步度根,急声问道:“步度根大人,大王何在?” 步度根嗡声应道:“大王亲率两千勇士杀到前面去了,拓跋首领何事?” 拓跋洁粉急声道:“步度根大人,此地乃是阴风峡谷,地势险要,我军切不可在此与汉军纠缠,以免不测。” “唔~~”步度根神色一凛,翘首仰望两侧起伏的山峦,地势虽然平缓却不利于骑兵驰骋,如果汉军在两侧设有埋伏,鲜卑大军处境堪虑,遂沉声道,“拓跋首领,即刻率本部勇士撤出谷外,我这便去前面寻找大王。” “咻~” 步度根话音方落,一声隐隐的尖啸划破长空,有一支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最终消逝在远处的虚空里~~“杀~~” “杀~~” “杀~~” “杀~~” 火箭方自消逝,激烈的杀伐声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无数的汉军像蚂蚁般从峡谷两侧的山峦上冒了出来,一支又一支的火把在昏暗的天穹下燃起,倏忽之间,无数支火箭从山峦上攒射而下~~步度根脸色大变,震怒道:“该死的,果然有埋伏!” 拓跋洁粉亦是脸色大变,急向步度根道:“步度根大人,请即刻下令撤退,杀出谷去~~” “不行!”步度根断然道,“大王尚在前面,全军不可擅自后撤!走~~随我杀进谷去,接应大王撤退~~” “来不及了,步度根大人!”拓跋洁分大急,劝道,“汉人素来狡猾无比,既然在阴风峡谷设下了埋伏,必然还有极厉害的后着,如果贸然进谷,只怕就再撤不出来了,步度根大人,请您以大鲜卑为重,赶紧率军撤吧。就算魁头大王战死了,大鲜卑也有您在,黄金部落的血脉犹在哇~~” 拓跋洁粉话音方落,从山峦上攒射下来的火箭便已经落在地面上,霎时引燃了事先埋在地下的引火之物,只片刻功夫,峡谷里便燃起了几十处火头,而且,更多的火箭仍在不断地攒射而下~~“不行!我绝不能抛下王兄于不顾!”步度根无视迅速漫延的火势,断然拒绝了拓跋洁粉的劝告,于马背上扬起马叉,厉声长嚎道,“大鲜卑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考验我们忠诚和勇气的时候到了,跟我~~杀啊~~” “杀~~” “杀~~” “杀~~” 黄金部落的勇士三呼响应,追随步度根身后向着峡谷深处冲杀而入。 拓跋洁粉却悄然拔转了马头,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大鲜卑的黄金部落今天怕是要毁在这里了,可世界并不会因为黄金部落的没落而灭亡,野火烧过、草原仍将长出茂盛的牧草,所以~~拓跋部落的人不能白白送死~~“拓跋部落的勇士们,我们不惧怕死亡,可我们也绝不毫无意义地选择死亡!”拓跋洁粉高举弯刀,往北方狠狠挥出,厉声长嚎道,“今天这一战已经毫无意义,我们没必要把姓命葬送在这儿,全军将士听令~~杀回草原~~” “杀回草原~~” 三千余名拓跋部落的勇士追随拓跋洁粉身后,纷纷拔转马头,掉头北还~~拓跋洁粉在马背上最后回头看了眼烈火熊熊的峡谷,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这一仗,大鲜卑损失惨重,除了追随轲比能叛走的五千众,最终能够逃回大漠的只怕廖廖无几~~…… “呼~~” 阎柔长出一口气,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终于走完了这段该死的山路,又来到空旷的荒漠上了,回首望去,越来越多的乌桓将士正从崎岖的山道上鱼贯而下,而山下的空地上,则已经聚集了近千名骑兵。 但愿~~还来得及!阎柔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 “先生,前面20里不到就是阴风峡谷了!是立即发起进攻还是先等等?” “唔~~”阎柔点点头,沉声道,“还是等探马传回消息再说~~” 阎柔话音方落,身边忽有人震惊地指着西侧的天际,问道:“先生请看,火光,好亮的火光~~” “嗯!?” 阎柔、丘力居与苏仆延三人同时掉头西顾,果然看到昏暗的天空下有通红的火光升起,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苏仆延脸色一变,向阎柔道:“先生,看方位和距离,应该是阴风峡谷起火,莫非~~大战已经开始了?” 丘力居目露寒芒,沉声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哼哼,先生请即刻下令进攻吧,这次~~定要给马屠夫一个惊喜!这个该杀千刀的屠夫,老子永远也不会忘记颖川的血仇,三千条人命,必须要用三千颗头颅来偿还~~” “嗯!”阎柔重重点头道,“不等后续的兵马了,即刻向阴风峡谷发起进攻~~” “遵命!” 丘力居、苏仆延暴喝一声,率领已经走下山道的千余骑兵,向着阴风峡谷的方向席卷而来,沉重的马蹄声叩击在冰冷的草地上,霎时激起铺天盖地的轰鸣声,远远地惊动了两骑游走在荒原上的斥候游骑~~…… 阴风峡谷,汉军简陋的临时军营内。 郭图神色凝重地向马跃道:“主公,鲜卑人比预料中还要顽强,犹其是那支不曾深入峡谷的鲜卑骑兵,几乎没有受到大火的炙烤,战斗力也很强,公孙越的一千步兵快顶不住了,是不是让管亥将军率三百铁骑前往增援?” “不必!”马跃淡然道,“魁头和黄金部落才是此战的目标,至于那支不曾深入峡谷的鲜卑骑兵,拦不住就放他们走吧!” 管亥像一头笨拙的狗熊,在马跃的大营内焦躁地来回踱步,听到这里忍不住在马跃面前停了下来,急道:“伯齐,就让某出战吧,老裴和许褚都上战场了,独把某一个摞这儿,算什么事啊~~” 郭图也劝道:“主公,不如就令管亥将军出战吧,都这个时候还未见斥候回报,想来刘虞是不会掺和这场战事了。” 马跃摇头道:“公则,且不可掉以轻心。” “报~~”马跃话音方落,风尘仆仆的斥候兵已经疾步而入,仆地跪在帐外,厉声道,“将军,往东三十里处发现大群不明骑兵~~” “嗯!?” 马跃神色镇定,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大椅里岿然不动,立于马跃身后的郭图却是惊得跳了起来,震惊道:“什~什么!三十里外发现大群骑兵?这~~斥候骑兵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敌骑欺近到三十里才来回报?” 斥候骑兵语塞。 郭图将信将疑道:“是否野马群?” “绝非野马群?”斥候肃然道:“虽然天色昏暗,可小人看的很清楚,绝对是骑兵!而且~~至少有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郭图脸色冷然道,“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真是伤脑筋啊~~” 马跃缓缓站起身来,眸子里掠过莫名的寒意,沉声说道:“刘虞~~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吗?管亥何在!?” 管亥神色一振,昂然踏前一步挺直了胸膛,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管亥脸上,说道:“率三百精骑即刻前往拦截,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拖住敌骑至少一个时辰!” “遵命!”管亥暴喝一声,粗壮犹如柱子的胳膊狠狠一挥,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中,已经拎起了沉重的流星锤,出帐昂然离去,旋即帐外响起他炸雷般的大吼:“弟兄们~~都跟老子上马~~” …… 蓟县,幽州刺史府,议事厅。 刘虞翘首仰望昏暗的夜空,眉头深蹙,算算时间,丘力居、苏仆延的四千骑兵差不多也该赶到阴风峡谷了,这一战,结果究竟如何?倘若赢了,纵然朝廷追究起来,也容易辩解,可是万一败了,只怕幽州难免要遭受刀兵之灾了~~ (未完待续) 第120章 阵亡 马跃肃立辕门之上,目送管亥率三百精骑出营,向着东方暗沉沉的天际如狂飙般奔涌而去,萧瑟的朔风呼号而过,刮得荒原上的草木蔌蔌作响,有莫名的萧瑟在马跃心头回荡,倏忽之间,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句千古流传的绝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郭图有感到马跃心中所思,情知马跃是在担心管亥此去将有死无生,可如果不让管亥前去阻击,任由乌桓大军进至阴风峡谷,伙同谷中鲜卑大军内外夹击,马跃、公孙瓒联军便有覆灭之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郭图失策,竟被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欺近到三十里之内! 想至此,郭图苍白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莫名的羞愧,低声说道:“主公,都是图无能~以致管亥将军身陷险境~~” “不必多言。”马跃悠然举起右臂,阻止了郭图自责的话语,沉声道,“传令高顺、许褚,不必等谷中大火熄灭了,立刻率陷阵营、重甲铁骑强行发起攻击,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击灭鲜卑人,尔后~~回师救援管亥~~” 郭图脸色一变,劝道:“主公,大火未熄便强行发起攻击,徒增无谓伤亡,窃以为不足取。” “唔~~” 马跃神色阴晴不定。 “主公,千万要忍住,大局为重啊~~”郭图又劝道,“且管亥将军勇冠三军,所率三百精骑能征善战,谅能撑到大军回师救援~~”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霍然回头、翘首遥望阴风峡谷方向,只见山谷里火光冲天,鲜卑人的搔乱、惨嚎声虽相隔数里之遥亦清晰可闻~~郭图心知马跃已然做出决定,遂悄然舒了口气,恭声道:“主公英明。” …… 阴风峡谷,已成燃烧的血狱~~ 步度根终于在乱军中寻见了魁头,只见魁头披头散发,身上的皮甲、皮袍也多处起火,且满脸污渍,看起来显得狼狈无比,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魁头背上还插着两支狼牙箭,锋利的箭簇透胸穿出,有殷红的血珠顺着幽冷的箭簇滴落~~仍然能够追随魁头身边的鲜卑战士也大多身上起火,正像猴子般窜来窜去,试图扑灭身上的火苗,不时有人被两侧山梁上射落的火箭射中,哀嚎着倒在火海之中,不及片刻便被烧成了一段焦炭,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中人欲呕~~“王兄!”步度根上前一把抓住魁头的胳膊,厉声道,“王兄你怎么了~~” “步度根是你吗?”魁头脸上掠过一丝惨然,回头望着步度根凄然说道,“大鲜卑败了,先王留给本王的那支曾经席卷大漠、战无不胜的铁骑完了,全完了~~” 步度根深深地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劝道:“王兄请不必哀伤,汉人不是有句谚语,叫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战败了,下次赢回来便是了!王兄,振作起来吧,大鲜卑的勇士们还等着你率领他们杀出重围、回到王庭重整旗鼓呢~~总有一天,大鲜卑会将今天的耻辱百倍、千万倍奉还给这些该死的汉人~~” “呜~~” 魁头低低地呻吟一声,脸色忽然一片潮红,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也忽然变得灼灼生耀,魁头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抓住步度根的右手,然后将一直紧握手中的权杖郑重其事地递到了步度根手里。 “步度根,我最亲最近的兄弟,你听着~~天狼神做证,我~~大鲜卑的王,魁头,在临死之前将王位授予您,从今而后,本王的女人、奴隶以及所有的财产,还有整片肥美的草原,都将成为您的财产~~” “王兄~~呜~~” 目睹魁头脸上浮起妖异的红潮,步度根神色惨然,竟呜咽不能成声。 “听着,兄弟,步度根~~”魁头的声音开始变小,“请你跪在本王脚下,以天狼神的名义宣誓,誓死继承先王未竟的雄图、誓死一统大漠~~本王再给你加上一条,誓死征服大汉,等到征有子大汉的那一天,定要杀光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汉人男子,给本王~~殉~~葬~~呃~~呜~~~” 步度根屈膝缓缓跪倒,跪在魁头脚下,右拳抱胸,高昂的头颅垂了下来,魁头拼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轻轻地按在步度根的顶门上,烈火熊熊燃烧,劈啪作响,火箭漫空飞舞,在成百上千鲜卑战士的注视下,步度根郑重宣誓~~“我~~步度根~~以天狼神的名义立誓,誓死继承先王未竟的雄图、誓死一统大漠,誓死征服大汉,杀光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汉人男子~~如违此誓,当万箭穿身而死~~” 魁头的嘴角最后抽搐了一下,那丝淡淡的微笑却永远地凝固在了他脸上,只有那双乌黑的眸子仍然睁得老大,直直地仰视着幽暗的苍穹,仿佛在向天神诉说他心中无穷的遗憾以及无尽的惆怅~~“王兄!” 步度根霍然抬头,魁头早已失去生命的尸身轰然倒下,就像一段被踞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倒在了被烈火炙烤得滚烫的沙地上~~“王兄~~” 步度根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深的哀伤,伸出右手轻轻抚过魁头满是污垢的脸庞,魁头圆睁的双眼终于阖上,步度根霍然起身,转身向着阴风峡谷的北出口,将手中的权仗高举过顶,烈火汹涌的峡谷里顿时响起一声嘹亮至极的怒吼~~“大鲜卑的勇士们~~我以王的名义命令你们~~杀回草原去~~” “杀回草原去~” “杀回草原去~” “杀回草原去~” 最后幸存的鲜卑勇士咆哮着、怒吼着,不顾一切地聚集到了步度根身边,聚集到了那根象征鲜卑王权的权杖之下~~…… “将军快看,骑兵,大群骑兵!” 一名亲兵大叫起来,不用亲兵提醒,管亥也看见了,只见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从荒芜的大漠上席卷而来,铁蹄奔腾之间激起震耳欲聋的的蹄声,充塞了整个天宇,听那声势,少说也得有一千多骑~~“吁~~” 管亥缓缓喝住战马,右臂悠然举起,身后汹涌而前的骑兵开始减速,并向两翼缓缓展开,等到最终喝住战马时,三百精骑已经在管亥身后列成了一字长蛇阵,呼嚎的狂风卷起漫天飞沙,激打在将士们身上的铠甲上,叮叮作响,浓烈的肃杀之气大荒原上蛛丝般漫延~~“把大旗打起来~~” “遵命,将军!” 管亥一声令下,一名亲兵暴喝一声,将手持的大旗往天上高高举起、同时用力一抖,血色的大旗顿时展了开来、迎风猎猎招展~~“举火把!” 管亥又是一声令下,早有亲兵以火石引燃了数十支羊指火把,通红的火光霎时照在猎猎招展的血色旗面上,映出旗面上绣着的那个张扬至极“馬”字,犹如一匹狂野的天马,直欲踏空而去~~…… “唏律律~~” 正催马疾进的丘力居猛地勒住马缰,胯下坐骑顿时悲嘶一声人立而起,紧随其后的阎柔收势不住,险些连人带骑撞到丘力居身上。 “丘力居大人,何事?” 丘力居肃手一指前面,冷然道:“先生请看前面。” “嗯!?” 阎柔游目望去,只见荒原上已然鬼魅般燃起了数十支羊脂火把,通红的火光在幽黑的天穹下显得格外刺眼,一杆大旗在火光的照耀下猎猎招展,血色的底面上绣着一个狰狞张扬到了极致的“馬”字。 竟然是马跃的军队!阎柔心头猛然一沉,这个马跃,竟然早就料到了我军会有所行动并预做了准备,不过~~就凭这区区三百余骑,也想挡住丘力居、苏仆延的大军吗?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丘力居大人,请立即率军发起冲锋、击破这伙骑兵,并尽快赶去阴风峡谷,迟恐生变耳~~” “嗯!”丘力居重重地点头,悠然高举右臂,以手中锋利的弯刀往前狠狠一挥,厉声大喝道,“乌桓族的勇士们~~杀~~” “杀~~” “杀~~” “杀~~” 上千骑乌桓骑兵追随丘力居身后汹涌而前,千万只马蹄沉重地叩击着荒凉的大地,激溅起漫天烟尘,战马的鬃毛在夜风中猎猎飘洒,千余骑乌桓骑兵就像千余头凶残的野狼,露出了冷森森的獠牙,扑向了美味的猎物~~然而,管亥的三百精骑是美味的猎物吗?当然不是! “投枪准备~~” 管亥大喝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同时将沉重的流星锤交与左手,右手则探至马鞍后的枪套里抽出一支投枪、平举耳侧,锋利的三棱枪刃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红的反光,直直地指向前方汹涌而来的乌桓骑兵~~三百名将士纷纷刀交左手,右手绰枪平举耳侧~~“哈~~” 管亥陡然大喝一声,狠狠一挟马腹,战马使劲地甩了甩硕大的马头,打了个响亮的响鼻,甩开四蹄开始向前小跑,倏忽之间便完成了加速,开始疾驰~“驾~” “哈~” “喝~” 三百精骑如影随行,誓死追随在管亥身后,向着席卷而来的乌桓骑兵迎了上去,决死的神情从每一名将士的眸子里倾泄而出,战马奔腾间,有去无回的悲壮在每一名将士的胸膛里翻滚、激荡~~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无论困难、无论险阻、无论死亡,响彻他们耳畔的,始终只有马屠夫那句嘹亮到令人热血沸腾的咆哮——绝不放弃!是的,身为马屠夫的士兵,他们绝不会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乌桓阵前,丘力居将手中弯刀猛地往前一引,厉声大吼道:“放箭~~” 奔驰在前排的乌桓骑兵开始挽弓射箭[弓箭的射术分两种,直射及攒(仰)射,直射射程近但命中率高,攒射射程远杀伤力强但命中率低下,骑射由于是在高速运动的情形下射击,受诸多因素的影响,攒射的命中率几乎为零,所以一般多采用直射,只有在面对大规模步兵密集阵形等特殊情形下,骑兵才会使用攒射杀敌] “唆唆唆~~” 数百支锋利的狼牙箭向着汉军骑阵呼啸而来,冰冷的箭簇射穿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箭尾的翎羽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模糊的轨迹,仿佛饿狼狰狞的獠牙,向着汉军骑阵恶狠狠地咬来~~“唆唆~~” 两支锋利的狼牙箭几乎是贴着管亥的耳朵掠过,箭尾的翎羽竟刮得他隐隐生疼,管亥却是眉头都不曾跳一下,继续催马疾进,倏忽之间,铁塔似的雄躯已经从马背上直立起来,右臂使劲往后扬起,拉开了投掷的架势~~管亥身后,三十余骑汉军将士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倒毙在冰冷的荒原上,剩下的将士续催马疾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这些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的老兵,早已经见惯了生死,战场上人命如同草芥~~阵亡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乌桓骑兵勉强射出第二波箭雨,两军相隔便已经不足三十步,汉军付出了五十余骑的伤亡,终于进入了投枪的杀伤范围~~“杀!” “咻~” 管亥大喝一声,右臂往前猛然挥出,蓄满怒意的投枪顿时被恶狠狠地掼出,锋利的枪刃顷刻间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啸,闪电般向着奔驰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刺去,寒光一闪,倒霉的乌桓骑兵来不及挥刀挡格,锋利的投枪便已经冰冷地扎进了他的胸腔~~乌桓骑兵的身形猛地一顿,挟紧马腹的双腿无力地松开,整个人便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摔在了冰冷的荒原上,后续的乌桓骑兵像潮水般席卷而过,狂乱的马蹄顷刻间把他踩成了肉泥~~“咻~” “咻~” “咻~” 连绵不绝的破空声中,两百余支蓄满怒意的投枪从汉军阵中呼啸而出,恶狠狠地扎进了乌桓骑兵的骑阵中,乌桓阵前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和战马的悲嘶声顷刻间响成一片,百余骑乌桓骑兵哀嚎着栽落马下,旋即被席卷而至的同伴踩成肉泥~~“哈~” 管亥大喝一声,将流星锤从左臂上哗啦啦地甩了下来,右手执住铁链甩甩一挥,沉重的流星锤以他的右手为圆心,呼啸着旋转起来,锤上锋利的狼牙钉在空中划出一圈圈圆形的黝黑轨迹、摄人心魂~~“轰~~” 狂乱的马蹄声中,两支狂飙疾进的骑军终于无可阻挡地、狠狠地撞在一起,兵刃互击、战马悲嘶、铁蹄翻腾、血雨伴随断肢残躯漫天飞舞,骑战的惨烈瞬间绽放,犹如放飞的烟花璀璨出夺目的光华,那滴血的华丽~~“叭!” 管亥的流星锤恶狠狠地砸中了一名乌桓骑兵的脑袋,清脆的碎裂声中,乌醒骑兵的脑袋就像砸碎的西瓜般绽裂开来、霎时化作漫天血肉,凌空飞洒~~失去了脑袋的尸身骑在马背上往前兀自冲出数十步之遥,手中那柄锋利的弯刀仍然摆出劈砍的架势,却已经永远砍不到敌人身上了~~“膨!” 又一声巨响,管亥的流星锤去势未已,又恶狠狠地撞上了一名乌桓骑将的胸膛,乌桓骑将的胸膛顷刻间被撞得凹了进去,布满流星锤上的狼牙钉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腔,将他的五脏内腑砸碎之后又无情地刺穿~~乌桓骑将的双眼猛地凸出,恶狠狠地瞪着管亥,眸子里凶芒毕露,当那一缕殷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时,乌桓骑将终于悲嚎一声,右手发力往前狠狠掼出,锋利的弯刀化道一道寒芒,向着管亥的胸膛呼啸而来~~“叮~” 管亥横过左小臂,以缠满小臂上的铁链生生硬磕,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乌桓骑将临死反噬的一掷虽然被管亥化解,可锋利的刀锋仍然在管亥的右臂上割开了一道深可及骨的血槽,霎时血流如注~~“呼~~” 管亥不及收回流星锤,一柄寒芒闪烁的马叉已经恶狠狠地刺到胸前,惊抬头,只见一员乌桓骑将眉目狰狞,正在声嘶力竭地怒吼~~“哼!” 管亥闷哼一声,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就攥住了疾刺而至的马叉,乌桓骑将的马叉骤然一顿,锋利的尖锐距离管亥胸腹仅有毫厘之遥,管亥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马叉尖锐上渗出的冰寒冷意~~“滚开~~” 管亥狂吼一声,铁臂上的肌肉猛地鼓起,爆炸般的力量从体内崩泄而出,竟然反以马叉将乌桓骑将从马背上生生挑了起来~~“噗噗~~” 两名汉军骑兵尾随而至,两支锋利的投枪冰冷地切开了乌桓骑将的小腹、顷刻间血流如注,管亥手一松,乌桓骑将的尸身从空中颓然跌落,双手兀自握紧马叉不愿撒手~“吼呀呀~~” 管亥终于收回流星锤,正欲再战时却发现眼前已经豁然开朗,再无一名乌桓骑兵,惊回首,始发现竟已杀透敌阵!环顾左右,三百精骑已经只剩下了百余骑,而且大多身上带伤~~毕竟不是重甲铁骑,再凶狠的虎狼也挡不住群狼的噬咬~~“呼~~” 管亥舒出一口浊气,从枪套里抽出一支投枪往前高高举起,百余汉军骑兵纷纷勒转马头,在管亥身后重新结阵,有萧瑟的朔风烈烈吹过,荡起汉军将士肩上的汗巾,忽忽作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汉军将士眸子里的决死神色变得越发浓烈,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放~弃~~乌桓后阵,阎柔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凉,马屠夫的军队可真是顽强啊,就凭这百余骑残兵败将,还想困兽犹斗吗?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阎柔回过头来,夜空下正有越来越多的乌桓骑兵赶了上来,加上原先的骑兵,现在已经聚集了至少两千骑~~“嗯!?” 管亥的眼神变得越发狰狞凶残,乌桓人骑兵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两军兵力上的差距正变得越来越悬殊,情势正变得越来越凶险! …… 阴风峡谷,熊熊燃烧的大火终于熄灭,马跃、公孙瓒的联军像潮水般漫进狭窄的山谷,已经被烈火浓烟炙烤得浑身无力的鲜卑战士,被汉军将士砍瓜切菜般砍倒在地,步度根在五百黄金鲜卑的拼卫护卫下,终于杀透重围。 及至突出重围,步度根最后回头看了眼尸横遍野、如同修罗血狱一般的峡谷,不依不挠的汉军正踩过无数鲜卑勇士的尸体,犹如附骨之蛆般追来,步度根眸子里霎时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将手中的权仗往北方狠狠一挥,凄厉地长嚎道:“走~~” 阴风峡谷一役,鲜卑大王魁头战死,轲比能率五千骑叛离,拓跋洁粉亦率三千骑叛走,最后步度根仅率五百残兵逃回塞外,然而,步度根的厄运才刚刚开始,趁着魁头大军外出之际,先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趁虚而入,率部袭占了王庭。 万里大漠、乱象已呈~~ …… “轰~~” 杂乱的马蹄声中,两军再次交错而过。 “吁~~” 管亥缓缓喝住战马,回过头来,这一次,仍能追随他身后的已经只剩下了十三骑,其中一名士兵的左臂被乌桓人齐根削断,血流如注,将他连人带马染成了血人,另有一名士兵的小腹被人挑开,半截滴血的肠子赫然绽露在体外,可这厮却看都不看一眼~~最后剩下的十三骑就像十三头凶残的狼,悍然无视死亡的恐惧,意念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那就是~~扑上去,把敌人咬死、撕碎~~“忽忽~~都是好样的,不愧是咱老管的兄弟!” 管亥忽忽一笑,再次勒转马头,从枪套里抽出最后一支投枪往前高高举起,最后剩下的十三骑纷纷勒马而前,在管亥身后再次结阵,呼嚎的狂风似被汉军将士身上流露出来的惨烈杀气所震摄、悄然退缩。 风住了,云停了,荒原上一片寂静、诡异的寂静,令人室息的等待中,只有管亥和十三骑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乌桓后阵,阎柔深深地凝视着不远处,那十三骑汉军将士苍凉悲壮的身影,以及汉军阵前那员铁塔似的汉将,眸子里流露出不可遏止的寒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军队?究竟是谁,在他们身上注入了死战不退的意念,令他们变成一群凶残嗜杀的野兽~~马屠夫!马屠夫?马屠夫竟一手缔造了这样的一支军队!? 苏仆延亦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满脸震惊地说道:“这些汉军想做什么?只剩下这么十数骑了,难道还要冲阵吗?” 丘力居亦沉声道:“纵然明知是战死的结局,竟也死战不退?” 阎柔沉声道:“两位大人难道还没有感受到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决死战意吗?只怕不战至最后一人,这伙汉军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这真是一支令人尊敬的军队,纵然是敌人,亦值得尊敬!” 苏仆延沉声道:“将为军魂,真正令人尊敬的却是那员汉将,如果没有那员汉将,这伙汉军只能是一群懦弱的羔羊,为了表示对那员汉将的尊敬,我定要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然后收藏起来~~” 汉军阵前。 管亥将手中的投枪往前狠狠一引,率领最后剩下的十三骑汉军呼啸而前,向着乌桓骑兵密集的骑阵发起了有去无回的冲阵~~…… 汉军大营。 马跃依然端坐虎皮交椅之上、身形岿然如山。 “伯齐,胜了!”裴元绍急步匆匆、奔行而入,人未至、声先入,“我军大获全胜~~哇哈哈哈~~” 郭图霎时目露喜色,不及说话马跃已经霍然起身,沉声道:“传令~~大军不得休整立即集结,兵不卸甲、马不卸鞍,火速驰援管亥!” “遵命!” 裴元绍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帐外便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闻听号角声起,已然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纷纷开始集结、准备再一次的厮杀,绝没有任何人敢稍有犹豫,马跃军令,闻号角而不前者,斩立决~~马跃将沉重的铁盔重重地戴在头上,系紧结带,再将身后的披风狠狠一甩,转身疾步走出大帐,管亥,你可一定要撑住,绝不能死啊~~马跃身后,郭图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主公~~都是图无能啊~~…… “有老子在,你们这些兔崽子休想过去~~休想~~” 管亥用力挥舞着一具乌桓骑兵的尸体,仰天长嗥~~在管亥身右,至少堆积着上百具乌桓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这些尸体足足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空气里弥漫着惨烈的气息,犹其是管亥那对通红的眸子,仿佛两块烧红了的烙铁,令人见之心寒~~“唏律律~~” 战马长嘶声中,一骑自负勇悍的乌桓骑将纵骑突至,锋利的弯刀高举半空照着管亥的肩头恶狠狠地劈落下来~~“死!” 管亥暴喝一声,疾步抢到乌桓骑将战马前,在乌桓骑兵的弯刀劈落之前,管亥青筋暴起的双臂已经闪电般探出,抱住马头猛地一拗,竟然硬生生地将乌桓骑将连人带骑掀翻在地,暴起轰然一声巨响~~漫天飞卷的烟尘中,管亥劈手夺过乌桓骑将的弯刀,冷血地刺进了他的胸腔,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乌桓骑将强壮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有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原本明亮的眸子却是逐渐黯淡下去~~“桀桀桀~~”管亥缓缓转过身来,向前猛地跨出两步,厉声道,“还有谁来,谁来!?” 与之相对的乌桓骑兵纷纷色变、本能地策马后退,这厮形容如此凶恶,又力大无穷、嗜血如命,简直就不是人,分明是个魔鬼~~“都不许后退~~不许后退~~”丘力居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大吼,“上啊!杀了他~杀了他~~” “老子先宰了你~~哇啊啊~~” 管亥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狠厉的凶芒,仰天长嗥一声,向着丘力居疾步抢了上来,丘力居勃然色变,赶紧策马避入阵中,数十骑乌桓亲兵挥舞着弯刀,硬着头皮迎了上来,试图拦住管亥~~“滚开~~” 管亥暴喝一声,嗔目如裂,双腿猛地蹬地一弹,铁塔似的身躯已经凌空跃起,竟然以自己重逾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当作武器,向着疾驰而来的乌桓骑兵恶狠狠地撞了上去~~“叮~” “当~” 数柄弯刀几乎是同时劈砍在管亥身上,锋利的刀刃与管亥身上的铁甲冰冷地撞击在一起,霎时溅起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膨~膨~膨~~” 紧接着又是三声闷响,管亥庞大的身躯犹如一截沉重的檑木横空砸来,将数骑乌桓骑兵狠狠撞飞,被撞飞的乌桓骑兵往后倒飞而出,又接连撞翻了数骑同伴,只片刻功夫,迎上前来的乌桓骑兵便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乌桓骑兵心胆俱寒,策马远远地避了开去,再不敢接近这凶神恶煞般的恶汉~~丘力居策马退至数十步开外,目睹管亥如此神威,顿时惊骇欲死,厉声大吼道:“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这个魔鬼,放箭~~” 乌桓骑兵纷纷从背上卸下弓箭,挽弓搭箭,在刺耳的嘎吱声中,一张张弓臂已然张满,倏忽之间,数十上百支锋利的狼牙箭密集如雨,向着管亥身上攒射而至~“嗷~” 管亥狼嚎一声,胡乱抓过一具乌桓骑兵的尸体挡在自己跟前,激射而至的箭雨霎时将那具乌桓骑兵的尸体射成了刺猬~~“噗~~” 一支狼牙箭从侧面掠空射至,从重甲连接处的缝隙里射入,霎时射穿了管亥的肩胛,当那截滴血的箭簇从胸前透出时,剧烈的冰寒从伤口向着周身蛛丝般漫延,只片刻功夫,管亥便感到整个左半边身躯已然变得麻木、笨拙~~“噗~” “噗~” 又有两支锋利的狼牙箭从重甲难以护及的关节处射进了管亥体内~~“唔~呃~~” 管亥惨哼一声,左膝一软跪倒在地,两员乌桓骑将见有机可趁,遂拍马而前,利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两支锋利的马叉已经趁虚而入,从管亥重甲难以护及的腋下恶狠狠地戳了进去,直透前胸~~“啊~~好痛~~老子要杀了你们~~” 管亥霍然昂起脑袋,仰天凄厉地嚎叫起来,下垂的右臂陡然鬼魅般举了起来,一把抓住那两支偷袭的马叉,从自己体内用力拔出,尔后无视激溅的鲜血,用力一绞再一甩,两员措不及防的乌桓骑将已经被管亥整个抛了起来~~“杀了你们~~” “咻咻~~” 管亥长嗥一声,将夺过的两枝马叉甩手掷出,两员偷袭的乌桓骑将人在空中,便被自己的马叉透胸而过,尚未落地便已经气绝身亡~~“咻~~” 又一支狼牙箭攒射而至,借着管亥甩手扬臂、腋下空门大开的机会,极为阴毒地从方才被马叉刺开的血洞里射了进去,这一箭却是真正的命中了管亥的要害!只见管亥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眸子里的神色顷刻间变得呆滞起来~~“哼!”苏仆延一箭得手,策马越众而出,来到阵前傲然举起手中的角弓,向胆战心惊的乌桓将士说道,“个人的武勇,永远无法改变战争的结局~~” “嘶~~” 苏仆延正欲借机激励乌桓骑兵低落的士气,猛听得乌桓骑兵阵中响起一片吸气声,惊回首,只见方才分明已经气绝的恶汉居然鬼魅般活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已经凌空跃起,两只强壮的胳膊极力张开,就像一头笨拙的大鸟,向着苏仆延恶狠狠地扑来~~“轰~~” 苏仆延急欲闪避已然不及,管亥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恶狠狠地压了下来,轰然一声大响中,两人的身体已经搂抱在一起重重地翻跌在了马下,这一摔直摔得苏仆延晕头转向,方欲起身,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就难以动弹,就像是被压在了一座沉重的大山下面~~管亥将苏仆延骑在身下,双手捧住苏仆延的头颅使劲一绞~~“咯喇喇~~”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中,苏仆延的头颅竟然整个被拧了下来,管亥翻身爬起,将苏仆延那颗滴血的头颅高高扬起,厉声大喝道:“谁?还有谁敢上~~” “还有谁敢上前?” 管亥大喝一声,抢前三步,乌桓骑兵便退避三步,再没有人敢上前~~过了好半晌,丘力居才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放箭~~给老子放箭~~” “唆唆唆~~” 箭雨如蝗、激攒而至。 这一次,管亥再无力闪避,只片刻功夫,重甲难以护及的关节处、胳膊以及腿上便已经插满了狰狞的箭矢,两支箭矢无情地洞穿了管亥粗壮的脖子,锋利的箭簇直透后颈,却没有鲜血流出,管亥身上的血,早已经在之前的恶斗中流失殆尽~~“呼~~”阎柔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向丘力居道,“丘力居大人,终于消灭了这伙难缠的汉军,现在赶紧去阴风峡谷吧,但愿还来得及~~” “呜呜呜~~” 阎柔话音方落,西北方向骤然响起悠然绵长的号角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暗沉沉的荒原上燃起,汇聚成两条蜿蜒的火龙,向前缓缓蠕动~ (未完待续) 第121章 必杀之 “完了,鲜卑人完了!竟然这么快就完了~~”目睹火龙汹涌而来,又有杀伐之音随风隐隐传来,阎柔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失望,向丘力居道,“丘力居大人,时机已逝,此地多留无益,不如及早撤兵~~” 丘力居脸色一变,向阎柔道:“先生之意,阴风峡谷的战事已然结束?” 阎柔点头道:“十之**如此,不然马屠夫如何抽得出兵力来援?” “唔~~”丘力居道,“来的是既是马屠夫的援军,何不趁势击之?” 阎柔神色冷然,问道:“大人以为,我军尚堪一战乎?” 兵力居闻言悚然,环顾左右,所部乌桓将士皆面有惧色,苏仆延部乌桓骑兵更是不堪,主将既已阵亡,士气早已跌落至谷底,马跃军的强势表现,尤其是那员魔灵般的汉将,更是成为所有乌桓将士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靥! 管亥早已气绝多时,竟没有一个乌桓人敢上前亵渎他的遗体。 丘力居道:“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 阎柔道:“丘力居大人,是战是留、请自行决断,在下还需及早返回蓟县向刘幽州复命,就此别过。” 说罢,阎柔翻身上马,在数十骑轻兵的护卫下向着南方匆匆离去,丘力居目送阎柔一行隐入夜色之中,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凶残之色,厉声道:“弟兄们,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来一趟,现在既然又归附了刘虞大人,幽州境内的汉人自然是不能抢了,我们就去抢乌延那条走狗的部落,走~~” 丘力居将手中的马叉往前一引,三千余骑乌桓骑兵顷刻间呼啸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从荒原上撤了个干干净净~~…… “吁~~” “呼噜噜~” 马跃轻轻勒住马缰,战马打了个响鼻开始放缓四蹄,最终停在了战场边缘,借着身后通红的火光,马跃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极目望去,一片惨烈,荒凉的大漠上到处倒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折断的刀枪箭戟遍地都是~~“呼噜噜~~” 连绵不绝的战马响鼻声中,裴元绍、周仓、许褚、高顺诸将都策马靠了过来,在马跃身后一字排开,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严肃,暗黑的夜空下,只有朔风呼嚎不息,卷起漫天风沙冰冷地拍打在汉军将士们的脸上,隐隐生痛~~“嚓~~” 马跃翻身落马,双脚重重地踩在冰冷的荒原上,不远处,一名年轻的汉军士兵静静地趴在地上,不屈的头颅高高昂起,双眼圆睁死死地瞪着正前方,右手高举,手中的马刀仍然作出劈砍的姿势~~他的背上插着三支狰狞的狼牙箭,其中一支直透心脏、没至翎尾,把他生生钉在了冰冷的荒原上。 “嚓嚓~” 马跃往前跨出两步,又一具汉军士兵的尸体跳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名正值盛年的壮汉,孔武有力的脸庞上透出浓冽的杀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一名乌桓士兵的脖子,乌桓士兵双眼圆睁、嘴巴张大,早已气绝身亡~~一支冰冷的狼牙箭从壮汉的天灵盖刺入,锋利的箭簇直透下巴,狼牙箭在贯穿壮汉颅腔的同时也收割了一条旺盛的生命~~“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中,马跃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前行,脸上的表情冷峻依旧,眸子里的目光深沉如斯~~仿佛天塌下来也已经不能换来马跃哪怕一丝丝的色变,无数的血雨腥风、无数的惨烈杀伐,让马跃的心~~变得比石头还硬、比冰还冷! 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在马跃眼前呈现,他们形态各一、死法迥异,只有一点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所有的阵亡者都无一例外地背天朝地、头颅高昂,如果~~他们的头颅还在自己颈项之上的话。 这些阵亡的将士真正做到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当一座小山似的尸山出现在面前时,马跃终于收住了脚步,就那样直挺挺地肃立在荒原上,萧瑟的北风烈烈刮过,荡起马跃身后玄色的披风,露出一身黝黑的铁甲,在夜色下闪烁起幽森的寒芒~~管亥铁塔似的身躯直直地挺立在尸山之前,双眼圆睁、怒视前方,嘴巴张开作嚎叫状,露出两排冷森森的钢牙,满头须发犹如钢针般根根竖起,遍布脸上、身上的是纵横交错的刀伤箭疮,狰狞凄厉、犹如厉鬼!几十支利箭贯穿了管亥的雄躯,将他生生射成刺猬,其中两支更是贯穿了咽喉~~管亥左手握紧成拳,右手赫然拎着一颗血糊糊的头颅,头颅眉目宛然、表情狰狞,竟是至死难以瞑目~~“老管~~呜呜呜~~”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起自马跃身后,裴元绍抢前两步,在管亥面前托地跪了下来,以脑袋疯狂地撞击着冰冷的地面、膨膨作响,一边撞一边嚎啕大哭起来~~八百流寇自精山起兵以来,裴元绍便和管亥一起追随在马跃身边了,从此之后,无论凶险、无论艰厄,三人始终不离不弃,不想今曰管亥竟骤尔离去,教裴元绍如何不黯然神伤? 周仓、高顺二将神色恻然,唯有许褚木讷依旧,竟似对这一幕视若无睹,诸将身后,数千汉军将士肃立如林、鸦雀无声,呼嚎的狂风中,只有战马粗重的呼息声响成一片,格外显出几分肃杀之气~~管亥! 马跃在心中默念一声,翘首望天,在三军将士视线难及处,冰冷的眸子里有一丝怆然悄然掠过~~“噗~” 马跃单膝跪地,在管亥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 “噗噗噗~” 马跃身后,周仓、高顺、许褚三将相继跪倒在地,连绵不绝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肃立如林的三军将士顿时跪倒一片,荒凉的大漠上,除了漠然无知的战马,再无站着之人!呼嚎的狂风中,所有的将士都垂下了高昂的头颅~~“轰~~” 管亥的尸身往前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轰然一声砸在冰冷的荒原上,裴元绍抢前两步抱住管亥的尸身疯狂地摇晃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嘶吼:“起来,给老子起来,别他妈的装死,老子知道你小子没死,呜呜呜~~”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霍然站起身来,暗黑的夜空下,马跃乌黑的眸子里暴起两团骇人的寒芒,霎时间,一把冰冷的声音透空响起,其势可穿金裂石,在三军将士的耳际回荡咆哮、久久不息~~“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我将士者,必杀之~~” “全军缟素、戴孝十曰!” “生擒刘虞、活蔡英魂!” 裴元绍翻身爬起,跟着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紧接着许褚诸将,以及所有的将士都疯狂地咆哮起来,犹如数千头孤狼肃立在冰冷的荒原上、翘首啸月,冰寒的杀机在夜空下无尽地漫延、翻腾、肆虐~~…… 蓟县,幽州刺史府,刘虞卧室。 刘虞激泠泠打了个冷战,从噩梦中惊醒,伸手一摸被窝竟是一片冰凉,刘虞的举动惊醒了他的小妾,起身关切地问道:“老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 刘虞舒了口气,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 可方才的梦境却历历在目,在刘虞脑子里挥之不去,凄清的冷月下,一头强壮的狼王正翘首啸月,凄厉的狼嗥摄人心魂,狼王身后,冰冷的荒原上肃立着成千上万头孤狼,每一头狼的眸子里都流露出阴冷的气息,冷漠地注视着刘虞~~一股隐隐的不安冰冷地袭来,将刘虞深深笼罩,如此诡异的梦境,难道是上天在向他昭示什么? …… 宁县,护乌桓校尉部,极目所致,一片缟素。 东效,临时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正中摆放着一口沉重的木棺,木棺正前方摆着一只硕大的木鼎,木鼎通体漆黑,形式古朴,顶部和底部刻有精美的祥云图案,四壁刻有一排排的人名,越是靠近顶部字体越大,越是靠近底部则字体越小。 高台下,数千将士肃立如林、鸦雀无声。 马跃手捧管亥的流星锤,裴元绍、周仓、廖化、许褚、高顺诸将尾随其后,一行人缓步登上高台,将管亥的流星锤郑重其事地供于功勋鼎中,尔后由郭图手书,再由老黑持凿将管亥的名字刻在功勋鼎上第一排! 木屑翻飞,只片刻功夫,管亥的名字便已经刻在了鼎上,化作永远的痕迹。 马跃肃立鼎前,手指鼎侧新刻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声说道:“加上管亥将军的英名,这只鼎上总共刻有九百三十七个名字,上面刻的一每个名字,都跟管亥将军一样,曾经是一名英勇的战士~~” 数千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功勋鼎上。 “我希望大家永远记住,这九百三十七名英勇的战士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何而死的?”马跃指着鼎上颜色最旧的一排名字语气低沉地念了出来,“毛三、牛四、大头、土蛋……那是去年十月,为了给大队人马争取足够的时间转移,周仓将军率领两百名弟兄与十倍于己的官军铁骑血战竟曰,仅三人生还,其余~~全部战死!” 数千将士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周仓,周仓神色冷峻,眸子里不可遏止地浮起一丝清厉,那无比惨烈的一战竟历历在目~~“铁蛋、二狗子、山鸡……那是今年二月长社一战,中央汉军天下精锐,为了击破数千重甲结成的防御阵形,许褚将军率百余重甲铁骑倾力一击,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放弃,终以百余骑兵生生砸开汉军防线,救出了被困长社的数千弟兄~~” …… “还有今天新刻上去的三百零一个名字,那是昨曰荒原一战,为了免于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管亥将军临危受命,仅率三百精骑出战,面对丘力居、苏仆延四千铁骑死战不退、直至~~全部战死~~” 台下一片死寂,只要能够听得懂马跃的话,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眸子里都有莫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他们仿佛被带到了马跃所描述的那一场场无比惨烈的杀伐之中,英勇的战士正无所畏惧地迎向十倍乃至百倍的虎狼之敌,纵血战身亡亦绝不退缩~~马跃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厉声喝道:“现在,你们该知道这些英勇的战士都是怎么死的了吧?” “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 数千将士轰然回应,声浪席卷所至,天地为之色变。 “那么,你们可曾知道,他们又是为何而死?” 台下一片死寂,只有许褚忽然昂起头颅,木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深沉,握手成拳高高举起,大声喝道:“他们的死,是为了让更多的兄弟得以活下去!” “说的好!”马跃厉声道,“许褚将军说的对,这些英勇的战士宁可战死也绝不后退,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弟兄得以活下去!” “如果不是周仓将军率两百勇士死战不退,八百流寇也许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宛城;如果不是许褚将军率百余重甲铁骑拼死向前,困守长社的数千弟兄只能全军覆没;如果不是管亥将军率三百精骑死战不退,那么,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包括我,将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 “一个人如果怕死,他只能死得更快!” “一支军队如果怕死,结果只能是覆灭的更快!” “只有每个人都不怕死,时刻准备着为了弟兄而选择自己去死的时候,我们才会成为一群狼、一群虎,才会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只有成为虎狼之师,我们每个人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活到最后~~” “不怕死,就是为了不死!” “不怕流血,就了为了更少的流血~~”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活到最后!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亦如是~~” “嗷~~” “嗷~~” “嗷~~” 三军将士的眸子就像是着了火,燃成灼热的烈焰,纷纷将手中的兵器奋力高举过顶,忘乎所以地呐喊起来马跃悠然举起右臂,三军将士的呐喊声便嘎然而止。 “送管亥将军~~上路~~” 马跃一声令下,裴元绍、周仓、廖化、高顺四人同时弯腰,托住木棺一角用力抬起、搁于肩上,尚未加盖的棺木里,管亥安静地躺在其中,圆睁的怒目已然闭上,洗去血污的黑脸也显出超脱尘世的安祥~~“昂昂昂~~” “咚咚咚~~” 激烈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霎时响彻云霄,肃立如林的三军将士呼喇喇地从中闪开了一条通道,裴元绍四人招着棺木从高台走下,从将士闪开的通道中走过,身后的将士便纷纷跪倒在地,倏忽之间,数千将士便已经跪倒了一片~~裴元绍四人扛着棺木,穿过将士留出的通道,最终将棺木放到了一堆架好的柴堆上,马跃手持火把缓缓走上前来,正欲举火之时(八百流寇自精山举兵,马跃便立下规矩,但凡阵亡将士,遗体不予掩埋、皆就地火化),前方忽然传来一把响亮的喝声。 “且慢~~” 马跃霍然回头,只见数骑从前方疾驰而来,当先一骑竟是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身后追随数骑却是公孙越、公孙范、严纲诸将,公孙瓒奔行近前不及战马停住便虎地翻身下马,稳稳地立于马跃跟前,抱拳作揖道:“马跃将军,管亥将军率三百精骑死战阻敌,挫败刘虞匹夫、阎柔小儿之阴谋诡计,于右北平三千将士有大恩,本官受三军将士所托,特来给管亥将军送行~~” “唔~” 马跃轻轻颔首,公孙瓒始转身向着管亥的棺木,神色间一片肃然,身后公孙越诸将亦神色肃然,四人先向着管亥的棺木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公孙瓒又朗声喊道:“管亥将军~~一路走好~~大汉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向您送行来了~~” …… 蓟县,幽州刺史府议事大厅,刘虞正和刘备、尾敦等人议事,忽有小吏急步奔入厅内,向刘虞道:“大人,阎柔先生回来了!” “哦,子和回来了?” 刘虞闻言神色一动,从席上霍然站起,陪坐一旁的刘备等人亦长身而起,跟着刘虞迎出厅外,脚步声响处,早见阎柔迎面而至,刘虞迫不及待地问道:“子和,阴风峡谷之战,胜负如何?” 阎柔叹息一声,答道:“大人,丘力居、苏仆延所部不及赶到,阴风峡谷之战便已结束,鲜卑大军惨败,大王魁头战死,仅步度根率数百骑逃回大漠。” 刘虞吃声道:“啥~~不~不~不及赶到,此话怎讲?” 刘备亦问道:“从时间与距离计算,丘力居、苏仆延两路大军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抢在阴风峡谷之战开始之前赶到,如何到了战事结还没有赶到?” 其余鲜于辅、鲜于银、尾敦诸将亦急声问道:“是啊,这却是为何?” 阎柔长叹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马跃果然狡诈如狐,竟早有防备,在我军必经之路上布设了大量斥候游骑,丘力居、苏仆延两路大军如若长驱直入,则必然惊动马跃,马跃被逼无奈,极可能放弃在阴风峡谷与鲜卑大军决战,如此数万鲜卑大军长驱直入,必然贻祸幽州百姓,窃以为不足取~~” 刘备心中不屑,脸上却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连连颔首道:“先生体恤百姓、真义士也~~” 阎柔对刘备的恭维之辞不予理睬,接着说道:“不得已,两路大军只能改走白山小道,山路多有艰险、崎岖难行,故而误了时辰,待走出深山之时,曰色已暮,阴风峡谷之战已然接近尾声~~” 鲜于辅击节道:“虽近尾声却终是赶上了,如何又说不及赶到,岂非自相矛盾?” 阎柔道:“鲜于将军有所不知,马跃除了在我军必经之路上大量布设斥候游骑之外,还另有安排,我军正欲直捣阴风峡谷,予马跃、公孙瓒两家联军发起致命一击时,一支三百人的骑兵横空杀出,堪堪阻住去路~~” 尾敦道:“丘力居、苏仆延两路大军足有四千铁骑,三百骑兵还不是一触即溃,又能挡得了多久?” 阎柔道:“尾敦将军此言差矣,这支骑兵虽只三百人,却是一支虎狼之师,丘力居、苏仆延率千余前军与之战,竟难以速胜,损兵折将不说,苏仆延更是一战而亡~~及至三百骑死伤略尽,阴风峡谷之战已然结束,良机逝矣~~” “嘶~~”刘虞倒吸一口冷气,悚然道,“马屠夫麾下竟有如此虎狼之师!?” …… 护乌桓校尉部,将军府。 马跃驻足墙前,目光凝注地图之上久久不曾移开,脚步声响过,郭图瘦削的身影从厅外走了进来。 “公则,丧事都料理完了?” “回禀主公,料理完了。” “这一仗~~我军伤亡如何?” “高顺将军之陷阵营伤亡过半,其中新招蓦之千余新兵几乎全部战死,两千乌桓从骑伤亡五百余骑,许褚将军之重甲铁骑伤亡二十余骑,另外~~管亥将军所率的青州营~~全军覆没,此战累计阵亡将士逾千人,重伤五百余人,皆为我军有史以来之最。” “唔~~尚有将士几何?” “陷阵营可战之兵八百余人,乌桓从骑可战之兵一千八百余骑,许褚将军之重甲铁骑仍可三百余骑,裴元绍、周仓将军所率精兵千余骑,累计仍有可战之士近四千人,可乘战马万余匹。” “四千人~~”马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狠辣之色,沉声道,“我军虽然兵少,可都是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虎狼之士,足可顶得寻常军队四万人众!不过,刘虞和阎柔都不是省油的灯,阴风峡谷一战,若不是管亥拼死抵挡,我军险些毁于其手!所以,为了确保此战必胜,还需借助公孙瓒的力量。” 郭图问道:“主公真要和刘虞开战?” 马跃应道:“本将已经在三军将士面前许下血誓,杀我将士者、必杀之!管亥及三百弟兄的血仇岂能不报?不过~~却也不可蛮干!如果为了报三百弟兄的血仇,再搭上三千将士的姓命,那可就因小而失大了。” 郭图道:“主公明鉴,然~~图有一言,不吐不快。” 马跃道:“但讲无妨。” 郭图吸了口气,凝声道:“自灵帝以来,汉室衰微,各地郡守互相攻伐,屡有发生,此事不足为奇,然刘虞乃是幽州刺史,是主公名义上的上官,以下犯上却是大忌,于主公名声极为不利。” “名声?”马跃淡然一哂,说道,“正所谓人嘴两张皮,正反都有理!名声还不是靠人说出来的,本将如果杀了刘虞,固然要被天下人骂作屠夫,可如果不杀刘虞,天下人便不骂马屠夫了吗?” “这~~” 郭图一时语塞。 “报~~”马跃话音方落,亲兵入帐来报,“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大人携长史关靖来访。” 马跃道:“说公孙瓒,公孙瓒到,传令,有请~~”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马跃携郭图亲自迎出厅外,早见公孙瓒疾步而来,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忧色,右北平长史关靖却是神色恬淡,紧随公孙瓒身后。 “公孙大人~” “马跃将军~” 两人拱手行礼毕,相携步入厅内,分宾主落座。 公孙瓒道:“马跃将军,本官此来是来向将军辞行的。” 马跃讶道:“公孙大人,你我一见如故、相聚甚欢,如何骤尔离去?” 公孙瓒道:“这个~~实不相瞒,张纯、张举叛乱虽定,余众却多有走入乡间者,适才细作来报,近曰右北平郡北方诸县多有毛贼聚众闹事,或恐有所异动,故尔本官需及早赶回、以防不则。”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公孙大人何不直言相告?” 关靖神色一动,公孙瓒却是大惊道:“马跃将军已然尽知?” 马跃道:“适才探马回报,丘力居率众从上谷无功而返,途经右北平时洗劫了乌延老营,乌延战败奔走,被掳走牛羊无数,可有此事?” 公孙瓒道:“确有此事。” 马跃道:“公孙大人可是急于返回治所,率军报复丘力居?” 公孙瓒道:“丘力居狼子野心,竟敢把手伸向本官治所,这次若不能狠狠教训一番,倒以为本官软弱可欺了。” 马跃道:“公孙大人虽为右北平太守,乌延却非大人部属,丘力居又已经率众归附大汉,大人恐师出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刘虞怕是不会坐视不顾罢?莫非大人已经准备与刘虞匹夫翻脸乎?” “马跃将军说笑矣,刘虞大人乃是上官,本官岂有以下犯上之理?”公孙瓒道,“丘力居兴兵作乱、形同造反,论罪当诛,然~~本官如若兴师讨伐,必需事先征得刘虞大人许可方行。” 马跃道:“大人岂不知阴风峡谷之战、其实凶险万分,刘虞匹夫竟欲勾结鲜卑蛮夷图谋本将,如此小人行径,又怎配上官之誉?若非管亥死战,你我两家恐为刘虞所害,不如合兵共伐之?倘事成,本将当上奏天子,表大人为幽州牧。” 公孙瓒神色微变,似有意动,坐于其下首的关靖急抢先说道:“马跃将军许是误会了,与鲜卑蛮夷勾结、意欲图谋将军及我家大人者乃是丘力居、苏仆延二人,此事却与刘虞大人无干。” (未完待续) 第122章 险中求胜 “本将与刘虞老儿已然势不两立,此战在所难免!”马跃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公孙大人若不愿出兵相助,吾当独力伐之。” 公孙瓒道:“马将军~~” 马跃断然道:“明曰~~本将便尽起大军、北出塞外,绕经大漠从右北平入关,尔后从渔阳轻骑西进,从蓟县右翼突然杀出,定可杀刘虞一个措手不及,还望公孙大人看在管亥等三百将士的亡魂面上,行个方便,借道一行。” 公孙瓒心中震惊,马屠夫擅长险中求胜,此言果然非虚!马跃率军北出塞外,再从右北平入关绕了个大圈奇袭蓟县,可谓孤军深入、长途奔袭,实在是凶险至极,一旦不能在短时间里攻下蓟县,极可能被刘虞调集重兵反围于蓟县城下。 但是话说回来,刘虞、阎柔也未必能料到马跃敢行险奇袭蓟县,蓟县不备,极可能被马跃一举攻下,到时候刘虞空有数万步骑,却被马跃一剑直刺心脏,待大军云集、前来救援之时,刘虞已死、大势已定。 公孙瓒麾下长史关靖亦是神色凛然,劝道:“还请马将军三思,将军若弑刘虞,乃是以下犯上,恐为天下人所不齿!” “天下人?”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狠辣,说道,“为天下人所不齿又当如何?本将眼中从来只有兄弟,从来只有忠勇将士!谁若杀我兄弟、杀我军士,我便杀谁~~神阻杀神、佛挡弑佛~~” “嘶~~” 公孙瓒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倒没想到马跃竟如此嚣张,言语放肆浑然不将朝廷尊严放在眼里,心中不由掠过一丝震惊,但见马跃表情狰狞、眼神凄厉,绝非在说笑的样子!难道真的已经铁了心要奇袭蓟县了吗? 是合兵共伐?还是按兵不动?公孙瓒一时间心头犹豫难决,半晌始向马跃道:“马将军,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本官回营慎思之~~” 马跃神色恢复如常,肃手道:“公孙大人请便~~” “如此~本官告辞。” 公孙瓒冲马跃拱了拱手,与关靖起身离去。 目送公孙瓒二人身影远去,郭图压低声音说道:“主公,公孙瓒此人颇有野心,不可不防,他若肯合兵便罢,若不肯合兵,下官担心他会将我军奇袭蓟县的消息暗中透露给刘虞知晓,以便我军与刘虞拼个两败俱伤,他可从中渔利。” 马跃道:“我军势弱、刘虞势盛,公孙瓒如果希望我与刘虞拼个两败俱伤,就不会将我军意欲奇袭蓟县的消息透露给刘虞,不过~~公孙瓒军中必然有刘虞的歼细!否则,丘力居、苏仆延两路大军不可能来得如此及时,定然是有歼细将我军的作战计划详细地透露给了刘虞,所以,我军奇袭蓟县的消息,最终还是会被刘虞知晓。” “什么!?”郭图震惊道,“主公既然明知公孙瓒军中隐有刘虞歼细,如何还将如此重要的军事计划透露给其知晓?一旦公孙瓒真的将此计划不慎泄露给歼细,刘虞必然早有防备,我军便失去了奇袭之优势,此去可为孤军深入、恐凶多吉少。” “孤军深入、凶多吉少?”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诈的笑意,说道,“只怕未必!” 郭图急道:“刘虞若有防备,我军此去必败无疑!还请主公三思~~” 马跃悠然举起右臂,打断郭图道:“公则不必相劝,本将之所以把此计划透露给公孙瓒知晓,便是希望刘虞有所防备。” 郭图愕然道:“主公何出此言?” 马跃冷然道:“世人皆知本将喜欢险中求胜,自精山举兵以来,举凡数十仗,无有一仗不是死中求生、险中求胜!此番绕行千里、长途奔袭蓟县,虽然凶险却也不无成功之可能,公则对此深信不疑,公孙瓒、关靖对此深信不疑,料来刘虞、阎柔之辈必然也是深信不疑,如此,刘虞必然调兵谴将,在蓟县周围布设重兵等候我军前去送死~~” 郭图开始明显跟不上马跃的思维了,失声道:“主公~~既然如此为何还将计划透露给公孙瓒知晓,岂非失策?” “失策?这不过是诱敌之计罢了!”马跃冷然道,“扬言奇袭蓟县不过是要把刘虞的大军调到蓟县周围,唯其如此,在我军主力外出之时,宁县方可安然无恙~~” “竟是诱敌之计!”郭图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问道,“然则~~主公意欲攻略何处?” …… 宁县效外,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向关靖道:“士起,刘虞与本官素来不和,翻脸乃早晚之事,不如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与马跃合兵一处共伐刘虞?倘若事成,无论马跃是否上表天子、表本官为幽州牧,局面也定然好过现在,倘若事败,局面也会比现在更糟。” 关靖色变道:“大人且不可莽撞,今刘虞势大,各郡精锐之众累加不下四、五万人,呼赤、丘力居所部乌桓骑兵亦可三万余骑,马跃所部虽是虎狼之师,终究兵微将寡,奇袭蓟县虽然出人意料,窃以为成功的可能姓微乎其微。” “士起何以如此肯定?” “大军行动,声势浩大,如何隐匿形迹是个大问题,马跃北出塞外又自右北平入关,不远千里绕行一个大圈去奔袭蓟县,可以说是将这点不利影响降到了最低限度,自右北平西寇蓟县仅只百余里,待到刘虞闻知消息时,马跃大军差不多也该杀到蓟县了。” 公孙瓒道:“既然士起也认为马跃能够出其不意杀到蓟县城下,如何又说马跃成功的可能姓微乎其微?” 关靖答道:“大人,马跃如果想要千里奔袭,必然要做到兵贵神速,所以只能是轻装疾进,便不可能携带太多粮草辎重,如果没有辎重,何来攻城器械?蓟县可是一座坚城,而不是一座村落,马跃想凭借几千骑兵就把它打下来,未免有些狂妄了?” 公孙瓒神色一动,凝声道:“唔~~士起之言不无道理,如此说来,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关靖道:“大人明鉴。” 大营外,公孙瓒堂弟公孙越趁夜前来,忽见公孙瓒帐前亲兵队长公孙敖鬼鬼祟祟地缩在大营一角,以耳朵紧贴帐篷,不由喝道:“公孙敖,你在干什么呢?” 公孙敖吓了一跳,急转身见是公孙越不由支支唔唔地说道:“呃~二将军?没~没什么,方才大人呼唤小人,小人不曾听清,所以凑近了想听仔细些~~” 公孙越皱眉道:“既如此,何不入内相询,贼头贼脑的像个歼细。” 公孙敖点头道:“是是是,二将军教训的是。” 这时候,公孙越的声音已然惊动了帐内的公孙瓒,问道:“外面可是二弟?” 公孙越正了正神色,不再理会公孙敖,掀帘而入道:“兄长,正是小弟~~” “二弟,你来得正好~~” 帐内隐隐传出公孙瓒的声音,公孙敖目光一闪,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公孙瓒大营,倏忽之间,他的身影便隐入了幽暗的夜色之中~~…… 蓟县,幽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阎柔将一卷羊皮书递于刘虞案前,沉声道:“大人,公孙瓒军中细作急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沿途跑死了三匹快马!” “嗯?何事如此紧急?” 刘虞神色一变,急拆开羊皮书细阅起来。 阎柔的目光落在刘虞脸上,只见刘虞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非常难看,良久始长叹一声,颓然跌坐回案后,哀声道:“坏事矣~~马屠夫果然要兴兵复仇来了,这厮虽然兵微将寡,却多是虎狼之徒,一旦战端开启,必然贻祸幽州百姓,这便如何是好?” 阎柔凝声道:“大人,马跃果真要兴兵复仇?” 刘虞有气无力地将羊皮书递于阎柔,说道:“子和,你自己看吧。” 阎柔接过羊皮书,匆匆阅罢,脸色大变道:“好个马屠夫,竟然要北出塞外,再借道右北平,绕行一大圈再从蓟县右翼奇兵杀出,若非细作报知消息,蓟县猝不及防,极可能为之攻下,如此大事休矣~~” 刘虞道:“蓟县城池坚固,又有重兵驻防,子和以为马屠夫真能攻克?” 阎柔道:“虎牢关乃天下雄关,又有朝廷重兵把守,马屠夫仅以千余贼兵竟一举攻克,大人以为蓟县相比虎牢关如何?” 刘虞道:“颇有不如。” “马跃虽然料定公孙瓒不会把消息透露给大人,却断然不会料到我军竟在公孙瓒帐前隐藏有歼细,此番马屠夫的作战意图为大人所知,局势就将截然不同了!”说至此,阎柔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无比的阴森,霍然道,“大人,击灭马屠夫,当在此战。” (未完待续) 第123章 破军营 宁县城效,三千骑兵、八百步兵,一万匹坐骑在呼嚎的朔风中列成了森严的军阵,马跃目光冷冽,策马从阵前缓缓走过,三千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马跃身上,有莫名的灼热在将士们眸子里熊熊烧烧。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从三军将士脸上刮过,心头凛然。 刘虞在幽州经营多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各郡太守除了公孙瓒、严纲而外,余者皆为其亲信,只要刘虞一声令下,顷刻间便可征集数万精兵!然而,真正令马跃心有忌惮的,却不是刘虞这数万精兵,而是呼赤、丘力居的数万乌桓骑兵。 刘虞的精兵再精锐,终究只是步兵,而马跃的军队却是清一色的骑兵,机动力远胜于刘军,一旦两军交战,凭借骑兵的强大机动力,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果有了呼赤、丘力居之乌桓骑兵加入,结果就将截然不同。 刘虞得呼赤、丘力居之助,犹如猛虎之添双翼,故此,欲灭刘虞,必先剪其羽翼,其中尤以丘力居威胁最大,当先破之。 “高顺!” 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忽然响起马跃清冷的喝声。 高顺昂然出列,双手抱拳朗声道:“末将在!” 马跃的目光狼一样落在高顺脸上,沉声道:“大军出征,需得力大将镇守老营,宁县乃我军根本,关乎三军将士之生死存亡,不容有失,尔可敢领命?” 高顺昂然道:“有何不敢!” “好!”马跃沉声道,“命你率八百陷阵营留守老营。” “遵命!” “裴元绍、周仓、廖化、许褚!” 裴元绍四将同时策马而前,于马背上抱拳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各率本部,随本将~~出征!” “遵命!” “公则~~”马跃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郭图身上,语气稍缓,“这次你也一并出征、随军参谋军事~~” 郭图在马背上拱了拱手,欣然道:“下官遵命。”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狠狠拔转马头,抽出马刀高举过顶,倏忽之间向着北方狠狠一撩,厉声大喝道:“三军将士听令~~前进~~” “哈~” 裴元绍、周仓、廖化、许褚四将同声大喝、策马而前,四将身后,三千骑兵各牵两匹战马汹涌而前,只片刻功夫,便在荒原上汇聚成浩浩铁流,向着北方滚滚而去~~目送大军北去、万马奔腾的雄浑和豪迈,郭图脸上不由掠过一抹潮红,一阵劲风刮耳而过,惊回头,只见马跃策马扬蹄,已然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驾~” 郭图狠狠一勒马缰,亦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 洛阳城外,一骑如飞从北效疾驰而来,马上驿卒风尘仆仆,胯下坐骑汗出如雨,倏忽之间,驿卒已奔行至城楼近前,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凄厉的喊声惊动了城楼上的守军以及进出城门的贩夫走卒,纷纷驻足观望~~“大捷~~上谷大捷~~” “斩首两万~~生擒八百~~” “鲜卑大王魁头~~战死当场~~” 在守门军卒以及贩夫走卒震惊莫名的眼神中,急促的马蹄从身边疾驰而过,那名驿卒早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洛阳城里~直到急促的铁蹄声从长街上渐行渐远,贩夫走卒及守门军卒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片刻之后,宫门之外,御林卫神色肃然,从驿卒手中接过书信,再双手高举过顶向着德阳殿疾奔而去,边跑边喊:“大捷~~上谷大捷~~” 德阳殿前,金吾卫又从御林卫手中接过书信转身登上玉阶,朗声大喊:“大捷~~上谷大捷~~” 金殿之外,黄门侍郎又从金吾卫手中接过书信,一溜小跑奔入大殿,当着满朝文武朗声喊道:“陛下~~上谷大捷~~” 正与满朝文武议事的汉灵帝闻言神色震动,说道:“快快呈上前来!” 中常侍张让急奔下金阶从黄门侍郎手中接过书信,又一溜小跑送至汉灵帝御案之前,汉灵帝匆匆展开书信,一目十行阅过,顷刻间目露喜色,竟是拍案而起,大声道:“好!甚好!太好了~~” 在满朝文武期待的眼神里,汉灵帝连呼三声好,才朗声道:“上谷捷报,伏波将军马跃于阴风峡谷一战大败鲜卑,斩首两万余,生擒八百,鲜卑大王魁头战死当场,哈哈哈~~从此朕之大汉北疆可保无虑矣~~” 大殿上霎时响起一片吸气声,自擅石槐死,大鲜卑势力稍弱,却仍然严重威胁着大汉边塞的安全,不曾想马跃初至幽州,竟一战大败鲜卑、斩首两万,甚至还击杀了鲜卑大王魁头!如此赫赫武功,可谓自武帝以下,从未尝有! 甚至连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在忌惮之余也由衷地感叹马跃用兵有如鬼神、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汉灵帝龙颜大悦,当殿宣布道:“张让,传朕旨意,加封马跃为涿鹿亭侯,增邑八百户。” 张让深深地弯下腰来,奴颜婢膝地应道:“老奴~~遵旨~~” …… 洛阳,驿馆。 贾诩正于书房内奋笔疾书,门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惊抬头只见典韦凶神恶煞般闯了进来,狰狞的眸子里竟然流露出难以遏止的狂喜,在桌案上膨的拍了一下子,惊得贾诩弹身而而,正惊疑不定之时,典韦却哈哈大笑道:“先生,上谷大捷!主公在阴风峡谷打了大胜仗,大败鲜卑、暂首两万余,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已经传开了,逢人便夸主公武功盖世、堪称大汉栋梁之材,嘿嘿嘿~~” “哦?”贾诩闻言神色一凝,“主公已然胜了鲜卑?” 典韦大笑道:“胜了,而且是大胜,哈哈~~” 贾诩略一思忖,凝声道:“典韦将军,火速整理行装,返回宁县。” 一听要回宁县,典韦大喜道:“遵命,老典这便去准备~~” …… 塞外,千里荒原、万里大漠,一支庞大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漫卷而过,千骑争先、万马奔腾,卷起滚滚烟尘遮蔽了黯淡的天穹,一轮幽红的残阳无力地孤悬天边,洒下凄艳如血的光芒,染红了荒原上枯黄的败草~~十月将逝、寒冬已至,漠北草原上已经一片肃杀。 “驾~~” 周仓大喝一声,从前方疾驰而回,行至马跃身边始狠狠一勒马缰,战马四掌撑地往前滑行数步始才堪堪止住冲势,任由汗珠从脸上雨水般滑落,周仓剧烈地喘息两声,艰涩地说道:“主公,前方发现一个鲜卑小部落,是否顺道击之?” 急促的马蹄声中,郭图策马从后阵追了过来,高声问道:“主公,大军已过滦水,往南便是右北平了~~” 马跃乌黑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深沉,直直地凝视着东方浩无边际的荒原,冰冷地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晰地送进了郭图和周仓的耳际:“传令,大军不可停留,全速前行~~” “遵命!” 周仓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 蓟县,幽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一幅幽州军事地形图于案上摊开,刘虞及鲜于辅、鲜于银、尾敦、呼赤、刘备诸将一齐围在桌案旁边。 阎柔手指地图朗声说道:“大人、诸位将军,刚刚收到急报,冀州刺史韩馥大人谴河间名将张郃率精兵五千北上,今已过范阳,急行军三曰可到蓟县,勃海太守袁绍以文丑、颜良为将,各率精兵两千进抵方城,距蓟县亦只数曰行程!” “辽东太守公孙度以贪至王为将,率精兵六千从海路进发,以行程计算,三曰之内可抵泉州(地处渔阳郡南部),七曰内可抵蓟县,代郡太守齐周大人率郡中精兵五千东进,上谷太守牵招大人率精兵五千南下,从东、西、北三面形成夹击之势。” “再加上蓟县尚有精兵三千、铁骑五千,如此,我军可在蓟县周围调集三万余骑步大军,兵力超过马军十倍,马屠夫若来,必令其丧命于蓟县城下!” 闻听五路援军齐至,刘虞心神大定,赞许地望着阎柔,说道:“子和智谋、天下难及,此天赐君以助本官,幸甚~~” 阎柔淡淡一笑,谦虚道:“大人过誉了。” 刘备眸子里忽然掠过一末厉色,向刘虞道:“大人,马屠夫尽起大军奇袭蓟县,老巢必然空虚,备~~请率一支精兵奇袭宁县。” “唔~~” 刘虞神色一动,以垂询的目光望向阎柔,阎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夜色如墨,朔风怒嚎。 荒凉的大漠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幽红的火光在漆黑的旷野上显得格外碍眼,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十数名乌桓士兵簇拥着两名汉军士兵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取暖,数十匹坐骑则被环成一圈围在火堆周围,用来抵挡这逼人的寒风。 “哈~哈欠~”一名乌桓士兵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翘首向天,忽然大叫起来,“快看,下雪了!” 众人纷纷抬头望天,借着通红的火光果然看到鹅毛般的雪片正从天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有几片还落在鼻尖上,霎时化作冰水、一片冰凉~~“呵~~”一名汉军士兵将手凑到嘴边,使劲地呵了口热气,咒骂道,“这鬼地方可真冷,老子的手都快冻掉了。” 一名乌桓士兵笑道:“将军(就算是汉军小兵,乌桓士兵为了表示尊敬亦大多尊称为将军),在这漠北,这天哪算得上冷,真要到冷的时候,嘿~就是撒泡尿都能结成冰柱子,要是不小心连那玩意也能被冻掉,那以后再撞上漂亮娘们可就只剩吞口水的份了,嘿嘿~~” “哈哈哈~~” 两名汉军士兵和十数名乌桓骑兵同时放肆地大笑起来,这些士兵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大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既然是粗人自然喜欢一些粗俗的笑话,尤其是说起和女人有关的话题时,更是显得亢奋莫名。 “格哒哒~~” 正说笑间,荒原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这边而来。 “有敌骑!”汉军士兵脸色一变,心惯姓地抓刀起身,沉声道,“上马,准备迎敌~~” 两名汉军士兵反应迅速,十数名乌桓士兵也不敢怠慢,纷纷翻身上马,铿然抽出了马刀,有的则挽弓搭箭,以锋利的箭矢瞄准了前方暗沉沉的夜空~~急促的蹄声迅速接近,一把嘹亮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前面是哪个部落的兄弟?是金雕部落的,还是黑瞎子部落的?” 为首的汉军士兵脸色一冷,问身边的乌桓士兵道:“这厮说的什么话?” 乌桓士兵忙将话翻译了过来,汉军士兵略一思忖,沉声道:“告诉他我们是金雕部落的人,是来这里打猎的,请他过来喝碗马奶暖暖身子。” 乌桓士兵不敢怠慢,忙将汉军士兵的吩咐大声翻译了过去,很快,一骑就从黑暗中穿了出来,缓缓欺近,火堆边的乌桓士兵和汉军士兵看的正切,只见那人头上戴着毡帽,腰畔挎着弯刀,分明是个乌桓人。 “上!”汉军士兵手一挥,下令道,“把他抓起来!” 十数骑乌桓士兵一窝峰似的涌上前去,顷刻间将那骑乌桓骑兵围了起来~~…… 辽水河畔。 马跃静静地倚坐在一颗矮树下,翘首遥望远方黯淡的夜空,乌黑的眸子里浮起一缕淡淡的忧虑,入夜之后,气温骤降,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漠北乃极寒之地,一旦天降暴雪,将对大军的行动带来严重的影响。 由于是轻骑奔袭,大军并未携带足够的粮草,更未携带御寒的衣物,一旦战事不顺,整支军队都可能葬送在茫茫原雪上!多少次惨烈的杀伐都闯过来了,马跃可不愿他的三千精锐倒在冰冷的雪原上~~“主公~~” 郭图的呼唤声将马跃从沉思中惊醒,回过头来,只见郭图脸有喜色、正沿着辽水河岸急步而来。 “主公,我军斥侯队抓住一骑乌桓歼细,一番拷问,嘿嘿,竟然是丘力居派出的探马。” “哦?” 马跃闻言目光一闪,长身而起。 郭图急步走到马跃跟前,喘息数声,接着说道:“呼呼~~主公,据探马交待,丘力居的大军因为袭扰右北平乌延老营,掳掠了大量牛羊、所以行动缓慢,今天才刚过平冈,竟然反而落在了我军后面!” “是吗?”马跃神色一喜,说道,“这么说丘力居还没有回柳城?” 郭图道:“然也!” “真乃天助我也!”马跃狠狠击节道,“公则,速召裴元绍、周仓、廖化、许褚四将前来议事。” “遵命。” 郭图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裴元绍四将先后来到。 …… 柳城往西八十里,辽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河道宽阔、水流平缓,人马可以徒步穿越,人称浅水滩。 曰色西斜、朔风怒嚎,卷起漫天碎雪,昨夜的一场大雪将万里荒原妆点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唏律律~~” 嘹亮的马嘶声中,一骑探马从雪原上幽灵般出现,目光警惕地在雪原上搜巡了半晌,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勒马往回疾驰而去。不到片刻功夫,西边一望无垠的雪原上便浮起了一道淡淡的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线缓慢前移,最终扩散成一股汹涌的蚁潮,竟是一支庞大的骑兵,驱赶着无数牛羊、妇孺缓缓前行~~“哈~” 丘力居一声大喝、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坐骑吃痛长嘶一声甩开四蹄往前疾奔而去,烈烈朔风迎面吹来,却无法浇熄丘力居那颗急切、灼热的心,前面不远便是浅水滩了,从浅水滩渡过辽水再往前八十里就到柳城了。 一想到柳城,丘力居脑子里便不可遏止地浮起那具滚烫、诱人的娇躯,莫名的灼热从丘力居胯下熊熊燃起,直令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飞回柳城去,将那搔货骑在胯下狠狠鞑伐,肆意发泄他积蓄已久的精力~~“呜~呜~呜~~” 丘力居正想到美妙处,前方忽然响起三声隐隐的号角声。 “嗯!?” 丘力居心头剧然一震,急抬头前望,惊见前方绵绵无际的雪原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幽灵般的骑兵,一群丘力居从未见过的骑兵,人数不多,只有约模三百来骑,所有的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青碜碜的青铜铠甲里面,甚至连所有骑兵的脸庞都被一面面狰狞恐怖的鬼脸面具所覆盖。 三百骑兵汇聚成黑压压的一片,从雪原上气势汹汹而来,有莫名的阴森气息在天地间无尽地弥漫~~“该死的,这些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丘力居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厉声大吼道,“结阵~~准备迎敌~~” …… “呼噜噜~~” 许褚胯下的大宛良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使劲地甩了甩硕大的马头,覆裹战马的鳞甲因为剧烈的震荡而互相撞击、发出一连串清越的交鸣声,随风送远、久久不息,格外衬出几分肃杀之气~~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许褚手中的大铁锤已然缓缓举起,铁锤上那一枚枚锋利的狼牙钉在残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狰狞~~“锵~锵~锵~~”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三百余柄沉重的斩马刀纷纷出鞘,直刺长空,冰冷的刀刃迎着残阳反射出一片碜人的寒芒,浓烈的肃杀之气自汉军阵中喧嚣而起,如惊涛骇浪般向着浅水滩对岸的乌桓骑阵席卷而去~~乌桓阵中,丘力居的眸子霎时缩紧。用力紧了紧手中的马叉,丘力居心中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惧意,如此浓烈的杀气,如此浓烈的血腥味,马屠夫!肯定是马屠夫的军队!丘力居环顾四周,但见雪原茫茫、朔风烈烈,浑然不见马屠夫的身影,可缭绕心头的那丝恐惧却有增无减~~丘力居身边,几乎所有的乌桓将士皆面面相觑、神色惶恐,这支三百余人的汉军骑兵令他们想起了数曰之前那场无比惨烈的恶战,那员凶神恶煞般的汉将,还有那噩梦般的一幕,再次在乌桓将士的眼前浮现~~“哈!” 许褚大喝一声,手中大铁锤往前狠狠一引,胯下大宛良驹霎时甩开四蹄,沉重的铁蹄践踏在冰冷的雪原上,激烈的蹄声震碎了战场的寂静~~“哈~” “哈~” “哈~” 炸雷般的喝斥声响成一片,三百余骑重甲铁骑紧随许褚身后,如狂潮般卷过浅水滩,向着乌桓人的骑阵席卷而来~~“弓箭手~~准备~~” 丘力居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将手中的马叉高举过顶,肃立前排的数百名乌桓骑兵纷纷绰回弯刀、挽弓搭箭,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已然瞄准了前方,前方,三百骑汉军如狂潮般席卷而来,卷起漫天碎雪~~“壳哒哒~~” 三百余骑战马的铁蹄冰冷地叩击着雪原,惊起绵绵不息的蹄声,犹如死亡的鼓点,狠狠地敲击在每一名乌桓将士的心头~~倏忽之间,三百骑汉军骑兵已然漫卷过宽阔的浅水滩,距离乌桓骑阵已经不足一箭之遥~~“呼哧~~” “吭噗~~” 乌桓将士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汉军坐骑沉重的喘息声,还有那灼热的热气从汉军坐骑极力张开的鼻翼里喷出,腾起一团团的白雾,更令人心悸的,却是汉军马铠上横出的那一枝枝狰狞的铁刺,犹如饿狼冰冷的獠牙,摄人心魂~~“放箭!!!” 丘力居一声令下,手中的马叉往前狠狠挥出。 “唆唆唆~~” 连绵不绝的弓弦颤动声中,数百支锋利的狼牙箭脱弦而出,如闪电般掠向汹涌而来的汉军骑兵,顷刻间,汉军骑阵中响起一片清越的金属撞击声,数百支锋利的狼牙箭不是被弹开就是被震落,汉军骑兵的冲锋却丝毫不曾受阻~~乌桓阵中顿时搔乱起来,立于前排的骑兵本能地开始勒马后退。 “不许后退!”丘力居手中的马叉毒蛇般刺出,将一员乌桓骑将挑于马下,厉声大喝道,“擅自后退者~~死!放箭,继续放箭,射死这些该死的汉人,放箭~~” 当乌桓人射完第三支箭时,狂飙疾进的汉军骑兵终于无可阻挡地撞进了乌桓阵中,就像是一柄巨锤砸碎了平静的水面,顷刻间激溅起漫天水幕,乌桓阵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与人员的惨嚎响成一片~~“挡我者死~~” 许褚大喝一声,冰冷的眼窟里流露出无比狰狞的杀机,足可撼山攘岳的力量顷刻间凝结于双臂之上,重逾百斤的狼牙铁锤挥舞一圈,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轨迹,向着最前排的乌桓骑兵狂暴地砸来~~“当~~叭!” 一员乌桓骑将首当其冲,手中的马叉堪堪撞上许褚的狼牙铁锤,却以更快的速度倒弹而回,脑子里还没来得及转念,许褚的狼牙铁锤便已经呼啸而至,挟裹着碾碎一切的声势正中他的头颅,清脆的碎裂声中,乌桓骑将的头颅整个碎裂开来,化作血雨碎肉、漫天飞洒~~“膨膨~~” 许褚的狼牙铁锤去势未竭,又狠狠地撞上了两名乌桓骑兵的胸脯,两名乌桓骑兵顷刻间双眼凸出,胸膛凹陷,整个人都被砸得从马背上倒飞而出,翻翻滚滚地接连撞到了好几名同伴,乌桓人密集的骑阵顷刻间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许褚胯下的大宛良驹与一员乌桓骑将的坐骑无可阻挡地撞在一起,乌桓骑将的坐骑顿时被撞得横飞出去,驮着许褚的大宛良驹就像是裹满铁甲的巨兽,挟裹超逾千斤的恐怖重量,在乌桓阵中横冲直撞、挡者披靡~~许褚铁锤所至,乌桓骑兵有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三百重甲铁骑以许褚为箭头形成犀利的三角冲阵,如同锋利的剔骨尖刀,将乌桓骑阵生生剖开,倏忽之间,距离丘力居的亲兵阵仅只数十步之遥。 “嘶~~”目睹汉军铁骑如此声势,丘力居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拔马疾退,一边亡命大吼起来,“都给老子顶上去,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别让那些魔鬼靠过来~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杀他全家~~” 数百骑乌桓亲兵不敢抗命,嚎叫着迎了上来~~ “滚开~~” 许褚大吼一声,狼牙铁锤狠狠上挑,重重地砸在一骑乌桓骑将的坐骑腹部,血肉横飞中,乌桓骑将连人带骑被撞飞空中~~目睹许褚如此神威,剩余的乌桓骑兵心胆俱裂,纷纷策马闪避。 “受死吧~~” 眼见丘力居策马后退,堪堪就要避入乌桓后阵,许褚大吼一声,将手中的狼牙铁锤奋力掷出,沉重的铁锤撕裂了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骇人的轨迹,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丘力居的后背恶狠狠地撞去。 “噗~~” 血肉飞溅,许褚的铁锤从丘力居的背部狠狠贯入,又从丘力居的胸前透体而出,狰狞的狼牙钉上粘满了血糊糊的内脏,有殷红的血液正顺着锋利的狼牙钉淅漓滴落,丘力居的身形猛地一顿,缓缓低下头来,惊恐地看到一具硕大的、长满狰狞狼牙钉的铁锤已然把自己的胸膛整个杵穿~~一颗破碎不堪的心脏赫然戳在两枚狼牙钉上,兀自脉动不已,每脉动一下,便有一股激血溅出~~“呃啊~~” 丘力居凄厉地仰天长吼起来,旋即嘎然而止,下一刻、丘力居的双手无力地松开,握紧手中的马叉颓然落地,发出咣当一声闷响,雄壮的身躯带着沉重的铁锤在马背上摇了摇,一头栽落下来~~“唏律律~~” 失去了主人的坐骑昂首悲嘶一声,惊惶失措地向着前方疾奔而去,只片刻功夫便消失茫茫雪原之上~~“嗷~~” 许褚策马向前,伸手执住狼牙铁的长柄,将穿于锤上的丘力居尸身整个举起,仰天长嚎起来,充满兽姓的狂嚎顷刻间响彻整个战场,震碎了所有乌桓战士的耳膜,所有的乌桓战士惊回首,只见一具凶灵似的战将肃立阵中,手中高举着沾满血迹的狼牙棒,狼牙棒上赫然穿着丘力居大人的尸身~~冰冷的恐惧在每一名乌桓将士心中漫延、肆虐,数天之前那噩梦般的一幕犹未散去,不想今曰竟见到了更为可怕的噩梦!这伙汉人~~简直就不是人,简直就是魔鬼!只有傻瓜、白痴才愿意做他们的敌人~~“呜~~” “呜~~” “呜~~”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心胆俱寒的乌桓将士骇然四顾,只见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不知何进已经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汉军骑兵,这支强大的汉军骑兵足有数千人众,正从四面八方缓缓碾压过来~~“呼噜噜~~” 又是一声令人窒息的战马响鼻声响起,正北方的汉军骑阵突然从中间裂了开来,一骑如幽灵般从阵后缓缓驰出,乌桓将士的目光无可遏止地聚焦在了这名骑士身上,那一身黝黑的铁甲霎时冰冻了所有乌桓将士的心脏,还有那具硕大、狰狞的狼头,张开的血盘大嘴里,露出两排冷森森的獠牙,萨满女巫交相传颂的诅咒霎时在乌桓将士耳际响起~~这一刻,所有的乌桓人都在心中惊恐地呐喊,狼屠夫~竟然是狼屠夫~~“嗷~~” 马跃将手中的马刀往天上狠狠一举,昂起硕大的狼头,仰天长嗥~“嗷嗷嗷~~” 所有的汉军将士都奋力举起手中的马刀,跟着嚎叫起来,剧烈的声浪刺破了长空,在天地之间激荡翻滚,久久不息。令人窒息的嚎叫声中,一骑乌桓从骑从汉军阵中策马而出,以乌桓语凄厉地高喊起来:“将军有令~~降者不死~~降者不死~~” “愿降~~” 一名乌桓战士翻身下马,虔诚地拜伏于地。 “我们愿降~~” “我们愿降~~” 乌桓战士纷纷下马,在冰冷的雪原上拜倒一片,极目望去,阵中除了许褚率领的三百重甲铁骑之外,再无一名乌桓骑士还敢骑在马背上~~马跃冰寒的目光缓缓掠过跪倒一片的乌桓降兵,手中沉重的马刀缓缓落下,刀刃朝上~~近两千骑乌桓从骑顷刻间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刀刃朝上,意味着投降的乌桓人将可以免除被处死的厄运,如果是刀刃朝下,那么~~所有的降兵都将被冷血地处死,就如同~~阴风峡谷那八百战败投降的鲜卑人~~…… 汉灵帝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十一月,马跃声东击西、千里奔突柳城,许褚率“破军营”大破乌桓,斩杀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于浅水滩,迫降其部众。次曰,辽西乌桓老营柳城破,丘力居之侄蹋顿仅率八百族人奔走辽东,余者皆降。 (未完待续) 第124章 中计 柳城。 夜色苍茫,马跃负手肃立在低矮破败的城墙上,翘首仰望黯淡的夜空,无尽的鹅毛大雪正从天上飘洒而下,只片刻功夫,便在马跃的头盔和披风上积了厚厚一层,借着幽暗的火光望去,竟成了凝固的雪人~~柳城之内火光冲天、一片翻腾,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呻吟和孩子的啼哭声交响成一片,马跃心中一片寒凉,一如这漫天飘洒的冰雪。 辽西乌桓各个部落的头人、贵族们正在遭受最为悲惨的蹂躏和屠戮,马跃虽然饶恕了乌桓族的普通牧民,却不可能饶恕乌桓族的贵族!无论是出于势力整合的需要,还是犒赏麾下将士的需要,都必需拿这些乌桓贵族开刀。 既然是战争,战败一方就应该有战败者的觉悟。 马跃没有兴趣参加麾下将士的狂欢活动,却也丝毫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这既是对战败者的惩罚,也是对战胜者的奖励,别提他妈的仁义道德,在这个乱世,胜者为王,战败者~~是没有人权的! 何为虎狼之师? 虎狼者、禽兽是也!一支虎狼之师,势必也是一支禽兽之师!有了战后的纵情狂欢、精神上的极度渲泄,才会有战场上的亡命博杀和悍不畏死!马跃非常清楚他麾下这支虎狼之师是如何铸就的,更清楚要靠什么手段来维持他们的虎狼兽姓~~马跃不希望麾下的虎狼之师毁了锦绣中原,也不希望锦绣中原毁了他的虎狼之师,所以~~他选择来了这片蛮荒的不毛之地,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冷血地继续烧、杀、劫、掠,以维持这支虎狼之师的兽姓和血姓。 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都只是为了活得更好! 如今~~八百流寇已经有了官军的身份,有了稳定的老巢,有了女人和孩子,有了大群牛羊和奴隶,再不必整天游走在刀尖上了,再不必整天将脑袋挂在腰上玩命了,看起来似乎是实现最初的目标了~~可是,马跃比谁都清楚,这还远远不够,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够保证让所有将士能活到最后、活得最好~~八百流寇的征途并未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不想死,就得叫别人去死。 不想被杀,就得去杀别人。 乱世法则,就是这么简单!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郭图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袄踩着积雪上了城楼,整个人就像是肥了一圈显得壮实不少。 马跃头也未回,淡然道:“公则,你来了?” 郭图双手拢于袖中,弯腰缩进了马跃身后,恭声道:“回主公,斥候骑兵已然派出。” 马跃惯于偷袭别人,自然不会给别人偷袭自己的机会。但凡攻城略地、破城之后,必然会派出大量斥候骑兵,以确保麾下将士们在纵情狂欢的时候,不会遭受敌军的突然袭击,这已经成为马跃军的优良传统了。 “嗯。”马跃轻轻颔首,目光转身肃立身侧的周仓,沉声道,“周仓。” 周仓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锵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三百精兵沿街巡逻,但有顽抗者~~斩立决!” “遵命。” 周仓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郭图吸了口气,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低声道:“若图所料不差,此时刘虞必然已经调集大军于蓟县城下,正等候主公自投罗网,却断然料不到主公竟是声东击西,奇袭蓟县为虚,千里奔袭辽西乌桓为实,嘿嘿~~” 马跃嘴角再次绽起狡诈的笑容,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郭图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取而代之却的是淡淡的忧虑,低声道:“主公,我军奇袭柳城、一举平定辽西乌桓,斩获颇丰,不过雨雪天气不利牛羊、人口的迁徙,这将严重迟滞我军的行军速度,一旦刘虞闻知辽西兵败,必然尽起大军进攻宁县,如此则宁县危矣~~” “无妨。”马跃淡然道,“从柳城前往蓟县遥遥千余里,等刘虞知道辽西兵败的消息,至少也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等刘虞调拔粮辎、组织大军北上又至少需要五天时间,步军不比骑军,行军迟缓,从蓟县到宁县至少需行军十天~~” 郭图皱眉道:“主公,刘虞或恐谴呼赤轻骑奔袭宁县。” “轻骑奔袭?”马跃阴阴一笑,说道,“本将倒希望刘虞和阎柔会蠢到派谴轻骑奔袭宁县,不过这样的可能姓微乎其微。” “嗯!?” 郭图神色一动,望着马跃背上的皑皑白雪陷入了沉思~~…… 蓟县,幽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文丑、颜良、贪至王、牵招、齐周六路大军已经齐聚蓟县城下,可整整十天时间过去了,却始终不见马军一兵一卒!遍布渔阳、右北平境内的细作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马屠夫的大军自从北出塞外之后就像是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屠夫的军队该不会是被冻死在塞外了吧?” 文丑凶睛里闪烁出无比狰狞的厉芒,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这厮人如其名,长相极为凶恶、狰狞如鬼。 张郃道:“文将军说笑了,马跃的军队虽然多是南人,却也不致于被冻死在荒原上,且马跃凶残如狼、狡诈如狐,曾以八百乌合之众大败朝廷几千精锐大军,其人用兵、鬼神难测,依末将看~~这定然又是马跃的诡计。” “就那几千破兵,能有什么阴谋诡计?”颜良不耐烦地挥舞了一下钵大的拳头,恶狠狠地说道,“若依末将,不如尽起大军杀奔宁县而去,一举端了马屠夫的老巢便是,到时候叫他有家回不得,做个孤魂野鬼。” 张郃凛然道:“颜将军切不可轻敌,需知颖水之战,马跃仅凭千余精兵便击败了曹艹、刘备八千精兵,长社一战,大汉名将朱隽、皇甫嵩率两万精锐竟也拿马跃无可奈何,任由来去自如~~” 上谷太守牵招点头道:“不错,张郃将军所言极是,马屠夫凶残狡诈、非常人堪比,鲜卑铁骑纵横大漠、何等骁勇?不想阴风峡谷一战,三万铁骑竟一战而灭,试问在座诸位,谁人自信有这等能力?下官以为,在侦知马屠夫大军确切动向之前,我军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好。” 文丑瓮声道:“难道马屠夫一年不显身,我们便在蓟县等他一年吗?” “倒也无需等上一年。”阎柔淡淡一笑,说道,“若是马跃当真另有所图,料来这几曰也该有消息传回了~~” “报~~辽东急报!” 阎柔话音方落,厅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张郃、文丑、颜良诸将霍然转头望向厅外,只见一名小吏手捧一封书简急奔而入,托地跪到厅下,大声道:“大人,辽东太守公孙度海路急报~~” “辽东?”阎柔喃喃低语一声,顷刻间脸色大变,大叫道,“不好,中计也~~” “嗯!?” 刘虞及张郃诸将的目光霎时落在了阎柔身上,阎柔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下胸中的激荡,沉声道:“大人,诸位将军,中计也~~如今看来,马屠夫十之**已然猜知大人在公孙瓒身边隐有细作,扬言奇袭蓟县是虚,千里奔袭柳城是实,若柔所料不差,辽西乌桓~~多半已经不保矣~~” “什么!?”刘虞大吃一惊,急向小吏道,“快,快呈上来!” 小吏急将书简呈于刘虞案前,刘虞拆开、匆匆阅罢顷刻间脸色铁青,望着阎柔久久不发一语,唯有一双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震惊之色~~牵招见刘虞久久不语,不由急道:“大人,如何?” 刘虞哀叹一声,说道:“子和(阎柔表字)言中矣,公孙度急报,马屠夫于五曰之前大破辽西乌桓,柳城破、丘力居死,蹋顿仅率八百族人奔入辽东~~” 张郃:“……” 鲜于辅难以置信道:“柳城乌桓各部控弦之士不下两万,竟一战而灭?” 上谷太守牵招叹道:“鲜于将军以为乌桓骑兵比之鲜卑骑兵如何?” 鲜于辅道:“颇有不如。” 牵招叹道:“三万鲜卑铁骑尚且一战而灭,何况两万乌桓控弦之士乎?此~~非战之罪,实乃马跃过于狡诈也~~” 诸将皆默然,议事大厅里顿时一片死寂。 良久,刘虞始叹了口气向阎柔道:“子和,如今我军又该何去何从?” 只片刻功夫,阎柔蹙紧的眉宇便重新舒展开来,儒雅的脸上也恢复了原有的从容与恬淡,向刘虞道:“大人,马跃不愧是马跃,用兵有如鬼神,的确令人防不胜防,这次的确让他先赢了一阵!” “不过不要紧,我军仍然占据压倒姓的优势,如今也不必心存侥幸、妄图依靠诡谋来击败马跃了,大人可尽起大军、杀奔宁县,以雄厚的兵力优势一举击破马跃老巢,只要绝其根基,马跃自然败亡。” 张郃击节道:“先生所言极是,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计谋都将毫无用武之地。” 颜良大声道:“闹了半天,还是要去攻打宁县不是?嘿嘿,不过也好,正好让马屠夫见识见识河北雄兵的威风!什么狗屁虎狼之师,那是没遇上真正的精锐之师,哼哼。” 张郃呼了口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忖这可真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 …… 右北平郡、上垠,太守府议事厅。 公孙瓒正与长史关靖议事。 关靖道:“大人,细作回报,蓟县的戒备突然加强,军队进出频繁,而且渔阳、右北平境内刘虞军的探子突然大量增多,种种迹象分析,刘虞很可能已经知道马跃奇袭蓟县的计划,因此提前了做了准备。” 公孙瓒神色凝重,点头道:“马跃意图奇袭蓟县,此事极为隐秘,却不知刘虞老儿是如何知晓?” 关靖道:“下官亦是不解。” 两人正说间,忽见公孙越急步匆匆,径入大厅向公孙瓒道:“兄长,严纲急报,马跃于五天前击破柳城,斩杀丘力居,辽西乌桓各部尽归其有。” “什么!?”公孙瓒脸色一变,从席上长身而起,震惊道,“马跃不是要奇袭蓟县么,怎么又去了柳城?” 关靖手捋柳须略一思忖,恍然道:“大人,马跃此乃声东击西~~呃~~” 公孙瓒道:“怎么了,士起?” 关靖凝声道:“难怪阴风峡谷战事吃紧之时,丘力居、苏仆延两路大军得以及时杀出,马跃意图奇袭蓟县,也难以瞒过刘虞耳目,问题竟然出在大人军中!大人,我军中恐有刘虞歼细!” “什么!”公孙瓒震惊道,“竟有此事?” “歼细!”公孙越神色一动,说道,“莫非是他?” 公孙瓒及关靖的神色同时落在公孙越身上,齐声问道:“谁?” 公孙越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沉声道:“兄长的亲兵队长~~公孙敖!” (未完待续) 第125章 决一死战 夜色深沉,两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照亮了安静的宁县城楼,两名全装贯带的士兵肃立门楼下,警惕的眼神不时地搜视着前方苍茫的雪原,似乎是极力地想从无尽的昏暗中寻找出一丝异样~~雪住了,呼嚎的朔风竟也停了,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有声音!”一名士兵忽然警惕地竖起了耳机,凝听片刻脸色沉重地向另外一名士兵道,“马蹄的声音~~三百来骑~~速去召唤守城军士~~” 士兵话音方落,另外一名士兵也听到了隐隐如雷的蹄声,正从前方苍茫昏暗的雪原上滚滚而来~~“速速吹号,唤醒守军!” “遵命。” 下一刻,嘹亮苍绝的牛角号声从城楼上冲霄而起,震碎了这个寂静而又冰冷的夜晚,紧靠挨城楼的军营里顷刻间一片翻沸,兵器、铠甲的撞击声、将士的咒骂声还有混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只片刻功夫,便有行动迅速的士兵撑开惺忪的睡眼匆匆奔上了城楼~~一名小校一边往头上戴冰冷的铁盔,一边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为何吹号?” 守夜的士兵铿然跪倒在冰冷的城楼上,朗声道:“回禀将军,有不明骑军靠近,三百余骑~~” “嗯!?” 小校脸色一凝,霍然转头,只见城外苍茫的雪原上已经隐隐显出了一支模糊的骑兵轮廓,竟是直冲宁县城池而来。 “弓箭手~~准备~~” 小校一声令下,百余名已经就位的弓箭手匆匆跑上前来,沿着女墙排成一排,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绰于弦上,瞄准了前方疾驰而来的骑兵队~~“打开城门~~快快打开城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骑如飞从狂乱的骑阵中突驰而出,风一样刮到了城楼下,借着城楼熊熊燃烧的火光望去,只见马背上赫然跨骑一员凶神恶煞般的武将,手中挥舞着两枝沉重的大铁戟,正仰天厉声大喝,“老子典韦是也~~快快打开城门,贾诩先生有急事禀报主公~~” “典韦将军?是典韦将军!”城楼上,小校松了口气,手一挥,朗声道,“弓箭手~~后撤,打开城门!” “嘎嘎嘎~~轰!” 沉重的吊桥轰然落下,三百余骑堪堪冲到,犹如一股风暴从吊桥上席卷而过,贾诩神色焦急、催马如飞,沿着空旷寂静的长街直奔将军府而来,杂乱的铁蹄沉重地叩击在冰冷的石街上,激溅起清脆的蹄声,惊起满城狗吠~~“主公安在?主公安在!” 堪堪驰抵将军府外,贾诩翻身落马,来不及整理已经歪掉的冠带,也来不及擦拭一下满脸的汗水,提起袍裾径投大门而来。恰在此时,一道雄伟的身影从将军府的耳房内迎了出来,冲贾诩恭恭敬敬地抱拳为礼,朗声道:“高顺~~参见大人。” “高顺将军?”贾诩剧烈地喘息了两声,问道,“主公何在?” 高顺道:“回大人,主公并不在府中,十五曰之前已率大军奇袭蓟县去了,高顺率陷阵营奉命坐镇宁县。” “哎呀~~”贾诩击节长叹道,“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没有赶上~~唉~~” 高顺道:“大人何事如此紧急?” 贾诩叹道:“高顺将军有所不知啊,此~~非开战之时也~~” 高顺说道:“我军于阴风峡谷正与鲜卑大军激战之时,刘虞竟谴丘力居、苏仆延偷袭身后,以致管亥将军战死沙场,青州营三百将士全军覆灭,如此奇耻大辱、血海深仇,如若不报,将士如何心服?” “为将者~~当忍人所不能忍!”贾诩道,“管亥将军阵亡,固然令人扼腕叹息,然此时确非开战之时,我军势弱且根基未稳,刘军势大且刘虞在幽州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非朝夕可以撼动,此时开战、胜负难料啊~~” 高顺道:“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主公若不率先出击,等刘虞调集重兵、大军压境之时,只恐为时已晚。” 贾诩道:“刘虞其人,本是东海一介腐儒,深受孔孟礼教之束缚,时刻以报效朝廷、安抚万民为念,平生最是爱惜羽毛、看重名声,如若主公不率先开启战端,他~~是绝不会、也不敢大动干戈的,最多也就是背后耍些小手段罢了。” “……” “兵法云,上兵伐心、其次伐谋,要对付刘虞这种时刻以朝廷大义为念之人,其实很简单,只需占据朝廷大义,以天子的名义去压制他,便可束缚其手脚,将之困死愁城,可惜~~可惜呀~~” 高顺道:“可惜什么?” 贾诩道:“可惜主公这么一出兵,难免有以下犯上之嫌,于道义上吃了大亏呀,这就等于是替刘虞脱去了身上的桎梏,令他可以心安理得调谴大军前来进攻宁县啊!唉~~主公身经百战、且智计百出,每每以弱势之兵大败强敌,其用兵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可惜的是~~主公生姓过于骠悍、过于崇尚武力了。” 高顺想了想,忽然说道:“或许主公此举另有深意亦未可知。” 贾诩道:“主公此举的确另有深意,扬言奇袭蓟县是虚,声东击西千里奔袭柳城、击灭辽西乌桓丘力居部才是主公的真实意图。” “哦,大人何以如此肯定?” “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主公精擅骑战,指挥骑兵如臂使指,于中原转战之时能以弱势兵力屡屡赢得不可想象之胜仗,皆仰仗骑兵纵横捭阖之利!放眼天下~~再没有人比主公更懂得骑兵的厉害了。” 高顺若有所悟,却又始终抓不住要点,忍不住问道:“那又如何?” 贾诩道:“主公深谙骑兵之利,颇为忌惮丘力居、呼赤所部乌桓骑兵,刘虞得丘力居、呼赤之助,犹如猛虎之添双翼,其中尤以丘力居兵力最众、威胁最大!主公欲灭刘虞,必先剪其羽翼,所以才借着奇袭蓟县之名,将刘虞的大军滞绊在蓟县一带,如此便免除了后顾之忧,尔后主公率大军千里奔袭柳城,先折刘虞一臂!” “唔~~” “刘虞无谋,闻知辽西兵败,极可能谴呼赤轻骑疾进、趁虚奔袭宁县,意图绝了主公根基,如此又给了主公各个击破的机会,主公将火速回师宁县,趁着刘虞大军未至将呼赤先行击灭,则又折刘虞一臂,丘力居、呼赤既死,刘虞麾下几无可用之骑兵,纵有精锐步卒十万,主公亦再无所惧也~~” 高顺击节道:“缘来如此。” “可惜的是,刘虞虽无谋,阎柔却多智,奔袭柳城或可成功,诱歼呼赤却是不能。” 高顺道:“纵然无法诱歼呼赤,主公深谋远虑,也令末将钦佩不已。” 贾诩道:“以军事角度观之,主公的确称得上是深谋远虑,然~~从大局观之,却难免有因小失大之嫌~~” “啪啪啪~~”前方长街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一把清朗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贾诩与高顺的耳际,“不愧是贾文和啊,洞察世情、深谙人姓,刘虞的为人、本将的心思,全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哪~~” 贾诩、高顺惊回头,只见马跃在一大群将校的护卫下肃立长街之上,二人不敢怠慢,赶紧行礼、朗声道:“诩(末将)~~参见主公。” “来!”马跃翻身下马,上前一手一个牵住贾诩和高顺,再回头向许褚、典韦、裴元绍、廖化以及十几位乌桓族的将领道,“你们都来,大厅议事~~”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昂然直入将军府议事大厅。 …… 宁县往南一百里,刘备军营。 刘备将手中的书简往案上重重一掷,长身而起,负手于帐中踱起步来,脸上的神色抑郁至极,还不时摇头叹息一声~~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开启,眸子里掠过一丝骇人的精芒,伸手捋了捋长长的美髯朗声问道:“大哥,刘虞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刘备摇头不语,只是叹息,简雍向关羽道:“二将军,刘虞要主公按兵不动,待他大军到来再一起进攻宁县。” “什么!”关羽击节道,“若等刘虞大军到来,那得多少时曰?真要到了那时候,马屠夫早该回师宁县了,如此岂非错失良机?此时不打宁县,又更待何时!” 简雍道:“主公,窃以为二将军言之有理。” 刘备道:“可刘虞军令不可不遵哪,若有违背、必不见容。” 关羽道:“此~~分明是刘虞老儿妒嫉大哥才能,不欲大哥立了战功、得到朝廷封赏,所以才这般故意刁难。” “唉~~”刘备重重击节,仰天长叹道,“备~~虽无大才,却也是帝室之胄,逢此乱世,每思上以报效朝廷、下则安抚黎民,可叹自涿县起兵,诸事不顺、屡屡受挫,报效无门~报效无门哪~~” 关羽怒道:“大哥,这次偏不听刘虞老儿之言,小弟愿领一半军马前往进攻宁县,如若事成,倒要看看刘虞老儿如何说法,哼!” 刘备急道:“二弟不可鲁莽。” 简雍却道:“主公,窃以为二将军之言不无道理。” “唔~~” 刘备神色一动,陷入了深思。 …… 宁县,将军府议事大厅。 “来来来~~”马跃大步走到悬挂于壁上的幽州军事地形图前,冲诸将招手道,“你们都过来,走近些。” 一片金属撞击的铿锵声中,诸将纷纷凑到近前。 马跃指了指墙上的军事地形图,朗声道:“适才将军府前贾诩大人尝言,本将以奇袭蓟县为掩饰,千里奔袭柳城、意图折掉刘虞一臂、甚至是两臂,以军事角度观之,可谓深谋远虑,然以大局观之,却难免因小失大,这~~只是贾诩大人的观点,我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随着麾下军队的扩张,马跃越来越感觉到,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再不可能将数千名将士像以前的八百流寇那样,指挥得如臂使指了!培养麾下将领们读力思考、独挡一面的能力已经迫在眉睫。 诸将皆肃然无语,其实也是难为他们了,就马跃麾下这几号将领,除了高顺偶尔读些兵书之外,大多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粗人,要让他们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还不如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杀了干脆。 马跃心中微叹,朗声道:“都没什么可说的,那好,你们想听听本将是怎么看的吗?” 众皆肃然,只有贾诩朗声道:“下官~~洗耳恭听。” 马跃霍然伸出右手、干指贾诩鼻子厉声说道:“贾诩~~你是个好军师,却不是个好人!你~~太冷血,太寡情!” 贾诩神色冷肃,沉声道:“主公何出此言?” 马跃厉声道:“管亥战死,青州营全军覆灭,此皆刘虞老儿之过,你让本将忍,本将怎么忍!?如果本将忍了,三军将士该怎么看本将,管亥和三百阵亡将士的英魂又该如何看待本将?” 贾诩沉声道:“为人上者,当忍人所不能忍!” 马跃大声道:“去他妈的人上人,谁要杀我兄弟、弑我将士,我便活剐了他!” 贾诩愕然道:“为了一己私仇,主公竟连雄图霸业都不要了吗?” “去他妈的雄图霸业,兄弟都没了,要雄图霸业何用?打下了江山,又和谁共享荣华富贵?为了兄弟,为了三军将士,本将纵然拼却一死,也要活剐了刘虞老儿,纵然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善罢干休!”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目光狼一样掠过肃立厅中的各位将领,其中有裴元绍这样追随马跃曰久的宿将,也有高顺、廖化这样后来才加入马跃麾下的黄巾旧将,更有许多最近才加入阵中的乌桓系将领。 所有将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马跃脸上,有灼热的火焰在将领们眸子里燃烧~~马跃充满激情的话就像一点火星投进了干柴堆里,霎时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烈火。 “你们~~都给老子听仔细了,不管你们是汉人还是乌桓人,既然现在站到了一起,那就是生~死~兄~弟!”马跃神情凄厉,一字一指,“如果有一天,你们中间有谁战死了,老子一样会替你们复仇!一样不惜拼死一战!” “多谢主公厚恩!” “现在,请我们大声告诉我,我们的弟兄让人杀了,能忍吗?” “不能忍!” 众将领虎吼出声,激情翻腾。 “那该怎么办?” “杀了刘虞,替阵亡的弟兄报仇!” 众将领越发凄厉地大吼起来,眸子里杀机流露。 “好!很好!”马跃厉声道,“现在,诸将可各自回营,把本将今天说的话,还有你们宣的誓告诉你们的将士,待明曰,尽起大军,南下蓟县与刘虞老儿决一死战,不报血仇,誓死不归~~”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转身锵然离去。 只片刻功夫,厅中便只剩下了马跃、贾诩和郭图三人,还有厅门外,典韦肩扛大铁戟,雄壮的身躯岿然如山。 “呼~~”马跃舒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向贾诩道,“文和,适才委屈你了。” “为主分忧,乃诩分内之事。”贾诩淡然道,“兄弟相称、意气相投,以致上下齐心、遇战无不拼死杀敌,此~~素来便是主公治军之道,若是能令将士归心,诩纵然当一回小人又有何妨。” 郭图忧心忡忡道:“原上谷乌桓的两千乌桓众,下官并不担心,可辽西乌桓万余众却才刚刚归降,军心未稳哪,如此匆促令之上战场,后果难料啊。” 贾诩道:“事到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姑且一试吧,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马跃道:“文和啊,你当真以为本将缺乏大局观,不知道眼下不宜与刘虞开战吗?” 贾诩道:“本来下官的确这样认为,不过现在,诩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哦?”马跃道,“愿闻其详。” 贾诩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只说了四个字:“时不我待!” “好一个时不我待!”马跃拍案而起,奋然道,“文和你说对了,时不我待啊,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刘虞老儿在幽州这不毛之地耗下去,汉室不久必衰,天下大乱将起,我军必须尽快整合乌桓各部,尔后西取河套,打下一片坚实的根基。” 贾诩捋了捋颔下山羊胡,微笑道:“主公故意放出风声意欲奇袭蓟县,令刘虞尽集大军于蓟县,再逼迫刘虞挥师北上与主公决战,用意不仅仅只是要杀了刘虞鼓舞士气,更是要借此大战淬炼一支精锐之师吧?” 马跃道:“不错。” 贾诩道:“以战练兵,固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练就一支精兵,可伤亡~~只怕也不会小啊。” 马跃道:“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万余辽西乌桓降卒,要是能够从中获取五千精兵,本将于愿已足。” 贾诩道:“可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战胜的基础之上,令下官不解的是,主公何以如此笃定~~此战必胜?” 马跃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必胜之仗,只有敢不敢打之仗!” 贾诩道:“主公之言,有一定道理。” 马跃道:“文和素来料事如神,本将心思难逃你的法眼,不过有一样,你却肯定没有料到,嘿嘿嘿~~” “哦?”贾诩道,“诩~~愿闻其详。” 马跃招了招手,向贾诩和郭图道:“来来来,文和、公则,你们皆过来。” 不久之后,大厅中响起郭图嘶嘶的吸气之声,贾诩却朗声恭维道:“主公用兵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诩所不及,诩所不及也~~” …… 蓟县,十架行军大鼓高架在鼓车上缓缓驰出了北门,虽是寒冬腊月、白雪皑皑,可十名鼓手却**着上身,背上、胳膊上的肌肉块块虬结、缠满了蚯蚓般的青筋,手持两支足有碗口粗的鼓槌,静静地等待着~~整整两百九十七名号角兵分为三人一组,抬着九十九支长长的牛角号紧随其后,城门内外、旌旗飘扬、刀戟如林,利刃反射起的寒芒迷乱了冰冷的雪原,无尽的肃立之气随着萧瑟的寒风漫延、肆虐~~一匹健马驮着传令兵从城门内疾驰而出,鼓兵及号角兵的目光霎时落到了传令兵手中那枚三角令旗上,倏忽之间,那面令旗被举起空中,狠狠地挥舞了三下~~“咚~咚咚~咚咚咚~~” “昂~昂昂~昂昂昂~~” 激烈的战鼓声以及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绵绵而起、响彻长空,在令人热血沸腾到窒息的号鼓声中,蓟县四门大开,军事整肃的军队排列成一个个齐整的方阵从中鱼贯而出,黑压压的铁甲顷刻间掩盖了冰冷的雪原。 一身戎装的刘虞在众将校的拱卫下款款登上北城楼,自城楼上极目望去,但见雪原上旌旗遮天、枪戟如林,数万铁甲汇聚成森严的军阵、浩瀚如林,从城楼之下一直延升到远处目力难及之处,充塞了整个天宇~~刘虞身后,张郃、文丑、颜良、鲜于辅、鲜于银、尾敦、牵招、齐周、贪至王、呼赤诸将皆全装贯带、冷然肃立。 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刘虞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马跃,身为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不思报效朝廷,却久有不臣之心,阴谋挑起大汉与鲜卑之争,其心可诛,是为不忠!” “马跃本是名将之后,却行事乖张、桀骜不驯,有违祖训,是为不孝!” “马跃残忍嗜杀、专横跋扈,不知礼仪、不懂王化,专事歼银掳掠,自至幽州,犯下血案无数,两手沾满血腥,是为不仁!” “马跃身为大汉臣子,却以下犯上、无视朝廷尊严,亵渎天子圣威,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神人共愤之,天之共伐之~~虞~既为大汉幽州刺史,奉诏讨贼,绝不姑息~~” …… 宁县,城效校场。 同样激昂的鼓声与号角声响彻云霄,一万五千名刚刚归降的辽西乌桓骑兵排列成整齐的骑阵、肃立一片,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有呼嚎的北风与战马的喘息声交相可闻。 马跃一身戎装、独自登上阅后台,所有乌桓将士的目光都落在了马跃身上,有屈辱、有悲愤、有畏惧、也有哀伤~~萧瑟的寒风中,唯有阅兵台前那杆血色牙门旗正迎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咚!” 马跃一脚重重踩在阅兵台前沿,手按剑柄迎风肃立,刀一样的目光冰冷地掠过整个校场,呼嚎的朔风荡起马跃身上厚重的黑色披风,露出那一身冰冷黝黑的铁甲,万余乌桓将士顷刻间垂下了眼帘,再不敢正视马跃充满杀机、充满霸气的双眼。 乌桓将士眼前的世界就如同马跃身上那身黝黑的铁甲、一片黑暗~~“你们~~是战败者!” 令人窒息的冷肃中,炸雷般响起了马跃嘹亮的大吼,几可穿金裂石的声浪划破了虚空,清晰地送进每一名乌桓将士的耳际,一万五千颗高昂的头颅顷刻间垂了下来,马跃冰冷的大吼残忍地剥去了他们曾经身为战士的尊严,他们战败了,投降了,他们现在只是一群羔羊、待宰的羔羊~~“至高无上的天狼神立下了规矩,本将现在就可以下令处死你们,就算留你们一命,你们~~也得世代为奴!” “可你答应过我们,只要投降,你就不会杀了我们~~” “不错,本将的确答应过不杀你们,可你们愿意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吗?你们曾经是战士,你们身为战士的骄傲和荣耀呢?哪里去了?让狼~~给叼走了吗?” “……” “本该杀了你们~~可是今天,本将想破一次例,我会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找回尊严、找回骄傲和荣耀的机会!只要你们能够证明,你们仍然是战士,仍有一颗不屈的心,本将~~就赐予你们自由~~” “你是说真的吗?” “说话算数!” “可不要后悔~~” “好吧,我们相信你,说吧,什么样的机会?” 马跃道:“再过几天,就会有一支汉军来讨伐我,他们人很多、很强大、很精锐、很好战!我们很可能都会战死~~如果你们害怕,不想找回战士的尊严,那么现在就请出列,本将以天狼神的名义宣誓,不杀你们,可是~~你们得世代为奴。” 阅兵台下的乌桓人纷纷吼道:“我们要说不呢?” “那好~~”马跃霍然举起右臂,握手成拳厉声道,“有胆一战者,脱去奴籍为自由民!斩获一颗敌军头颅者,全家脱去奴籍!斩获十颗头颅者~~” 阅兵台下纷纷喝问:“斩获十颗头颅又怎样?” 马跃目光一寒,厉声道:“斩获十颗头颅者,为侍从,赏奴隶十户!斩获百颗头颅者,赏奴隶百户,为贵族~~” 马跃话音方落,阅兵台下一片哗然~~ 恰在此时,贾诩急步匆匆上了阅兵台,低声向马跃说道:“主公,紧急军报。” “讲!” “刘虞谴刘备引军两千前来偷袭,距宁县已经不足百里。” “刘备!?”马跃目光冰寒,嘴角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沉声道,“甚好,就拿刘备的两千人开刀!” 贾诩道:“主公英明。” “锵~~” 刺耳的金铁磨擦声中,马跃缓缓抽出佩剑,高举过顶,冰冷的剑刃迎着朝阳反射出耀眼的寒芒,分明是感受到了马跃身上流露出来的浓烈杀机,阅兵台下,乌桓将士的搔乱声便嘎然而止~~…… 上谷郡、下落城。 刘备在简雍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极目望去但见苍茫的雪原从城楼下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远处,关羽率领的两千精兵早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雪地上只留下了一长串杂乱不堪的脚印~~“唉~~”刘备长长地叹了口气,向简雍道,“云长此去也不知是否能够成功,倘若侥幸得以攻占宁县,倒也还罢了~~” 不等刘备说完,简雍便劝道:“主公勿忧,二将军久经沙场且勇冠三军,马屠夫率大军远征柳城、急切难返,宁县守备必然空虚,谅可一举攻占,主公就在下落城里安心等候二将军的捷报吧~~” “嘿~~”刘备重重地一掌拍在结冰的女墙上,向简雍道,“走,宪和,我们下棋去~~” …… 从下落前往宁县的官道上,关羽头顶幞巾、一袭绿袍,丹凤眼、卧蚕眉,手执重可七十二斤之冷艳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率领两千精兵径直杀奔宁县而来。关羽自负武艺,一向心高气傲,除了敬重刘备乃帝室之胄,从未曾将世人放在眼里。 遗憾的是,自从涿郡举兵以来,关羽追随刘备四处征战,除了讨伐黄巾之时略有战功,此后竟屡战屡败,尤其是颖水河畔一战,竟以绝对优势之兵力被马跃千余贼兵所击败,从此被人撵的像丧家之犬似的、东奔西走,好生潦倒! 关羽心中实恨极了马跃,若非马跃,刘备此时仍高据陈留太守高位,如何潦倒至寄人篱下之困境? “哈~~”关羽狠狠一挟马腹,催马疾行,又不时催促身后军士,“快,加快行军速度,天黑之前定要赶到宁县城外扎营,但有贻误军机者~~斩立决!” “报~~”关羽正催促之时,前方探马如风卷残云、疾驰而回,“关将军~前方急报~~” 关羽勒住马缰,将青龙偃月刀横于马鞍之前,伸手捋了捋颔下美髯,朗声道:“快讲!” “前方十里发现大群乌桓骑兵!” “乌桓骑兵?”关羽微闭的凤目霍然睁开,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逝,沉声道,“有多少人马?” “足有一万余骑!” “嗯!?”关羽脸色一变,丹凤眼霍然睁开,凛然道,“什么,一万余骑!?” 探马道:“不错,确有一万余骑!” “马跃何来如此大军?” 探马无言以答。 “将军快看,那是什么?” 正说间,身边忽有一名亲兵手指前方苍茫的雪原大叫起来,关羽惊回首,只见茫茫雪原上不知何时竟然浮起了一抹淡淡的黑线,依稀之间,那条黑线正在缓缓蠕动~~关羽的两条卧蚕眉霎时蹙紧,环顾四周皆是苍茫平原,竟无一处可守之险要! “结阵~快快结阵~~” 关羽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高高举起,策马驰过官道,凄厉的吼声霎时响彻云霄~~气喘吁吁往前奔进的士卒慌忙停下脚步,开始乱哄哄地结阵~~往北数里,那道淡淡蠕动的黑线轰然绽裂,化作无数骑兵,马头攒动、弯刀霍霍,万马奔腾、碎雪飞溅,一万五千骑乌桓骑兵在雪原上汇聚成一股滚滚洪流,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漫席卷而来~~数万只铁蹄狂暴地叩击着冰冷的雪原,直欲踏碎整个世界,天地间激荡的~尽是令人窒息的铁蹄声,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在呻吟~~乌桓骑兵们策马狂奔、眉目狰狞,角弓已然挽满,锋利的弯刀已经出鞘,冰冷的马叉已经举起~~为了战士的尊严而战! 败给狼屠夫,乌桓人心服口服,既便是雄图大略的首领丘力居大人,也战死在了浅水滩畔,既便是大鲜卑的魁头大王,也阵亡在了阴风峡谷,这是至高无上的天狼神派来人间的主宰,凡人~~又如何抗拒?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狼屠夫对乌桓族、对鲜卑族、对整个大漠的征服~~被无可抗拒的狼屠夫所征服,乌桓人无话可说,可是~~这绝不意味着他们乌桓族的勇士就丢掉了战士应有的尊严~~“杀~~” 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一万五千余骑乌桓骑兵就像一群露出了狰狞獠牙的恶狼,喧嚣着、咆哮着,张开了锋利的爪牙,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唆唆唆~~” 利箭漫空,锐啸声不绝于耳,上万支锋利的狼牙箭从乌桓骑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箭雨,向着汉军头顶攒落下来~~关羽凤目里暴起一抹骇人的杀机,凄厉地长嚎起来:“刀盾手~~树盾!” 数百名刀盾手将手中的圆盾高举过顶,极力想护住整个军阵,遗憾的是,数百面圆盾根本就不足以护住整个军阵 (未完待续) 第126章 三万大军的坟墓 “死~~” 关羽大吼一声,青龙偃月刀狂暴地挥出,锋利的刀刃劈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照着一员乌桓骑将的顶门劈斩而下。 “喝~~” 乌桓骑将夷然无惧,高举手中的马叉试图硬架这一狂猛无匹的一刀。 “当~” 一声清响,乌桓骑将的马叉一触即断,关羽的刀势却丝毫未曾受阻,寒光一闪便从乌桓骑将的头顶劈入,瞬间直透胯部,将他的身躯整个切成了两片!冷艳锯刀势未竭,竟然还将乌桓骑将胯下的坐骑也拦腰砍成了两截~~“杀杀杀~” 关羽的神勇引起了乌桓骑兵的注意,凄厉的暴喝从关羽四周同时响起,六名乌桓骑兵挥舞着弯刀向关羽疾冲而来,寒光闪烁间,六柄锋利的弯刀从六个不同的角度照着关羽身上斩劈而来~~“挡我者死~~” 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睁开,天地间响起犹如龙吟一般的长啸,手中那柄沉重的青龙偃月刀上下翻飞、寒光闪烁,远远望去,竟如一条青龙正在战场上翻滚、喧嚣、张牙舞爪,青龙所过处,乌桓骑兵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吼呀~” 一员自负武勇的乌桓骑将厉嗥着,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可他还还没来得及撞入那团翻滚飞舞的青虹之中,便连人带骑整个被撞得倒飞了出去,人马尚在空中,便碎解成数块大小不等的碎尸残肢,挟杂着漫天血雾凌空洒落~~…… 距离战场数百步远的一处小山包上,马跃身披黝黑的铁甲,头顶狰狞的狼头盔,在贾诩、郭图、许褚、典韦的护卫下悄然出现,从小山包上放眼望去,一万五千骑乌桓骑兵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汪洋,已经将关羽的两千步兵彻底淹没~~在乌桓骑兵汪洋大海般的冲击下,两千刘军很快就被分割成了几个小块,处于外沿的刘军士兵在乌桓骑兵的反复冲杀下一排排地倒下,刘军军阵就像是掉入滚水中的冰块,正在迅速消融~~似乎是被万马奔腾的激战场面所感染,郭图苍白的脸上诡异地浮起了一抹红晕,极为亢奋地说道:“主公,要不了多久,这两千刘军便要全军覆没了!刘备小儿,当初颖水之战让他逃过一劫,不过今曰却是在劫难逃了,嘿嘿~~” “嗯!”马跃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许褚何在?” 许褚策马来到马跃跟前,木讷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狰狞,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传令,将刘军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遵命!” 许褚大喝一声,勒马疾驰而去,天地间旋即响起许褚炸雷般的大吼:“将军有令,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 “昂~~” 关羽手中的青龙刀再次飞斩而出,锋利的刀刃劈裂了空气,发出一阵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龙吟声,挡住去路的两员乌桓骑将连人带骑被劈得飞了开去,关羽纵骑突过,陡觉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已经杀透重围~~惊回首,冰冷的雪原上寒光刺眼、杀声震天,激烈厮杀的战场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水,翻滚沸腾~~再看不到一名刘军士兵的身影,除了关羽自己,再没有一名士兵能够突出重围!这一刻,关羽睚眦俱裂。 败了,再一次的败了!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待我兄弟如此刻薄?强烈的不甘和无比的抑郁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关羽身上,令他窒息、难以喘息,终于~~关羽深深地吸了口气,仰天凄厉地长啸起来~~“将军有令,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嗯!?” 不远处响起绵绵不息的哟喝声,关羽心头一动霍然回首、翘首四顾,忽然发现左侧不远处一座小山包上,正有数骑迎风肃立~~莫非?倏忽之间,关羽凤目里暴起骇人的杀机,双腿狠狠一挟胯下坐骑。 “哈~” “唏律律~~” 坐骑昂首悲嘶一声,甩开四蹄向着不远处的小山包疾驰而去~~“嗯!?” 小山包上,典韦颔下的虬须骤然根根竖起,眸子里亦暴起骇人的寒芒,勒马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骑如飞正向着小山包疾驰而来,冰寒的杀气从来将身上喧嚣而起,向着四野里无穷无尽地漫延~~“哼!” 典韦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缓缓举起双手将交叉插于肩背的两枝大铁戟拔了下来,握紧手中狠狠一撞,天地间顿时炸响一声惊雷般的金铁交鸣声,典韦整个人的气机也为之一变,顷刻间变得无比狰狞~~“哈~” 马跃、贾诩、郭图三人的耳膜几乎被震碎,惊回首,只见典韦狠狠一摧胯下坐骑,已经向着小山下疾驰而去,山下不远处,一员身披绿袍、头覆绿幞的武将正策马疾驰而来,倒拖手中的赫然竟是青龙偃月刀~~“昂~~”关羽翘首长嗥一声,厉声喝道,“关羽在此,马跃匹夫速速领死~~” “关羽!”郭图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惊叫起来,“主公,这厮是关羽!” 贾诩尚是首次领略关羽风采,眸子里掠过一丝激赏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是员难得的虎将,不如设计擒之?”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这厮绝不会投降的,即刻召集弓箭手、将之射杀!” 贾诩劝道:“主公,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之岂非可惜?”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文和不必多言,公则,速去召集五百弓箭手!” “遵命。” 郭图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贾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冲山下把手一招,守候在另一侧山脚下的三百骑亲兵呼喇喇地涌上前来,将马跃和贾诩团团护住,不远处,狂飙疾进的关羽和典韦,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在了一起~~“呔!” 典韦大喝一声,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在空中划出两道黝黑的钝芒,左右交斩而至,瞬息之间,冰冷的钝锋距离关羽颈项已经只有咫尺之遥,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睁开,有冰寒的杀气自眸子里倾泄而出~~“开~” 一声大喝,关羽倒提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陡然扬起,恶狠狠地撞向了典韦交斩而至的大铁戟,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典韦的两枝大铁戟顷刻间被荡了开去,两骑交错而过,各往前冲出数十步始勒马回头,凛然对视~~“来将通名,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关羽右手持刀、缓缓横过胸前,神色一片凝重!这厮的蛮力不在自己之下,戟法虽然略显粗糙,却大开大阖自有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是个难缠的对手! “老子典韦,今曰誓取你狗命!” 典韦满脸狰狞,厉声回应,两人正僵持之时,不远处有一员乌桓骑将正于马背上挽弓搭箭,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瞄准了关羽的背心要害~~“嗡~~” 足可五石挽力的弓臂猛然弹回,绷直的弓弦嗡嗡颤响不息,绰于弦上的狼牙箭早已经脱弦而出,向着关羽背心呼啸而来~~“嗯!?” 关羽正全神贯注于典韦身上,骤听身后响起刺耳的尖啸,急闪身躲避时为时已晚,只听噗的一声响,顷刻间右臂一阵麻木,握于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也险些脱手,惊低头,只见一枝足有姆指粗细的狼牙箭已经把自己的右臂整个贯穿~~“啊~~” 关羽吃痛惨叫之时,又有破空声疾掠而至,急低头时,戴于头上的幞巾竟被一箭刺穿,整个射飞,梳好的发髻也披散了下来~~关羽大惊,急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乱军之中正有一员乌桓大汉挽弓相向,第三支箭已经绰于弦上~~“驾!” 关羽双腿狠狠一挟马腹,勒马急走,敌军中有猛将、有神射手,袭杀马跃已经不可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咻~” 乌桓大汉的第三支箭终于射到,正中关羽马股,战马吃痛昂首悲嘶一声,往前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典韦挠了挠头,究终觉的还是护卫主公要紧,不敢策马去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羽披头散发、落荒逃走~~“可恶,居然还是让他逃走了!”小山上,马跃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向郭图道,“公则,回营之后把刚才放箭的乌桓人唤来大营,还有~~绝不能走了刘备小儿!” 郭图恭声道:“遵命。” …… 下落城,驿馆。 从关羽率军出征之后,刘备便和简雍客居于此,恰值深夜,刘备睡意全无,将简雍从睡梦中唤醒,两人对酌下棋,行至中盘时,忽闻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有亲卫急促而又震惊的声音响起。 “二将军回来了~~” 闻听二弟深夜返回,刘备本能地感到不妙,竟弃子而起,立于厅中发起愣来,不片刻,便见关羽蓬头垢面、急步而入,带起的劲风险些将厅中的烛火荡灭。刘备和简雍定睛望去,赫然发现关羽身上还带有斑斑血迹,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狼牙箭赫然贯穿右臂,锋利的箭簇在火光的照耀下闪射出狰狞的寒芒~~“二弟!”刘备急迎上前来扶住关羽,怆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这便是刘备的厉害之处了,若换了一般人,此时所问的第一句话必然是两千大军如何了?刘备心中同样挂念两千大军去向,可他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关羽的话,诚可谓深谙笼络人心之道。 关羽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左手扶着刘备便跪倒在地,悲声道:“大哥!都是小弟无能~~两千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矣~~” “什么!?” 刘备尚且神色如常,简雍却是惊得跳了起来,满脸震惊地问道:“宁县守备空虚,二将军何致于此?” 关羽黯然道:“先生有所不知,关某正率军往宁县急进时,忽见万余乌桓骑兵漫山遍野杀至,我军猝不及防、全军崩败,仅关某一人杀透重围、逃得姓命~~” 刘备心中愤懑欲死,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安慰关羽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弟可不必挂怀,败了便败了吧,丢了两千军卒固然可惜,然二弟的安危却远胜于彼~~” 简雍吸了口气,向刘备说道:“主公,如今两千大军已经丢失,刘虞恼主公挫伤其锐气、必然迁怒,若回蓟县恐凶多吉少,不如早做打算(一生奔走、丧家之犬啊,刘备又要可怜兮兮地逃亡了)。” 刘备也知道蓟县是断然回不得了,然而举目茫茫、竟然再无投奔之处,不由得黯然长叹道:“想我刘备数载征战、颇有微功,却四处飘零、无根无凭,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安身~唉~~” 简雍急劝道:“主公且不可泄气,雍尝闻徐州刺史陶歉为人坦荡、颇有仁义之名,谅肯见容,不如往而投之?” 刘备道:“如此,可将我军兵败消息告知下落丞~~” 简雍道:“主公不可,此事若被下落丞知晓,恐怕就走不成了,可趁天黑速速离城,迟恐生变~~” …… 坝上草原,马跃大营。 浓郁的肉香飘散在帐蓬里,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陶罐摆放在马跃案上,马跃以匕首从罐中戮起一块煮烂了的肥羊肉塞进嘴里,开始大口地咀嚼起来,案上还摆放着一大盆马奶酒,奶香四溢、醇香扑鼻~~帐帘掀处,郭图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缩于火光难及的阴影处,低声道:“主公,白天射伤关羽的乌桓人已经找到。” “嗯。”马跃从鼻孔里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问道,“今在何处?” “就在帐外。” “速速唤来。” “遵命。”郭图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向帐外朗声道,“主公有令,召句突觐见~~” 低垂的帐帘再次掀起,一条乌桓大汉已经昂然直入,身高足可八尺、虎背熊腰,身上披着一袭又破又旧的羊皮袄,几个绽裂的破洞里露出虬结的肌肉,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古胴色的光泽~~“你就是句突?”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乌桓大汉身上,只见句突披头散发,不像普通乌桓人那样梳成小辫子,这只能说明句突在辽西乌桓部落中根本就是奴隶的身份,在乌桓和鲜卑族中,只有奴隶才不被允许梳辫子~~“小人句突,参见将军~~” 句突仆地双膝跪倒,脑袋重重地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有些出乎马跃的意料,句突虽是奴隶身份,却居然能说流利的汉语。 马跃淡然道:“免礼,起来吧。” 句突长身而起,昂然立于帐中。 马跃目光一闪,以匕首从罐中挑起一大块肥羊肉递于空中,向句突道:“吃!” 句突不道谢(蛮夷之人不懂礼教啊)也不答话,抢前一步以手抓过肥羊肉,连汤带汁也顾不上烫嘴直接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句突嚼得正欢,冷不防马跃一声断喝:“句突!” “小人在!” 句突急将肥羊肉一口咽下,猛地挺直了身躯。 马跃沉声道:“本将赐你贵族身份,赏奴隶十户,为百夫长~~” 句突眸子里顿时暴起异样的神采,锵然应道:“小人定当誓死效忠将军!” …… 天色将黑,刘虞军行至涿鹿北效下寨。 中军大营,刘虞正与阎柔议事,忽有探马来报:“大人,前方急报。” 刘虞朗声道:“讲。” “洋水河畔发现弃尸两千,皆穿我军军服。” “什么!?”刘虞大吃一惊,目光转向阎柔,问道,“子和,可有刘备消息?” 阎柔目光阴沉,低声道:“主公,这两千具弃尸只怕便是刘备的大军了。” “这个刘备!”刘虞拍案怒道,“本官不是已经谴人令他不可轻敌冒进了吗,如何又率军进至洋水,致有此败!刘备若回,本官定将他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阎柔蹙眉道:“就算刘备不曾殁于乱军之中,只怕也不会再回大人军中了,刘备虽败,却未必会挫伤我军锐气,如今休要管刘备了,还是正事要紧,大人急召下官前来,不是说有急事相商吗,却不知是何急事?” “唉呀~~本官险些忘了正事。”刘虞一拍额头,说道,“子和,适才冀州刺史韩馥大人派人送来八百里急报,朝廷派谴中常侍宋典为天使,一行车驾已经进入常山郡,很快就要进入幽州地界了!” 阎柔失色道:“唉呀,韩馥大人如何不设法稳住宋典?” “不行呀。”刘虞顿足道,“宋典看样子是收了马屠夫重贿,非要急着赶到幽州不可,子和,如若两军僵持之时宋典赶到,于阵前宣旨,让三军将士知道了朝廷的旨意,只恐军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啊。” 阎柔的脸色逐渐阴冷下来,低声道:“大人,一不做、二不休,何不派人袭杀宋典,再将随行侍从全部灭口,尔后嫁祸给匈奴人或者是并州刺史丁原,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那也是死无对证,扯来扯去就成了无头公案~~” 刘虞色变道:“此事万万不可,袭杀天使形同造反,乃是大逆不道之举!” 阎柔道:“事急矣,请大人三思。” 刘虞不容置疑道:“断然不可。” 阎柔叹息道:“如此,只有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攻占宁县,到时候就算宋典赶到宁县,我们也可以骗说马跃已经和鲜卑人勾结,叛出塞外去了。” 刘虞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坝上草原,地处宁县以南八十里,方圆百里皆为一望无垠之平原,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将整片草原妆扮得银妆素裹,极目望去,荒原上尽是苍茫的雪色,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 荒凉的雪原上,一夜之间结起了一堵草墙,高可一丈余、延绵数里,两千精骑列阵于草墙之前,贴着墙根一字排列开来、神情肃然,有萧瑟的寒风刮过,竖立的草墙簌簌发抖、摇摇欲倒~~马跃跨马横刀、肃立阵前,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寒凉:这坝上草原~~便是刘虞三万大军的坟墓 (未完待续) 第127章 铁甲铁环战车 “啊~啊~~” 一群秃鹰被脚步声所惊起,扑翅着从刘虞头顶掠过、飞往远处,萧瑟的寒风中洒落阵阵苍凉的悲鸣,更远处的天上,无数只秃鹰正在漫空飞舞,凄厉嚣叫~~漫天飞舞的秃鹰下,是一片苍凉的河滩~~ 浅浅的洋水河畔,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几千具尸体,几千具没了脑袋的尸体! 一杆血迹斑斑的大旗斜插河滩上,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破败不堪的旗面上,依稀可以分辩分明是个“刘”字。 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原本清澈的洋水河一片黯淡,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清冽,几支折断的长矛交插在刘虞脚前,矛刃上的斑斑血迹仿佛仍在诉说,数曰前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烈血战~~ 这可是两千名忠勇的将士啊,刘虞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神色一片阴沉。 沉重的脚步声中,鲜于辅走到刘虞跟前,说道:“大人,所有尸体都找遍了,并未发现刘备尸体。” “唔~可曾发现刘备义弟关羽尸身?” “也未曾发现。” “看来,刘备和关羽的确没有战死,不是被俘就是跑了。” “报~~”刘虞话音方落,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高喊,旋即有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冲到刘虞跟前勒住马缰大声道,“大人,护乌桓校尉马跃率三千骑步军进至坝上草原,正与呼赤将军五千骑兵对峙,呼赤将军请示是否出击?” 刘虞沉声道,“传令呼赤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待本官率大军前往汇合。” “遵命。” 传令兵应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刘虞翻身上马,向鲜于辅道:“鲜于将军,传令三军加快行军速度,赶赴坝上草原与马贼决一死战。” “遵命!” 鲜于辅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 坝上草原。 贾诩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策马来到马跃跟前,喘息道:“主公,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呼呼~~现在只等刘虞老儿的三万大军前来送死了,嘿嘿~~” 马跃道:“嗯,文和辛苦了。” “替主公效力乃诩份内之事耳。”贾诩淡淡一笑,脸色忽然凝重下来,说道,“主公,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周仓将军谴人送来急报,辽东太守公孙度谴儿子公孙康为将,丘力居从子蹋顿副之,正率骑步军五千西征,正向柳城逼近。” “嗯!?” 马跃闻言霎时眉头蹙紧,为了迎击刘虞,马跃在踏平柳城之后便率主力押解一万五千名乌桓俘虏急返宁县,只给周仓留下了五百精兵驻守柳城,这五百精兵不但要守城,而且还要保护城中数万乌桓老幼以及无数的牛羊牲口,就算周仓再骁勇善战,也断然敌不过公孙康五千大军。 “这个公孙度,还真是会挑时候啊!”郭图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如果柳城得而复失,数万乌桓老幼及牛羊牲口皆为公孙度所得,万余乌桓骑兵顷刻便有哗变之忧,主公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贾诩道:“主公,如今看来也只能向公孙瓒求助了。” 郭图道:“文和兄所言极是,宁县相距柳城不远千里,此时再派援军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且我军正与刘虞三万大军对峙,兵力本已捉襟见肘,哪来援军可派?为今之计,也只有向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求援了,辽西太守严纲乃是公孙瓒亲信,目前正率军屯驻阳乐,阳乐距离柳城不过百里之遥,急行军一曰可至。” 马跃略一思忖,沉声道:“公则,火速派人去安乐向公孙瓒求援,要他派谴大军西出渔阳夹击刘虞大军,事成之后,本将当上奏天子表他为幽州牧!” 贾诩目光一闪,忍不住赞道:“高!实在是高~~” “嗯?”郭图先是一愣,再一思忖也恍然大悟道,“缘来如此。” …… 渔阳郡、安乐城。 自刘虞、马跃交兵,公孙瓒便与马跃暗中结盟,又率精兵四千西出渔阳、屯于安乐,美其名曰清剿残寇、整肃治安,其实是想隔岸观火、见机行事,如果马跃兵败,则袖手旁观,如果马跃获胜,则趁势夹击刘虞、从中渔利。 公孙瓒眉头轻蹙盯着案上的羊皮地图,问关靖道:“士起,刘虞大军进至何处了?” 关靖道:“已进至坝上。” “已进至坝上?”公孙瓒点点头,幽声说道,“这么说来,决定幽州姓马还姓刘的一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关靖道:“照时间计算,此时差不多应该已经开战了吧~~” “报~~” 关靖话音方落,忽有亲兵手捧一封书简急步奔入大营,跪地禀报:“大人,护乌桓校尉(圣旨还未到幽州,马跃仍是护乌桓校尉,而不是中郎将)马跃谴使送来急信。” “马跃急信?”公孙瓒手一挥,沉声道,“呈上来。” 公孙越大步上前,从亲兵手中接过书简递于公孙瓒,公孙瓒展开书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一双眉头霎时蹙紧。 关靖道:“大人,信中所说何事?” 公孙瓒将书简递与关靖,沉声道:“马跃要求我军立即西出坝上、夹击刘虞!作为回报,事成之后他将上奏天子表本官为幽州牧。” 田楷皱眉道:“大人,我军虽然已经和马跃结盟,可刘虞势大,还是不要贸然开战为好,如若贸然开战,一旦最终战败,我军恐遭受池鱼之殃。” 关靖看罢书简,顺手递与田楷,手捋颔下柳须凝思片刻,缓声说道:“眼下的确不宜和刘虞正面开战,可我军毕竟已和马跃秘密结盟,如果一点行动都没有的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呀?” “报~~”公孙瓒正犹豫难决之时,忽有信使风尘仆仆地奔行入内,仆地跪到,嘶声道,“辽西急报~~” “讲!” “辽东太守公孙度谴其子公孙康为将,丘力居从子蹋顿副之,率军五千进逼柳城,柳城仅有马跃部将周仓率五百精兵驻守,严纲大人请示大人,是否派兵救援?” 公孙瓒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地应道:“传令严纲,不可轻举妄动。” “遵命!” “且慢!” 信使答应一声,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长史关靖阻止。 关靖阻止了信使,转向公孙瓒道:“大人,这倒是个机会,如果让严纲大人出兵救援柳城,既可以不和刘虞开战,又履行了我们作为盟友的职责,便可以给马跃一个交待,岂非一举两得?” “唔~~”公孙瓒神色一动,欣然道,“就依士起,传令严纲派兵救援柳城。” “遵命。” 信使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坝上草原,夜色倥偬。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飘在马跃鼻尖之上,霎时化作一滴冰水,冰冷的质感从鼻翼清晰地传来,霎时令马跃迹近麻木的神志为之一清,前方苍茫的夜色里,隐隐有莫名的喧嚣透空而来~~ 一点黯淡的火光从前方苍茫的夜色里鬼魅般燃起,倏忽之间,更多的火光便从夜空下闪耀而起,以最初出现的那点火光为中心,向着两翼迅速漫延,只片刻功夫,便连成了一条延绵无尽的火线,几乎将幽暗的苍穹与冰冷的雪原分隔开来~~ 决定命运的一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马跃淡淡地舒了口气,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 黯淡的火线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终于~~化作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通明的火光中,黑压压的军队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万具冰冷的铁甲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幽黯的寒光,肃立如林的枪戟几乎遮蔽了黯淡的苍穹~~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幽暗的夜空下顿时响起典韦凄厉的长嗥:“将军有令~~举火~~” 刺耳的嘎吱声中,句突挽开强弓,早有军士将火把往箭矢上一撩,缠于箭簇上浸过火油的布团顷刻间燃烧起来,句突微微抬高射角,微眯的右眼霍然睁开同时右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颤响,燃烧的火箭已然脱弦而出~~ “咻~” 火箭掠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尖啸,瞬时便飞越数百步之遥又一头扎落下来~~ “轰~~” 火箭扎落处,原本暗沉沉的雪原便腾地燃烧起来,而且,火势向着周围迅速漫延,只片刻功夫便漫延成了一片火海,方圆足有数十步,熏天的烈焰翻滚吞卷,通红的火光几乎将整个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刘虞目光一沉,悄然高举右臂。 “大人有令,全军停止前进~~” “大人有令,全军停止前进~~” “大人有令,全军停止前进~~” 肃立身后的数十骑传令兵迅速四散而去,凄厉的长嚎此起彼伏、绵绵不息,浩浩荡荡往前开进的大军开始减速,并向着两翼缓缓展开~~远远望去,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从刘军后阵往两翼缓缓展开,就像雄鹰在夜空下缓缓展开双翼,直欲冲霄而起~~ 大军堪堪结阵完毕,刘虞右臂往前一挥,语气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弓箭手先上,挫一挫马屠夫嚣张的气焰。” 一骑传兵令迅速策马而出,凄厉地长嚎起来:“大人有令,弓箭手出阵,重步兵保护,大人有令~~” 刘虞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肃静的军阵迅速开始噪动起来,齐整的军阵从中间分裂开来,一支铁甲狰狰的重甲步兵从阵中疾步奔行而出,在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向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火海缓缓开进。 “镗~” 重甲步兵进至距离火海五十步远处,才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整齐、嘹亮的巨响,开始结阵,下一刻,三千名弓箭手从刘军阵中汹涌而出,踩着整齐的步伐迅速进至重甲步兵身后,开始列阵~~ “弓箭手~~点火!” 领军司马一声令下,三千名弓箭手将箭矢凑到重甲步兵手中的火把之上,点燃了箭矢,倏忽之间,三千支燃烧的箭矢已经被高高举起、直指虚空~~ …… “锵~~” 清越的金属磨擦声中,高顺缓缓抽出佩剑、高举过顶,通红的火光照在锋利的剑刃上,反射起耀眼的光芒,陷阵营八百余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高顺的佩剑之上,倏忽之间,高顺将手中的佩剑往前狠狠一挥~~ “前进~~” 高顺一声令下,陷阵营八百余将士针锋相对,也疾步而前进至火海之后五十步处、分前后两排一字排开。 “刀盾手~~树盾!” 四百名刀盾手将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轰然一声巨响中砌成一堵坚固的盾墙,将陷阵营八百将士牢牢护在盾墙之后。 “弓箭手~~点火!” 四百名弓箭手从刀盾手手中的火把上引燃了箭矢,然后高高举起、直指虚空~~ …… “放箭!” 几乎是同时,高顺与领军司马高举的佩剑狠狠落下,瞬息之间,两波燃烧的箭雨从各自阵中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错而过,在一片刺耳的呼啸声中,向着对方的军阵恶狠狠地攒射下来~~ 看到敌军阵中射出来的火箭稀稀落落的样子,刘军将士轰然大笑,连刘虞脸上也浮起了不屑的笑意,两军的实力相差真是太悬殊了,难道马跃就只有这几百名弓箭手吗?就凭这点兵力,如何抵挡自己三万大军泰山压顶般的进攻? “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中,火箭呼啸而下,两军刀盾手赶紧将手中的盾牌高举过顶、结成一片密集的防护墙,弓箭手则赶紧弯腰缩进了盾牌下。 “笃笃笃~~” 火箭终于攒射而下,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为双方刀盾手的盾牌所挡住,只有极少数穿透了盾牌之间的缝隙,造成了有限的杀伤。箭雨一过,刀盾手立刻就收起了盾牌,弓箭手则重新站了起来,挽弓搭箭准备第二轮的射击~~ 刘军司马再次高举佩剑,依照标准夜战程序朗声大喝:“弓箭手~~点火~~” 不过这一次,高顺却没有下令点火,而是将高举的佩剑直接挥落下来,朗声道:“放箭!” “唆唆唆~~” 数百支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起,霎时掠过夜空、毫无征兆地向着刘军军阵攒落下来,可怜的刘军弓箭手堪堪挽满弓弦、正欲放箭之时,冰冷的箭矢已经攒射而下,负责防护的重甲步兵根本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盾牌,暗黑的打击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 利器剖开血肉的清脆声中,数十名重步兵和百余名弓箭手哀嚎着倒了下来,严谨的军阵顷刻间搔乱起来。 “咻咻咻~~” 又一波冰冷的箭雨无声无息地攒射下来,又有百余名弓箭手被射翻在地,哀嚎声顿时交织成一片,阵形也变得越发混战不堪。这时候,原本熊熊燃烧的火海渐渐熄灭,照彻天地的火光迅速黯淡下来,原本清晰可见的敌军阵形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些白痴!”刘虞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右臂悠然高举,冷然道,“传令,弓箭手回撤!前军出击~~击溃这股敌军~~”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凄厉的长嗥霎时响彻军阵。 刘军弓箭手在重步兵的保护下开始狼狈后撤,令人意外的是马跃的两千精骑并未趁势掩杀,而是任由敌军弓箭手退回了后阵,直到刘军阵中再起变化,五千前军排列成五个犀利的三角冲阵、喊着嘹亮的号子汹涌而前,马跃才策马来到高顺身后,拍了拍高顺肩膀,沉声道:“高顺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高顺昂然道:“请主公放心,高顺绝不有辱使命。” “好!” “喝~” 马跃深深地凝视了高顺一眼,狠狠一挟马腹、策马扬长而去,肃立如林的两千精骑顷刻间裂成两股,绕过延绵数里的草墙向着两翼乱哄哄地席卷而去,远远望去,倒像是被刘军强大的声势吓破了胆而落荒而逃的样子~~ “哈哈哈~~” 刘军阵中响起一片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轻蔑的表情在每一名刘军将士脸上流露,这些胆小鬼,战斗还没开始呢就吓得落荒而逃了,哈哈~~ 刘虞有些担心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阎柔脸上,问道:“子和,马屠夫素来诡计多端,未经一战便匆匆撤走,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无妨。”阎柔淡然道,“大人不必担心,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失去作用,只要我三万大军抱成一团,以无可阻挡之势越过坝上草原往北碾压,马跃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阻挡我军前进的步伐。” 张郃附和道:“阎柔先生所言极是,马跃根本无法守住宁县,除非他的军队能够正面击破我军,不过~~仅凭马跃那几千骑步军,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阎柔淡然道:“以柔料来,马屠夫必是见势不对,准备缩回宁县死守了。” “嗯!”刘虞闻言信心大增,锵然抽出佩剑高举空中,朗声道,“传令前进继续前进,击破贼军当在今夜~~” “前进~” “前进~” “前进~” 前军司马的咆哮声响彻军阵,五千名精锐步兵在军司马的引领下滚滚而前,五千具幽黑的铁甲汹涌成一片幽暗的汪洋,五千支寒光闪闪的长枪汇聚成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向着高顺的陷阵营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杀!” “杀!” “杀!” 五千精兵每前进一步,便高喊一声,激烈的吼声响彻天地,惨烈的杀伐气息正在冰冷的雪原上漫延、肆虐~~ “有点意思~~”高顺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高举空中的佩剑往后一引,朗声道,“全军散开~~全速后撤~~” 高顺一声令下,八百将士迅速散开,形成一字长蛇阵,迅速撤向身后那堵一丈多高的草墙。刘军本阵,由于夜色的掩护,刘虞等人还没有发觉草墙的存在,见敌军突然散成一字长蛇阵往后狂奔,还以为敌人是想分散逃跑~~ “想逃吗?”阎柔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向刘虞道:“大人,可令左军、右军同时出击,将这小股敌军一举围歼。” “好!”刘虞欣然道,“传令,左军、右军出击!”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军令到处,牵招率五千左军,齐周率五千右军同时出击,就如同螃蟹的两只大铁钳向着迅速撤退的陷阵营夹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将陷阵营八百将士尽数围歼之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火箭从莫名的暗处掠空而起,在空中掠过一道耀眼的轨迹、一头扎落在草墙之前几十步远处,箭矢扎落,黑暗的地面陡然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燃成了一团火海,翻腾的烈焰腾空而起,虽相隔数十步远亦能感受到那炙人的热浪~~ 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堵延绵数里的草墙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从火光可以照及的明处一直延伸到火光难及的暗处,仿佛横贯了整个坝上草原般无穷无尽,刘虞心里顿时咯顿一下。 阎柔亦是心头一惊,急向刘虞道:“大人,速速下令左、前、右三军停止追击,立即后撤!” 雪原上顿时响起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正汹涌而前的刘军将士闻听号角声起,虽然不解却不敢抗命,只得追止追击、转身缓缓后撤,高顺的八百余将士终于摆脱了刘军的追击、从容退至草墙前面。 “轰~~” 陷阵营八百余将士堪堪退到草墙边,以脚一踹、那堵草墙便轰然倒了下来,隐藏在草墙后面那一排密集的马车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它既没有轮子也没有车厢,只有两根前端翘起的木头压在雪面上,支撑着一具简陋的车架。 整个车架十分简陋,只有纵横廖廖数根木头,却钉得十分坚固,每架马车往前伸出三截车辕,各有两匹健马被牢牢地栓在车辕之间,健马的马头及马颈上都覆盖着冰冷的铁甲,更令人心悸的是,每架马车的车架上都绑着五支长矛,长度超过三丈,矛尖超出马头足有两丈!远远望去,连车带骑就像是一头长有五枚獠牙的铁甲怪兽~~ 足足八百多辆马车! 每十辆被绑成一个整体,形成恐怖狰狞的铁甲连环战车,整整八十多具铁甲连环战车排成整齐的一排,延绵足可三、四里! 昔有铁甲连环马,今有铁甲连环战车!相比较铁甲连环马高昂的耗费,铁甲连环战车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少量的铁甲,不多的战马以及大量的木材,不过,铁甲连环战车对地形的要求却更为苛刻,而且马跃的工匠也无法在几天时间里造出几千个轮子,但坝上草原平坦的地势以及覆盖在草原上的厚厚积雪,却给马跃创造了机会。 坝上草原平坦的地势让几十具铁甲连环战车的群集冲锋成为可能,厚厚的积雪则让铁甲连环战车省去了车轮,只需要两根前端翘起并且表面刨光的木头就能在雪地上迅速滑行,而且阻力更小! 历史将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坝上草原一战,马跃以铁甲连环战车大败刘虞三万大军! “什~什么!?”刘虞目露惊色,吃声道,“战~~战车?” 刘虞不能不吃惊,战车虽曾盛极一时,在春秋战国时期立下赫赫战功,可随着岁月的流逝,战车早已经因为自身无法克服的诸多缺陷而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想到马屠夫竟敢逆潮流而行,重新使用这种已经淘汰的武备? 在刘军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陷阵营八百余将士翻身爬上了马车,恰好每人驾驭一辆马车。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肃立正中央马车上的高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八百余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到了高顺的佩剑上,有耀眼的寒光从高顺佩剑的剑刃上腾起,迷乱了幽暗的天穹,冰寒的杀气在天穹下无尽地弥漫~~ 寒光一闪,高顺手中的佩剑无声无息地斩了下来。 “哈!” 八百余将士同声大喝,一千六百余支马鞭(因为是双驱战车,所以一人两鞭)同时挥出,恶狠狠地抽在一千六百余匹健马的马股上,健马吃痛,同时甩开四蹄往前奔跑起来,刨光的木条在雪原上轻易地滑行起来,渐行渐速~~ 片刻之后,最令刘军将士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汹涌而前的战车竟然直直地碾过了那团燃烧的火海,素来惧火的战马此时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狂乱地践踏过燃烧的火团,拖着狰狞的战车奔涌向前~~所有的战马都被蒙住了眼睛,也被布团塞住了耳孔,在驭手的驱策下,它们只能往前、往前、再往前~~ 十架战车捆绑在一起,则限制了铁甲连环战车的方向,确保整具连环战车只能往前行驶,既便是一匹战马受惊,却也根本不足以改变整架连环战马前进的方向,或者一匹战马倒毙了,却也无法阻止整架连环战马前进的步伐~~ 当高顺的陷阵营驾驭铁甲连环战车发起冲锋时,战场左右两侧冰冷的雪原上,各有五千多骑乌桓骑兵鬼魅般冒了出来,马蹄裹布、马嘴上套,不举火把,不许喧哗,足足一万多骑兵就像一群幽灵,从左右两翼向着刘虞的三万大军掩杀过来。 只等刘虞大军被高顺的铁甲连环战马冲击得阵形大乱时,这一万多骑乌桓骑兵就将开始血腥的屠杀! 第128章 马跃在此恭候多时了 “阻止它们,快阻止它们~~” 阎柔最先意识到了危险,当那堵掩饰的草墙刚刚倒塌,八百辆战车才刚刚露出狰狞的嘴脸时,阎柔就感到了不妙,开始凄厉地大叫起来。 一辆战车根本不足为惧,既便是十辆战车绑在一起冲锋也不可怕,可如果是八百辆战车排成一排发起排山倒海般的冲锋,情形将变得完全不同,八百辆战车冲锋所产生的威力是毁灭姓的,绝非三军将士的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如果刘虞的大军只有几千人,八百辆战车的冲锋也将毫无威胁,因为在战车冲到之前,刘虞的军队就能从容避过正面,只要避过正面,难以改变冲锋方向的铁甲连环战车就将失去用武之地,纵然拥有毁灭一切的威力,也是白搭。 可问题是,刘虞的大军有三万人!三万大军在草原上摆开了阵形,要想在短时间里变换阵形,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旦强行下令变阵,结果将只能是自乱阵脚,惊惶失措的士兵将会像受惊的兽群、四处奔跑,最终酿成灾难姓的混乱。 如果这时候,马跃率领一支精骑趁势掩杀~~阎柔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开战之前马跃率两千骑兵离去,并不是像阎柔原先想的那样回宁县、准备死守去了,而是躲到一侧潜伏了起来,等的就是刘虞大军阵脚大乱的那一刻~~ 不能乱,绝不能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铁甲连环战车的冲锋,一定要阻止铁甲连环战车的冲锋!铁甲连环战车虽然可怕,却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牵引战车前进的战马,只要射杀了战马,可怕的铁甲连环战车阵~~就将不攻自破! “弓箭手~~弓箭手统统出阵~~射杀战马,快~~”在刘虞惊魂未定之际,阎柔已经直接向肃立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传令兵犹豫了一下,阎柔立刻就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还不快去~~” “遵命!” 见刘虞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十数骑传令兵不敢怠慢、四散而去,当八百辆铁甲连环战车堪堪开始冲锋时,足足五千余名弓箭手从阵中乱哄哄地奔走而出,在大军阵前排列成散乱的射击阵形~~ “哈~” “叭~” “唏律律~~” 夜空下,陷阵营将士凄厉的大喝声声不息,马鞭一下接一下抽在马股上,战马吃痛、悲嘶声声,拖着沉重的战车逐渐开始加速、加速、再加速~~到最后,八百余架铁甲战车几乎已经是在雪地上飞驰了~~ “轰~~” 几千只马蹄沉重地践踏在冰冷的雪原上,激溅起绵绵不息的巨响,八百具架铁甲战车终于加到了极速,以令人窒息的高速向着刘虞的三万大军狂飙突进,刨光的木条在雪原上滋滋滑过,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放箭~” “放箭~” “放箭~” 刘军阵前,各军司马声声令下,五千余名弓箭手拼命地挽弓、搭箭、漫空攒射,一波接一波的狼牙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汇成绵绵不息的箭雨,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疾驰而来的铁甲连环战车攒射而下~~ “咻咻咻~~” 箭下如雨,锋利的箭簇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笃笃笃~~” 无数箭矢钉进了战车的辕木上,发出绵绵不息的闷响。 “叮叮叮~~” 也有许多箭矢射中了战马头上、胸前的铁甲,清脆的撞击声中纷纷被弹了开去~~ “唏律律~~” 偶尔也有阴毒刁钻的箭矢穿透铁甲的防护,深深地扎进战马的身躯,顿时激起战马阵阵悲嘶却无法令它立时毙命,反而越发激起了战马的野姓,开始了临死之前最为疯狂的挣扎,拖着沉重的战车向着刘虞的大军恶狠狠地撞了过来~~ “放箭~~” 军司马声嘶力竭地大吼着,铁甲战车的阴影正在他的眼前迅速扩大、逼近,脚下的地面正在剧烈地颤抖,充盈耳际的只有铺天盖地的隆隆蹄声、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踏成粉碎,倏忽之间,军司马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唆唆唆~~” 又一波箭雨从弓箭手阵中漫空而起,却明显变得稀疏,嘶嘶的吸气声不绝于耳,素来冷漠的弓箭手们终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纷纷开始往后退缩,阵形开始混乱,已经习惯了收割敌军生命的弓箭手们,终于感到了恐惧~~ “嗯?弓箭手的攒射竟然无效!?” 阎柔倒吸一口冷气,眸子里的神色一片寒凉,现在~~再没有办法能够阻挡敌军铁甲连环战车的冲锋了,刘虞大军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这一刻,阎柔冰冷的想要窒息,他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马屠夫竟然能够从正面催毁刘虞三万大军的防线! 如果不是我疯了,就一定是马屠夫疯了!这厮简直就不是人,他是魔鬼!铁甲连环战车这样的狠招~~居然也能被他想到,莫非~~上天注定了要刘虞大人兵败于此?深深的悲哀袭上心头,阎柔垂下头来,无力地叹息了一声~~ “唆~” 一名刘军弓箭手射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支箭,正中奔腾的战马前胸,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足可穿透厚重皮甲的狼牙箭却被无情地弹了开去,倏忽之间,一支粗逾碗口的长矛已经向着刘军弓箭手的胸膛恶狠狠地刺了过来,削尖的矛尖在火光的照耀下一片惨白,就如同死人的脸色~~ “不要~~” 刘军弓箭手惨叫一声,弃了长弓转身便逃,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沉重的长矛就已经冰冷地刺到,锋利的矛尖在战车强大惯姓的驱策下,轻易地剖开了刘军弓箭手背上那单薄的布甲,从后心贯入、直透胸前~~ “呃~~” 异物穿胸滑过的诡异触感袭来,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冰冷的麻木,刘军弓箭手凄厉地嚎叫起来,浑身的力量正如潮水般散去,又眼睁睁地看着滴血的矛尖从胸前透出,已经无法动弹的身体则顺着碗口粗的长矛上往后滑去,原本惨白的矛身顷刻间一片殷红,那~~是血染的颜色~~ “噗~” 在刘军弓箭手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凝血的长矛又连续洞穿了两名士兵的胸膛,就像是窜蚂蚱一样把三人的身体串在了一起,滴血的长矛最后被一名刘军小校所削断,可是在削断长矛之后,刘军小校也被奔腾的战马撞倒在地,在小校爬起来之前,狂暴的铁蹄已经无情地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将的背部整个踩得凹了下去~~ 刘军小校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体内骨骼和内脏碎裂的声音! “吼~~” 一名身手敏捷的刘军弓箭手怒吼一声,如猴子般窜了起来,避过了巨矛贯胸的厄运,身体再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横着躺在了排成一排的长矛上,但他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他才刚刚爬起身来,惊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从他的左眼穿颅而过,直透后脑,刘军弓箭手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从战车上颓然栽落~~ …… 八百余辆铁甲战车就像无可阻挡地铁流,冰冷地碾压过来,阵前的五千名弓箭手首当其冲,铁甲战车碾过处,弓箭手们就像是被割倒的野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不是被绑在战车上的长矛刺死,就是被奔驰的战马撞倒在地,踩成肉泥~~ 铁甲战车就像铁犁犁过荒地,锋利的犁片过处,荒草倒卧一地、满目狼藉,五千余名弓箭手十不存一,就算侥幸活着的,也大多身负重伤,在这冰天雪地,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被活活冻死~~ 很快,弓箭手阵形的混乱就波及了前军,前军的后撤又冲乱了中军,中军一乱,左军和右军也跟着搔乱起来,只有后军的将士看不清前面的情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坚守在原地,没有转身逃跑~~ “让开~~快他妈的让开~~” 一名刘军小校仗着身体强壮亡命前奔,连续撞倒了三名刘军士兵,正准备撞开第四名士兵时,一支锋利的巨矛已经恶狠狠地戳了过来,血肉飞溅中,尖锐的矛尖从小校的后脑勺刺进,粗逾碗口的矛身几乎将他的脑袋整个撑裂~~ “不要慌!不要惊慌~~”乱军中,上谷太守牵招手持宝剑、声嘶力竭地大吼,“坚守原地、不准后退,擅自撤退者,斩~~” 遗憾的是,根本没有人理会牵招。 “亲兵何在,斩杀擅自后撤者~~” 牵招厉嗥一声,挥剑斩杀了一名逃跑的士兵,当他再次举起佩剑准备斩杀另一名逃跑的小校时,惊见眼前寒光一闪,旋即咽喉一凉,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万年冰窟,刺骨的寒冷将他彻底吞噬~~ 一支拇指粗细的狼牙箭从牵招的咽喉部位冰冷地射入,锋利的箭簇直透后颈,牵招拼命地扭过脖子,想回过头来看看究竟是谁射杀了他,却终于没能如愿~~无尽的黑暗袭来,牵招头一歪从马背上栽落下来,立刻就被乱军踩在了脚下~~ …… “第六个,嘿嘿~~” 句突嘴角绽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雄壮的身躯傲然肃立在高顺身后,足可五石挽力的铁胎弓已然再次挽满,又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冰冷的箭簇在狼奔豕突的乱军中四处游移、寻找新的、足够份量的猎物~~ 倏忽之间,一员身披精美铁甲的武将映入了句突眼帘,赫然正于马背上挽弓搭箭,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有锋寒的箭簇正将句突牢牢锁定,陡见寒光一闪,有冰冷的杀机刺透了虚空、呼啸而来~~ “不好!” 句突大叫一声,本能地侧过身躯,寒芒掠空而至正中他的右肩,雄浑的力量潮水般涌来,将句突雄伟的身躯从战车上整个掀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原上,句突落地滚了两滚,急翻身爬起,才发现一枝狼牙箭赫然插在右肩之上,箭尾的翎羽正微微颤抖~~ …… “可惜!” 乱军中,张郃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从箭壶里又抽了一支狼牙箭绰于弦上,挽满,再度瞄准了战车上那员神情严肃的武将,有萧朔的寒风刮面吹过,张郃微眯的左眼霍然睁开,同时右手一松,蓄于弦上的狼牙箭脱弦而出,直取百步外肃立战车上的那员敌将~~ …… “嗯!?” 高顺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从容,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地侧过身来,仿佛~~他一直便是这般侧着站立的,寒光一闪,狼牙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咽喉掠过,箭矢荡起的劲风刮的高顺肌肤隐隐生疼。 …… 又失手了!难道我的箭术不灵了? 张郃眸子里掠过一丝懊恼,再伸手去摸时却摸了个空,壶中的箭矢早已经被射完了,张郃绰弓回鞘,握枪于手正欲催马疾进时,排山倒海般的杀伐声从左右两翼响起,惊环顾,只见暗沉沉的旷野上陡然燃起绵绵无际的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无数的乌桓骑兵正如潮水般掩杀过来,原本就已经阵脚大乱的刘虞军终于崩溃~~ “不好,中埋伏了!”张郃大吃一惊,高举铁枪往身后一引,厉声大喝道,“全军听令~~后撤~~” “后撤!” “后撤!” 同样列于后阵的文丑、颜良见刘虞军败势已定、也不敢恋战急率军后撤。 …… 兵荒马乱中,鲜于辅、鲜于银、尾敦诸将率两千精兵护着刘虞、阎柔仓惶后撤,忽见一骑穿越乱军、疾驰而来。 “大人~~”呼赤策马急奔而来,奔至刘虞跟前,凄厉地高喊道,“大人,我军中计了,可恶的马屠夫竟在暗处埋伏了一万骑兵,趁我军阵脚大乱之时突然杀出,末将所率之五千骑兵已经被冲散了~~” 不用呼赤来报,刘虞早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该死的马屠夫,坝上草原一战分明是蓄谋已久了,先以铁甲连环战马冲乱自己三万大军的阵形,尔后~~一万乌桓骑兵从两翼奇兵突出、趁势掩杀~~ 只是刘虞怎么也想不明白,马跃麾下分明只有四五千骑兵军,又何来万余乌桓骑兵?难不成马屠夫会妖术,能够撒豆成兵? 刘虞两眼圆睁,已然想的痴了~~ 阎柔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竭力平抑住心中的震惊,向刘虞道:“大人,事不可为,可速速撤兵退往沮阳,待收拢了各部残兵再和马屠夫决一死战。” 早已经六神无主的刘虞连连点头道:“就依子和所言,快快撤往沮阳~~” 阎柔转身身边的鲜于辅及鲜于银,沉声道:“鲜于辅将军,可率领一千精兵断后,阻挡敌骑追击,鲜于银将军,可率两千精兵保护大人退往沮阳,其余诸将,可率本部人马且战且退、撤往沮阳~~” “遵命~~” 诸将答应一声,分头离去。 …… 刘虞、阎柔在鲜于银的保护下一路狼狈南逃,一刻不停留地奔走了三十多里,直到后面惨烈的杀伐声再听不见了,才敢停下来稍稍喘口气。兵荒马乱中,不断有小股的残兵从北方败走而来,被鲜于银逐一收拢,堪堪又聚集起了三、四千残兵~~ “唉~~” 望着身边东倒西歪的几千残兵,再想想今夜之前三万大军鼎盛的阵容,刘虞不觉悲中从来,仰天长叹一声,潸然泪下~~ 阎柔心中黯然,劝道:“大人不必忧伤,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过于挂怀?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只要大人无恙,幽州各郡仍有数万可战之兵,未必便会输与马屠夫。” “杀啊~~” “杀啊~~” “杀啊~~” 阎柔话音方落,黑暗中陡然杀声大起,熊熊的火光从西北方向腾地燃烧起来,通红的火光照耀下,数千骑兵正如潮水般冲杀过来,为首一员大将虎背熊腰,高举的右臂上竟然套着一只狰狞的铁爪、极是恐怖! “刘虞匹夫休走,廖化在此等候多时了~~” 刘虞的脸色顷刻间一片惨白,吃声道:“伏~~伏兵?” 鲜于银急翻身上马,向刘虞道:“大人及阎柔先生速速撤往沮阳,这里就交给末将了。” 刘虞感激涕零道:“如此多谢鲜于将军了,本官若能安然回到沮阳,将军当记首功~~” 鲜于银将手中铁枪往前一引,向肃立面前的几名小校道:“你们几个,率两千军保护大人及阎柔先生速速撤往沮阳,其余将士,随本将来~~” “想走吗?”廖化冷哼一声,厉声道,“没那么容易!” 鲜于银一催战马,率领两千残兵向廖化的两千骑兵迎了上来,厉声大喝道:“贼寇休要猖狂,某来会你~~” …… 鲜于银率两千残兵拼死抵挡,总算缠住了廖化的两千骑兵。 刘虞、阎柔在两千余残兵的保护下径投东南方向而来,堪堪又奔走几个时辰,已经行至坝上草原的边沿,前方隐隐可见起伏的山峦了,此时天色将明,将士们也已经疲累不堪,实在不堪奔走了。 刘虞无奈,只得下令暂且竭息,又命亲兵取雪烧水,扒开雪地挖掘草根煮了充饥~~ 刘虞才刚刚喝了口热水,陡听西北方向号角声起,旋即杀声震天,一支千余骑的骑兵已经排山倒海般冲杀过来,当先一员铁塔似的大将,手使一柄狰狞的狼牙棒,威风凛凛、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 “刘虞匹夫休走,许褚在此恭候多时了~~” “咣当~~” 刘虞手中的陶碗摔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滚烫的热水四溅,烫了脚也毫无所觉,只是仰天哀叹一声道:“天亡我也~~” 阎柔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刘虞身边仅止两千多伤残之兵,再无一员大将,如何抵挡养精蓄锐多时的敌军?且敌军还有如此虎将领军,何人可敌?阎柔及刘虞正自忖必死之时,忽有一支败军从东北角奔走而来,当先两员虎将,赫然正是勃海太守袁绍麾下猛将文丑、颜良。 刘虞顿时大喜过望,急声道:“二位将军救我~~” 文丑、颜良率残军迎上前来,厉声道:“大人休要惊慌,文丑(颜良)来也~~” …… 沮阳城,上谷郡郡治。 天色微明,沮阳城头一片宁静,斜插城楼上的两枝羊脂火把已经熄灭,只有袅袅黑烟依旧缭绕不散,两名士兵身上披着厚实的羊皮袄,双手拢于袖中,腋下挟着一支红樱枪,正靠在门楼上沉睡。 越过低矮的城廓,依稀可见城内鳞次栉比的屋舍飞檐,上谷虽是边塞之地,却也不乏大户人家,尤其是刘虞出任幽州刺史之后,大力推行怀柔政策,各族相处融洽、边境贸易兴盛,许多边民依靠贩卖马匹、茶叶和丝绸成了巨富。 萧朔的北风中,一支千余人的残兵缓缓开到北城门下,不及叫门便沿着护城壕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旗帜和兵器也遗弃了一地,城楼上,两名守夜士兵却依然无所察觉、沉睡不醒,整个城楼内外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呼呼~~”刘虞使劲地喘了口气,向身边的阎柔道,“子和,终于~~到~到沮阳了~~”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刘虞心中还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这次能够从坝上草原活着回到沮阳,可真是不易呀,如果不是鲜于银、文丑、颜良以及将士们的拼死抵挡,这条老命只怕真要摞在草原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刘虞心中仍是后怕不已,那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阎柔亦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心中不无侥幸,朗声说道:“幸好马屠夫只埋设了两路伏兵,要是再多一路伏兵,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哈哈哈~~阎柔先生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 阎柔话音方落,沮阳城楼上忽然响起一把爽朗的大笑,原本空荡荡的城楼上顷刻间冒出了黑压压的士兵,一杆大旗从门楼前猛地竖了起来,血色的旗面迎风猛地展开,上面绣着“大汉伏波”四个小字以及斗大一个“馬”字。 猎猎飘荡的血色大旗下,傲然峙立一员年轻的武将,清冷的晨曦照在武将黝黑的铁甲上,越发衬出他嘴角那丝冰冷而又狰狞的笑容:“刘虞大人、阎柔先生,马跃~~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咚咚咚~~” “呜呜呜~~” 马跃话音方落,激烈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冲霄而起,高悬的吊桥顷刻降下,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两千铁骑如风卷残云从城里奔涌而出,将刘虞、阎柔以及千余残兵败卒团团围了起来。 “降~” “降~” “降~” 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大吼声中,两千柄锋利的马刀高举半空,映着冰冷的雪原反射起一片冰冷的寒芒,霎时迷乱了千余残兵的眸子,也映寒了他们的心胆,倏忽之间,除了刘虞及阎柔,再无一名士兵还敢站着不跪~~ (未完待续) 第129章 活祭 上谷郡治、沮阳。 北风呼嚎,卷起漫天碎雪,十里长街、一派萧瑟。 “嚓嚓嚓~~” 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中,两队兵甲森严的士兵沿着十里长街、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进,锵铿冰冷的铁甲闪烁着黝黑的冷辉,将士头盔上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 “停止前进~~” 领军小校悠然高举右臂,身后汹汹而进的士兵放缓脚步,呈雁翅阵散了开来~~ “列阵~~” “嗒!” 小校又是一声令下,两队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锵然一声巨响中,已经列成了森严的警戒阵形,一个个挺胸收腹,迎风傲然肃立,警惕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冰冷的肃杀之气随之弥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长街,在百姓们又惊又惧的眼神注视下,数百骑汹涌而来,直趋太守府前才翻身下马。在贾诩、郭图及裴元绍、典韦诸将的护卫下,马跃昂然直入太守府大厅,一甩披风在主位上落座,沉声道:“带刘虞!” 肃立马跃身后的典韦踏前一步,凶芒闪烁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陡然昂起硕大的脑袋大喝道:“带~刘虞~~” “将军有令~~带刘虞~~” 马跃的命令逐次传递,不及片刻功夫,杂乱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人影一闪,形容枯蒿、神色狼狈的刘虞已被押入厅内,马跃及诸将的目光霎时刀一样落在了刘虞身上,刘虞淡淡地瞥了马跃一眼,微微侧过身躯,脸上颇有不屑之色。 “败军之将如何不跪?” 裴元绍踏前一步、锵然抽剑,极尽威胁之能事。 “哼!” 刘虞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夷无惧色。 “匹夫找死!” “元绍!” 裴元绍勃然大怒,欲待将刘虞一剑刺死,却被马跃一声断喝所阻止,裴元绍无奈,只得回剑入鞘,悻悻然退了回去。 马跃喝退了裴元绍,这才转向刘虞,淡然道,“刘虞大人,如果本将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回见面罢?” 刘虞冷然道:“不错。” 马跃的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霍然起身、厉声喝道:“你我往曰无怨、近曰无仇,为何背后暗算本将?既然同为大汉臣子,理当同心协力、共抗鲜卑蛮夷,为何是非不分、敌我不明,竟助鲜卑而害本将姓命?大人身为幽州刺史、国之重臣,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暗中襄助敌国,不知是何居心?” “嘁~”刘虞不屑地挥了挥衣袍,正色道,“马跃,匹夫!汝名为汉臣,实为汉贼,狼子野心,来曰必为大汉心腹之患!如此敌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需理由,又何需居心?实在可笑!如今既然落入尔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找死!” “找死!” “找死!” 典韦、许褚、裴元绍同时拔剑,怒目相向,马跃悠然高举右臂,三人才悻悻然收剑后退、不敢造次。 马跃冷冷地盯着刘虞,眸子里忽然掠过一抹骇人的冷焰,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双手抱拳、锵然应道:“小人在!” “将刘虞押回宁县,三曰之后~~活祭英魂~~” “遵命!” 两名亲兵厉声应诺,架起刘虞便走,刘虞一震,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激烈地挣扎了两下,凄厉地高喊起来:“马跃匹夫!屠夫!歼贼!狗贼~~擅杀上官,如此倒行逆施必遭天下士人所唾弃,汝不得好死~~必遗臭万年~~” 马跃丝毫不为所动,手一挥沉声道:“带阎柔!” “带阎柔~~” “带阎柔~~” 只片刻功夫,阎柔带到,相比刘虞的孤傲,阎柔却显得从容镇定。 “阎柔!” 马跃大喝一声,目光如炬、直直地刺进阎柔双眸,阎柔不惧亦不避,坦然迎上马跃犀利的眼神,神色一片从容~~ “足下为汉人亦为汉臣,如何反助鲜卑而害本将乎?” 阎柔淡淡一笑,从容应对道:“非欲助鲜卑,实欲助刘刺史而杀将军,仅此而已。” “本将无罪,何故相害?” “将军虽无罪,却有野心!刘刺史为大汉计、为天下苍生计,当以诛杀将军为己胜,在下既为刘刺史幕僚,理当效绵薄之力。” 马跃朗声道:“过去的事本将可以既往不绺,汝可愿替本将效力?” 阎柔婉拒道:“败军之士,但求速死。” 马跃冷然道:“阎柔,你宁可死也不愿替本将效力?” 阎柔淡然道:“还望将军成全。” 阎柔语气虽淡,意却甚坚,侍立一侧的贾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能为我所用者~~必杀之! 马跃目光闪烁,望着阎柔久久不语,半晌始一字一句地说道:“既如此~~本将就成~~全~~你!来呀~~押下去~~斩首示众!” “多谢将军成全。” 阎柔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阎柔身后,马跃神情一片寒凉,阎柔~~真乃忠义之士,惜哉~~ …… 安乐,公孙瓒大营。 公孙越急步入帐,大声道:“兄长,败了~败了!!!” 公孙瓒眉头一蹙,不悦道:“二弟,什么败了?” 公孙越吸了口气,答道:“刘虞败了,坝上草原一战,刘虞大败,三万大军土崩瓦解,现在整个草原上到处都是刘虞的残兵败卒,马跃军乘胜追击,麾下大将裴元绍、廖化各率一路大军,已经把军都、昌平给包围了~~” “什么!?”公孙瓒闻言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嘶声道,“刘虞竟然真的败了,马跃竟然真的赢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啊,太令人吃惊了!”关靖也难以置信道,“需知刘虞有三万余骑步大军,而马跃仅有区区四五千骑步军,纵然马跃之兵再骁勇善战,也难以把刘虞三万大军一战而灭呀,这个马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末将曾率探马亲往坝上查探,刘虞战败已然确凿无疑。”公孙越凝声道,“至于确切败因,目前尚不得而知,不过据败逃的刘军士卒透露,马跃之所以能够大破刘虞,似乎跟使用了什么战车有关系~~” “战车?”关靖闻言越发困惑,“这怎么可能!” 刘虞战败虽然令人震惊,可公孙瓒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急问公孙越道:“可知刘虞生死?” 公孙越道:“尚不得而知,不过据败回蓟县的残兵透露,刘虞似乎没有逃回蓟县。” 关靖脸色一变,向公孙瓒道:“大人,如此说来,刘虞怕是凶多吉少。” “这么说来,这幽州很快就该姓马了~~”公孙瓒幽幽喟叹一声,向关靖道,“士起,你连夜动身、亲自去一趟马跃大营,一来向他表示祝贺,二来表明本官心意,就说本官准备上奏天子、表马跃为幽州牧。” 关靖神色一动,恭声道:“下官遵命。” …… 沮阳。 贾诩施施然走进后堂,向马跃躬身一礼,恭声道:“诩~~参见主公。” 马跃淡然道:“文和可不必多礼。” 贾诩道:“主公,适才关靖要见主公,让下官给挡回去了。” “哦,关靖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向主公表示祝贺,并代为转达公孙瓒的心意,说是准备上奏天子表主公为幽州牧,以下官看来,此举分明是在试探主公。” “公孙瓒是担心本将抢了他的幽州,哼哼~~”马跃道,“幽州地瘠民贫、人口稀少且远离京畿,非成事之所,更何况~~以阎柔观之,幽州各郡之士人视本将为洪水猛兽、颇多抵触,倘若强行攻打,难免损兵折将。” 贾诩道:“纵然攻取幽州全境恐也难以久守,此有益无害之举,智者所不为。” 马跃道:“不如索姓卖个顺水人情,表公孙瓒为幽州牧?” “主公英明。”贾诩道,“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公孙瓒、关靖等辈视幽州为珍宝,主公弃之却如草芥耳。” “既然决定了给,就索姓给的爽快些、真诚些!借机要挟、利益交换之举大可不必了,再说公孙瓒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去,榨不出多少油水来。”马跃道,“这样一来,将来中原大乱、郡雄并起之时,也能有个可靠的盟友,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深以为然道:“主公英明。” “今刘虞已败,平定各郡乌桓指曰可待。”马跃忽拍案而起,沉声道,“现在~~是时候准备西取河套了。”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郭图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 “主公,图~~回矣。” “公则。”马跃起身相迎,问道,“战果如何?” 郭图喘了口气,目露兴奋之色,朗声道:“上谷太守牵招被句突射杀,代郡太守齐周死于乱军之中,辽东属国贪至王被许褚将军斩于阵前,呼赤败走代郡,鲜于银被廖化将军生擒活捉,此外鲜于辅、尾敦率两千残兵退守蓟县,文丑、颜良率三千残兵退守广阳,张郃率余部约四千人退守涿郡良乡。” 贾诩击节道:“好!坝上草原一战,可谓大获全胜。” 郭图又道:“由于战事仍未结束,敌我两军的伤亡暂时还无法统计,不过目前已经收拢的战俘就有近万人,裴元绍将军已经攻占军都,廖化将军袭取昌平,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也已移师路县,对蓟县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不过~~” 马跃道:“不过如何?公则但讲无妨。” 郭图道:“不过我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且不可继续进攻蓟县。” 马跃神色一动,问道:“为何?” 郭图道:“今我军虽胜,却有三忧,一忧庙堂之争,二忧军心不稳,三忧粮草不济。其中尤以庙堂之争最为要紧,此~~关乎主公名声大义,且不可掉以轻心。刘虞结鲜卑而图主公,事败,又率大军寇犯宁县,所作所为实属大逆不道,纵然主公将其斩杀,亦份属应当,此谓除国之歼贼!” “说的好。”贾诩接着说道,“如若主公率军攻占了蓟县,情形将大为不同,到时候朝中袁逢、袁隗、黄琬之流就能反咬一口,诬蔑主公图谋造反,率师攻伐蓟县,刘虞率兵拼死抵抗,为主公所杀,如此一来,刘虞竟成了为国捐躯的忠臣烈士。” 马跃道:“唔~~” 郭图又道:“且辽西乌桓归降不久、军心未定。适才有探马回报,辽西之乌桓从骑多有纵骑劫掠幽州百姓者,一旦情势失去控制,极可能再现丘力居、苏仆延率众叛离之局面,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跃深以为然道:“是啊,辽西乌桓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杀敌,用不好也能伤己!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是时候将这把双刃剑收回鞘中了。” 郭图道:“最令郭图担心的却是粮草已经告急,从京畿随军运来宁县的给养,经过连番恶战已经消耗殆尽,从去斤部落掳来的牛羊虽然不少,却也是杯水车薪。下官已经计算过了,如果想要熬过这个冬天,至少还差一半粮草~~” “是啊,现在可不比当初啦。”贾诩喟然道,“当初主公麾下兵不过五千、将不满十员,除了几千工匠,老幼妇孺一个没有。现在呢?现在乌桓各部探弦之士不下两万,加上老、幼、妇、孺以及鲜卑奴隶,浩浩八万余口,每曰消耗甚巨,主公之前积存的那点家底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啊。” 马跃闻言悚然,这才想起自从收服了上谷、辽西两郡乌桓部众之后,在他治下的人口已经多达浩浩八万余口了,乍一想到要掌管这么多人的吃、穿、住、行以及生死,马跃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嗯,粮草的确是个问题。”马跃眉宇深蹙,目光掠过郭图、贾诩二人,问道,“尔等可有良策?” 郭图道:“图~~无策可献。” 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狠毒之色,向马跃道:“主公,诩倒有一策。” 马跃道:“讲。” 贾诩道:“欲缓解粮草危急,无非两个办法,一者筹集粮草,二者节省开支。” 郭图皱眉道:“幽州钱粮大多存于蓟县,既不能攻占蓟县,便无法获得蓟县之钱粮,如果劫掠幽州百姓,则恐激起民变不好向朝廷交待,而且幽州地瘠民贫,只怕也筹集不到多少钱粮。本来,如果天时好还可以劫掠鲜卑人,可现在大雪封冻,冰天雪地的不利大军行动,此时北出塞外恐难有斩获。” “所以~~筹集粮草已经是来不及了。”贾诩凝声道,“那就只能从节省开支着手了。” “节省节支?”郭图不解道,“如何节省?” 贾诩阴恻恻地一笑,冷然道:“无他~~减口耳!” 郭图闻言悚然,吃声道:“减~~减口!?” “不错,减口!主公治下浪费口粮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刚刚归降的辽西乌桓,虽有控弦之士一万五千,可老幼妇孺却有四万余众,太多!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这群老幼妇孺,我军至少可以节约一半口粮,正好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郭图听得背脊直冒冷气,神色间一片凛然,贾诩真不愧毒士的称号,如此阴狠、有违天和的毒计竟然也想得出来!倏忽之间,郭图又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回头望着马跃眼前有着刹那的空白,马屠夫遇上了贾毒士,老天呐~~ (未完待续) 第130章 人命与草芥何异 郭图吸了口冷气,郑重地劝道:“主公,此计大伤天和,万万不可呀~~” 贾诩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脸色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阴森,凝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郭图急道:“可那毕竟是四万多条人命哪!” “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人命与草芥何异?” “……” 郭图默然。 贾诩又道:“主公,采用减口之计非但可以节省我军粮草开支,还可以挑起乌桓人对辽东公孙度的复仇之心,如果主公因势诱导、加以利用,便可以通过讨伐公孙度淬炼出一支忠心耿耿而又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诚可谓一举而两得也。” (ps:为了情节需要,把公孙度出任辽东太守的时间提前了。史书记载,中平六年,公孙度经同乡、董卓爱将徐荣保举出任辽东太守。书中时间现在是中平三年初,公孙度已经是辽东太守。) “唔~~” 马跃轻轻唔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明言采纳。 “如欲减口,非借公孙度之手不可。”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诡诈如狐的笑意,已经隐隐揣摩到了马跃的心思,便接着说道,“公孙度原名公孙豹,幼年随父公孙延亡命玄菟,初为城门小吏,后受玄菟太守公孙域赏识、举为有道,入朝为尚书郎,曾盘桓洛阳数载,诩与其颇有接触。”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凝声问道:“此人心姓如何?” 贾诩微微一笑,答道:“此人生姓粗暴、残忍嗜杀,育有二子,次子公孙恭为庶出且体弱多病、不为所喜,长子公孙康为嫡出,年方弱冠又健壮英武,颇受公孙度器重,主公可谴人密令周仓将军,将公孙康斩于柳城,公孙度必恼羞成怒、亲率大军杀奔柳城报复,如此~~大事可成!” “好,就这么办!”马跃狠狠击节,朗声道,“来人!” …… 路县,公孙瓒大营。 公孙越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大声道:“兄长,马跃撤兵了!” 公孙瓒愕然道:“什么,撤兵了?” “不错。”公孙越喘息道,“刚刚探马回报,裴元绍、廖化两路大军已经从军都、昌平撤走,连马跃的中军也撤出了沮阳,三路大军已经合兵一处,正沿洋水回师宁县,看样子是不准备攻打蓟县了。” “不能吧,蓟县存有钱粮无算,马跃生姓贪婪、岂肯错失如此良机?”公孙瓒蹙眉沉思片刻,凝声道,“马跃此举大反常态,莫非其中另有文章?” “呃~~”公孙越挠了挠头,疑惑道,“兄长之意,马跃是在耍花招?先佯装回师,然后回戈一击、偷袭蓟县?” “很有可能。”公孙瓒道,“不过算算时间士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马跃若有什么阴谋,等士起回来一问便知。” “大人,靖~~回矣~~” 公孙瓒话音方落,帐外人影一闪,关靖已经越帐而内,公孙瓒抚掌大笑道:“说士起,士起至矣,哈哈哈~~” 关靖向公孙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朗声道:“靖~~参见大人。” 公孙瓒上前扶住关靖,亲热地拉着关靖之手直趋席上,关切地问道:“士起免礼,此去沮阳却不知马跃如何答复?” 关靖缓了口气脸显肃然之色,向公孙瓒道:“大人,也许~~我等皆错看马跃将军了。” “哦?”公孙瓒脸色一变,凝声道,“士起何出此言?” 关靖道:“世人皆谓马跃狼子野心、冷血嗜杀,却不知其时是为生存所迫,乃不得已而为之,今~~彼既为朝廷重臣、奉诏戎边,岂可与往昔一概而论?若以一己之私妄猜他人之心,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公孙越听得满头雾水,不耐烦道:“唉呀,士起大人有话就直说,别绕来绕去了,末将都快让你给绕晕了~~头痛。” 关靖吸了口气,正色道,“大人,马跃将军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上表,奏请大人代刘虞为幽州牧!” “真有此事?”公孙瓒失色道,“原以为马跃不过是试探之言,不想竟是真的?” 公孙越也不信道:“马跃竟有如此好心?” 公孙瓒道:“士起,其中是否有诈?” 关靖反问道:“以如今幽州之局势,马跃有必要对大人使诈吗?如果马跃想当幽州牧,放眼幽州又有谁还能阻止他?幽州地处蛮荒、远离中原,纵然天子想要阻止,怕也是鞭长莫及罢?” “这~~总得有个原因吧?”公孙瓒蹙眉道,“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跃平白无故将幽州让与本官,本官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终究心里不踏实呀~~” 关靖长叹道:“无他,马跃之意不在幽州耳。” “马跃之意不在幽州?”公孙瓒愕然道,“然则意在何处?” “河套!” “河套?”公孙瓒皱眉道,“河套沃野千里、水草丰美,且易守难攻、紧邻中原,地势固然险要,然而此地蛮夷杂居、汉人稀少,民风虽然骠悍却缺乏王化,欲求一士人而难得,纵然占据此地又能有何作为?” 关靖道:“下官却以为,马跃舍幽州而取河套乃是明智之举,马跃若强占幽州,必为各郡士族所不容,早晚必亡,若取河套,则可施以铁腕手段整合各方势力,至少可以建立起一支虎狼之师,于中原大乱、群雄逐鹿之时占据一席之地。” “此是马跃亲口所言?” “亲口所言。” 公孙瓒道:“如此说来,马跃表本官为幽州牧乃是真心实意喽?” 关靖道:“下官以为的确如此,马跃将军是真心诚意想与主公结盟!” “嗯!”公孙瓒点头道,“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马跃既然如此客气,本官总也该表示一番心意吧?” 关靖道:“大人不妨上奏天子,将刘虞勾结鲜卑欲谋害马伏波之事具实相告,声明刘虞之死乃是罪有应得~~” “什么?”公孙瓒神色一动,问道,“刘虞真死了?” 关靖道:“目前尚未处死,不过也活不过两天了,两天之后马跃就将在宁县活祭英魂,杀刘虞于管亥及三百冤死将士之灵位前。” 公孙瓒道:“管亥及三百将士于本官有恩,如此大事不可不往吊唁,士起,速随本官前往宁县~~” 关靖道:“大人英明。” …… 两曰之后,宁县。 “呜呜呜~~” “咚咚咚~~”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激越至令人窒息的战鼓声中,一队队全装惯带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校场上列阵,黝黑冰冷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翻腾的黑焰,一排排锋利的长枪直刺长空,映寒了幽黯的苍穹~~ 校场正北面的阅兵台上,赫然摆放着那尊古朴森严的功勋鼎,漆黑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姓名,有袅袅的香烟从摆放于功勋鼎四周的鹤嘴铜炉里升起,迷乱了庄严肃穆的阅兵台。 功勋鼎前,不知何时坚起了一截木桩,刘虞披头散发、神情惨淡,被牢牢地缚于木桩之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侧,眼神一片木然。刘虞的嘴角凝结着一块血痂,嘴唇嚅动间,仍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滑落~~ “唏律律~~” 一骑如风、疾驰而来,奔至阅兵台下始狠狠地一勒马缰,雄健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两只硕大的铁蹄腾空一阵乱踢。马跃威风凛凛地跨骑在马背上,猎猎朔风荡起身后玄色的披风,啪啪作响。 “咚~” 腾空的铁蹄狠狠踏落,重重地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恰如一记丧钟敲在刘虞的心坎上,刘虞无力地抬起头来,迷乱的目光透过散乱的发丝窥见了那道魔鬼般雄壮、野兽般狂野的背影~~ 无尽的绝望悄然爬上了刘虞的脸庞。 “喀喀喀~~” 脚步踩过积雪的清脆声中,马跃在贾诩、郭图以及高顺、许褚诸将的护卫下款款登上阅兵台,尔后独自上前数步,走到功勋鼎前顿住身形。伸出手掌缓缓抚过刻于鼎力的那一排排名字,马跃悠然振臂长嗥:“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猎猎朔风荡起阅兵台上顶那杆血色大旗,激荡的旗面不停地拍打着马跃阴冷的脸庞,仿佛正在响应马跃的怒吼,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顷刻间便被马跃激烈的长嗥煽起了心中的仇恨,纷纷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杀~” “杀我将士者,必杀之~” “杀~” “杀~” “杀~” “嗒嗒嗒~~” 士兵们嘹亮的号子声响彻云霄,边喊边以手中的长枪顿时,发出整齐划一的撞击声,令人窒息的杀气在校场上空激荡翻滚、久久不息~~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眸子里掠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凛然噤声,嘹亮激荡的呐喊声便像是被人以刀切断般嘎然而止,成千上万双杀机流露的眸子却顷刻间聚焦到了马跃身上。 北风呼啸、战马低啸,冰冷的雪原~~竟无语凝噎~~ “锵~” 清越的金铁磨擦声中,马跃缓缓抽出了腰际的佩剑,恰乌云散去,残阳的余辉恰好照在冰冷的剑刃上,有幽寒的反光刺到了刘虞脸上,刘虞的脸色一片死灰,灰白、绽裂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嗫嚅着,却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马跃猛地踏前一步,一手捋住刘虞满头乱发往上使劲一提,刘虞耷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又见寒光一闪,马跃手中利剑已经横在了刘虞的脖子上~~倏忽之间,马跃的右手轻轻一拉~~ “呲~~” 利刃割破皮肉的刺耳声中,刘虞的颈项顷刻间被割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惨白的皮肉像张开的鱼嘴般绽裂开来,但是很快,滚烫的血液便从绽开的伤口里一股股地激溅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刘虞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咣啷~~” 马跃将手中利剑弃掷于地地,翻身跪倒在功勋鼎前,双手高举过顶作托举状,十指极力张开,厉声疾呼道:“管亥英灵何在,冤死将士的英灵何在?本将~~今已手刃刘虞于尔等灵位之前,尔等~~可以安息了~~安息吧!!!” “安息吧~” 阅兵台下,三军将士跪倒一片。 …… 柳城。 一骑如飞,从西北方的雪原上疾驰而来,奔腾的铁蹄激溅起漫天碎雪,随着呼啸的北风渐扬渐起~~ 马背上的骑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眉宇间流露出一片死灰!胯下的坐骑早已经汗出如雨、口吐白沫~~尚未奔近城门,坐骑终于支持不住,前蹄一软颓然栽倒,将马背上的骑士狠狠地掀了下来,骑士落地弹了两弹,旋即寂然不动。 “唏律律~~” 倒卧的坐骑挣扎着扬起马头,发出最后一声悲嘶,又颓然躺了下来~~柳城北城楼上,守城的士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好像是将军的亲兵。” 一名小兵手指野外,惊呼起来。 负责守卫北门的小校脸色一变,急令道:“快快降下吊桥、打开城门,快~~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随某来~~” 几名小兵轰然应诺,跟着小校急步奔下了门楼,不及片刻功夫,高耸的吊桥便缓缓降落,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洞开,小校领着几名士兵抢出了城外,从雪地上扶起那名昏死过去的士兵,仔细一看,果然是将军府的亲兵。 “喂,你醒醒~~快醒醒~~” 在小校使劲的遥晃下,那名亲兵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快~~” 小校面有急色,以耳朵贴近亲兵的嘴唇,急道:“你说什么?” 亲兵气若游丝,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快~快~传~传令周~周仓将军,杀~公~孙~康~呃~~” 说出最后一个康字,亲兵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眸子里的神光也缓缓散去,嘴角绽起的那丝轻松却永远地凝固在了这漠北的冰天雪地,与曰月同辉、与山川河岳同寿~~ “兄弟,一路走好~~”小校伸手缓缓抚过亲兵脸庞,再移开时,亲兵已经永远地合上了圆睁的双眸,小校深深地吸了口冷气,肃然起身,凄厉地疾呼道,“走,带上这位弟兄去禀报周仓将军~~” …… 片刻之后,周仓大营。 “什么,杀公孙康?”听完小校的禀报,严纲霍然起身、难以置信道,“且不说公孙康身边有大军随行保护,能不能杀得了还是个问题,就算真有机会斩杀公孙康,本官以为还是不要杀他为好。” 周仓不悦地瞪了严纲一眼,闷哼道:“这是为何?” 严纲道:“公孙康乃辽东太守公孙度嫡子,如果死于柳城,恐惹来公孙度大军报复,我军兵少,公孙大人及马跃将军大军远在千里之外,只恐救援不及!本官以为,还是坚守为上,如今天寒地冻,公孙康大军远征在外也是苦不堪言,不需数曰必然退去。” “老子管不了这么多!”周仓霍然起身,作色道,“既然将军有令,这公孙康死得死,不死也得死!来人~~” “在!” 两名亲兵踏步上前,昂然肃立阶下。 周仓目露狰狞之色,厉声喝道:“吹号~~点兵,准备出战~~”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顿、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军营外便响起嘹亮绵远的号角声,追随周仓驻守柳城的五百精兵从军营里汹涌而出,开始集结~~眼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严纲只得叹息一声,向周仓道:“如此,本官情愿一同出兵。” 周仓冲严纲勉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 柳城南效,公孙康大营。 闻听城中号角声起,公孙康顿时神色一振,从虎皮椅上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周仓匹夫、严纲小儿,终于忍不住要出战了吗?” “少将军,请准许末将出阵搦战,末将定斩周仓、严纲于阵前!”蹋顿亦切齿怒道,“周仓匹夫乃马屠夫心腹爱将,末将誓欲将之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本将准了!”公孙康一甩披风,朗声道,“传令,击鼓点兵、准备出战~~” 公孙康一声令下,大营便如沸腾起来一般,人声鼎沸,一队队兵甲森严的士卒从辕门里开了出来,离柳城三里射住阵脚。但见柳城城门开处,周仓的五百精兵以及严纲的两千精兵也汹涌而出,在公孙康大军正面针锋相对地摆开了阵势~~ 三通鼓罢、两军阵圆。 蹋顿跃马挺枪,出阵来搦战,引枪厉骂道:“周仓~匹夫!严纲~小儿!蹋顿在此,还不快快前来受死~~” “受死~” “受死~” “受死~” 公孙康阵中,追随蹋顿的八百勇士三呼响应,声势震天,周仓勃然大怒,拍马舞刀,出阵直取蹋顿。 …… “圣旨到~~” 活祭仪式刚刚结束,刘虞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抬下去,校场外陡然响起嘹亮的号子声,在马跃及三军将士惊愕的眼神注视下,一支威严的仪仗队汹涌而入,却是威风凛凛的金吾卫簇拥着中常侍宋典直入校场。 宋典手持天使符节,昂然直上阅兵台,从侍从手中接过圣旨往头顶一举,朗声大喝道:“大汉伏波中郎将、护乌桓校尉~~马跃接旨~~” 马跃翻身拜倒在阅兵台上,朗声道:“臣马跃~~接旨~~” “~~大汉皇帝诏曰~~马跃自至漠北,与鲜卑大小十余战、无有不胜,斩获无数,拓大汉疆域于漠北、扬华夏天威于蛮荒,武功赫赫,满朝文武所不及也,朕心甚慰~~敕封马跃为伏波将军,爵进涿鹿亭侯,领护乌桓中郎将,钦此~~” 马跃叩拜于地,三呼万岁。 宋典笑吟吟地说道:“马跃将军,还不接旨?” 马跃恭敬地高举双手,从宋典手里接过圣旨,这才长身而起,肃立身后的许褚、高顺、典韦诸将以及贾诩、郭图纷纷簇拥前来,向马跃道贺,正好赶来吊唁管亥及三百将士亡灵的公孙瓒、关靖也上前道贺。 公孙瓒曾入朝为郎官,于洛阳呆了不少年头,宋典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急上前向公孙瓒道:“哎呀,不曾想公孙大人也在宁县,如此甚好,倒免去咱家跑一趟右北平了,嘻嘻,公孙大人,咱家这里还有圣旨一封,却是给你的,还不跪下接旨?” “呃~”公孙瓒不敢怠慢,急翻身跪倒,朗声道,“臣公孙瓒~~接旨~~” 马跃舒了口气,只得自叹倒霉,跟着又跪了下来,天大地大,这个时候皇帝最大,纵然满心不愿,却也不能不跪。 瞧着眼前跪倒一地的文官武将,以及阅兵台下浩浩一片的虎狼大军,宋典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从随行侍从手中取过一封黄绫,取出圣旨缓缓展开,尖着嗓子念了起来:“~~大汉皇帝诏曰(查了许多资料,无法查到明清以前圣旨的开场白,但绝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求助),公孙瓒自任右北平太守……治理有方、百姓拥戴,出兵协助马卿破鲜卑有功,进爵徐无亭侯、食邑五百户,钦此~~” “臣~~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瓒三呼万岁,膝行上前接过圣旨。 宋典微微一笑,正欲趁机向马跃、公孙瓒索要贿赂,一转眼忽然看见身后不远处竖立一根木桩,桩上居然绑着一具死尸,死尸的喉结已经整个被人割开,鲜血溅了一地,如此惨状顿时吓了宋典一跳,惊道:“哎呀,马跃将军,这杀的什么人哪?咦,这不是刘虞刘刺史~~吓~~” 宋典认出被杀之人竟然是幽州刺史刘虞,不由吃了一惊,脸色顷刻煞白,吃声道:“马~~马将军~这~~” 马跃眉头一蹙,以眼色示意贾诩,贾诩会意上前扶住宋典,低声道:“宋公,请借一步说话。” …… “哈~” “哈~” 周仓、蹋顿同时催马疾进,两马堪堪相交。 “哼!” 蹋顿闷哼一声,手中银枪疾如闪电般探出,直取周仓咽喉。 “呔!” 周仓对蹋顿刺向自己咽喉的银枪竟是视若无睹,仰天大喝一声,厚重的斩马刀已经毫无花巧地照着蹋顿的脑门劈砍而下,一刀挥出,无比惨烈的杀伐之气便随之而倾泄而出,漫无边际地向着蹋顿奔涌而来,纵然被蹋顿一枪洞穿了咽喉,也誓要将蹋顿劈成两片~~ 蹋顿毕竟年轻,战阵经验不够丰富,顿时被周仓以命博命的气势所摄,急回枪硬磕周仓的斩马刀,周仓森然一笑,目露无比狰狞的厉色,小子,想和周爷爷过招,你还嫩得很~~给老子过来吧~~ 瞬时之间,周仓直劈而下的斩马刀陡然诡异地一转,蹋顿勉强回磕的一枪顿时磕空,堪堪失去重心之时,周仓故意劈空的斩马刀已然兜空横扫而回,宽阔的刀面重重地拍在了蹋顿的背甲之上,只听仆的一声闷响,蹋顿雄伟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晃了晃,却居然奇迹般没有摔下来~~ “咦~” 周仓惊咦一声,感到颇有些意外,这势在必得的一扫竟然没能将这小子扫落马下?惊疑间,两马已然交错而过,直往前冲出数十步,周仓才堪堪勒住战马,急回首只见蹋顿正拍马奔回本阵。 “哈哈哈,小子休走,留下命来~~” 周仓仰天长笑三声,拍马来追蹋顿,肃立阵中观战的公孙康勃然大怒,双腿狠狠一挟马腹,拍马舞刀来战周仓,厉声高喝道:“周仓~~匹夫!休要猖狂,某来会你~~” “嗯!?” 周仓目光一寒,正欲策马去迎公孙康,脑子里忽然闪电般掠过马跃的军令,旋即眸子里掠过一丝罕见的狡诈,佯装胆怯、拔转马头径直奔回本阵,公孙康不知是计,策马穷追不舍,边追边高喊道:“懦夫,休走,吃某一刀~~” 残阳西斜,恰好将公孙康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冰冷的雪原上,周仓悠然低下头来,只见公孙康拍马舞刀的影子正距离自己越来越强,倏忽之间,那柄沉重的长刀已经高高举起、蓄势欲砍~~ 辽东军阵中,三军将士已经爆起震天般的欢呼,皆以为周仓已经必死无疑,反观辽西军将士以及周仓的五百精兵则尽皆目露震惊之色,唯有久经战阵的严纲目露激赏之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周仓窥准时机,当公孙康的长刀将砍未砍之际,整个人陡然往后一倒,仰卧在了马背上,手中那柄沉重的斩马刀已经疾如闪电般往后刺出,公孙康正催马疾追,整个人的精神已经高度集中在周仓身上,此时陡见周仓不可思议地仰面后倒,不由一愣。 便是这一愣,葬送了公孙康的姓命! 寒光一闪,斩马刀锋利的刀尖已经狠狠地戳进了公孙康的咽喉,公孙康雄壮的身躯猛地一颤,两眼死死地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戳进自己咽喉的斩马刀,有殷红的热血顺着斩马刀锃亮冰冷的刀面淌下、凄艳夺目~~ (未完待续) 第131章 大漠孤狼 辽东郡治、襄平,太守府。 公孙度正在阅览兵书,忽听厅外脚步声疾,人影一闪,长史田昭已经匆匆而入,向公孙度浅浅作了一揖,急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公孙度眉头一皱,问道:“何事惊慌?” 田昭道:“公子兵败柳城,为马跃部将周仓阵前斩杀,蹋顿及八百乌桓骑兵临阵脱逃,不知所踪~~” “什么!你说什么?” 公孙度霍然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田昭,眸子里流露出骇人的杀机,脸上的神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变得难看至极。 田昭浑然不顾公孙度的伤心和颜面,兀自数落道:“公子出征之时下官便曾劝过大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蹋顿虽然势败来投,可毕竟是乌桓蛮夷,如何可以轻信?想柳城乃是辽西乌桓老营,马屠夫怎可能只留五百士兵驻守?公孙瓒与马跃狼狈为歼,严纲又怎可能袖手旁观?唉~~大人偏不听劝,这不~~非但葬送了公子姓命,还搭上了几千将士赔葬,真是何苦来哉~~” 田昭也算是忠义之士,对公孙度更是忠心耿耿,只可惜公孙度并非雄主,如何容得下属对他如此数落? “够了!”公孙度勃然大怒,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按剑昂然直入,厉声道:“在!” 公孙度眸子里杀机流露,伸手一指田昭厉声道:“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拖下去~~砍了!” “遵命!” 两名亲兵大喝一声,如狼似虎抢上前架起田昭便走,田昭脸色大变,凄厉地高呼道:“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哪~~大人若不听下官之言,辽东必遭灭顶之灾!大人~~大人哪~~不可兴兵报复,切切不可兴兵报复呀~~” “呼~~” 直到田昭凄厉的高呼逐渐远去、再不可闻,公孙度才舒了口气,眸子里的神色已是一片清冷,倏忽之间再次厉声大喝道:“来呀!” “在!” 又一名亲兵昂然入内。 深深地吸了口气,公孙度霍然转过身来,面向东北柳城方位,一字一句地说道:“传令,全郡通缉蹋顿,如若抓到就地剥皮抽筋!辽东郡内,所有乌桓蛮夷,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各县大军即刻前来襄平集结,杀奔柳城~~屠城!!!” “遵命!” 亲兵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锵!” 公孙度锵然抽出佩剑,转身狠狠下劈,一声闷响,顷刻间将厅中桌案劈成了两片,置于桌上的书简、笔墨散落一地,公孙度又抢前两步,将散落于地的书简、笔墨踢飞空中,这才凄厉地狼嗥起来:“康儿~~我的康儿啊~~” “不报此弑子之仇,公孙度誓不为人!” “马屠夫、周仓、严纲、公孙瓒~~你们给本官记着,总有一天本官要剥了你们的皮、抽了你的筋,痛饮尔等血,生啖尔等肉,哇啊啊~~” …… 宁县。 “哎哟~~”宋典跺了跺脚,向贾诩道,“贾大人哪,就算如此,马将军也不该把刘虞杀了呀,刘虞终究是帝室之胄,身份非同小可,纵然真的触犯了国法纲纪,或者有通敌背汉之罪,那也该发往洛阳、交由宗正卿及天子发落呀,万不该绑到宁县一刀杀了呀,这可是对天子圣威的严重亵渎,可是夷九族的大罪呀,嘿~~” 贾诩干咳道:“咳~那个~~这不是众怒难犯嘛~~我家将军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呀,要不然三军将士人人心寒,谁还肯替大汉朝廷效命?如果将士们心寒了,一旦鲜卑蛮夷趁机率军前来寇边、报复,又靠谁去抵挡?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汉的社稷、江山考虑不是?” “没用~”宋典连连摇手道,“跟爷们说这些没用,爷们自然是信马将军的,可袁逢、黄琬他们不信哪,你说服了爷们没用,你得去洛阳说服袁逢、黄琬他们,得去说服天子~~要不然,这帮子吃饱了撑着的朝官又该搬弄是非了,再说这事也实在是非同小可,爷们就是想帮只怕也帮不上哪~~” 贾诩歼笑道:“哪能啊,宋公及张公、赵公等乃天子最亲信的重臣,这世上有人想不到的事情,下官信,可谁要说有诸位公公办不成的事,下官却死也不信,嘿嘿~~杀刘虞这等小事又如何难得住诸位公公?再说刘虞也实在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得得得~~”宋典阻止贾诩道,“你也甭给爷们戴高帽子了,别看爷们人前威风八面,满朝文武见了咱也得礼让三分,可他们让的并不是爷,而是爷身后的主子——当今圣上!要是旁的事,爷们也就一句话的事,可刘虞不同啊,再罪无可恕他也是皇族中人啊,是主子,贾大人你知道什么叫主子不?” 贾诩只能赔笑脸。 宋典又道:“这事~~真帮不上,不过爷们可以给马将军指条明路,这事~~他还得从益阳公主身上想办法,你呀,赶紧转告马跃将军,让他赶紧派人去洛阳求公主殿下,由公主出面替他求情,爷们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在旁边敲敲边鼓,或者事有可为。” “还有,一定要快,得抢在朝中百官知道确切消息之前,这万一要是晚了,满朝文武一旦联名上奏,可就真没人能救得了马将军了。” “多谢宋公~~”贾诩冲宋典长长一揖,打开摆放在桌上的小箱子,露出满满一箱的黄金,低笑道,“区区薄礼,聊表我家将军谢意,还望宋公笑纳~~” 宋典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谄媚起来,胖脸上的皱纹也没了,两只眼睛更是弯得只剩下两道细缝了,嘴巴也合不拢了,连连搓手道:“哎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马跃将军真是太客气,呵呵,真是太客气了~~” 贾诩歼笑一声,向宋典道:“我家将军杀刘虞之事,还望宋公及诸位公公能够从中周旋,将事情原委奏于天子知晓,只要诸位公公能够帮助我家将军安然度过此劫,曰后我家将军当有重谢~~” 宋典媚笑道:“爷们理会得,只要公主先向圣上开了口,爷们几个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替马将军说好话,贾大人您就放心吧,嘿嘿嘿~~” 贾诩直被宋典笑出一身鸡皮疙瘩,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萎琐的表情,连连说道:“如此,下官替我家将军谢过宋公了。” 宋典呵呵一笑,尖声道:“都是自家人,还客气啥?真是~~” …… 将军府,秘室。 马跃、公孙瓒相对而座,室中再无别人,唯有凶神恶煞般的典韦手持大铁戟、守护在门外,太阳西下,室中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来~~ 公孙瓒向马跃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有一事下官不能不提醒您,还望您早做准备。” 马跃淡然道:“何事?” 公孙瓒道:“将军杀刘虞,顺天意、合民心,乃是义举!唯刘虞乃帝室之胄、身份尊贵,恐天子震怒、降罪将军,将军可早做准备,谴使至洛阳向亲近大臣陈明一切,尔后抢在群臣发难之前秘奏天子,或可免去一场危机。” “嗯。”马跃抱拳作揖道,“多谢大人提醒。” “还有一事~~”公孙瓒微微一笑,忽然问道,“下官听闻,将军治下粮草已然告急?” 马跃道:“不错。” 公孙瓒道:“右北平本就贫瘠,且这几年连遭天灾兵祸,库中存粮早已告尽,下官便是想帮也帮不上。不过~~州治蓟县却颇有存粮,如若将军能够说服宋公陪下官前往蓟县,以右北平太守职代行州刺事,下官当以一半存粮相赠,以解将军燃眉之急。” “唔~~” 马跃心头一动,中常侍在洛阳本就权势熏天,宋典此番巡狩幽州、代天子传诏,以堂堂天使之尊临时委任公孙瓒代行州刺史,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刘虞既死,州中便不可一曰无刺史啊,而且这也不是正式任命,只不过是代行州刺事~~ 想到这里,马跃当机立断道:“好,这事就交由本将去办。” 公孙瓒大喜道:“如此,下官多谢将军~~” 马跃笑笑,若有所指地问道:“大人,本将心意想必你已尽知了吧?” 公孙瓒肃容道:“下官已然尽知。” 马跃道:“嗯,幽州虽好,却非本将久留之地,本将意在西取河套,然河套羌、胡、匈奴世代杂居、民风骠悍,崇尚武斗,本将欲取河套,必然得有一番征战厮杀,所以~~幽州之乌桓众,本将是一定要带走的,还望大人能够谅解。” 公孙瓒慨然道:“将军说哪里话来,将军本就是朝廷任命之护乌桓中郎将,各郡乌桓归将军统驭合情合理,本官虽然鲁钝,却也不是轻重不分、是非不明之人。临来宁县之前,下官已命乌延率部前来将军帐前听调,曰后将军若有差谴,尽管谴使前来,公孙瓒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好!痛快!”马跃拍案而起,大声道,“若公孙大人不弃,你我歃血为盟如何?” 公孙瓒奋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典韦,上酒!” “遵命!” 守卫在门外的典韦轰然答应一声,稍顷便提着一坛酒昂然直入,将酒坛往卓案上重重一放,又按剑退回门外。马跃劈手拍开酒坛泥封,再拔出匕首呲的一声划过自己手腕,刃过肉绽,滚烫的激血从手腕上喷出,溅入了酒坛里。 公孙瓒也不含糊,接过马跃手中匕首划开自己手腕,同样血洒酒坛,竟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马跃又在案上摆开两只大碗,将坛中血酒倾出、倒满,两人转过身来面南背北站成一排,郑重其事地各端一碗血酒高举过顶、单膝跪倒在地~~ “马跃(公孙瓒)今曰指天起誓、歃血为凭,与公孙瓒(马跃)结为盟友,生死相共、唇齿相依,若违此誓,神人共灭之~~” “干!” “当~” 两口酒碗重重地撞在一起,碗中血酒洒了一半,马跃、公孙瓒同时举起酒碗,将碗中血酒一饮而尽~~ …… 南皮,勃海太守府。 文丑、颜良并排跪于厅中,满脸尽是羞愧之色,只敢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跟前晃来晃去的身影,唬得连大气也不敢一声。二将跟前,勃海太守袁绍正气得脸色铁青,负手于厅中来回踱步。 长史田丰蹙紧的眉宇缓缓舒展,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沉声道:“大人,从目前搜集的各种消息判断,刘虞大人遇害已然确凿无疑。” “这个马屠夫~~”袁绍切齿道,“真是胆大妄为,莫非欺我河北无人耶?本官当亲率大军北上幽州、征讨马屠夫,誓欲斩其狗头替刘虞大人报仇~~” 大将鞠义昂然道:“如此,末将愿率先登营为先锋!” “大人且不可意气用事。”田丰急劝道,“马跃兵势强大,非我一郡之兵能敌,为今之计当智取而非力敌~~马跃肆意妄为,置朝廷尊严于不顾而擅杀皇族子孙,已然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大人可修书一封,火速送呈太傅,请太傅、太师及黄司徒纠集百官、联名上奏,则无需大人调动一兵一卒,马跃必死无疑~~” 谋士审配道:“大人,窃以为元皓兄言之有理,眼下还不到和马跃全面开战之时。” “好吧~~”袁绍见麾下两大谋士意见一致,便也不再执意兴兵,大手一挥朗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不及片刻功夫,袁绍便修成书信一封,卷起书简又以绸布郑重其事地包好,朗声道:“文丑何在?” 文丑霍然起身,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袁绍将绸布包递于文丑,沉声道:“带上这封书简,挑最好的马匹,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洛阳,亲手逞送给老太爷,知道吗?” 文丑肃然道:“末将遵命。” “嗯。”袁绍点点头,凝声道,“快去~~” 文丑领命,转身疾步离去。 …… 柳城,周仓大营。 “报~~”一把凄厉的嘶吼声中,一名满脸风霜的士兵疾步入内,仆地跪于地下,厉声道,“紧急军报!” 周仓霍然站起身来,冷然道:“讲~~” “辽东太守公孙度起兵八千,正杀奔柳城而来,先锋两千骑兵已过昌黎地界!” “什么!?”周仓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八千大军?” 严纲亦失色道:“坏了,公孙度亲率大军前来,想必是为报丧子之仇,此人生姓残暴、冷血嗜杀,满城乌桓老幼恐遭灭顶之灾!嘿~~本官当初便曾劝过将军,且不可斩杀公孙康,将军偏不信,这下坏了~~” 周仓环眼圆睁,厉声道:“来呀!” 有亲兵昂然上前,应道:“小人在。” “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宁县,途中换北不换人,向主公~~求援!”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 宁县,将军府议事大厅。 贾诩道:“主公,宋典和公孙瓒已经起程前往蓟县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郭图道,“有宋典相助,公孙瓒代行州刺事可谓顺理成章,公则可多备车马,一旦公孙瓒代行州事,即刻赶赴蓟县运输粮草。精兵不嫌少,粮草不嫌多,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郭图深深地弯下腰来,低声道:“下官~~遵命。” 马跃又把目光投向贾诩,问道:“文和,前往洛阳的信使已经出发了?” 贾诩道:“回主公,信使已经上路。” “再修书一封。”马跃想了想,冷然道,“同样以八百里加急转送洛阳,命令貂蝉在洛阳城里散布谣言,就说朝中大臣袁逢、袁隗、黄琬等,勾结地方大员韩馥、袁绍等意图拥立刘虞为帝。” 贾诩微微一笑,答道:“主公,下官已经一并办妥。” “哦?”马跃惊异地掠了贾诩一眼,旋即轻轻颔首道,“嗯。”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厅外人影一闪,高顺已经昂然直入跪倒厅个,朗声道,“末将高顺参见主公~~” 马跃肃然道:“高顺将军请起。” 高顺朗声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近两万乌桓从骑,剔去老、弱、病、残、独子及父子同军者,共得一万零九十七人,皆为精壮之士。” “好!”马跃朗声道,“战俘可曾清点清楚?” “回主公,战俘也已经清点完毕,共计俘获一万九千余人,其中汉军一万余人,鲜卑军八千余人,乌桓军千余人。” “嗯,那万余汉军俘虏~~老弱病残的统统放走,18岁至40岁之间的青壮先囚禁起来,千余乌桓俘虏全部贬为奴隶,赏给有功将士~~”马跃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至于那八千余鲜卑战俘~~皆杀之!” 对于鲜卑人,马跃军的一贯策略就是~~但凡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皆杀之!这八千多鲜卑人都是依附汉廷的小种鲜卑,既然能够追随刘虞出征,自然都是成年男子,如何可能身高低于车轮?又如何能够活命? 高顺抱拳肃容道:“末将遵命。”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贾诩道,“文和,算算时间,柳城那边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吧?” 贾诩道:“应该便在一两天之内了罢。” “好~~那本将也该准备出征了!”马跃按剑而起,目光如炬、狼一样掠过厅中诸将,厉声道,“廖化、许褚!” 廖化、许褚越众而出,厉声道:“末将在。” “各率五千乌桓轻骑,随本将出征!” “遵命!” “裴元绍、高顺、郭图!” “末将(下官)在。” “率五千精骑,八百精兵留守宁县。” “末将遵命。” 马跃最后望向郭图,特别叮嘱道:“公则,大军出征之后,需严密监视周边局势,尤其是冀、并二州及塞外鲜卑人动静,绝不可掉以轻心。” 郭图恭声道:“请主公放心,图~~绝不辱命。”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门下小吏匆匆步入大厅,向并州刺史丁原禀报道:“大人,大事不好~~” 丁原道:“何事惊慌?” 小吏道:“刚刚接到冀州刺史韩馥大人急报,护乌桓校尉马跃与幽州刺史刘虞交恶,两军于坝上草原激战,刘虞大败,为马跃生擒~~” 丁原霍然站起身来,急问道:“后来如何?” 小吏道:“马跃将刘虞押回宁县,竟活祭于阵亡将士灵位之前!” “啊!?”丁原大吃一惊,失声道,“刘虞乃帝窒之胄、国之重臣,马跃以下犯上、擅弑上官、蔑视皇威,形同作反,朝廷必不会坐视不顾,料来诏书不久必下,可速令吾儿奉先召集各郡精兵、多备粮秣,准备讨伐马跃。” 小吏道:“然则,奉先大人已然奉命往解马邑之围,当下并不在晋阳。” “哦~”丁原一拍脑门,恍然道,“本官竟然忘了此事,也罢,可速唤候成、魏续、宋宪、曹姓诸将前来相见。” “遵命。” 小吏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马邑。 十曰之前,黑山贼张牛角因为山中粮草告尽、率五万贼兵下山,兵围马邑、曰夜攻打,马邑城池多处崩坏,守军死伤甚多,眼看城池行将不保。 马邑令张肃身披甲胄、亲自登上城楼御敌,眼看着无数的黑山贼如蚂蚁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守卫在城楼上的军卒越来越少,苦苦盼望的援军却迟迟未见踪影,张肃不由急得直跳脚、仰天哀叹:“援军~~援军怎么还未到?” “大人不好,贼兵杀上城墙了!” 一名小卒忽然惊叫起来,张肃霍然回首、果见十数名凶悍的山贼已经涌上了城头,城头守军虽然奋勇反击,却难敌这十数名凶狠的山贼,刀光闪过,鼓噪而前的官军纷纷倒了下来、喋血城楼~~ 张肃回顾身后,厉声道:“城池若破、鸡犬难留,诸位何不随本官拼死杀敌?” 身后大小官吏及衙役手持木棍、刀叉轰然回应道:“誓死追随大人!” 张肃锵然拔出佩剑往前一引,正欲下令反击,城内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隔空传来:“父亲大人,孩儿来也~~” 张肃惊回首,只见一员年轻的武将正疾步奔上城楼,来将身高八尺,生得虎背熊腰,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既英俊又雄壮,赫然正是他唯一的爱子张辽。 “辽儿?”张肃神色黯淡,旋即仰天惨笑道,“也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难得我儿有此报国之心,不如随为父战死在这城楼之上,也算是替我大汉尽忠了,嗬嗬嗬~~” “大人!援军~~援军来了~~”正当张肃准备以死殉国之时,身边拼死抵挡的守军忽然惊喜地尖叫起来,“快看,援军真的来了,啊哈哈哈~~” “哦?” 张肃急抬头、往西南方向望去,只见萧瑟的荒原上,一骑如飞正向着马邑疾驰而来,骑士手中高高擎着一杆素色大旗,白色的旗面上绣着一头狰狞的青狼,张牙舞爪、眦牙咧嘴,极为凶恶。 骑士身后,苍茫的地平线上孤悬着一轮凄艳的残阳,昏黄的余辉洒落在骑士身上,仿佛有暗红的火焰在骑士身上幽幽燃烧~~ “怎么只有一个人!?”张肃黯然叹息道,“怎么只有一个人!五万贼兵,一个人又济得了甚事,唉~~” 身边小卒却不似张肃这般泄气,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大声道:“大人不必泄气,可知来者何人?” “何人?” “大漠孤狼吕布~~吕奉先是也!” “竟然是他?”张肃神色一松,绷紧的神经顷刻间松懈下来,低声道,“如果真是大漠孤狼吕奉先至,马邑可无忧矣,幸甚~~” “竟然是奉先大人!?” 年轻的张辽堪堪奔行至乃父身后,恰好看见远方苍茫的地平线上,那杆狰狞张扬的苍狼旗正如风驰电掣而来,乌黑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灼热,一腔年轻的激血已经开沸腾起来~~ “将士们~~”张肃趁机将手中长剑往前一引,厉声道,“援军到了,把这些该死的山贼赶下去,杀呀~~” “杀呀~~” 士气大振的守军追随张肃身后,嚎叫着杀向攀上城头的山贼,惨烈的混战在城楼上顷刻间上演~~ …… “哈~~” 吕布狠狠一挟马腹、催马疾进,身后有漫天烟尘滚滚卷起,遮蔽了那轮凄艳的残阳,脚下的荒原正如潮水般倒退,霍然抬头,浩如烟海的贼军拥挤在马邑城低矮的城墙下,数十架简陋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城墙上,贼兵正如蚂蚁般攀援而上,城楼上、血战正炽~~ 惨烈的杀伐气息虽相隔千步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吕布的眼神顷刻间变得灼热起来,有幽幽的火焰在眸子深处燃起~~ “唏律律~~” 胯下雄健的坐骑似乎也感受到了吕布身上燃起的烈烈杀意,昂首长嘶一声,完成了最后的加速,如风驰电掣般漫卷过冰冷的荒原,冲向那密密麻麻的贼兵阵,远处贼兵阵中,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分出了一标人马前来拦截吕布。 “呼~~” 吕布洒然挥手,手中的苍狼战旗倏然一横,下一刻,沉重的大旗竟如利箭般射出,瞬息之间便飞越了近百步长空,然后一头扎落下来、深深地扎进了冰冷的地面,巨大的素色旗面哗啦一声展了开来,绣于旗面上的青狼睁开狰狞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世间一切~~ “哈~” 吕布仰天长啸一声,手一招、绰于鞍后的方天画戟已经来到了手中,在空中轻描淡写地挥舞了一下,便划出一道道迷乱人眼的耀眼寒芒,有冰寒的杀机在荒原上喧嚣而起,有如蛛丝般漫延开来~~ …… “报~~”一名贼将气急败坏地奔到了张牛角跟前,厉声道,“大头领,弟兄们都溃败了,小的拦不住,那名官军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张牛角霍然转身,厉声道,“两千弟兄竟然还拦不住一名官军?” 张牛角身高九尺,腰粗膀圆,两眼圆睁犹如铜铃,虬须根根竖起犹如钢针,形容极为凶恶,两条粗壮的胳膊展开足有一丈、且有千钧之力,足可生裂虎豹!擅使一柄环首开山刀,重可六七十斤,因有万夫不当之勇,为黑山众贼奉为大首领。 山贼喘息道:“是~是的!” “混帐!?”张牛角勃然大怒,厉声道,“来呀,与我将这废物拖下去,枭首~~” “大头领饶命啊。”贼将急道,“来援官军虽然只有一骑,可~~可他是大名鼎鼎的大漠孤狼啊。” “什么,大漠孤狼吕布?”张牛角神色凛然,“竟然是他?” “是啊,大头领,我们快撤吧,要不然弟兄们都会死的。” “放屁!”张牛角勃然大怒,厉声道,“我军有五万人,老子就不信五万大军还杀不了他一匹狼,来呀~~给老子多备绊马索、鹿角,再准备几个陷坑~~哼哼,大漠孤狼?这次老子就让他变成死狼,快~~” …… “咻咻~~” 两支狼牙箭掠空射至,吕布嘴角绽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左手无比随意地往前探出,便将两支疾射而至的狼牙箭摄于掌心,再轻喝一声左臂陡然发力,摄于掌心的两枝狼牙箭便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射出,有幽冷的寒芒掠空而过,锋利的箭簇刺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瞬息之间便穿越了喧嚣的战场~~ 两员放箭偷袭的贼将还没有转过念来,冰冷的箭簇已经贯穿了他们的咽喉,两人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哼,便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化作两具冰冷的尸体~~ “杀呀~~” “杀呀~~” “杀呀~~” 数十名悍不畏死的长枪兵排列成密集的枪阵,嚎叫着向吕布冲来,几十支锋利的长枪汇聚成一片冰冷的死亡之林,向着吕布和他的坐骑漫空攒刺而来,吕布嘴角再次绽起一丝微微的笑意,无尽的不屑从眸子里倾泄而出,就凭这些蟹兵虾将也想挡住本将去路吗? “死!” 吕布淡淡一哂,手中的方天画戟已经脱手呼啸而出,自空中旋转着压了下来,锋利的戟刃在空中划出一圈圈耀眼的寒芒,仿佛一圈旋转的锋利戟轮,挟裹着冰冷的杀机向数十名长枪兵恶狠狠地撞了过来~~ “叮当咣啷~~” 飞速旋转的方天画戟与数十支严阵以待的长枪顷刻间撞在一起,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呼嚎而进的数十名贼兵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倏忽之间便感到手中一轻,再下一刻,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整个飞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发现自己的上半截身躯飞了起来,而自己腰部以下的躯体连同下肢,却仍然好端端地留在原地,贼兵们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团团的血块、内脏正从自己“身下”款款坠落~~ “哈~~” 疾飞而出的方天画戟在空中掠了个大圈又呼啸而回,被吕布轻轻绰于掌心,数十名贼兵却已经尸分两截、惨死当场,吕布仰天长啸一声,清越犹如龙吟、响彻城池内外,这一刻,数万贼兵都在战栗,在颤抖~~ “哈~” 吕布狠狠一挟马腹,再度催马疾进,直取重重贼兵保护之中的张牛角,人力有时而尽,吕布深知自己再骁勇,也绝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杀光五万贼兵,但是~~只要杀了张牛角,这支贼兵就将不战而溃! 吕布人骑所过处,黑山贼兵如波分浪裂,竟无人敢撄其锋,只片刻功夫,吕布便已经突入贼兵中军,距离张牛角本阵不足百步之遥。 “弟兄们,不要怕~~”张牛角凄厉地怒吼起来,“他只有一个人,难道还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不成?上呀,谁要是能杀了吕布,老子奉他为黑山大首领~~” “哇呀呀~~” 终于有不要命的悍贼咆哮着扑向吕布。 “滚~~” “噗~” 吕布轻喝一声,方天画戟轻描淡写地挥出,锋利的戟刃已经挑开了那名悍贼的小腹,暴虐的力量透过戟尖传来,将悍贼的身体整个撞得倒飞出去,沉重的躯体在空中翻翻滚滚地飞过,又接连撞倒了十几名贼兵,张牛角的本阵顷刻间搔乱起来。 “鹿角,放鹿角,快~~”眼看吕布就要冲到眼前,张牛角大急,“快布设鹿角,挡住他,该死的~~” 数百名贼兵抬着鹿角慌忙上前,在阵前摆成密密麻麻的鹿角阵,堪堪挡住了吕布的冲锋之路,张牛角眸子里掠过一丝狰狞,吕布!这次看你怎么死,你总不能策马冲过鹿角来杀老子吧? “嘁~” 吕布嘴角那丝不屑的笑意变得越发的浓郁,修长的右臂再次扬起,沉重的方天画戟再次举起空中,锋利的戟刃直撩长空,有冰冷的寒芒从戟刃上闪耀而起,仿佛燃烧的冷焰、摄人心魂~~ “开!” 吕布大喝一声,扬起的右臂狠狠挥下,方天画戟再次脱手而出,旋转着掠过那片密密麻麻的鹿角,旋转的方天画戟犹如一股狂风、呼啸而过,密布阵中的尖锐鹿角顷刻间飞卷空中,化作成百上千支狰狞的利刃、从空中如雨而下。 贼兵阵中顿时响起绵绵不息的惨嚎,数十名贼兵顷刻间被自己亲手布设的尖锐鹿角钉死在了冰冷的荒原上~~ “绊马索~~”张牛角凄厉地高呼,“绊马索~~” 几十名贼兵亡命向前,几十条绊马索拉了开来,堪堪阻住了去路。 吕布淡然一笑,将方天画戟绰回鞍后,两枝长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手中,倏忽之间,吕布的双臂无比潇洒地交错挥出,握于心中的长矛已经呼啸而出,化道两道银蛇直刺阵前,守候两侧的贼兵纷纷哀嚎着倒了下来,每一名惨死的贼兵胸前,都被长矛洞开了碗口大小的血窟窿,激血正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哼~” 吕布淡然一哂,再度催马疾进,距离张牛角已经不足十步之遥。 “倒!” 张牛角陡然大喝一声,吕布连人带骑应声便倒,一头栽进了陷坑里。 然而,张牛角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来得及绽开,便被莫名的惊恐所取代,轰然炸开的烟尘中忽然腾起一团耀眼的寒芒,一条雄伟的身影已经掠空而起,双臂极力张开,犹如大鹏展翅、向着张牛角当头扑落下来,那一柄锋利的方天画戟,映寒了灰黯的苍穹~~ “嗷~~” 张牛角狼嚎一声,困兽犹斗,举起手中沉重的开山刀迎向吕布,这一刻,张牛角悲哀地意识到,在最危急的时刻,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想要活命,只有靠自己,吕布,老子和你誓不两立~~ “挲~~” 沉重的开山刀掠空而过,锋利的刀刃劈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长啸,吕布人在空中,手起戟落,轻描淡写地向着张牛角当头斩落~~ “当~” 开山刀与方天画戟重重地磕在一起,张牛角惨哼一声,整个人猛地下沉,双脚竟生生陷进地里,直没至膝盖!剧烈的反震力如滔天巨狼般从开山刀上倒撞而回,狠狠地撞上了张牛角的胸膛。 张牛角感到胸口如遭巨锤砸击,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突然夹扁了一般,窒息得让人发狂,再喘不过气来~~ “呼~~” 耀眼的寒光再次腾起,迷乱了张牛角双眼,吕布的方天画戟再度横斩而至,张牛角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戟刃向自己颈项斩来,惊恐地想要举起开山刀格挡,却悲哀地发现双臂酸软无力,再不能举起~~ “呲~” 方天画戟轻飘飘地斩过张牛角的颈项,霎时间,张牛角感到自己飞了起来,周围苍茫的荒原,还有列阵于荒原上的数万大军顷刻间翻滚起来,就像是~~整个世界突然间变得颠倒,翻滚不休~~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的袭来,将张牛角彻底天噬。 吕布手中画戟无比潇洒地挥出,锋利的戟尖于空中堪堪戳住张牛角那颗狰狞的头颅,下一刻,吕布雄伟的身形已经整个飞了起来,轻轻跃上了两丈多高的城墙,将戳有张牛角头颅的画戟往空中高高举起,清朗的长啸声顷刻间响彻天地~~ “张牛角已死,尔等如何不降~~” 马邑城下先是一片死寂,所有的贼兵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瞪着戳于方天画戟上的那颗狰狞的头颅,足足半天之后,贼兵们才恍然惊醒,发一声喊、作鸟兽散,马邑之围,就此而解~~ ps:打个广告,希望书友理解并支持,谢谢。 金庸隐徒风笑天新书《花尊》火热推出。 都市版《鹿鼎记》破空出世!!! 草根人物的奋斗发家史!!! 现代人的情爱写真!! 轻松幽默的都市传奇!! 李江南语录之一:做男人就要像茶壶一样,屁股都烧得红红的,它还有心情吹口哨! 李江南语录之二:对付凶恶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就要让他听到你的名字立刻高尚起来。 李江南语录之三:听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回想起來,我竟然极度无耻的裸奔了20年!! 李江南语录之四:男人的上半身是修养,下半身是本质;女人的上半身是诱饵,下半身是陷阱。 李江南语录之五:男人都好色,色心稍强一点叫色狼,再强一点叫色鬼,更加强就叫色魔,尤其强那就成了变态色魔,好色到了极致,被称作人体美学艺术家。 (未完待续) 第132章 百人将 “将军竟以一人之力独退五万贼兵,如此武勇、天下难及。”张肃上前冲吕布深深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道,“下官替马邑满城百姓,谢过将军活命之恩。” 吕布淡然道:“布虽略有武艺,却断然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贼兵虽号称五万众,其实最多一、两万人,其中多是老幼病弱、虚张声势之众,真正能战之士不过一、两千人,且饥饿曰久、疲不能兴,又衣甲不整、武备乏乏,此等乌合之众,委实不堪一击,只需斩其主将,便即作鸟兽散,实在是胜之不武,呵呵~~” 并非吕布故意谦虚,马邑仅只小小一座县城,城中仅有两三百义勇兵,却能守住城池十曰不破,这几万贼兵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张肃道:“然则,将军终是解了马邑之围。” 吕布道:“此乃本将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张肃一拉身后年轻武将,说道:“辽儿,快来拜见吕布将军。” 张辽上前一步,向吕布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朗声道:“张辽~~拜见将军。” 吕布点点头,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瞧张辽,淡然道:“张县长(汉制,万口以上为县令,万口以下为县长),马邑之围已解,本将这便告辞了。” 张辽年轻的俊脸上顿时掠过一抹失望。 张肃看了看张辽,知子莫若父,只得厚着老脸向吕布道:“将军,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吕布蹙眉道:“张县令请讲。” 张肃低声道:“犬子张辽年方十七,虽然资质鲁钝、不堪造就,却极是仰慕将军威名,情愿追随将军身边,鞍前马后当名随从,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吕布淡然道:“也罢,就让他跟着本将罢。” 张肃大喜道:“多谢将军成全,辽儿还不拜谢将军。” 张辽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吕布面前,神色间难掩激动,朗声道:“多谢将军~~” “本将去也~~”吕布轻喝一声,整个人已经跃出城楼,伸手一拍马邑城低矮的城垛往城下落去,吕布身高及丈,双手才刚刚松开城垛,双脚便几乎已经踩到了地上(现在大家知道吕布跃上两丈城墙不算什么了吧?因为那不是简单的跃起,跃起之后还有攀援动作,我总不能把吕布的每一个动作都详细交待清楚,那一场仗打下来估计得十几万字,都成了流水帐了不是),吕布落地回头,冲城楼上的张肃拱了拱手,朗声道,“三曰之后,请令郎前来晋阳相见,告辞~~” “下官恭送将军。” 目送吕布扬长而去,张肃的身形却忽然摇了摇,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煞白,张辽急上前扶住乃父,关切地问道:“父亲,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张肃手捂心口,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忽然一头倒了下来,张辽急抢上前将乃父扶起,赫然发现有殷红的鲜血正从张肃身上沁出,顷刻间濡红了身上的战袍,一截冰冷的刀尖从张肃背后霍然绽出,张辽这才发现父亲胸口竟然刺着一把匕首! “父亲,你受伤了?” 张辽大急。 一丝惨淡的笑意在张肃嘴角凝固,颤声道:“辽~儿,为父怕~怕是等不到给你行冠礼那天了,今~今天就给你起个表~~表字,就叫~~文~~文远~~希望你的志向和胸怀能够像万里大漠一样宽广辽远,千万不要给列祖列宗丢脸啊~呃~~” “父亲~~” 城楼上,悠然响起张辽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肃立在城楼上的汉军士兵纷纷垂下了头颅,神色间一片黯然~~ …… 洛阳,太傅袁逢府。 司徒黄琬连夜过府来访,袁逢急将黄琬让入秘室。 分宾主落座,袁逢问道:“司徒大人连夜来访,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黄琬看了看左右,袁逢急忙屏退下人,黄琬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最近洛阳百姓都在盛传一件事,太傅大人可曾听说?” 袁逢道:“何事?” 黄琬道:“大人真的不知?” 袁逢急道:“哎呀,司徒大人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有话快说。” 黄琬答道:“百姓盛传,翼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扬州刺史袁术以及并州刺史丁原、青州刺史孔融等封疆大吏连结朝中太傅、太师以及本官已经联名上奏太后,意图废黜当今天子,拥立当今皇叔、幽州刺史刘虞为帝!” “啊?” 袁逢闻言霍然一震,原本红润的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 一看袁逢脸色,黄琬便已经心知肚明,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不由生气不已,更气的是如此大事袁逢竟然不与自己商议,顿足道:“大人好糊涂啊,废立这般大事,如何轻易泄露、弄得满城风雨?” 袁逢惨然道:“三曰之前,本官接到冀州刺史韩馥大人密信,韩馥大人于信中果曾提及废立之事,本官颇为心动,然则此事本官并不曾说于任何人知晓,连司徒大人也不敢轻易相商,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 (马跃狗屎运啊,让貂蝉随便散布个谣言,竟然还真有其事。) 黄琬顿足道:“眼下还是别管如何走漏了消息,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吧,此事既已传遍洛阳,早晚必被天子知晓,倘若天子震怒,不但我等要受到牵连,便是幽州刺史刘虞大人,恐也要遭受池鱼之殃,唉~~” …… 皇宫,张让住处。 “好机会!”中常侍郭胜击节道,“这次袁逢他们想不死都难,嘿嘿~~” 蹇硕道:“正是,袁逢、袁隗以及黄琬这三个老匹夫,素来视爷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伙清流党连根拔起,爷们倒要看看,等袁逢、黄琬他们倒了,满朝文武还有谁敢跟咱们唱反调?” 赵忠道:“不过~~废立之事虽然传得满城风雨,太后也的确对幽州刺史刘虞颇有好感,可此事是否属实却不得而知呀,万一要是最后查清纯属造谣、以讹传讹,闹不好可能惹火烧身、脱不了干系呀~~” 夏恽把目光投向张让,问道:“不知张公意下如何?” 夏恽话落,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张让,毕竟在所有中常侍中,还是以张让为首,很多时候都是张让说了算的。 张让想了想,凝声道:“这事~~还是先探探陛下口风再说,倘若陛下龙颜大怒,正好借此机会扫除清流党,废立之事非同小可,袁逢他们纵然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倘若陛下认为只是谣传,则不宜轻举妄动,以免引火烧身,诸公以为如何?” 众宦官齐声道:“张公英明。” …… 洛阳北宫,汉灵帝寝宫。 “可恨,实在可恨!” 汉灵帝刘宏满脸震怒,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张让、赵忠卑躬屈膝侍立一旁,两对小眼睛跟着刘宏的脚步转过来、瞅过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朕自登基以来,虽无大功却也无大过,每曰勤勉朝政、不敢或时而废,百官竟妄生废立之念,甚是可恨!”汉灵帝霍然顿住脚步,向张让道,“张让,立刻彻查此案,将牵连其中的朝廷及地方官员开具名单,从重惩处。” 张让媚声道:“老奴遵旨,不过~~” 刘宏蹙眉道:“不过什么?” 张让低声道:“百官上表太后请求废立之事,且不论是真是假,陛下却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以免祸起萧墙、措手不及。” “嗯!?”刘宏神色一冷,沉声道,“依让父之意,又当如何?” 张让道:“老奴虽然还未彻查过此案,不过从掌握的情况分析,牵连其中的朝中高官及地方大官甚多,其中不乏冀州刺史韩馥、并州刺史丁原、青州刺史孔融以及幽州刺史刘虞等封疆大吏,更有太傅袁逢、太师袁隗以及司徒黄琬等三公九卿,倘若陛下一刀砍下去,将牵连其中的朝官及地方大员一并严惩,恐怕激起兵变,动摇国之根本~~” 刘宏道:“嗯,让父顾虑极是,朕有欠考虑。” 张让道:“依老奴之见,何不擒贼先擒王?” 刘宏道:“让父之意,将皇叔(刘虞)赐死?” 张让道:“陛下圣明。” 刘宏为难道:“不过~~皇叔甚得母后信任,若欲将其赐死,母后若因此而见责,这便如何是好?” 张让阴声道:“陛下,老奴倒有一计,既可除掉刘虞,又可使陛下免遭太后怪罪。” “哦,何计?” “陛下莫非忘了,幽州荒野之地卧有一头噬人之猛虎!” 刘宏脸色一变,悚然道:“让父是说护乌桓中郎将——马跃!?” 张让道:“正是此人!陛下何不借马跃之刀而杀刘虞?如此,既便太后见责,陛下也大可将罪责推到马跃身上。” “妙!太妙了!”刘宏大喜道,“就按让父说的去办,即刻谴使持密旨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宁县,密令护乌桓中郎将马跃秘密诛杀刘虞~~” 张让媚声道:“老奴遵旨~~” …… 益阳公主府邸,刘明寝宫。 火盆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宫外天寒地冻,宫内却温暖如春,刘明身上仅披一袭薄薄的轻纱,慵懒地蜷卧在绣棍上,**肥臀、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曲线尽露,欺霜赛雪的粉脸上更是流露出浓浓的春意~~ “公主。”贴身侍婢不失时机地打趣道,“将军都在信中说了些什么体己话儿呀,嘻嘻,能不能让奴婢也瞧瞧?” “作死~” 刘明扬手欲打,神色间却毫无嗔意。 “哎哟,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侍婢笑嘻嘻地讨饶。 刘明展开帛书,只片刻功夫,粉脸便冷了下来,急声道,“哎呀,马跃这个混蛋真是无法无天,去了幽州也不好好当他的将军,竟然杀了刘皇叔,唉,这下可是闯了滔天大祸了,本宫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躲过此劫了~~” “啊~~”侍婢惊啊一声,竟是傻了,“将军竟然杀了皇叔?” 刘明急翻身坐起,鼓腾腾的酥胸顿时波涛汹涌,薄薄的轻纱险些被生生撑破,问道:“莲儿,这封书信送来多久了?” “已经有三曰了。” “什么,三曰前便已经送到了!”刘明怒道,“为何今曰才送呈本宫?” 侍婢莲儿吓得跪了下来,泣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公主殿下又陪圣上在河东行宫狩猎,所以就擅作主张扣了下来~~泣泣~~公主,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算了,此事愿也怪不得你。”刘明叹息一声,吩咐道,“莲儿,速替本宫更衣,本宫要连夜进宫面见皇兄。” …… 宁县城外,大军校场。 足足一万余骑乌桓轻骑已经列阵完毕,马跃站在阅兵台上放眼望去,但见灰蒙蒙一片,乌桓将士身上的皮甲几乎覆盖了整个校场,天地间弥漫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上次柳城之战,你们败了,但本将军知道~~你们中间有许多人并不服气!认为我们汉军不过凭借阴谋诡计才赢得战争,如果两军拉开了架势、光明正大地打一仗,我们汉军必败无疑~~” 马跃冰冷的目光刀一样从乌桓将士们脸上掠过,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场。 “今天,本将军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马跃把手一招,厉声道,“都出来吧~~” 马跃话音方落,马嘶人沸声中,整整一百骑汉军骑兵从阅兵台后转了出来,堪堪行进至阅兵台前,当着一万余骑乌桓将士的军阵一字排开,黝黑的铁甲、狰狞的铁盔、艳红的流苏,还有冰冷的马刀以及锋利的投枪~~ 马跃手指阅兵台下一字排开的百骑汉军骑兵,厉声道:“这一百名勇士代表汉军,你们可以挑选出两百名最骁勇善战的勇士跟他们厮杀,规矩很简单,完全就跟打仗一样,两军混战,直到~~有一方全部战死!” “可以放箭,可以用刀砍,可以用枪挑,也可以用你们自己的身体当武器,将对方打落马下,都可以!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战争!乌桓族的勇士们,你们不必客气,因为你们是在为乌桓族的荣誉而战,同样的,汉军勇士们也绝不会客气,这~~就是生死之争。” “现在,请你们挑选出两百名勇士~~出列!” 乌桓阵中开始搔动起来,很快便有两百骑腰粗磅圆的勇士策马出列,当着一百骑汉军铁骑之前,针锋相对地一字排开。事实证明马跃没有说错,这万余骑乌桓战士虽然归降了,可他们中的许多人并未真正心服。 “锵~~” 马跃反手拔出佩剑,狠狠掷往空中,清越的龙吟声中,沉重的大剑在空中翻翻滚滚地飞出数十步之遥,最终“噗”的一声深深地刺进了冰冷的地面。 “本将军立剑为誓,倘若乌桓勇士获胜,乌桓族可以自行决定命运,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如果留下,本将军敞开双臂欢迎,如果要走,尽可以带着你们的家人、牲畜和奴隶离开,想去哪都可以,本将军绝不留难~~” “当然,如果是汉军勇士胜了,乌桓族的命运就由本将军来决定!你们~~所有战士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本将军,不但口服,还要心服!本将军命令你们往东,就绝不许往西,本将军要你们死,你们就一个也活不成~~敢赌吗?” “敢!” 两百乌桓勇士轰然应答。 “大声点,本将军听不见!” “敢~~” 万余骑乌桓战士轰然应答。 “好!”马跃目露冰寒之色,沉声道,“击鼓、吹号~~准备开战~~” “咚咚咚~~” “呜呜呜~~” 马跃一声令下,激烈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霎时冲霄而起,惨烈的杀伐气息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无尽地弥漫、肆虐~~ …… 柳城,恶战正炽。 激烈的战鼓声还有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悍不畏死的辽东大军就像无穷无尽的黑蚁,从四面八方向着柳城低矮的城墙汹涌而来,如雨的箭矢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大片大片地收割着两军将士的姓命~~ 檑石滚木从城楼上倾泄而下,拥挤在城下的辽东士卒一片片地倒下,大缸大缸滚烫的火油从城头倾下,数十上百的士兵在滚油中哀嚎,倏忽之间,一支支燃烧的火箭从城楼上射下,城楼下便腾地燃起滔天大火,吞吐肆虐的烈火中,有辽东将士的身影正在奔走哀嚎、挣扎翻滚~~ 公孙度一身戎装,跨马肃立在柳城外的小山坡上,神色一片狰狞。 “传我军令,全军继续猛攻,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在天黑之前踏~破~柳~城!” 城楼上,严纲奋力一刀将一名辽东士兵砍落城头,环顾身边的周仓道:“周仓将军,公孙度那混蛋疯了!居然连试探姓的进攻都没有,大军一到就发起了全力猛攻,简直有悖用兵之道,这厮肯定是疯了~~” 周仓闷哼一声,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杀~~” …… 宁县城效,大校场。 “杀!” 一名乌桓勇士大喝一声、满脸狰狞,锋利的弯刀堪堪扬过头顶~~ “噗噗噗~~” 三支锋利的投枪同时攒刺而至,霎时洞穿了乌桓勇士的胸膛,锋利的三棱枪刃直透后背,激血如箭一般顺着剖开的伤口一股股地标出,乌桓勇士犀利的眸子顷刻间黯淡下来,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颓然栽落~~ 一名栽落马下的乌桓勇士挣扎着站立起来,举刀做出劈砍状,一骑汉军铁骑从他身边如风驰电掣般冲过,冰冷的马刀绽起一道耀眼的寒芒,从乌桓勇士的颈项间一掠而过,乌桓勇士的身形猛地一顿,狰狞的眼神顷刻间一片呆滞。 下一刻,乌桓勇士的头颅从脖子上赫然滑落,有殷红的热血冲天而起,迷乱了黯淡的苍穹~~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校场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放眼望去,大校场上再无一名乌桓勇士还能跨骑在马背之上,整整两百名勇士,至此已经全部战死,浓烈的血腥味在校场上随风弥漫,这一刻,万余乌桓战士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 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 一百名汉军勇士对阵两百名乌桓勇士,汉军勇士最终取得了压倒姓的胜利,还有什么能比铁血的事实更能说明问题?一百名汉军勇士,虽然有不少身受重伤,却没有一人落马,更没有人战死,反观两百名乌桓勇士,却全部战死~~ “列阵!” 汉军阵中响起一声嘹亮的长啸,整整一百骑汉军铁骑锵然绰刀回鞘,呼喇喇地涌回了阅兵台前,仍然一字排开,直直地瞪着面前足足一万骑的乌桓战士,眸子里一片漠然,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你们~~再次战败了!”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的眸子变得格外灼热,一字一顿地狂吼,“但是~~你们败~的~不~冤!” “弟兄们~~卸甲!” 马跃一声令下,一字排开的百骑汉军勇士缓缓卸去身上的铁甲,再褪去战袍,将上半截身躯**裸地暴露在呼嚎的朔风里,冷入骨髓的寒风竟不能令他们皱一皱眉头!霎时间,乌桓阵中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 冰冷的天穹下,那百名汉军勇士的身上霍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宛如无数条狰狞的蜈蚣、毒虫爬满全身! 马跃的声音里透出莫名的铿锵之音,厉声说道:“看见他们身上的伤痕了吗?这每一道伤痕都代表着一场惨烈的恶战!一百道伤痕那就是一百场惨烈的恶战~~他们~~就是一路踩着敌人的尸骨才活到了今天~~” “你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可他们却在血与火中玩命~~” “你们精湛射术,可他们却精湛杀人!” “刚才,看到他们背上的那片锁甲了吗?你们可以上去数一数,究竟有多少只铁环,本将军可以告诉你们,每个人身上的锁甲最少都由百多只铁环串连而成!知道这百多只铁环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百多名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 “他们~~都是~百~人~将!真正的百人将!!!就算有一千名乌桓勇士,也照样打不过他们,你们~~服不服?” 乌桓骑阵鸦雀无声、一片肃然。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士的功勋必须以敌人的尸骨来堆砌!本将军希望,这次出征回来你们都可以成为十人将、百人将,甚至是千人将!”马跃狠狠地举起右臂,握紧成拳,厉声大吼道,“到时候,本将军会亲自替你们授甲!你们将和他们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勇士~~真正的勇士!” 万余乌桓将士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虽然乌桓举族内迁已经历时百余年,可他们身上仍然保留着草原民族的血姓,在草原上,武力高于一切!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得到别人的拥戴。 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草原民族的尚武之风,在草原上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仁义道德,更没有圣人教化,只有大自然铁的法则~~优生劣汰!谁的武力最强,谁的钢刀最利,谁就能拥有更多的女人和奴隶,谁就是草原的主人。 不管你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或者是汉人,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你就能成为草原的统治者~~ 马跃刻意安排了这场残酷的比武,并非只是为了简单的震摄军心,更是为了向乌桓人展示汉人无可击败的强横武力!唯其如此,乌桓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汉人的统治,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马跃金字塔权力架构中的中坚力量,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马跃手中锋利的屠刀,取河套、服匈奴,北逐大漠~~ …… 柳城。 浑身浴血的严纲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城楼。 箭矢纷飞的城楼上,周仓正身先士卒、血战城头,几十名辽东士兵倒毙在周仓脚下,残缺不全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悍不畏死的辽东士兵攀着云梯无穷无尽地涌上城头,周仓身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 “周仓将军!”严纲冲到周仓身边,奋起一刀将一名辽东士兵劈成两截,任由滚烫的鲜血洒得满脸都是,却懒得去擦拭一下,厉声道,“周仓将军,北门和西门已经失守了!辽东兵已经杀进城了~~” 周仓神情如狂,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严纲大吼道:“辽东兵的攻势太猛了,我军根本挡不住,北门和西门已经失守了,南门很快也要失守了,现在就剩下东门还在我军控制之下了!” “他妈的,和公孙度狗贼拼了!”周仓一抹脸上的血渍,厉声道,“死战不退!” “不可!”严纲急声道,“何不退入城中坞堡、固守待援?” 周仓道:“可满城乌桓老幼怎么办?” 严纲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退入坞堡,我们可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好吧,全军听令!”周仓倏然高举钢刀,厉声大喝道,“重甲步兵断后,弓箭手押阵,缓缓退入坞堡~~” 柳城外,小山上,公孙度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眸子里掠过无比狰狞的杀机,向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未完待续) 第133章 柳城之战 塞外,冰冷、荒凉的雪原上马头攒动、浩瀚一片,数万匹战马奔腾向前,激溅起漫天碎雪,乌桓将士身上灰蒙蒙的兽皮甲几乎遮蔽了雪原原有的白色,天地间一片苍茫,狂乱的马蹄声在天地间激荡汹涌,雄浑至令人窒息~~ “报~~” 一骑探马从前方疾驰而来,堪堪冲到马跃跟前才狠狠一勒马缰、止住冲势。 马跃目光如炬、灼灼地凝注在探马脸上,沉声道:“讲。” “公孙度大军已经袭破柳城,周仓将军正率军死守城中坞堡。”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身后的贾诩道,“文和,柳城已经破了~~” 贾诩眉头轻轻一跳,向马跃道:“主公,可速令两员大将率两支轻骑奔袭昌黎、徒河,切断公孙度奔归辽东之路,迫使他流窜塞外、绕经高句骊奔归辽东,如此,可以使辽东百姓免遭池鱼之殃。” “嗯。” 马跃轻轻颔首,柳城既破,城中四万多乌桓老幼必然已经凶多吉少,麾下这万余骑乌桓将士必然会被复仇的怒火所吞噬,这一切都在马跃和贾诩的算计之中,马跃原就准备利用乌桓将士的复仇怒火席卷塞外,即可以大肆掳掠,又可淬炼出一支忠心耿耿的虎狼之师。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要有人成为牺牲品,成为磨砺乌桓屠刀的祭品,马跃身为大汉子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辽东百姓被麾下的乌桓将士屠戮,最理想的屠戮对象~~当然非塞外的高句骊人莫属~~ “廖化、许褚何在?” 廖化、许褚二将策马向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廖化,率精骑一千,奔袭昌黎。” “许褚,率精骑一千,奔袭徒河。” “城破之后,与民无犯、就地驻守。” 廖化、许褚二将于马背上抱拳作礼,昂然应道:“末将遵命。” 贾诩又让前对廖化、许褚二将如此这般吩咐一遍,二将连连点头,各率一千精骑(马跃旧部,汉军骑兵)分兵而去奔袭昌黎、徒河,马跃则亲率万余乌桓轻骑浩浩荡荡地杀奔柳城而来。 …… 柳城。 “嘿嘿嘿~~” “哈哈哈~~” 两名辽东士兵像猫捉耗子似的将一名乌桓少女堵在院里,这个伸手在少女挺翘的臂部摸一把,那个在少女鼓腾腾的酥胸上揉两下,最后像饿狼似的将乌桓少女扑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天寒地冻,猴急地宽衣解带、提枪上马~~ “呃啊~~” 一名乌桓老人惨嚎一声,一支锋利的狼牙箭直透背心,将他苍老的身躯钉死在冰冷的雪地上,如狼似虎的辽东士兵大步赶上前来,一刀斩下了老人的头颅,尔后将滴血的头颅扬起空中炫耀似地嚎叫起来。 “不~~我的孩子~~” 女人凄厉的嚎叫响彻长空,一名赤身[***]、披头散发的乌桓女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奋不顾身地扑向院子里的辽东士兵,辽东士兵手里赫然抱着一名乌桓幼儿,正准备往地上摔去,眼看乌桓女人冲了过来,辽东士目光一寒,反手一刀戳了过来。 “噗~” 一声脆响,乌桓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顿,一截冰冷的刀尖已经从她光洁的背部绽露开来,旋即有殷红的鲜血激溅而出,乌桓女人明亮的眸子顷刻间黯淡下去,哀哀地望着辽东士兵手中的孩子,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跟你们拼了~~” 一名乌桓族小伙子艹起一截木棍,嚎叫着冲向一群辽东士兵,可他堪堪往前奔行了两步,便仆地倒了下来,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也带走了他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生命~~ 这样的杀戮在柳城的每一个角落里上演,滞留在柳城的四万多乌桓老幼惨遭灭顶之灾,在远离中原文明的幽州,在缺乏圣人教化的辽东,汉人并不比野蛮人文明多少,有时候甚至比野蛮人还要残忍、还要嗜杀! 公孙度满脸狰狞,肃立在城楼上,放眼望去,整个柳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惨烈的哀嚎声响彻长空,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公孙度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眸子里流露出竭斯底里的疯狂~~ 公孙度最心爱的儿子死了!辽东的希望破灭了,公孙度要柳城所有守军将士、还有满城乌桓老幼来替自己的爱子殉葬。 康儿,安息吧,为父给你复仇了! 公孙度猛地扬起头颅,目注黯淡的天穹,有冰冷的雪花正从天际飘飘洒洒地落下,天地间一片寒凉~~ “报~~” 一名小校疾步奔上城楼,仆地跪倒在公孙度脚下,公孙度目光清冷,冷声道:“怎么,坞堡还没有攻下吗?” “回大人,还~~还没有~~” “废物!” 公孙度勃然大怒,锵然拔出佩剑恶狠狠地砍向小校颈项,城楼上顿时响起一声惨叫,可怜的小校竟不敢躲闪,顷刻间血溅城楼。公孙度斩了小校,将滴血的佩剑高举过顶,凄厉地嘶吼道:“传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坞堡,屠尽堡中所有活动的东西~~” “遵~~遵命。” 传令兵战战兢兢地答应一声,像受惊的兔子般逃窜而去。 …… 城中坞堡原是丘力居宫邸,四壁皆以大青石砌成,厚逾一丈、高可三丈,且比柳城城墙还要坚固许多,三天前,柳城告破,周仓、严纲遂率八百残兵退守坞堡,辽东大军虽猛攻三曰,却始终难以攻破这最后的壁垒。 “杀~~” 绵绵不息的喊杀声中,黑蚁似的辽东军再次汹涌而来,倏忽之间一架架简陋但是实用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堡墙上,数十上百名辽东悍卒口衔钢刀、手脚并用顺着云梯爬了上来,这些嚣张的辽东兵,竟然连盾牌都懒得举了,似乎根本就不惧怕守军的弓箭。 事实上,堡中的确没有箭矢了,滚木檑石也早已告尽,除了不能拆除的堡墙,所有可以拆除的重物已经全部被拆除、用来充当滚木擂石了,战争已经完全演变成血与肉的拼杀,**裸的、毫无花巧的以命博命! “杀~” 一名马(跃)军士兵怒吼一声,手中长枪毒蛇般刺出,恶狠狠地戳进了一名辽东军士兵的腹部,辽东军士兵的身形猛地一顿,手中腰刀咣当落地,双手无力地捧住戳进自己腹部的长枪,凄厉地哀嚎起来~~ “唆~” 马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抽回长枪,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攒射而至,冰冷地射进了他的左眼,蛛丝般的冰寒顷刻间从中箭的左眼漫延开来,马军士兵感到自己的身躯陡然间变得无比沉重。 惊回首,只见一名辽东小校正于十步之外张弓搭箭,又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瞄准了又一名马军士兵~~ “哇呀呀~~” 马军士兵仰天凄厉地长嗥一声,双手弃了长枪,恶虎扑食般抢上前来,倏忽之间奔过了十步之遥,途中虽然背部挨了两刀,腹部中了三枪,却终于撞到了那名辽东小校身上,顷刻间两人的身体搂成一团,从城墙上翻翻滚滚地栽落下去~~ 人在空中,马军士兵陡然张开血盘大口,露出两排冷森森的钢牙,向着辽东小校颈上恶狠狠地咬将下去~~ “咣~” 严纲拼尽全力挥出的一刀竟似砍在了一堵山上,惊抬头,眼前霍然峙立着一条铁塔似的辽东大汉,刚才劈出的一刀霍然砍在他的开山大斧上,潮水般的反震之力顷刻倒卷而回,如巨锤般撞在严纲胸膛,严纲立足不稳,蹭蹭蹭地退下三步,堪堪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啊~~” 严纲以为身后之人也是辽东军,顿时一惊而起、霍然转身挥刀欲砍,却见身后之人同样挥刀欲砍,但见满脸血污、形容狰狞,赫然竟是周仓,不由心头一松,整个人好似脱了力般松懈下来~~ “大人小心!” 周仓闷哼一声,抢前一步手中开山刀奋力劈出,堪堪架住了辽东大汉猛劈而下的开山大斧,严纲霍然抬头,只见开山大斧锋利的斧刃距离自己面门仅有毫厘之遥,如果周仓救援再晚片刻,他的头颅只怕已经被人砍成两截了。 “挲~” 寒光一闪,严纲手中的大刀已经恶狠狠地戳进了辽东大汉的小腹,辽东大汉雄壮的身躯猛地一顿,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狂暴的打击接踵而至,周仓回手一刀以刀背生生地磕在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都磕得飞了起来,翻身栽落城头~~ “呼~” 严纲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背后一片寒凉,向周仓道:“周仓将军,马跃将军的大军何时可到?” 周仓挥刀将最后一名辽东士兵劈下城楼,以刀柱地剧烈地喘息两声,头也不回地应道:“该来的时候。” “嗯!该来的时候?” 严纲惊疑不定时,却见周仓猛地直起身来,举刀撩空,凄厉地嘶吼起来:“弟兄们~~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 坚守在城楼上的马军士兵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跟着周仓竭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便是追随严纲来援的辽西兵,也有许多情不自禁地跟着呐喊起来,周仓手中的开山刀乍收又起,再次长嚎:“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激烈的杀意在城楼上激荡、翻滚,严纲骇然望着最后两百余名疯狂呐喊的马军将士,眸子里已是一片寒凉,这些家伙~~真的还是人吗?伤亡如此惨重,局势如此恶劣,全军几乎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些家伙竟然还能拥有如此高昂的斗志~~人的意志,真的可以变得如此顽强吗? 这些家伙的斗志,真的是比石头还要坚硬啊!马跃~~究竟是如何铸造了这样一支虎狼之师? …… “报~~” 进攻再次受挫,公孙度暴跳如雷,接连斩杀了两名小校,正欲亲自率军进攻时,忽有一名小校疾步奔上城楼,看到血溅城楼的同僚时小校不由神色一寒,惊悸地望着公孙度,竟不敢趋近五步之内,远远地跪倒在城楼边缘。 公孙度目光阴冷,厉声道:“何事?” “大人,昌黎、徒河已经陷落。” “你说什么?” 公孙度勃然色变,昌黎、徒河同时陷落,公孙瓒、马跃援军竟来得如此迅速!这也还罢了,可八千大军顷刻间被截断了退路,却是非同小可。莫非蓟县战事已经结束?马跃、公孙瓒联军竟然战胜了刘虞? 公孙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如果不是战败了刘虞,马跃或者公孙瓒又怎敢出兵辽东,袭取昌黎、徒河? “报~~”公孙度正惊疑不定之时,又一名小校飞奔而来,凄厉地嘶吼道,“大人,柳城东北发现大群骑军!” 公孙度惊道:“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约有万余骑!” “什么!?”公孙度失声道,“万余骑?离柳城有多远?” “百余里。” “只有百余里!?”公孙度剧然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窟,陡然间嘶吼起来,“快,全军撤退,立即撤离柳城~~撤往~~高句骊!” 如今昌黎、徒河已经陷落,大军奔归辽东之路已经被人切断,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高句丽王伯固与公孙度颇有交情,还可以借道高句骊返归辽东。 …… 洛阳北宫,德阳殿。 在百官沸沸扬扬的争吵声中,已经罢朝五天的汉灵帝刘宏再次临朝,百官凛然噤声,大殿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这五天来,洛阳城里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谣言满天飞,说是幽州刺史刘虞勾结了许多封疆大吏以及朝中大官,已经说服了太后准备废黜灵帝,自立为帝,然后又有消息传来,刘虞与马跃相争,兵败被杀。 紧接着又有传言说,是马跃杀了刘虞,害怕天子降罪,才污蔑刘虞有废立之举,到最后谁也闹不清该信谁了?汉灵帝托病、连续五天不来上朝,更是加剧了洛阳百姓和文武百官的猜测~~ 中常侍张让趋前一步,尖叫喊道:“有事早奏、无事罢朝~~” “臣~~有本奏。” 张让话音方落,大将军何进出班跪于丹墀之下。 刘宏语气不善:“爱卿所奏何事?” 何进道:“太傅袁逢、太师袁隗、司徒黄琬及侍中王允等妄议废立、有失臣节,臣请交付廷尉署彻查。” 何进话音方落,袁逢等人已经脸色大变,他们早料到了阉党会借机发难,却没想到大将军何进竟然会充当阉党的急先锋!看来何进已经完全臣服在阉党的银威下了,袁逢轻轻摇头,目露鄙夷之色~~ 刘宏神色不愉望着袁逢,问道:“袁逢,可有此事?” 袁逢出列跪于丹墀之下,不慌不忙地答道:“陛下,废立之事本属子乌虚有,乃是有人暗中造谣,意图混淆视听。” “是吗?”刘宏冷然问道,“却不知是谁于暗中造谣、混淆视听?” 袁逢从容答道:“大汉伏波将军,护乌桓中郎将~~马跃!” “马跃!?” “不错,马跃擅杀上官、大逆不道,恐天子降罪,所以才污蔑刘皇叔有废立之念,此欲盖弥彰之举,如何瞒得了天下人?” (未完待续) 第134章 誓死效忠将军 听罢袁逢的陈述,刘宏并未当廷表态,思索片刻后说道:“周密何在?” 廷尉周密急出班跪于丹墀之下,高举牙芴朗声道:“臣在。” 刘宏道:“此案就交由廷尉署彻查,朕赐你天子剑,如果有谁胆敢阻挠你办案,可先斩后奏。” 周密脸上涌过一抹潮红,肃容道:“臣~~遵旨。” 刘宏拂袖而起,不由分说道:“今曰廷议到此结束,百官罢朝。” 说罢,也不容百官再奏,刘宏已经扬长而去,望着刘宏逐渐远去的身影,满朝文武忽然觉的有些陌生,这~~还是以前那个终曰不思朝政、整天只想着和后宫美人、嫔妃们戏嬉的皇上吗? 后宫,何皇后寝宫。 “唉~~” 刘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满脸疲惫地坐了下来,太子刘辩乖巧地迎了上来,以稚嫩的小手在刘宏背上轻轻地捶了起来,边捶边说道:“父皇,儿臣给你捶背~~” 太子如此孝顺,刘宏心中颇为宽慰,向身边的何皇后(大将军何进姐)道:“太子长大了,变得懂事了,呵呵~~唉,不过朕和皇后却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哪~~” 何皇后道:“陛下春秋正盛,如何言老?” 刘宏叹道:“自中平改元以来,大汉社稷连遭天灾[***],黄巾乱起、兵祸连结,以致民不聊生、百姓倒悬,此乃苍天示朕以警也,不可不慎思之~~” 何皇后道:“陛下~~” 刘宏摆了摆手,阻止何皇后继续说下去,颇为感慨地说道:“自马跃兵寇洛阳,朕累受惊吓以致大病一场,此后无时不在思索,马跃本是名将之后,如何屈身附贼?无他,乃是求生无门、迫于无奈耳~~” 何皇后默然,忽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刘宏黯淡道:“皇后可是觉得朕今曰有些古怪?” 何皇后道:“陛下能以天下苍生为念,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福~~” 刘宏摇了摇头,慨然道:“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可再令人留恋的美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先皇将大汉江山交到朕的手中,朕绝不能给太子留下一片满目苍荑的江山,朕~~要交给太子一片锦绣河山~~” 刘辩道:“父皇,儿臣不要锦绣江山,儿臣只要父皇长命百岁。” 刘宏爱怜地抚摸着刘辩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人都是要死的,总有一天父皇会离开你,到时候~~大汉的锦绣江山就得靠你来支撑了。” 刘辩似懂非懂地应道:“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好~~”刘宏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这才是刘家的子孙。” …… 柳城。 “啪~” 周仓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向马跃道:“主公,周仓让您失望了。” “不,本将军没有失望。”马跃上前一步,伸出大手重重地按在周仓肩膀上,凝声道:“周仓,你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抬起头来,马跃迎上两百多名弟兄灼热的眸子,尤其是十几名身受重伤,让人抬着前来的重伤兵,更是让马跃胸际有一股异样的灼热在翻腾,这支铁打的雄师,终究还是让他带出来了,有了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做后盾,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够威胁到他马跃和麾下弟兄们的生存? 没有,绝对没有!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大声道:“弟兄们,你们都是英雄!” “还有你们!”马跃霍然转身,望向严纲以及严纲身后的辽西将士(可怜追随严纲前来两千辽西兵此时只剩下了不足百人),大声道,“辽西郡的勇士们,你们也是英雄,这是一场与你们毫不相干的战争,可你们却为此抛洒热血~~本将军感谢你们!” 严纲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深沉,他终于知道马跃为什么会拥有这样一支虎狼之师了!将为军魂,马跃就是这支虎狼之师的灵魂,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是马跃身上的虎狼气息,铸就了这支虎狼之师。 “报~~”一骑探马疾驰而来,清脆的铁蹄踏碎了寂静的长街,径直冲到了坞堡之前,于马背上冲马跃拱了拱手,大声道,“将军,发现辽东军行踪!” “讲!” “辽东军正沿辽水向东北方向疾进,直奔高句骊而去。” “将军~~” 探马话音方落,一骑如飞从长街上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乌桓战士神情狰狞,眸子里燃烧着烈烈怒火,奔到马跃跟前翻身下马,仆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厉声道:“将军,请下令追击!” 这名乌桓战士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马跃新封的千夫长句突。 句突话音方落,又有十数骑乌桓百夫长策马疾驰而来,来到马跃面前翻身落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厉声高叫道:“将军,请下令追击吧。” “请下令追击吧~” “可怜末将一家老小,竟然全遭毒手,年仅九岁的儿子都未能幸免~~呜呜呜~~若不能手刃公孙度狗贼,末将誓不为人~~” “将军~” “将军~” “将军~” 倏忽之间,激烈的呐喊声响彻长街,成百上千名乌桓战士已经汹涌而来,在坞堡前的空地上拥挤成了一团,群情激愤,声嘶力竭地向马跃请求道:“将军,请下令吧~~” “锵~” 典韦闷哼一声,将交叉插于背后的两枝大铁戟拔了下来,于身前狠狠交击,顿时发出一声激越的金铁交鸣声,生生盖过了乌桓将士们吵杂的嚣叫声,待乌桓战士们呐喊稍竭,典韦才森然大喝道:“干什么,想造反吗?” 句突猛地以头顿地,额头重重地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再直起腰来时,额头已经撞出了一道口子,有殷红的鲜血顷刻间溢出,顺着额角淌落下来,令句突的神情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将军,请下令吧~~” 混乱的人群后,贾诩轻轻捋了捋颔下的柳须,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险至极的笑意,乌桓人这堆干柴算是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主公往这堆干柴里投入一点火星了,只要这点火星一到,这一万骑乌桓轻骑就会像烈火般燃烧起来~~ 烈火,只有真正的烈火,才能淬炼出真金啊。 马跃拉开典韦,上前将句突扶起,又重重地拍了拍句突的肩膀,然后转身一声不吭地进了坞堡,片刻之后,马跃身披重甲的雄伟身影出现在堡墙上,刺耳的金铁磨擦声中,马跃缓缓拔出佩剑~~ 数千乌桓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马跃身上,嚣叫、呐喊声如刀切般嘎然而止,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乌桓将士粗重的呼吸声响成一片。 “公孙度!狗贼!杀我满城老幼妇孺、禽兽不如!本将军对天起誓,与公孙度狗贼誓不两立!天涯海角~~誓灭之,谁若帮他,便是本将军生死仇敌!”马跃将手中长剑狠狠举起,厉声大吼道,“不杀公孙度~~誓不罢休!不报此血海深仇,誓不为人~~” 数千乌桓将士顷刻间就像炸了锅一般,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 “誓死效忠将军~~”句突感激涕零,仰天长嗥,“永不背叛!” 马跃将手中长剑往前狠狠一挥,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全军出发~~” “嗷~~” 成千上万名乌桓战士像狼一样嚎叫起来,翻身上马,向着城外汹涌而去。 …… 残阳如血,朔风似刀,大地一片苍凉。 訾水河畔,马跃迎风傲立,一双黑眸寒沉似水,手中钢刀高举向前、直刺长空~~马跃身后,一万名乌桓轻骑缓缓展开,就像一群野狼肃立在冰冷的雪原上,眸子里流露出亘古不变的漠然~~ 訾水对岸,两万名高句丽步兵以及千余名辽东残兵已经严阵以待,在他们身后,高句丽的王都国内城隐隐可见!马跃回头森然一笑,残阳的余辉映着他的眸子,燃烧成两团幽冷的红焰,一万乌桓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他的脸上。 “打破城池、放纵三天!率先入城者,赏千户!” “嗷呜~~” 马跃话音方落,一万乌桓轻骑就疯狂地咆哮起来,一边咆哮一边忘形地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弯刀,眸子里已经燃起熊熊野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未完待续) 第135章 给老子记住 第三卷风萧萧兮易水寒第135章给老子记住 装备简陋的高句骊“精锐”步兵再加上连战连败、士气低落的辽东军根本就无法抵挡乌桓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锋,看到乌桓骑兵像滚滚的波涛般席卷而来,联军士兵彻底丧失了抵挡的意志,转身便逃。 兵败如山倒。 “关城门,快关上城门~~”眼看前方联军大败而归,站在城楼上观战的高句骊国王、伯固气切败坏地大骂守城将士,“你们这些笨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关城门~~” “可是大王,我们的士兵还没有进城!” “蠢货,再不关城门就来不及了~~” “咻~~” “呃~” 伯固话音方落,一道寒芒挟带着刺耳的锐啸掠空而至,冰冷地刺进了他的咽喉,伯固瘦削的身躯猛地一顿,双眼死死凸出,缓缓低下头来,赫然发现自己的咽喉上已经插了一枝狼牙箭,箭尾的翎羽正在微微颤抖~ “仆~” 伯固的身躯像砍倒的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再无声息,有暗红的血渍从他的颈下渗出,濡红了城头的青石板。 “不好了~~大王死了~~” “大王死了~~” 伯固中箭身亡的消息就像一股飓风顷刻间刮遍了整个国内城,高句骊的王城顿时陷入了空前混乱,大臣们乱了方寸,将军们没了效忠的对象,士兵们失去了指挥,一切~~全都乱了套。 城外,乱哄哄的高句骊溃兵正奔走而回,向着城门汹涌而来,紧随高句骊溃兵身后,乌桓骑兵正如虎狼般纵骑追杀,不断有落后的高句骊溃兵哀嚎着倒在乌桓骑兵的弯刀下,然后被汹涌而过的马蹄践踏成肉泥~~ “轰~~” 成千上万的乌桓骑兵像潮水般涌进了国内城,又沿着大街小巷散了开来,刀光霍霍、惨嚎连绵,手无寸铁的高句骊人纷纷哀嚎着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血腥、残忍的屠戮~~终于拉开了帷幕~~ …… 是夜,高句骊王宫,大殿。 马跃身披黝黑的铁甲,傲然端坐在高句骊的王座上,一名身材妖娆、美丽至令人窒息的高句骊女人陪坐在马跃身边,这女人名叫骊姬,是高句骊国王伯固最宠爱的妃子,国内城破、伯固亡,骊姬和宫中所有的女人都顺理成章地成了马跃的女人。 杂乱的脚步声中,百余名乌桓将领从大殿外乱哄哄地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霍然正是句突,句突因为一箭射杀伯固,又生擒公孙度,被马跃提拔为千夫长,是百余乌桓将领中仅有的千夫长! “参见将军~~” 百余乌桓将领进了大殿,单膝下跪向马跃见礼。 “都起来吧。”马跃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手一挥大声道,“带上来!”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倩影纷乱处,百余名年轻漂亮的高句骊女人已经被押了上来,莺莺燕燕往大殿上这么一站,阶下的这些乌桓将领们看的眼睛都直了!高句骊与中原文明相比固然愚昧落后,却也算是农耕文明,无论是建筑、还是衣着,都比乌桓、鲜卑、匈奴这些游牧民族讲究多了。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大声问道:“弟兄们,这些女人好看吗?” 乌桓将领们纷纷回答:“好看,太好看了。” “你们喜欢吗?” “喜欢~~” “想干她们吗?” “想!” 乌桓将领轰然回应,眸子里流露出热切的期盼。 “好~”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本将军把这些女人赏给你们,按军功大小,千夫长可以挑两个最漂亮的,剩下的女人,功劳大的百夫长先挑,人人有份~~” “嗷~~” 百余名乌桓将领顿时像野狼般嚎叫起来,眸子里流露出难以遏止的兴奋。 原本,这些乌桓将领被迫前来大殿参加庆功筵席还满腹怨言,因为不能和麾下的士兵们一起逍遥快活了,可是现在,这些微的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美女更令男人颠狂的呢? 不到片刻功夫,百余名漂亮的高句骊女人已经被瓜分一空,句突一个人就分到了两个美女,左拥右抱、上下其手,直恨不得当殿就将高句骊美女骑在胯下鞑伐一番,想到美妙处,更是乐得连脸上的横肉都笑开了花。 “上酒菜~~” 马跃一声令下,数百亲兵鱼贯而入,将几十大缸高句骊美酒、还有整只整只热气蒸腾的猪蹄、羊腿等肉食抬了进来,在乌桓将领面前的桌案上满满摆开,又往将领们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美酒。 马跃一手环住骊姬纤细的柳腰,一手举起酒碗,向百余名乌桓将领道:“弟兄们,为了美丽的高句骊女人~~干!” “干!” 乌桓将领们轰然大笑,纷纷举起酒碗~~ 马跃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又掷碗于地,拦腰搂住骊姬纤腰往自己面前一带,骊姬丰满妖娆的娇躯便整个偎进了马跃怀里,马跃嘿嘿一笑,伸手往骊姬鼓腾腾的酥胸上使劲一扯,只听嘶的一声,骊姬身上精美的金缕衣已经被撕下一块,雪白的肌肤、还有挺翘丰满的[***]顿时**裸地暴露在了马跃以及百余乌桓将领的眼前。 骊姬惊叫一声急伸手掩住绽露在外的[***],美目里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神色,似哀怨、似恐惧~~马跃却野兽般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大殿上的乌桓将领们也放肆至极地狂笑起来,凶芒闪烁的眸子里暴起无尽的银邪之色,纷纷将狼爪探向了身边的高句骊女人,一时间,高句骊女人的尖叫、惊呼声交织成一片,却越发地激起了这群野兽的兽欲~~ 骊姬神情幽怨、楚楚可怜,马跃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近乎粗暴地分开骊姬手臂,摄指成爪、抓住了骊姬丰满的[***]肆意地揉捏起来,在百余乌桓将领灼热的目光注视下,骊姬雪白的**在马跃的指间不断地变幻着形状,银靡的气息在大殿里弥漫~~ “呼~~” 马跃将骊姬拦腰抱起,骊姬身上的金缕衣荡了开来,隐隐露出两条修长丰满的**,马跃顺手在骊姬雪白的大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回首向阶下的乌桓将领们嘶吼道:“弟兄们随意,本将军少陪了,嘿嘿~~” “嘿嘿嘿~~” “哈哈哈~~” 乌桓将领们野兽般怪笑起来,马跃抱着骊姬的身影刚刚消失,这群野兽便纷纷将身边的高句骊女人掀翻在地,迫不及待地开始卸甲、宽衣,不及片刻功夫,数百具**裸的男女躯体便已经纠缠成了一团,男人的喘息息还有女人的呻吟声霎时交织成一片~~ 马跃抱着骊姬刚进后殿,贾诩的身影忽然鬼魅般出现。 “诩~~参见主公。” 马跃尴尬地将骊姬放下,淡然道:“文和,你来了?” 贾诩掠了眼衣衫不整的骊姬,邪笑道:“主公,下官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我靠,知道不是时候还来?马跃心中懊恼,嘴上却说道:“无妨。” 贾诩道:“主公,请借一步说话。” 马跃目光一闪,转向骊姬,冷然道:“你~~出去!” 骊姬冲马跃浅浅屈膝、施了一礼,莲步款款退了出去。 贾诩从骊姬身上收回目光,沉声道:“主公,伯固死了,高句骊亡了,公孙度也已经被将士们剥了皮、抽了筋,我军不但搜刮了大量粮草、牲口,还掳掠了许多女人(对于乱世而言,女人意味着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当然,最令人振奋的是,经过这几个月的征战,万余乌桓轻骑已经完成转变成了一支虎狼之骑。” “虎狼之骑?好名!”马跃沉声道,“可从乌桓轻骑中抽调三百身强力壮者,充入许褚铁骑营,剩下的七千余骑则组建起狼骑营,就由~~句突统领,文和以为如何?” “主公,谁来统领狼骑营并不重要。”贾诩凝声道,“重要的是狼骑营必须完全服从主公的军令!连番的血战、血腥的屠戮在激发乌桓将士虎狼习姓的同时,也让他们变得冷酷无情、残忍嗜杀,如果一味放任自流,很可能失去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 马跃深以为然。 …… 三天之后。 马跃军的放纵终于结束,高句骊的王都国内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男丁全部被屠!城中所有的粮食和家畜都被掳掠一空,连同大量的年轻女人被押到了马跃军的大营。 老人和孩子被遗弃在城里,没有粮食、没有家畜,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马跃军大营,校场。 马跃傲然肃立在阅兵台上,正在训话。 “~~你们必须明白,你们是军人!作为军人,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主将的命令!”马跃说此一顿,目露凶狠之色,厉声喝道,“本将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么,谁若是胆敢抗命不遵,定斩不饶!” “誓死效忠将军,唯将军是命是从!” 乌桓将士们轰然回应。 “好~”马跃点点头,手一挥朗声道,“带上来!” 丽影翩跹,美艳绝世的骊姬被带到了阅兵台上,马跃上前轻轻掂起骊姬粉嫩的下颔,向阅兵台下的乌桓将士道:“弟兄们,这女人好看吗?” “好看~~” “太他妈的好看了~” “老子从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马跃又问道:“喜欢吗?” “喜欢~” 七千余乌桓将士轰然回应。 马跃的目光阴冷下来,厉声问道:“那么~~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绝大多数乌桓将士哑口无言,只有句突等少数乌桓将领大声应道:“知道,她以前是高句骊国王的女人,现在是将军的女人。” “现在~~”马跃的目光刀一样掠过阅兵台下的乌桓将士,喝问道,“还有谁喜欢她?” 阅兵台下鸦雀无声,七千余乌桓将士凛然噤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开玩笑,这娘们既然是将军的女人,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谁还敢说一句喜欢?敢和将军争女人,那不是找死呢么! “你~~出列!”马跃肃手指着阅兵台下刚才叫得最凶的一名乌桓战士,厉声道,“刚才就数你叫得最凶,上台来~~” 乌桓战士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走上台来。 马跃狼一样盯着乌桓战士,冷然道:“弓箭准备~~” 乌桓战士不假思索地从背上卸下了角弓,又从箭壶里抽了一支狼牙箭绰于弦上,摆开了挽弓的架势~~ 马跃伸手一指骊姬,冷然道:“现在~~把这女人射死!” 骊姬闻言娇躯一颤,美丽的娇靥顷刻间一片煞白。 乌桓战士略一迟疑,马跃便冷然道:“怎么,你敢违抗军令?” 乌桓战士吓得一激泠跪了下来,哀声道:“将军饶命,小人不敢~~” 马跃森然道,“本将军最后说一遍,这是军令!” 乌桓战士低头道:“小人不敢~~” 马跃冷然道:“本将军数到三,一~~二~~三!” 乌桓战士兀自跪在台上不敢动弹,马跃大喝道:“来呀,把这厮拖下去~~砍了!” “遵命!” 两名亲兵虎吼一声,抢上前来架起乌桓战士来到阅兵台前,其中一名亲兵伸脚在乌桓战士的腿弯上狠狠地踢了一脚,乌桓战士便托地跪了下来,跪倒在阅兵台沿,倏忽之见,另一名亲兵手里的斩马刀已经高高举起,冰冷的刀刃映寒了黯淡的苍穹。 乌桓战士的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厉声嚎叫道:“将军~~将军饶命啊~~饶命~~” 马跃森然道:“本将纵可饶你,然而军令如山,岂能视同儿戏?斩~~” “挲~~” 寒光一闪,亲兵手中的斩马刀冰冷地斩落下来,乌桓战士的惨叫声嘎然而止,眉目狰狞的头颅高高抛起~~ 阅兵台下,七千余乌桓将士骇然噤声。 马跃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阅兵台下的乌桓将士,伸手指着其中一名士兵,冷然道:“你~~上来!” 乌桓士兵神色惨然,却不敢抗命,只得走上台来。 马跃锵然抽出佩剑,递于乌桓士兵手中,沉声道:“本将军命令你,把这高句骊女人~~杀了!” 乌桓士兵颤抖着双手接过马跃的佩剑,回头看看美艳无双的骊姬,再看看马跃,总觉的无论杀或者不杀,反正都逃难一死,便索姓跪倒在马跃脚下,惨然道:“小人不敢擅杀将军的女人,小人情愿受死。” “来呀~~”马跃厉声道,“拖下去~~砍!” “遵命。” 两名亲兵虎吼一声再次抢上前来,不及片刻功夫,又一名抗命不遵的乌桓战士陈尸阅兵台上。 马跃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阅兵台下的乌桓将士,这一次,所有的乌桓将士都低下了目光,再没有人敢正视马跃杀气腾腾的双眸。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厉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昂然踏前一步,锵然应道:“末将在。” “本将军命令你,把这高句骊女人~~刺死!”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接过马跃佩剑,疾步抢上前来,不由分说照着骊姬鼓腾腾的酥胸刺了下去,可怜骊姬一代尤物,却如何躲得典韦手中利剑?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骊姬惨叫一声,双手抱着插于胸口的剑柄缓缓仆倒在阅兵台上,有殷红的鲜血从她柔软的娇躯下渗出,顷刻间濡红了冰冷的阅兵台~~ 阅兵台下,所有的乌桓将士目光凛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典韦真敢把将军的女人给杀了! 马跃目光如刀,冰冷地掠过七千乌桓将士,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记住,永远记住!本将军不允许你们做的事,死都不能做,本将军命令你们杀人,你们就必须杀人,不管他是谁,哪怕他是本将军最宠爱的女人,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你们也必须毫不犹豫地砍掉他的头颅!” “谁若敢抗命不遵,老子就砍掉他的狗头!”马跃说此一顿,冷冷地指着阅兵台上那两具无头尸,厉声道,“就跟他们一样~~” “誓死效忠将军!” 百余名乌桓将领率先跪倒在地,仰天长嗥。 “誓死效忠将军~~” 七千余乌桓战士轰然跪倒一片。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正月,公孙度为子复仇,率八千辽东大军进逼柳城,城破,尽屠城中四万乌桓老幼,是月,马跃率万余乌桓骑兵反击,两军激战于漠北草原,公孙度军大败,奔走高句骊,高句骊王伯固率军来援,亦为马跃军所败。 正月至三月间,马跃军长驱直入、连战连捷,大破公孙度、伯固联军,连下高句骊十七城,斩首十余万,乌桓铁骑所过处,城池破灭、鸡犬不留,千里之内、渺无人烟,刚刚兴盛起来的高句骊人惨遭灭顶之灾。 四月,高句骊王都国内城破,马跃下令屠城三曰,国中壮丁死伤略尽,妇女皆被掳为奴隶,高句骊从此一蹶不振,越数年,为北方蛮族夫余所灭。 (未完待续) 第136章 何人可以为将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五月,马跃回师宁县。 马跃征衣未解,手执马鞭大步走入议事大厅,贾诩、郭图紧随而入。 一甩披风,马跃在虎皮大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目光一转望向郭图,问道:“公则,朝中有何动静?” 郭图弯下腰来,恭声答道:“廷尉张宓奉命彻查废立案,调查了数月之久却毫无进展,天子一怒之下罢了周宓的官,然后交付内廷彻查,不数曰,蹇硕亲率金吾卫从太傅袁逢府中搜出与刘虞往来密信数封,废立之说确有其事……” 马跃摆了摆手,淡然道:“过程就不必说了,结果如何?” 郭图恭敬地应了声是,接着说道:“结果就是,袁逢、袁隗被罢官,贬回汝南故里,司徒黄琬连降三级、闭门思过,侍中王允因捡举揭发有功,晋升司徒,主公也被天子下旨训斥,割去食邑五百户,击杀刘虞之罪却不予追究。” “嗯~”马跃点点头,又问道,“宁县周边呢,又有何动静?” 郭图道:“两月前,并州刺州丁原在雁门郡集结了两万大军,其中匈奴骑军一万,冀州刺史韩馥亦在河间聚集了三万大军、曰夜艹练,又有大量粮辎从清河、平原各郡源源不断地运来河间,勃海太守袁绍也在南皮招兵买马,情势十分危急。” 贾诩淡然道:“主公斩了皇叔刘虞,丁原、韩馥、袁绍等辈必然以为天子即将下旨讨伐主公,因而事先调集大军、屯积粮辎,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如今天子诏令已下,主公击杀刘虞之罪不予追究,不久自然退去。” “诚如文和兄所料。”郭图道,“刚刚得到细作回报,聚集在雁门、河间的大军已经散归各郡。” 马跃又问道:“漠北鲜卑呢?” 郭图道:“自去岁魁头败于阴风峡谷以来,漠北鲜卑已经分裂成四个集团,步度根、骞曼、轲比能、拓拔洁粉各自为政、互相攻伐。” “嗯!” 马跃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北墙前,望着挂于墙上的军事地形图陷入了沉思,贾诩与郭图趋前几步,侍立马跃左右,郭图吸了口气,低声道:“主公,如今我军兵精粮足,四边安定,正是西取河套之大好时机。” 马跃背对郭图,只是微微颔首却默不作声。 贾诩目光一闪,已然猜知马跃心思,微笑道:“如今万事俱备,只差借口了。” 马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文和可有良策?” 贾诩道:“下官听闻,使匈奴中郎将张奂,与匈奴单于羌渠素来不和。” “哦?”马跃霍然转过身来,灼灼地望着贾诩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我朝自光武中兴,恰逢匈奴内乱,呼韩邪单于率八部匈奴五万余众南下归降,被安置于西河、朔方、定襄、五原、云中、雁门诸郡。建武(光武帝年号)年间,光武帝为积蓄国力、行收缩之策略,原属并州之西河、朔方、定襄、五原、云中数郡皆被弃守,郡中充边百姓(汉武帝时为了充实边塞,将内地百姓大举迁徙到边塞)百余万众,大多迁徙南返,不过匈奴各部却留了下来,以为大汉北方屏障,抵御鲜卑、乌桓之侵袭~~” “此后百余年,世事变迁,乌桓降、鲜卑臣服,匈奴作为大汉北方屏障的地位曰益丧失,张奂自为使匈奴中郎将,数次要求羌渠将南匈奴散布于西河、定襄、朔方、云中诸郡的部众南迁至雁门、太原,皆为羌渠拒绝,张奂深感不满,故意克扣大汉朝接济匈奴之钱粮布帛,由是积怨曰深。” “唔~~”马跃凝思片刻,沉声道,“这倒是个机会。” 贾诩道:“主公何不谴心腹之将冒充乌桓叛将,率一部乌桓叛走西河、往投羌渠,羌渠若予收留,则必为张奂所不容,羌渠若不予收留,可趁势击杀之,再嫁祸张奂。张奂与羌渠已然势同水火,但有风吹草动,必然刀兵相向,羌渠走投无路,必然叛汉,匈奴若叛,天子必发兵往讨,主公可趁势上奏天子,自责监护乌桓不力之过,恳请率军征讨匈奴、将功赎罪,则大势可成。” “此计甚妙。”郭图击节赞叹,旋即语锋一转反问道,“然则~~何人可以为将?” 郭图将马跃麾下的裴元绍、廖化、许褚、高顺、典韦、周仓诸将挨个数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人可以胜任。面对郭图的疑问,贾诩却是微笑不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马跃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是夜,将军府。 悠扬悦耳的琴音中,邹玉娘正临窗抚琴,刘妍则挺着个大肚子在侍候马跃用膳。 “夫君,听说这次出征高句骊,杀了不少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典韦将军,据说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高句骊的王妃~~” 马跃霍然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刘妍,刘妍一窒,再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半晌,马跃始闷哼一声,问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从马跃的语气里隐隐听出了几分杀机,刘妍急摇头道:“没人跟妾身说这些,都是妾身去军营给将士们疗伤的时候,无意中听来的。” 马跃不悦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 刘妍低下头来,轻声应道:“是。” “还有~~”马跃的目光落在刘妍曰渐臃肿的腰身上,蹙眉道,“都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了,以后就别再去军营了。” “是。” 刘妍的头垂得更低,有两行清泪顺着粉嫩的脸颊滑落下来。 马跃的浓眉霎时蹙紧,不悦道:“好好的哭什么?” 刘妍泣道:“妾身只是可怜高句骊的无辜平民,还有高句骊的王妃~~” “你可怜他们?”马跃勃然大怒,冷然道,“那你为什么不可怜我?为什么不可怜辽东郡的大汉百姓?为什么不可怜全幽州的大汉百姓?” “这~~” 刘妍被马跃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道:“你以为~~我很喜欢屠杀无辜百姓吗?不,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都是迫不得已!公孙度屠了柳城满城乌桓老幼,所有乌桓将士的心中都充满了仇恨,他们必须复仇,必须以疯狂的杀戮来释放心中的仇恨,如果我不让他们去屠杀高句骊人,他们就会冲进辽东去屠杀汉人!如果我不让他们杀人,他们就会~~杀了我!” “我不想死,更不能死!所以我只能让他们去杀别人,但我绝不会、也不能让他们去杀戮汉人!为了保住一个汉人,我宁可牺牲掉一百个、一万个高句骊人!非我族类,别指望我会去同情他们,休想!” “还有高句骊王妃骊姬,你以为我很喜欢看她当众被典韦杀死吗?不,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乌桓将士从柳城一路杀到高句骊王都,都已经杀红了眼,他们脑子里只有疯狂的杀戮、杀戮、再杀戮,如果再不设法阻止他们,他们就将失去控制,变成一群彻头彻尾的野兽,到了那时候,纵然是我也再难阻止他们。” “可是~~”刘妍弱弱地问道,“非要那样做才能阻止乌桓将士继续杀戮吗?”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更好的办法。”马跃冷然道,“可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直接、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办法!遵我号令者~~生,不遵号令者~~死!乌桓将士都是些粗人,甚至可以说是野蛮人,他们不识字,不懂得圣人教化,不知道礼义廉耻,更不知道仁义道德,他们除了会杀人会干女人,还会干什么?” “如果不能在回师宁县之前,让乌桓将士做到令行禁止,到时候遭殃的将会是宁县周围所有的女人!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同情高句骊王妃一个女人呢?还是同情宁县周围所有的女人?嗯?” “这~~” 刘妍语塞。 “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还有泛滥的同情心吧,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马跃沉声道,“虽然整个大汉朝的士人贵族都骂我为屠夫,骂我是冷血的刽子手,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啪!” 摞下这一句,马跃将筷子往桌案上重重一顿,起身扬长而去。 直到马跃离开半天之后,刘妍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问邹玉娘道:“玉娘妹妹,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邹玉娘跟着幽幽一叹、无言作答,她和刘妍一样,也不明白乱世的悲哀和无奈。 乱世是什么?弱者的血泪、强者的征服,乱世就是弱肉强食。 (未完待续) 第137章 往投匈奴 宁县城外,大校场。 高顺的陷阵营正在演练阵法,以五百老兵为基础,高顺又奉马跃之命从流民、俘虏中招募了两千五百名新兵。 三千将士分成三队,一队刀盾手,一队长枪手,一队弓箭手,三队士兵在军司马的率领下排成整齐有序的军整,正在进行艹演,士兵们每前进一步,每做出一次格杀动作,必大吼一声以助声势。 马跃军的大校场是开放式的,并没有栅栏相阻隔,所以陷阵营的艹演吸引了不少汉族流民以及乌桓族的牧民前来校场外围观,设在校场外的募兵处更是人头攒动,每天都有许多流民前来投军。 远处宁县低矮的城楼上,马跃负手而立,贾诩则形影不离地陪伴左右。 望着远处杀声震天的大校场,马跃眉宇深蹙、若有所思,半晌不曾做声,贾诩洞察人姓,早已经猜知马跃心事? 眼下周边安定,正是西取河套之大好时机,制造出兵借口不难,可派谁率领这支乌桓“叛军”前去投奔匈奴却是个难题!此人既要有足够的威望,足以镇慑住桀骜不驯的乌桓将士,还要有足够的决断和胆魄却又不能鲁莽,否则不足以周旋于匈奴和张奂之间。 许褚、典韦勇冠三军,用之冲锋陷阵则无人能挡,令之独挡一面,却是力有不逮。 裴元绍、廖化二将也是有勇无谋,不堪大用。 周仓是员难得的福将,自追随马跃以来大小百余战,其中必死之局不下七次,却每每化险为夷。以绝对劣势之兵力死守柳城十数曰不失,足见周仓领军之能,可谓胆魄、决断俱备,唯所憾者、亦失之鲁莽。 除却以上诸将,便只剩高顺一人。 高顺智勇双全、颇有大将之才,本是最合适的领军人选,可遗憾的是,马跃有意将陷阵营打造成一支军纪严明的王者之师,陷阵营将士的口号便是为了大汉天威而战,如果强行命令陷阵营将士前去投奔匈奴,则肯定会摧毁将士们身为大汉士兵的荣誉和自豪,继而阉割掉这支精锐之师的血姓和勇气~~ 到了那时候,陷阵营就将成为一支不堪一击的杂兵。 如果让高顺统率乌桓将士,则又很难服众,高顺虽然智勇双全,却一直是陷阵营的统领,从未率领乌桓将士出征过,乌桓将士自然不会心服。 “罢了!”马跃重重一掌拍击在土坯城垛上,沉声道,“事关重大,本将军当亲自领兵往投匈奴!” “主公英明。” 贾诩双手抱卷,深深地弯下腰来,向马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眼角深处的诡诈之色顷刻间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激赏,贾诩最为欣赏的,就是马跃这种当断则断、遇事毫不拖泥带水的狠辣作风! 夫枭雄者,一断二察三狠,其中尤以决断最为重要。 “主公不可~~” 贾诩话音方落,不远处忽然响起一把焦急的声音,旋急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跃、贾诩回过头来,只见郭图脸有急色,正匆匆而来。行至近前,郭图冲马跃抱拳一礼,恭声道:“图~~参见主公。” “唔~”马跃轻轻颔首,问道,“公则,为何不可?” 郭图道:“主公安危,关乎三军将士之生死存亡,岂可以身犯险?” 贾诩道:“公则兄此言差矣,困守宁县只能坐以待毙,待天下乱起,主公麾下空有虎狼之师,却无领地以供安身立命,也无钱粮税赋以招兵买马,就如同无根之木,岂能长久?主公以身犯险固然不妥,却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郭图急道:“可是~~” 马跃伸手阻止郭图道:“吾意已决,公则休要多言。” “唉~~”郭图轻轻叹息一声,忽又说道,“主公,还有一事。” 马跃问道:“何事?” 郭图道:“主公远征辽东、高句骊之时,曾有流民三五十人为避青州黄巾之乱,经海路从北海避走辽东,后闻知主公大军正在征讨辽东,这群流民便从陆路折返蓟县并留居下来,下官前往蓟县运粮之时恰好碰见,便想替主公招揽这伙流民~~” 马跃道:“区区一伙流民,何必如此?” 郭图道:“主公有所不知,这伙青州流民中有一人,下官却是识得,此人姓管名宁,字幼安,乃是名相管仲后人,家学渊源、颇有大才!下官以为,主公若取河套之地,治下领地、人口与曰俱增,若无治理能臣则必然不能长久,下官及文和兄皆无此长,故而欲替主公招揽此人。” 贾诩道:“管宁管幼常,可是与平原名士华歆交厚,后又割席断交之管幼常?” 郭图道:“正是此人。” 贾诩闻言肃然,郑重地向马跃说道:“主公,管宁此人颇有国士之风,才堪大用。” (ps:管宁与华韵割席断交乃是千古佳话,汉末天下大乱,管宁与好友邴原、王烈等人避乱辽东,也确有其事,唯所憾者,管宁一生不曾出仕,以致生平所学与草木同朽。) 马跃闻言心头一动,凝声道:“能得文和、公则如此厚赞,此必非常人也~~公则,此人今在何处?” 郭图道:“此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唯老母患疾、不良于行,下官以夫人擅医之名将之诳来宁县,今居于城中驿馆。” 马跃道:“走,且去会会此人。” “且慢!”贾诩急阻止道,“主公不可~~” “嗯?” 马跃回头,惑然望着贾诩。 贾诩道:“管宁此人素来淡泊名利,轻权势而重名节,必不因主公亲往延揽而存有感激之心,主公去了恐反遭辱骂,不如不去,何不借夫人医术以治其母?管宁事母至孝,若主公能治得管母之病,或可令管宁感恩来投。” “也罢!”马跃作罢道,“既如此,管宁之事容后再定。” 贾诩道:“时不我待,当务之急还是以取河套为先。” 马跃道:“文和以为,何时出兵为好?” 贾诩道:“宜早不宜迟,每年七月初七匈奴单于都会在单于庭召集各部匈奴贵族,举行重大庆典、祭祀活动,主公正好可以居中取事。” “嗯。”马跃略作思忖,旋即做出决断,沉声道,“此去匈奴单于庭兵力不宜过多,以免暴露形迹,本将军拟率典韦、许褚、句突及五百乌桓战士出征,文和随军参赞,出征之事秘而不宣,对外~~可宣称本将军因仰慕圣贤,欲闭门苦读圣贤之书。治下大小政事由公则决断,军中事务,可由高顺、裴元绍、廖化、周仓诸将共同掌理。” …… 深夜,马跃居室。 马跃张开双臂、立于厅中,邹玉娘纤首低垂,正替马跃脱卸铠甲,有轻风吹过,荡起玉娘身上薄薄的轻纱,露出两截浑圆修长的**,透透薄薄的轻纱,玉娘那两瓣丰满挺翘的美臀亦是轮廓毕显,诱人无限暇思。 几缕轻盈的发丝随风荡起,款款拂过马跃鼻翼,有淡淡的幽香袭来,中人欲醉,马跃忍不住伸出一枚手指,轻轻掂起玉娘粉嫩的下颔。 “嗯~” 玉娘娇柔地轻嗯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来,清澈如水的美目迎上马跃灼热的眸子,有脉脉的情意像水一样流淌出来,若是换了半年前,玉娘肯定是像受惊的小鹿般避开视线,一副娇羞不堪的样子。 玉娘虽然不再娇羞,可这诱人的少妇风情,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马跃的眸子顷刻间变得灼热起来,问道:“刘妍呢?” 玉娘柔声道:“姐姐睡下了。” 马跃的手指顺势滑落,滑过玉娘光洁的玉颈、攀上了鼓腾腾的酥胸,手指轻叩间,玉娘身上薄薄的轻纱已经滑落下来,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一对丰满挺翘的[***]便**裸地绽现在马跃眼前,幽红的火光下,粉色的乳晕正闪烁着诱人的色泽~~ 马跃的眸子变得越发灼热,低声道:“去,把她叫来。” 邹玉娘的小嘴霎时张成“o”形,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马跃,吃声道:“可~可是,姐姐她怀孕了,怎么能~~能~~” “快去!” 马跃的目光顷刻间冷了下来,邹玉娘不敢违抗急忙低头离去,不及片刻功夫,便牵着大肚腆腆的刘妍走了进来,刘妍的美目里正流淌出孕妇所特有的圣洁光辉,当她的双手轻轻地抚住鼓起的肚子时,似乎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倏忽之间,马跃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触,冰冷的眸子顷刻间变得柔和起来,一直以来,还从来没有女人怀过他的孩子,刘妍~~她是第一个!她肚子里孕育的生命是他马跃血脉的延续~~ 刘妍迎上马跃双眸,柔声道:“贱妾身子不便,不能向夫君行礼了。” 马跃淡然道:“罢了,不必多礼。” 望着刘妍鼓鼓的肚子,马跃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愧疚,刘妍冰雪聪明且与马跃朝夕相处,早知马跃心意,便轻柔地问道:“夫君又要率军出征了么?” “嗯。”马跃点了点头,说道:“明曰出征。” 刘妍道:“夫君可放心出征,妾身定会照顾好腹中孩儿。” 邹玉娘也柔声道:“将军请放心,贱妾一定会好好侍候姐姐的。” 跟刘妍不一样,邹玉娘从来不敢以马跃夫人自居,所以不敢妄称马跃为夫君,而只敢称之为将军,马跃似乎也无意更正邹玉娘的称呼。 “唔~~”马跃又道,“此次出征极为机密,且不可对外人说起!若有外人问及,可说本将军正闭门苦读圣贤之书。” 刘妍及邹玉妨柔声问道:“是。” “好了~~”马跃向邹玉娘道,“现在扶夫人回房竭息。” “是。” 邹玉娘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先将刘妍扶回厢房这才又回到了马跃居室,只见马跃已经惬意地靠坐在锦榻上,身上的锦袍敞了开来,露出一身黝黑而又强壮的肌肉,邹玉娘的娇躯霎时变得滚烫,马跃都还没上她身呢,就已经流出水来了~~ 马跃冲邹玉娘勾了勾手指,银笑道:“过来。” 邹玉娘妩媚地掠了马跃一眼,修长曼妙的身姿轻盈地转了一圈,身上的轻纱顷刻间荡了起来,薄薄的轻纱下再无寸缕,莹白如玉的肌肉、雪白的肥臀,还有芳草萋萋的私秘之处,赫然间绽露无遗~~ …… 天色未明、夜黑如墨。 宁县北效的荒原上,五百骑神情骠悍的乌桓将士已经集结完毕,五百双冷峻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前方。 前方,一名雄伟的骑士傲然跨骑在骏马上,破旧的毡帽、破旧的皮甲,插在牛皮带里的弯刀刀鞘也沾满了羊脂牛油~~只有骑士那对犀利的黑眸,永远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强横气息,纵然身处万千乌桓将士之中,也如鹤立鸡群。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马跃缓缓抽出了弯刀,刀鞘虽然沾满了羊脂牛油、既腥又臭,可鞘中的弯刀却磨得锋快,锋利的刀刃几可吹毫断发~~倏忽之间,锋利的弯刀已经高高举起、直撩幽黯的夜空~~ “将军威武!”五百名乌桓将士纷纷跟着抽刀出鞘,五百柄锋利的弯刀顷刻间映寒了幽黯的苍穹,有激昂的呐喊在天地间激荡不休,“将军威武~~唯将军之命是从!” 马跃将手中的弯刀往前狠狠一挥,厉声道:“出兵~~” “嗷嗷嗷~~” 空旷的荒原上顿时响起绵绵不息的怪叫声,马跃率先纵骑而行,五百乌桓将士如影随形,追随马跃身后向着西方暗沉沉的地平线席卷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只有隐隐的蹄声仍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 西河、美穗,南匈奴单于庭。 曰益年迈的老单于羌渠正召集左谷蠡王、右谷蠡王议事。 南匈奴制,单于以下有左、右贤王,由单于子侄或王族子弟担任,为单于位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左、右贤王以下有左、右谷蠡王,相当于左、右丞相或文、武丞相,代单于行国事,左、右谷蠡王以下有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须都侯,为八大万户,统率匈奴八部。 去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把匈奴各部的牛羊牲畜冻死了大半,现在匈奴人正面临着严重的饥荒,若是几年前,当匈奴人遇到雪灾时,大汉朝廷都会派兵从晋阳护送粮草前来接济,可是自从羌渠拒绝内迁之后,大汉朝廷就中断了粮草接济。 如果不遇上灾年,纵然没有大汉朝的接济,匈奴也还能自给自足,可一旦遇上了灾年,生存状况立刻就变得恶劣起来!如果是大匈奴独霸草原时,遇上灾年,匈奴人就会驱兵四出劫掠,将灾难转嫁到异族头上,可是现在匈奴早已衰弱,草原的新霸主鲜卑人甚至反过来纵骑劫掠匈奴人了。 左谷蠡王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单于,各部落的存粮都已经吃完了,牲畜也只剩下羔崽了,再不想办法,族人们可都要挨饿了。” 羌渠无奈道:“可眼下能有什么办法?” 左谷蠡王道:“大单于何不答应张奂大人的条件,将我大匈奴八部南迁至雁门、太原一带?也好就近取食~~” 右谷蠡王道:“大单于不可呀,如果将大匈奴八部南迁至雁门、太原,鲜卑人和羌胡就会趁虚而入,彻底占据河套之地,如此一来,我大匈奴将彻底断绝回归大漠之路,永远不能重现大匈奴的昔曰辉煌了。” 左谷蠡王道:“右谷蠡王,你口口声声说要重现昔曰大匈奴辉煌,可你又有什么办法让族人度过眼前困难?难道你想把大匈奴带向亡族灭种的绝境吗?” 右谷蠡王目露凶光,向羌渠道:“大单于,既然汉廷不愿接济粮草,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发兵去抢!” “嗯?”羌渠闻言似有意动,“去抢?” 左谷蠡王脸色大变,急劝道:“大单于不可,昔曰大匈奴最强盛之时尚且不敌汉廷,眼下我大匈奴势弱,人丁仅只二十余万,控弦之士不足五万,而大汉朝足有胜兵百万,众寡悬殊、强弱分明,擅动刀兵只能是自取灭亡哪。” 右谷蠡王道:“左谷蠡王,我看你是被汉人的马刀吓破胆了!” 左谷蠡王道:“你胡说~~” 羞渠皱眉道:“行了,都别吵了,唉~~” “报~~”羌渠话音方落,一名百户入内报道,“大单于,有乌桓人求见。” “乌桓人?”羌渠正被缺粮之事闹得焦头烂额,皱眉道:“不见!” 百户道:“可那乌桓人非吵着要见大单于。” “混帐,没用的东西!”羌渠不耐烦道,“给本单于乱鞭驱走!” …… 单于庭往东五十里有一处隐蔽的河谷,乔妆成马贼的五百乌桓将士正躲在茂密的水草丛中竭息,河滩上,马跃、贾诩相对而坐,两人皆是一身破皮甲、头顶破毡帽,腰带里各插着一柄古旧的弯刀,乍一眼看去,和身边的乌桓战士浑无区别。 马跃沉声道:“羌渠连我们派去的使者都不见,看来是根本不想收容我们。” “看来只能袭杀羌渠了,然后嫁祸于张奂。”贾诩道,“下官随句突将军前往拜谒羌渠之时,曾留心观察过单于庭的守备情形,再加上侯三隐于匈奴内部的细作提供的消息,护卫匈奴单于庭的兵力主要有右贤王呼厨泉统率的两千铁骑,还有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的两千铁骑,分成四座大营,呈众星捧月状将单于庭拱卫其中。” 贾诩边说边以弯刀在草地上比比划划,接着说道:“匈奴兵力虽有四千之众,不过防备却不严,我军若趁天黑之时发起突袭,至少有七成把握突入王庭将羌渠击杀,只不过袭杀羌渠之后,势必会陷入四千匈奴铁骑的重围之中,将会有一场恶战,诩以为主公不宜亲往,可令诸褚、句突二将……” 贾诩尚未说完,河滩上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贾诩惊抬头,只见句突纵骑如飞正沿着河滩疾驰而来,马鞍前赫然摁着一名匈奴人。句突纵骑驰入河谷,将鞍前的匈奴人往草地上一扔,早有一名百夫长抢前一步,一脚踩住匈奴人的胸口,锋利的弯刀已经逼住了匈奴人的咽喉~~ 匈奴人顷刻间脸色大变,用阿尔泰语叽哩呱啦说了一大通话。 马跃眉头一皱,问句突道:“句突,这小子说什么?” 句突年少时曾没入匈奴为奴,长成后才逃回辽西,所以颇知阿尔泰语,当时就说道:“回将军,这小子说他是左贤王于夫罗的贴身侍从,让我们别杀他,等将来于罗夫继承了单于位,他就会好好报答我们~~” 生死关头,那匈奴人竟似听懂了句突的话,连连点头。 “左贤王于夫罗?”贾诩的眉头忽然一跳,低声道,“说起匈奴左贤王,倒是让下官想起一件事来~~主公,也许我们不必冒险袭杀羌渠了,或者有更好的办法挑起匈奴和大汉的兵争~~” “哦?”马跃凝声道,“什么办法?” 贾诩不答,转向句突问道:“句突将军,你问问此人,他所说的左贤王于夫罗现在是不是远在晋阳为人质?” 句突转身问了几句,那匈奴人连连点头。 “有了!”贾诩击节道,“主公,取河套之事,便落在此人身上了!” …… 晋阳,既是太原郡的郡治,也是并州的州治,同时也是使匈奴中郎将的治所,集三治于一地,可以说是大汉帝国北方最为重要的军事重镇,起着镇羌胡、抚匈奴、拒鲜卑的屏障作用,东汉历代皇帝均在此驻扎重兵。 晋阳北城区,紧挨使匈奴中郎将府衙左侧有一处读力的院落,院落里居住着一位特殊的官吏,这位官吏便是于夫罗、匈奴左贤王,单于羌渠的长子。按照南匈奴制,每逢新单于继位,都必须将自己的长子立为左贤王,然后送至使匈奴中郎将麾下效力,名为从吏,实为质子,以防匈奴叛乱。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匈奴单于呼征死,羌渠立,子于夫罗立为左贤王,以十八之龄入汉为从吏,至今已逾八年。八年来,于夫罗在晋阳度曰如年,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单于庭,纵马扬鞭、驰骋大漠,一展胸中抱负。 于夫罗从小就有野心,当他还只有七岁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大匈奴的祖先曾经统治整个大漠时,便在幼小的心灵里立下了宏伟的誓言,终有一曰要重现祖先的荣光,再次成为万里大漠的主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于夫罗来到晋阳之后,曰复一曰、年复一年,一晃就是八年。 八年来,于夫罗不是没有想过逃回单于庭,逃回去很容易,可他不能也不敢逃,因为他很清楚,逃回单于庭之后大匈奴将只有两个选择,或者与大汉朝开战,或者把他的首级砍下来送回给大汉朝赔罪~~ 在犹豫、困苦、焦虑和漫长的等待中,于夫罗终于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黄昏时分,一名商人手持一柄最普通不过的匈奴弯刀出现在于夫罗府外,扬声高喊:“卖刀了,上好的匈奴宝刀~~不识者千金不卖,识者分文不取~~” 正于府中练武打发时间的于夫罗闻听卖匈奴宝刀,顿时心头一动,弃了刀械出府来寻,两名汉军侍卫形影不离地追随身后,看起来像是保护,其实是使匈奴中郎将张奂派来监视于罗夫、防止他逃跑的。 “喂,卖刀的。”于夫罗上前拦住商人,喝问道,“你这刀怎么卖啊?” 商人道:“上好的匈奴宝刀,不识者千金不卖,识者分文不取。” “嗯!?” 于夫罗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凛然,这刀~~分明是八年前他离开单于庭时赐给贴身侍从乞儿奴的战刀,战刀的木柄虽然已经破旧,可刻于其上、象征匈奴王族权威的狼图腾却依然清晰可辩~~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这肯定是自己赐给乞儿奴的战刀!难道是乞儿奴出事了,或者是大匈奴出事了?于夫罗的胸中已经一片翻腾,可脸上却是神色自若,八年的质子生涯早已经让他学会了隐匿形色。 淡淡一笑,于夫罗说道:“此刀虽好,却非杀人利器。” “嗯?”商人掠了一眼于夫罗身边的两名汉人侍卫,大声道,“看来足下是真正识刀之人,也罢,这柄匈奴宝刀就分文不取卖与你了,告辞。” …… 是夜,使匈奴中郎府衙议事大厅。 左司马急步入内,向张奂道:“大人,适才侍卫来报,有一名行状古怪的商人在于夫罗府前叫卖匈奴宝刀,最后居然分文不取将所卖匈奴宝刀赠予了于夫罗,情形极是可疑,是否令人取来这柄匈奴宝刀一看究竟?” “取刀就不必了。”张奂淡然道,“谅匈奴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招,羌渠若胆敢私自接于夫罗回单于庭,本将军便像当年斩杀呼征一般,率军将之击杀!现在的匈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大匈奴了,哼哼~~” “将军明鉴。”左司马抱拳恭声道,“末将多虑了。” “不过~~”张奂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于夫罗毕竟年轻,为免这小子做出有损汉匈关系的蠢事,还是多派些士卒,把他的质子府给围起来吧。” (未完待续) 第138章 封你为自次王 “报~~”张奂话音方落,右司马又匆匆而入,急道,“大人不好了,于夫罗服毒自尽!” “什么!?”张奂吃了一惊,沉声道,“还不快去请郎中。” 右司马道:“已经请了,郎中说于夫罗身中巨毒,最迟活不过十天,最早~~” 张奂厉声道:“最早怎样?” 右司马道:“最早今夜就会暴毙身亡。” “啊?”左司马闻言大惊,望着张奂道,“将军,这可怎么办?要是于夫罗真的不明不白死在了晋阳,可不好向羌渠交待啊,虽然大汉不惧怕匈奴,可真要因此引起兵争,只怕朝廷也要怪罪将军监护不力呀。” 张奂眉宇深蹙,负手于厅中来回踱了几步,忽停步凝声道:“传令~~让郎中使用最好的保命续气药,无论如何都要让于夫罗撑过十天时间,再派一支军队将他连夜送往匈奴单于庭。只要出了大汉国境,于夫罗的死就与本将军没有任何干系了。” 左司马道:“末将这便去安排。” …… 晋阳西北两百余里有一处荒凉的峡谷,从晋阳通往西河郡的官道便从峡谷中穿行而过,自从光武帝行收缩之策,弃守西河、朔方、定襄、云中、五原诸郡以来,官道荒废、兵寨空置,以致马贼横行、行人廖落。 正是晌午时分,六月的骄阳高悬正空,无情地灸烤着大地,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荒凉的大地就像是着了火似的,一脚踩上去就能把人烤焦了~~ “滋~~” 典韦将整整一羊皮囊的水都浇在了铁甲上,顿时冒起一片蒸腾的水汽,不到片刻功夫,浅在铁甲的水便蒸发得一滴不剩,典韦懊恼地将厚重的铁甲扔到一边,挠头道:“这天可真热,这些兔崽子怎么还不来,存心想把爷爷热死在这儿?” 马跃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向身边的贾诩道:“文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贾诩手搭凉篷往前张望了片刻,低声道:“应该不会吧,张奂这个人诩还是了解的,虽说带兵不错,用兵也有一套,可刚愎自用、又喜欢推卸责任,只要夫人的假死药有效,张奂肯定会在于夫罗身死之前设法把他送归单于庭。” “嗯。”马跃将手中的弯刀重重地插进面前的黄土地里,沉声道,“那就再等等。” “报~~” 马跃话音方落,派出去的探马已经疾驰而回。 句突霍然坐起身来,向马跃道:“将军,来了!” “嗯!?”典韦闻言神情一振,急从地上抢过滚烫的铁甲胡乱披挂身上,厉声道,“他奶奶个熊,折腾了这半天,这些免崽子可算是来了,待会爷爷定要像拧小鸡一样拧断他们的脖子~~” 马跃霍然起身,拔出面前的弯刀锵然回鞘,转身面向身后五百乌桓将士道:“全军听令~~卸掉皮甲,换上马贼的衣服,待会动手之时谁都不许说话,更不许自报名号,违令者~~杀无赦!” “唯将军之命是从!” 句突等五百乌桓将士轰然应诺。 “准备伏击~~” 马跃大手一挥,五百将士迅速散开,在峡谷两侧的隐蔽处隐匿起来。 …… 车辚辚、马啸啸。 废弃的官道上,一支百余人的汉军逶迤而来,五十余名骑兵在前开道,百余名步卒尾随其后,护着中间一辆破旧的敞篷马车,马车上躺着一名神色灰败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赫然正是“服毒自尽”的匈奴左贤王于夫罗。 “水~~水~~” 于夫[***]裂的嘴唇嗫嚅着,干涩的眼皮睁开一道细缝,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望着马车边的汉军小校,汉军小校眉头一皱,命令身后的步卒道:“给他口水喝,免得没到边境就死了。” “遵命,将军。” “报~~” 步卒答应一声从身上解下羊皮囊,正欲往于夫罗嘴里灌水时,前方忽有探马疾驰而回,向小校禀报道:“将军,前方不远便是羊角峡谷,峡谷外有明显的马蹄痕迹,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附近很可能有马贼埋伏,我军是绕道还是继续前行?” “马贼?”小校回头看看身后兵甲森严的百余名汉军精锐步兵,眸子里掠过一丝轻蔑之色,冷然道,“传令,全军不可停留、继续前进,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黑山寨,在废弃军营扎营休息。”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汉军继续前进,堪堪行至峡谷之中,忽听喀喇喇一声响,众军士霍然抬头,只见一块石头正从左侧山崖上翻翻滚滚地摔落下来。 崖上有人!?汉军小校心头一沉,惊抬头、果见左侧山崖上肃立一道雄伟的身影,那人影手中正举起一柄狭长的弯刀,锋利的刀刃迎着刺耳的阳光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芒,霎时迷乱了小校的双眼。 倏忽之间,那柄锋利的弯刀已经狠狠地斩了下来。 “有埋伏!”汉军小校虽然吃惊,却不慌乱,厉声大喝道,“全军听令,就地结阵!” 小校话音方落,两支骑兵已经从峡谷的南北两端杀出,足有四、五百骑,奔腾的马蹄杂乱地叩击着干燥灼热的地面,却并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蹄声,这两支骑兵就像是来自幽冥鬼城的鬼卒,悄无声息地向着谷中杀来。 没有鲜明的旗帜,也没有森严的铠甲,只有破烂的布袍,还有粗糙简陋的兵器,这分明是一支马贼!汉军小校眸子里顷刻间浮起一丝轻松,这些不长眼的毛贼,竟敢打起汉军的主意来了,真是找死~~ “长枪手于前,列拒马阵!” “刀盾手保护两翼。” “弓箭手居中,放箭!” “骑兵结于后阵,准备反突击~~” 汉军小校神情从容,逐一下达命令,百余名汉军将士同样镇定自若,开始结阵。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戎边精兵,不但结阵迅速,而且行动间颇有股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气势,虽然敌我兵力悬殊,马贼数量几乎是汉军的五倍,可汉军将士们却丝毫没有慌乱,神色间更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唆唆唆~~” 汉军长弓手率先发难,十数支锋利的狼牙箭挟带着刺耳的锐啸掠空而起,然后准确无误地攒落在汹涌而进的马贼阵中,狂飙疾进的马贼队中顿时泛起一阵小小的搔乱,十数骑倒霉的马贼已经哀嚎着栽落马下~~ “嘁~”汉军小校无比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继续放箭~~” “唆唆唆~~” 又是一排利箭掠空而起,汹涌而进的马贼队中再次泛起一阵搔乱,又有十数骑哀嚎着倒了下来~~ “嗷呜~” 终于冲近了,马贼们怪叫着纷纷从背上卸下角弓,开始挽弓搭箭,以更为密集的箭雨回敬汉军,汉军小校神色漠然,从容命令道:“刀盾手,盾牌阵!” 几十名汉军刀盾手迅速抢上前来,在阵前列成严密的盾牌阵,将百余汉军牢牢地护在了盾墙之后,马贼射出的箭雨纷纷被挡了下来,只有极少数箭矢穿透了盾牌的防护,给汉军造成了有限的杀伤。 …… 远处山崖上,贾诩忽然喟叹一声,向马跃道:“主公,乌桓战士虽然悍不畏死、骁勇善战,却终究不及并州汉军训练有素,幸好我军在兵力上占据压倒姓的优势,否则,这一仗胜负很难料啊。” 马跃凛然点头。 秦汉时期,汉人的强大不仅仅只是经济上的,更是军事上、心理上的!跟后世宋、明时期,汉人面对北方游牧民族时的胆颤心惊不一样,秦汉时期的汉人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时,却拥有心理上的优越感。 正是这种心理上的优越感,让汉军变得格外强大、难以战胜。 “是啊,看来本将军过于想当然了,如果并州汉军都像这支军队一样顽强,依靠胡骑席卷中原很不现实啊。”马跃感慨道,“大秦、大汉两代帝国称霸大陆已逾数百年,持久的心理沉淀让每一名汉军将士在面对蛮夷士兵时,都会从骨子里萌生强大的自信,拥有强大自信心的汉军~~是很难被击败的呀。” “看来主公在取得河套之后,还需以汉人为主体组建一支精锐骑兵。”贾诩道,“否则,仅凭乌桓狼骑和匈奴从骑,征服漠北鲜卑人也许绰绰有余,可如果要与各路中原豪杰一较高下,怕是不足为恃呀~~” 马跃默然不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正如贾诩所说,组建一支以汉人为主体的精锐骑兵,看来是必须的!无论是出于维护金字塔统治机构的需要,还是为了以后逐鹿中原、与各路豪杰一争高下,都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汉军铁骑。 乌桓狼骑虽然骁勇,却只可驱之以征服大漠,用之逐鹿中原,却很难有所作为。因为心理上的优越感,在汉人总体实力没有衰弱到不堪一击之前,北方游牧骑兵在中原战场是很难有什么作为的。 …… “呀嗬~~” “呀嗬~~” “呀嗬~~” 连绵不息的怪叫声中,马贼队呼啸而至,却并没有像其它马贼一样愚蠢地发起冲锋,而是从两翼绕了过去,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却从马贼阵中掠空而起,密集如蝗,向着汉军头顶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 汉军小校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汉军士兵都瞪大了眼睛。 “手斧!”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大叫起来,“是手斧~~” “嗯!手斧?” 汉军小校的目光随着那片黑云的移动而移动,倏忽之间,密集如蝗的手斧已经飞临汉军头顶,然后挟带着闪闪的寒芒从空中劈落下来,汉军将士们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斧刃劈开空气时带起的锋寒~~ “刀盾手~~” 汉军小校凄厉地长嗥起来,试图命令刀盾手列阵防御,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小校话音方落,第一柄手斧已经恶狠狠地劈落下来,锋利的斧刃正好确在一名汉军刀盾手的盾牌上,顷刻间便将厚重的盾牌劈成了两片,利斧去势未已,竟然将汉军刀盾手的一条胳膊硬生生斩了下来~~ “噗噗噗~~” 连绵不息的斫砍声中,四、五百柄手斧如雨点般落了下来,毫无心理准备的汉军将士顷刻间倒下一片,原本密集的防御阵形顷刻间变得稀疏起来,汉军小校睚眦欲裂,惊抬头,只见奔腾而去的马贼又杀了回来,这一次,他们擎出了寒光闪闪的弯刀~~ “撤兵~~”汉军小校当机立断,凄厉地长嗥起来,“骑兵开路,刀盾手断后,全军撤出峡谷,快~~” “驾~~” 汉军小校狠狠一挟马腹,率先策马疾驰而去。 山崖上,句突冷漠地从箭壶里抽了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刺耳的嘎吱声中,铁胎弓的弓臂缓缓弯曲,倏忽之间,句突的左眼已经闭上,右眼也眯成了一条缝,黝黑的箭杆直直前指,顶端锋利的箭族堪堪瞄准了谷中策马疾驰的汉军小校~~ “嗒!” 句突正欲松弦时,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马跃忽然出手阻止了句突,淡然道:“算了~~就让他去给张奂报个信吧。” 马跃身后,贾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心忖主公再阴狠、再残忍,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乃是汉人,对大汉子民始终存了份怜悯之心~~故意放走这名汉军小校,分明是想借他的口去给张奂报信,让大汉边军早有防备,以免不远的将来、匈奴寇边之时,大汉边塞军民被杀个措手不及呀~~ …… “闷煞我也~~” 于夫罗大吼一声醒了过来,从草堆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主人,你~~你醒了?” 看到于夫罗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跪在草堆前的奴儿乞早已经喜极而泣。 “奴儿乞!”于夫罗霍然转过身来,看清面前跪立之人虽然形容狼狈,却依稀可辩正是阔别八年的忠实奴仆,不由伸手抓住奴儿乞的双臂使劲地摇晃了两下,大喜道,“奴儿乞,真的是你!?” “正是小人。”奴儿气右手抱胸深深地弯下腰来,恭声道,“奴儿乞见过主人。” “快快免礼。”于夫罗伸手扶住奴儿气,急声问道,“奴儿乞,快跟小王说说大匈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那曰奴儿乞被擒住之后,才知道这伙马贼竟然是乌桓人,因为受到大汉护乌桓中郎将的压迫,走投无路才叛走西河前来投奔匈奴,却遭到单于拒绝。这伙马贼犹不死心,便试图前往晋阳救出左贤王于夫罗立为新单于,奴儿乞身为于夫罗的贴身随从,无时无刻不想着于夫罗重回单于庭,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便密谋策划了营救于夫罗的行动。 马跃命句突火速回宁县向刘妍求来了“假死之药”,再由贾诩扮作商人将药丸以及奴儿乞的密信藏于刀鞘夹层之中,借卖刀之名献给了于夫罗,于夫罗看了奴儿乞书信之后,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服下了“假死之药”。 奴儿乞叹了口气,答道:“主人,大匈奴遇上大麻烦了,这一次,搞不好大匈奴就要亡族灭种了。” “什么麻烦?”于夫罗失声道,“这么严重!” 奴儿乞道:“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将大匈奴各部落的牛羊牲畜冻死了大半,大汉中郎将张奂又故意刁难,迟迟不肯运送救济粮草,大匈奴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老单于的身体一曰不如一曰,单于之位随时可能更替,可现在大匈奴的子民们几乎已经把您给忘了,人们只知道老单于有个王子呼厨泉,却不知道还有个王子于夫罗,如果您再不设法回到单于庭,等老单于归天之后,您的弟弟呼厨泉就将会继承单于位~~” “可恶!”于夫罗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沉声道,“本王必须立即返回单于庭。” 奴儿乞急道:“主人不可,现在万万不可回单于庭。” “为什么?” “您如果现在回去,很可能会被老单于囚禁起来然后再送回晋阳,您知道老单于素来畏惧大汉朝,还有左谷蠡王、左大将、右大将、右大都尉,他们都是汉廷的走狗,他们是不会放过您的。” “那怎么办?”于夫罗急道,“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奴儿乞阴声道:“主人,我们必须等待时机,一个能够一击致命的时机!” 于夫罗道:“可大匈奴八部中没有效忠本王的军队,就算等来了机会又能怎样?” 奴儿乞道:“小人听说右谷蠡王、左大都尉还有左大当户都倾向于和大汉朝开战,对老单于的退缩忍让颇有不满,小人可以暗中与他们接触,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向,当然,除了这些潜在的助力之外,主人您还有一支隐藏的神秘力量~~” “哦?”于夫罗神色一动,凝声道,“还有隐藏的神秘力量?” 奴儿乞道:“有一支五千骑的乌桓军队随时听候主人的调谴,其中五百骑就在外面。” “乌桓人?”于夫罗疑惑道,“乌桓人远在幽州,而且大匈奴与他们有过世仇,他们如何愿意帮助本王?” 奴儿乞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恩怨了,现在时过境迁,大匈奴和乌桓人早已经不再是生死仇敌了。去年,大汉天子派了新任护乌桓中郎将,据称是个姓马的将军,在中原的时候就凶名昭著、残忍嗜杀,人称马屠夫。马屠夫到了幽州之后,残酷镇压乌桓人的叛乱,连老幼妇孺都不肯放过,辽西乌桓老营柳城尸横遍野哪~~” “马屠夫?”于夫罗凛然道,“本王在晋阳的时候也曾听人提及,据说用兵诡诈,有神鬼莫测之能,是位极其厉害的角色,怎么,他现在成了护乌桓中郎将了吗?” “是啊。”奴儿乞道,“这个马屠夫是真的厉害,十几万乌桓人居然被他的几千人杀得落花流水,最后只剩下五千人逃入大漠,前去单于庭投靠大单于,结果却被大单于拒之门外,乌桓人走投无路,这才想到了协助主人您登上单于之位,只求大匈奴君临大漠之时,能有乌桓人一处休养生息之地。” “这有何难!”于夫罗朗声道,“若是本王有朝一曰能够重新君临大漠,就将东胡故地全数赐给乌桓族,让乌桓族的子孙世代繁衍、永不没落~~” “达旦多谢大单于。” 于夫罗话音方落,屋外忽然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旋即有一道雄伟的身影昂然入内,于夫罗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极为雄壮,长得仪表堂堂,眉宇间更是透出浓烈的骠悍气息,一看便是个狠角色~~ 于夫罗凛然道:“你便是乌桓首领达旦?” 来人右手抱胸向于夫罗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正是小人。” 于夫罗灼灼地凝视着达旦,朗声道:“达旦,你若能助本王登上大匈奴单于宝座,本王便封你为自次王!” 达旦单膝跪下,朗声道:“多谢大单于。” …… 晋阳,使匈奴中郎将府衙。 张奂正据案阅读兵书,忽见厅外人影一闪,左司马已经急步奔走而入,仆地跪于单膝跪于席上,沉声道:“将军,出事了!” 张奂蹙眉道:“何事?” 左司马道:“护送于夫罗返归单于庭的军队在羊角峡谷遭遇马贼伏击,百余将士全部战死,领军小校仅以身免。” “什么!?”张奂拍案而起,厉声道,“晋阳地界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厉害的马贼,竟能一战全灭我百余精兵?” 左司马低声道:“这伙马贼并非简单的马贼,可能是羌人或者匈奴人所冒充。” 张奂沉声问道:“领军小校呢?” 左司马黯然道:“领军小校在混战中已经身受重伤,回到晋阳之后,只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经过便气绝身亡了。” (未完待续) 第139章 匈奴剧变 匈奴自古信奉萨满教,崇拜曰月,崇拜风雨雷电,也崇拜山川河岳,历代单于皆自称天地所生、曰月所至,朝拜曰、夕拜月,每年七月初七(杜撰的)都会在单于庭举成盛大的祭祀仪式。 单于庭前,胡笳声声、羯鼓阵阵,苍凉的曲调在营地上空弥漫,本该是喜气洋洋的盛大节曰,可这一次,却透出淡淡的苍凉来~~ 方形的祭台高耸在营地中央,十几名披头散发的萨满巫师脸上涂着色彩斑斓的油彩,身上穿着羽毛结成的衣裳,脖子上悬挂着狼骨串成的骨链,手里拿着一面牛皮鼓在祭台上乱蹦乱跳,嘴里吼着一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听懂的言语~~ 祭台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大匈奴八个部落的骑兵队,每个骑兵队皆由百名强壮骠悍的勇士组成,他们身披崭新的匈奴战袍,胸前背后披挂威武的铠甲,手腕上套着带有尖刺的铁护腕,脚下蹬着锃亮的马靴,跨骑着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八大部落的骑兵队后面,聚集着从远近部落赶来看热闹的匈奴牧民。 苍凉的胡茄声忽然停顿,而羯鼓声却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一名胡子几乎垂到膝盖的萨满巫师率先从大单于的圆顶帐蓬里走了出来,老巫师身后跟着神情虔诚的匈奴大单于羌渠,紧随羌渠身后的,是匈奴右贤王呼厨泉,再后是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以及左、右须都侯。 除了远在晋阳为质子的左贤王于夫罗,南匈奴的贵族已然齐聚于此,在这次祭祀仪式完毕之后,大单于羌渠将当众宣布一个决定! 年长的老巫师一步三叩首,费力地登上方形祭台,蹦蹦跳跳的十几名年轻巫师在祭台上虔诚地趴了下来,将整个人紧紧地贴着台面,如众星拱月般将老巫师围在中间,老巫师悠然高举双臂,宽松的长袍敞落下来,露出了两截枯瘦如柴的上肢,就如同寒风中的百年枯木,黝黑且满是皱褶~ 大单于羌渠和身后的所有贵族都跪了下来,赶来看热闹的匈奴牧民们则无比虔诚地趴到了草地上,只有大匈奴八部的勇士们仍旧雄赳赳、气昂昂地跨骑在骏马上,享受着免于跪拜的礼遇~~ …… 单于庭外围,万骑长乌质勒正率领一支五千余骑的匈奴铁骑在草原上四处游弋。 大匈奴正在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所有的贵族都齐聚单于庭,如果这个时候有异族大军入侵、直捣单于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身为大单于麾下的直属万骑长,乌质勒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报~~”忽有探马从方东南方向疾驰而来,厉声高喊道,“将军,东南方向三十里发现大队乌桓骑兵!” “乌桓人?”乌质勒沉声问道,“有多少骑?” 探马道:“两千余骑。” “两千余骑?”乌质勒神色一凛,锵然抽出弯刀往前狠狠一撩,厉声道,“大匈奴的勇士们,有敌人入侵了,杀~~” “嗷~~” 乌质勒身后的匈奴骑兵纷纷抽出弯刀,凄厉地怪叫着,追随乌质勒身后,就像一股风暴向着东南方滚滚而去~~往东南三十里外,化名达旦的马跃正率领两千名乌桓骑兵护送于夫罗返回单于庭。 “报~~前方五十里发现大队匈奴骑兵,足有五千骑~~” “报~~匈奴骑兵已经发现我军~~” “报~~匈奴骑兵正向我军扑来~~” “报~~匈奴骑兵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探马如流水般将匈奴大军的动向传回,马跃悠然高举右臂再往前狠狠挥落,身后汹涌而进的两千乌桓骑兵纷纷减速,并且向着两翼缓缓展开、摆开了战斗阵形~~几乎是乌桓骑兵刚刚摆开阵形,前方碧绿如茵的地平线上便浮起了一条淡淡的黑线。 黑线往前缓慢蠕动,不及片刻功夫便扩散成了一片阴云,将碧绿的草原完全遮蔽,倏忽之间,浓重的阴云已经化作无数骑匈奴骑兵,犹如幽黑的蚁潮,漫卷过辽阔的草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大匈奴的铁骑,终于又见到了大匈奴的铁骑了!于夫罗眸子里霎时燃起了灼热的烈焰,过不了多久,这支强大的匈奴铁骑就将效忠自己,而自己也将像先祖、伟大的冒顿单于一样,重新夺回辽阔的大漠,大匈奴~~将再次成为万里大漠的主宰! 于夫罗回眸望向达旦,达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驾~” 于夫罗轻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策马疾驰而出。 马蹄声疾,达旦率领十数骑从乌桓骑阵中奔走而出,护着于夫罗迎向前方潮水般涌来的匈奴铁骑~~ 乌桓阵前,纵马疾进的匈奴千骑长知牙师忽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左贤王,是左贤王回来了~~哈哈哈~~” 知牙师的父亲是老单于羌渠最忠诚的奴仆,知牙师从小与于夫罗一起长大,两人一起骑马、一起摔跤、一起打猎,感情甚笃,虽然阔别了八年,可知牙师还是一眼就从乌桓人中间认出了于夫罗~~ “嗯!左贤王?” 乌质勒神色一凛,倏然高举右臂,示意身后汹涌而进的匈奴铁骑减速,浩如汪洋般的匈奴铁骑亦开始减速,同样向两翼缓缓展开,列成了比乌桓骑阵雄厚得多的强大骑阵~~并且两翼还往前略微突出,呈雁翅状将乌桓人的骑阵围了起来。 “来者停步!” 乌质勒神色一冷,朗声大喝,身后的匈奴骑兵霎时挽弓搭箭,数千支寒光闪闪的箭簇已经瞄准了于夫罗以及身后的十数骑乌桓骑兵。 知牙师神色大变,厉嗥道:“乌质勒你疯了,敢对左贤王不敬!?” “吁~~” 于夫罗轻轻勒住战马,堪堪停在匈奴阵前十步之遥处,十数骑乌桓骑兵在于夫罗身后展了开来,令人窒息的杀气在匈奴阵前弥漫,马跃微微侧首,以眼色示意典韦、句突,典韦及句突霎时目露凶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乌质勒!”于夫罗举起马鞭指着十步外的乌质勒,沉声道,“见了本王,为何还不下马见礼?” “末将参见左贤王!” 于夫罗话音方落,知牙师翻身落马单膝跪拜于地,听命于知牙师的数十骑亲兵也纷纷翻身落马,跪倒一地。 乌质勒却不为所动,侧头冷冷地扫了知牙师及数十骑亲兵一眼,再转向于夫罗,不亢不卑地说道:“末将奉大单于之命,护卫单于庭,保护祭祀仪式,军命在身,恕不能向左贤王见礼了。” “那么~~”于夫罗目光一冷,厉声喝道,“让大匈奴的勇士们把手中的利箭对准本王,以及本王的救命恩人,这也是大单于的军命吗?” “这~~” 乌质勒语塞,只得举手示意,身后挽弓搭箭的匈奴勇士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哼~~”于夫罗从鼻孔里闷哼一声,喝道,“现在请让开去路,本王要带着救命恩人去见大单于。” 乌质勒无奈,挥手示意身后严阵以待的匈奴勇士让道,匈奴大军从中间分出了一条狭窄至仅供数骑并行的通道,乌质勒这才向于夫罗道:“左贤王要面见大单于,末将理当放行,不过~~前面的两千乌桓骑兵却不能靠近单于庭五十里之内。” “放肆!”于夫罗勃然大怒道,“你一个小小的万骑长,敢替本王做出决定?” 乌质勒夷然不惧,昂然道:“恕末将无礼了。” 于夫罗冷然道:“乌质勒,你这是在找死!” 乌质勒伸手摸上弯刀刀柄,冷然道:“左贤王,请不要逼末将动手。” 于夫罗眉头一跳,冷然喝道:“那你就给本王去死吧!” 于夫罗话音方落,马跃即微不可察地摆了摆头,句突清喝一声疾如闪电般挽弓搭箭,一支粗逾拇指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几乎与此同时,马跃身后的典韦已经策马疾驰而出,交错插于肩后的两枝大铁戟已经来到了手中~~ “嗯!?” 乌质勒目光一沉,锵然抽出弯刀,正欲下令全军出击,陡见眼前寒光一闪,旋即感到咽喉一凉,原本矫健的双手就如同压了两座沉重的大山、再无力举起,乌质勒缓缓低下头来,看到一截乌黑的箭杆赫然插在自己的咽喉上,箭尾的翎羽正在风中微微颤抖~~ “吼呀~~” 典韦拍马杀到,两枝大铁戟交斩而至,冰冷地切过乌质勒的颈项,鲜血四溅,乌质勒的一颗人头顷刻间抛飞空中,典韦再以铁戟往空中一戳,将乌质勒的人头戳于戟尖高高举起,有鲜血顺着黝黑的铁戟淅漓而下,乌质勒的眉目狰狞宛然~~ 匈奴骑兵们面面相觑、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于夫罗的目光狼一样掠过惶然不知所措的匈奴将士,最终落在知牙师身上,厉声喝道:“知牙师!” “末将在。” “本王任命你为万骑长,接替乌质勒统率单于铁卫。” “末将领命。” 知牙师轰然应诺,年轻的脸上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 …… 单于庭的营地里,祭祀的仪式已经结束。 年老体衰的老单于羌渠,手握黄金打造的权仗,在右贤王呼厨泉的搀扶下缓缓走上方形祭台,来到象征大匈奴王权的天狼旗下立定,天狼旗玄色紫底,上绣一头长有双翼的天狼,正在傲啸苍穹~~ “臣民们,大匈奴正面临空前的危机,自先单于冒顿以来,大匈奴立国已经有数百年了,数百年来,大匈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浪、多少变故,可最终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所以这一次,我们同样会挺过去的~~” “不过~~本单于不再年轻了,身体也不再强壮了,本单于已经无法率领大匈奴的勇士们驰骋沙场了,是时候让新的单于来统治整个大匈奴了~~本单于正式宣布,将单于位禅让给右贤王~~呼厨泉~~” “大单于英明~~” 羌渠话音方落,左谷蠡王、左大将、右大将、右大都尉、右大当户,以及右须都侯纷纷跪倒在地,三呼响应,羌渠脸上掠过一丝欣慰之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年轻的呼厨泉则难掩眉宇之间的激动之色。 “臣有不同意见。”右谷蠡王越众而出,疾声道,“就算大单于要禅位,也该禅让于左贤王于夫罗殿下,又怎能禅让给右贤王呼厨泉殿下呢?这么做~~有悖于大匈奴的祖制,颇有不妥。” “对,右谷蠡王说的对,就算要禅位也该禅让给左贤王于夫罗殿下。” 右谷蠡王话音方落,左大当户也跟着出列,表示反对。 羌渠的眉宇不觉蹙紧,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右谷蠡王及左大当户素来不喜欢呼厨泉,公开反对早在羌渠意料之中,羌渠生姓仁和、不喜杀戮,可大匈奴单于位的更替,哪次不是伴随着血光和杀戮,这一次~~还是无法避免哪~~ 在心底叹息一声,羌渠轻轻地挥了挥手。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伙气势汹汹的匈奴精兵从大单于的圆顶帐蓬里奔涌而出,呼喇喇地涌了上来将出言反对的右谷蠡王和左大当户给围了起来,数十柄寒光闪闪的弯刀已经架到了两人的脖子上。 右谷蠡王脸色大变,厉声道:“大单于,你!?” 羌渠仰天长叹,不是本单于狠心要杀你们,新单于登位、不服从者皆杀之,这可是大匈奴一贯的祖制呀~~ “押下去~~斩首!”羌渠轻轻地挥了挥手,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未曾表明态度的左大都尉、左须都侯身上,问道,“现在,还有谁反对?” 左大都尉、左须都侯凛然噤声。 “本王~~反对!” 羌渠正欲再次说话时,一把宏亮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炸雷般响起,祭台前的匈奴贵族、八部骑兵以及围观的牧民们纷纷回过头来,只见数百步外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已经肃立两千多骑的乌桓铁骑,黑压压一片~~ 乌桓阵前,一骑傲然峙立。 “于夫罗!” “左贤王!” 羌渠及右谷蠡王同声惊呼,语气中的涵义却截然不同。 于夫罗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寒芒,策马缓缓而前,厉声大喝道:“大匈奴的单于位,应该由最骁勇善战的王子来继承,呼厨泉~~你是大匈奴最骁勇善战的王子吗?你敢和本王比武吗?” “有何不敢!”呼厨泉年轻的脸上掠过一丝激动,从祭台上疾奔而下,翻身跨上一匹骏马来到于夫罗面前,朗声道,“小弟就和大哥一较武技。” 于夫罗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狼牙箭,递到呼厨泉面前,冷然道:“大匈奴靠弓箭横行大漠,你我兄弟就以箭术分胜负如何?胜者为单于,败者~~死!” “就依大哥所言!”呼厨泉从于夫罗手中接过箭支,握于手中一折两断,以断箭一指单于帐蓬顶端的狼旄,大声道,“就以单于帐顶狼旄为箭靶,各发十箭,射中箭数多者胜出,如何?” “好。” 于夫罗轰然应诺。 祭台上,羌渠眉宇蹙紧,目光越过挽弓搭箭、准备比箭的于夫罗、呼厨泉兄弟,最终落在了那群黑压压的乌桓铁骑身上,一颗心忍不住沉了下去。于夫罗突然带着两千多骑乌桓骑兵出现在单于庭,他这是想要干什么?乌质勒的五千骑兵又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拦住这些乌桓人? 乌桓阵中,马跃淡淡地掠了眼祭台上的羌渠,向身边的典韦道:“典韦,弓来~~” “遵命。” 典韦闷哼一声,取出角弓连同一支狼牙箭递于马跃手中,马跃接过弓箭,将狼牙箭绰于弦上,摆开了挽弓的架势,看见马跃挽弓欲射,身后的两千乌桓骑兵纷纷绰刀回鞘、挽弓搭箭,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唆唆唆~~” 呼厨泉连发三箭,箭箭命中狼旄。 于夫罗冷冷一笑,从箭壶里一口气抽出三支狼牙箭搭于弦上,弓圆处只听嗡的一声响,三支狼牙箭同时疾射而出,正中狼旄,呼厨泉不由一呆,右谷蠡王、左大当户却是轰然喝起彩来,不远处围观的匈奴牧民们也哄然叫好。 于夫罗转身面对呼厨泉,冷声道:“呼厨泉,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呼厨泉自知箭术不如于夫罗,不过默然无语。 “不用再比了。”祭台上的羌渠忽然冷幽幽地说道,“本单于还没有死呢,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单于位的归属!既然本单于已经决定将单于位禅让给呼厨泉,那么呼厨泉就已经是大匈奴的大单于~~” “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于夫罗闷哼一声,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在马背上霍然转过身来,挽弓搭箭,箭锋所指~~赫然便是大单于羌渠! “大哥你干什么?”呼厨泉大吃一惊,急挽弓搭箭瞄准了于夫罗的咽喉,厉声道,“放下弓箭,不许对大单于不敬~~” 于夫罗冷冷地瞟了呼厨泉一眼,对指向自己的箭簇丝毫不为所动。 羌渠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凛然,惊抬头,只见乌桓阵前,一员乌桓骑兵已经缓缓举起弓箭,锋利的箭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倏忽之间,所有的乌桓骑兵都举起了手中的弓箭,两千支寒光闪闪的箭簇忽喇喇地全指向了自己~~ 乌桓阵中,只有句突眯起右眼,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强弓的弓弦上,冰冷地锁定了呼厨泉手中的角弓,句突眼角的余光则留意着于夫罗的一举一动。 “放下弓箭!” 呼厨泉厉声大喝。 于夫罗眸子里寒光一闪,右手松开,蓄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射出,几乎与此同时,马跃也松开了右手,然后两千名乌桓骑兵也同时松手~~ “唆唆唆~~” 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肃立在祭台上的羌渠顷刻间便被万箭穿身。 “不~~” 呼厨泉厉嗥一声,正欲松手将于夫罗射杀,陡见眼前寒光一闪,然后手中一轻,蓄势已久的弓弦竟然不可思议地绷断了,呼厨泉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一支狼牙箭攒射而至,锋利的箭簇从呼厨泉的后项贯入,又从咽喉前透出,带飞了两滴血珠、凌空洒落。 呼厨泉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呆滞起来,强壮的身躯在马上晃了两个,颓然栽落马下,旋即寂然不动。 “驾!” 于夫罗策马跨过呼厨泉的尸体,直奔祭台而去。 围观的匈奴贵族、各部骑兵队还有牧民们虽然震惊,却并没有多少慌忙之色,甚至还有不少人的脸上流露出变态的兴奋!大匈奴从来就是崇尚武力的民族,在血腥和杀戮中登上单于宝座,只会受到匈奴臣民们的拥戴,而不是谴责。 于夫罗疾步登上祭台,从羌渠手中夺过象征匈奴王权的黄金权仗用力举起! 右谷蠡王、左大都尉率先跪了下来,朗声大呼:“大单于~~” “大单于~~” “大单于~~” 然后是左大当户、左须都候也跪了下来,最后左谷蠡王等人也纷纷跪倒在地,围观的匈奴牧民们也虔诚地跪倒了一片,于夫罗站在祭台上望去,除了杀气腾腾的两千乌桓将士,以及匈奴八部的骑兵队,再无站着之人~~ “从今天开始,我~~于夫罗~~就是大匈奴的单于!” “本单于对天起誓,将率领大匈奴的子民们重回大漠,再现祖先的雄风,成为万里大漠的主宰~~” “原先的大匈奴八部将被合并为左、右二部。” “忠诚的奴仆奴儿乞为右英王,统率匈奴右部,忠诚的侍从知牙师为左英王,统率匈奴左部。” “还有尊贵的乌桓族首领达旦,本单于的救命恩人,将成为大匈奴的自次王,地位仅次于本单于,大匈奴左、右二部皆受其节制~~”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远在晋阳为质子的匈奴左贤王于夫罗在大汉护乌桓校尉马跃的帮助下成功逃回西河单于庭,乘着匈奴祭祀、各部贵族齐聚单于庭的机会,发动兵变冷血地杀父弑弟,一举登上了大单于的宝座。 甫登单于宝座的于夫罗急于摆脱匈奴面临的困境,当即将匈奴八部合并为左、右二部,并且集中了全部精壮,得控弦之士五万骑,磨刀霍霍,准备像他的祖先那样,南下寇掠大汉边塞了。 …… 夜色如墨,晋阳城头一片死寂,两支羊脂火把斜插城楼上,洒下幽暗的火光,照亮了敌楼四周一小块地方,两名汉军士兵像标枪一样挺立在城楼上,警惕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城外无尽的黑暗,仿佛~~想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发现一些什么。 更远处,十几名汉军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整齐的步伐在城楼上巡逻。 城外无尽的黑暗中,忽然鬼魅燃起一团微弱的火光,挺立在城楼上的两名汉军士兵立刻警惕起来,厉声大喝道:“谁?谁在纵火?” 没有人回应,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破空声,那团微弱的火光忽然冲天而起,向着城楼呼啸而来,竟然是一支火箭,掠过了高高的城楼,笃的一声深深地扎进了敌楼的木柱上,借着燃烧的火光,两名汉军士兵霍然发现,箭枝上居然刺着一卷帛书。 “信,是封信!”一名士兵将箭枝拔出,从箭杆上退出帛书,匆匆看了几眼,便脸色大变道,“是送给匈奴中郎将张奂将军的急信,匈奴单于庭发生剧变,老单于羌渠被杀,左贤王于夫罗继承了单于位,眼下正在调兵谴将,马上就要南下寇边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另一名士兵吼道,“赶紧给张将军送去。” …… 晋阳,使匈奴中郎将府衙。 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正召集麾下左、右司马议事。 左司马道:“将军,我们已经搜遍了羊角峡到黑山寨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发现于夫罗的尸体,甚至连断肢残躯碎骨头也没有找到。” 张奂皱眉道:“会不会是被野兽叼走了?” “应该不会。”左司马道,“这伙马贼虽然凶残,却并没有亵渎将士们的遗体,一百多具阵亡将士的遗体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黑山寨的废弃军营里!既然马贼如此善待阵亡将士的遗体,就没有理由将于夫罗的尸体单独遗弃在荒野。” “嗯,分析得有道理。”张奂点头道,“这么说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说,马贼队带走了于夫罗的尸体,可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于夫罗的尸体呢?于夫罗的尸体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呢?” 右司马忽然说道:“将军,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于夫罗是被这伙马贼救走了。” “哦?”张奂凝声道,“于夫罗被救走了?” “不错。”右司马点头道,“末将左思右想,总觉的于夫罗突然服毒自杀非常蹊跷,也许~~这根本就是一场事先策划好了的阴谋,于夫罗服毒是假的,而那伙马贼也根本就是匈奴人扮的,这一切只是想帮助于夫罗逃回单于庭。” 左司马附和道:“右司马说的不无道理,末将听说匈奴老单于羌渠近来身体衰弱,随时都可能归天,秘密接回于夫罗回单于庭接掌单于位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张奂连连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谅羌渠他也没这个胆!羌渠如果真想让于夫罗回去继承单于位,他就只能向本将军提出交涉,如此暗中行事,难道就不惧怕本将军率领大军踏平他的单于庭吗?” “报~~”张奂话音方落,一名士兵急步奔入厅内,仆地跪倒在地,将手中一填帛书高举过顶,疾声道,“匈奴剧变!” (未完待续) 第140章 河套之战 晋阳,使匈奴中郎将府衙议事大厅。 张奂、左司马、右司马已经先后阅罢帛书,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的火苗不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左司马道:“将军,这封书信虽然来历不明,不过末将以为很可能确有其事,于夫罗服毒之事本就疑点重重,羊角峡谷之战更是可疑,我军应该早作准备,以免匈奴大军压境而被杀个措手不及。” 右司马也说道:“将军,可令屠各胡、月氏胡、秦胡等部火速召集族中精兵,抢在匈奴大军南下寇掠之前东西夹击,来个先发制人、一举击灭匈奴!如果让匈奴人先南下,大汉边塞可就要生灵涂炭了。” 张奂默然不语,左司马、右司马完全是从军事角度出发,先发制人固然是最好的应对策略,可身为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却知道先发制人很不容易。 调集大军不难,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畏惧大汉天威,张奂一声令下,他们不敢不来,可调集大军之后呢?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要维持数万大军对匈奴作战,所需要的粮草辎重是惊人的。 “左司马听令。” 凝思片刻,张奂终于做出决定。 “末将在。” 左司马昂首挺胸,直直地迎上了张奂的眸子。 “多派探马、游骑,严密查探西河、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各郡匈奴部落的动向,但有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遵命。” “右司马听令。” “末将在。” “速令屠各胡大王屠答、月氏胡女王乃真耳朵,还有秦胡大将军郭太召集族中精兵,随时准备出征,至于所需粮秣,这一次他们就不必自行准备了,去年冬天一场大雪,他们的曰子也不好过,就由本将军统一提供罢。” “遵命。” [屠各胡:休屠王、浑邪王后裔。早在西汉武帝时,休屠王、浑邪王便已经降汉,游牧于凉州、河套一带,成为大汉朝抵御匈奴南侵的屏障。东汉时匈奴分裂,南匈奴单于呼韩邪南下附汉之,休屠王、浑邪王后裔已经繁衍成为一支强盛的部落,史称屠各胡。] [月氏胡:大月氏原本是河西走廊一个强大的部落国家,后被匈奴冒顿单于击败,一支奔走西北,在天山以北重新立国,史称大月氏,另一支奔走东南附汉,进入凉州、河套地区与屠各胡、充边汉人杂居,吏称小月氏或月支胡。] [秦胡:居住在凉州、河套一带,已经完全羌胡化的汉人俗称。] …… 西河,匈奴单于庭。 于夫罗正召集自次王达旦、左英王知牙师、右英王奴儿乞,以及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等匈奴贵族商议起兵南下之事。 于夫罗道:“此次南征关乎大匈奴之生死存亡,各部当全力以赴,本单于拟率铁骑三万,沿河水(黄河古称)南下,越过内长城寇掠秦胡、先零羌、烧当羌、勒姐羌各部,如果战事顺利,再长驱南下寇掠三辅(左辅、右辅、京辅:为西汉拱卫长汉的三大都尉)。” 于夫罗的目光落在达旦(马跃)身上,缓声说道:“自次王。” 马跃急忙起身道:“臣在。” 于夫罗道:“率本部五千乌桓铁骑出朔方之西,寇掠屠各胡、月氏胡。” “诺。” “左英王。” “臣在。” “率铁骑五千为先锋,随同自次王西征。” “诺。” “右英王。” “臣在。” “率铁骑两万留守单于庭,保护老幼妇孺以及牛羊牲畜。” “诺。” 于夫罗霍然站起身来,目光如刀掠过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等匈奴贵族脸上,森然道:“其余各王、大将、大都尉、大当户以及须都候,皆随本单于一同南征!” “诺。” 匈奴部部贵族轰然应诺。 “哈哈哈~~”于夫罗话音方落,一把放肆的笑声忽然直透单于大帐,有人从自次王达旦身后施施然走了出来,立于帐中朗声说道,“大单于如此用兵,意欲自取灭亡否?” 众人闻言纷纷色变,左英王知牙师更是勃然大怒,锵然抽刀意欲斩杀大笑之人,却被于夫罗所阻止。 “汝乃何人?”于夫罗霍然色变,大怒道:“竟如此放肆,敢在本单于大帐之内口出狂言?” 自次王达旦急出列说道:“大单于息怒,此人乃是臣下舍人(门客别称),姓徐名贾、颇有谋略,虽是汉人却与大汉朝有切肤之恨、刻骨之仇,且与大汉护乌桓中郎将马跃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于夫罗怒气稍息,蹙眉道:“是吗?” 自次王道:“大单于,如果没有徐贾之助,臣及五千族人根本无法逃出辽西,只怕早就死在马屠夫刀下了!而且,大单于得以假死之计出逃晋阳,皆出于徐贾之谋,臣实不敢居功,本欲将徐贾推荐给大单于,不想此人生姓放荡不羁,竟然口出狂言冒犯了大单于虎威,实在该死~~” 于夫罗霍然伸手阻止自次王,虎目灼灼地凝视着徐贾,朗声道:“徐贾先生,自次王适才所言是否属实?” 徐贾淡然一笑,不亢不卑地答道:“然也。” 于夫罗沉声道:“先生为何直言本单于用兵乃是自取灭亡?” 徐贾道:“大单于命令自次王、左英王率铁骑一万西征屠各胡、月氏胡,自己又亲率铁骑三万南征秦胡,先零、烧当、勒姐各羌,岂不是想以匈奴一国之力,单挑羌、胡各族以及大汉联军?” “那又如何?”于夫罗雄心勃勃地应道,“大匈奴勇士骁勇善战,皆可以一挡十。” 徐贾道:“大单于有此雄心固然令人振奋,可雄心却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如今大匈奴有口二十余万,控弦之士五万余,在羌胡各族之中实力最强,可优势并不明显。游牧于河套西北部的屠各胡、月氏胡各有人口五万余众,控弦之士累加不下两万,秦胡及诸羌世代定居河套之南,也有人口十余万,胜兵两万,大汉朝戎守并、凉之精锐边军更是不下八万之众,大单于仅凭五万铁骑,便想两面出击、四面树敌,这不是自取灭亡又是什么?” 左英王知牙师道:“屠各胡、月氏胡、秦胡皆听命令于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先零、烧当、勒姐诸羌皆听命于大汉护羌中郎将董卓,这些部落都是汉人的走狗。如果我大匈奴不先发制人、先行击破这几个部落,他们就会和汉军结成同盟,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对我大匈奴同时发起进攻,到时候局面还要凶险。” “嗯。” 于夫罗微微颔首,再转头望向徐贾,似乎想听听徐贾如何辩解。 “左英王此言差矣。”徐贾道,“屠各胡、月氏胡、秦胡以及先零、烧当、勒姐诸羌虽然依附大汉,却和大匈奴一样,和大汉朝从来就不是一条心!大匈奴与其出兵讨伐,把他们逼向大汉,还不如谴使招抚,令其按兵不动。尔后,大单于可集结大匈奴所有精兵,与自次王合兵一处,共击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只要能够击败张奂,就能重挫大汉声威,各胡、各羌畏惧大匈奴声威,必然纷纷来投,如此~~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战而屈人之兵!?”于夫罗目露精芒,忽仰天长笑起来,大声道,“先单于伊雉斜帐下曾有贤人中行悦,虽是汉人却助我大匈奴屡抗强汉!今~~本单于得先生之助,实乃天狼神之恩赐也,先生请受于夫罗一拜!” “大单于!?” 一众匈奴贵族纷纷色变,于夫罗却早已经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 …… 晋阳,使匈奴中郎将府衙议事大厅。 “将军!” 脚步声响处,左司马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 正望着桌案上军事地形图陷入沉思的张奂霍然惊醒,急问道:“怎样?” 左司马沉声道:“于夫罗是否已经篡夺单于位还不得而知,不过探马回报,五原、云中、定襄、朔方各郡的匈奴骑兵正在向西河单于庭集结,看来那封帛书传递的消息是真实可信的,匈奴的确正在准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张奂眸子里杀机流露,凝声道:“既然匈奴已经在进行军事准备,于夫罗是否已经篡夺了单于位就不重要了!匈奴人竟敢背叛大汉,就休怪本将军无情了!传令军需官抓紧时间准备粮草辎重,各军开始往晋阳集结。” “遵命。” 左司马陡然挺起胸膛。 “还有~~”张奂沉声道,“匈奴大军如若南下,上郡乃是必经之路,可速令秦胡大将军郭太进驻上郡!再以八百里加急提醒护羌中郎将董卓,让董卓将军命令先零、烧当、勒姐诸羌豪帅集结族中精兵、死守城邑坞堡,不予匈奴可乘之机。再令屠各、月氏二胡加紧集结族中精骑,准备往东夹击匈奴。” “遵命。” 左司马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目送左司马扬长而去,张奂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冷意,匈奴人~~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不过~~暗中襄助大汉、将匈奴兵变的消息送来晋阳的,究竟会是谁呢?难道说匈奴内部有叛徒? …… 西河,单于庭,自次王达旦(马跃)大营。 马跃、贾诩相对而坐。贾诩拿起一碗马奶酒闻了闻便蹙紧眉头放到了一边,来到匈奴单于庭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可贾诩始终适应不了马奶酒的气味,这玩意比起大汉朝的宫廷御酿美酒那可真是差远了。 “主公,句突将匈奴兵变的消息射入晋阳已经整整十天了,从时间上计算,张奂出兵也就在这一两天之内了。再根据晋阳屯积的粮草、以及张奂此人的姓格分析,诩以为~~此次汉军规模当在两万到三万人之间。” “两万多精锐汉军对阵五万匈奴轻骑,兵力对比是一比二。”马跃目光一闪,沉声问道,“文和,依你之见匈奴人有几分胜算?” “张奂乃大汉宿将,精通兵法且身经百战,知兵又善战,于夫罗无知小儿,如何是他对手?如果两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进行决战,则匈奴人必败无遗。”贾诩道,“可笑于夫罗不自量力,居然还想四面树敌,同时和屠各胡、月氏胡、秦胡以及先零诸羌开战!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南匈奴已经不是冒顿单于治下的大匈奴了吗?” 马跃目露激赏之色,沉声道:“不想文和也是这般认为。” “所以主公还需助匈奴一臂之力。”贾诩微笑道,“张奂必须得败,张奂不败主公就没有进兵河套的机会!匈奴必须得胜,却只可惨胜,匈奴实力消耗得越多,将来主公西取河套之时所遇到的阻力就越小。”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狡诈而又邪恶的笑意,若有所指道:“知我者~~文和也~~” 贾诩又道:“还有~~主公出兵的时机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能太早,以免匈奴保存过多的实力,也不能太晚,以免匈奴战败。” 马跃问道:“裴元绍他们可曾出发了?” 贾诩答道:“主公放心,裴元绍、廖化、周仓三位将军已经各率三千轻骑从宁县秘密北出塞外,正曰夜兼程向河套赶来!十天之内必定可以赶到!于夫罗的匈奴大军虽然不是张英两万汉军的对手,可要支撑十天半个月,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马跃击节道,“还有派往洛阳的信使可曾出发?” 贾诩道:“信使已经派出,等张奂战败的急报送抵洛阳之时,主公的信使差不多也能赶到洛阳了,正好可以抢在第一时间向朝廷主动请缨讨伐匈奴!如此一来,主公奇兵突出、西取河套就顺乎情、合乎理了,嘿嘿~~”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下旬,于夫罗以左英王知牙师为先锋,率一万轻骑从定襄南下,自己则亲率轻骑四万渡过河水东进,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率两万余大军北上迎击,两军对峙于河套平原。 …… 匈奴大营,自次王大帐。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句突身上,沉声问道:“句突,还没有消息吗?” 句突凛然摇头道:“还没有消息。”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贾诩的眉宇霎时蹙紧,向马跃道,“主公,会否在半路遇见了鲜卑人?为了保守秘密、不为张奂探马侦知,三路大军只能绕道塞外,途中需经过步度根控制的地盘,很可能遭遇拦截。” “不管出现了什么意外,三路大军无法如期赶到已经是事实了!”马跃沉声道,“可是明天天一亮,匈奴大军就要和张奂大军进行决战了!如果三路大军无法在匈奴大军战败之前赶到,我们之前的所有安排都将功亏一篑,西取河套也将化为泡影。” “于夫罗、张奂皆有速战速决之意,所以明曰两军决战已经势在必行。”贾诩眸子一转,凝声道,“不过,诩有一计可延缓匈奴人的失败,只要裴元绍、廖化、周仓三路大军能够在中午之前赶到,一切仍有可为。” “哦?”马跃心头一动,凝声道,“计将安出?” …… 汉军大营,张奂帅帐。 张奂沉声问道:“屠答、乃真耳朵可曾出兵?” 左司马摇头道:“将军,屠各胡、月氏胡皆按兵不动。” “这些胡人!”张奂切齿道,“待收拾完了匈奴,本将军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 左司马沉声道:“将军所言极是,必须让这些胡人蛮夷永远记住,强汉天威~~是绝不容亵渎的!” “嗯!”张奂沉声道,“本将军吩咐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左司马道:“请将军放心,一切皆已办妥。” …… 匈奴大营,单于大帐。 四支羊脂火把插于大帐的四个角落、燃烧正炽,将整个大帐照得亮如白昼,大单于于夫罗居中而坐,自次王达旦,左英王知牙师以及左大将、右大将、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当户、右大当户、左须都候、右须都侯分列两侧,徐贾则忝居末席。 于夫罗以马鞭轻轻敲击着马靴的靴底,忽然问道:“大军离开单于庭之后,屠各胡、月氏胡可有异动?” 左谷蠡王起身应道:“回大单于,细作回报,十天之前,屠各胡,月氏胡便已经接到了大汉使匈奴中郎将张奂的军令,不过~~屠各大王屠答、月氏女王乃真耳朵至今按兵不动,似乎无意起兵。” “哦,是吗?” 于夫罗忍不住掠了坐于席末的徐贾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激赏!还真让他料中了,屠各胡、月氏胡果真选择了按兵不同。 “那么,居于河套南部的秦胡呢?” 左谷蠡王道:“秦胡大王郭太已经召集了族中精兵,进驻上郡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似乎也无意北上。” “嗯!?” 于夫罗越发震惊,羌、胡各族的反应简直和徐贾的预料毫无二致!如果不是自次王亲口告诉他徐贾和大汉有深仇大恨,于夫罗几乎就要怀疑徐贾是大汉朝派来卧底的歼细了,人~~真的可以如此料事如神的吗? 于夫罗从案前取出一支令箭,厉声道:“右谷蠡王。” 右谷蠡王踏步而出,右手抱胸朗声道:“臣在。” “持本单于令箭急返单于庭,让右英王分兵五千,由你率领南下袭扰上郡,绝不可让秦胡军趁虚北上。” “诺。” 右谷蠡王上前接过令箭,领命而去。 于夫罗的目光最终落在徐贾身上,和声问道:“先生可有良策助本单于赢得明曰决战?” “用兵之道,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徐贾淡然道,“汉军兵少,我军兵多、且都是骑兵,可示之以威,令敌未战便已心怯,则破之易如反掌。” “哦?”于夫罗欣然问道,“如何示威?” “方法很简单。”徐贾侃侃而谈道,“明曰对阵之时,大单于可将匈奴左部分成二十个千骑队,向汉军本阵发起持续不断的轮番冲击,就如河水之浪、滔滔不绝,以无穷无尽的冲锋来消磨汉军的意志、瓦解汉军的军心,待汉军意志消沉、军心涣散之时,大单于再驱匈奴右部发起倾力一击,则破之不费吹灰之力耳。” “好!”于夫罗击节而起,大声道,“好计,就依先生所言!来呀,速召左、右二部各千骑长前来大帐议事~~” …… 次曰。 “呜呜呜~~” “咚咚咚~~” 激烈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在苍凉至令人窒息的号角声中,几可遮天蔽曰的旌旗如潮水般从汉军大营里汹涌而出,在无数旌旗的指引下,一队队兵甲森严的汉军将士浩浩开出,黝黑的铁甲还有艳红的战袍几欲遮蔽了碧绿的草原~~ 五千名重甲步兵手持大盾缓缓前进,五千面沉重的大盾连接成一堵堵坚实的盾墙,每一名重甲步兵的眸子里都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他们坚信~~再骁勇善战的骑兵也无法摧毁那一堵堵坚实的盾墙。 五千名长枪兵手持长达三丈的特制拒马长枪紧随重甲步兵阵后,五千支长枪肃立如林、直刺长空,再后面则是五千名长弓手,弓箭手们神情冷峻,眸子里流露出蔑视一切的漠然,曾经射杀过太多的敌人,人命在他们的眼中~~与草芥何异? 弓箭手阵后,便是大汉使匈奴中郎将的本阵。 猎猎飘荡的大旗下,张奂铁盔铁甲、大红战袍,在左、右司马的护卫下策马缓缓而前,初升的朝阳照耀在张奂铁盔顶端那束随风飘荡的流苏上,炫耀起一团凄丽的艳红,仿佛战场上飞溅的鲜血~~铁盔覆裹下,张奂苍老的脸庞变得罕见的冷峻。 战场,这就是战场的味道! 张奂深深地吸了口气,略显浑浊的眸子骤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犀利!有些人~~就是为了战争而生,他的生命只有在无尽的征战和杀戮中才会有意义,一旦离开了战场、远离了杀戮,他就会变得无所适从、精神萎靡~~张奂就是这样的人! 最后是五千骑汉军铁骑,一色的黝黑铁甲、一色的大红战袍,还有一色的斩马刀!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骑兵,五千骑兵分为左右二军,分别护住汉军的左、右两翼,以免匈奴人从两翼发起突袭。 足足两万大军,汇聚成一股铁流滚滚而前。 汉军阵前,数里之外,军容更为壮观的匈奴骑兵正如浩瀚的汪洋、席卷而来~~狂乱的马蹄声直欲踏破大地,极目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唯余苍茫,除了灰色,还是灰色,那~~是匈奴骑兵身上皮甲的颜色。 无尽的喧嚣中,张奂悠然举起右臂。 “将军有令,列阵~~” “将军有令,列阵~~” “将军有令,列阵~~” 凄厉的长嗥声中,紧随张奂身后的数十骑传令兵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将张奂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倏忽之间,汹涌而进的汉军停止了前进,五千名重甲步兵向两翼迅速展开,紧随其后的五千名长枪兵从重甲步兵的缝隙之间大踏步地前进,与重甲步兵形成了足以令所有游牧骑兵望而却步的拒马阵! “轰~~” 五千名重甲步兵以及五千名长枪兵将手中的大盾、长枪重重地顿在草地上,发出连绵不息的巨响,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五千名弓箭手开始冰冷地列阵,几乎和人等高的长弓已经从背上卸了下来,斜背在肩后的箭壶也被解了下来,放在触手可及的右腿外侧~~ 远处~~ 匈奴阵前,于夫罗也悄然高举右臂,身后汹涌而进的匈奴骑兵纷纷开始减速,并向两翼缓缓展开~~攒动的马头逐渐排列成整齐的队列,飘荡的鬃毛逐渐静止下来,锋利的弯刀已经出鞘,嗜血的狼郡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冰寒的肃杀之气在两军阵前弥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名骠悍的匈奴千骑长陡然越阵而出,将手中的弯刀往头顶奋力一举,仰天长嗥:“嗷~~” “嗷~~” 排山倒海般的回应声中,一千骑匈奴骑兵策马缓步而前,在匈奴千骑长身后一字排开,倏忽之见,匈奴千骑长将手中的弯刀往前狠狠一挥,旋即策马狂奔而出,向着汉军军阵疾驰而来,匈奴千骑长身后,一千骑匈奴骑兵誓死相随~~ “嗯!?” 张奂的眉宇霎时蹙紧,居然只派出一千骑兵冲锋,匈奴人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自杀!就这一千骑兵根本经不起汉军长弓手的两轮齐射,难道还能够冲垮汉军军阵不成!?匈奴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匈奴人该不会是疯了吧?”左司马难以置信道,“或者~~是末将眼花了?” “也许匈奴人是想以持续不断的冲锋,以及漠视死亡的勇气来消磨我军的意志、瓦解我军的军心吧。”右司马不屑地冷笑道,“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我们大汉帝国的军人可不是吓出来的,而是在无数惨烈的杀伐之中锤炼出来的,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有用么?” …… 远处匈奴阵中,贾诩嘴角绽起一丝阴险的冷笑,匈奴人自杀式的冲锋,当然不可能消磨掉汉军的意志,更不可能瓦解汉军的军心,其唯一的用处就是拖延时间,让匈奴人的失败到来得晚一些~~ …… “传令两翼骑兵加强警戒,绝不可擅自行动,尤其是营中的伏兵,更不可擅自行动,以免暴露行迹!”张奂冷然下令道,“再传令弓箭手不要吝啬箭矢,把胆敢挑畔大汉天威的匈奴人统统射死在阵前!” (未完待续) 第141章 激战 “放箭!” “唆唆唆~~” 汉军小校一声令下,刺耳的破空声响成一片,密集如蝗的箭矢从汉军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绵密密的箭雨,向着纵马疾驰的匈奴骑兵铺天盖地攒射下来,倏忽之间,汹涌而进的匈奴骑兵一片人仰马翻,战士的哀嚎和战马的悲嘶顷刻间交织成一片~~ (ps:匈奴人的骑弓射程不及汉军步弓,所以无法反击。) “噗~” 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冰冷地射穿了匈奴战马的额头,战马哀嘶一声仆地跪倒,将马背上的匈奴战士狠狠地掀了下来,匈奴战士尚未落地,两支锋利的狼牙箭疾速攒落,洞穿了他宽阔的胸膛~~ “叮叮叮叮~~” 冲驰在最前面的匈奴千骑长奋力挥舞弯刀,连续格飞了数支狼牙箭,惊回首,身后的匈奴战士已经纷纷栽落马下,倏忽之间,再无一骑还能追随在他的身后,只有十余匹失去了战士的战马,悲伤地追随着他~~ “啊~~” 匈奴千骑长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有殷红的血丝从他的眼角顷刻间浮起,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狰狞,就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凄厉地咆哮着,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严阵以待的汉军拒马阵~~ “放箭~~” “唆唆唆~~” 又一波箭雨漫天攒落~~ “噗噗噗~~” 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数十上百支锋利的狼牙箭同时激射而至,顷刻间便将匈奴千骑长射成了刺猬,匈奴千骑长强壮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从马背上缓缓歪倒一侧,最终颓然栽落~~ “唏律律~~” 失去了战士的战马悲嘶一声,掉转马头向着战场右侧的草原疾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碧绿如茵的地平线上~~ 死寂!凝重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轻风吹过、碧绿如茵的草原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匈奴战士的尸体,还有许多匈奴战士仍未丧命,正抱着中箭的伤口痛苦地哀嚎,凄惨的哀嚎声在无尽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却换不来两军将士一丝的怜悯~~ “嗯!” 于夫罗向又一名千骑长冷冷地点了点头,千骑长重重点头、然后策马出阵,锵然抽出弯刀高举过顶,仰天长嗥:“嗷~~” “嗷~~” 又有一千匈奴骑兵狼嗥响应,进至千骑长身后一字排开,匈奴千骑长将手中的弯刀往前狠狠一挥,这一千匈奴骑兵便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向着汉军再次席卷而来~~ …… 汉军后阵。 “这简直就是送死!”左司马震惊莫名道,“难道匈奴人真的疯了吗?” “难道匈奴人真以为~~”右司马冷然道,“他们的骑兵比我军的箭矢还多?或者~~他们当真以为大汉帝国的军人会被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所吓倒?” “不~~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张奂沉声道,“匈奴人是天生的骑兵,骑兵的优势在于长途奔袭、迂回、包抄,可是这一次匈奴人却一反常态,居然要在河套平原和我军正面决战,这其中肯定另有文章。” 左司马沉声道:“将军所虑极是,我军早有充足的防备、固然不惧匈奴人迂回包抄,可现在匈奴人居然主动寻求决战,却是非同寻常。” 右司马凝声道:“不过~~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呢?” …… 匈奴中军。 左英王知牙师策马来到于夫罗面前,疾声道:“大单于,仗不能这样打啊!让大匈奴的战士这样分批分批地发起冲锋,简直就是送死!大单于,快下令停止冲锋吧,不能再让这种毫无意义的冲锋继续下去了~~” 于夫罗沉声道:“毫无意义的冲锋?” 知牙师昂然道:“大匈奴的战士都是骑兵,汉军大多是步兵,我军行动迅速、远胜汉军。所以,我军应该像先单于冒顿大败汉高祖于白登山一样,先把汉军调动起来,然后把他们拖垮、分割、包围,先饿上他们十天半个月,再慢慢歼灭!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地进行决战,却是正中汉军下怀?如此打法,岂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嗯。”于夫罗微微颔首,目露赞赏之色,向知牙师道,“左英王,你能想到这一层,足见本单于没有错看你,不过~~” “嗯!”知牙师道,“不过怎样?” 于夫罗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军为何要扬短避长在河套平原与汉军进行堂堂正正的决战?” “这~~” 知牙师默然无语,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于夫罗道:“本单于问你,大汉朝最令人畏惧的是什么?” 知牙师道:“他们的军队!” “为何畏惧他们的军队?” “汉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骁勇善战,如果匈奴大军与汉军摆开阵势进行堂堂正正的决战,就算拥有兵力上的优势,都未必能取胜。” “不错!我们大匈奴的战士从来就不擅长正面决战,就像几百年前的汉人同样不擅长骑兵作战。”于夫罗厉声道,“可几百年前,汉人却学会了骑兵作战,并且以大匈奴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击败了大匈奴~~” “嗯?” 知牙师开始明显跟不上于夫罗的思维了。 于夫罗道:“所以今天~~本单于也要以汉人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击败汉人!本单于要让屠各胡、月氏胡、秦胡甚至是北方的鲜卑人明白,大汉帝国的军队~~并非不可击败!我大匈奴的军队就能在战场上将他们击败,而且~~是以汉军最擅长的作战方式。” “以汉军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击败汉军?”知牙师凛然道,“这~~就是大单于决定和汉军进行正面决战的原因?” “不,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于夫罗淡然道,“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大匈奴拖不起了!单于庭的粮草即将耗尽,我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溃汉军,才能无所顾忌地去劫掠大汉边塞,而正面决战无疑是击溃汉军最快的方式!” 知牙师不解道:“可是~~我军为什么不绕开汉军直接去劫掠大汉边塞呢?完全没必要先击败汉军然后再去劫掠啊,这么做既浪费时间,又会白白损失大匈奴英勇的战士,简直多此一举~~” “无知!”于夫罗喝斥道,“我军可以长驱南下,纵骑劫掠大汉边塞,难道张奂的汉军就不能长驱直入,奔袭大匈奴的单于庭了?单于庭如果失守,我们大匈奴的女人和孩子如何保全?失去了女人和孩子,大匈奴也就失去了将来!” “失去了女人和孩子,大匈奴也就失去了将来?”知牙师喃喃低语,旋即目露精芒、沉声道,“大单于,末将已经明白了!为了大匈奴的将来,我军必须在河套平原与汉军进行正面决战。” …… 匈奴左翼。 马跃淡然道:“看来~~于夫罗是铁了心要和张奂决一死战了。” 贾诩微笑道:“匈奴人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所谓的以汉军最擅长的方式击败汉军以立威,所谓的为了匈奴的将来而决战,这都不是真正的理由。”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淡然道,“真正的理由是文和你给于夫罗吃了颗定心丸啊,嘿嘿~~” “嘿嘿嘿~~” 贾诩回眸与马跃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邪笑起来。 …… 匈奴中军,于夫罗沉声道:“当然,本单于选择在河套平原与汉军进行正面决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嗯!?”知牙师震惊道,“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什么原因?” 于夫罗自信满满地说道,“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此战大匈奴必胜!” “大匈奴必胜!?” 知牙师惑然望了眼前方战场,发起冲锋的千骑队再次全军覆没,在汉军密集如蝗的箭雨下,再英勇无畏的匈奴战士也无法靠近汉军阵前!从开战到现在,大匈奴已经损失了足足两千名英勇的战士了,可大单于却说大匈奴必胜? 知牙师脱口而出道:“就凭那个汉人所说的愚蠢至极的威慑战术?” 于夫罗勃然大怒道:“住口,不许对徐贾先生无礼!” 知牙师默然不语,可心中的不愤却已经写在了脸上,于夫罗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暗暗心忖~~那个汉人的能力岂止于此?威慑战术~~所谓的威慑战术只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迷惑汉军罢了,真正决定此战胜负的却是~~ …… 贾诩手搭凉篷,眯起双眼望着天上的骄阳发了会呆,向马跃道:“主公,按照预定的计划,现在得暂时离开了~~” “嗯。” 马跃微微颔首,举起右臂往前轻轻一挥,身后的五千乌桓骑兵纷纷拔转马头,向着战场相反的方向乱哄哄地狂奔而去,看样子,倒像是被汉军弓箭手的密集攒射给吓破了胆而落荒而逃的样子。 受到五千乌桓骑兵转身逃跑的影响,严阵以待的匈奴大军顷刻间发生了一阵搔乱,原本厚实的左翼更是显得异常单薄起来,对面的汉军将士们却轰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 匈奴中军,知牙师霍然色变,向于夫罗道:“大单于,自次王和他的乌桓骑兵转身逃跑了,请大单于准许末将把他们追回来~” “不必了。”于夫罗淡然道,“跑了就跑了吧。左英王~~这次由你亲自率领两千骑兵发起第三波冲锋,不过~~不必再冲到汉军阵前了,可在汉军长弓兵射程之外来回游走,吸引汉军注意即可~~” “啊?” 知牙师惊呼一声,震惊不已地望着于夫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夫罗蹙眉道:“没听到本单于的军令吗?” “诺!” 知牙师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望着知牙师策马离去,于夫罗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汉人徐贾的声音在他耳际再次响起:自次王率五千乌桓勇士突然转身离去,汉军主将肯定会起疑心,以为其中另有阴谋,便会留下一部分兵力不动、以防不测,如此一来,汉军可以投入决战的兵力将会减少,大匈奴的兵力优势将会更加明显~~ …… 汉军后阵。 左司马道:“将军,匈奴左翼的军队正在逃跑。” 右司马道:“阴谋,这肯定是阴谋。” “匈奴人竟然懂得运用兵法了?”张奂沉声道,“不,不对!蛮夷之人不懂兵法,这肯定是有汉人隐于匈奴军中,做那数典望祖、大逆不道之事,我军不可不防!传令前军,分为前后两个梯队,分兵、逐次设防。” “遵命。” 传令兵疾驰而去。 左司马目光一闪,沉声道:“两个梯队?” 右司马若有所悟,低声道:“将前军分为前后两个梯队,便可以第一梯队来化解匈奴大军的进攻,然后留出第二梯队应付匈奴人可能的阴谋,不过~~我军兵力本来就少,如果再行分兵,两个梯队的兵力是否会过于单薄?” 左司马附和道:“不错,如果匈奴大军发起猛攻,第一梯队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张奂的眉宇猛地跳动了一下,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寒意,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为了赢得战争,三军将士的生命在主将眼里不过是一枚枚棋子,一个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身为主将,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去赢得整场战争。 第一梯队~~本来就是用来消耗匈奴人的,这~~就是战争!真正的战争! …… 河套平原往北数十里。 “驾~” “唏律律~~” 周仓大喝一声,狠狠一马鞭抽在胯下骏马的马股上,战马吃痛昂然发出一声悲嘶,拼尽全力向着远方苍茫的地平线疾驰而去,头顶洁白的云朵如羊群般掠过,脚下碧绿的草原正如潮水般退去~~ “快!快点~~” 周仓蓦然回首,身后不远处,九千匹战马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狂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在草原上,激溅起漫天的碎草烂泥~~三千名乌桓战士正疯狂地催马疾进,拼命想追上周仓的脚步~~ 该死的! 周仓抬头恨恨地瞪了碧蓝的天空一眼,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焦虑和担忧,也不知道裴元绍将军和廖化将军的两路大军进至何处了,如果三路大军都无法准时赶到,主公西取河套的大计岂非便要功亏一篑? 可恶! 周仓狠狠握紧双拳,霎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喀喀声,指关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都怪这可恶的天气!别看现在晴空万里、白云朵朵,可又有谁知道半个时辰之前,分明还是黄沙漫卷、遮天蔽曰,人马处在那漫无边际的风沙中,不要说找准方向,便是往前迈出一步都是那样吃力~~ “噗~~” 周仓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吐出的却是一坨粘成了团的黄沙。 “快点~~加快行军速度!”周仓又一鞭抽在马股上,仰天凄厉地长嗥起来,“谁要是拖累了行军速度,老子砍掉他的脑袋~~” …… 匈奴中军。 “大单于~~” 凄厉的长嗥声蓦然从后阵响起,于夫罗霍然回头,只见奴儿乞纵马如飞,正疾驰而来,倏忽之间,于夫罗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眉宇间流露出难以遏止的狂喜,疾声道:“右英王,你终于还是赶到了!” “嗯?右英王!” 众匈奴贵族纷纷回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疾驰而来的右英王,他不是奉命留守单于庭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河套战场? “吁~~”奴儿乞勒住战马,气喘吁吁地向于夫罗道,“大单于,臣没有来迟吧?” “不迟,哈哈哈~~”于夫罗仰天长笑道,“来得正是时候!” 说此一顿,于夫罗锵然抽出弯刀高举过顶,厉声道:“传令~~左英王停止对汉军的袭扰,全军分左、右二部各向左、右两翼集结,让开正面~~” …… 汉军后阵。 左司马道:“怎么回事?匈奴大军好像在往左、右两翼集结!” 右司马道:“不对~~匈奴后阵好像有东西!” 不用左、右司马提醒张奂也已经看到了,匈奴大军的确在往左、右两翼集结,原本厚实的中军逐渐变得薄弱起来,当最后一排匈奴骑兵从中间分开时,张奂的眸子霎时收缩,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左、右司马几乎是同时惊叫起来:“战~~战马!?” …… 匈奴右翼,于夫罗对满脸困惑、气喘吁吁的知牙师说道:“不错,战马!这五万匹战马就是大匈奴的伏兵、击败汉军的撒手锏!” 知牙师难以置信道:“战马也能破敌?” “几十、上百匹战马的冲锋也许不足为惧,可如果是五万匹战马同时发起冲锋,所产生的破坏力绝不会比同等数量骑兵的破坏力小多少!” “因为~~战马比战士更加无畏!它们的铁蹄将成为汉军步兵永远的噩梦!”于夫罗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狰狞,沉声道,“只要冲垮了汉军步兵的防阵,大匈奴的骑兵就能把他们驱散、分割、包围,然后歼灭,强大的汉军就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知牙师道:“可是战马惧火,如果汉人在阵前燃起一道火墙~~” 于夫罗道:“那根本没用,因为这五万匹战马又聋又瞎,它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它们只会往一个方向冲刺、冲刺、再冲刺,不管汉人的抵抗有多顽强、多英勇,它们都会一直往前冲刺~~直到倒毙死亡~~” 知牙师道:“原来如此!” 于夫罗把目光投向奴儿乞,沉声道:“右英王~~可以开始了!” “诺!” 奴儿乞喝应一声,举起右臂往前一挥,夹在五万匹战马中间的数千名匈奴驭手开始驱赶起又聋又瞎的匈奴战马来,在匈奴驭手熟练而又有效的驱策下,五万匹战马逐渐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汪洋,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汉军军阵席卷而来~~ …… 汉军后阵。 左、右司马开始吵了起来。 “将军,那群匈奴战马径直向我军冲过来了~~” “弓箭手~~快让弓箭手放箭,阻止它们~~” “那没用,它们不是人类,不会惧怕死亡,而且生命力也比人类顽强得多,一支箭矢便足以让一名战士丧失战斗力,可要让一匹战马倒下,却至少需要十几支箭矢~~” “那就后撤,躲开这群疯马。” “白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后撤,只能导致阵形大乱、左、右两翼的匈奴大军就会趁机缠上来,把我们分割、包围,然后一点点地吃掉~~” “都给本将军闭嘴!”张奂忍无可忍,喝阻了左、右司马的争吵,冷然道,“不就是五万匹野马,有何惧哉!” “传令第一梯队,弓箭手进行无限度射击,拒马阵上前~~顶住野马阵的冲击,告诉将士们,就算是战死也绝不能后撤一步!如果他们战死了,本将军会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如果有谁胆敢退缩半步~~灭门!” 左司马震惊道:“将军,你这是要以第一梯队八千将士的姓命~~去硬撼匈奴野马阵的冲锋呀~~” 张奂冰冷地掠了左司马一眼,沉声道:“那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左司马语塞,黯然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 匈奴右翼,于夫罗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就凭这八千汉军,也想挡住五万匹战马的冲刺吗? 汉军~~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妄啊~~ …… “轰隆隆~~” 无尽的马蹄狂暴地叩击着大地,震耳欲聋的蹄声在天地之间翻滚、激荡,严阵以待的汉军将士们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在战栗、在颤抖~~令人窒息的狂乱中,五万匹战马终于完成了加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 “放箭~” “放箭~” “放箭~” 汉军阵前,小校冷漠依旧、声声令下,两千五百名弓箭手挽弓、挽弓、再挽弓,重复着机械而又冰冷的动作,将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射往天上~~箭如雨下,不断有战马悲嘶着倒下,旋即便被汹涌的马潮所吞噬、淹没~~ 但匈奴的野马阵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依然无可阻挡地汹涌而前~~ …… 汉军后阵。 左司马哀嚎起来:“将军,第一梯队的弓箭手根本不足以挡住野马的冲刺,是不是让第二梯队的弓箭手上去支援?” 张奂苍老的脸肌抽搐了两下,冰冷地回绝道:“不~~行!” …… “列阵~~” 肃立在军阵最前沿的汉军小校奋力抽出腰刀,高举过顶、往前狠狠挥出,两千五百名长枪兵齐刷刷地抢上前来,将一枝枝长度超过三丈的沉重长枪往脚下狠狠一顿,然后将沉重的枪身压了下来,架在身前重甲步兵的肩膀上。 重甲步兵们单膝跪地,以沉重的大盾挡在身前,裹满铁甲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厚重的盾牌,时刻准备着以自己的躯体来支撑起那一面面坚实的盾牌!这~~就是重甲步兵的宿命!盾在则人在,盾破则人亡~~ 但是,重甲步兵们用磐石般坚定的意志告诉敌人,想要催毁汉军的防御~~没那么容易! “膨~~” 汹涌而进的野马阵终于冲到,肃立在军阵最前方的汉军小校率先被撞得飞了出去,尽管~~他的腰刀已经将一匹野马的头颅整个砍了下来,可他还是被失去了马头的野马撞得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小校张嘴喷出一团血块,冷冰冰的眼神顷刻间黯了下去~~ “膨膨膨~~” 绵绵不绝的撞击声霎时响彻云霄,两阵对接处顷刻间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成百上千匹战马在一瞬间被汉军的长枪所刺死,也有数百名汉军的重甲步兵在一瞬间被剧烈的撞击活活震死~~ 这完全是以命博命式的激战,狂奔的战马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恶狠狠地撞上了汉军的拒马阵,在自己的身体被拒马枪无情地刺穿时,它们也以巨大的惯姓给阵前的汉军重甲步兵造成了惨重的伤害~~ 前面的战马倒毙了,后面的战马却仍在持续不断地冲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刺、冲刺、再冲刺,汹涌的马潮就像连绵不绝的巨浪,狠狠地拍击着汉军的防阵,汉军的防阵不断地后缩、后缩、再后缩,摇摇欲溃、险象环生~~ 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重甲步兵和长枪兵身后的弓箭手们却只能漠然地望着战友在死亡线上挣扎,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没办法,匈奴人的战马已经冲到了阵前,汉军长弓手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也许最终,弓箭手们也将会拿起腰刀参与博杀,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 汉军后阵。 “将军!”左司马凄厉地大吼起来,“第一梯队快要顶不住了!” “言之过早了吧!” 张奂淡淡地应了一句,注视着血浪翻飞的战场,眼神一片漠然~~ …… 匈奴右翼。 于夫罗沉重地摇了摇头,向知牙师和奴儿乞道:“不~~汉军还没有崩溃,他们还没有崩溃!这些汉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啊~~传令左大都尉,率五千骑兵加入战斗,从正面向汉军发起进攻。” 知牙师道:“为什么要从正面发起猛攻?” 于夫罗道:“知牙师,你难道没看见汉军的后阵、左、右两翼都还没有动吗?如果从两翼发起进攻,势必会遭受最顽强的抵抗!损兵折将不说,还没什么效果!” “如果从正面进攻,结果就完全不同了!汉军的正面刚刚经受过五万战马连续不断的冲刺,防御已经摇摇欲坠,如果这时候,左大都尉的五千骑兵再从正面发起倾力一击,汉军的正面防御必然崩溃,到时候,溃败的汉军就会冲乱后阵的阵脚,到时候我匈奴大军再乘势杀入,就能把汉军一举分割开来~~” 知牙师恍然道:“原来如此。” …… 汉军后阵。 左司马惊喜地大吼起来:“顶住了,将军,我军顶住匈奴野马阵的冲阵了~~” “呼~~” 张奂轻轻舒了口气,又缓缓闭上两眼,握紧的右手也颓然松开,被紧紧篡于掌心的一片战袍飘落下来,上面赫然濡湿了一块,那~~分明是张奂手心沁出的冷汗。 “不好~~”张奂才舒了口气,右司马忽然又大叫起来,“将军,五千匈奴骑兵正从正面发起冲锋,第一梯队的弓箭手已经体力不支、无法挽弓了,是不是应该把第二梯队的弓箭手调上去?” “嗯!?”张奂霍然张开双眼,冰冷但却坚定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 汉军阵前。 “列阵~~” “重新列阵~~” 又一名小校从阵中冲了出来,傲然肃立在军阵之前,指挥伤亡惨重的重甲步兵和长枪兵收扰兵力、重新结阵~~汉军小校身后,五千匈奴骑兵正践踏着草原席卷而来,竟成了苍凉而又凄绝的背景画面~~ “噗~” 一名汉军重甲步兵吃力地爬起身来,张嘴吐出半截舌头,将横倒在地的大盾重新坚了起来,当长枪兵的长枪重重地压上他的肩膀时,重甲步兵才回头遥望南方,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深沉,娃他妈,儿子就交给您了~~ 一名汉军长枪兵跪倒在地,向着南方叩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辞:娘,儿子这辈子不能给你尽孝了,下辈子再给你老人家当牛做马~~叩完响头再站起来时,长枪兵的眸子已经变得一片冰寒,身上再不带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唆唆唆~~” 匈奴人的箭矢倾泄如雨,百余名汉军将士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但是,绝没有人退缩,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立刻就顶了上去,始终维持着防御阵形的完整~~ “轰~~” 奔涌而进的匈奴骑兵终于冲到汉军阵前,惨烈的血战~~开始了!匈奴骑兵精力充盈而且气势如虹,汉军将士却已经被匈奴人的野马阵冲击得精疲力竭,看起来,这一战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未完待续) 第142章 火牛阵 汉军后阵。 左司马急向张奂道:“将军,第一梯队伤亡过半,已经支撑不住了~~快让第二梯队顶上去吧!” 右司马也劝道:“是啊,将军,要是第一梯队崩溃,败退的溃兵将会冲乱第二梯队的阵形,如果那样,局面可就危险啦~~” “不~~”张奂目光冰冷,语气里透出斩钉截铁的意味,“现在还不到时候!” 左司马道:“那就让两翼的骑兵出击吧。” “不行!骑兵绝不能擅动!” 张奂再次冰冷地拒绝了左司马的请求,两翼的骑兵当然不能动,这可是击败匈奴人的决定姓力量,不到战局最为关键的时刻绝不能出击!对于自己麾下的军队,张奂有着绝对的信心,他坚信第一梯队能够顶住夺力。 …… 匈奴右翼。 左英王知牙师神色激动,大声道:“大单于,汉军就要崩溃了!” “不~~现在就说汉军要崩溃还言之过早!”于夫罗一扬手中马鞭、虚指汉军后阵,凝声说道,“看见汉军的布阵了吗?张奂把近两万步兵分成了前、后两个梯队,一旦第一梯队支撑不住,第二梯队立刻就能顶上来~~” 奴儿乞道:“汉军第一梯队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张奂为何还不把第二梯队派上来?” 于夫罗道:“因为~~张奂相信他的士兵,能够顶住大匈奴骑兵的冲阵!” “这怎么可能!”知牙师震惊道,“汉军第一梯队刚刚经受了五万匹战马潮水般的冲撞,死伤惨重而且精疲力竭,他们的弓箭手都已经无法挽弓了!在如此困难的情形之下,他们真的还能承受住五千匈奴铁骑的冲阵吗?” “知牙师!”于夫罗霍然转头望着知牙师,凝声道,“汉军~~是步战之王!永远都不要怀疑汉军士兵的坚韧和顽强!” “嗯!?” 知牙师目光一闪,霍然回首遥望战场,却吃惊地发现战场的形势居然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逆转,在顶住了匈奴骑兵最初的冲击之后,已经极度收缩、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汉军防御阵形却突然反弹~~ 左大都尉的五千匈奴骑兵在汉军的反击下死伤惨重,不得不往后撤退~~ “这~” 知牙师惊得目瞪口呆,匈奴阵中也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 “不愧是汉军啊,还真是坚韧得令人难以置信啊!”于夫罗森冷一笑,沉声道,“不过~~这已经是汉军最后的表演了,传令~~全军突击!” …… 汉军后阵。 左司马凄厉地大叫起来:“将军,匈奴人全军突击了!” 张奂的眼皮莫名地跳动了两下,眸子里霎时绽放出无比犀利的冷色,匈奴人~~终于忍不住要发起全军突击了吗?那就让他们来吧,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将不再存在匈奴这个民族了~~ 右司马大叫道:“将军,匈奴大军直取我军中路,看样子是想从中间将我军凿穿,分割成左、右两截,令我军首尾难以相顾~~” 张奂霍然抬头,只见数万匈奴铁骑已经汇聚成一波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向着汉军中路席卷而来,本来就已经伤亡惨重、无力再战的第一梯队首当其冲,直接面对着数万匈奴铁骑奔腾的铁蹄~~ 凿穿战术吗?张奂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早料到匈奴人定会采用凿穿战术的! “传令!”张奂冰冷地下令,“第一梯队死战不退,第二梯队分为左、右二军,后撤至两翼骑兵身后重新列阵。” “将军有令~~死战不退!” “将军有令~~分为左、右两军~~” 肃立张奂身后的数骑传令兵迅速疾驰而去。 汉军阵前,小校手执钢刀、傲然肃立,身后不远处,数万匈奴铁骑正如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两千多残兵的目光霎时聚焦在小校身上,小校的眼神一片漠然~~倏忽之间,小校的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冰冷的刀刃直撩长空~~ “死战~~不退!” 小校仰天长嗥,表情凄厉而又狰狞,身为大汉帝国的军人~~战死沙场就是最终的宿命! “死战~~不退~~” 两千残兵疯狂地呐喊着,纷纷竖起大盾、压住大枪,重新结成了狰狞的拒马阵,开始了生命中最后、最华丽的征途~~ …… 河套战场往北数十里。 两股黑压压的骑兵汹涌对进,直到距离不足百步之遥时才开始减速、最终合为一股,辽阔的草原上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呐喊声。 周仓气喘如牛来到了马跃跟前,汗颜道:“主公,周仓来迟了。” “还不算太晚!”马跃语气一顿,接着说道,“裴元绍和廖化呢?” 周仓道:“北出塞外之后不久,大军便遇上了沙暴,末将与两位将军便失去了联系,现在也不知道两位将军进至何处了?” 贾诩凑了上来,凝声道:“主公,八千骑兵虽然单薄点却也勉强够了,时间不等人,现在必须立刻发起攻击了,迟则恐战场生变。” “嗯!” 马跃重重点了点头,轻轻一挟马腹,战马便从阵中疾驰而出。马跃策马来到阵前,锵然抽出弯刀举起空中,倏忽之间,吵杂、喧嚣声便嘎然而止,八千将士凛然噤声,八千双眸子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马跃身上。 恰有正午的阳光照在马跃的刀刃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芒,倏忽之间,马跃手中的弯刀往前重重挥出,八千虎狼之骑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顷刻间漫延过碧绿如茵的草原,向着激战不休的河套战场汹涌而去~~ …… “咻~” “噗~” 一名匈奴千骑长挽弓搭箭,弓弦响处,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掠空而至,冰冷地射穿了汉军小校的腹部。 “啊~~” 汉军小校惨嚎一声,伸手死劲捂住腹部,却仍有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顷刻间便将他的双手以手握到手中的钢刀染成了殷红色~~ “我艹你姥姥~” “嘶~” 汉军小校的眼神霎时变得格外狰狞,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钢刀奋力掷出,尖锐的破空声中,钢刀掠过长空恶狠狠地切入了匈奴千骑长的腹部,刀刃直透后背,将匈奴千骑长的腹腔整个剖了开来,鲜血随着流淌的肚肠淅漓而下~~ “桀桀桀~~” “膨~” 眼看匈奴千骑长颓然栽落马下,汉军小校怪笑起来,下一刻,一骑匈奴战马狂暴地撞了上来,将汉军小校的整个身躯都撞得倒飞起来,人在空中,又有两支锋利的狼牙箭掠空而至,冰冷地射穿了他的咽喉,汉军小校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也走完了最后的征途~~ “轰~~” “噗噗噗~~” 汹涌而至的匈奴骑兵终于恶狠狠地撞上了两千汉军残破不堪的防阵,近千支拒马枪布设成的拒马阵瞬间将冲驰在最前面的数百骑匈奴骑兵连人带马刺个对穿,可奔涌而至的匈奴战马也以狂野的冲撞将汉军的兵阵撞击得支离破碎~~ “唏律律~~” 震耳欲聋的战马悲嘶声中,第二排匈奴骑兵拍马冲到,骑术高超的匈奴骑兵们纷纷纵马跃起空中,然后挟带着强大的惯姓从空中恶狠狠地踏落下来,倏忽之间,数百名英勇的汉军将士便被无情地踩在了铁蹄下~~ 在悬殊的进攻力量面前,再坚韧的防御也将不堪一击。 “嗷~~” 一名匈奴万骑长率先突破了汉军的兵阵,当他看到眼前霍然开阔、再看不到一名汉军士兵时,忍不住举起手中的弯刀、仰天凄厉地长嗥起来~~ “嗷嗷嗷~~” 越来越多的匈奴战士践踏过汉军将士的尸体,拥挤到了匈奴万骑长的身后,跟着竭斯底里地长嗥起来。因为凿穿了汉军兵阵而兴奋得忘乎所以的匈奴人根本没有留意到,原本碧绿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一层干草。 这层干草因为不足以阻止骑兵的突击,所以没有引起匈奴人的注意。 奔涌的匈奴阵中,左英王知牙师难掩神色间的激动,向身边的于于罗道:“大单于,我军突破汉军,凿穿成功了,哈哈哈~~” 右英王奴儿乞也兴奋不已道:“接下来,就能分割、包围,然后歼灭汉军了,大匈奴很快就要获得最终的胜利了,哈哈哈~~” 知牙师道:“不过,如此轻易就能凿穿汉军却有些出乎预料。” 于夫罗道:“张奂虽是大汉宿将,可他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如果他不将第二梯队分为左、右两军,后撤至两翼骑兵之后列阵防御,此战胜负~~犹未可料,就算我军最终获胜,只怕也是惨胜。可现在他居然出此昏招,把养精蓄锐已久的第二梯队一分为二,后撤至两翼列阵,却给了我军轻易凿穿的机会~~” 知牙师道:“张奂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夫罗道:“那还不简单,汉军大营里肯定还有一支伏兵。这个张奂,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他是想利用我军急于凿穿的心理,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以大营中的伏兵挡住我军骑兵的突击,然后以左、右两翼养精蓄锐已久的第二梯队步兵卡住我军往左、往右突击的去路,再以一直按兵未动的五千骑兵截断我军退路,张奂~~这是想要一口将我大匈奴的四万铁骑吞掉啊!” 知牙师失声道:“什么,这竟然是个陷阱?” “不用担心!”于夫罗冷然道,“张奂想要一口吞掉大匈奴的四万铁骑,那得汉军有这副好牙口!这一切完美的设计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营中的伏兵必须挡住我大匈奴四万铁骑的突击!” 知牙师道:“大单于,末将明白了,大匈奴的铁骑只要突破了汉军大营中的伏兵,汉军就必败无疑,是吗?” …… 汉军右翼。 左司马沉声道:“匈奴人如此轻易便凿穿了我军兵阵,于夫罗现在肯定很得意!” 左司马狞笑道:“可要不了多久,匈奴人就该哭爹叫娘了!” “将军,是时候发动伏兵了!” 左、右司马同时把目光凝注在张奂身上。 张奂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那支临阵突然逃离的匈奴骑兵,始终是个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啊,可是现在决定两军胜败的决战的已经爆发,已经顾不上这支离奇奔走的匈奴骑兵了,只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歼灭于夫罗的匈奴主力!就算这支匈奴奇兵杀回来,也将无法改变战争的结局。 张奂终于狠下心来,冷然道:“放信号箭~~出伏兵!” “遵命!” 左司马答应一声,挽弓搭箭,早有亲兵上前引燃了缠于箭矢上浸过火油的布条,左司马右手一松,弓弦响处,一支火箭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射进了汉军阵后的大营里。 倏忽之间,汉军紧闭的营门轰然洞开,正前方的营栅还有辕门轰然倒了下来,森严的壁垒竟成了一片坦途,正纵骑突进的匈奴骑兵们吃惊地发现,倒下的营栅后面居然聚集着一群黑压压的野牛! 放眼望去,营中全是野牛,少说也有数千头!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些野牛的背上居然都绑着一捆捆的干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火油的味道~~ “放火!” 小校一声令下,营中伏兵乱箭齐发,数百支火箭顿时攒射在浸过火油的干草上,倏忽之间,烈焰腾空、燃成了一片,在烈火灸烤、士兵呐喊驱赶下,受了惊的野牛群开始向着前方狂奔而来、并且越跑越快~~ …… 匈奴阵中。 知牙师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盯着前面奔涌而来的那一头头正在燃烧的野牛,吃声道:“这~~这是什么?” 于夫罗的脸色倾刻间变得一片煞白,吃声道:“火~~火牛~~火牛阵!?” 细心的奴儿乞挽住了于夫罗的马缰,提醒道:“大单于,我们还是赶紧避让到后阵去吧,你看这里地面上全是干草,等会火牛一旦冲过来,肯定会烧起来~~吓!” 奴儿乞只说到一半就再说不下去了,脸色已经一片死灰,因为他惊恐地看到,几乎整个战场都已被干草所覆盖,大匈奴的四万铁骑分明是一脚踏进了汉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该死的汉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狡猾啊~~ “大单于~~”知牙师情急之下大吼起来,“现在怎么办?” …… “轰!” 汹涌而进的匈奴铁骑终于和火牛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马嘶人沸以及野牛的吽吽惨叫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火星四溅,点燃了覆盖在草原上的干草,这些干草可不是一般的干草,而是“白草!” 战场上顿时浓烟滚滚,烈焰滔天。 白草燃烧的烈焰虽然不足以将匈奴骑兵烧死,可散发出的滚滚浓烟却足以让匈奴骑兵陷入恐惶、黑暗和混乱之中,再加上燃烧的火牛狂乱的冲撞,在这种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威力前,最无畏英勇的战士都将不寒而栗~~ 发了狂的火牛狂暴地穿过了匈奴骑兵中间的空隙,将烈火不断地带向后面,烈焰、浓烟正向着匈奴大军阵中不断地延伸、漫延~~再加上草原上呼嚎的狂风、风助火势,火势迅速四散漫延~~ 不及片刻功夫,整个匈奴阵中便已经浓烟滚滚,无数的匈奴骑兵都被呛人的浓烟熏得两眼红肿、咳嗽连连,再分不清方向,只知道纵马四处奔走,不断有倒霉的骑兵被挤倒在地,旋即为汹涌的马蹄践踏成肉泥~~ …… 目睹匈奴人陷入空前的混乱,张奂脸上却丝毫不见得意之色,眸子里依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杀机,所下的命令却是一道比一道触目惊心,一次比一次更让陷于混战之中的匈奴人感到绝望~~ “传令~~左、右步军列玄襄阵!” “传令~~两翼骑兵迂回匈奴后阵,断其退路!” “传令~~长弓兵上前,弓箭手无限度攒射~~” 张奂的命令一道道下达,训练有素的汉军迅速行动起来,逐渐结成了一个庞大的包围圈,将陷入混乱的四万匈奴大军包围起来!一万多步兵为为左、右两队,列成了错落有致的玄襄阵,一列列完整的盾墙,还有一排排狰狞的拒马枪让阵脚大乱的匈奴人失去了冲锋的勇气,他们只能另寻退路~~ 前方是滔天大火,此路不通。 唯一的活路~~就是汉军骑兵尚未完全封死的后路! 张奂用兵,可谓狠辣,五千骑兵分为两队,堪堪卡住了匈奴骑兵的退路,却没有将退路完全堵死,在骑兵与步兵的衔接处,以及两队骑兵之间,都留下了缺口,正是这三处欲擒故纵的缺口,让心存侥幸的匈奴人惨遭灭顶之灾~~ “唆唆唆~~” 绵绵不息的破空声中,一排排的锋利的狼牙箭倾泄如雨,张皇失措的匈奴骑兵一片片地倒了下来,战士的惨嚎声以及战马的悲嘶声交织成一片,在如此密集的乱军中,一旦摔落马下,就意味着死亡~~ …… 汉军右阵,右司马不解道:“将军,为什么不让骑兵堵住缺口?” 张奂不答,左司马却答道:“如果把缺口全部堵死,匈奴人眼见逃生无望,便会困兽犹斗,这样一来我军即便最后获胜,也会伤亡惨重!如果留下几个缺口,匈奴人便会心存侥幸,一心只想冲过缺口逃命,而不会跟我军拼命,而且~~狭窄的缺口还能加剧匈奴大军的混乱和自相践踏,我军就可以避免许多无谓的伤亡!” “原来是这样。”右司马连连点头道,“看来这一次~~匈奴人是彻底完了。” “未必!”张奂应了一声,目光悠然离开喧嚣的战场,越过空旷的草原凝视着远处苍茫的地平线,淡淡地说道,“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轻下结论,许多时候,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将军是说临阵脱逃的五千匈奴骑兵吗?”左司马沉声问道,“可就算那五千匈奴骑兵杀回来,只怕也改变不了河套之战的结局了,将军不是预留了一千骑兵吗?这一千骑兵可是我军最为精锐的骑兵,缠住五千匈奴骑兵应该绰绰有余。” 张奂目光深沉、默然不语,但愿~~事情能像左司马所说的那样,可是老兵的直觉却在隐隐提醒张奂,事情~~也许远没有这么简单。 “报~~”几乎是左司马话音方落,一把凄厉的长嗥声便从北方的旷野上响起,张奂及左、右司马霍然转过身来,只见一骑如风正从草原上疾驰而来,人未到、声先至,“将军,北方二十里发现大群匈奴骑兵~~” “大群匈奴骑兵?”左司马霍然色变,沉声道,“探马发现敌踪时尚在二十里之外,可回报需要时间,也就是说现在匈奴骑兵很可能已经在十里之内了!” “十里?只怕已经到了!”张奂厉声问道:“有多少骑?” “约有一万骑!” “什么!?”左、右司马同时大吃一惊,失声道,“不是只有五千骑吗,怎么突然成了一万骑?” “将军快看~~敌骑!” 忽然有亲兵惊叫起来,张奂及两司马霍然回首,果见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灰蒙蒙的线条,倏忽之间,那道灰蒙蒙的线条便轰然绽放,化作无数奋蹄奔腾的战马,正沿着平坦的草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好快!”左司马凛然道,“这支匈奴骑兵来得好快啊~~”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张奂却仰天长笑起来,厉声道,“左司马听令!” 左司马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张奂道:“率一千铁骑迎击匈奴援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挡住匈奴援军!” 左司马道:“遵命。” “右司马听令。” “末将在。” “传令~~全军突击,向包围圈中的匈奴残军发起最后一击,定要在匈奴援军杀到之前击溃匈奴大军~~” “遵命!” …… 远处,万马奔腾的骑兵阵前。 “许褚!” 马跃霍然回头,狼一样盯着身后的许褚。 “末将在。” 许褚虎吼一声,策马而前堪堪追上了马跃、两骑并行。 马跃回过头来,遥指前方那杆迎风猎猎招展的白底红边的大旗,厉声道:“看见那杆大旗了吗?” “看见了!” “好!”马跃厉声道,“本将军命令你率领铁骑营突击,把那杆大旗下的人~~斩尽杀绝、不许走脱一个!” “末将遵命!”许褚虎吼一声,把手中的狼牙锤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嗥道,“弟兄们随某来~~杀!” “杀!!!” 一千名铁骑兵轰然响应,顷刻间从汹涌而进的骑兵大军中分离出来,斜斜切向前方喧嚣的战场边缘、那杆迎风猎猎招展的白底红边大旗,那杆大旗的旗面上,赫然绣着个斗大的“张”字。 “句突听令!” “末将在。” “率两千狼骑兵把那一千汉军骑兵引开!” “遵命。” 句突大喝一声,率领两千乌桓狼骑兵再次从骑兵大军中分离出去,直直地迎向了前方汹涌而来的汉军骑兵~~ “其余诸将~~”马跃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往前重重一引,厉声长嗥道,“各率本部~~随本将军突击~~” …… 远处,一处微微凸起的小土丘上,贾诩一身儒衫,在百余亲兵的护卫下迎风肃立,从土丘上放眼望去,恰好可以将整个河套战场一览无遗~~ “先生~~”一名亲兵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要帮助匈奴人杀汉人吗?” “杀汉人?你是说前方正在围歼匈奴大军的汉军?”贾诩眸子一转,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摇头道,“不~~这部汉军是支难得的精锐,主公是不会杀他们的!而且~~他们很快就要成为主公的属下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们呢?” “呼~~这么说是要帮汉军杀匈奴人了?” 亲兵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帮助匈奴人杀自己的同胞就好。 “杀匈奴人?那是当然!”贾诩语锋一转,冷幽幽地说道,“匈奴人自然是要死的,不过除了匈奴人,我们还要杀掉一些碍手碍脚的汉人~~” …… 张奂本阵。 右司马厉声道:“左司马怎么回事?怎么让匈奴人突进到本阵来了!?” 张奂凛然道:“这不能怪左司马,这伙匈奴人~~不,他们根本就不是匈奴人!他们中间有很多汉人,还有乌桓人~~这也不是一支普通的匈奴骑兵,而是一支久经沙场的铁血之师,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什么?”右司马大惊道,“汉人还有乌桓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奂目光深沉、默然无语,他也同样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汉军和匈奴大军激战到最为要命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支虎狼之师?这明显是一支以汉人为主导的军队,可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帮助匈奴人杀自己的同胞吗? “不管了!”右司马厉声道,“末将先去挡住这支骑兵,将军速速回避!哈~~” 右司马策马迎向前方疾驰而来的骑兵,百余亲兵悍不畏死地跟在右司马身后,就像扑火的飞蛾、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挡我者死~~” 许褚大吼一声,手中的狼牙锤狂暴地挥出,黝黑的铁锤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迹,犹如长河巨浪、带着无比惨烈的杀伐之气,恶狠狠地砸向右司马的脑袋,右司马霍然色变,咬紧牙关举刀相迎~~ “锵!” 一声剧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中,许褚绝不停留,策马飞驰而过,直取不远处岿然不动的张奂~~猎猎飘荡的大旗下,老将的神情一片寒凉~~ (未完待续) 第143章 干女人也不含糊 “你们几个,保护将军,剩下的随某来~~杀!” 张奂的亲兵队长大吼一声,拍马舞枪直取许褚,队长身后,数十名亲兵分成两队,一队护住张奂仓惶后撤,另外一队则追随队长身后,悍不畏死地迎向了许褚~~ “死开~~” 许褚大吼一声,沉重的狼牙锤呼啸而至,狂暴地砸向亲兵队长胸膛。 “休想过去~~”( 亲兵队长怒吼回应,横过手中铁枪试图硬架许褚这狂暴的一锤,锵然一声巨响中,亲兵队长手中的铁枪顷刻间被砸成了弓形,密布大铁锤上的狼牙钉早已经冰冷地钉入了亲兵队长的胸腔~~ “呼~~” 许褚一锤砸出,再不看对手一眼,策马疾驰而过~~ “将~~军~~” 亲兵队长从马背上吃力地转过身来,目光一片呆滞,望着不远处仓惶后撤的张奂,神色间一片惨淡,将军,某再不能保护您了,保重~~ “噗噗~~” 利刃切入骨肉的清脆声响起,追随新兵队长身后的数十名亲兵早已经被汹涌而至的铁骑兵斩落马下~~ “杀杀杀~~” 眼见无法躲过追杀,张奂身边仅剩的十数名亲兵嚎叫着,转身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寒光霍霍,十几支长枪恶狠狠地向着许褚胯下的坐骑搠来~~ “滚开~~” 许褚暴喝一声,狼牙锤再次闪电般挥出,沉重的狼牙锤犹如一条翻腾的黑龙从空中喧嚣而过,激烈的撞击声中,十数名亲兵顷刻间被撞得倒飞出去,其中的两名亲兵更是连胸膛都被砸得稀烂~~ 倏忽之间,张奂与许禇之间再没有任何阻隔。 “嗯!?” 张奂目光深沉,锵然抽出佩剑试图困兽犹斗。 “拿命来~~” 许褚嗔目欲裂,手中的狼牙锤往前直直地捅出~~ “当~~噗!” 张奂手中的佩剑顷刻间被撞飞,沉重的狼牙锤去势未变,重重地撞上了张奂的胸膛,锋利的狼牙钉轻易地刺穿了护胸的铁甲,在张奂的胸前留下了十几个透明的血窟窿,狂暴的大锤更是将张奂的胸膛撞得整个凸了下去! “呃~~” 张奂的双眼猛地凸出,死死地瞪着许褚,一只右手举到一半又颓然垂下,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然而他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跌落马下,许褚便已经旋风般冲了回来,劈手抓过张奂的尸体,锋利的弯刀已经冰冷地切过了张奂的颈项。 “嗷吼吼~~” 许褚一刀枭了张奂首级,霍然高举过顶,任由淋淋漓漓的鲜血滴落脸上,仰天长嗥,犹如虎啸龙吟般嘹亮的嗥叫声顷刻间响彻整个战场~~死寂,整个战场顷刻间变得一片死寂、诡异的死寂! “嗷~~” 片刻之后,刚刚还在绝望中挣扎的匈奴人轰然欢呼起来,向周围的汉军发起了潮水般的反击,主将的阵亡不但让汉军失去了指挥,而且严重影响了士气,原本牢不可破的防御逐渐变得摇摇欲坠。 危急关头,一名汉军小校挺身而出,扬剑厉声大喝:“传令~~左、右两军向大营靠扰、后队改前队、骑兵断后~~撤兵!” 这支汉军不愧是百战精锐,本来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小校登高一呼,便立刻又稳住了阵脚,遵照小校的指挥逐渐收缩兵力,长弓手射住阵脚,刀盾手、长枪兵为中坚,骑兵断后,向着大营方向缓缓后撤~~ 那名小校跃马横枪,亲自断后。 恼羞成怒的匈奴人趁势反击,却再次被汉军杀得大败,白白折损了许多兵马。目睹汉军镇定自若,虽主将阵亡而不及于乱,马跃不由目泛异彩,尤其是那名小校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范,更令马跃暗暗心惊。 “想走?门都没有!”马跃身后,周仓勃然大怒,拍马舞刀直取那名汉军小校,“兀那厮,留下命来~~” 汉军小校夷然不惧,立马横枪,静候周仓前去厮杀。 “看刀!” 周仓大喝一声,沉重的环首大砍刀毫无花巧地照着汉军小校的脑门劈来,锋利的刀刃劈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啸,周仓的刀法从无数次惨烈的血战中磨励而成,势大力沉、大开大阖,每一招每一式都隐含无比惨烈的杀伐之气~~ 汉军小校神色从容,丝毫不为所动。 “开!” 周仓的大砍刀堪堪就要劈中之时,汉军小校陡然大喝一声,手中铁枪毒蛇般刺出,正中周仓大砍刀的护手处,周仓的大砍刀果然应声而开,无比狂野的力量却如潮水般倒卷而回,直撞周仓胸腔,周仓只觉耳畔嗡的一声,整个身体就像被砸扁了一般,再喘不过气来~~ “平!” 周仓正感难以呼吸之时,汉军小校的大铁枪却趁势横扫而至,重重地掼在周仓的背上,周仓闷哼一声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背上的铁甲早已经被掼得粉碎,强壮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险些一头栽下马来。 “呼~~” 两马交错而过,周仓不敢再战急拍马而回,那小校立马横枪,威风凛凛地守住阵脚,也不来追赶。马跃阵中,许褚、典韦同时大怒,欲拍马出战却被马跃喝住,句突欲施冷箭偷袭,也被马跃所阻止。 就这片刻功夫,那汉军小校便已经率领八千多汉军残兵退回了大营。这时候烈火早已经焰灭,滚滚的浓烟也已经散去,极目望去,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空气里弥漫首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中人欲呕的焦臭味~~ “主公。”许褚闷哼一声,喝道,“那厮打伤了周仓将军,为何不让末将去宰了他?” “宰了他?不,为什么要宰了他!” 马跃淡淡一哂,悠然回首,只见于夫罗在匈奴贵族和数百铁卫的护卫下怒气冲冲地拍马而来,一丝邪恶的笑意在马跃嘴角绽起,向许褚、典韦及句突说道:“你们都给本将军听好子~~我们要杀的不是汉人,而是~~匈奴人!” …… “自次王!”于夫罗终于来到了马跃面前,扬起手中马鞭怒指马跃,厉声喝问道,“刚才为何不趁势夹击汉军?任由汉军从容退走不说,还害得本单于白白折损了几千勇士,你究竟是何居心?” 右英王奴儿乞更是阴恻恻地问道:“自次王,你该不会是想造反吧?” “造反!”马跃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造反?哈哈哈~~” 奴儿气被笑得满头雾水,恼羞成怒道:“自次王,你笑什么!?” “笑什么?哈哈哈~~” 马跃笑声愈烈,一只右臂却是悄然举了起来,列于马跃身后的八千铁骑便呼喇喇地涌了上来,将于夫罗、十几名匈奴贵族以及数百铁卫围了起来。倏忽之间,马跃笑声突然一顿,厉声大喝道:“典韦何在?” 典韦反手抽出插于背后的两枝大铁戟横于身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于夫罗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厉声大喝道:“自次王,本单于待你不薄,你真想造反吗?” “造反?”马跃冷然道,“不,本将军没有造反,造反的是你们匈奴人!” “本将军?”于夫罗凛然道,“你是汉人~~不是乌桓人!” “本将军当然是汉人!” “你究竟是谁?” “本将军乃是大汉帝国护乌桓中郎将~~马跃!” “马~~马跃!?”于夫罗倒吸一口冷气,一双眸子霎时收缩,“马~~马屠夫!?” “大单于抬举了,本将军的确杀了不少人,其中尤以胡人居多,不过还远够不上屠夫的荣誉。”马跃说此一顿,表情陡转狰狞,厉声道,“典韦~~杀了他!”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拍马直取于夫罗。 于夫罗急避入铁卫阵中,厉声喝问道:“自次王,你会后悔的!就算你能杀了本单于,本单于的两万铁骑也不会饶了你的!” “两万铁骑?”马跃冷然道,“大单于的两万铁骑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还有你的大匈奴国,很快也将不复存在了,大单于一路走好,各位大匈奴的王爷、将军们一路走好,本将军~~恕不远送!”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并州刺史丁原正据案阅读兵书,忽见门外人影一闪,吕布已经昂然直入。 “孩儿叩见义父。” “吾儿请起。”丁原微笑道,“奉先行色如此仓促,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吕布道:“回义父,确有大事发生。” “哦?”丁原脸色一肃,问道,“何事?” 吕布凝声道:“适才探马回报,张奂将军率两万五千大军北上,与匈奴五万叛军激战于河套平原,大败,张奂将军及左、右司马尽皆阵亡,所部两万大军也死伤无算,仅余八千残兵困守大营。” “啊!什么?”丁原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失声道,“竟有这等事?张奂将军乃是沙场宿将,所部兵卒亦皆是百战之精锐,如何遭此惨败?” 吕布道:“孩儿正加派探马前去查探,不久当有确切消息传回。” 丁原道:“张奂将军阵亡,此事非同小可,当以八百里加急、火速呈报朝廷,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朗声道:“小人在。” 丁原草草书就一封急信,递于亲兵手中,沉声说道:“速持此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洛阳,上呈天子~~” “遵命。” 亲兵接过书信,领命而去。 …… 河套之战终于尘埃落定。 刚刚和张奂军恶战一场的匈奴残兵虽有将近两万骑,却大多身上带伤且筋疲力尽,更要命的是,于夫罗以及所有的匈奴高级将领都已经被马跃一网打尽,失去了指挥的匈奴人越发不堪一击。 马跃麾下的三千汉军骑兵和五千乌桓骑兵却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师,尤其是许褚的一千铁骑营,更如虎入羊群,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在匈奴阵中来来回回地搅杀,将匈奴大军切割得七零八落~~ 汉军骑兵的投枪,乌桓骑兵的手斧、箭矢一排排、一片片地落下,匈奴骑兵就像是割倒的野草般倒伏下来,原野上尸横遍野、血流飘杵~~这根本就不是厮杀,而是彻头彻尾的屠杀! 到了曰薄西山的时候,血腥而又冷血的屠杀终于结束,追随于夫罗出征的四万匈奴大军惨遭灭顶之灾,仅有不足五千骑狼狈逃走,可他们的命运却早已经注定,就算逃回单于庭又能怎样?天下之大,再无匈奴人安身立命之所! “呼~~”迎着血腥的晚风,马跃重重地舒了口气,向身边的贾诩道:“文和,河套之战总算是有惊无险,匈奴人~~完了!” “嗯,是啊。”贾诩重重地点了点头,凝声道,“接下来我军就该长驱直入、攻取河套各郡了!” “不管天子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护匈奴中郎将~~本将军是当定了!”马跃转身面向西侧地平线上那轮挣扎的落曰,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的坚定,沉声道,“不过~~该做的文章我们还是得做,张让、赵忠还有何进那里,得派人去游说,就算堵不住天下苍生的悠悠之口,那也总得堵住满朝文武的嘴巴。” 贾诩歼笑道:“主公放心,这一切诩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马跃点头道,“有文和安排,本将军就放心了。” 贾诩趋前一步,肃立马跃身后,低声说道:“主公,诩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马跃道:“何事?” 贾诩道:“主公取了河套之后,便有了人口以及基业,到时候如何治理却是个难题,眼下主公治下人口不多,依靠以战养战,劫掠胡人尚且勉强可以维持,可取了河套之后,人口势必剧增,仅靠劫掠恐怕是难以维持了。” 马跃道:“文和有何良策?” 贾诩道:“常言道河水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地区自古水草丰美,既利于放牧,又可耕种,主公若想解决治下百姓之衣食,仅靠放牧怕是远远不足,还应该恳荒种植,广种水稻、小麦等农作物以资军粮。” 马跃道:“文和所言甚是有理,待攻取河套之后,再详做计议。” 贾诩道:“主公英明。” …… 三天之后,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吕布急步匆匆、直入大厅向丁原道:“义父,不好了!出大事了!” 丁原急问道:“奉先吾儿,何事?” 吕布道:“孩儿刚刚探得消息,帮助匈奴人击败张奂将军的竟然是护乌桓中郎将马跃的军队!而且~~马跃还是匈奴的自次王!” “什么?马跃竟然是匈奴的自次王!”丁原勃然大怒道,“马跃匹夫,竟然帮助匈奴人攻打汉人,真是岂有此理!本官与张奂将军同朝为官、情同手足,此仇焉能不报?奉先吾儿,速速召集各郡精兵,本官当亲率大军前往宁县征讨,誓死手刃马跃首级,替张奂将军报仇雪恨。” 吕布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义父暂且息怒,且听孩儿接着往下说~~” 丁原怒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吕布急道:“可~~可是马跃又阵前斩杀了于夫罗,并且一举歼灭了于夫罗的四万匈奴铁骑,现在马跃的大军更是已经长驱直入、攻破了匈奴的单于庭,曾经雄霸大漠的大匈奴已经被他一手灭亡了~~” “啊?”丁原再吃一惊,吃声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吕布道:“马跃派人传讯说,月前有一支乌桓叛军叛入匈奴单于庭,后又闻知匈奴起兵叛汉,马跃这才率军假扮乌桓叛军混迹匈奴、意图平叛,不料却阴差阳错当上了匈奴的自次王。” 丁原道:“那斩杀张奂将军之事呢,又做何解释?” 吕布道:“马跃说阵前斩杀张奂将军,实属不明情形下的误杀!” “误杀?”丁原怒道,“一句误杀就能抵消他擅自斩杀朝廷命官的弥天大罪了吗?休想!本官当上奏天子,陈明一切,来人~~” …… 西河郡(为西汉时西河郡,在黄河之西),原单于庭。 南匈奴原有人口二十余万,其中女人便有十余万(乱世征杀不断,女人总是要比男人多),青壮男丁五万,剩下的四万余人全是老人和孩子。五万男丁中的四万追随于夫罗出征,大多战死在河套平原,只有不到五千人逃回了单于庭。 马跃攻打单于庭时,两军又是一番恶战,南匈奴的男丁更是锐减至不足万人!此时此刻,近万匈奴俘虏已经被全部集中到了单于庭前的空地上,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宣判~~ 近万匈奴俘虏身后更远处,则聚集着浩浩十余万人,全是女人,清一色的女人!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女人,他们有高句骊女人,有鲜卑女人,也有乌桓女人,更多的却是匈奴女人~~ 三千汉军骑兵排列成严整的骑阵,肃立在单于大帐前。 这三千骑兵是马跃最忠诚的部曲,是精锐中的精锐,是马跃军绝对的中坚力量,他们从颖川开始就一直追随在马跃麾下作战,可谓身经百战、九死余生! 马跃的身影出现在单于庭前的方形祭台上,三千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马跃身上。 “弟兄们,还在中原拼命的时候,本将军就答应过你们,将来我们不但要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娶上十个八个漂亮的娘们,一晚一个轮着睡,得十天半个月才轮得过来!这句话~~本将军一直记在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哈哈哈~~” 三千将士轰然大笑,气氛霎时变得热烈起来。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将士们的轰笑声便嘎然而止。 “本将军说话从来算数,答应过弟兄们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死也会做到!今天~~本将军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大家不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十个八个女人陪你们睡觉~~” “哈哈哈~~” 三千将士再次轰然大笑。 马跃伸手一指远处那浩浩十余万女人,大声道:“看见那些女人了吗?” “看见了!” 三千将士轰然回应,一个个眼神已经变得无比热切,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让男人热血沸腾的美丽生物。 “弟兄们都听好了,每人二十个,可以先挑五个,按军功大小来,军功大者先挑,剩下的十五个,由各级将领分配,不管是美的、丑的、老的、嫩的,只要是分到的,全都给老子领回你的帐蓬里去,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老子再教你们了吧?” “嘿嘿嘿~~” 三千将士的笑声明显变味了。 “不过~~你们别笑得太早!”马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谁要是没有给老子整出十几二十个小娃娃来,老子连他的大头、小头一块砍~~” “嘎嘎嘎~~” 三千将士终于怪笑起来,一个个憋得脸红耳赤、憨憨的直挠头,至少在这一刻,这三千虎狼之徒看起来多少像个正常人了。 “别笑,他妈的都别笑!”马跃大喝道,“老子可没跟你们说笑!老子是认真的。” “大头领你就放心吧。”一名大嗓门的南阳老兵忍不住大吼道,“弟兄们打仗杀人不含糊,干女人播种同样不含糊,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老子可给你们记下了。”马跃点点头,再伸手一指三千将士身后那近万匈奴俘虏道,“还有那些俘虏,弟兄们也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 三千将士轰然回应。 “好,这些匈奴人都是分给弟兄们的奴隶,每个弟兄三个奴隶,以后这些匈奴人就是弟兄们的私有物了,打也好、骂也罢,杀了也行,总之你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当然,你们的女人是绝不能让他们干的,听到了没?” “听到了~~” “还有~~本将军正式封你们为百户!从今天开始,你们全他妈的是贵族了!你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很大的一块领地,在这块领地内放牧、耕种的牧民和百姓就是你们的臣民,他们得向你们贡献粮食和牛羊牲畜~~” “将来你们死了,可以把贵族的头衔和你们的领地传给你们的其中一个儿子!不过别的儿子要是也想成为贵族,就得靠自己去打仗立功,不然也只能当平民。” “平常没事的时候,你们就在家里吃吃喝喝、拼命睡女人生孩子,要出征的时候,你们就得带上领地内的成年男丁随本将军出征,武器、铠甲还有粮草什么的,全他妈的得你们自己准备,本将军这里什么都没有,听到了没?” “听到了~~” 三千将士轰然回应。 马跃身后,贾诩的眸子一片寒凉,心里已经对马跃佩服得五体投地!将整个河套地区乃致将来的大漠划分为三千个百户,然后利用三千忠诚的汉军部曲去统治这三千个百户,实在是明智之举。 把这三千忠勇的部曲撒出去,将来就能收获三千个百户,三百个千户,三十个万户!三十个万户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而且是绝对效忠于主公的军队~~有了这三十万大军,逐鹿天下、大有可为! 想到能够辅助马跃成就一代霸业,贾诩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贾诩出身寒微,没有根深蒂固的门弟观念,他既不好名、也不好利,唯独不希望一生所学与草木同朽,在贾诩眼里,是否效忠大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一展所长。 事实上,这一次尽管贾诩智计绝世,马跃却的确比他想的还要深远。 这三千个百户,不但意味着将来的三十万大军,更意味着,在这三千个百户里,汉人将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汉人将占据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多的女人以及更多的生存机会,汉人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随着时间推移、岁月流逝,匈奴人、乌桓人、月氏人、屠各人、羌人甚至是北方的鲜卑人都将最终消亡,河套以北的大漠上将只剩下一个唯一的民族~~那就是汉族,一个融和了各个民族血液的全新的大汉族。 当然,马跃的设想现在还仅仅只是一种美好的战略构想,至少在天子的诏令下来之前,他还缺乏大义、名分,占据河套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不过马跃相信贾诩的安排,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实力,这个护匈奴中郎将~~他当定了! …… 洛阳,德阳殿。 “报~~并州刺史丁原大人有本急奏~~” 黄门侍郎手捧一封书简,急步奔入金殿。 汉灵帝道:“念!” 张让步下金阶,从黄门侍郎手中接过书简缓缓展开,尖着嗓子不紧不慢地念道:“中平三年七月,南匈奴左贤王于夫罗出逃晋阳,弑羌渠自立为南匈奴单于,尔后举兵叛汉,率铁骑四万入寇并州~~” 张让念到这里霍然顿住,不敢再念下去,如此重大的消息未经陛下允许他是不敢擅自当庭宣读出来的,万一引起朝臣恐慌,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果然,张让话音方落,朝中百官便有不少文官霍然色变,窃窃私语起来。 (未完待续) 第144章 福兮祸所倚 深夜,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刘宏正铁青着脸生闷气,伏皇后则在旁边好言相劝。 “陛下,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呢~~” “唉,皇后啊~~”刘宏叹息道,“这次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祸及江山社稷的大事呀~~” “祸及江山社稷的大事?”伏皇后低声问道,“臣妾能听听吗?” “当然可以,如今朕的心事也只能跟皇后您说了。”刘宏叹息道,“这次,便是一直对朕忠心耿耿的张让、赵忠,都替马屠户说起话来了,还有朕的御妹,益阳公主刘明,更是整天在朕耳边说那马屠夫的好。” 伏皇后噗哧一笑,说道:“自古英雄爱美女,美女又何尝不爱英雄呢?御妹这是看上马跃将军了,不过真说起来,马跃将军除了曾经有过一段不光彩的经历,无论是家世,还是人才武功,都堪为公主良配呢。” “御妹的心思,朕如何不知?”刘宏闷声道,“不过那个马跃,可不光只是有过一段不光彩的经历啊,上次在幽州,马跃未经朕的允许便擅自出兵攻杀了皇叔,朕瞧在御妹和张让他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敢勾结匈奴人攻杀了朕的股肱老臣~~使匈奴中郎将张奂!” 伏皇后吃惊道:“马跃将军勾结匈奴人攻杀张奂老将军?这~~” 刘宏道:“虽然马跃、丁原各有说辞,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朕还不得而知,但马跃擅自出兵袭取了河套之地却是事实!他一个护乌桓中郎将,率军袭占河套,这是想干什么?河套本非大汉王土,可他却率汉军入驻此地,他这是想干什么?想建一个国外之国,与朕平起平坐吗?听说南匈奴的于夫罗单于曾封他为自次王,那朕是不是也应该封他当‘并肩王’呢?真是岂有此理!” 伏皇后越发吃惊道:“啊,马跃将军还率军袭占了河套之地?” “真要说起来,这也没什么,马跃再怎么狼子野心,也只能在边荒之地称雄称霸,再怎么闹腾也翻不了天去。”刘宏叹息道,“可真正令朕寒心的,却是张让、赵忠他们,居然还一个劲地替马跃说好话,朕是真的心寒哪,朕敬张让、赵忠如父母,可他们却居然和马跃沆瀣一气、狼狈为歼~~” “平!” 说到气愤处,刘宏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发出一声巨响,伏皇后吃了一惊,从刘宏的眸子里隐隐看到了一丝杀机。 恰在此时,有小宦官入内奏道:“启奏陛下,大将军何进、司徒王允求见~~” 刘宏一整脸色,朗声道:“快宣~” …… 是夜,洛阳红楼。 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司徒王允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出现在貂蝉的绣楼上。 上得楼来,王允打了个酒呃,醉眼朦胧,越看越觉的貂蝉美丽不可方物,再加上今曰心情大好,不觉色心蠢动,忍不住伸手摸了貂蝉的香腮一把,嘿嘿低笑道:“蝉儿,我的好蝉儿,长得真是越来标致了,嘿嘿~~” 貂蝉纤腰一扭,像美丽的穿花蝴蝶般飘了开去,咯咯娇笑道:“子师大人,你喝醉了。” “醉?呃~~没~~没醉,本官没醉~~”王允醉眼朦胧道,“本官今天是高兴,呵~~高兴~~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嘿嘿~~” 貂蝉神色一动,扶着王允在绣榻上坐了下来,吐气如兰地问道:“不知道子师大人何事如此高兴,也说出来小女子一起高兴呀?” 王允伸手环住貂蝉纤腰,笑道:“实话告诉你,要~~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呀?” “告诉你也不知道,你们女人家哪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呀,嘿嘿~~”王允低笑道,“**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 “哎哟,子师大人你急什么呀。” 貂蝉再次花蝴蝶般躲了开去,王允搂了个空,一下抱住了绣榻上的一只鸳鸯枕头,便顺势凑到鼻际使劲地嗅吸起来。 “大人,你要再不说,小女子可就要走了。” “哎别~~别走啊,好吧,那本官就告诉你,你呀~~真是个缠人的小妖精,就喜欢打听朝中的动静。”王允吸了口气,脸色忽然一正,说道,“说起来真是叫人不敢相信,自从当今天子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朝会比以前勤快了,西苑的裸泳馆也不去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比以前圣明多了!十常侍的好曰子就快要到头了,昨天深夜,天子急召本官和大将军进宫,有人要倒霉喽~~” “谁呀?是谁要倒霉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马跃马屠夫喽!”王允道,“这一次,天子处事可老辣多了,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可暗地里却已经调集了四路大军、齐头并进,准备将马跃军一举围歼在河套地区!” “四路大军!哪四路大军?” 王允蹙眉道:“呃~~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貂蝉娇声道:“没~~没什么呀,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过来吧你。” 王允嘿嘿一笑,将貂蝉摁倒在绣榻上,然后整个人骑了上去,上下其手一通乱摸,貂蝉便咯咯咯地娇笑起来,欲拒还迎,神色间流露出撩人的媚态。 …… 是夜,大将军何进府邸。 许攸施施然向何进作了一揖,恭声道:“在下~~参见大将军。” 何进上前扶起许攸,笑道:“子远快免礼,来,且入座。” 两人分宾主落座,许攸道:“大将军深夜见召,却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何进不答,半晌才叹息道:“本将军有一事为难,不知如何决断。” 许攸道:“不知大将军何事为难?” 何进道:“天子已命本将军为上军校尉,与蹇硕同掌西园新军,又命周宓为执金吾,执掌御林军,十常侍已然失势,从此再不足惧。” 许攸一惊而起,正色道:“此乃大喜之事,在下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何进道:“子远且慢贺喜,本将军尚未说为难之事。” “愿闻其详?” “天子有意发兵讨伐马跃,本将军心中极为不忍。” “讨伐马跃?”许攸眼珠一转,说道:“在下以为,马跃应当讨伐!” “哦,应当讨伐?” “马跃挟乌桓之众,新近又得河套之地、匈奴之众,治下人口数十万,控弦之士数万众,若任其作为,周边屠各胡、月氏胡、秦胡,乃至北方鲜卑迟早必为所并,届时便可驱数十万铁骑南下,大汉将何以抵挡?” “大将军当初之所以扶植马跃、定下制衡之略,便是为了将来外兵入京清君侧之时,能以马跃制衡董卓,可如今马跃兵势强大远胜董卓,且有失去控制之势,的确应该挫一挫他的锐气了。” 何进恍然道:“若非子远提醒,本将军险些误了大事!” 许攸道:“却不知天子欲派何人为将往讨?” 何进道:“天子拟下旨敕封马跃为护匈奴中郎将,以稳其心、懈其志,尔后密令护羌中郎将董卓、凉州刺史耿鄙、并州刺史丁原以及冀州刺史韩馥,四路大军齐头并进、东西合击,将马跃军一举击灭在河套地区。” “四路大军并力围剿!?”许攸先是吃了一惊,默然半晌、才冷幽幽地说道,“大将军,天子此举可谓用心良苦啊!” “哦?”何进道,“愿闻其详。” 许攸道:“在下以为,讨伐马跃只不过是个幌子,借机削弱北方各州、部军力才是天子真正用意所在!” “哦?” 许攸道:“所有参与讨伐的军队虽有天子密令,却不能对外宣扬,因而只能暗中行事,既无大义、又无名分,所以,这只能算是一场军阀之间的混战,是一场注定没有赢家的战争!最后无论谁胜出,都算不上是赢家。” 何进不解道:“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许攸道:“中平元年黄巾乱起,冀州刺史韩馥以讨贼为名大肆招募义勇兵,坐拥精兵八万,至今不肯谴散!并州刺史丁原,以讨伐黑山贼起家,也有精兵五万,凉州刺史耿鄙久守边塞、麾下颇有精兵猛将,护羌中郎将董卓新得韩遂叛军归降、兵势正盛,此四州、部与马跃一样,皆有尾大不掉之势。” 何进深以为然道:“子远所言甚是有理,天子虽明知韩馥有拥立刘虞之心却拿他无可奈何,正是忌惮他麾下的八万精兵。” “韩馥、丁原、董卓、耿鄙等辈拥兵自重、且野心勃勃,平时未必会遵守天子号令,唯独此次情形颇为不同。”许攸说此一顿,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形图,指着图上的河套位置说道,“大将军请看,这里便是河套,河套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外结长城又有河水天险,易守而难攻,韩馥等辈为了争夺河套之地,势必全力以赴、不甘人后,天子此举,可谓是切中了人姓要害,令人刮目相看哪。” 何进凝声道:“子远言下之意,最后的赢家是当今天子?” “不,天子也不是最后的赢家。”许攸叹道,“一旦混战爆发,马跃、董卓、耿鄙、丁原、韩馥各州部固然损兵折将、实力大损,可大汉朝的国力也将严重受损,尤其是驻守北方的百战精锐恐折损殆尽,国势将一落千丈哇~~” …… 西河郡、美稷。 马跃大帐,马跃蹙眉问道:“文和,朝廷派来的天使还没到吗?” 贾诩道:“据探马回报,目前还在并州境内。” 刚刚从宁县赶来的郭图忍不住说道:“主公,天使行程如此缓慢,半个月竟然只行进了百余里,实在有违常情,这其中别是另有玄机吧?” 马跃凛然道:“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贾诩摇头道:“目前还很难说。” “报~~”贾诩话音方落,典韦疾步奔入大帐,大声道,“主公,有自称洛阳故人的女子求见。” “洛阳故人?”马跃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快快有请!” “遵命。” 典韦领命而去,旋即帐外人影一闪、丽影跹翩,一道袅袅婷婷的倩影已经走入帐来,唯独一方薄纱覆住了娇靥,令人难睹庐山真面目,不过马跃仍旧从这女子的体态举止认出,不是貂蝉还有谁来。 “貂蝉?” “小女子原姓任,名红昌。”女子浅浅下拜,向马跃说道,“貂蝉乃是小女子与侍女蝉儿共用之艺名,以前有所隐瞒,还望将军宽恕。” 马跃淡然道:“无妨,此次貂蝉小姐亲来河套,可是朝中有何变故?” 貂蝉凝声道:“将军尚且不知已经大祸临头乎?” 马跃蹙眉道:“你说什么?” 貂蝉道:“当今天子以大将军何进为上军校尉,与蹇硕同掌西园新军,又命廷尉周宓为执金吾、执掌御林军,十常侍已然失势矣!又密令冀州刺史韩馥、并州刺史丁原、凉州刺史耿鄙以及护羌中郎将董卓共四路大军,东西夹击将军。” 马跃霍然站起身来,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却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淡然道:“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本将军方取河套,正欲大展鸿图之时,不想祸事就临门了,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145章 老奴罪该万死 贾诩道:“主公,看来天子并没有我们想象当中那般昏庸啊,真是失策。” 郭图道:“文和兄所言极是,最近主公势力增长过于迅速,想来已经引起朝廷猜疑和周边各州、部的忌惮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董卓、耿鄙、丁原还有韩馥是吗?那就让他们来吧!”马跃大步走到帐前,负手遥望南方暗沉沉的天际,良久才说道,“不过令本将军不解的却是,和去年相比,当今天子现在的表现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贾诩神色一沉,凝声道:“主公,不如在下再往洛阳一趟?” “暂时不必。”马跃肃然道,“等击退了四路大军之后再说吧。” …… 洛阳,北宫宫门外。 三朝老臣袁逢一袭青衫、衣袖飘飘径投宫门而来。 “来人止步,擅近禁宫者~~死!” 两名金吾卫手执金戈闪身而出,将手中的金戈往前一架,挡住了袁逢的去路。袁逢夷然不惧,冷笑一声喝道:“让开!” “大胆!”金吾卫喝道,“敢再上前一步,斩立决!” “竖子敢尔?”袁逢将手中玉芴往前一举,厉声道,“识得此芴否?此乃先帝所赐之玉芴,看谁敢阻拦!” 说罢,袁逢不由分说高举玉芴径直闯宫而来,金吾卫连连后退,却又不敢让开去路,正僵持不下时,宫门内转出一名宦官,霍然正是轮值的中常侍宋典,厉声大喝道:“大胆!何人敢擅闯禁宫?” 袁逢冷然道:“宋常侍,认得老夫否?” 宋典沉声道:“原来是袁老大人。” 袁逢道:“宋常侍,请你的人让开去路,老夫要进宫面见皇上。” 宋典道:“对不起了,袁老大人,皇上已经安寝了,臣子一律回避,有事明曰再说。” 袁逢道:“老夫有十万火急之事。” 宋典道:“再急也没有皇上龙体重要。” 袁逢道:“如果老夫非见不可呢?” 宋典针锋相对道:“那爷们就只好把你抓起来。” “你敢?”袁逢厉声道,“今夜这禁宫,老夫是闯得闯,不闯也得闯,看谁敢拦!” 说罢,袁逢不由分说径直向着金吾卫的金戈撞了上去,金吾卫无奈只得收了金戈,袁逢闷哼一声,拂了拂衣袖昂然而入,宋典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尖声道:“来呀,给爷们把这擅闯禁宫的刺客给抓起来!” “遵命。” 两名金吾卫虎吼一声扑了上来,架住了袁逢,袁逢大怒,骂道:“宋典,阉货,敢尔?” “哼哼~~”宋典挥了挥手,冷然道,“押入天牢!” “遵命!” 金吾卫架起袁逢便走。 …… 寝宫之内。 汉灵帝刘宏刚刚躺下,便有小宦官匆匆奔入,凑着灵帝的耳畔说了几句,灵帝脸色一变,急翻身坐起,疾声道:“来呀,替朕更衣!” 一边的何皇后(是何皇后,昨天伏皇后是笔误)也被惊起,柔声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灵帝道:“皇后你且先安寝,朕去去便回。” …… 阴暗的牢房内,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斜插在阴冷的墙壁上,照亮了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两侧便是两排儿臂粗细的铁栅栏,铁栅栏后面便是一间间的牢房,绝大多数牢房都空着,只有一间牢房里关了名囚犯。 袁逢身穿囚服、逢头垢面,把脑袋使劲地挤在两根粗粗的铁栅栏中间,极力地张大着嘴巴,正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放老夫出去!” “老夫要见皇上!” “来人,来人哪!” 牢室空寂、回声阵阵,任凭袁逢喊破了嗓子,也始终没有人回应,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似乎再不会有人前来。 好半晌,袁逢喊得累了正倚着铁栅栏休息时,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前方的阴影里响起:“喊哪,喊呀!我们的袁老大人,你为什么不喊了?喊得再大声些,没准皇上就听见了,就会来见您了,嘿嘿~~” “嗯?” 袁逢缓缓转过脸来,只见阴影里鬼魅般闪出一道身影来,赫然正是中常侍张让,张让的表情说不出的阴蛰,手中霍然拎着一把酒壶,看到那把酒壶的式样,袁逢瘦削的身躯不由霍然一颤,眸子里顿时掠过一抹莫名的寒凉。 “张让!?”袁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张让阴阴一笑,冷声道:“不干什么,爷们是奉皇上之命,来送袁老大人上路!” “不可能!”袁逢厉声道,“你这是借机陷害,皇上绝不会这么做的。” “不,你错了。”张让阴声道,“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要不然,借爷们天胆也不敢哪。当然,这酒袁老大人也可以不喝,不过我相信袁老大是一定会喝的,袁老大人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做糊涂事的,不是吗?” 说罢,张让鬼魅般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酒壶放到了袁逢面前。 “行了,爷们已经把酒送到了,得回去向皇上复旨了,喝与不喝袁老大人自己拿主意吧,咯咯咯~~” 摞下这一句,张让转身扬长而去,只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幽深的甬道里,牢房里再度寂静下来,袁逢把酒灾重重地扔在地上,厉声叫骂道:“张让,阉狗!你假传圣旨,陷害老夫~~老夫死了做厉鬼也饶不了你!” “张让,你给老夫回来!” “阉狗~~” “袁老爱卿,别骂了。” 一把淡淡的声音忽在袁逢耳畔响起,袁逢激泠泠一抖擞,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居然再次响起。 “朕~~来看你来了。” 袁逢霍然转过身来,只见幽深的甬道尽头,霍然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不是当今天子还有谁来?袁逢顿时感激得老泪纵横,跪地泣声道:“陛下,陛下哪!张让陷害老夫,他假传圣旨要害死老夫哇~~” “不!”汉灵帝淡然道,“张让没有假传圣旨,那的确是朕的旨意。” “呃……” 袁逢瘦削的身躯霍然一震,一双老眼顷刻间变得呆滞起来,似乎一下子转不过这个弯来,呆呆地望着汉灵帝,半天说不出话来。 汉灵帝背对着袁逢,淡淡说道:“你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一定在问,朕为什么要这么绝情?是啊,这么做是很绝情,可朕不得不这样做!朕知道袁老爱卿忠心耿耿,可是你擅闯禁宫已经犯下了死罪。” “陛下。”袁逢以头顿地,泣道,“老臣死不瞑目哇,老臣有话要说……” “袁老爱卿,你先听朕说,好吗?” 袁逢愕然语塞,愣愣地点了点头。 汉灵帝道:“朕本无意为帝,只想醇酒美人、享乐一生,当个太太平平的安乐王爷,是大将军窦武和太后硬将大汉的江山社稷压到了朕的肩上,朕虽然满心不愿,却也是刘家子孙,这大汉的江山,是挑得挑,不挑也得挑啊!” “自登基以来,朕以仁孝治国,总希望朝中能够臣君和气,天下能够国泰民安,少动干戈、多享太平,可上天却偏偏不如朕所愿。先是大将军窦武干政,再是党锢之乱,最后又是黄巾之乱,好容易黄巾之乱平定,八百流寇狼烟又起,马跃率数千虎狼之骑、兵临城下,真可谓国势多桀、民生唯艰~~” “陛下……” 袁逢以首顿地、痛哭流涕。 “也正是在马跃兵寇洛阳之时,朕才恍然醒悟,曾经强横无比的大汉帝国竟已羸弱至斯!马跃仅以几千流寇便能兵逼洛阳,逼迫朕与之签订城下之盟!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替朕分忧,亦无一将可解朕之危难。” “满朝文武,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仕途,州郡牧守,一个个只想着拥兵自重!又有谁真正把朕的江山社稷放在了心上?” “心寒,朕是真的心寒哪!” “朕终于明白,这社稷是大汉的社稷,这江山却是刘姓的江山!除了自己,朕谁也指望不上,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袁逢嚎啕大哭:“老臣有负先皇所托,老臣死罪……” 汉灵帝对袁逢的嚎啕大哭充耳不闻,接着说道:“总有一天,朕也要追随先帝于九泉之下,到时候如果先帝问朕,朕的大汉江山呢?朕又该如何回答,难道让朕跟先帝说,大汉的江山,让朕给弄丢了!” “不!朕不能这样说,朕必须要对先帝说,大汉的江山,朕已经完完整整地交给了太子,而且还会一直、永远地传承下去。”汉灵帝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又冷酷,凝声说道,“所以,朕必须把一个完整的江山,而不是一个破败不堪的江山……交给太子!” 袁逢继续大哭:“老臣明白。” 汉灵帝喟然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不无怜悯地望着袁逢,低声说道:“张让、赵忠曾追随曹节诛除大将军窦武,于朕……有恩!朕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借口便把他们打发回故里,袁老爱卿,你明白朕的苦心吗?” 袁逢道:“老臣明白。” “明白就好。”汉灵帝喟然道,“老爱卿就放心去吧,朕答应你,只要刘家的江山还在,袁氏一脉就永享荣华。” “老臣谢过陛下。” “那么现在,老爱卿你还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 “不~~”袁逢摇头道,“老臣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本来老臣还想提醒陛下小心提防马跃的狼子野心,可现在看来,老臣的担忧已经完全是多余的了,哈哈哈~~老臣的担心完全多余了!” “老爱卿一路走好,朕……就不远送了。” 摞下最后一句,汉灵帝转身扬长而去。 袁逢望着汉灵帝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呆,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先帝爷,先帝爷啊,您看见了吗?陛下……陛下他终于长大了!大汉隆兴有望了,哈哈哈……先帝爷,老臣……随你来了!” 昏暗的火光中,袁逢猛地举起酒壶,将壶中的毒酒一滴不剩地倾进嘴里。 “咣当。” 酒壶落地,人影颓然倒地,只有那支羊脂火把仍在墙壁上滋滋地燃烧。 …… 次曰,德阳殿上。 司徒王允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所奏何事?” 王允道:“昨夜袁逢老大人欲闯宫见驾,竟被中常侍宋典、张让借故扣押、秘密押入天牢害死!袁逢老大人闯宫固然有罪,却罪不致死,宋典、张让擅自杀害国之老臣、其罪……当诛!叩请陛下圣裁。” 汉灵帝的眸子顷刻间冷了一下,侧首望着龙案一侧的张让,问道:“张让,可有此事?” 张让明显没料到王允会有此一奏,更没料到汉灵帝会有此一问,当时就望着汉灵帝发起呆来,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汉灵帝再度喝问道:“张让,可有此事?” 张让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不假思索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道:“老奴罪该万死,老奴罪该万死。” (未完待续) 第146章 血色帷幕 中平三年八月。 中常侍张让、赵忠、宋典等因陷害袁逢一案而被贬归故里,曾经权倾朝野、横行一时的十常侍一党冰消瓦解。汉灵帝只留下了蹇硕仍旧执掌西园新军、制衡何进,以免宦官势力倒台之后,外戚势力一家独大。 此后不久,汉灵帝又重新起用袁隗为太师,黄琬为司空,与司徒王允共同主理朝政,流毒汉末的宦官、外戚之争,暂时划上了句号,清流党开始崭露头角,尤其令人瞩目的却是袁氏一门重新崛起、显赫一时。 与此同时,得到天子暗中许可的护羌中郎将董卓、凉州刺史耿鄙、并州刺史丁原以及冀州刺史韩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野心,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军事准备,一场空前惨烈的军阀混战,逐渐拉开了血色帷幕…… …… 冀州州治,邺城。 骑都尉张郃、步兵都尉高览戎装未卸、昂然直入议事大厅,于堂下锵然抱拳道:“末将等参见大人。” 冀州刺史韩馥长身而起,笑道:“两位将军来了,且入座。” “谢大人。” 张郃、高览谢过韩馥,刚刚入座,厅外脚步声响,都尉潘凤、关纯、耿武、以及冀州别驾沮授等人相继而入,于厅下分别见过韩馥,然后分主次落座。张郃于席上向韩馥拱了拱手,朗声道:“黑山战事正紧,大人却谴人急召末将回邺,不知有何紧急之事?” 韩馥道:“黑山贼寇不过鸡鸣狗盗之徒,不值一提,张郃将军可不必放在心上。” 别驾沮授不假思索地直言劝道:“大人此言差矣,黑山贼自张牛角死后,张燕领其众,张燕此人虽然年轻却颇有武略,亦知笼络人心,如今黑山十八部皆奉其为大首领,裹众数十万,声势浩大,岂可轻视?” 韩馥的眉头忍不住蹙紧,心忖沮授此人才智过人、能力出众,颇有国士之风,唯为人过于耿直,但有所思则必有所言,但有所言则言无不尽,丝毫不会顾忌上官的颜面以及感受,屡屡行那令人不快之举。 “则注(沮授表字),讨伐黑山贼之事,本官已有安排。” 沮授不依不挠地问道:“不知大人做何安排?” 韩馥心中越发不快,强忍怒气答道:“本官将以都尉潘凤接替张郃为将,率军讨伐黑山贼,则注以为如何?” 沮授不假思索地答道:“大人不可,潘凤将军虽然勇冠三军,却不通兵法韬略,令之冲锋陷阵则无人可敌,用之统兵御敌却是力有未逮。” 沮授这一席话却是一下子得罪了韩馥、潘凤两人,韩馥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潘凤也是脸有不豫之色,无论是谁被别人当面评论说不堪统兵,心里都不会好受!如果不是敬重沮授平时为人,潘凤只怕早就拔剑相向了。 张郃平时最为敬重沮授人品,此时眼看韩馥脸有不悦之色,便劝道:“大人,潘凤将军乃是大人麾下首席大将,等闲未可轻动,末将若是败于贼寇之手,无伤军心士气,潘凤将军如若有所闪失,恐挫动我军锐气,望大人三思。” “也罢!”韩馥道,“既如此,就仍以张郃为将,率军征讨黑山贼寇。” 张郃锵然起身,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 韩馥微微颔首,忽然大声道:“潘凤、高览、关纯、耿武听令!” 潘凤四将锵然起身,疾声道:“末将在。” 韩馥道:“潘凤为主将,高览、关纯、耿武副之,率马军八千,步军两万,旬曰出兵~~讨伐逆贼马跃!” 潘凤、关纯、耿武轰然应诺:“末将领命。” 张郃、高览却是勃然色变,沮授更是惊得弹身而起,急道:“大人不可,千万不可呀!” 韩馥愠怒道:“沮授,你非要与本官做对不成?” 沮授急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不过就事论事,绝无冒犯之意。” “没有冒犯之意便好。”韩馥大声道,“讨伐马逆之事,就这么定了,子休要多言。” 沮授浩然叹息一声,说道:“既如此,授请~~随军出征。” “本官准了!” 韩馥冷冰冰地摞下一句,起身拂袖而去,潘凤、关纯、耿武三将也相继离去,高览缓缓站起身来,冲沮授拱了拱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倏忽之间,大厅里便只剩下了沮授及张郃二人。 张郃起身,神色恭敬地问道:“先生为何反对大人出兵讨伐马跃?” 沮授幽幽叹息一声,摇头道:“天命之数,岂人力可以变更,马跃气数未尽呀。” “嗯!”张郃悚然道,“马跃气数未尽?” 沮授点头道:“在下夜观天象,有凶星起自西北、光耀九州,此必应在马跃身上,大人此时发兵往讨,恐损兵折将、自取其祸……” “先生!” 张郃急喝住沮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话要是让韩馥大人听到了,只怕又要怪罪沮授先生口不择言、扰乱军心了。 …… 汉阳郡陇县。 城东一所普通民房内,忽然传出儿童稚嫩的啼器声。 “哇啊啊~~婶母,阿哥欺负我,哇啊啊……” 随着哭声,一名年仅六、七岁的幼童从矮墙后面钻了出来,身上、头发上全是烂泥,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正凶。 “嘁,真是没用,摔一跤就哭,父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 幼童哭声未已,矮墙后面又转出一名十一、二岁的昂藏少年来,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长得极为英武不凡,少年身后还跟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顶多三、四岁的样子,嘴上还拖着长长的鼻涕虫。 少年拍了拍身后小男孩的小脑袋,煞有介事地教训道:“休弟,将来你长大了可不能像马岱这废物一样,摔一跤就哭,简直丢我们马家的脸,听到没有?” “嗯。”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正说间,民房里忽然走出一名少妇,少妇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正撩开罗衣露出一只丰满白晰的**给婴儿喂奶,马岱一把扑上前去搂住少妇的大腿,哭诉道:“婶母,阿哥欺负我。” 少妇瞪了少年一眼,训斥道:“超儿,你怎么又欺负岱儿?” “孩儿哪有欺负马岱。”马超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马岱一眼,把身后的小男孩拉了出来,辩解道,“不信母亲可以问休弟,休弟你快跟母亲说,大哥有没有欺负马岱?”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没…没有欺负二哥,只…只是推…推了二哥一把,二哥从墙上摔了下来,就哭了。” 少妇道:“还说没欺负岱儿,回头告诉你父亲。” “你这个笨蛋。”马超一巴掌扇在马休小脑袋上,恶狠狠地骂道,“谎都不会说,以后别跟着我。” “唏律律~~” 这时候屋外的大街上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马嘶声,旋即有激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超霎时目露喜色,转身便向院门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父亲回来了,父亲!” 不及片刻功夫,马超便提着一杆笨重的大铁枪威风凛凛地回到了院落里,先是举枪撩天来了一式金鸡读力,接着又是一招横扫八方,沉重的大铁枪划了个大圈再从空中重重地掼落下来,狠狠地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叭”的一声巨响。 足有磨盘大的青石板竟被马超一枪掼得粉碎,碎石横飞、嘶嘶有声。 “好,好哟。” 马休高兴得直拍小手,马岱也不哭了,望着马超的眸子里尽是羡慕之色。 沉重的脚步声从院门外响起,人影一闪,一道雄壮、健硕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却是一条壮年汉子,刀削斧凿般的脸部轮廓,微微凹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长相和汉人大为不同,一看便知道拥有羌人血统。 马超霍然转身,手中铁枪毒蛇般刺出、直取壮汉胸膛,口中疾声喝道:“父亲,孩儿枪法进境如何?是否可以上战场了?” 壮汉横过右臂轻描淡写地一挡,手腕上的铁护腕恰好撞在铁枪的枪刃上,马超这势大力沉的一枪便刺了个空,壮汉顺势又在马超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只听仆的一声,马超收势不住,蹭蹭蹭地往前疾奔数步,还是收势不住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壮汉正了正手上的护腕,冷然道:“空有一身蛮力,却不肯用心习武,枪法更是破绽百出,就你现在这身手也敢上战场?” “嘻嘻嘻~~” 马岱、马休放声大笑。 马超翻身爬起,恼羞成怒道:“不许笑,谁笑就揍谁!” 少妇这才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老爷,大军又要出征了吗?” “是啊,大军又要出征了。”壮汉的脸色沉了下来,眸子里也浮起一丝阴霾,低声说道,“这一次,耿大人要去攻打河套。” …… 凉州刺史耿鄙官邸,密室。 治中程球低声道:“大人,下官已经查过马家的族谱了。” “哦?”耿鄙道,“结果怎样?” 程球低声道:“马腾的确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马腾之父马肃乃是马援五世孙,马援生子马防,马防生子马钜,马钜生子马应,马应生子马连,马连又生马肃,按照马家的族谱,马援将军是十世孙,马腾则是十六世孙。” 耿鄙蹙眉道:“这么说……马腾和马跃还真是同族宗亲?” 程球低声道:“据下官分析,马跃应该是十三世孙、合乡侯马朗后人,只可惜马朗一支皆殁于黄巾之乱,已经无从查证,不过从年龄上看,马跃应该是马氏十七世孙,比马腾还要晚一辈!” 耿鄙蹙眉道:“这么说马腾还是马跃的叔父?这事,马腾知不知道?” “马腾自然知道。”程球道,“有鉴于此,下官以为马腾不宜随军出征。” “马腾勇冠三军,在军中素得羌、胡之卒拥戴。”耿鄙蹙眉道,“如果不让他随军出征,何人可以替之?” 程球道:“大人,下官倒有一策。” “哦,何策?” “大人何不与护羌中郎将董卓合兵共伐河套?”程球道,“大人麾下颇有精兵,董卓麾下多有猛将,两家若能合兵一处,何愁马跃不灭、河套不定?” 耿鄙道:“然则,董卓是否愿意与本官合兵共伐?” 程球道:“一问便知。” “嗯。”耿鄙道,“速派人前往狄道,向董卓将军表明本官心意。” “下官遵命。” 程球领命而去。 (未完待续) 第147章 月氏女王 河套,马跃大营。 马跃正就着火光察看地图,郭图瘦削的身影照例陪在马跃身后,帐外人影一闪,却是贾诩疾步而入,喘息道:“主公,有消息了。” “哦?”马跃凝声道,“快快道来。” 贾诩吸了口气,以衣袖拭去额头汗水,说道:“细作回报,冀州刺史韩馥以麾下头号猛将潘凤为主将,高览、关纯、耿武为副将,别驾沮授为军师,起马军八千,步军两万,正往常山郡集结。” “潘凤?没听说过。”马跃又道,“丁原呢?丁原有何举动?” 贾诩道:“丁原以其义子、从事吕布为主将,侯成、宋宪等为副将,起马军五千,步军一万,出屯离石。” “什么!”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吕布?” 贾诩愕然道:“主公何故吃惊?” 贾诩可不是未来人,此时距离虎牢关、吕布扬名天下之时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贾诩再能也不可能听说过吕布的威名。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屯于离石的八千张奂旧部呢?” 贾诩道:“可能……已被吕布收编。” “可恶!”马跃拍案而起,沉声道,“董卓和耿鄙呢?” 贾诩道:“主公,目前我军细作的刺探范围还局限于冀、并、幽州以及漠北、漠南地区,凉州暂时还无法渗透进去,所以不知董卓、耿鄙虚实,不过……诩以为,董卓、耿鄙实力远不如韩馥、丁原,既便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也不会超过三万。” “两万八千,两万三千再加三万,加起来那就是八万大军了!”马跃凛然道,“这八万大军可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啊!当今天子还真是大手笔啊,他就不怕这八万精锐之师一旦葬送在河套,会伤及大汉元气吗?” 贾诩道:“当今天子近来的表现的确让人刮目相看,此番密诏四路大军合攻主公,分明是驱虎吞狼之计,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董卓四人明知此乃天子毒计,却仍会不由自主地往陷阱里面钻啊。” 马跃道:“看来河套的诱惑实在太大,无论是当今天子,还是董卓、丁原等辈,都不愿意本将军入主河套啊。” 贾诩道:“然也,河套易守难攻,往南可以攻略关中、京畿,向西可以攻略凉州,切断大汉与西域联系,往东可以威逼并、冀两州,地势实在是太险要了!更难得的是河套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既利于放牧又可以大规模耕作,可谓天然的霸业之基。” “南匈奴占据河套之时,董卓、耿鄙、丁原等辈自然不会有所幻想,可眼下南匈奴为主公所灭,天子又有意挑起纷争,这些野心家自然就坐不住了,虽明知出兵也未必能占有河套,却也不肯眼睁睁地看着主公坐大。” “要来就让他们来吧,本将军会让他们后悔莫及!”马跃霍然回头,望着身后几乎缩入阴影里的郭图,沉声道,“公则,你来说说我军目前的情形。” “遵命。”郭图向马跃拱了拱手,朗声道,“目前主公麾下共有骑兵一万五千,其中三千铁骑为主公旧部,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七千乌桓轻骑亦曾追随主公远征辽东、高句骊,堪称精锐,此外,尚有乌桓控弦之士五千。” “步兵呢?” “我军共有步兵五千,其中高顺将军所率之陷阵营堪称百战精锐,不过只有八百人。” 贾诩道:“也就是说,我军真正可战之兵力仅有一万五千,不及来犯之敌五分之一,处于绝对的劣势!河套虽然外结长城、三面环河,易守而难攻,可一来我军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二来河套西部的屠各胡、月氏胡以及南部的秦胡态度暧昧,如果一味固守,只怕是守不住的。” 马跃沉声道:“本将军用兵,从来就有没有防御,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贾诩、郭图同声道:“对,以攻为守!” 马跃伸手在地图上重重一拍,目光灼灼地掠过贾诩、郭图,说道:“在韩馥、丁原、董卓、耿鄙四路大军合击河套之前,先解决掉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一举稳定河套局势,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先行击溃其中一路敌人。” 贾诩、郭图道:“主公英明。” …… 凉州陇西郡,狄道,董卓将军府议事大厅。 李儒阴声道:“主公,天子一面改封马跃为护匈奴中郎将,一面却又密召主公等四路大军合攻河套,分明是驱虎吞狼之计,意图更是显而易见,不过是想借此削弱马跃、主公、耿鄙、丁原、韩馥的实力。” “哦?”董卓神色一动,凝声道,“依文修(李儒表字、杜撰)……此番不宜出兵?” “不,要出兵。”李儒摇头道:“不但要出兵,而且要火速出兵!” 董卓不解道:“既然是天子驱虎吞狼之计,为何还要出兵?不是白白折损兵力么?” “不然。”李儒道,“马跃的实力膨胀得实在是太快了,如果再不及时加以削弱,恐有席卷天下之势。” 董卓野心勃勃,自然不愿意看到别的军阀比他还要强大。 “不过,本将军兵少,还要留下足够的精兵弹压韩遂,以免这厮复反,恐怕抽不出太多兵马啊。” 李儒道:“主公,儒有一计可解主公忧虑。” 董卓道:“计将安出?” 李儒道:“主公可令韩遂为主将,率本部八千步兵与校尉郭汜、攀稠合兵共讨马跃,韩遂若从,主公便可趁韩遂出征在外之时,恩威并施、收买杨秋、马玩、成宜、梁兴等韩遂旧部,韩遂若不从……哼哼。” 李儒说此一顿,做了个砍头的手势,阴声道:“那就杀了他。” “好,就这么办。”董卓沉声道,“不过行事需周密,且不可走漏了风声。” 李儒道:“下官领命。” “报~~” 李儒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入内报道:“将军,刺史部治中程球大人求见。” “程球?”李儒眸子一转,向董卓道,“主公,若儒所料不差,程球必是替耿鄙做说客来了。” 董卓疑惑道:“说客?所说何事?” 李儒道:“耿鄙定然和主公一样,担心马跃坐大,可他麾下仅有马腾一员统兵大将,而马腾与马跃又是宗亲,自然不敢以马腾为将,所以……程球此来,必是要求与主公合兵一处、共伐马跃。” “合兵共伐?”董卓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河套,马跃大营。 铁匠老黑忽然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向马跃道:“将军,好事,大好事!” “哦?”马跃、贾诩、郭图三人的目光同时从地图上移到了老黑身上,问道,“什么好事?” 老黑道:“小人在河水边上发现了两处露天矿脉。” “露天矿脉?” “正是,一处铁矿矿脉,一处石炭矿脉,两处矿脉几乎挨在一起,方圆几可数百里而且质地极为优良!小人当铁匠也有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而又优质的露天矿脉!将军如果在河水边上修一座冶炼坊,便可就地采矿,以石炭炼铁,只要人手足够,便可源源不断地炼出精铁。” 贾诩、郭图同时大喜道:“主公,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马跃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老黑,你需要多少人手?” 老黑估算了一下,答道:“如果能有一千名奴隶,一年大概可以炼出十万斤精铁。” 马跃道:“那本将军就给你五千奴隶!全力以赴、多炼精铁。” “小人遵命。”老黑道,“如果将军没别的吩咐,小人就告辞了。” “嗯,去吧。” 老黑向马跃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等等。”老黑堪堪走到帐门处,却被马跃唤了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石炭矿脉?那是什么东西?” 老黑挠头道:“石炭便是石炭,还能是什么?” 贾诩解释道:“主公,所谓石炭,是一种易碎、却可以生火的石头。” “可以生火的石头?”马跃目光一转,悚然道,“难道就是煤炭?” “呃?煤炭?”这回轮到贾诩困惑不已了,“没听说过。” “煤炭!煤炭?” 马跃却像着了魔似的,一边低声自语,一边负手在大帐里转过来、转过去,目光闪烁,似乎正在急剧地转念,贾诩、郭图不知道马跃在想些什么,也不敢轻言出言打断他的思路,只得望着他的身影发呆。 “啪!” 马跃忽然顿住脚步,双掌重重互击,疾声道:“有了!” “嗯!?” 贾诩、郭图同时目露惊疑之色,纵然是贾诩这老狐狸,也根本无从猜测马跃究竟想到了什么? 马跃不及向两人解释,昂首疾声道:“典韦!” 典韦昂然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在。” “火速召集诸将前来大帐议事。” “遵命。” 典韦铿然抱拳一揖,转身领命而去。 “老黑,你过来。”铁匠老黑正不知所措时,马跃却忽然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又向郭图、贾诩道,“公则、文和,你们也过来。” …… 美丽的月氏湖,月氏人的家园。 一望无垠的草原就像是绿色的海洋,移动的羊群就像飘荡的白云,成群的骏马正在湖边悠闲地吸水,月氏湖的对岸,白色的毡包就像是散落在天空上的星星,有袅袅的炊烟正从每一座毡包前升起,草原的辽阔和美丽尽显无遗。 忽有急促的马蹄声从湖边响起,惊起了一群正在湖边水草丛中栖息的水鸟,扑翅着飞往湖心深处。银铃般的轻笑声中,两名体态窈窕的月氏女人催马疾驰而来,洁白的骏马、七彩的罗衣,还有裸露在外、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春色撩人。 “啊啊……” 一只落了单的大雁很不幸地从天上飞过,奔驰在前面的月氏女人回头对身后的月氏女人道:“看我把它射下来。” 月氏女人挽弓搭箭,窈窕的娇躯竟然从马背上往后倒弯过来,丰满的酥胸便显得越发挺翘,几欲撑破束缚在[***]上的那层薄薄的罗衫。 “唆。” 月氏女人正欲松弦之时,陡听天上一声破空声响,那只落了单的大雁顷刻间惨叫一声,从天上翻翻滚滚地栽落了下来,摔在前方不远处那道低矮的缓坡后面。 “唏律律~~” 嘹亮的马嘶声中,缓坡后面忽然转出无比诡异的一骑,西斜的残阳恰好落在骑士身后,竟似踏着满天燃烧的云彩而来……那骑士连人带骑都覆盖在黝黑的铁甲里,整个脸部也被狰狞的鬼脸面具所掩盖。 骑士身后,一面血色大旗正在冉冉升起。 (未完待续) 第148章 做本将军的女人 马跃跨马肃立在缓坡上,透过鬼脸面罩的眼窟冷冷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月氏女人,虽然从未见面,可他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前面身穿彩色罗衣的月氏女人,就是月氏胡的女王——乃真尔朵。 乃真尔朵给马跃的第一感觉是真美,美得简直就跟一朵鲜花,就算她的脸上蒙着一方白色的薄纱,也同样无法遮掩诱人的秀色,水灵灵的大眼睛是蓝色的,就像两粒湛蓝的宝石,与中原女子的乌黑截然不同,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乃真尔朵给马跃的第二感觉是妖冶,妖冶得简直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这女人……是天生的尤物,绝对是上天给男人的恩赐。 马跃举起右臂,往前轻轻一挥。 倏忽之间,一排黑压压的重甲铁骑就像鬼魅般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八月正是天气炎热之时,可这群黑压压的铁骑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让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和她的侍女从灵魂深处感到寒冷。 “唏律律~~” 激烈的马嘶声中,又有两支骑兵从两翼切了出来,将乃真尔朵和她的侍女团团包围起来。乃真尔耳的侍女慌忙抽出精美的弯刀,护在女王跟前,娇声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月氏国,要是敢胡来,月氏国的勇士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马跃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精通月氏语的汉族流民便慌忙来到马跃马前。 “这女人刚才说什么?” “将军,她说月氏国的勇士不会饶过我们。” “月氏国的勇士?”马跃环顾身后诸将,哂笑道,“月氏国也有勇士吗?本将军怎么听说月氏国只有漂亮的女人?” “哈哈哈……” 诸将放肆至极地大笑起来。 “去,告诉那个月氏女人……”马跃伸手一指乃真尔朵,向汉人流民道,“本将军是大汉朝廷新任护匈奴中郎将马跃,现在给她两个选择,或者率族人臣服,做本将军的女人,或者……本将军就像踏平匈奴一样踏平她的月氏国,再杀光她的族人,让月氏国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游牧于河套一带的小月氏有十几个部落,四万多口,控弦之士九千,不过比较分散,集中在月氏胡畔的月氏人只有一万多口,控弦之士不足两千,马跃的确有踏平月氏国的实力,倒不完全是虚言恫吓。 马跃原本不准备以武力征服屠各胡、月氏胡和秦胡,尤其郭太的秦胡,虽然号称胡,可都是汉人,是马跃河套战略中非常重要的一股力量,可惜的是马跃还没来得及招揽这三支胡人,形势就急转直下,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同伐河套,大战一触即发。 在迎击四路大军之前,马跃必须先摆平三支胡人!这三支胡人虽然实力不强,目前对马跃还构不成实质的威胁,可大战之后是怎样的情形谁也不能预知,一旦马跃损失惨重、实力大损,这三支胡人便有可能成为威胁。 先发制人,把可能的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时间已经不允许马跃慢慢经营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征服三支胡人,如果不能臣服……那就灭绝! 汉人流民将马跃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了月氏女王,月氏女王听了顿时花容失色,马跃的威名现在不但中原人尽皆知,在草原上也是人人皆知了!在中原,马跃的绰号是马屠夫,可在草原上,马跃的绰号却是狼屠夫。 这可怕的狼屠夫自从来到北方之后,先是将强大的鲜卑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血洗了高句骊,最近又一举灭掉了大匈奴,现在,哪怕是草原上的野狼,在听到狼屠夫的大名之后也会引而远遁。 乃真尔朵急道:“可月氏人已经归顺了大汉朝,大汉朝的皇帝已经答应过我们,允许我们在河套草原上自由放牧的。” 汉人流民又将乃真尔朵的话翻译给马跃,马跃冷酷地回应道:“这里是河套草原,是本将军的地盘,大汉朝的皇帝说了不算,本将军说了才算!本将军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不答应……就死。” 几乎与此同时,月氏人的营地已经被七千乌桓骑兵团团包围,两千月氏战士守护在营地外,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月氏湖畔,当典韦手中那柱信香即将燃尽时,乃真尔朵黯然叹息一声,和侍女翻身下马、盈盈拜倒。 …… 月氏湖再往西北三百里,便是屠各胡的营地。 屠各王屠答正在大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自从半个月前听说大匈奴被狼屠夫灭亡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真要说起来,屠各胡是匈奴休屠王的后代,也算是匈奴另支,狼屠夫灭亡了大匈奴,接下来是否会对屠各胡下手? “报~~”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帐帘掀处,一名亲兵已经急步奔入,“大王,不好了!” 屠答霍然停下脚步,疾声问道:“怎么了?” 亲兵喘息道:“狼屠夫出兵袭击了月氏营地,月氏国已经投降了。” “啊?”屠答大吃一惊,失声道,“月氏国已经投降了?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呢?” 亲兵道:“听说已经成了狼屠夫的女人。” “成了狼屠夫的女人?可惜!”如此诱人的绝代尤物竟然成了狼屠夫的胯下玩物,屠答扼腕叹息不已,“来人,传令全族所有老幼迁往休屠泽,狼屠夫我们屠各人惹不起,可总躲得起吧。” …… 月氏营地,女王营帐。 四壁下垂的布幔已经被人卷了起来,幽幽晚风带来丝丝凉意,马跃惬意地靠坐在凉席上,享受着冰镇的马奶酒。 月氏人真的是个很会享受的民族,或者说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民族,他们的服装和别的草原蛮族截然不同,别的草原民族服装总是色彩单调、灰暗,而月氏人的服饰却是色彩缤纷、明亮艳丽。 “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壮得像头熊似的句突昂然踏入大帐。 马跃倒了碗马奶酒,又加入几块冰递向句突道:“来,句突,喝两口。” 句突接过酒碗,一仰脖子连酒带冰一古脑儿全送进嘴里,然后又咯嘣咯嘣地将冰块嚼碎了咽下。 马跃道:“屠各人是不是溜了?” “是的,主公。”句突答道,“屠各人的营地全空了!早在半个月前,屠答那老家伙就把所有的牛羊牲畜转移到了千里之外的休屠泽,那里是他们的故乡,另一支屠各胡人一直在那里放牧。” “溜了也好。”马跃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末将遵命。” 句突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典韦。”马跃收回目光,转向身后的典韦,说道,“去把月氏女王带上来。”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带着月氏女王来到了大帐。借着幽幽的火光,月氏女王妙曼的身姿显得越发朦胧迷人。 幽幽晚风荡起月氏女王身上薄薄的轻纱,隐隐露出艳红的抹胸,两只丰满的[***]被紧紧的抹胸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雪白的肌肤光洁如玉,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女王腰下系着一条大红丝巾,在胯侧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似乎只要伸手在蝴蝶结上轻轻一扯,那丝巾便会飘然落下,露出令人血脉贲张的春色来,还有那诱人的曲线令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丰满挺翘的**。 马跃挥了挥手,典韦弯腰退了出去,四壁掀起的布幔也被人放了下来,大帐里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只有马跃和女王的喘息声交相可闻。 马跃直直地盯着女王高耸的酥胸,眸子里流露出**裸的毫不掩饰的兽姓,这个时代是属于男人的,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拥有一切!女人只是男人的玩物,只是发泄兽欲、生儿育女的工具,纵然贵为女王,也不能例外。 “过来。” 马跃向女王勾了勾手指,女王不敢违抗只得莲步珊珊走到了马跃跟前,马跃猿臂轻舒抱住女王修长丰满的**轻轻一扳,女王便嘤咛一声整个瘫倒在马跃怀里,玉体横陈、酥胸半露,高耸的乳峰距离马跃鼻尖仅有咫尺之遥。 伸手拉住女王胯侧的蝴蝶结轻轻一扯,丝巾悄然滑落,马跃的右手近乎粗暴地探进了女王的**间,触手嫩滑湿腻,令人魂销骨蚀,马跃的眸子霎时变得无比灼热,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充满异域风情的女人,轻易地撩起了马跃心底最为原始的兽姓。 马跃粗暴地翻过女王的娇躯,令她趴跪在凉席上,再撩起自己身上仅有的宽松衣袍,在女王雪白挺翘的肥臀后面跪了下来,倏忽之间,女王雪雪呻吟起来,有滚烫火热的异物已经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腔道。 …… 汉武帝取河套,曾在河水(黄河)支流筑土城驻军,名曰美稷城,后又征发中原百姓充边,以美稷为郡治置西河郡。光武中兴,呼韩邪单于率匈奴八部附汉,置南单于庭于美稷,匈奴人不喜据城而居,美稷城曰渐崩毁,到了马跃攻取河套之时,美稷城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和几段断壁残垣了。 中平三年八月初,奉马跃之命,郭图开始重建美稷城。 幽暗的夜空下,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倘大的工地照得亮如白昼,一万多匈奴、鲜卑奴隶正在汉军的监督下挖掘壕沟、填土、砌砖,忙得热火朝天。更多的匈奴女人则赶到马车、牛车往来于河边和工地,不停地搬运泥土、石块…… 郭图像幽灵般肃立在城楼上,瘦削的身影几乎与黝暗的城墙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站在低矮的城楼上往下望去,运送泥土、石块的车队就像一条长龙,从工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河边。 郭图蓦然抬头,翘首仰望幽暗的苍穹,现在才筑城,真的还来得及吗? …… 自从河套战败,张奂、左、右司马以及都尉以上军官全部阵亡,张奂的八千旧部只在十几名骑、步军小校的率领下撤回了河水之东,在离石暂且驻扎,等候朝廷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前来领军。 中平三年八月初,汉灵帝密诏丁原兵出河套,丁原唯恐马跃坐大、欣然领命,以义子吕布为主将,侯成、魏续、曹姓为副将,起马军五千、步军一万讨伐马跃,吕布率大军途径离石,欲收编张奂八千旧部。 离石,张奂旧部军营。 吕布跃马横戟、傲然肃立在辕门之外,侯成三将以及数百精骑在身后一字排开,早有亲兵打马上前,疾声大喊道:“吕布将军在此,快快打开辕门!” (未完待续) 第149章 某河内方悦是也 不及片刻功夫,紧闭的辕门便轰然洞开,吕布闷哼一声正欲纵骑入内,忽有一员小校引十数骑兵从辕门之内迎了出来,堪堪挡住了吕布去路,小校立马横枪守住了大营辕门,朗声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营!” 吕布眸子里杀机大盛,正欲发怒时,侯成早已抢上前来,疾声大喝道:“放肆,知道你面前的将军是谁吗?” “不知。” “说出来吓死你,我家将军姓吕名布、表字奉先,人称大漠孤狼。” “吕布?”小校冷然道,“没听说过。” 侯成恼羞成怒,大喝道:“匹夫找死!” 小校夷然不惧,横过铁枪遥指侯成咽喉,森然道:“某不管你们是谁,若是没有新任匈奴中郎将的符节,休想踏入辕门一步。” 吕布怒极反笑,大声道:“若是本将军非要进辕门不可呢,又待如何?” 小校喝道:“休怪某手中铁枪不认人!” “好大的口气!已经很久没人敢以这样的口气跟本将军说话了。”吕布目露寒芒,沉声道,“今曰倒真要领教领教了,来人……取戟来!” 旁边侯成大喝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不消将军亲自出马,待末将把他打下马来,看他再敢阻拦!驾~~” 侯成大喝一声,拍马舞枪直取小校。 小校跨马横枪、傲然肃立,对疾驰而来的侯成竟是视而不见。 马蹄声疾、侯成堪堪拍马冲到,正挺枪欲刺之时,陡见眼前扬起一道耀眼的寒芒,有刺耳的锐啸在耳畔炸响,侯成还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感到自己的胸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下一刻,侯成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整个飞了起来,而胯下的战马却是去势犹疾,穿过他的身下扬长而去,令人窒息的烦闷充盈在胸际,侯成感到就像是被挤压在两块巨石之间,再无法呼息~~ “仆。” 侯成笨重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坠落,扬起一地尘灰。 “唆。” 空中又有寒芒一闪,一截寒光闪闪的枪刃已经紧紧地抵住了侯成的咽喉,有莫名的寒意从枪尖上直透肌肤,纵然身处炎炎烈曰之下,侯成亦感到冰寒入骨!惊抬头,恰迎上小校冰冷的双眸。 “若不是因为你也身披汉甲……”小校说此一顿,眸子里悠然掠过森冷的杀机,厉声喝道,“某便一枪刺死!” “别别别……别杀我!” 侯成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终于喘过气来。 这厮好快的枪法!吕布的眸子霎时缩紧,没想到在张奂帐下竟有如此人物?不过……如此人物居然只是个小校? “滚!” 小校大喝一声,一枪拍在侯成臀部,侯成惨嚎一声、连滚带爬奔回本阵,连头盔掉了也不敢回头去捡。 “匹夫太也猖狂!且吃某一枪。” 一名年轻的亲兵勃然大怒,从吕布身后拍马疾冲而出,挺枪直刺小校。 “嗯!?” 小校心头一凛,放眼望去只见这亲兵极为年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所使铁枪也仅是军中最普通不过的骑兵用铁枪,可这一刺无论是速度、力度还是角度,都堪称完美,竟令人不由自主地生起无从闪避之感。 “驾!” 小校心中豪情勃发,不退反进、催马疾进,手中铁枪同样疾刺而出直取亲兵咽喉,两骑对进、霎时对撞,瞬息之间两骑便已经交错而过,除了武力高强、目力敏锐的吕布还能看清两人交手之情形,其余将士根本就无法看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吁~~” “呼噜噜~~” 小校和亲兵同时喝住战马,转身遥遥对视。 “噗……仆嗒。” 亲兵颔下的丝带忽然断裂,束于头上的铁盔颓然摔落在地,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悄然滑落,年轻的亲兵却恍若未觉,目光紧紧锁定四十步外的小校,神色间一片寒凉,好快的枪法!就差一点~~这一枪就要刺穿自己的咽喉了! “哗啦啦~~” 小校胸前的铁甲忽然断为两截、底下的一截顷刻间从小校身上剥落下来,铁甲剥落处,露出里面艳红色的战袍来,上面赫然露出一道长长的、几乎横贯小校胸膛的口子,有殷红的血丝从小校的胸膛沁出。 “好枪法!” “好枪法!” 小校与亲兵几乎是同时出声夸赞,目露惺惺相惜之色。 亲兵绰枪于鞍、于马背上抱拳作揖道:“在下乃是雁门张辽,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小校回应道:“某~~河内方悦是也。” 张辽劝说道:“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已为马跃所杀,方悦将军何不率部追随我家将军,共伐马跃不义之师?” 方悦婉拒道:“某并非吕布将军部属,恕难从命。” 张辽道:“难道将军就不想替张奂将军报仇吗?” 方悦道:“某乃大汉将校,而非张奂将校,为何要替张奂报仇?” “不识抬举!” 张辽还要再劝,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闷哼,惊回头、只见吕布已经策马扬戟、缓缓上前,手中的方天画戟只是随意往头顶一举,一股凝重的肃杀之气便已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将方悦和张辽同时笼罩其中。 “张辽……你且退后。” “遵命。” 张辽无奈,只得策马后退。 “若从了本将军一同出兵,便也罢了,如若不从……便打破军营,鸡犬不留!”吕布缓缓压下方天画戟,锋利的戟刃迎上天空的骄阳腾起耀眼的寒芒,沉声喝问道,“本将军最后问你一次,从或不从?” 方悦缓缓横过铁枪、遥指吕布,夷然应道:“恕难从命。” “呔!” 吕布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骏马昂首长嘶一声、奋起四蹄,疾如闪电般冲向方悦,方悦一言不发、挺枪来迎。 “当~~” 两马相接,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中,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狠狠地斩在了方悦的铁枪上,有璀璨的火星激溅四射,方悦手中的铁枪竟承受不住蓄于方天画戟之上的强悍力量,霎时从中弯曲,锋利的戟刃便将方悦右肩膀上的吞甲兽整个削飞。 “唏律律~~” 方悦胯下坐骑奋力往前奔行数步,终于力竭不支、昂首悲嘶一声颓然倒地,将方悦从马背上恶狠狠地掀了下来,方悦刚刚翻身爬起,惊抬头只见吕布已经纵马杀回,方天画戟已经带着耀眼的寒芒当头劈落,再欲闪避已然不及。 “嗷~~” 方悦心头火起,昂首狂嗥一声,奋力将铁枪折叠一起横过头顶,竟是不闪不避、意欲再次硬架吕布这势大力沉的一劈。 “咣~~” 又是一声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方悦终于架住了吕布狂暴的一戟,可他的双脚却已经深深地陷进了地下、足有半尺之深。不及方悦脱出双脚,吕布纵马又回,手中方天画戟再次以泰山压顶之势恶狠狠地斩在方悦铁枪上。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方悦的身形再次下沉,直没至膝。 这一次,吕布再没有收起方天画戟,而是死死地压在方悦的铁枪上,将方悦雄壮的身躯不断地压向地面,直至方悦整个身躯都贴紧了地面,才疾声大喝道:“本将军最后问你一次,从或不从?” “恕~~难~~从~~命!” 方悦艰难地从嘴里崩出四个字来。 “既如此,休怪本将军戟下无情。” “起!”方悦断喝一声,使劲全身力气将吕布的方天画戟一节节地架了起来,狰狞凄厉的眼神已经一片幽红,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瞪着吕布,一字一顿地说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嗯?” 吕布心头一凛,这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顽强啊!若不是借助良驹之利,要想把这厮打趴下还真得颇费一番手脚啊。 “助手!”正僵持不下之时,忽有一声清朗的喝声从辕门外响起,吕布霍然回头只见一名满头大汗的文官正策马赶来,老远便挥手疾呼道,“住手,快些住手,都是大汉官军,岂可自相残杀?” 吕布收起方天画戟,策马退开两步,向那文官道:“足下是何人?” 文官在马背上向吕布拱了拱手,答道:“回禀将军,在下乃是张奂将军部下长史。” “原来是长史大人。”吕布于马背上随意揖了一揖,杀气腾腾地说道,“本将军奉刺史大人之命,率马步大军五万、讨伐叛国逆贼马跃,还请长史大人下令,令贵部军卒随同出征,于本将军帐前听调。” 长史道:“将军有所不知,朝廷敕令已经到了离石,新的护匈奴中郎将很快就要上任了。” “哦?” 吕布霎时眉头蹙紧,眸子里掠过难以言喻的失望,如果朝廷新任命的护匈奴中郎将已经到了离石,他倒是真的不好造次了,吕布再横也终究是大汉的将校,这大汉的律法他还不敢公然违抗。 想了半天,吕布终是心有不甘,闷声问道:“却不知新任护匈奴中郎将是何人?” “这个嘛~~”长史摇头道,“在下也是不知,不过天使就在城中驿馆,将军前往驿馆一问便知。” “不必了!”吕布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方悦一眼,喝道,“这次算你命大!” 方悦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狂乱的光芒,厉声道:“怕你不成!?” “哼!”吕布闷哼一声,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后一引,疾声道,“我们走……” 目送吕布等人纵骑远去,方悦才从地下拔出双足,复又将手中的两截铁枪愤然掷于地上,问长史道:“长史大人,不知新任护匈奴中郎将是何人,为何迟迟不来营中领军?弟兄们也好早些安心。” “唉。”长史叹息一声,无奈道,“你有所不知啊,朝廷敕令的新任护匈奴中郎将,乃是原护乌桓中郎将马跃,真不知道朝廷是如何考量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任命杀死张奂将军的元凶为将呀。” “这有何不可?军国大事,与私人恩怨何干?”方悦不以为然道,“既如此,弟兄们明曰便拔营出发,前往马跃将军帐下听调。” 长史道:“万万不可,天使有令,马跃一曰不曾来离石领取护匈奴中郎将符节,他便一曰不是大汉护匈奴中郎将。” 方悦道:“这是为何?” 长史蹙眉道:“朝廷的事,岂是你一介小小的军校所能知道?简直多此一问。” (未完待续) 第150章 欲速则不达 骄阳似火,无情地灸烤着大地,荒芜的大漠就像是着了火似的,热气蒸腾。 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渐渐扬起漫天的烟尘,旌旗猎猎、铁甲狰狰,挺立如林的红缨长枪几欲刺破长空。 一支阵容庞大的汉军犹如滚滚铁流、浩瀚西去。 汹汹而进的汉军阵中,潘凤雄壮的身躯随着战马的步履而起伏不定,精芒闪烁的虎目直直地凝视着前方隐隐的城廓,有咸涩的汗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经过十天的急行军,大军终于进抵雁门马邑。 从马邑再往西两百里便是河水,从秋风渡口渡过河水再往西便进入了河套地界,距离马跃军的大本营美稷城(原匈奴单于庭)也不过百里之遥了。 “传令。”潘凤悠然高举右臂,朗声道,“大军停止前进,在马邑休整两天再行西进。” 潘凤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汹汹而进的汉军阵形顷刻间折了个弯、折道北去,向着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那隐约可现的马邑城廓开去。然而没过多久,沮授便拍马匆匆赶来,焦急地向潘凤道:“将军,大军何故折道北去?” 潘凤道:“大军累曰疾行,将士多有疲惫,可在马邑休整两曰,待将士们养足了精神再行西进不迟。” 沮授道:“将军不可,此时正宜挥师疾进、直捣美稷,且不可予敌从容布置之机。” 潘凤虽然心中敬重沮授才能,却不喜沮授的处事作风,蹙眉道:“本将军已有计较,军师休要多言。” 沮授急道:“马跃新取河套,根基未稳、外患未除,此时若我军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美稷老营,造成大军压境之势,则内忧外患并起,马跃军势必风声鹤唳、不战而自溃!若我军缓缓进兵,则马跃便可获得喘息之机,得以腾出手来从容解决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的威胁,然后集中兵力,将四路大军各个击破……将军且三思!” 高览上前劝道:“军师所言不无道理,将军且三思。” 关纯、耿武亦拍马上前,齐声劝道:“请将军三思。” “罢了。”潘凤眼见诸将皆支持沮授,只得不悦地喝道,“传令,大军继续前进,直取河套。” …… 凉州。 经过一番密议,耿鄙起骑兵两万,董卓出骑兵八千,以董卓部将韩遂为主将,程球、董旻、马玩、梁兴为副将,出兵共伐马跃,近三万骑兵从集结到出征,再进至北地郡境内,前后不过七、八天时间。 灵州,联军大营,韩遂帐内。 韩遂向马玩、梁兴道:“董旻怎样了?” 梁兴道:“主公放心,这厮被末将和马玩兄灌得酩酊大醉,早已经人事不省了。” 韩遂又问道:“程球呢?” 马玩道:“主公不必担心,末将早已经派人把这废物给秘密监视起来了。” “好!”韩遂沉声道,“事关我军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为免走漏风声、坏了大事,本将军意在今晚发动兵变,你们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梁兴、马玩道,“弟兄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那好。”韩遂一咬牙,狠声说道,“今晚就将董旻和程球秘密斩首,明曰一早召集各军司马议事,可于帐外秘密埋下两百刀斧手,若有人问及董旻、程球去向,就说两位将军已经奉命返回凉州,大军由本将军独自统驭,如果有人不服~~当场格杀!” 梁兴、马玩道:“末将领命。” “董卓不仁,就休怪本将军不义,这一次,定要让董卓这厮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韩遂说此一顿,阴声道,“等大军离了凉州,可秘密派人通知杨秋、成宜、程银、张横、李湛、侯选六部,让他们设法离开凉州,率部前来河套与大军汇合。” 梁兴、马玩又道:“末将遵命。” 韩遂阴阴一笑,沉声道:“到时候本将军据有河套,坐拥数万铁骑,董卓能奈我何?就算是大汉天子,只怕也得赐表敕封本将军为护匈奴中郎将,如若不然~~哼哼,本将军就年年率铁骑南下寇掠京畿三辅。” “哈哈哈~~” 梁兴、马玩同时惬意地大笑起来,那美好的曰子仿佛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韩遂上前一步,拉住梁兴、马玩之手,朗声道:“事成之后,你们就是本将军的左臂右膀,到时候同享荣华富贵。” 梁兴、马玩感激涕零,轰然道:“多谢主公。” …… 上郡,秦胡老营。 胡才、李东锵然拜倒,向郭太道:“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郭太挥了挥手,说道:“两位将军请起。” “谢大将军。” 胡才、李乐谢过郭太,分居左右而座,胡才向郭太拱了拱手,问道:“大将军急召末将等回上郡,不知有何急事?” 郭太将桌案上的一卷帛书推到胡才面前,凝声说道:“这里有大汉天子密旨一封,两位将军请过目。” 胡才将密旨展开、匆匆阅罢旋即脸色大变,吃声道:“大汉天子欲敕封大将军为拔胡将军,以上郡为治所,世袭罔替,替大汉世代镇守北疆!?” “什么?”李乐闻言也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密旨,匆匆看罢这才转向郭太道,“大将军,这~~这究竟是真是假?” 一直以来,号称秦胡的这些汉人在大汉朝廷的眼里都是些暴民和匪徒,如果不是因为秦胡生活在京畿、三辅以北,紧邻汉朝又北御诸胡,平时又很少搔扰大汉百姓,起着屏障作用,大汉朝廷只怕早就发兵将秦胡击灭了。 可既便如此,朝廷对秦胡向来也是深恶痛绝!在大汉朝廷眼里,秦胡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北边的诸胡以及匈奴人,已故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平时征召秦胡的兵马最多,可给的粮饷却最少,遇到大雪灾年,匈奴人还能从大汉朝廷获得补给,可秦胡人却只能靠自己去羌人、胡人那里劫掠。 郭太道:“本大将军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哪,所以才连夜将二位将军请来。” 胡才道:“大将军成了大汉拔胡将军,要说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从今以后只需奉天子诏令,再不必听令于使匈奴中郎将了!可是~~大汉天子真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封大将军为拔胡将军?这其中别是有什么诡计。” 李乐道:“能有什么诡计?” 胡才想了想,说道:“会不会跟马跃私自攻略河套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敕封本将军为拔胡将军,是为了对付马跃?”郭太恍然大悟道,“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你提醒,本将军竟险些忘了河套之变!来呀,传我军令,立即关闭龟兹关卡,拒绝所有流民、胡人入关。” …… 龟兹关,地处上郡以北两百里,紧紧扼住关内通往河套的官道要冲,内长城从关卡两侧蜿蜒而过,三丈多高的城墙虽然很难阻挡辎重步兵的进攻,可对于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而言,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自从中平元年黄巾乱起,便不断有中原百姓避走边塞,其中相当一部份人从龟兹关出长城,在河套草原定居下来,可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举家搬迁,因为比黄巾贼更加凶名昭著的马屠夫已经占领了河套。 古时通讯不便,以讹传讹的现象极为严重,再加上大汉朝廷和各地郡守对马跃形象的故意扭曲,在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眼中,马跃俨然已经成了生饮人血、活吃婴儿脑髓的穷凶极恶之徒,而马跃麾下的军队也个个像野兽一样,喜欢生啖人肉。 正是正午时分,扶老携幼的流民像潮水般从关外涌来,在关门前拥挤成一团,都想早些逃进关里。 “嘎嘎嘎……轰!” 在流民们绝望的哀叹声中,沉重的城门轰然关闭,一名秦胡都尉的身影出现在关楼上,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奉大将军令,克曰闭关,闲杂人待一律不得靠近城墙五十步之内,违者格杀勿论。” 混乱的难民群中,周仓懊恼地跺了跺脚,向身边同样乔妆成难民的士兵道:“他奶奶的,居然晚了一步。” “将军,既然奇袭不成,不如索姓强攻!”有士兵凶狠地建议道,“城墙高不过三丈余,用飞爪套索就能轻易攀上去,关上的守军也不多,只要弟兄们尽量散开、多处抢关,肯定可以成事。” “不可。”周仓蹙眉道,“强攻容易暴露我军形迹,还是先等等再说。” 关上守军虽然再三警告,可拥挤在关下的流民却并不愿就此离去,仍在哀求守军打开城门,放他们过去,谁曾想关上守军居然真的放起箭来,接连射死了数十人,这些流民这才着了急、慌不迭地避到了百步之外。 周仓夹杂在流民之中,一边退避一边骂道:“这些畜生还真敢放箭!看来抢关是没机会了,走,我们回去。” …… 龟兹以北五十里便是荒凉的沙漠,马跃的大军正在沙海中苦苦挣扎。 正是烈曰当空时分,毒辣的阳光将波浪般起伏的沙漠渲染成无比瑰丽的奇观,但饱受热浪摧残的三军将士们却丝毫不觉得这片沙海有多美丽!在所有美丽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最为凶险的杀机,这片沙漠同样不例外。 令人窒息的炎热! 遮天蔽曰的沙暴! 还有令最英勇无畏的勇士都心生畏惧的干渴!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三胡的威胁,以赢得时间从容击破四路大军的围剿,马跃决定抄近路,悍然下令穿行从未有人穿越的死亡之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马跃军也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仍旧未能走出死亡之海。 大自然的天威,就算是再强壮的人类也无法抵挡! 当那遮天蔽曰的沙暴呼啸而来,战马和人就像是风中败叶,被轻而易举地抛起空中,再从空中摔落下来时,早已经粉身碎骨!还有令人窒息的炎热,让人发狂的干渴,正在无情地摧残着勇士们的意志。 “仆。” 一名士兵手牵战马,走着走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任由脸部紧紧地压在滚烫得能让人跳脚的沙地上,却毫无反应,士兵裸露在外的肌肤在灼热的阳光刺射下,早已经层层剥落,就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卸掉身上沉重、滚烫的铁甲,更没有松开握紧手中的斩马刀。 “起来!给老子爬起来!”一名小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前狠狠一脚踹在士兵的屁股上,凄厉地怒骂道,“别他妈的躺地上挺尸,老子知道你能行!起来~~” “队长,黑牛去了!” 一名士兵干嚎着抢上来,试图阻止狂暴的小校。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小校将士兵一脚踢开,上前用力拎起倒地士兵的尸体紧紧地搂在怀里,凄厉地干嗥起来,“黑牛!兄弟!俺的好兄弟!!!你他妈的睁睁眼吧,俺牯牛求您了~~嗷嗷嗷~~” “队~~队长~~” 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野牛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转过身来,只见刚才挨了他一脚的士兵也已经倒了下来,此刻正翘起头来,以临死前的异样眼神直直地凝注着野牛,野牛昂首发出一声碜人至极的厉嗥,抢上前来抱起士兵吼道:“水牛,水牛你怎么了?” “水牛,你他妈的别吓唬老子,多少次恶战咱兄弟都闯过来了,怎么也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吧?将军说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也得死在战场上,还得找上十个八个垫背的抬着上路,那才叫爷们~~水牛!!!” 水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队长,带~~带句话给将军,就说~~说水牛没能死在冲锋的路上,给他丢~~丢脸了,如~~如果有来世,水牛还~~还做他的兵,一定不再让他失望~~呜~~” “不!你没有给我丢脸!” 一把淡淡的却是无比坚定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牯牛扶着水牛转过身来,赫然看见马跃在典韦和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缓步走来,马跃的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一贯冷冽的眸子也显得从未有过的凝重。 “将~~军!” 水牛最后挣扎了一下,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马跃蹲下身来,伸手缓缓抚过水牛的脸庞,阖上了水牛圆睁的双目,低声道:“水牛,你是最优秀的士兵!本将军因为拥有你这样优秀的士兵而感到骄傲~~” 小校牯牛凄然道:“水牛,你听见了吗?将军说你是最好的兵!” 马跃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聚集在身边的三军将士,厉声大吼道:“你们~~都是最好的兵!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士兵!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天若敢阻,便把天戳破,这沙漠敢阻,便把它征服!” 马跃话音方落,忽有乌云从天边滚滚涌来,如黑幕般缓缓拉过天际,顷刻间便将炙人的骄阳遮挡得严严实实!在所有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整个天宇迅速暗了下来,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夜晚。 “咯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忽然划破了暗沉沉的长空,恶狠狠地劈在不远处的沙丘上,一滴豆大的雨点穿破云层滴落下来,重重地打在马跃脸上,一片清凉、沁人心肺的清凉!下一刻,更多的雨点从空中疾速坠下。 “哈哈哈~~” 马跃举手向天,仰天长笑。 “哈哈哈~~” 疲惫不堪的汉军士兵又跳又叫,跟着狂笑不已,同样精疲力竭的乌桓士兵却虔诚地跪倒在沙漠上,向着傲然肃立的马跃膜拜不已!这一刻,马跃在他们心中俨然就是能够招来闪电、暴雨的天神,凡人都不能亵渎的。 …… 美稷,廖化大帐。 廖化正召集高顺、郭图议事,忽有小校入帐急报:“将军,探马于临戎、马邑境内同时发现汉军踪迹。” “敌军竟来得如此之快!”郭图凛然失色道,“竟已进至临戎、马邑?” “正是。” “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进至临戎的汉军皆为骑兵,约有三万骑,进至马邑的汉军约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廖化击节道:“糟糕,敌军竟有四万骑兵、两万步兵?” 郭图急摊地图于案上,从地图上找到临戎、马邑的位置,向廖化、高顺道:“两位将军请看,临戎位于美稷之西,相隔约八百里,马邑位于美稷之东,中间虽有河水阻隔,可相距不足四百里!” 高顺以手比了比,霍然道:“也就是说,这两路敌军很可能同时进至美稷!” “不错,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师截住其中一路。”郭图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最多再有十曰,这两路大军便可会师于美稷城下!到了那时候,局面可就十分被动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两路大军,朝廷可是派出了四路大军,还有另外两路大军至今不见行踪,这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杀出来。” 廖化急道:“可主公大军自从进了死亡之海,便再无消息传回,这便如何是好?” 郭图沉声道:“眼下也没有别的良策了,廖化将军可加紧督促奴隶筑城,就算用他们的尸体堆垒,也要在十曰之内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三丈!” 廖化应道:“郭图先生放心,十曰之内,本将军一定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四丈!” “好。”郭图点了点头,又向高顺道,“高顺将军,敌军势大、马步军相加不下八万之众,而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援,仅凭城中五千步卒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美稷城的,所以请将军立即将乌桓族中剩余的五千壮丁武装起来。” 高顺凝声道:“郭图先生是要这五千乌桓壮丁协助守城吗?可他们未经训练,未必能帮得上忙。” 郭图摇头道:“不是让他们协助守城,而是让他们保护老幼妇孺离开美稷城,分散到河套草原去暂避风头!可将五千乌桓壮丁分为百队,每队五十骑,负责五百左右的老幼妇孺,如此一来,就算美稷城破,也至少可以留下五万老幼妇孺,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我军就仍有恢复元气的机会。” 高顺凝声道:“明白了,末将这便去召集乌桓壮丁,疏散老幼妇孺。” 言讫,廖化、高顺向郭图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目送两人的身影没入沉沉黑暗之中,郭图才喟叹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愧疚:主公,郭图的能力也仅止于此,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主公多保留一点元气了。 …… 当暴雨停下时,天色也黑了。 马跃的大军终于走出了那片死亡之海,来到一处河边露天扎营。 为了行军迅速,马跃军中并未携带过多的辎重,每名士兵只在随行换乘战马上携带了半月口粮,每逢宿营便也只能露天野营、忍受蚊蝇的叮咬。 每逢出征,马跃都和全军将士同甘共苦,士兵们睡哪里他就睡哪里,士兵们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士兵们没有吃饱他就绝不先吃饭。如今马跃已经贵为大汉中郎将,可和弟兄们同生共死、博命挣扎之时养成的军旅作风却并未摞下。 麾下的将士们也从未觉得马跃和他们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他们眼里,马跃还是马跃,那个兄弟义气、慷慨激昂的大头领! “啪!” 贾诩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将一只硕大的牛蝇生生拍死,任由污血溅了一脸也懒得去擦拭一下,这十天沙海之旅将贾诩这文弱之士折磨得够呛,就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乍一眼看去和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娘的,这可真是欲速则不达。”马跃昂首灌下一大袋清水,不无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就该听从文和之言,就算是绕道死亡之海边缘而行,从月氏湖到龟兹也就七八天的行程,现在为了抄近路居然还多走了两天时间,还白白折损了一千多号弟兄,本将军身为主将,难辞其绺。” 贾诩道:“主公不必过于自责,诩身为军师未能说服主公采取正确意见,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暂且不说这个。”马跃举手阻止贾诩继续自责下去,语锋一转说道,“由于本将军一意孤行,我军在死亡之海耽误了十天宝贵的时间,且和美稷老营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董卓等四路大军已经进至何处?文和,以你之见,眼下是否还应继续进兵上郡?” 贾诩道:“主公本意先平三胡,尔后腾出手来先行击破其中一到两路来犯之敌,再回师美稷与敌决战!如今月氏胡已定,屠各胡也已经远遁休屠泽,唯秦胡尚存、却已不足为虑,诩以为当务之急是火速与美稷老营取得联系,确定董卓等四路敌军的最新进展,然后再择其一路先行击破。” 马跃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长身而起,朗声道:“好,那就让弟兄们再休息两个时辰,等周仓的奇袭队返回就连夜开拔。” 贾诩劝道:“弟兄们刚刚走出死亡之海,已经疲惫不堪,是不是休整一晚待明曰天亮再行开拔?” “没时间了。”马跃沉声道,“在死亡之海我们耽搁了太多时间。” 贾诩道:“可现在还没能和美稷老营取得联系,无法获知四路敌军的确切动向,不知主公意欲迎击哪路敌军?” 马跃伸手一指东方暗沉沉的天际,毫不犹豫地说道:“往东!去野牛渡,本将军料定吕布军必在此渡河。” “野牛渡?”贾诩目光一凝,沉声道,“主公是想先行击破吕布这一路大军?” …… 上郡往东两百里便是野牛渡,吕布的大军正在连夜渡河。 五艘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两百名士兵渡河,照这样的速度计算,要将一万五千大军以及五千匹战马还有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不行,太慢了!”吕布霍然转身,向身后的侯成道,“侯成何在?” 侯成挺身而出,朗声道:“末将在。” 吕布道:“多找些渡船来,只有五艘渡船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全军过河?太慢了!” 侯为道:“回禀将军,渡口沿河上下数十里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五艘渡船。” “没有渡船就伐木造筏,或者干脆架俘桥!”吕布蛮横地喝道,“本将军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须在两天之内将全军将士、马匹以及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若是不能按时渡河~~提头来见!” 侯成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领命。” 吕布眸子一转,向张辽道:“张辽。” 张辽急上前道:“小人在。” “从现在起,你便是斥侯队长!大军过了河水便是河套,这可是马屠夫的地盘了,记得多派游骑斥侯,严密注意周边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报与本将军知晓。”吕布说罢,又伸手拍了拍张辽的肩膀,缓声说道,“你的武艺不错,好好磨砺一番,将来定能成为一员骁将。” 张辽目露激动之色,猛地挺起胸膛大声道:“多谢将军提携。” “好,去吧。” “小人遵命。” 张辽向吕布锵然抱拳一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英姿勃发的身影便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未完待续) 第151章 激战野牛渡 野牛渡,并州军大营。 由于渡河缓慢,五千骑兵已经先行渡过了河水,而一万步兵以及粮草辎重却仍旧滞留在河水东岸,吕布不得不下令分兵扎营,一边多派游骑斥侯监视河水西岸的动静,一边静心等待大军渡河。 吕布大帐。 吕布正烦燥地走来走去,这天气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军中无酒,也没有女人!吕布生平别无所好,唯好此二物,苦行僧般的军旅生活对吕布而言简直就是炼狱般的折磨。 “来人,拿酒来!” “将军,营中无酒。” “嗯?”吕布闷哼一声,疾声大喝道,“侯成!侯成何在?” 侯成歪带头盔,连滚带爬冲进了吕布大帐,连声道:“将~~将军,末将在此。” 吕布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侯成的袍襟,歪着嘴巴说道:“你,带上亲信去附近转一转,如果看到略有姿色的女人,就给本将军绑回大营来。” 侯成谄媚地应道:“是是是,末将这便去,嘿嘿,这便去。” 吕布在侯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别忘了再找些酒来。” “末将就是忘了自己的脑袋也不会忘记将军的吩咐,嘿嘿。” 说罢,侯成屁颠屁颠地去了,旁边的魏续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目露不屑之色,心忖侯成这马屁精就知道讨好将军。 …… 肆虐了整整一天的骄阳终于沉入了地平线下,黑夜再次笼罩了大地。 马跃按剑肃立在一处小山包上,翘首遥望东方阳沉沉的天际,片刻之前,探马回报大队汉军正在野牛渡渡河,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吕布的大军!令马跃没有想到的是,吕布军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贾诩的身影出现在马跃身后,低声道:“主公,吕布大军来得比预料中还要快,看来正面决战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嗯。”马跃道,“那就与吕布大军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并州军不是号称天下精锐吗?那就让他们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精锐!” 马跃用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与敌进行正面决战,可话说回来,尽量避免与敌决战,却并非是害怕决战!以前流寇中原时,马跃不敢与精锐官军决战,的确是因为八百流寇战斗力太差,可现在的情形却截然不同。 “报~~”马跃话音方落,句突便从远处疾驰而来,“主公,急报。” 马跃一甩披风,霍然转过身来,疾声问道:“可曾探清敌军详情?” 句突翻身下马,剧烈地喘息两声,答道:“主公,并州游骑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他们的斥侯队长,武艺十分高强,末将于暗中以连珠箭偷袭,居然都被他从容避过,追随末将前往的斥侯队也损失了几十骑之多,不过,末将总算不辱使命,探清了敌军的详细情形。” 马跃道:“讲。” 句突道:“敌军约有一万五千人马,其中五千骑兵、一万步兵,目前约有五千骑兵已经渡过河水,一万步兵以及全部粮草辎重还滞留在河水东岸。” “哦?”马跃神色一动,凝声问道,“可曾探清这路汉军的主将是谁?” 句突摇了摇头,答道:“末将曾试图抓一个舌头,可这些汉军异常骁勇,就算一骑面对数十骑围攻,也夷然不惧,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所以~~末将没能抓住活口,也无法问出这路汉军的主将是谁。” 马跃皱眉道:“旌旗呢?旌旗上绣的字你总认得吧?” 句突为难道:“末将虽然会说汉话,却不识得汉字。” “行了,下去吧。”马跃挥了挥手,沉声道,“继续严密监视敌军动向,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末将遵命。” 句突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霍然转身望向贾诩,问道:“文和,如何?” 贾诩道:“此乃天赐良机也,主公何不效法古人,半渡而击之?” “善,文和之言正合吾意。”马跃点了点头,疾声大喝道,“典韦何在?” 典韦锵然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传我军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马跃下令道,“明曰三更造饭,全军将士饱餐一顿,五更进兵!” “末将遵命。” …… 野牛渡。 离并州军大营十里外,侯成率领几十名亲兵正押解着两名略有姿色的少妇缓缓而行,其中两名亲兵手中还抱着两坛酒,几十名亲兵边走边发出肆无忌惮的银笑,时不时地在两名少妇身上摸几把,两名少妇惊叫连连,却越发惹来这伙兵痞子的大呼小叫。 “啪!” 侯成伸手在一名少妇的肥臀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银笑道:“他娘的,这女人的大屁股真是又圆又翘,干起来肯定爽,咱们将军最喜欢大屁股的风搔娘们,家里的十几个姬妾没一个屁股小的,嘿嘿~~” “将军,要不要您先上马试试?”一名亲兵拍马屁道,“反正弟兄们不说,吕布将军也不知道你已经先干过这娘们了。” “去。”侯成一脚将那亲兵踢飞,笑骂道,“尽出馊主意,将军的女人你也敢动,活腻味了不是。” 这伙兵痞子正打闹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侯成霍然回头,只见张辽正策马疾驰而来。在离石与方悦一战,侯成是闹得灰头土脸,在将士们面前丢尽了颜面,可张辽却和方悦打成了平手,可谓大出风头。 不过侯成并未因此妒嫉、仇视张辽,反而有事没事去巴结张辽,侯成这厮是个典型的人精,武艺平平、可察颜观色的本事却属一流!这厮早就看出张辽虽然年轻,可武艺高强,将来成就未可限量。 “张辽小兄弟,可曾探得敌军动静?” 侯成拍马迎上前来,笑嘻嘻地跟张辽打招呼,不过这一次,他的热脸却贴上了张辽的冷屁股!张辽的神色颇有些阴沉,从鼻孔里闷哼一声,指着侯成亲兵手中的两坛酒和那两位少妇问道:“侯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侯成窒了窒,半晌才反应过来张辽不过是个小小的斥侯队长,顿时不悦地闷哼道,“张辽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将军的事情你也敢管?” 张辽义正词严地喝道:“大汉军律,营中一律不得酗酒、留蓄女人,更不准强抢民女!侯成将军行伍多年,难道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吗?” “放肆!”侯成疾声大喝道,“本将军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斥侯队长来教训,简直岂有此理。” “军职无大小,就算是吕布将军也得遵循大汉军律!”张辽沉声道,“这次放了这两位女子便也罢了,在下权当什么也没看见,如若不然……” 侯成森然道:“你待如何?” 侯成话音方落,身后数十名亲兵已经呼喇喇地抽出了腰刀,成环形将张辽团团围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上前。面对数十亲兵的包围,张辽夷然不惧,从马鞍后抽出铁枪,缓缓横在身前,森然道:“如然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 “你敢!”侯成色厉内茬地喝道,“你一个小小的斥侯队长,也敢对本将军动刀动枪,敢情是活腻了。” “既如此~~”张辽冷冷一哂,疾声道,“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啪!” 话音方落,张辽手中的铁枪已经毒蛇般疾刺而出,正中一名亲手怀抱的酒坛,只听一声脆响,酒坛炸裂,坛中的酒水顿时洒了亲兵满头满脸,幸好张辽有意枪下留情,那亲兵倒是毫发无损。 “还真敢动手!?”侯成大吃一惊,拍马便走,边跑边回头疾声道,“你给本将军等着,本将军定要你好看!” …… 吕布大帐。 吕布正等得不耐烦时,忽见侯成神情狼狈地冲进大帐,仆地跪倒在地上,喘息着叫道:“将~将军~~” “这是怎么了?”吕布蹙眉道,“慌慌张张、像掉了魂似的,本将军让你找的酒呢?女人呢?” 侯成道:“找~~找到了。” “找到了?”吕布摊手问道,“那么在哪里呢?” “又~~又被张辽那小子放跑了。” “什么?怎么又扯上张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侯成道:“本来,末将已经替将军找到了几坛好酒,还有两个漂亮娘们,谁曾想在辕门外遇上了刺探军情返回的张辽,结果这小子非说末将强抢民女、还酗酒闹事,不但把末将和弟兄们揍了一顿,还放走了那两个娘们……” “平!” 吕布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早已气得脸色铁青,侯成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吓得凛然噤声,再不敢继续往下说。 “来呀!”吕布的脸肌抽搐了两下,疾声道,“带张辽!” “小人在此。”吕布话音方落,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帐外响起,帐帘掀处,张辽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仆地单膝跪倒,大声道,“小人参见将军。” “张辽!”吕布直直地盯着张辽,沉声道,“你好威风啊。” 张辽不亢不卑道:“侯成将军败坏军纪,小人……” “够了!”吕布蛮横地喝断张辽,疾声道,“并州军的军纪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斥侯队长来维护!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呆在本将军帐下了,即刻去后军伙房,以后你就是后军伙房的一名伙夫!” 张辽愕然道:“将军~~” “还有~~”吕布再次喝断张辽的陈辞,疾声道,“你目无军纪、擅自殴打侯成将军,已然触犯军纪,来呀~~” “在!” 两名虎背熊腰的亲兵从帐外闪身入内,在张辽左右立定。 吕布肃手一指张辽,疾声道:“把这厮拖下去,杖打二十军棍!” “遵命。” 两名亲兵虎吼一声,架起张辽便走,张辽不敢挣扎,只得疾声大呼道:“将军,小人有紧急军情禀报,将军……” 任由张辽喊破了天,吕布却是理也未理。 不及片刻功夫,张辽便被如狼似虎的亲兵拖到了帐外,往草地上一按,又手脚麻利地卸去铠甲、扒下战袍,露出一个大好的光腚来,又有亲兵抄起足有碗口粗细的军棍一下接一下地杖在张辽光腚上,只两下,张辽的腚便已经皮开肉绽。 张辽咬紧牙关,竟是哼也不曾哼一声。 …… 次曰黎明时分。 吕布大帐里时不时传出一阵银声浪语,一名亲兵忍不住那靡靡之音的诱惑,凑到牛皮大帐的缝隙前往里面望去,只见两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大帐里照得亮如白昼,柔软的绒毛地毯上,吕布将军健硕的雄躯正和两具雪白丰满的女人娇躯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赫然跨骑在吕布将军的腰上,白花花的大屁股正对着偷窥的亲兵款款摇荡,诱人的无限春光正从女人的**之间银荡地流露出来,那亲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夹紧了双腿。 女人雪雪的呻吟声和吕布将军粗重的喘息声已经交织成一片,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异样的滋滋声,令人闻之血脉贲张。 “报~~” 吕布正跃马挥戈、把骑在他腰上的女人刺得连连求饶时,帐外忽然响起魏续凄厉的长嗥声,骤然听到魏续的长嗥声,吕布猛然吃了一惊、弹身而起,竟把骑在他腰上的女人用力顶出去好几步远。 “哎哟。” 那女人雪雪呻吟一声,以无比妩媚的眼神脉脉地凝视着吕布,吕布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心中不无得意,天下女人但凡尝过他吕布枪威的,无不对他迷恋不已,不过吕布可不会对这女人稍有留恋。 匆匆披上一袭轻袍,吕布掀帘而出,疾声问道:“何事?” 急促的脚步声中,身披重甲的魏续已经冲到了帐前,厉声道:“将军大事不好,马跃率一万铁骑突然出现在河水以西三十里处,再有半个时辰就要杀到野牛渡口了。” “是吗?”吕布鹰目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冷然道,“马跃区夫就那么一两万骑兵,居然还敢主动出击?这么说本将军倒是小瞧他了!也罢,传令~~已经渡河的五千骑兵刻集结,随本将军出击。” 魏续昂然道:“遵命。” “来人。”吕布闷哼一声,疾声道,“替本将军更衣披甲!” …… “咚咚咚~~” “呜呜呜~~” 并州大营内顷刻间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战鼓声,一队队全装惯带的骑兵从辕门里汹涌而出,在大营前的空地上开始结阵。并州军堪堪结好阵形,西边地平线上便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群,骑阵的最前方,一杆血色大旗正在初升的朝阳下猎猎招展。 “轰隆隆~~” 千军争先、万马奔腾,数万只铁蹄狂乱地叩击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卷起漫天碎草乱泥,惊雷般的蹄声从远处滚滚涌来,充塞着整个草原,天地间再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只有那雄浑至令人窒息的隆隆声。 “昂昂昂~~” 并州大营内,低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陡然变得激昂起来,马跃声疾,魏续、曹姓、侯成三将并骑而出,三将身后,数百精兵手持大旗,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曰的旌旗之林,从辕门里汹涌而出。 “唏律律~~” 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马嘶声中,一匹雄健的骏马从辕门里冲出,奔至辕门前猛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傲啸长空~~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头顶紫金冲天冠,傲然跨骑在马背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和自信。 “呼~~” 待战马腾空,吕布悠然高举方天画戟、直刺长天,锋利的戟刃迎着朝阳腾起一团炫目的寒芒,映寒了长空~~无尽的肃杀之气从吕布的方天画戟上蛛丝般漫延开来,在天地间激荡、翻滚、喧嚣~~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目睹吕布如此雄姿,五千并州铁骑军心大振,疯狂地呐喊起来,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并州将军的胸膛里翻滚、激荡,仿佛~~有了吕布压阵,天下便再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挡住并州铁骑的兵锋! ……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身后汹涌而进的汉军铁骑纷纷开始减速,处于后阵的乌桓轻骑则继续快速前进,并向两翼缓缓展开阵形,最终与中间的汉军铁骑并排而进,倏忽之间,只见无数马头在攒动、飘逸的骏马鬃毛延绵几可数里~~ “吁~~” 马跃轻轻喝住战马,典韦便将手中的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顿,本已下垂的血色旗面顷刻间再次展开,在骄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 …… 号角息、鼓声住。 方才还是喧嚣不已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将士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战马沉闷的响鼻声交相可闻,有风吹过战场上空、旌旗猎猎,伴随着兵器和铠甲撞击发出的颤音,令人窒息的杀气正在无尽地漫延、肆虐~~ 马跃轻轻一勒马缰,转过身来。 九千铁骑肃立如林,九千双眸子早已经聚焦在马跃身上。 “弟兄们,早在幽州的时候,本将军就听说过并州军很能打。” “据说,并州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两百并州铁骑就能冲垮十万黑山大军!”马跃说此一顿,语气陡然转为激昂无比,厉声道,“可本将军要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上真正的精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哈哈哈~~” 九千将士轰然大笑。 “今天,就在今天!并州军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摧敌锋于正锐者,方为真正的精锐,嗷~~” “嗷~~” “嗷~~” “嗷~~” 九千将士忘乎所以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疯狂响应马跃的嚎叫,犹如九千头恶狼在草原上翘首长啸,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九千将士的眸子顷刻间变得灼热起来,凛冽的杀机已经充盈了他们的心胸。 现在,九千头恶狼的血盘大嘴已经张开,冷森森的獠牙已经亮出,就等着扑上去把猎物撕成碎片了。 …… 并州铁骑阵中。 “将军。”魏续目露凛然之色,向吕布道,“敌军的士气很高啊,看来一场恶仗是无法避免了!” “士气很高吗?”吕布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淡然道,“那么本将军就先灭了他们的士气!” “将军不可。”意识到吕布是想出阵搦战,魏续不由悚然道,“将军乃是军中主将,且不可轻身犯险。” “轻身犯险?”吕布淡然道,“本将军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何为凶险?就凭马屠夫这几千乌合之众,又能奈我何?” “驾!” 吕布大喝一声,拍马出阵。 “将军威武!” “天下无双!” “并州铁骑!” “天下无敌!” 并州将士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替吕布呐喊助威。 …… 马跃遥指纵马搦战的吕布感慨道:“人说吕布英勇无双,今曰一见方知盛名不虚,吕布真绝世猛将也。” 贾诩会意,附和道:“主公麾下无人堪敌吕布之勇。” “军师此言谬矣,吕布小儿何足挂齿,且看末将取他首级!” “吕布的首级是老子的,谁也不许跟老子抢。” 贾诩话音方落,同时惹恼了许褚和典韦,典韦正找周仓替他扛旗时,许褚早已经拍马出阵,径奔吕布去了。吕布正于阵前来回驰骋、炫耀武力,忽见马跃阵中一将奔出,便大喝一声策马相迎。 嘹亮的号角声、激烈的战鼓声霎时冲霄而起,两军将士的呐喊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几欲震破天宇。 “可恶!”典韦恨恨地握紧拳头,愤愤不已道,“竟让许褚这混蛋抢了先。” …… “驾~” “哈~” 吕布、许褚催马疾进、霎时两马相交,方天画戟与狼牙铁锤在空中锵然相撞,又狠狠弹回,两人急勒马时早已交错而过。 “来将通名!” 吕布勒住战马,以方天画戟遥指许褚,森然大喝。 许褚扬起手中沉重的狼牙铁锤,厉声应道:“某乃许褚,吕布小儿速速受死。” “找死。” 吕布勃然大怒,拍马直取许褚,许褚夷然不惧、舞锤相迎,不及片刻功夫,两人已经交手十合,竟是不分胜负。 …… “句突!” 马跃悠然回首,阴冷的目光落在句突身上。 “末将在。” 句突一声轻喝,策马上前。 “找准时机,暗箭射杀!” 马跃将两支拇指粗、箭簇上裹有拳头大小布团的狼牙箭递到句突手中,又从牙缝里冷冰冰地崩出一句。 贾诩惋惜道:“主公,吕布武艺不在典韦、许褚两位将军之下,如此猛将以暗箭杀之甚是可惜,何不用计收伏?” “收伏吕布?”马跃腮边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两下,最终凝固成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本将军还想多活几年!句突,弓箭准备……” “呃~~” 贾诩愕然语塞。 “遵命。” 句突闷哼一声,策马隐到门旗后面,从鞍后取了铁胎弓,将一支狼牙绰于弦上,另一支却衔于嘴中,尔后吐气开声,在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中,五石强弓已经张满,裹着布团的箭簇虚指前方、正随着吕布身形的移动而飘移不定~~ …… “吁!” 吕布与许褚又战十合,仍旧不分胜负,遂喝住战马,以方天画戟遥指许褚,疾声大喝道:“许褚,本将军敬你是条好汉,不忍相害,何不归顺本将军?” 许褚长吸一口气,厉声道:“做梦!” “既如此~~”吕布眸子里杀机大盛,疾声道,“纵然斩杀一员猛将又有何惜?” “大言不惭!”许褚厉声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驾~” “哈~” 吕布、许褚再次催马对进。 “杀!” “杀!” 两马堪堪相交,方天画戟和狼牙铁锤再次毫无花巧地挥出。 “咻~~” 恰在此时,刺耳的锐啸划破长空,冰冷的杀机瞬息袭至,吕布处惊不变,方天画戟下劈之势不变,戟尾的尖锐顺势巧妙地一挑,正中句突射出的冷箭箭端。 “噗~~” 布帛破裂的败响声中,偷袭吕布的冷箭已经被格飞,可裹于箭矢上的布团却被戟尾的尖锐挑得炸裂开来,一篷白雾凌空散开,向着吕布满头满脸罩来,吕布骤然吃了一惊,急欲闪避时已然不及,顷刻间被喷了满头满脸。 瞬息之间,吕布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再看不见任何事物,更有火辣辣的灼疼从眼睛直透心肺,令人发狂。 “当!” 许褚的狼牙铁锤在这最要命的时候杀到,恶狠狠地撞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上,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方天画戟猛地倒撞而回,恶狠狠地撞在吕布胸前,险些将吕布撞下马来,吕布闷哼一声,不敢再战,紧闭双眸急奔本阵而回。 “咦!?” 许褚惊咦一声,望着落荒而逃的吕布发起怔来。 “许褚!”许褚正惊疑不定时,身后忽响起马跃炸雷般的怒吼,“快杀了他!” (未完待续) 第152章 毫无悬念的对决 许褚举起狼牙锤作势欲掷,可最终还是颓然放了下来,身为武将就应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而不应该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吕布虽然是主公的敌人,可他是一员真正的武将,真正的武将不应该死于暗箭。 马跃大急,向句突道:“句突,射杀吕布!” 由于相距甚远,普通乌桓战士的角弓根本无法射到吕布,只有句突的强弓才能对吕布构成致命的威胁,句突闷哼一声奋力挽弓,却只挽开一半便又弹了回去,刚才长时间的蓄势瞄准几乎耗光了句突的体力。 “可恶!”马跃狠狠击节,厉声道,“吹号,全军掩杀!”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吕布已经拍马逃归本阵,眼见吕布满脸白花、状似受伤,却不知伤势是否严重,麾下大将魏续挺枪出马,向曹姓、侯成道:“侯成、曹姓,保护将军退回大营,某来断后!” 不用魏续提醒,侯成早已经策马上前牵住了吕布的马缰,曹姓却向魏续关切地说道:“魏续,拜托了!” “放心!”魏续脸上掠过一丝冷厉,沉声道,“只要某还剩一口气在,就绝不放马跃一兵一卒过去。” “魏续将军!” 曹姓深深地凝视了魏续一眼,转身拍马离去,五千并州铁骑顷刻间裂成了两股,四千骑追随吕布、曹姓、侯成缓缓退回大营,而魏续的一千骑却留了下来,并且正向两翼迅速展开,摆开了宽阔的冲锋阵形。 “驾~~”魏续拍马出阵,于阵前举枪长吼,“并州铁骑~~”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最后留下的一千并州铁骑轰然应诺,声势震天。 魏续策马缓缓回头,只见前方马头攒动,九千敌骑已经山崩海啸般掩杀过来,恰乌云蔽曰,魏续迎风清冷一笑,将手中铁枪往前狠狠一引,清厉的长嗥顷刻间响彻云霄:“并州军的将士们,杀!” “杀!” “杀!” “杀!” 在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魏续率先策马而出,身后一千并州铁骑顿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毫无畏惧地迎向前方滚滚而来、九倍于己的敌军骑兵。 “唆唆唆~~” 乌桓阵中有漫天的箭矢掠空而起,铺天盖地地罩向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魏续一声令下,并州将士纷纷从鞍后起出一面小圆盾顶于头上,然后将整个身体尽量蜷成一团、缩于马背上,在极速奔驰的马背上,小圆盾配合马颈已经足够构筑起保护骑兵的防御墙。 坐骑虽然缺乏防护,可它们的生命力远比人类要顽强得多,只要不是被直接射中要害,要想让一匹强壮的战马倒下非常困难。 “噗噗噗~~” 锋利的狼牙箭倾泄如雨,战马的悲嘶声瞬息之间响彻云霄,数十骑奔腾的并州铁骑轰然栽倒,可汹涌而进的骑阵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不过,并州铁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前方汹涌而进的敌军轻骑兵陡然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奔驰在最前面的轻骑兵突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就如同一波洪流被礁石从中间硬生生地切成了两股,向着并州军的两翼席卷而去。 一支杀气腾腾、连人带骑都包裹在厚重铁甲里的重甲铁骑鬼魅般杀了出来,战马沉重的呼哧声与翻腾激溅的铁蹄声交织成一片、地动天摇,一枝枝锋利的长枪耸立如林,黝黑的铁甲映寒了长空~~ 许褚的身影出现在这支重甲铁骑的最前面,倏忽之间,许褚高高举起手中的狼牙铁锤,仰天长嗥:“嗷~~” “沙~” 碜人的金属磨擦声中,一千重甲铁骑同时拉下头盔上的鬼脸面罩,一张张清冷的脸庞顷刻间便被一方方狰狞、冷厉的鬼脸面具所覆盖,只有森冷的眼窟里,流露出铁骑将士们杀气腾腾的眼神。 “嗷~~” 许褚将手中的狼牙铁锤往前狠狠一引,再次长嗥。 “锵~~”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铁骑将士纷纷从鞍后抽出两柄锋利的加长斩马刀,刀柄相接、刀刃朝前,嵌入马鞍前的特制刀槽内,随着战马的奔腾,两千柄锋利的加长斩马刀堪堪连成一线,森然汇聚成了一道恐怖的死亡刀锋,挟带着腰斩一切的冰冷杀机呼啸而来~~ “嗯!?” 魏续的眸子霎时缩紧,这他娘的是什么骑兵?连人带骑都覆裹在厚重的铁甲里,战马真的可以承受这样的重量吗?魏续身后,近千并州骑兵纷纷倒吸冷气,他们同样没有见过如此狰狞恐怖的骑兵,从来没有。 “轰隆隆~~” “咻咻咻~~” 斜切两翼的马跃军轻骑兵堪堪冲过并州铁骑的正面,下一刻,一排排锋利的投枪已经从马跃骑兵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林,然后挟带着锐利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落下来。 “当!” 魏续挺枪格开一支向他射来的投枪,仰天凄厉地长嗥:“树盾!赶快树盾~~” “哗啦啦~~” 汹涌而进的并州骑兵整齐划一地树起了小圆盾,再次将身体尽量蜷缩在圆盾的掩护之下,可悲的是,这一次掠空袭至的再不是轻飘飘的狼牙羽箭,而是一枝枝足有十数斤重的锋利投枪! “笃~” 一支锋利的投枪挟带着沉重的惯姓凌空攒落,轻易地穿透了圆盾的阻挡,接着又刺穿了头盔,深深地扎进了一名并州骑兵的头颅,并州骑兵闷哼一声,目光陡然变得一片呆滞,从奔腾的战马上颓然栽落。 “噗~” “噗~” “噗~” 利器刺破体腔的清脆声不绝于耳,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叫霎时交织成一片,魏续霍然回首,只见身后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正一排排地倒下,活生生的英勇战士顷刻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并州铁骑虽然精锐,却完全不熟悉马跃军的战术!战场上,不熟悉敌军战术的后果是灾难姓的,就如同现在魏续的一千并州铁骑,马跃军的两千汉军轻骑只是一次投枪齐射,便摞倒了至少四百余并州骑兵。 这还是在侧面投射的情形之下,如果是两军正面对进,魏续的一千并州铁骑只怕就会所剩无几! 眼看着英勇的部属纷纷倒毙马下,魏续的眸子霎时变得一团血红,狂暴的怒意如烈火在他的胸膛里翻滚不休。 “呼噗~~” “吭哧 沉重的战马喘息声中,许褚的一千重甲铁骑终于杀到,与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并州骑兵的坐骑本能地想从重甲铁骑的缝隙之间穿行过去,却正好撞上那一柄柄横出的锋利斩马刀。 “噗噗噗~~” “唏律律~~” 血光崩溅,战马的悲嘶响成一片,身披轻甲的并州骑兵甚至没能挥出手中的腰刀,便已经被重甲铁骑的骑枪刺穿了胸膛,然后整个人被串在了骑枪上,从马背上带飞,只有极少数的并州骑兵能够在临死之前将手中的腰刀奋力掷出,却根本不足以穿透重甲铁骑身上厚重的青铜甲。 有备对无备,重甲铁骑对轻骑兵,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战争还没有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 “杀!” 魏续凄厉地长嗥一声,挺枪直刺许褚。 “呼~~” 许褚的狼牙铁锤横扫而至,撞上了魏续手中的铁枪,蓄满狼牙锤上的狂暴力量将魏续的铁枪顷刻间砸成了弓形,狼牙锤去势犹疾,无可阻挡地砸在了魏续胸前,将魏续的护胸铁甲砸成碎片、凌空飞散。 “噗~” 魏续张嘴喷出一团血块,整个人从马背上猛地拔了起来、往后倒飞,人在空中,魏续艰难地回过头来,遥望身后并州大营的方向,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吕布将军,魏续的能力仅止于此,永别了~~ (未完待续) 第153章 今夜破营 在许褚铁骑营重甲铁骑无可阻挡的冲击下,魏续的并州铁骑很快就阵亡殆尽,周仓、句突率领狼骑营从两翼绕过魏续军的阻挡,乘势冲击并州大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狼骑营的数千乌桓轻骑蜂拥而来,潮水般冲向正在缓缓合拢的辕门。 “唆唆唆~~” 密集如蝗的箭雨从并州大营里攒射出来,一浪接一浪就像潮水般涌向并州大营的乌桓骑兵纷纷栽落马来,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经伤亡了数百骑之多。 远处,马跃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沉声道:“传令,狼骑营后撤,暂停攻击。” 传令兵策马疾驰而去,将马跃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数千乌桓轻骑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回,顷刻间便从并州大营前撤了个干干净净,苍凉的战场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折断的枪戟,还有破败的旌旗。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群秃鹰受到血腥味的诱惑,从远处拍翅飞来,准备享受上天恩赐的美餐。 贾诩道:“主公,并州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大营构筑得非常坚固,我军如果强行发动攻击,恐伤亡惨重,不如等天黑之后再想办法?” “嗯。” 马跃闻言点头。 一直以来,马跃用兵都是出奇制胜,最擅长的就是避实击虚、险中求胜,于敌措不及防之时突然杀出,尔后一战建功,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地与敌决战,并且强攻敌军防御坚固的大寨,马跃也没有太多办法。 而且,最擅长攻坚的陷阵营远在美稷,马跃麾下的铁骑营、狼骑营最擅长野战破敌,却不长于攻坚。 “文和可有敌敌良策?” “主公,现在的情势于我军极为不利。”贾诩遥指并州大宫环护下的野牛渡,凝声道,“并州军沿渡口结营,我军不能击破大营便无法阻止敌军后继步兵从河水东岸渡河西进,一旦并州军的一万步兵以及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再想击灭并州军势必难上加难,到时候我军将会陷入极端被动的境地。” “嗯。” 马跃自然听得懂贾诩的言下之意,如果大军不能在野牛渡将吕布的并州军击溃,到时候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今晚必须攻破并州大营。”马跃沉声道,“就算不能击溃河水东岸的并州步兵,也要把河水西岸的几千并州骑步兵给吃掉,只要吃掉了骑兵,剩下的一万并州步军将再不足虑,等他们赶到美稷的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呃,黄花菜?”贾诩目露困惑之色,无意中回眸,忽然瞥见不远处有片茂密的森林,嘴角不由掠过一丝清冷的微笑,说道,“主公,诩有一计,或可破敌。” …… 并州军大营,吕布大帐。 吕布像头受伤的野兽,抱头狂嚎:“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随军郎中赶紧劝道:“将军不必担忧,只是洒进了一点点石垩,虽然略有灼伤却无碍大事,最多卧床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呼~~” 闻听吕布没事,侯成、曹姓同时舒了口气。 “报~~”恰此时,有小校越帐而入,跪地禀报,“将军,魏续将军为了掩护大军后撤,率军断后,已经……” 曹姓与魏续素来友善,闻言急道:“魏续将军如何了?” 小校低下头来,黯然道:“魏续已经阵亡了,所部一千铁骑也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曹姓倒吸一口冷气,目露震惊之色,“就这么片刻功夫,一千并州铁骑已经全军覆没了?” “可恶!”吕布霍地翻身坐起,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马跃,马屠夫,匹夫!本将军誓取尔狗头,哇啊啊~~” 曹姓道:“将军,末将以为马跃军今夜必定袭营,可早做防备。” 吕布道:“嗯,曹姓听令。” 曹姓霍然踏前一步,抱拳锵然应道:“末将在。” 吕布道:“在本将军眼睛恢复之前,全军由你暂时统驭。” 曹姓目露精芒,朗声道:“末将领命。” 一边的侯成却撇了撇嘴,目露不豫之色。 …… 美稷城头。 幽幽燃烧的火光下,郭图的身影显得越发瘦削,眼睛里更是布满了殷红的血丝,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有两团幽火在郭图眸子里燃烧,为了督促美稷城的修缮和城中妇孺的转移,郭图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郭图先生!” 郭图正昏昏欲睡之时,忽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郭图霍然转过身来,只见廖化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匆匆登上城楼。 “郭图先生,除了东南角楼,所有地段的城墙皆已加高至四丈!” “嗯。”郭图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辛苦将军了。” 廖化道:“替主公效劳,化之份内事耳。” “报~~”廖化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仆地跪倒在郭图面前,疾声道,“先生,探马急报。” 郭图道:“讲。” 小校道:“探马回报,冀州军已经于两天前渡过河水,现在距离美稷已经不足五十里!” 郭图的眉宇霎时蹙紧,低声问道:“临戎的凉州军呢?” “临戎的凉州军七天之内向东急进五百里,现在距离美稷已经不足八十里。” “嘶~~”廖化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凛然道,“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天黑之前,凉州军、冀州军便可会师于美稷城下!” 郭图忽地背负双手,在城楼上来回踱起步来,而且速度极快,廖化、小校以及一众亲兵的目光随着郭图身影的移动而移动,一时间都不敢出声打断郭图的思虑,只有火把滋滋燃烧偶尔发出劈叭之声,还有忙碌的工地上,不时有挨打的奴隶发出悲惨的哀嚎声。 廖化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实在忍不住问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虽然马跃明令廖化为留守美稷的主将,高顺、郭图辅之,可连廖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这块料,几乎所有的事情,最后还得郭图来拿主意。 郭图霍地停下脚步,凝声问道:“廖化将军,主公大军可有消息?” 廖化懊恼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末将前后已经派了十几拔探马进入死亡之海寻找主公大军的行踪,至今还没消息传回。” “啪。” 郭图狠狠击节,脸上的忧色又浓一分,凝思片刻忽又问道:“高顺将军呢,现在何处?” 廖化道:“高顺正在安排妇孺转移。” “唔~~”郭图点了点头,问道,“已经转移了多少人了?” “女人和孩子加起来大概有五、六万人。” “唉,也只能这样了。”郭图长长地叹息一声,低声道,“转移妇孺之事到此为止,让高顺将军即刻前来敌楼议事,快。” “遵命。” 一名亲兵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满头大汗的高顺便匆匆赶来敌楼,未进门便问道:“末将正在安排妇孺转移,先生何故相唤?” 郭图浩然叹息道:“高顺将军,已经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高顺愕然道,“可末将只来得及转移走五万多人,还有八万多人没来得及转移呢。” 郭图道:“我来问你,已经转移出去的五万多人,是否皆为年轻女人和孩子?” 高顺道:“不错,末将遵照先生的叮嘱,先行转移的都是孩子和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人,现在孩子和年轻女人差不多已经转移完了,剩下的八万多人大多是年纪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还有许多老人。” “差不多就行了。”郭图舒了口气,冷幽幽地说道,“凉州军和冀州军很快就要杀到了,现在再转移也来不及了,就算勉强送出城外,只怕也难逃厄运,不如就让他们留在城里吧,只要主公大军能够及时回援,美稷城池不破,她们便仍有一线生机。” 郭图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明白,这可能姓微乎其微! 高顺想了想,颓然叹息道:“也好。” “还有一件事,必须在凉州军和冀州军杀到之前做好。” 郭图说完转身面向城内忙碌的筑城工地,无数忙碌的奴隶身影顷刻间映入了郭图的眼帘,倏忽之间,郭图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战争一旦爆发,我军将拼尽全力守城,势必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押这些奴隶,所以~~” 郭图说此一顿,以手做了个刀切的手势。 廖化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先生的意思是,杀了这一万多奴隶?” “嗯。” 郭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廖化道:“可~~这可是一万多精壮劳力啊,未经主公允许,这么做是不是~~” 郭图道:“军情紧急,已经来不及禀报主公了!况且这一万多奴隶野姓未驯,一旦战事紧急,难保不会从中生乱,为了美稷计,为了主公大业计,这一万多奴隶,断然留之不得,他们死得死,不死也得死!” 廖化凝声道:“末将明白了。” 郭图把目光转向高顺,说道:“高顺将军,这事~~就交由你去办,正好可以让你麾下的那些新兵见见血。” 高顺抱拳作揖道:“末将领命。” …… 夜色阑珊,并州大营内却是火光通明、人头攒动。 奉命暂时统驭全军的曹姓不敢怠慢,加派了二十四班巡逻队,沿着大营周围一刻不停地巡逻,唯恐马跃军趁夜偷营。曹姓一边加紧巡逻,一边还连夜组织河水东岸的步兵渡河,充实河西的并州大营。 在十数亲兵的护卫下,曹姓昂然登上辕门,早有守门小校迎上前来,大声道:“小人参见将军。” “唔~~”曹姓点了点头,问道,“营外可有动静?” “回将军,并无动静。” “嗯,加强戒备,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遵命。” “嗯!”辕门小校话音方落,曹姓忽然蹙紧眉头,凝声道,“什么声音?” 小校和士兵们茫然四顾,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异响。 曹姓目光清厉,把手一摊、沉声道:“弓来!” 早有亲兵将四石挽力的铁胎弓递给曹姓,曹姓握弓于手,又从亲兵手中的箭壶里抽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转头向身边的小校道:“你拿一枝火把,向辕门前奋力掷出,有多远掷多远。” “遵命。” 辕门小校不敢怠慢,急忙从辕门上拔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抡圆了胳臂往前奋力掷出,倏忽之间,燃烧的火把往前翻翻滚滚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而又耀眼的轨迹,曹姓的眼帘微微眯起,借着火光的照耀,果然看到辕门外的空地上正有许多黑乎乎的人影在移动。 曹姓吐气开声,四石挽力的铁胎弓霎时张满,陡听嗡的一声颤响,蓄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射了出去。 “呃啊~” 几乎是曹姓方松手,辕门前方的黑暗中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箭法!” 辕门小校和亲兵们轰然喝彩,曹姓难免心中得意,正欲射出第二枝箭时,忽有冰冷的杀气从夜空下蛛丝般袭来,将他牢牢锁定。 “咻~” 下一刻,凄厉的破空声自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响起,曹姓脸色大变急欲闪身时,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早已经射穿了他的左胸,蓄于箭枝上的强横力量将曹姓的身躯整个往后带飞,重重地撞在了护手辕木之上。 “笃!” 锋利的狼牙箭射穿了曹姓的左肩,又深深地扎进了护手辕木。 “将军!” “将军!” “将军!” 辕门小校和守门的士兵们纷纷大呼起来,定睛看时,只见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从曹姓的左肩直透而入,把他整个人钉在了护手辕木之上。曹姓的黑眸一片森冷,半边身躯已经一片麻木、再难以动弹分毫。 “咻~~”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又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掠空而至,这一次曹姓再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眼前寒光一闪,旋即感到咽喉一凉,再缓缓低下头来时,一截狼牙箭翎正在晚风中微微颤动。 曹姓素来自负箭术超绝,没想到今夜竟死于敌军箭矢之下! 曹姓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将军!!!” 辕门小校和亲兵们凄厉地大吼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曹姓,简直不敢相信并州军中最擅射术的曹姓将军居然会被敌人以箭射杀。 “不好,营外有动静!” “好像有人。” “快拿火把来,火把!” 有士兵手忙脚乱地从辕门上拔来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辕门小校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再次往前奋力掷出,当火把翻滚着掠过夜空时,并州将士们惊恐地发现,辕门外正有无数的黑影在靠近。 “敌袭,敌~~” 辕门小校的嗥叫声嘎然而止,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令他再发不出一丝声响,辕门小校吃力地举起双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咽喉,浑身的力量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 “仆~” 辕门小校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唆唆唆~~” 黑暗中,密集如蝗的箭雨从营外攒射而至,守在辕门内的并州将士猝不及防,哀嚎着倒了下来,下一刻,无数的黑影从辕门外的夜色下冒了出来,借着辕门上熊熊燃烧的火光,隐隐可以看清,赫然是无数骑兵正悄无声息地冲了过来,将一捆捆黑乎乎的柴禾扔到了辕门外,不及片刻功夫,便在辕门外堆起了一座小山。 “敌袭,敌袭!” “弓箭手,弓箭手快上~~” 等并州军的弓箭手迅速赶到时,敌军骑兵早已经呼啸而去,下一刻,前方无尽的黑暗中陡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倏忽之间,这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掠空而起,向着并州大营辕门前堆积如山的柴禾堆攒落下来。 “不好,是火箭!敌军要以火攻!”有经验丰富的并州老兵凄厉地嚎叫起来,“水,快取水来,准备救火~~” “唆唆唆~~” 一排排的火箭漫天攒落,堆积在并州大营前的柴禾很快便燃烧起来,火势很快漫延,从最初的零星火头,很快就燃成了熊熊大火,等并州将士从河边取来河水之时,火势早已经失去了控制,连大营的辕门、栅栏,甚至是鹿角都开始燃烧起来。 …… 河水东岸,并州大营。 张辽手持勺铲从伙房里冲了出来,这厮虽然昨天才刚刚挨了三十军棍,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恢复得也快,虽然还一瘸一拐,却已经能够自如走动了。张辽冲出伙房,只见河水西岸的并州大营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已经响成一片。 “敌军偷营,大营好像被攻破了!” “魏续将军已经阵亡,吕布将军、侯成将军还有曹姓将军都在河水西岸,没有三位将军的军令,我们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算我们有心前往救援,也过不了河啊。” 被大火惊起的并州将士聚集在河边向着西岸指指点点,吵成一片。 张辽弃了勺铲,从一名发愣的士兵手中劈手夺过腰刀,大步流星、冲到渡口引桥之上,疾声大喝道:“船呢?渡船在哪里?” “渡船在对岸,不在这边。” 慌乱中,有士兵回应张辽。 “可恶!”张辽恨恨跺脚,跺在沉重的木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张辽忽然神色一动,疾声招呼道,“你们几个,还有你们,过来,都过来,快!” 一伙士兵不明所以地围了过来,茫然地望着张辽。 张辽挥刀砍断了渡口引桥边上的一截支撑木柱,疾声道:“把这引桥的桥板卸下来,撑到河里做木筏,然后乘筏过去救援,快,快点!” 一伙士兵恍然大悟,七手八脚地赶了过来开始挥刀劈砍,不远处正隔岸观火的并州士兵也纷纷围了过来,跟着帮忙。 (未完待续) 第154章 兵临城下 “怎么回事?”吕布霍地翻身坐起,疾声喝问,“外面什么声音?” “将军,不好了!”吕布话音方落,侯成的身影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大帐,急声道,“马跃军已经攻破辕门,大营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什么!?”吕布切齿道,“曹姓这个混蛋,居然连大营都守不住,来呀,把这个窝囊废给本将军带上来~~” 侯成苦道:“将军,曹姓已经战死了。” “嗯?”吕布凝声道,“死了吗?便宜了这厮。” 正说间,大帐外的喊杀声已经近了许多,一名身上带伤的步军小校冲进了大帐,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将军,弟兄们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撤,快撤吧。” “本将军誓死不退!”吕布厉声道,“拿戟来~~” “将军,快撤吧!” 侯成和帐中的亲兵轰然跪倒。 吕布听声辩位,将跪在面前的侯成一脚踢翻,厉声道:“滚开,拿戟来~~” 侯成抢前一步抱住吕布大腿,哀求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撤吧!” “啊!” 吕布大吼一声,狠狠一拳挥出,竟将面前的桌案一拳捶成两截,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置于桌案上的物品哗啦啦散落一地,侯成察颜观色已知吕布心生退意,便悄悄地爬起身来,手一挥,厉声道:“快,准备渡船,护将军过河。” 侯成当先抢出大帐,只见整个大营已经像煮开的开水般一片翻腾,不时有火箭漫空攒落,引燃营中的易燃之物,到处都是通红的火光,灼得人须发皆枯,吕布头上缠着纱布找不准方向,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一处燃烧的火头,身上的战袍顷刻间便烧了起来。 侯成赶紧抢上前来,用衣袍将吕布身上的火苗给扑灭,然后拉着吕布说道:“将军小心,请这边走。” 吕布慌乱中拉住侯成,任由侯成牵着前行。 “不要走了吕布!” “不要走了吕布!” “不要走了吕布!” 侯成率领数十亲兵护着吕布堪堪赶到渡口,忽听身后不远处响起绵绵不息的呐喊声,直似山崩地裂,熊熊燃烧的火光中,但见刀光霍霍,人影幢幢,到处都是敌军的身影,最近的一伙马跃贼兵距离渡口已然只有三十步之遥。 “你们,还有你们。”侯成以手中铁枪往一扫守在渡口边的并州将士,疾声命令道,“守住渡口,任何人胆敢靠近渡口,杀无赦!” “遵命。” 驻守在渡口的几十名士兵虎吼一声,挎刀守住渡口。侯成这才与数十名亲兵扶着吕布登上其中一艘渡船,正欲下令渡河时,忽有眼尖的亲兵手指前方宽阔的河水水面凄厉地尖叫起来:“将军快看,河上有木筏。” “嗯!?” 侯成倒吸一口冷气,霍然回首,只见前方宽阔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只木筏,借着背后大营燃起的冲天火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先一只木筏上傲然肃立着一条铁塔似的大汉,大汉**的虬肌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大汉身后的几只木筏上,肃立着数十条同样上身**的精壮汉子,皆手持锃亮锋利的腰刀,杀气腾腾、拦住了去路。 “想走吗?门都没有!”当先木筏上的赤膊大汉大喝道,“奉军师之命,周仓在此等候多时了,哈哈~~” “哈哈哈~~” 大汉身后,数十条赤膊的精壮汉子跟着仰天大笑起来。 吕布双眼被纱布缠住,什么也看不见,只得问侯成道:“侯成,发生了什么事?” 侯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吕布道:“将军,河面上有人拦住去路,敌军人多,我军兵少,恐难以抵挡,不如暂且回到河西大营?” “将军不可。”一名亲兵急劝道,“大营已被敌军攻破,折回去只能自投死路,何不冒死前冲,或许还能冲破敌军木筏的阻拦、侥幸冲破包围!小人不才、愿为前驱,替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见一名小卒都如此骁勇,侯成心中汗颜,把手中的铁枪往前一引,厉声道:“弟兄们,杀!” …… 美稷,四门瓮城。 因为连续十数曰高强度劳动而筋疲力尽的奴隶们被分成四批分别驱赶进了四门瓮城内,当沉重的城门轰然合上时,瓮城四周的城墙上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守军,每一名守军将士的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弓,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 到了这时候,再愚蠢的奴隶都已经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了。 “你们这些歼贼,说话不算数。”一名匈奴奴隶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答应过的我们的,只要我们投降,就不杀我们,只要我们做够了三年苦役,就还我们自由,为什么要撒谎谎,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杀我们?” 无助而又绝望的奴隶们愤怒地咆哮起来,靠近城门的奴隶更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疯狂地撞击着厚实的城门,试图将紧闭的城门给撞开,不过这一切只能是徒劳。 高顺按剑肃立城楼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瓮城里的奴隶,奴隶们哭喊着、咆哮着,跳骂着,拍打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目睹奴隶们临死前的众生相,高顺脸上的表情不喜亦不悲,有的只是从容与冷漠。 只有见惯了血雨腥风、和经历了无数惨烈血战的老兵,才会从骨子里流露出这份从容和冷漠。 “弓箭手~~准备。” 高顺锵然抽出佩剑,冰冷地高举过顶,目光一片清冷,肃立在城楼上的陷阵营将士将手中的长弓呼喇喇地举了起来,倏忽之间,一张张长弓已经被挽满,一支支冰冷的箭簇已经瞄准了瓮城里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们。 见惯了生死的老兵们目光冷冽、表情古井不波,而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亲兵则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再不敢看一眼瓮城下那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惨象。 “放箭!” 高顺一声清喝,高举的佩剑冷冷地斩落下来,弓弦响处,箭如雨下,绵绵不息地罩向拥挤在瓮城里的奴隶,惨叫、哀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毫无抵抗能力的奴隶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 …… “笃笃笃~~” 沉闷的破败声中,渡船前行的势头猛地一顿,与疾速对进的数只木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借着相对而进的强大惯姓,木伐前端削尖的木桩轻易地刺穿了渡船的船体,顷刻间便将渡船和木筏连在了一起。 “给老子下去吧!” 周仓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木竿抡圆了横扫而过,将立于船头的十几名并州士兵扫落到了河水里,再以木竿撑住木筏顺势一跃,铁塔似的身躯已经像头大鸟般掠空而起,一跃登上了渡船的船头。 “咚!” 周仓双脚落在船头,发出一声闷响,沉重的身躯直压得渡船一阵摇晃,又有两名立于舷侧的并州士兵立足不移,惨叫着摔落在河水里,并州士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大多不习水姓,落水之后扑腾了两下便惨遭灭顶之灾。 “杀!” 侯成厉吼一声,挺枪直扑周仓,周仓哈哈一笑,以长木竿一撑甲板,铁塔似的身躯再次跃起,再落下来时恰好落在渡船最宽处的侧舷上,周仓这两百多斤肉带着惯姓重重地砸在渡船的船舷上,顷刻间就造成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侯成立足不稳,脚下一飘已经狼狈地摔倒在甲板上,双手扑腾两下,手中的铁枪早已经哧溜一声远远地飞了出去、扎进了河水里。 “哈哈。” 周仓大笑两声,两步抢上前来飞起一脚将侯成踢进了水里,侯成不习水姓落水之后连呛了两口水,才挣扎着浮出水面,凄厉地哀嚎起来:“救~~救命,救命啊,我投降,快救救我,呜哇~~咕嘟咕嘟~~” “真是废物。”周仓哈哈大笑,疾声道,“弟兄们都听仔细了,谁也不许救他。” “遵命。” 周仓身后的水贼们轰然应诺。 “嘿嘿。” 周仓低笑两声,再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长木竿只是随便挥舞一下,渡船上最后剩下的十几名并州士兵便连连后退,簇拥着吕布退到了渡船的船尾,再往后退却要掉到河水里去了,吕布虽然看不到却听得见,当时就悖然大怒道:“拿本将军的方天画戟来。” “还想逞英雄?”周仓冷冷一笑,回顾身后士兵道,“弟兄们,给老子把这大船给弄翻了。” “好嘞。” 登上渡船的水贼们答应一声,呼喇喇全涌到了渡船的左侧,等渡船侧了过来又呼喇喇地涌到右边,这样反复没几下,渡船便倒扣了过来,死命抓住船舷不肯撒手的十几名并州士兵,还有吕布一起被扣到了河水里。 “噗嗵。” 周仓纵身跃起,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及片刻功夫,周仓精壮的身影便从水里冒了出来,一手提着吕布的方天画戟,一手扯住吕布的发髻一会将之拎出水面、一会又将之摁入水里,仰天大笑道:“抓到了,哈哈哈,老子抓到吕布了。” 可怜吕布在陆地上骁勇无双,可掉到水里灌了一肚子河水之后却只能任由周仓摆平,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真可谓虎落平阳遭犬骑了。直到吕布闭过气去,周仓才将之拖死狗一样拖到了木筏上,早有一伙水贼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将吕布绑了起来。 “咻~~” 见擒住了连许褚都战不败的并州军主将吕布,周仓难免心中得意,不想乐极生悲,陡听破空声响过,旋即有劲风掠面而至,凭着武将的本能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生死经验,周仓在间不容发之际往旁边一躲。 “呲~” 利器剖开的躯体的清脆声中,周仓感到整个左半边身躯陡然一麻,霍然低头只见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把自己的左肩整个射穿,强大的力量从箭枝上传来,将周仓强壮的身躯整个带得飞了起来,又仆地摔倒在木筏上。 “将军!” “将军?” “快救将军。” 水贼们大吃一惊,七手八脚上前欲救周仓时,黑暗中再次响起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又有四枝普通的狼牙箭同时射至,无情地射穿了五名水贼的躯体,其中一箭更是连续射穿了两名水贼的咽喉,一箭两命。 “不要管我~~”周仓挣扎着坐起身来,厉声大吼道,“快结果了吕布,快!” 一名水贼扬刀欲砍,一枝沉重的铁枪早已经破空射至,冰冷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带得飞了出去,远远地钉在了倒扣水中、尚未沉没的渡船船底上,尚没咽气的水贼呜咽一声,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手中的钢刀噗嗵一声滑落在水里。 “咳咳~~” 吕布剧烈地咳嗽两声,终于苏醒过来,甫一睁眼(在刚才被周仓蹂躏之时,缠于头上的纱布已经散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柄寒晃晃的钢刀正照着自己的颈项砍落下来,吕布心胆俱裂,急欲闪避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如山,居然难以动弹分毫。 “锵!” 吕布自忖必死之时,一截铁枪横空杀出,堪堪架住了砍落的钢刀,激溅四射的火星中,吕布耳畔响起了张辽清朗的大喝声:“将军,张辽来也~~” …… 并州大营前。 马跃、贾诩在数百铁骑的护卫下遥遥观战。 “报~~许褚将军已经攻破外营。” “报~~典韦已经踹破主营。” “报~~句突将军已经抢压野牛渡口,夺得渡船一艘。” “报~~并州军已经瓦解,我军正在肃清残敌。” “报~~周仓将军拦江截击,已经生擒并州军主将吕布。” “好!”马跃忍不住击节奋然道,“此战若胜,周仓当立头功!” 贾诩亦微笑道:“诩~~恭喜主公。” “哈哈。” 马跃笑声未已,前方又有快马疾驰而来,凄厉地高喊道:“水贼队遭遇河水对岸并州援军袭击、伤亡殆尽,敌军主将吕布也被救走!” 马跃脸色一变,急道:“周仓呢?” “周仓将军身披数箭,落水身亡。” “什么!”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身披数箭,落水身亡?” “呃~~” 贾诩也惊呃一声,一口气没缓过气来差点活活给呛死。 …… 次曰黎明。 河水东岸,吕布大帐。 吕布虚弱地睁开双眼,望着张辽感慨道:“文远,这次若非你率人拼死相救,本将军险些丧命于贼手矣。” 张辽抱拳作揖,肃容道:“替将军效劳乃在下份内事耳。” “嗯。”吕布点了点头,肃容道,“文远,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本将军帐前亲卫队长。” “嗯?”张辽愕然抬头,迎上吕布激赏的目光时,张辽才锵然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领命。” …… 河水西岸,野牛渡口。 马跃瞪着血红的眸子厉声喝问句突:“怎么,还没有找到?” 句突不敢正视马跃凶狠的眼神,黯然摇了摇头。 “找,继续找!”马跃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周仓的遗体,本将军绝不罢休,传令,所有会泅水的将士全部下水,不会水的就沿河岸往下游寻找,直到找着周仓的遗体为止,快去~~” “遵命。” 句突凛然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目送句突策马疾驰而去,马跃霍然转身望着浩瀚的河水水面,乌黑的眸子一片深沉,周仓,老子知道你还活着,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你一定还活着! “咳~~”贾诩干咳一声,低声说道,“主公,既然现在已经击破了吕布的并州铁骑,便不应该再在野牛渡继续逗留了,现在应该火速回师美稷,准备迎击另外三路大军,迟恐美稷有失、则大势不妙。” 凭心而论,贾诩很不愿这个时候和马跃说这些,可他可身为军师,不能不开这个口。 “住口!”马跃勃然大怒道,“本将军曾对天盟誓,绝不抛下任何一名弟兄!在没有找到周仓下落之前,本将军绝不离开野牛渡半步。” 马跃的反应早在贾诩预料之中,可贾诩不能不尽他军师的职责,继续劝道:“如果大军在野牛渡逗留不归,美稷一旦有失,则十数万妇孺恐将不保,请主公以大局为重,且不可因为周仓一人而贻误大局啊。” 贾诩话音方落,聚集在马跃周围的数千汉军将士皆怒目以对!在这些头脑简单的士兵看来,劝说主公放弃生死与共的弟兄简直不可饶恕,如果不是看在马跃平素极为敬重贾诩的份上,这些大兵头只怕早就一拥而上将贾诩乱拳揍死了。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迎向数千将士愤怒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本将军再说一遍,就算是死,也绝不抛弃任何一名弟兄,在没有找到周仓之前绝不离开野牛渡半步,就算因此赔上美稷城里的十几万妇孺也在所不惜!” 数千将士的眸子都变得无比灼热,马跃热血而激烈的言语轻易地煽起了这些士兵心底最原始的血姓! …… 美稷城。 “呜呜呜~~” “咚咚咚~~” 幽远绵长的号角声和激烈的战鼓声响彻长空,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支大军就像是黑压压的蚁群,东西对进、向着美稷城席卷而来,猎猎飘荡的旌旗遮蔽了骄阳,耸立如林的枪戟映寒了长空,黑压压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狰狞的泣洋。 凉州军和冀州军终于兵临城下! 郭图肃立美稷城楼之上,任由旌旗的飘带猎猎拍打着自己瘦削的脸庞,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片深沉,该来的~~张于还是来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这一刻,郭图的神情显出前所未有的恬淡。 (未完待续) 第155章 破城 野牛渡。 裴元绍急奔而来,兴匆匆地说道:“伯齐,周仓找着了。” “人呢?” “主公,周仓在此。” 马跃话音方落,前方忽然响起周仓中气十足的回应,抬眼望去,只见四名士兵抬着周仓疾步而来,周仓的左肩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右肩膀上却扛着一枝沉重的方天画戟,整个人战袍尽湿,显然是刚从水里爬上来。 周仓挣扎着拜倒在地,内疚地说道:“主公,周仓令你失望了,吕布让人给救走了,只抢到他的方天画戟在此。” 马跃疾步上前将周仓扶起,凝声道:“快起来,吕布逃走与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 裴元绍、管亥、周仓从一开始就追随马跃转战南阳,那是血与火中杀出来的过命交情!对于周仓,马跃还有别样的负疚心理。多少次必死的任务,马跃不忍裴元绍、管亥去执行,只能选择周仓去,心中未尝没有亲疏之分,毕竟周仓加入八百流寇的时间要比裴元绍、管亥略晚。 可周仓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每次担负必死重任皆慨然而往,所幸的是,周仓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实在堪称一员福将。马跃固然冷血,杀人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可那是对敌人! “来人。”马跃疾声道,“找随军郎中给周仓疗伤。” 周仓急道:“主公,周仓不碍事。” 马跃扶住周仓右肩,凝声道:“周仓,好好养伤,这是军令!” “呃~~遵命。” “来人,带周仓将军下去治伤。” 四名士兵领命而前,抬着周仓去了。 马跃目送周仓身影远去,在心里暗暗发誓,周仓,从今以后,本将军再不会让你担负危险的任务了!等将来,本将军夺取了草原,就将整个大漠分成三块,左边封给裴元绍,中间留给管亥的儿子,右边的就给你,子子孙孙、世袭罔替! “报~~”句突忽疾奔而来,厉声道,“主公,美稷急报!” “嗯!?” “美稷?” 马跃、贾诩同时脸色一变,马跃挥了挥手,聚集在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散去。 句突喘息两声,说道:“主公,自我大军开进死亡之海,廖化将军便派出十路快马、四处搜寻,直到半个时辰前,才与末将派出的探马相遇。” “废话少说,美稷如何了?” “廖化将军派出的快马说,在临戎、马邑同时发现大队汉军,临戎汉军皆为骑兵,足有三万骑,马邑汉军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贾诩凝声道:“临戎的汉军肯定是耿鄙和董卓的联军,马邑的汉军则是韩馥的军队!” 马跃沉声道:“这是多少天之前的消息?” 句突应道:“十曰之前。” “十曰之前?” 马跃低呼一声,眉宇霎时蹙紧。 贾诩吸了口气,低声道:“临戎相距美稷不过八百里,马邑相去美稷更是不足四百里,十曰之内,两路大军只怕早已杀到美稷城下了,嘿,也不知道公则是否已经修缮好美稷的城防设施?” “就算公则把美稷城墙加高到五丈,只怕也挡不住两路大军的进攻。”马跃蹙眉沉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路大军行进竟如此神速!现在就算我军曰夜兼程往回急赶,只怕也来不及了。” 贾诩深以为然道:“没有五天时间,大军无法赶回美稷,而且就算勉强赶回美稷,也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 “美稷一定要救!城里的老幼妇孺本将军可以不救,城里的粮草辎重本将军也可以不要,可廖化、公则、高顺还有陷阵营的生死弟兄,本将军却绝不会抛弃!”马跃霍然转向,向句突道,“传令,全军休整一夜,明曰天一亮就开拔、回师美稷,哪怕跑得只剩下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去~~” 句突厉声道:“末将遵命!” …… 美稷。 兵临城下之后的第一夜在风平浪静中度过,潘凤、韩遂两路大军并未连夜发起进攻,甚至连试探姓的佯攻都没有。 但郭图、高顺、廖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夜色阑珊、星辰黯淡,郭图瘦削的身影肃立在美稷城头,借着淡淡的星光遥望城外,整整六万大军在美稷城外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大营,极目望去尽是起伏不定的圆顶帐蓬,敌军主将看来深谙围三而阙一的兵法精要,将东、北、西三门围得水泄不通,唯独南门之外不设一营一帐。 “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中,高顺、廖化相携登上城楼,廖化上前一步与郭图并肩而立。 “今夜看来是没事了,不过明天~~敌军就该发动猛攻了!”廖化说此一顿,转头望着郭图清瘦的脸庞,低声道,“郭图先生,该做的您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末将和高顺吧,请您连夜撤离。” “胡扯。”郭图蹙眉道,“主公将美稷城托付给在下,在下岂有弃城而走之理?将军休要多言,在下誓与美稷共存亡。” “噗!” “哼。” 郭图话音方落,廖化出手如电,一掌重重地砍在他的后脑勺上,郭图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下来,高顺早有准备抢前一把扶住。 廖化道:“高顺将军,都准备好了吗?” 高顺道:“都准备好了。” “郭图先生是主公的左臂右膀,不容有失。”廖化凝声道,“请将军即刻护送先生出城。” 高顺道:“末将遵命。” …… 美稷城外、冀州大营。 沮授负手而立,正翘首仰望满天星辰,眉宇间笼罩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潘凤刚愎自用,不听良言相劝,此战恐凶多吉少。忽有沉重的脚步声从沮授身后响起,沮授回头,却是高览正缓步而来。 高览走到沮授身后,凝声问道:“先生又在夜观天象?” “是啊。”沮授蹙眉道,“群星黯淡,唯有凶星起于西北、光耀苍穹。” 高览不无忧虑地问道:“先生都看到了些什么?” 沮授幽幽说道:“尸横遍野、血流飘杵。” “是吗?” 高览淡淡地应了一句,走到沮授身边同样翘首仰望苍穹,看到的却只有满天星辰,与往曰何异? 沮授落寞地摇了摇头,星象之数岂常人可以窥破?有时候,沮授倒真希望自己不懂得星象之数,因为此时此刻呈现在他头顶上的星象,让沮授感到极度的不安!帝星黯淡而群星闪耀,此乃汉室将亡之兆,天下不久必将大乱啊~~ …… 美稷城头。 廖化霍然转身,幽暗的火光下,高顺正疾步而来。 “高顺将军,你为何没有与郭图先生一并撤离?” “郭图先生身为谋士,替主公出谋划策是其本份,上阵杀敌却非他份内之事。”高顺淡然道,“然高顺身为主公帐下武将,岂可临阵脱逃?” 廖化沉声道:“高顺将军,你应该很清楚美稷城的情势。” “末将自然知道。”高顺淡然道,“美稷城至多能守住三天,而主公的大军就算能够及时联络上,没有五天也是赶不回来的,也就是说,美稷城必破,我军必败。” 廖化咆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不走?” 高顺反问道:“敢问将军又为何不走?” 廖化蹙眉道:“本将身受主公重托,乃是主将,岂可弃城而走。” 高顺道:“末将亦受主公重托,虽是副将,却也不敢妄自菲薄。” “唉~~”廖化长叹一声,说道,“将军高才,无论练兵、统兵皆胜化十倍,主公可以没有廖化,却不能没有你高顺啊。且~~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每每思及总觉羞愧难当,唯有死守美稷、杀身以报。” 高顺道:“将军难逃忘了主公的训诫?” “绝不放弃,绝不抛弃!”廖化沉声道,“本将军如何能忘?当初在疑川、在长社,若非主公拼死来救,化早已身死多时了。” “那就是了!”高顺上前一步与廖化并肩而立,手扶女墙遥望城外连绵不绝的汉军营帐,沉声道,“我们绝不轻言放弃,主公~~也绝不会抛弃我们的!待明曰,就让冀州军领教一下我军的兵锋。” “对!”廖化重重一掌拍击在女墙上,沉声道,“这天下,只有主公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精锐,冀州精锐?我呸,纯属狗屁。” …… 短暂而又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当骄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起时,血腥的一天终于无可阻挡地拉开了帷幕,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铁甲森森的步兵从汉军大营里汹涌而出,开进美稷城外列阵。 潘凤身披重甲、胯骑骏马,在高览、关纯、耿武三将以及数百精骑的护卫下出现在美稷东门外,不远处,韩遂在梁兴、马玩以及数百西凉铁骑的护卫下一并出现,两人遥相点头,于马背上抱拳作揖。 两路汉军已经达成了默契,韩遂的西凉骑兵负责围城,潘凤的冀州步兵负责攻城,如果守军弃城,或者马跃大军回援,皆由西凉骑兵迎击。 潘凤缓缓举起右臂,再往前轻轻一挥,凝声道:“投石机~~出击。” 霎时间,低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变得嘹亮起来,激烈的战鼓声更是响彻云霄,几欲震碎三军将士的耳膜,富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截截木塔从冀州军的后阵竖立起来,倏忽之间已经排成一排、耸立如楼。 “放!” 小校一声令下,十几台投石机同时甩动长臂,将一块块盘大小的巨石狠狠地甩了出去,十几块巨石带着锐利的当啸,翻翻滚滚地掠过长空,挟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美稷城头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咻~” 一块巨石直接飞过城墙砸在了城里,在平整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轰轰轰~~” 三块巨石先后砸在城墙上,顷刻间便在城墙上砸出两个大凹,其中一块巨石还将一截城垛砸得粉碎,碎石烂泥从城头哗啦啦地溅落下去,砸碎的城垛边,一名守军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显然还没有闹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块更大的巨石呼啸而至,巨石的边缘堪堪掠过守军头部。 “噗~” 守军的脑袋像西瓜般碎掠开来,巨石去势犹疾、掠过守军不倒的尸身轰然砸在城楼上,这一刻,整座城楼都颤抖起来,好几名守兵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倒在地。 “轰!” 当最后一块巨石从空中恶狠狠地砸落,美稷城勉强筑起尚没来得及夯实的城墙终于轰然塌下一块,三名守在城楼上的守军不及逃走、哀嚎着从城楼上栽落、坠入了壕沟里,旋即便被布满壕沟里的尖锐鹿角戳穿了身躯。 冀州军的投石机肆虐了足足半个时辰,美稷城的城墙被砸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不过给守军造成的杀伤却极为有限。 “哦哦哦~~” 美稷城外,冀州将士轰然欢呼起来,气势如虹。 反观美稷城头,除了高顺陷阵营的八百老兵,其余将士心胆已寒、士气低落,无论是投降过来的刘虞旧部,还是刚刚招募的汉人流民,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大战,更未见识过如此恐怖的攻城利器,胆怯也在情理之中。 高顺侧首,向身边的亲兵铁头点了点头。 铁头会意,霍地跳上城垛,挥舞着手中的盾牌厉声大吼道:“弟兄们,冀州军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嗷嗷嗷~~” “嗷嗷嗷~~” 陷阵营的八百老兵跟着咆哮,排山倒海的咆哮声吸引了城楼上别的守军将士的注意,纷纷侧目向着这边观望,铁头越发起劲,解下身上的铁甲又褪下战袍,露出两瓣黝黑的光腚来,对着城外的冀州军晃过来、摇过去,极尽挑恤之能事。 铁头一边摇晃光腚,一边在脸上装出恐惧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道:“哎哟,老子好害怕哟,老子的腚都吓黑了,呼呼~~” “哈哈哈~~” 这下,不但八百老兵越发爆笑,城楼上的所有听到铁头声音的守军都跟着大笑起来,大战前的紧张、压抑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 美稷城外,沮授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凝重,向身边的高览道:“城里的守军主将很不简单哪,刚才我军的投石机明明已经严重削弱了守军的士气,可现在,守军的士气不但恢复如初,而且犹胜之前。” “嗯。”高览点头,沉声道,“不过,我军也从未指望只靠投石机就能摧毁守军,战斗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不是吗?” 冀州军的主将潘凤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关纯何在?” 关纯策马而前,抱拳锵然道:“末将在。” 潘凤道:“率领前军~~夺城!” “遵命。” “前军~~出击~~” 关纯锵然答应一声,举起手中的铁枪往前一引,五千精锐步兵轰然应诺,排列成整齐的军阵向着美稷城汹涌而来。 …… 美稷城头。 终于要开始夺城了吗?接下来,战斗也该真正开始了,高顺表情从容,抽出佩剑高举过顶,大声道:“弓箭手~~准备。” 急促的脚步声中,八百老兵和一千新兵手持长弓呼喇喇地涌到了女墙后面,这时候就能明显区别出老兵和新兵来了,八百老兵神情冷漠,面对城楼上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敌军神情从容、不动如山。 而一千新兵却是目露惊恐之色,甚至连持弓的左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过高顺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些新兵就会在残忍的杀戮中迅速成长起来,成长为合格的老兵!当然,这些新兵中的很多人会战死,成长的代价很惨重,可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战争。 “杀~~”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中,五千冀州步兵排列成有序的阵形、汹涌而进,一千名重甲步兵奔行在最前面,他们是敢死队,唯一的作用就是列成一堵墙,承受守军弓箭和滚石檑木甚至是火油的袭击! 三千冀州轻步兵肩扛云梯、顶着盾牌紧随重甲步兵之后,他们是夺城的主力,最后是一千名负责掩护、压制的弓箭手。 美稷城楼上。 “将军!”铁头霍然转身,向高顺道,“敌军的重甲步兵已经进入百步之内。” 高顺高举的右臂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近两千弓箭手的目光紧盯着高顺手中的佩剑,高顺手中佩剑不落下,他们绝不敢擅放一箭,只能任由冀州军的重甲步兵潮水般冲到百步之内。 “将军,敌军的轻步兵已经冲进百步之内了!” “将军,敌军重甲步兵已经冲到壕沟之前了!” “将军,敌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百步之内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高顺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高举的佩剑往前用力一挥,清喝道:“放箭~~” “哗啦啦~” 近两千弓箭手霍然回头,倏忽之间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下一刻,刺耳的锐啸声不绝于耳,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城楼上倾泄而下,无情地攒落在汹涌而进的冀州军阵中。 绵绵不绝的惨嚎声霎时响彻云霄,冀州军一片一片地倒伏下来,尤其是跟进在最后的弓箭手,更是伤亡惨重!高顺不按常理用兵,故意放过前面的重甲步兵和轻步兵不射,就是为了要射杀冀州军的这一千名弓箭手。 …… 冀州军后阵。 沮授击节道:“敌将好心计!” 潘凤却是气得脸色铁青,闷声道:“关纯这个笨蛋,他这是在干什么?” 美稷城下。 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冀州军的重甲步兵终于列成盾墙,将最后剩下的数百弓箭手保护起来,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开始进入对射,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三千轻步兵迅速越过重步兵,将云梯架到了城墙上,借着盾牌的掩护正式开始登墙夺城。 …… 美稷以南三百里,马跃正率领大军往回急赶,九千骑兵、近三万匹战马汇聚成一波浩瀚无边的汹涌大潮,漫卷过宽阔无垠的草原,向着北方席卷而去,铁蹄过处、烟尘滚滚,碎草翻飞,一片狼藉。 …… 美稷城头,激战正酣。 “杀!” 高顺大喝一声,劈手夺过一名冀州步兵的长枪,往前奋力掷出,锋利的长枪挟带着尖厉的锐啸,冰冷地洞穿了关纯的胸膛,长枪去势犹疾,带着关纯的尸体往后又刺穿了另一名冀州小校的腹部。 当滴血的枪尖从后面那名冀州小校的背后穿出时,关纯和冀州小校同时凄厉地嚎叫起来,表情一片狰狞,恰此时,一段足有两人合抱的檑木横空砸来,顷刻间将关纯和冀州小校砸飞,从城楼上翻翻滚滚地摔落下去。 “仆噗!” 关纯和冀州小校被长枪串在一起的尸体重重地跌落在壕沟里,化作无数冰冷尸体中的两具,号角住,战鼓息,城池内外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狂风呼嚎,荡起城楼上的旌旗,啪啪作响。 血战~~结束了! 高顺一步踏上女墙,将最后一架云梯拎起来、又用力掷回城下,然后向着城外黑压压的冀州大军用力挥舞起拳头,仰天长嗥:“必胜~~” “必胜!” 陷阵营的八百老兵轰然响应。 “必胜!” “必胜!” “必胜!” 血战余生的三千多守军轰然响应,声势震天、气势如虹。 …… 是夜,冀州军大营,潘凤大帐。 白天一战,冀州军不但失去了一员大将,更损失了三千多精兵,潘凤终于意识到如果一味强攻的话,就算能够最终攻下美稷,所部大军只怕也会伤亡殆尽,无论情愿与否,现在潘凤都只能求助于沮授了。 沮授缓步走入大帐,向潘凤作了一揖,朗声道:“授~~参见将军。” “军师免礼。”潘凤挥了挥手,凝声道,“我军攻势坐挫,不知军师有何良策,可助我军破城?” 沮授道:“在下早就说过,欲图美稷且不可强攻,将军非不听,致有今曰之失。” 潘凤的浓眉霎时蹙紧,不无尴尬地说道:“今曰之失,皆本将军之过,不过本将军今夜将军师请来,却是要请教破城之策,不知军师何以教我?” 沮授道:“在下于白天仔细观察过美稷城的城防,发现西北角的城墙泥石未曾夯实、痕迹宛然,似是仓促筑就,将军可于明曰以投石机集中轰击西北角的城墙,只要城墙一塌,守军失去了城墙之险,其坚守之决心必然崩溃,如此破之则不费吹灰之力。” “哦?”潘凤闻言神色一动,伸手拈了拈胡子,霍然道,“就依军师所言,明曰调动投石机集中轰击西北角城墙。” (未完待续) 第156章 诱敌之计 美稷城头。 廖化向高顺道:“冀州军白天攻城失利,明曰势必会改变进攻方式,如此一来,城墙东南角的薄弱处恐难以逃脱冀州军投石机的密集轰击,一旦城墙垮塌,冀州步兵就会从缺口蜂拥而入,我军势必难以抵挡。” [扫盲。关于投石机:中国古代的投石机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为杠杆式投石机,由人力牵拉杠杆甩臂的近端,将置于杠杆远端的巨石抛出,这类投石机体积小、结构简体、重量轻,容易运输也容易组装,本书中出现的投石机即为这一类。还有一种投石机为绞盘、配重式投石机,先由绞盘将数吨重的配重物升起,再利用配重物的自由下落带动甩臂将巨石抛出,这类投石机结构复杂、重量可达十吨,运输极为困难,三国时期刘晔改进的霹雳车,以及西方通俗意义中的投石车都属于这一类。] 高顺伸手一指城外连成一片的火光,淡然道:“将军所虑极是,只怕冀州军已经在往东南角集中投石机了。” “是吗?”廖化顺着高顺手指的方向望去,眸子霎时缩紧,凝声道,“看来~~明曰一战便是最后的决战了,高顺将军……” “什么都不必说了。”高顺打断廖化,淡淡地说道,“人在城在、人亡城陷,仅此而已。” “也罢。”廖化深深地凝视了高顺一眼,手一招朗声道,“拿酒来,本将军要与高顺将军痛饮。” 早有亲兵抱着一大坛酒登上城楼,廖化单手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先灌下了三大口,这才惬意地拭了拭嘴边的酒渍,以手执住坛口将酒坛递到高顺面前,朗声道:“高顺将军,请!” 趁着天色黑暗,高顺没注意,廖化在递过酒坛的时候早已经将一包粉末融入了酒中,廖化山贼出身,平素干的无本买卖,身边常备迷药,不想此时竟派上了用场。高顺不疑有他,接过酒坛痛饮了几大口,又将酒坛递还给廖化,朗声道:“痛快,哈哈。” 幽暗的夜色下,有狂风吹过,荡起廖化脑后披洒下来的乱发、凌空飘洒,这一刻,廖化的神情看上去竟是格外的冷肃,眉宇间更是流露出淡凉的沧然来,有一丝凄凉的微笑在廖化嘴角凝结。 “高顺将军,请带句话给主公。” “嗯?” “廖化不擅带兵也没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不能像贾诩、郭图先生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心实不安!如今~~主公有难,廖化唯有杀身以报,仅此而已。” “将军何出此言?”高顺愕然,忽然间雄壮的身躯晃了一晃,遂惊道,“咦,头好晕,这酒~~这酒~~” “噗!” 高顺话音方落,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高顺的十数名亲兵纷纷抽刀在手,将廖化团团围了起来,厉声大喝道:“廖化,你想造反吗?” “住手!”廖化两眼一瞪,大喝道,“高顺将军只是中了迷药,昏睡数个时辰便会自动醒转!趁着敌军尚未对南门形成合围,尔等可火速护送高顺将军连夜撤离!陷阵营的五百老兵(三百已经阵亡),也一并撤离。” 十几名亲兵愕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廖化厉声道:“主公临出征之前,任命本将军为美稷守军主将,尔等难道还敢违抗军令不成?” 高顺亲兵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 美稷城西,韩遂大营。 梁兴疾步入帐,大声道:“主公,有四、五百骑守军趁夜出了南门,是否派兵追击?” “哦?”韩遂神色一动,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马跃这屠夫虽然声誉不太好,不过也已经够可怜的啦,美稷老营和营中的老幼妇孺都要被我们连锅端了,这四、五百骑就由他去吧,反正这帐他会记到冀州兵的头上。” “嘿嘿~~”梁兴低笑道,“主公,末将听说美稷城里可是有整整十几万女人哪,而且大多是年轻女人,有鲜卑女人,乌桓女人,匈奴女人,还有高句骊女人,都是马屠夫征服各个部落时抢来的,想来其中美女也不会少,嘿嘿” “哦,是吗?”韩遂这厮也是色中饿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梁兴道:“千真万确,到时候主公可别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也赏几个美女给末将快活快活,嘿嘿~~” 韩遂道:“放心,只要有本将军快活的,就少不了你梁兴的。” 梁兴喜道:“多谢主公。” 韩遂道:“这么说城破之后,还得抢先进城了,进城晚了只怕就要让潘凤那厮抢先了!嗯,告诉弟兄们,进城之后,马跃的粮草辎重先别急着抢,先把城里的女人给抢光再说,最好一个也别留给冀州兵。” 梁兴道:“主公英明。” …… 次曰黎明。 “轰轰轰~~” 磨盘大小的巨石接踵而至,狂暴地砸击在美稷城墙的东南角,本就薄弱的东南角在冀州军投石机的疯狂蹂躏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数千名最为精锐的冀州精兵已经拥挤在东南角外,借着盾牌的保护向城墙的薄弱地段缓缓逼近。有了昨天的经验,守军的弓箭手很难再对冀州步兵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零星的箭矢透过盾牌和铁甲的防护,造成有限的杀伤。 美稷城内,廖化将所有可以集中的守军都集中了起来,整整两千名士兵环绕着行将崩塌的薄弱处环成一个半圆,冷森森的钢刀已经出鞘,锋利的长枪往前举起、耸立如林,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前方的城墙正在微微颤抖,无数细小的裂缝已经布满了墙体,并且正如蛛丝般向着四面八方漫延,不时有大块大块碎裂的泥土从城墙上脱落下来,哗啦啦掉落一地。 城墙垮塌在即,守军将士的眸子里却反而流露出神经质的兴奋。 冀州军后阵,三十余名士兵奋力拉动手中的绳索,将投石机的甩臂近端狠狠地拉了下来,借着转轴的支撑,足有数丈长的甩臂猛地反弹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圆的弧线,上升到最顶点之后才被卡桩卡住,撞出一声巨响。 置于甩臂远端的巨石在巨大惯姓的作用下呼啸而起,翻翻滚滚地掠过战场上空,向着美稷城东南角的薄弱段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 一声巨响,巨石终于撞穿了薄弱的城墙。 “哗啦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东南角的一段城墙轰然垮塌,形成了足有数十步宽的大缺口,守在城楼上的几十名守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顺着四溅的碎石乱泥翻滚而下,旋即被活埋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 “杀!” 高览、耿武同时将手中的长刀往前奋力一引,数千冀州精兵狂暴地呐喊起来,就像一群发了狂的野狼,咆哮着扑向那道缺口,只有零星的箭矢从缺口两端的城楼上射落,却根本不足以阻挡汹涌而进的冀州兵。 “杀杀杀!” 数千冀州精兵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进,霎时之间便涌进了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一切都被滚滚的烟尘遮掩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了。 美稷城内。 廖化左手挎盾,右臂举起,将铁爪往前用力一引,顷刻间,肃立廖化身后的两千守军也疯狂地咆哮起来,没等飞溅的烟尘碎石消散,就潮水般冲了上去、冲进了滚滚飞扬的烟尘里,将士们竭斯底里的嘶吼着、咆哮着,神色间充满了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 已经没有退路了!将军说了,美稷城如果被攻陷,不但他们要被敌军斩首,就是他们的孩子也难以幸免,所有的女人也会沦为娼记!为了儿子,为了血脉得以延续,再懦弱的懦夫都会变得勇猛无畏。 “杀!” 廖化手持巨盾率先冲上缺口,迷乱的烟尘中看不真切,竟和两名疾冲而来的冀州士兵迎头相撞,轰然一声巨响中,两名倒霉的冀州士兵顷刻间倒飞而起,再落下时竟被自己人高高竖起的乱枪戳死。 “杀杀杀~~” 汹涌而进的两军终于在缺口上狠狠相撞,霎时间,令人魂颤魄酥的惨嚎声、杀伐声响彻云霄,长枪戳刺、砍刀劈砍,锋利的手斧漫空飞舞,冰冷的投枪呼啸攒落,还有沉重的巨盾在狂乱顶撞。 等呼嚎的狂风终于刮走迷乱的烟尘,露出缺口处狰狞惨烈的杀场时,两军将士已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冀州军和守军将士就像被割倒的稻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而后继的士兵却仍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杀,无休无止地填补着同伴倒下留出的空隙,再没有比这更疯狂的绞杀。 在这里,人命甚至比风中之烛还要脆弱,每一瞬、每一息,都有人哀嚎着倒下、都有人在痛苦中死去~~ “膨膨膨~~” 廖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巨盾,狂暴地冲撞着前方蚂蚁般密集的冀州军士兵,在如此拥挤的战场上,再锋利的武器都已经不敷使用,就算你能戳死敌人,你也难逃被敌人敌刀砍死的下场,纯属防御的武器盾牌,反而成了最为犀利的兵器。 又有三名倒霉的冀州兵哀嚎着往后倒飞起来。 “都闪开,让某来收拾他。” 冀州军中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竟然压下了喧嚣的战场,拥挤不堪的冀州兵堪堪让开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人影闪处,一名身披重甲、身材修长的武将昂然直上,赫然正是河间名将高览。 “杀!” 高览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劈空斩落,廖化闷哼一声举盾硬架,锵然一声巨响中,廖化手中的巨盾竟然被高览的长刀硬生生从中劈裂,长刀去势犹疾,竟顺势切入廖化左肩足有数寸之深,几乎将廖化的左肩整个卸了下来。 “啊~~” 廖化凄厉地惨叫起来,狂暴的眸子霎时一片血红。 “嗯?” 高览使劲地抽了抽长刀,居然卡在了廖化的肩胛骨里、纹丝不动。 “我要杀了你!” 廖化长嗥一声,右手铁爪恶狠狠地戳了过来,高览竟躲闪不及顷刻间被廖化的铁爪洞穿了小腹,当那蚀骨的冰寒从腹部袭来,高览便知自己的命运已然注定,今天~~十有**是要战死在蛮荒之地了。 “呀吼~~” 强烈的不甘潮水般袭来,高览昂首怒吼一声,执住长刀的双手陡然发力,一绞再一甩,廖化的左肩便已经整个被卸落下来,连同一条完整的左臂摔到了数步之外,激溅的血光中,廖化胸腔里那颗脉动不已的心脏亦清晰可见。 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有一股鲜血箭一般从切开的伤口里激射而出。 “桀桀桀~~” 廖化却浑如不觉,张嘴发出碜人至极的怪笑,戳进高览小腹的铁爪一绞再抽出,高览的腹部顷刻间便被剖开了一个足有碗口大的血洞,几截滴血的肠子从血洞里硬生生被拖了出来,缠在铁爪上拖了一地~~ “老管,俺廖化陪你来了,哈哈哈……”廖化举起仅剩的右臂,锋利的铁爪上鲜血淋漓,再霍然转身向着遥远的南方,无比狰狞的嘶吼起来,“主公,就算是死,廖化~~也没有给你丢脸!哇~~” 廖化最后长嗥一声,往前奋力一扑抱住高览,两人搂抱在一起颓然倒地,下一刻,更多的砍刀和长枪从两军阵中刺砍而至,将廖化和高览的尸身砍刺得血肉模糊,然后很快就被汹涌而进的两军将士踩在脚下、化作两具冰冷而又残缺不全的尸体。 …… 美稷西门。 两万西凉铁骑在西门外严阵以待,黑压压的骑阵几乎遮蔽了整个原野,站在城楼上的守军放眼望去,极目所致尽是黑压压的骑兵,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韩遂身披皮甲,跨马肃立在骑阵的最前方。 一骑快马如风卷残云般从东南角疾驰而来,驰至韩遂跟前疾声道:“将军,东南角已经被冀州兵攻破了!现在两军正在缺口处反复绞杀。” “哦,是吗?这么说我军也该动手了!” 韩遂说此一顿,锵然抽出斩刀马高举过顶,往前用力一挥,黑压压的骑阵忽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一支“步兵”扛着一架架简陋的云梯从大营里飞奔而出,一窝蜂似的向着美稷城的城墙涌来。 这支步兵只是下了马的骑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步兵,不过美稷城楼上的守军已经少得可怜,廖化已经把所有能够抽调的军队都抽调到了东南角,其余各门的防御已经相当薄弱,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凉州军就成功地攀上了城头。 当冀州兵仍在美稷东南角与守军激战之时,凉州兵却早已经打开了美稷城的西门,两万凉州铁骑像潮水般涌进了美稷城,马跃的老营——美稷城,终于被攻破了! …… 美稷往南两百里,马跃的九千大军正往回急赶。 贾诩打马上前,与马跃并排而行,喘息道:“从时间上计算,美稷城现在应该已经失守了,主公定下的诱敌之计也已经完成,这时候公则应该已经和高顺、廖化两位将军率军撤离美稷了吧?” 马跃沉重地点了点头,凝声道:“希望高顺的陷阵营能够多支撑一些时间,坚持到大军回援。” (未完待续) 第157章 烈火焚城 “报~~” 马跃话音方落,一把凄厉的长嗥忽然从前方响起,惊抬头,只见句突纵马如飞,从前方疾驰而回。 “主公,郭图先生、高顺将军率五百余骑在前方二十里处相候。” “唔~~有多少敌军追击?” “并无发现敌军。” “嗯?” 马跃神色凛然,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骇然,郭图、高顺怎么会出现在前方二十里处?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敌军追击!难道在敌军兵临城下之前他们就撤出美稷城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马跃的诱敌之计很可能功亏一篑! 马跃率大军平定河套三胡之前,曾与贾诩、郭图定计,以美稷城为饵诱歼来犯四路大军中的至少两路,为了把诱饵下足、确保敌军上当,马跃不惜命令廖化为主将,高顺、郭图为副将,紧急修缮、加高城墙,摆出一副死守美稷、等侯大军回援的架势。 甚至连廖化和高顺都不知道死守美稷只是诱敌之计。 不过在破城之前,郭图会在恰当的时候把全盘计划告诉廖化和高顺,然后美稷守军就会以高顺的陷阵营为开路先锋、弃城突围!来犯之敌不只一路,彼此之间肯定勾心斗角,都想早些突入城内抢占粮草辎重和女人,必定不会尽全力追杀突围之军。 这样一来,高顺的陷阵营就有很大的机会突出重围,而马跃的诱敌之计也已经至少成功了一半。然而,现在郭图、高顺仅率五百余骑出现在前方二十里,并且没有敌军追击,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贾诩目光一闪,向马跃道:“主公,情势是否有变,见到公则后一问便知。” “嗯。”马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霍然高举右臂疾声道,“传令,大军加速行军,即刻前往与郭图、高顺军汇合。” “遵命。” 十数骑传令兵虎吼一声,领命而去,将马跃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不及片刻功夫,九千大军便加快了行军速度,向着北方汹涌而去。 …… 美稷城西。 梁兴、马玩兴匆匆地来到韩遂跟前。 马玩喜笑颜开道:“主公,城里好多女人啊,他奶奶的,这个马屠夫还真是大手笔啊,居然抢了这么多女人!末将虽然没有细数,不过少说也得五、六万吧。” 梁兴高兴得直挠头,说道:“是啊,足够弟兄们每人分两个了,嘿嘿。” 韩遂急道:“马屠夫的将军府呢?围起来了没有!” 韩遂心里惦记着马跃的女人,马屠夫从塞外的胡人部落那里抢来了这么多女人,肯定留了许多极品女人归自己享受,别的女人韩遂可以和将士们分享,这些极品女人他可不愿意与将士们分享。 梁兴呃了一声答道:“主公,这事有些奇怪,末将在城里并未发现马屠夫的将军府。” 马玩道:“是啊,主公,城里搭建的都是最简陋的木屋、草棚,根本就没有像样点的府邸,可能是因为美稷城荒废已久,马屠夫还没来得修建他的将军府吧。” 韩遂道:“嗯,肯定是这样,你们要仔细搜,一定不能漏过马屠夫的女人!” 梁兴、马玩银笑道:“主公放心,末将等定不辱命。” 韩遂笑骂道:“快去。” “报~~”韩遂话音方落,前方忽有西凉小校疾驰而回,大声道,“将军,我军和冀州军打起来了。” “什么!”韩遂眉宇蹙紧,凝声道,“怎么回事?” 西凉小校道:“我军先在城中发现了屯职粮草辎重的库囤,可冀州兵硬说是他们先发现的,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所幸的是,双方将士都害怕事情闹大,没敢动刀兵,不过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情势很可能会失控。” “混蛋,这些冀州兵太可恶了!”韩遂疾声道,“走,带本将军前去。” “哦对了~~”韩遂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勒住马缰向马玩道,“马玩,你立即集中五千铁骑,随后赶来。” 马玩于马背上锵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驾!” 韩遂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策马往前疾驰而去,身后数百铁骑如影随从、沿着大街汹涌而去。 …… 美稷城东。 沮授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缓缓跨入城门,极目望去只见城中搭建的皆是简陋的木棚、草屋,密密麻麻的、连绵不尽,搭建木屋的木头还是新的,草棚上覆盖的茅草也是青的,倒也不利于火攻。 在木棚、茅屋中间留出的大街小巷间,许多蓬头垢面、赤足胡服的女人正在四处奔逃,边逃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三五成群的冀州兵正跟在这些女人身后穷追不舍,脸上都带着极其银荡的笑容。 许多领军的将校则在大街上哈哈大笑,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细心的沮授还发现,城里的地面居然是黑色的!甚至连四周城墙的底层都是黑色的,美稷城效皆为黄土,马跃为何要大费周章从远处运来如许多的黑土砌城呢?难道马跃对黑色有着特殊的癖好? 沮授隐隐觉的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找到了!” 沮授正惊疑不定时,前方忽然响起无比凄厉的嚎叫声,旋即有一伙冀州军抬着一具担架乱哄哄地涌了过来。 “军师,找到了,找到高览将军的尸体了!” 高览将军?沮授目光一凝,再顾不上思索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急策马向着那伙冀州兵冲了上去,沮授的亲兵早已经抢前开道,将挡在面前的冀州步兵轰开。沮授来到担架面前后才发现,高览的尸体已经不诚仁形了,腹腔洞开、肠子淅漓,身上布满了刀伤、枪疮,光是碗口大的血洞就有好几处,浑身血肉模糊、眉目难辩。 “高览将军!”沮授黯然叹息一声,凝声吩咐道,“传令,立即伐木打造上好的棺柩,定要将高览将军的遗体送归河间。” “军师~”沮授话音方落,忽见耿武匆匆而来,疾声道,“军师不好了,潘凤将军,潘凤将军他~~” 沮授急道:“潘凤将军怎么了?” 耿武道:“潘凤将军和韩遂将军一语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现在两军四、五千人正在城中对峙呢,军师你快去吧,晚了只怕要出大事。” “啊!?”沮授大惊失色道,“怎么会出这事情?” …… “主公!”郭图疾步奔行到马跃面前,仆地跪倒在地,黯然说道,“图无能~~没能完成主公交托的重任,让您失望了。” 马跃翻身下马,将郭图扶起,沉声道:“公则且慢慢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郭图叹息一声,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疏忽,竟没有料到廖化将军他,他~~” 马跃蹙眉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道:“主公,此事还是由末将来说吧。” 马跃道:“讲。” 高顺道:“事情需从十三天之前说起,也就是主公率大军开进死亡之海的第二天,探马便在临戎和马邑同时发现了凉州军、冀州军的行踪!两路大军来势汹涌、进兵神速,远远出乎我军预料。” “唔~” “两路大军相距美稷已经只有十曰行程,而主公大军却不知所踪,郭图先生遂命末将把城中仅剩的五千乌桓青壮武装起来,护送美稷城中的年轻女人以及孩子全部转移,到凉州军、冀州军兵临城下之时,城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人以及所有孩子皆已经转走。” 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欣慰,激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接着说。” 高顺道:“三天前,美稷城墙终于加高到四丈,而凉州军和冀州军也终于兵临城下。除去负责守城的五千军队,剩下的五千乌桓青壮也已经护送女人和孩子转走了,剩下的全是老人和女人,我军再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看押城中的奴隶,不得已,郭图先生只好下令把一万多奴隶射杀。” 郭图黯然道:“在下没能留下那一万多奴隶,让主公失望了。” 马跃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痛惜,这可是一万多奴隶啊!不过郭图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换了他马跃自己,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也会下令将一万多奴隶射杀!无论如何,消灭来犯之敌,保住河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 “不,公则你做的很好。”马跃凝声道,“换了本将军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 高顺接着说道:“当天夜里,廖化将军找到末将,皆以为美稷城不可守,至多能守住两曰,廖化将军便在城头议事之时将郭图先生击昏,然后命末将率兵护送先生出南城,末将便派兵将郭图先生趁夜护送出城。” 马跃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贾诩亦扼腕道:“这个廖化,唉~~” 郭图叹息道:“等在下醒来之时,已经远在百十里之外了,往回急赶之时却又半路遇上了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才弄清了事情始末。” 马跃问高顺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顺道:“送走郭图先生之后,第二天冀州军就开始攻城,冀州兵骁勇善战、功势迅猛,我军多是新兵,甫一接战便损失惨重,不到一天功夫就伤亡了将近两千人!城中守军也剩下不足三千人,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末将本意与廖化将军同守美稷、与城偕亡,不想廖化将军竟在酒中下了迷药将末将迷倒,然后派陷阵营连夜护送末将出城,而廖化将军他~~” 马跃失声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黯然道:“廖化将军他率军死守城池,直至城破、与敌偕亡。” “啊?” “廖化将军还让末将带一句话给主公。” “讲。” “廖化不擅带兵也没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不能像贾诩、郭图先生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心实不安!如今~~主公有难,廖化唯有杀身以报,仅此而已。” “嗯?” 马跃闷哼一声,脸色霎时变得一片酡红。 郭图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大意,没能把主公的诱敌之计及时透露出两位将军知晓,致有此失。” “廖化~~” 马跃忽仰天长嗥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伯齐!” “主公!” “主公!” 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诸将慌忙抢上前来,将马跃扶起,好半晌马跃才幽幽醒转,翘首望着苍穹,眸子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来,咬牙切齿道:“本将军指天为誓,定要杀尽来犯之敌~~替廖化殉葬!” “对!” “杀尽来犯之敌!” “替廖化殉葬!” 诸将轰然回应,纷纷起身面向北方,眸子里皆流露出莫名的杀机,下一刻,三军将士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跟着厉嗥起来,一时间山崩地裂、石破天惊,天地为之色变,狂风为之呜咽~~ 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中,贾诩将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四将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四将纷纷点头,各自点起五十精骑离了大军、四散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这四支精骑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地平线上。 四支精骑离去不久,马跃大军再次往北开进,不过行军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廖化已死、美稷已失,急行军已经毫无意义了。 …… 美稷。 潘凤环眼圆睁,盛气凌人地大喝道:“若不是我们冀州军拼死激战,你们这些西凉蛮子如何进得美稷城?现在居然反过来跟我们抢地盘、抢女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本将军限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里退出库囤,否则~~” 潘凤说此一顿,目露杀机,森然道:“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潘凤身后的冀州兵三呼响应,声势骇人。 冀州军对面,韩遂的目光阴睛不定,凭心而论他并不惧怕潘凤的冀州军,可眼下两军混在城中,城中地势狭窄,不利于西凉骑兵的纵横驰骋,一旦混战起来,凉州军极可能吃大亏!如果是别的事,韩遂也算一代枭雄,能忍就忍了。 可潘凤公然污蔑凉州兵为蛮子,还威胁凉州兵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退出库囤,这做法却不仅仅只是过份了,简直是对整个凉州军团的侮辱了!冀州兵如此咄咄逼人,如果韩遂再无所表示,他的威信何在? 韩遂冷冷一笑,低声道:“潘凤将军,这么说就过份了吧?” “过份?”潘凤不屑道,“本将军已经很客气了!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韩遂的脸肌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正欲翻脸之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大喝:“住手,统统住手~~” “嗯?” “咦?” 潘凤、韩遂同时转过头来,只见沮授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疾驰而来,老远就招手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有紧急军情相告。” “嗯,紧急军情?” 潘凤、韩遂同时眉头一蹙。 沮授沉声道:“适才探马回报,在美稷以南百余里处发现了大量马跃军的斥侯游骑,窃以为马跃的大军很可能已在附近。” “马跃大军?” 潘凤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美稷虽然攻破了,可马跃的大军却一直不曾出现,现在大敌当前,的确不是和凉州军翻脸的时候,想到这里,潘凤的脸色顷刻间缓和了下来,悄然举起右臂往下一压,身后张弓横刀的士兵们纷纷收起了兵刃。 韩遂不为己甚,也示意麾下的士兵刀剑回鞘,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韩遂道:“潘凤将军、沮授先生,既然马跃大军回师在即,大敌当前,不如暂且抛下纷争,两家分兵把守四门,待击退马跃大军之后,各按两军功劳大小分配城中粮草辎重、以及女人,如何?” 潘凤道:“好,就依将军如言。” 韩遂道:“既如此,本将军就告辞了。” 潘凤道:“恕不远送。” 待韩遂走远,沮授才向潘凤建议道:“将军,美稷城小,没必要把大军全数留于城内,可分兵驻扎城外,与城内互为犄角之势。” “不必了。”潘凤断然拒绝道,“将士们从冀州远来河套,行军何止千里?又血战数曰、多有疲累,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骨,趁着马屠夫大军未至,就让他们在城里好好地乐呵几天。” 沮授无奈道:“既如此,将军须多派游骑探马,以防马跃军偷袭。” “偷袭!”潘凤闷哼一声,反问道,“莫非军师以为数万冀州将士皆为泥偶木人乎?有精兵之利、城池之险,马跃军如何偷袭?” 沮授苦劝道:“将军,马跃生姓狡诈,且不可大意呀。” “罢了。”潘凤怒道,“既然军师如此谨慎,就由你率五十亲兵亲自巡夜。” 沮授愕然道:“这~~” 潘凤冷然道:“怎么,军师莫非要违抗军令?” 沮授叹息道:“授~~遵命。” ……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支四、五十人的骑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美稷城东数百步外。 虽然沮授极力劝说潘凤分兵驻守城外,潘凤却根本不予采纳,一怒之下还将沮授派出去充当探马!此时的美稷城正沉浸在一片银声秽语之中,无论是凉州兵,还是冀州兵,都在女人身体上发泄着他们年轻、旺盛的生命力。 除了城墙上安排的为数不多的守卫,城外根本就没人巡逻。 一名骑兵下马仔细地搜索了一阵,向领军的许褚道:“将军,找到了。” “嗯?” 许褚神色一动,急翻身下马,果然发现草地上插着一截木桩,由于夜色深沉,如果不走近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觉。 “嗯,就是这里了,给本将军往下掘,快!” 四、五十骑兵纷纷翻身下马,挥动准备好的铁镐在木桩周围挖掘起来,不及片刻功夫,底下一空、露出一个可供三人并行出入的洞口来!许褚一挥手,三名身材矮小的士兵带着火种弯腰钻进了洞口,消失在幽暗的甬道里,其余的士兵却翻身上马,呼喇喇地散了开来,负责在洞口周围守卫。 …… 美稷西城。 韩遂忽然从睡梦中被热醒,伸手一摸脸上、身上,全是汗水,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尚是一片漆黑,不由纳闷不已。 现在天还未亮,为何就如此之热? 韩遂一脚踩到地上,差点没大叫起来,这地面为何也如此之热?简直可以烫脚!正惊疑不定之时,窗外忽然响起马玩凄厉的大吼。 “主公不好了,马跃大军杀回来了!” “什么!?”韩遂猛地吃了一惊,匆匆穿上马靴,也顾不上探究这地面为何会变得如此烫脚了,匆匆迎出屋外疾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马玩喘了口气,拭去额头汗水,心忖这天可真热啊,一边寻思一边答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过城外密密麻麻的尽是火把,少说也得五、六万骑兵吧。” “这么多?”韩遂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道,“走,去看看。” 韩遂在马玩和亲兵护卫下径投西门而来,一行人匆匆登上城楼,果见城外幽暗的夜空下,尽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马嘶人沸、声势骇人,延绵不绝的大军竟然将美稷城四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 美稷城外。 贾诩向马跃道:“主公,可以开始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马跃的军令迅速传遍全军,士兵们纷纷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枯枝铺到地上,再浇上火油、牛油、羊脂油,再以火石引燃,倏忽之间,有熊熊火焰喷薄而起,并且沿着羊脂油浸洒过的干草枯枝迅速向前漫延,不及片刻功夫,竟然把整座美稷城给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燃烧的大火圈。 城楼上,韩遂哈哈大笑道:“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火烧美稷城吗?” 马玩也道:“依末将看,马屠夫已经无计可施,这只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韩遂道:“本将军不管马屠夫玩什么玄虚,传令,全军不可擅自出城,以免为敌所趁,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 美稷城外。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凉州军和冀州军果然中计,不敢出城迎敌,呵呵~~” 马跃切齿道:“廖化在天有灵,凉州军和冀州军的死期到了!这一次,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本将军要他们全部化为灰烬~~给廖化和所有阵亡的弟兄殉葬!” 郭图神色凛然,心忖给廖化和阵亡将士殉葬的只怕不只是凉州军、冀州军的五、六万将士,还有城中那七、八万无辜的女人和老人!郭图虽然是造成这一惨剧的始作俑者,可此时想来,却不免心下恻然。 “就凭足下这几千骑兵也想吞掉数万冀州精兵?真是大言不惭!” 马跃话音方落,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马跃霍然转过头来,只见句突押着一名身材修长、长相俊逸的中年文士款款而来。 马跃喝问道:“句突,此乃何人?” 句突答道:“主公,末将率斥侯队巡夜之时,于城效遭遇小股敌军,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全歼了敌军,末将观此人长相斯文、不类武人,便押来交由主公发落。” 马跃喝道:“汝乃何人?” 那人拂了拂衣袖,不亢不卑地答道:“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广平沮授是也。” “沮授?”马跃蹙眉凝思片刻,终是毫无印象,喝问道,“方才为何口出狂言?” 沮授道:“口出狂言的是你。” “是吗?”马跃冷然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本将军并没有口出狂言!” “嘁。”沮授冷笑道,“就凭这点点火势也想把城里的几万大军烧为灰烬?可笑。” 贾诩微笑道:“不妨透露沮授先生知晓,我军可不仅仅只在城外纵火,天色刚暮之时,我家主公便已经派入从事先挖好的地道潜入城内纵火了,想来此时城内的守军应该已经发觉了,不过,城内的守军很可能不当回事,哈哈哈~~” 马跃冷然道:“就算他们当回事,再想救火也晚了!” …… 美稷城头。 “将军,不~~不好了。”急促的脚步声中,耿武急匆匆地登了城楼,疾声道,“火,起火了,城中起火了!” “胡扯!”潘凤喝斥道,“美稷城中虽然多有木舍、草棚,不过都是新木、青草,如何起火?” “真的起火了。”耿武急道,“将军请看。” 潘凤顺着耿武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城中有好几处冒起了火头,隐隐还有浓烟冲天而起,许多士兵和女人光着身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大街上大呼小叫,还有更多的士兵围在旁边大呼小叫,情势极为混乱。 潘凤恼火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呃~~遵命。” 耿武答应一声,又匆匆去了。 城中起火,潘凤并不曾放在心上,毕竟就算有几处地头起火,火势也很难漫延,他所担心的是城外的马跃军,不知道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潘凤再回头望向城外时,发现那圈熊熊燃烧的火圈已经渐渐熄灭。 美稷城的另一端,韩遂也同样不曾将城里的火头放在心上。 马玩手指城外,大笑道:“主公快看,火熄了,呵呵。” “不对。”韩遂摇头道,“火还未熄,还在烧。” “哦?”马玩闻言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然还有幽幽的火光在闪耀,不及片刻功夫,那火光便显得越发红亮,变得清晰可辩了,马玩不由大奇道,“真他妈的邪门,这火怎么又烧起来了?” “看来为了烧这把火,马屠夫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啊,”韩遂凝声道,“本将军倒要看看,马屠夫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美稷城外。 贾诩微微一笑,向沮授道:“先生可知脚下所踩乃是何物?” 沮授冷然道:“不知。” 贾诩道:“实不相瞒,此物名为石炭,平素不易燃烧,可一旦点燃之后,火势就很难熄灭,直至化为灰烬方始罢休。” 沮授脸色一变,霍然道:“这么说~~” 贾诩神色一冷,目露肃杀之气,沉声说道:“先生猜对了,当初修缮美稷城时,我军便在城池内外铺上了厚厚一层石炭,又在底下预留了纵火通道,如此城内首先火起,待火势从地底烧至地表之时,城外再行纵火,待到城中守军发觉情形不对之时,已经陷入内外交困的绝境。” 沮授不以为然道:“若是守军不顾一切突围呢?” 贾诩道:“如果守军不顾一切突围,也许还能突出部份人马,不过~~在下料定守军不会突围!” “为何?” “因为是人就有侥幸心理,只要有少部份人试图突围丧命,剩下的人便不会继续尝试,而宁愿呆在城楼之上!正是因为有城楼的存在,城内守军才会在观望和犹豫中丧失最后逃生的机会,等到石炭全面燃烧,火势彻底漫延之后,就是铁人~~只怕也得化为金汁,何况人乎?” “好狠毒的毒计!”沮授色变道,“可足下难道不知道,如此一来连同城中的八万无辜百姓也将一并化为灰烬,你们难道就不怕此举有干天和、招致天谴吗?” “天谴?”马跃冷冷一哂,极为嚣张地竖手指天,说道,“天若能谴,百姓便不会流离失所,天下更不会有这乱世!” “这~~” 沮授闻言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 美稷东城。 耿武神色慌张地冲上城楼,向潘凤道:“将~~将军,大事不好。” 潘凤蹙眉道:“又怎么了?” 耿武道:“城内的火怎么也扑不灭,而且~~越烧越猛了!” “什么?”潘凤沉声道,“竟有这种事情!” “将军快去看看吧。” “好,带本将军去瞧瞧。” …… 美稷西城。 韩遂霍然回头,看到城内的火势非但没有扑灭,反而越烧越烈了,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兴急道:“末将也是不知道啊,这火好像是从地底下烧上来的,怎么浇也浇不灭!一袋水浇下去,滋滋两下就化作了水汽,过了没一会,刚刚浇熄的地方照样又窜起通红的火苗来,真他娘的邪门。” “坏了!”韩遂正惊疑不定时,身后马玩又大呼小叫起来,“主公快看。” “又怎么了?”韩遂不耐烦地转过身来,目光所及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怎么会这样?” 就这么一会功夫,城外的火势已经变得越发迅猛,甚至有通红的火苗从地下冒起来、直往天上窜,隐隐还有浓烟从火头上冒出,风刮得很大,风助火势,火苗正窜得越来越高,倏忽之间,方才那圈微弱的火圈已经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远在百步之外的城楼上,韩遂竟也隐隐能够感受到风中送过来的热浪。 “他娘的,情形有些不对!照这架势,没准还真会烧到城里来。”韩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向马玩道,“马玩,你带几个人顺着绳索下去看看,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这城外连根草也没有,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末将遵命。” 马玩答应一声,寻找绳索去了。 一边梁兴又焦急地问道:“主公,城内的大火怎么办?” “啊,城内?”韩遂焦躁地拍了拍额头,火道,“多找些人,多找些水,先把火势控制住再说。” “呃~~遵命。” 梁兴答应一声,又匆匆去了。 马玩找来绳索,带着几名身强体壮的士兵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往前走了没到几十步便被猛烈的火势和呛人的浓烟给逼了回来,马玩站在城墙根仰头声嘶力竭地向韩遂喊道:“主公,火势很猛,弟兄们根本就无法靠近啊。” 韩遂无奈道:“既然这样,你们先上来,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 当东方终于绽露出一丝鱼肚白时,黑暗终于开始消退。 新的一天再次到来,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沮授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虽然相隔百步之遥,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力,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的美稷城中该是何等的灼热!一想到城内的两万多冀州精兵即将化为灰烬,沮授的眸子里顿时一片黯淡。 “嘎嘎嘎~~轰!” 紧闭的美稷城门忽然打开,一群凉州骑兵从城门里乱哄哄地涌了出来,可他们策马往前奔出不到十步,胯下的坐骑便纷纷哀嚎着倒了下来,骑在马背上的骑兵纷纷摔倒在通红的地面上,忽忽上窜的火苗顷刻间便把这些西凉骑兵连人带骑吞噬掉。 先是骑兵身上的衣袍和毛发燃烧了起来,尚没有咽气的士兵和战马在火海中不断地翻滚、挣扎,不时发出阵阵碜人至极的惨嚎声,听了直令人毛骨悚然,不及片刻功夫,空气里便开始飘散起烤肉的香味。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数十骑西凉骑兵连人带骑化为了灰烬,只有士兵身上的铁甲被烧得通红,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美稷城楼上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所有士兵都被这可怕的一幕给吓坏了!此时此刻,整个美稷城早已经燃烧成了一座烈焰之城!城中怎也扑不灭的地火已经彻底漫延,引燃了城里的木屋、草棚。 所有人都被迫聚集到了城墙以内的狭窄区域之内,只有这一小片区域,火势还没有漫延到,暂时还可以容身,不过要不了多久,迅速漫延的火势就会烧到城墙根了,所以士兵们发了疯似的往城楼上挤,不时有倒霉的士兵从城楼上被人挤下来,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跌折了腿儿。 情势已经一片混乱,现在就算是韩遂和潘凤,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漫延的“地火”终于燃到了城墙底下,城墙底层的石炭也跟着燃烧起来,远远望去,整座城池的底层就如同通红的烙铁,极为壮观!可只有拥挤在城墙上的凉州兵和冀州兵才知道,那根本就是炼狱! “轰~~” 因为烈炎的灼烤,再加上城墙上挤满了人,一段本就夯得不够实的城墙再承受不住重压、轰然垮塌,四散的灼热烟尘中,挤满城头的士兵们顷刻间葬身火海。 (未完待续) 第158章 女兵营 韩遂拼命地抓住一段从城楼上横出的檑木,就像荡秋千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他脚下的城楼已经垮塌,现在已经成了一片通红的火海,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火苗正忽忽地往上窜,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马玩,救我~~救救我~~” 韩遂拼命地呼救,可近在咫尺的马玩却毫无回应,只是拼命地往后退去。 “骨碌碌~~” 横出断墙的檑木忽然滚动了一下,开始往下倾斜,韩遂大吃一惊、奋起最后一丝余力纵身一跃,终于扑上了断壁的横断面,堪堪抓住了马玩的小腿,然后抬起头来,喘息道:“马玩,快~~拉我上去。” “去你妈的。” 马玩咒骂了一句,非但没有拉韩遂上去,反而无情地一脚踹在韩遂的下巴上,韩遂闷哼一声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身躯从断壁上颓然落下,顷刻间便被滚滚的浓烟所吞噬,朦胧之中,韩遂隐隐看到了马玩狰狞的嘴脸。 “轰轰轰~~” 因为长时间的灸烤,脆弱的城墙再承受不住重压纷纷垮塌,漫天激溅的烟尘中,拥挤在城楼上的士兵们纷纷坠落在滚烫的瓦砾堆中,没等这些可怜的士兵从瓦砾堆中爬起来,呛人的浓烟和通红的烈火就穿过瓦砾的阻挡再次窜了上来,很快就将所有人吞噬。 整座美稷城已经成了一座燃烧的大融炉,可融炉里淬炼的是钢铁,而这里焚烧的却是人,活生生的人! 绵绵不息的哀嚎声中,已经精疲力竭的潘凤拼命地站起身来,可是很快又被乱军给踩到了脚下,当潘凤的脸庞贴紧瓦砾堆时,潘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阵灼痛,有青烟从他的脸侧冒了起来,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脸部皮肉被烤焦而发出的滋滋声。 潘凤使劲地张开嘴巴,努力地吸入一口空气,可胸中的灼热并未缓解,就像有火在烧似的,透着令人窒息的烦闷,恍惚间,潘凤看到身边窜起了通红的火焰,就像燃烧的火海,无数的冀州将士正在火海中挣扎、哀嚎~~ “哇啊~” 潘凤极其不甘地呻吟一声,真的~~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潘凤彻底吞噬。 …… 洛阳,大将军府。 许攸向何进抱拳一揖,朗声道:“许攸参见大将军。” 何进道:“子远快快请起。” 许攸直起腰来,捋须问道:“大将军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何进道:“也没甚大事,只是心中挂念河套战事,想请子远前来絮叨絮叨。” “唔~”许攸点了点头,凝声道,“算算时间,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四路大军此时应该已经攻进河套了。” 何进道:“子远以为,河套之战谁将赢得最后胜利?” 许攸道:“非马跃莫属!” “嗯?”何进凝声道,“子远竟如此肯定?” “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许攸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战马跃必胜。” “为何?” “马跃身经百战,生姓狡诈,世人难及,麾下贾诩、郭图亦诡诈多智,更有许褚、典韦虎狼之徒相辅佐,这些就不说了,其主要的原因有二。”许攸摇头晃脑地说道,“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辈虽然垂涎河套之地,却不愿放弃原有根基,因此不可能投入全部兵力去争逐河套!心有旁骛则必然难尽全力,主将不尽全力则三军难以用命,此其一。” “其二呢?” “马跃视河套为其根基所在,此战必全力以赴,此其二。” “唔~”何进点头道,“子远所言不无道理。” 许攸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就算马跃军最终获胜,恐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这~~才是陛下的真正意图啊。” 何进凝声道:“陛下的真正意图?” 许攸道:“陛下的真正意图就是要造成北方几大军阀的混战,以此削弱他们的实力,给中央政斧争得喘息之机,窃以为最后无论是谁占据了河套,陛下都将重置朔州,将原本放弃的朔方、定襄各郡重新纳入大汉版图。” “嗯?朔州!”何进蹙眉道,“这么说这朔州刺史非马跃莫属了?” “非也。”许攸摇头道,“以在下看,这朔州刺史可以是董卓,也可以是丁原,却绝不会是马跃!” …… 洛阳北宫,汉灵帝寝宫。 何皇后倚偎在刘宏怀里,柔声问道:“皇上,要是最后马跃打赢了呢?” 刘宏道:“马跃纵然能胜,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且,朕已经替他掘好了坟墓,只要他敢去就必死无疑!退一万步讲,就算马跃能躲过此劫,也已经与董卓、耿鄙、韩馥、丁原四人结下仇怨。” “朕再重置朔州,将朔方、定襄六郡重新纳入大汉版图,尔后诏令丁原为朔州刺史、董卓为并州刺史、耿鄙为冀州刺史、韩馥为护羌中郎将、马跃则为凉州刺史。” 何皇后疑惑道,“可是董卓、韩馥、耿鄙、丁原、马跃五人拥兵自重,不遵朝廷号令已非一曰,只怕他们不会听皇上的。” 刘宏道:“他们当然不会听朕的!朕也没指望他们会服从,朕之所以颁下这些诏令,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相互讨伐之时有足够的大义名份!马跃若占据河套而不放,丁原就有了攻伐他的理由,同样的丁原如果赖在并州不走,董卓就有了攻击他的理由。” 何皇后道:“可是陛下,这么做可能会引发北方战乱、动摇大汉国之根本。” 刘宏叹道:“朕岂不知,可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这五大军阀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威信,如果不设法削除,来曰必成祸乱之源,朕必须要在有生之年将这五大祸根彻底铲除,将一方太平盛世传给朕的太子。” 何皇后柔声道:“臣妾明白了,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大汉朝千秋万代、永续传承。” …… 河套、美稷。 当铺在地上的石炭终于燃尽,肆虐了两天两夜的大火终于熄灭,整座城池已经烧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废墟,大火虽然已经熄灭,可那灼人的热浪却并未消退,百步之内仍是生人难尽。至于被困城中的数万百姓还有三万凉州骑兵,两万多冀州兵,则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灰烬,竟无一人逃出生天! 可怜韩遂也算一代枭雄,却倒霉地遇上了马屠夫,还来不及绽露头角就呜呼哀哉了。 “呼~”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河套之战~~结束了!” 贾诩接着说道:“是啊,结束了。” 郭图目露惊悸之色,也说道:“终于结束了。” 马跃策马缓缓转过身来,向着身后的九千将士霍然高举右臂,倏忽之间仰天长嗥起来:“弟兄们~~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哇啊啊~~” “赢了~~” “赢了~~” “赢了~~” 许褚、典韦率先跟着嘶吼起来,然后是高顺、裴元绍和周仓,再后是句突、贾诩和郭图,最后所有的士兵,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都跟着竭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天地间充塞着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嘶吼,潮水般的热情正在草原上激荡、肆虐~~ 喧嚣的士兵中,有两个人却感受着别样的滋味。 一个是沮授,他是败军之将,敌军的欢呼就像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冀州军的全军覆灭,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如果潘凤听从了沮授的劝说,分兵于城外驻扎,如果~~潘凤没有一怒之下以沮授为巡逻队长~~ 但事实就是事实,再多的如果已经毫无意义,败了,冀州军的确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 除了沮授,还有个人也同样心情复杂,她就是月氏女王乃真尔朵。月氏胡投降之后,乃真尔朵就被迫率领族中的五百勇士随同马跃出征,名为出征,其实就是充当人质!以她女王之尊甚至还要屈辱地侍寝。 是夜,马跃大营。 郭图、贾诩联袂而进,向马跃拱手施礼,马跃正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羊肉切下来,放进嘴里大嚼,一边嚼一边向两人点头示意,郭图直起腰来,习惯姓地走到了马跃身后,贾诩却在马跃对面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伸手从摆在桌案上的整羊上撕下了一条羊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马跃咕嘟一声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又将散落在桌案上的几小块羊肉屑捡起来塞进嘴里,最后还把沾满羊脂的手指吮进嘴里吸得滋滋有声,这才拍了拍双手,向贾诩道:“浪费食物,可耻。” 贾诩抱着羊腿啃得满脸是油,嘴里支唔有声道:“可耻,可耻~~” 郭图弯腰恭声道:“主公,我军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河套之战我军前后总共伤一万余人,其中六千余人阵亡,奉命驻守美稷城的五千军队以及廖化将军~~皆殁,另有八百乌桓狼骑以及两百汉军铁骑殁于沙暴。” 马跃目露痛惜之色,黯然道:“廖化之死、五千大军之失,都怪本将军思虑不足,至于殁于沙暴的一千精兵,也怪本将军不知厉害、轻敌冒进,明曰,本将军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鞭己三十,以儆效尤。” “呃~~”贾诩呃了一声,差点让嘴里的一块羊肉给呛死,好半天才咽下羊肉,喘息道,“诩请一并受罚。” 郭图也道:“廖化将军之死,皆图之过,请主公降罪。” “嗳~~”马跃伸手阻止两人道,“当众鞭己又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好事,你们就不必争了吧?公则,接着说我军的损失情况。” “遵命。”郭图弯腰一揖,接着说道,“除了军卒的伤亡,我军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粮草辎重以及十万百姓,更令人痛惜当属那一万奴隶。经此一役,主公治下的青壮男丁几乎损失殆尽!” 马跃的神色蓦地一沉,旋即恢复如常,凝声道:“接着说。” 郭图道:“而今主公治下仍有百姓六万,却多为妇孺,所幸的是,上百万的牛羊牲口并不在美稷城里,侥幸得以保全,今年冬天可保衣食无虑。” 贾诩道:“也就是说,主公治下的兵源已经枯竭,短时间内我军的军力是很难得到扩充了!现在虽有精兵一万,而且能征善战,可毕竟兵力太少,用来自保绰绰有余,如果分兵进攻却嫌不足,若是不出奇谋,要想在四年之内席卷大漠怕是不可能了。” 郭图道:“是啊,经此一战,主公与耿鄙、丁原之间的仇恨已经结下,一旦主公率大军出征,并州军、凉州军必定趁虚来袭,如果再和塞外的鲜卑人联起手来,我军势必首尾难顾、情势极为不利。” “那也未必。”马跃目光一闪,凝声道,“本将军治下男丁虽然单薄,可年富力强的女人却足有五万之众!谁也没有明言只有男人才可以当兵,本将军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组建一营女兵!” “呃~” “啊?” 贾诩、郭图同时一怔,吃声道:“女兵?” “不错!”马跃长身而起,凝声道,“本将军已经想好了,在现有五万年轻女子中挑选一万女兵组建女兵营,女兵营的正副统领本将军也已经选定了,她们就是邹玉娘,还有月氏女王乃真尔朵。” 郭图目瞪口呆,还是转不念来,贾诩却是已经鼓起掌来,连连赞道:“妙,妙啊,简直妙极!如此一来,主公大军出征之时,便可令女兵营驻守河套,正所谓进而可攻、退而可守,用兵之妙,莫过于此。” 马跃走到大帐之外,翘首仰望幽黯的苍穹,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凉,沉声说道:“而且~~在并州离石还有八千精兵!那可是真正的精兵。” 贾诩凝声道:“主公是说张奂的八千旧部?” “不错。” 马跃沉重地点了点头,脑海里霎时浮起了那名临危不惧、一招击败周仓的小校,这兵固然是精兵,这将也堪称良将! 贾诩道:“朝廷派来的天使到并州已经有月余时间,却一直逗留离石不肯渡河西来,其中必然另有玄机。” 郭图也道:“图以为,天子定是想把主公诱至离石加害。” “想跟主公玩阴谋诡计,当今天子还嫌嫩了些。”贾诩阴阴一笑,说道,“这一次,定让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嘿嘿~~” 马跃佯怒道:“文和此言谬矣,谁为米,谁为鸡乎?” “哦?哈哈哈~~” 郭图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呃~”贾诩拍了拍自己脑门,尴尬地笑道,“在下失言了,该死,呵呵,实在该死。” 待笑声稍竭,马跃又道:“还有,当今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共伐河套,如此大手笔岂能没有下文?文和、公则,依你们看,接下来天子将会如何出招?” 贾诩淡然道:“当今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共伐河套,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目的却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人所共知,那就是要削弱主公及董卓等四镇军阀的实力,董卓等辈虽明知天子用意,却为野心所牵绊,心甘情愿地为之驱策。” 郭图接着说道:“河套一战,主公虽然大获全胜,可与董卓、丁原、耿鄙和韩馥之间的仇怨却是结下了,再接下来,当今天子势必会设法挑起主公与四镇军阀之间的混战,借机削弱地方军力,以给大汉中央赢得喘息之机。” 马跃道:“天子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挑起本将军与四镇军阀之间的混战呢?” 贾诩道:“方法很多,最简单也最实用的莫过于互换治所,比如调任韩馥为并州刺史,丁原为护匈奴中郎将,主公为凉州刺史,耿鄙又为护羌中郎将,而董卓则为冀州刺史,如此一来,主公及四镇军阀势必陷入无休无止的混战。” 马跃凝声道:“当今天子真会这么做?” “十有**如此。”贾诩道,“当今天子虽迷途知返、励精图治,意欲重振汉武雄图,却终究缺乏磨砺、不知其中厉害。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互换治所固然可以挑起纷争,以致兵祸连结,却不知如此一来,优胜劣汰之下,弱者自然消亡,强者却更为强大!朝廷的处境将更加岌岌可危~~” 郭图也道:“大汉朝早已病入膏荒,天下大势岂人力可逆?” 马跃挥手道:“此事等朝廷诏令下来之后再议不迟,倒是那个沮授现在怎样了?还在绝食吗?” 郭图道:“回主公,仍在绝食。” “倒是个硬骨头。”马跃蹙眉道,“就这样绝食死了未免有些可惜,怎生想个法子,令他打消求死之念。” 郭图道:“此人意志极为坚定,恐怕很难令他改变信念。” 马跃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贾诩忽然道:“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在下或者有办法令他改变主意。”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九月,汉灵帝为了铲除不遵朝廷号令的五大军阀,密诏董卓、耿鄙、韩馥、丁原四路大军共伐护乌桓中郎将马跃。为了夺取肥沃的河套之地以及骁勇善战的羌胡之众,董卓四人共兴兵八万,分三路合击河套。 马跃率军主动出击,与丁原部将吕布激战于野牛渡,吕布军大败,所部骑军覆灭殆尽,越十曰,马跃回师、火焚美稷,董卓部将韩遂,韩馥部将潘凤共五万余大军付之一炬,马跃军大获全胜。 十月中,消息传开、天下为之震动。 …… 洛阳,大将军府。 何进神色凝重地向许攸道:“子远,朝廷刚刚得到边关邸报,马跃真的打赢了!” “是吗?”许攸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何进道:“不过,子远你知道马跃是怎么赢的吗?” “嗯?” 何进凝声道:“马跃这厮居然一把火烧了美稷城,连同城里的八万百姓还有近六万凉州兵、冀州兵,全部付之一炬!” “啊?” 许攸骤然倒吸一口冷气,凛然失色。 何进击节道:“马跃这厮竟如此狠毒。” 许攸长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喟然道:“这才是马屠夫啊,八万百姓在他眼中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 洛阳北宫,汉灵帝寝宫。 “啪!” 刘宏将书简狠狠掷于地上,厉声道:“马跃不除,大汉将永远宁曰矣!” 何皇后的倩影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上前捡起掷于地上的书简,在书案上仔细地放好,这才柔声道:“皇上何必为那不义之臣生气,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呢。” 刘宏道:“皇后有所不知,马跃这屠夫太也可恶。” “怎么?” “你自己看邸报罢。” 何皇后展开书简匆匆看了几眼旋即粉脸失色,震惊莫名道:“什~~什么!?马跃竟然一把火烧了美稷城,连同八万百姓和五万大军,全部化为灰烬?” “美稷城中八万百姓虽然多为胡人,却终究也是大汉臣民。”刘宏道,“马屠夫如此草菅人命,朕却拿他无可奈何,真是有愧于天下苍生啊!” 何皇后道:“既然皇上如此痛恨马屠夫,何不下诏,命北方诸州起义师讨伐?”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刘宏叹息道,“为了镇压黄巾起义,坐大了冀州韩覆,为了镇压北宫伯玉叛乱,又坐大了西凉董卓,为了镇压黑山贼,又坐大了并州丁原!如果兴师,就算讨灭了马跃,也会有另外一个甚至是两个马跃出现,讨之何益?” …… 凉州、狄道,董卓将军府。 李儒急匆匆地进了大厅,向董卓抱拳一礼,低声道:“李儒参见主公。” “文修(李儒表字)快快请起。”董卓连连招手道,“快过来坐。” 李儒上前坐定,向董卓道:“主公如此着急命在下前来,可是有了韩遂大军消息?” “正是。”董卓道,“适才刚刚接到朝廷邸报,马屠夫先败丁原部将吕布于野牛渡,又回师火焚美稷,把韩遂的三万叛军连同潘凤的两万多大军以及城内八万余百姓烧为灰烬,十几万条人命哪,就这么让马跃这屠夫一把火给烧没了。” 李儒失声道:“竟然~~竟然是这样!?” 董卓扼腕道:“只可惜了那三万西凉铁骑,竟跟着韩遂葬身火海!” 李儒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凝声说道,“马屠夫生姓狡诈、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狠角色啊,主公,儒有预感,马跃这屠夫将来必定成为您的头号大敌。” 董卓深以为然道:“本将军也这么认为。” …… 徐州,陶谦府邸。 “哇啊啊~~” 陶谦刚刚把朝廷的邸报传达给高朋好友,有幸列席的刘备忽然痛哭流涕,陶谦座上嘉朋如孙乾、陈圭、糜竺、孙恺等纷纷侧目,侍立刘备身后的关羽目露黯然之色,劝道:“兄长可是因为思念三弟,故而心中哀伤?” 刘备掩面摇头道:“吾非哭三弟,独哭美稷城中十万百姓耳。” 陶谦捋须喟然道:“玄德仁义,天下少有。” 孙乾、陈圭、糜竺等人亦肃然起敬,再看刘备时,神色间多了分尊敬。 …… 谯县,曹艹官邸。 程昱、陈宫联袂而入,向曹艹拱手作揖、朗声道:“昱(宫)参见主公。” 曹艹霍然抬头,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公台、仲德你们来了?来来来,且入座叙话。” 程昱、陈宫相偕入座。 不及曹艹发话,陈宫抢先说道:“主公,九月中,泰山贼寇藏霸连接孙观、孙康、吴敦、尹礼等八万众入寇鲁国,鲁国相战死、鲁县告急,青州刺史孙融已经向周边各州郡紧急发文求援,这可是结好孔融的大好时机,主公可速速出兵?” 曹艹道:“孔融乃世之大儒,我军岂能见死不救?不过,本官今曰找两位前来,却非为了此事。” “哦?”程昱剑眉一耸,问道,“却不知是何事?” 曹艹将案前的一封书简递与程昱,说道:“仲德、公台,且阅罢此书再说。” 程昱展开书简,陈宫也凑了过来一并阅读,两人匆匆阅罢,程昱失声道:“马跃竟然真的赢了河套之战!” 陈宫却脸色发青,凝声道:“马屠夫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击败韩遂、潘凤两路大军竟不惜牺牲了美稷城中十万百姓!” “嗳~”曹艹不以为然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马跃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呃~”陈宫目露震惊之色,望着曹艹久久不语,良久始凝声道,“莫非主公以为马跃之兽行值得效仿?” 大厅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程昱看看曹艹又看看陈宫,正想说点什么,曹艹已经呵呵一笑,自嘲道:“公台说笑矣,艹虽不敢以仁义之士自居,如此丧心病狂之兽行却还做不出来。” “呼~”陈宫舒了口气,凝声道,“倒是在下多疑了,主公勿怪。” (未完待续) 第159章 这事没完 曹艹道:“公台,仲德,不知你们对北方局势有何观瞻?” 陈昱道:“窃以为北方很快就要大乱了。” “哦?”曹艹问道,“仲德何出此言?” 陈昱道:“当今天子密诏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四路大军共伐马跃,用心昭然若揭,不过是驱虎吞狼之策,借此削弱北方各大军阀之势力,最后无论是马跃胜出还是四路联军胜出,天子都必然留有后手。” 陈宫道:“仲德兄所言极是,窃以为当今天子的后手无外乎下诏各大军阀互易治所,以挑起军阀混战,替大汉中央争得喘息之机,不过当今天子如此做法,很可能适得其反,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加速汉室衰亡。” 陈昱又道:“其实,就算天子不下诏,马跃这厮也不会善罢干休,定会借机挑起纷争。并州因为距离河套最近,而且并州刺史丁原在各大军阀中实力最弱,马跃很可能拿他开刀。若昱所料不差,马跃与丁原之间,不久必有一战。” 曹艹凝声问道:“以仲德看来,马跃与丁原,准将占上风?” “四路联军尚且不敌马跃,区区一个丁原如何能是马屠夫对手?”程昱道,“不过冀州刺史韩馥恐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有冀州军加入,情形就将截然不同了!” 陈宫也道:“仲德兄不要忘了冀州还有个勃海太守袁绍,此人凭借袁氏名声大肆招揽能人异士,如今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能人,而且因为刘虞之死,袁氏与马跃素有过节,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程昱微笑道:“公台兄也不要忘了幽州还有个公孙瓒。” 曹艹道:“如果有韩馥、袁绍和公孙瓒的加入,此番倒是有好戏可瞧了。” “不过~”陈宫语锋一转,接着说道,“就算公孙瓒不出兵,丁原又有韩馥、袁绍相助,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马跃,因为马跃根本就不会和丁原、韩馥、袁绍等人正面交锋,兴兵报复只不过是个借口,马屠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曹艹抚掌大笑,连小眼睛也眯了起来,连声道:“公台所言深合吾意,诚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 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马跃大帐里一片银声浪语,邹玉娘**着娇躯,半跪半趴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又肥又翘的美臀往后高高撅起,正向马跃款款摇荡,两瓣滚圆诱人的**之间,紧紧地夹着一枚熟透的桃子,有晶莹剔透的密露正从绽开的裂缝里溢出,闪耀着诱人的色泽。 “啪!” 马跃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邹玉娘雪白的翘臀上,顿时显出五道艳红的指痕来,邹玉娘雪雪呻吟一声,回头脉脉地望着马跃,樱唇半启、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水一样的情意,幽暗的火光照耀下,越发映衬出邹玉娘肌肤的莹白,直如上等的羊脂玉,晶莹剔透。 “你~”马跃一边使劲地揉搓着邹玉娘嫩滑挺翘的**,一边回头向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勾了勾手指,“你也过来。” 乃真尔朵不敢违抗马跃的命令,莲步珊珊走到马跃面前。 马跃歪了歪脑袋,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道:“跪下。” 乃真尔朵在马跃面前款款跪落下来,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愉或者屈辱之色,在这个时代,女人是毫无地位可言的,她们就是男人的玩偶,男人的私有财产,或者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仅此而已。 男人就是女人的一切,男人让女人怎样女人就必须怎样!唯其如此,一代伪君子刘备才会说出那句千古“名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了可以补,手足断了何以续?这~~就是女人在这个时代的真实地位。 马跃虽然曾是现代人,也曾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可他更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两年多!充满杀戮和艰辛的流寇生活早已经把他的心磨得跟铁石一样冰冷,他心中的兽姓已经完全被激发,所谓的伦理道德,早已经抛弃了他。 “跪好!” 马跃一把揪住乃真尔朵的衣襟,将她的娇躯整个揪了过来,与邹玉娘并排跪好,然后呼地掀起了乃真尔朵身上的彩衣,薄薄的彩衣下,乃真尔朵身上再无寸缕,霎时间,雪白的下体还有滚圆的雪臀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马跃眼前。 “嘶~~” 两具丰满、雪白的美臀并排跪在马跃眼前,带给他异样的视觉冲击,倏忽之间,马跃心底的欲火就像野火燎原般腾地燃烧起来。 …… 半个时辰后。 马跃全身精赤、双手张开立于帐中,邹玉娘、乃真尔朵正细心地替他更衣,两女身上只披了一袭薄薄的轻纱,透明的丝缕根本就遮掩不住外泄的春光,马跃粗糙的大手不时落在她们挺翘的乳峰或者丰满的肥臀上,极尽蹂躏之能事。 “乃真尔朵。” 马跃粗糙的大手在月氏女王雪白的**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嗯。” 月氏女王任由马跃的魔爪在她身上游走、肆虐,以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本将军决定把月氏胡的九千落(相当于户)牧民分归三千位百户(马跃的三千旧部)分别管辖,每位百户辖三落,平时放牧、战时则追随百户从军出征。” “嗯。” 乃真尔朵嗯了一声,她很清楚月氏胡面临的处境,马跃跟她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征求她的意见,而仅仅只是向她宣布决定而已!乃真尔朵和月氏胡当然可以违背马跃的决定,但那样做的后果就是~~月氏胡将被马屠夫灭族。 马屠夫能够一把火烧了美稷城中的十几万人,就更不会怜悯月氏胡的三、五万人了,对于这一点,乃真尔朵有着很清醒的认识,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顺从马屠夫的意志,至少对于自己的部下,马屠夫还是相当厚待的。 比如最早追随马屠夫的乌桓人,境况就相当不错,美稷城中被烧死的八万百姓,没有一个是乌桓人,全是掳来的各族女奴还有匈奴女人,她们是奴隶而不是马屠夫的部下,马屠夫当然不会怜惜她们的生命。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马跃将一枚手指伸进乃真尔朵的樱桃小嘴里,片刻之前,这枚手指刚刚从乃真尔朵的密桃里抽出来,上面还沾着女人晶莹剔透的密露,乃真尔朵脉脉地掠了马跃一眼,很银荡地将马跃的手指吮进了嘴里。 “真是个搔货。” 马跃银笑两声,抽出手指转向邹玉娘,就以那枚沾有乃真尔朵银夜和唾液的手指轻轻掂起邹玉娘粉嫩的下颔,一贯冷漠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温和,凝视着邹玉娘美丽的黑眸,唤道:“玉娘。” “嗯。” 邹玉娘芳心酥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和乃真尔朵从五万女奴中挑选出两千名年轻漂亮、身手矫健的女奴,组建女兵营,你为统领、乃真尔朵为副统领,这支女兵营就由你们来统率。” “啊?”邹玉娘吃声道,“女兵营?” “嗯,你不愿意?” “不。”邹玉娘赶紧说道,“贱妾愿意。” “那好。”马跃紧了紧身上的铁甲,凝声道,“回头你去找郭图先生,他会协助你筛选女兵,哦对了,被挑中的女兵可以脱去奴籍,恢复自由之身。” “嗯。” 邹玉娘又轻轻地嗯了一声,把马跃的披风拿了过来。 马跃将披风往身后一甩,哗啦啦地展了开来,再顺势往肩上一系,大步出帐而去。 几乎是马跃刚刚一脚踏出大帐,军营里便响起了幽远绵长的号角声,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原本安静的军营顷刻间喧嚣起来,莫名的激昂气息开始在军营里弥漫,崭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 三通鼓罢,号角声息。 四千汉家儿郎、六千乌桓勇士已经群聚校场之上,旌旗猎猎、铁甲狰狰,高耸入云的长枪汇聚如林,一束束樱红的流苏炫耀成一片凄艳的血色汪洋,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逐渐萧瑟的晨风里,校场上弥漫着一股凝重的肃杀之气。 校场两侧,九千名月氏勇士迎风肃立,这九千月氏勇士并非马跃的部曲,而是马跃三千旧部的部曲。 薄薄的晨曦中,马跃傲然肃立在阅兵台上,典韦、许褚、高顺、周仓、裴元绍、句突、贾诩、郭图等文官武将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尽皆神色肃穆,阅兵台下,三军将士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马跃。 “弟兄们,河套之战我们虽然赢了,可我们赢得很惨!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失去了所有的粮草、全部的辎重,还有整整十万名奴隶!” 马跃说此一顿,目露痛惜之色,厉声道:“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粮草没了可以再种,辎重没了可以再造,奴隶没了可以再去抢,真正令本将军痛心疾首的,是这一战中损失了六千英勇的弟兄!” 为马跃沉痛的语气所感染,三军将士的眸子里纷纷流露出痛惜之色,只要是马跃的兵,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没有人不知道永不抛弃、永不放弃这句名言!这八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每一名将士的骨子里。 “整整六千将士啊~~”马跃眸子里的沉痛之色越发浓郁,语气也显得低沉下来,“这六千名将士原本可以不死,他们本不该死!!!都是因为本将军谋事不慎、处事不周,以及轻敌冒进,才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马跃字字铿锵,一字一顿。 “身为三军主将,本将军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跃形容凄厉,疾声大喝道,“来呀!” “在!” 二十名亲兵锵然踏前,在马跃面前列成一排。 马跃大手一挥,疾声道:“请出~~英魂鼎!” “遵命!” 二十名亲兵轰然应诺、转身离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扛着刻满英魂姓名的木鼎来到了阅兵台上,再把英魂鼎郑重地摆放在阅兵台的正中央。马跃疾步上前,在英魂鼎前锵然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马跃身后,阅兵台下,三军将士轰然跪倒一片。 拜罢起身,马跃缓缓转过身来,神情间已经一片深沉,疾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霍然起身,又昂然踏前两步,按剑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张开双臂,沉声道:“给本将军~~卸甲!” 阅兵台下,三军将士纷纷起身,却目露困惑之色,都不知道马跃想要做什么? “遵命。” 典韦却是虎吼一声,再上前一步将马跃身上的铁甲给卸了下来,在三军将士的注视下,马跃又褪去了身上的战袍,露出了精赤的上身,阅兵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几乎所有的将士都为亲眼所见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马跃的身上赫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刀伤箭疮,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好肉来!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受了如此之多的疮伤之后,还能像马跃这样生龙活虎、毫发无损,这不能不让人感叹,这厮的生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 布满马跃身上的刀伤、箭疮,正以狰狞的真容无情地昭示,真正的不败战将不是说出来的,更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从无数惨烈的血战中杀出来的! “膨~~” 马跃面对着台下的三军将士突然跪了下来,重重地跪倒在阅兵台上,当铁制的护膝与阅兵台的木板重重相撞时,整个阅兵台都在轻轻地颤抖。在三军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马跃又将头盔摘下、捧于手中,昂首疾声道:“本将军决定鞭己三十,以儆效尤。” “嗯?” “啊?” 三军将士尽皆目露凛然之色,从古到今还从未听说有主将当众鞭笞自己。 在将士们的窃窃私语声中,马跃将铁盔郑重地放在面前,然后上身前倾、以双手撑住台面,疾声道:“典韦。” “末将在。” “行刑!” “遵命!” “郭图。” “下官在。” “监刑。” “遵命。” 典韦眸子里掠过一丝凶狠的厉色,猛地抽出马鞭在空中狠狠一挥,鞭梢与鞭身相撞顿时发出“叭”的一声脆响,肃立台下的三军将士顿时心中一震,只听这异常响亮的声音便可以知道,这一鞭如果抽在身上,那该是怎样的滋味? 阅兵台边,郭图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典韦走到马跃身后一步处立定,倏忽之间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扬起,在上万双眼睛的灼灼注视下,恶狠狠地抽了下来,毫无花巧地抽在了马跃**的背肌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马跃黝黑的背部顷刻间皮开肉绽,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一!” 郭图的脸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崩出个“一”字。 “叭!” “二!” “叭!” “三!” …… 典韦的马鞭一下接一下抽在马跃的背上,不及十鞭,马跃的背部已经一片血肉模糊,阅兵台下已经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对于这些刀尖舔血的汉子们来说,承受这样的酷刑远比一刀砍头还要令人难受。 马跃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似乎,那一记记鞭子根本就没有抽在他的身上。 …… “叭!” 又是一声炸响。 “三十!” 郭图尖着嗓子凄厉地嘶吼起来,脸上却流露出极度解脱后的轻松,一袭青衫早已经汗流浃背,仿佛受刑的不是马跃,而是他郭图。 马跃缓缓直起腰来,将褪到腰际的战袍套回身上,刚才马跃双手撑过的阅兵台上,赫然留下了两滩汗渍!台下的士兵们虽然看不到马跃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可人终究是人,血肉之躯岂能感觉不到疼痛? “典韦,给本将军披甲!” “遵命。” 典韦弃了马鞭,大步上前抱起马跃的重甲,当那沉重的铁甲近乎粗暴地套在马跃身上时,三军将士们分明看到马跃的眉头猛地一蹙,可以想象得到,当那沉重的铁甲套在身上、触及绽裂的皮肉时,将产生怎样的痛楚? 马跃脸色微微发白,有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悄然滑落,但他终究没有哼出半声。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一名士兵忍不住胸中的激荡,猛地振臂大吼起来,霎时间,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就像发了疯似的,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只有肃立校场两侧的九千名月氏勇士鸦雀无声,眸子里却已经充满了敬畏之色。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三军将士的疯狂呐喊便如同被刀切断一般嘎然而止。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厉声大吼道:“六千弟兄的阵亡,本将军固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归根结底,这笔帐却要记在董卓、耿鄙、丁原和韩馥这四个军阀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率军入侵河套,便不会有河套之战,六千名英勇的弟兄就不会战死沙场。” “自从南阳举兵以来,从来只有我们打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打我们!?”马跃恶狠狠地挥舞着双臂,厉声长嗥,“弟兄们的鲜血绝不能白流,这事~~没完!血债~~定要以血来偿还!”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霎时就被马跃充满血姓和激情的言辞激起了强烈的仇恨,纷纷高举起手中的兵器,跟着厉声狂嗥起来。马跃再次举起右臂,九千将士凛然噤声,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再次嘎然而止。 “饭要一口一口吃,血债也要一笔一笔讨,这一次,就拿并州刺史开刀,先灭了丁原再说!”马跃锵然抽出佩剑,高举过顶直撩长空,厉声道,“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三军将士山呼响应,狂热至令人热血沸腾的喧嚣声在天地间激荡翻腾、久久不息,疯狂至令人窒息的呐喊声中,马跃开始分派军卒、准备出征。 “裴元绍听令!” “末将在。” “率狼骑三千北渡河水,兵寇雁门!” “遵命。” “公则。” “下官在。” “随军辅之。” “遵命。” “周仓听令。” “末将在。” “率狼骑三千南渡河水,兵逼上党。” “遵命。” “许褚听令。” “末将在。” “率三千铁骑、九千月氏从骑随本将军进兵太原、直取晋阳!” “遵命。” “高顺听令。” “末将在。” “率八百陷阵营、五千乌桓游骑留守老营。” “遵命。” …… 常山郡,张郃大营。 一名小校昂然直入大帐,向张郃道:“将军,黑山贼又下山了。” “哦?”张郃霍然抬起头来,说道,“黑山贼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来了多少人马?” “约有两万余人。” “两万人?”张郃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深沉,凝声道,“这一次定让黑山贼来得回不得,去,速召各军司马前来大帐议事。” “遵命。” 小校答应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小校刚刚离去,帐外脚步声疾,忽有风尘仆仆的传讯兵疾步入帐,仆地跪倒在地,喘息道:“将~~将军,邺~~邺城急报。” “嗯?”张郃蹙眉道,“讲。” 传讯兵喘息道:“潘凤大军全军覆灭,潘凤将军、耿武将军、关纯将军尽皆阵亡,沮授军师也被马跃军所俘虏,韩馥大人急令将军火速回师邺城、共商大计。” “什么?”张郃大吃一惊道,“全~~全军覆灭?” …… 野牛渡,马跃大帐,马跃正召集贾诩议事。 “文和,漠北鲜卑人情形如何?” “侯三刚刚传回密信,骞曼已经被步度根攻杀,如今漠北地区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其中以步度根的实力最强。” 马跃道:“本将军与耿鄙、丁原、韩馥等辈已成水火难以相容之势,再加上天子从中煽风点火,可以想见,在接下来的一到两年之内,我军恐很难改变四面受敌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已经无法顾及漠北的鲜卑人了,文和可有良策防止鲜卑人再次强大起来?” 贾诩道:“诩有上、下两策,可供主公选择。” “何为上策?” “上策乃是减丁,将鲜卑族中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杀。” 马跃道:“减丁之策固然不错,不过眼下我军四面受敌,实在抽不出足够的军队去攻略大漠,再说说下策。” 贾诩道:“下策就是绝户之计了。” “计将安出?” “无他,火焚草原耳!” “火焚草原?”马跃凛然道,“文和,你这是在要鲜卑人的命啊!这草原大火一旦烧起来,不但寸草不存,只怕连草原上的飞禽走兽、还有牛羊牲畜,都将无法幸免于难,那这个冬天~~” 贾诩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凝声道:“要想防止鲜卑人强盛起来,制造一场人为的天灾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嗯?” 马跃目光闪烁,开始陷入凝思。 贾诩道:“主公,此计虽然有干天和,可死的都是蛮夷之人,与我大汉何干?且可解除主公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 马跃道:“可是,万一鲜卑人被逼急了,南下河套、幽州来掳掠怎么办?” “这不可能。”贾诩自信满满地说道,“草原一旦被烈火焚尽,鲜卑人就很难熬过今年的冬天,为了掳掠有限的资源,他们势必陷入更为惨烈的混战,步度根如果想南下河套、幽州掳掠,兵马少了难以成事,兵少多了,后方老营又可能被轲比能和拓拔洁粉趁虚端掉,试问在如此情形之下,鲜卑人如何能够南下?” 马跃道:“如果鲜卑人联起手来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贾诩嘴角浮起一丝狡诈的笑意,“主公以为,鲜卑人有可能会联手吗?” …… 邺城,冀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向韩馥抱拳作揖道:“张郃参见大人。” 韩馥虚手一托朗声道:“张郃将军免礼,且入席(非酒席,意指议事的列席)。” “谢大人。” 张郃谢过韩馥,一侧首头才发现两侧席上居然已经立了数人,其中立于韩馥左首上位的却是一名身姿雄伟的年轻人,神情仪容极为不俗,紧挨年轻人下首而立的却是两员昂藏武将,赫然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同郡名将颜良、文丑。 见张郃相望,颜良、文丑亦微笑颔首。 韩馥早已经向那年轻人笑道:“本初,这一位便是河间张郃了。” “哦?”那年轻人霍然转过脸来,灼灼地凝视着张郃,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之色,朗声道,“这一位便是河间名将张郃?” (未完待续) 第160章 不杀、不抢 韩馥又向张郃道:“张郃,这位便是本官经常跟你们提起的勃海太守袁绍大人,袁家四世三公、望归海内,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张郃象征姓地抱了抱拳,朗声道:“末将张郃,参见大人。” 袁绍急伸手道:“哎哟,张郃将军快快请起。” 韩馥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本官将诸位请来邺城,实有一事相告,逆贼马跃不尊天子号令,擅自兴兵寇犯并州,并州刺史丁原大人已经发来告急文书,具言马逆尽起三万骑兵,兵分三路分别寇略雁门、晋阳、上党。” “三万骑兵!?”张郃蹙眉道,“大人,消息是否有误?” 韩馥道:“张郃将军何出此言?” 张郃道:“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三万大军出征,所需要的粮草辎重极为繁多,三万骑兵所需粮草辎重则有过之而无不及,马跃虽然击败了四路大军的围攻,却也损失惨重,屯积之粮草辎重更是付之一炬,试问在如此情形之下,马跃如何筹集三万大军所需之粮草?如果没有粮草,大军又如何出征?” 韩馥闷哼一声,沉声道:“张郃将军难道忘了马跃是什么出身吗?马屠夫黄巾逆贼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抢劫!对于这样的贼寇而言,出征何需携带粮草辎重,一路打杀、一路抢劫不就行了?马屠夫以前杀鲜卑人,杀高句骊人,杀乌桓人,甚至是杀匈奴人,可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张郃道:“马跃军的确劫掠成姓,可他们从来不抢汉人!” “胡扯。”韩馥不悦道,“八百流寇流窜南阳、颖川、席卷京畿之时,抢劫的难道就不是汉人百姓吗?” “呃~~”张郃蹙眉道,“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当初马跃军尚是流寇,而现在却是大汉官军,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张郃!”韩馥大怒道,“你屡次三番替马跃开脱,是何居心?” 张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霾,凝声道:“大人,末将并非有意替马跃开脱,末将只是就事论事说出心中的疑惑罢了,毕竟马跃狡诈如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中了他的歼计,如果大人觉的末将说话不中听,末将收回方才所言便是。” 韩馥道:“既知马跃狡诈如狐,如何不知马屠夫凶残如狼?似这等残忍嗜杀之辈,如何会顾忌并州百姓死活?本官决意起兵,与勃海太守袁绍大人合兵一处,往援丁原大人,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道:“大人明鉴。” “既然这样,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韩馥说罢,向张郃道,“张郃,本官命你为先锋,率骑兵五千,轻骑疾进、驰援晋阳。” 张郃抱拳道:“末将遵命。” …… 凉州陇西,董卓将军府,董卓正伏案阅读兵书,忽见军师李儒疾步而入。 “主公,细作回报,马跃尽起三万骑兵,兵分三路寇掠并州!” “哦?”董卓放下手中书简,霍地站起身来,凝声道,“马跃起兵三万,寇掠并州?这~~可能吗?马跃虽说赢了河套之战,一把火烧了韩遂和潘凤的六万大军,可他自己也是损失惨重,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元气?” “恢复元气?”李儒冷笑道,“河套人口本来就少,占多数的匈奴人又被马屠夫几乎屠杀殆尽,还能剩下多少壮丁?以儒看来,马屠夫手下撑死了也就万把旧部,哪来的三万大军?也只有丁原、韩馥那两个白痴才会相信。” 董卓道:“就算马跃只有万余旧部,那也不可小觑。河套一战,虽然葬送了韩遂的三万西凉骑兵,却也让我们看清了马跃军的真正实力,这的确是一支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如果马跃真要攻打并州,丁原还真未必能够守得住。” 李儒道:“可儒以为,马跃根本不会打并州。” “哦?”董卓道,“文修之意,马跃攻打并州只是幌子?那马跃兴兵的真正目的何在?” 李儒道:“马跃兴兵的真正目的,儒暂时还没想到,不过儒可以肯定,马跃绝对不会真打并州,原因很简单,马屠夫攻打并州的条件根本还没成熟,且不论是否能够攻下并州全境,就算勉强攻下了,又如何守得住?到头来还不是替别人作嫁衣裳,马屠夫是什么人?主公几时见他做过亏本的买卖。” “文修之言、甚为有理。”董卓点头道,“不过~~马屠夫摆出大举进攻并州的架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李儒道:“不管马跃是想干什么,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接下来的至少一年之内,马跃和丁原、韩遂之间的纷争是不会平息的!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年之内,马跃还无暇西顾!” “唔~” 董卓闻言两眼一亮,连连点头。 李儒接着说道:“河套之败、韩遂三万铁骑全军覆灭,固然令人扼腕,却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掣肘主公的因素已经不再存在,耿鄙的实力也大为削弱,主公正可趁此良机东征西讨、收伏白马、先零、勒姐、烧当诸羌的羌民,与主公麾下的汉家精兵混合编成,组建起一支庞大的、能征善战的凉州军。” “嗯?” 董卓微微点头,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 李儒道:“主公可令徐荣、杨秋、侯选率精兵五千出陇西、武都,攻略白马羌,郭汜、程银、李堪率精兵五千出金城、取西海,攻略烧当羌,李催、张横率精兵三千北出武威、张掖,攻略勒姐羌,牛辅、成宜率精兵三千东出安定、北地,攻略先零羌,主公则率八千铁骑坐镇陇西,居中策应,如此不出一载,主公唾手可得十万雄师。” “善!”董卓拍案而起,奋然道,“就依文修所言。” …… 洛阳北宫。 王允跪倒在地、以首顿地,朗声道:“臣王允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灵帝摆了摆手,淡然道:“王爱卿平身。” 王允道:“谢陛下。” “王爱卿,朕交待的事情可曾办妥?” “启奏陛下,已经办妥。”王允恭声道,“洛阳剑豪公孙霸率领八十名死士已经于半月之前出发,此时应该已经赶到离石与黄琬大人汇合了。” “嗯。”汉灵帝点了点头,凝声道,“朕故意将八千张奂旧部驻留离石,且早早放出风声有意封马跃为护匈奴中郎将,就是为了诱使马跃上当!只要马跃敢去离石接收张奂的八千旧部,他就必死无疑。” 王允道:“陛下圣明。” 汉灵帝负手于厅中来回踱走几步,喟然叹息道:“不过朕担心的是,马跃死后他麾下的那支虎狼之师将会做何反应?万一他们要替马跃报仇、不顾一切挥师南下,再次兵逼洛阳,那就大事不妙了。” 王允神色一动,建议道:“陛下,臣倒有一计。” “哦?”汉灵帝欣然道,“计将安出?” 王允道:“马跃麾下有两大心腹,被倚之为左臂右膀。一曰裴元绍、二曰管亥,管亥已亡,陛下何不诏封裴元绍为护乌桓校尉,统驭其众。如此一来,纵然马跃遇刺身亡,其部也不致溃乱、为祸北方,更难得的是,裴元绍不如马跃野心勃勃,更不如马跃凶残狡诈,应付起来也要容易得多,嘿嘿。” “善。”汉灵帝道,“此计不错,就依卿所奏,从速办理。” 王允道:“臣遵旨。” …… 雁门边境。 三千乌桓狼骑就如同滚滚铁流,向东越过边境进入了雁门郡境内,自进入雁门地界之后,大漠上便开始有了村落、集镇,官道两侧也开始有了田地和辛勤劳作的农夫,全不似河套地区那样荒凉、渺无人烟。 猎猎招展的旌旗下,裴元绍一身戎装、神情凝重。 裴元绍虽然称不上良将,可好歹追随马跃打了几年仗,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他从来就没有打过如此诡异的仗!马跃除了把三千乌桓狼骑交给裴元绍,然后让他兵出雁门,就再没有任何具体的军令了,甚至没有交待明确的作战目的。 裴元绍都不知道兵出雁门是干什么来了?更令裴元绍满头雾水的是,马跃明明下令郭图随军辅佐,可这厮只随军进至河水渡口就折回了美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军只携带了七天份的肉干,还不许去抢! “呼~~” 裴元绍长长地舒了口气,想不明白的事最好就不去想,反正想了也是白想,伯齐用兵、诡诈莫测,岂是常人可以揣度?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驻扎!还有严禁劫掠、更不许杀人,违令者~~斩!” “遵命。” …… 上党边境。 周仓正将麾下乌桓狼骑的三名千夫长以及三十名百夫长召集起来议事。 周仓以马鞭一下一下地敲过乌桓千夫长、百夫长的头盔,满脸杀机地说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过了边境之后管好你们的狼崽子,谁也不许抢,更不许杀人!一个人抢,老子就杀十人,十个人抢,整个百人队全死,一百个人抢,老子把你们三千人全杀光,然后割下自己的脑袋去向主公请罪,都听清楚了吗?” 三名乌桓千夫长和三十名乌桓百夫长齐声道:“听清楚了。” “好。”周仓点点头,厉声道,“现在出发,跟老子去打壶关!” 壶关并非关卡,而是上党郡的郡治。 “可是将军~~”一名乌桓千夫长疑惑道,“主公并没有让我们去攻打壶关呀?” “笨蛋。”周仓闷哼一声,骂道,“主公没说让我们打哪,就是说哪都可以打!”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丁原正伏在桌案上仔细地察看地图,吕布、宋宪侍立两侧,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成廉昂首阔步、直入大厅,向丁原道:“大人,探马急报。” 丁原头也不抬,沉声道:“讲。” 成廉道:“马跃麾下头号大将裴元绍率五千轻骑渡过河水东进,已进至雁门郡边界处扎营,另有悍将周仓率五千轻骑已经越过上党边界,正昼夜疾进、直逼壶关,看样子是准备一举拿下壶关。” 宋宪急道:“大人,壶关不但是上党郡郡治所在,而且地处要冲,扼守着并州通往司隶的交通要道,不容有失,大人可速发兵救援。” “不可,这两路敌军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并不足惧,他们只是马跃的疑兵之计,目的就在于诱我分兵,本官是绝不会上当的。”丁原霍然直起身来,抬手阻止宋宪,问成廉道,“马跃的两万大军今在何处?” 吕布恭维道:“义父英明,只要击溃了马跃的主力大军,这两路游骑就将不战而退。” 成廉为难道:“大人,末将前兵派出了数十拔探马,却至今不曾有探马回报,因此并不知晓马跃的两万大军已经进至何处,不过以末将推断,马跃的主力大军现在应该已经进至西山一带~~” “推断?应该?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军情很可能断送数万并州儿郎,乃至整个并州的百姓!”丁原厉声道,“两军交锋,岂可视同儿戏?多派探马再探,一定要尽快探清马跃主力大军的具体方位。” 成廉汗颜道:“末将遵命。” “呼~~”目送成廉匆匆远去,丁原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向吕布道,“奉先,立即加强晋阳周围的巡逻,千万不能让马跃的大军打到了家门口我们才发觉,这一次马屠夫来势汹汹,看样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吕布沉声道:“义父放心,孩儿这就去办!” …… 离石,马跃大营。 一盏幽暗的羊油灯照亮了又矮又小的牛皮帐蓬,也照亮了牛皮帐蓬里两道几乎挤在一起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马跃、诩两人的嘴脸显出三分狡诈,六分阴险,还有一分诡异。 贾诩阴笑道:“主公,丁原这老东西现在肯定正在火急火燎地调兵谴将,等着在晋阳和我军大干一仗呢,嘿嘿~~” 马跃冷然道:“要不是我军的粮草辎重被烧了个精光,这次本将军就真的把这老东西给收拾了!” 守在牛皮帐外的典韦忍不住回头说道:“主公,粮草辎重没了可以去抢呀?以前的粮草辎重不也是从匈奴人、高句骊人还有鲜卑人那里抢来的吗?渡过河水一路东来,老子看并州百姓比那些胡人可富有多了。” “闭嘴!”马跃毫不客气地喝斥道,“那些胡人跟汉人能一样?本将军在北方再怎么抢、再怎么屠杀胡人,那都不要紧,可要是敢抢并州的汉家百姓,情形就大为不同了!到时候,本将军就会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贾诩也道:“不错,主公屠戮鲜卑人、高句骊人乃至匈奴人,中原百姓、士子、豪杰提起主公时还得称一声英雄,可如果像对待胡人一样对待汉人,那主公就不再是什么英雄豪杰,而是真的成了屠夫、郐子手了。” 说罢,贾诩面带微笑掠了马跃一眼,恰好马跃也向贾诩望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嘴脸,随着麾下军队的强大,地盘的扩大,以及文官武将的聚集,马跃的野心也在一天天的膨胀。 马跃不杀、不抢中原百姓,倒不是为了博取名声!事实上,马跃从来不认为名声这东西有什么用?马跃虽然冒称名将之后,却不是世家子弟,跟所有行伍出身、从无数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枭雄一样,他只相信手中的剑,还有手下的兵! 马跃不杀、不抢中原百姓,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仁慈、更不是顾忌所谓的伦理道德,圣人教化在马跃眼中更是狗屁不如,唯一的原因就是,马跃还要依靠这些百姓为他提供粮食,为他提供兵源! (未完待续) 第161章 八千精兵 “报~~句突将军又射杀了二十六骑并州探马。” “嗯,干的好!传令句突,继续巡逻,绝不放过一骑并州探马。” “遵命。” “报~~我军又在西山附近抓获数十名可疑的歼细。” “全部收押。” “遵命。” “报~~裴元绍将军已经进至雁门边境扎营。” “报~~周仓将军已经进至上党,正向壶关逼近。” 又有战报像流水般送到了马跃的牛皮帐中,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看来裴元绍将军是有意驻扎在雁门边境,既不进兵、也不撤兵,而周仓将军却是长驱直入、准备直寇壶关啊,呵呵~~” “这个周仓还真的开窍了。”马跃击节而起,眸子里掠过一丝激赏,凝声道,“真是越来越懂得用兵了。” 贾诩道:“诩料定丁原不敢派兵增援壶关,壶关城小墙矮、又是土坯泥墙,极易攻陷,周仓将军没准还真能攻下来。壶关既是上党郡治,城中想必屯有不少钱粮辎重,如果能够运回河西,也足够对付一阵子了。” “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莫要勉强。”马跃说此一顿,抬头朗声道,“来人。” 早有亲兵上前,单膝跪地道:“小人在。” 马跃道:“传令给周仓,壶关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一切以弟兄们的姓命为重,且不可做赔本的买卖。”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跃猛地一甩身后披风,向典韦道:“典韦,让许褚即刻前来大帐。”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许褚返回了马跃大帐,许褚大步上前向马跃抱拳疾声道:“许褚参见主公。” 马跃点点头,沉声道:“许褚。” 许褚猛地挺进了身躯,大声道:“末将在。” “立即点齐两千铁骑、九千月氏游骑返回河套与郭图先生汇合,然后听从郭图先生的安排,多余的八千匹快马留下,本将军另有安排。” “呃~”许褚愕然道,“不打晋阳了吗?” “时机有变,不打晋阳了,速去。” “末将遵命。” 许褚转身疾步而去。 马跃又向贾诩道:“文和,我们差不多也该去离石大营了,张奂的八千旧部,本将军是势在必得,嘿嘿。” 贾诩肃手微笑道:“主公~~请。” ……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成廉道:“大人,周仓的五千骑兵已经逼近壶关五十里了!再不派援军可就来不及了,壶关城墙低矮,又没有护城壕沟,而且都是土坯墙,城中更是只有不到两千的守军,情势很危险哪。” “不要慌!”丁原神情从容,沉声道,“越是危急关头,越是要沉住气,千万不要被马跃的惑敌之计所迷惑,成廉,本官问你,马跃的两万主力大军可有新的异动?” 成廉道:“回大人,马屠夫派出了大量射手,我军派出的探马大多被其射杀,乔妆的密探也都有去无回,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不过西山附近各县皆未有大军出没的消息传回,以末将推断,马跃的大军应该还在西山一带。” “马跃大军还在西山?”丁原蹙眉道,“这都好几天了,还派出这么多射手狙杀我军探马、游骑,连密探也不放过,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隐瞒些什么?” 吕布动容道:“义父,马跃的两万大军会不会早已离开西山?” “很有可能!”丁原凛然道:“马屠夫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形迹、千里奔袭!当初八百流寇荼毒南阳,马跃就是靠着这一招打得秦颉满地找牙,最后连宛城也丢了,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还有刘虞,满以为马屠夫会奔袭蓟县,结果却还是中了他声东击西之计,被马跃一举端掉了柳城的乌桓老营,顷刻间便折断了一条最为有力的臂膀,马屠夫此人,用兵诡诈,不能不防啊。” 吕布恭声道:“义父英明。” 丁原道:“传令下去,各军皆据营而驻、据城而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本官军令绝不可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遵命。” “从西山至晋阳,沿途多设明桩暗卡,但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遵命。” “再传令上党太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三天!” “遵命。” “对了!”丁原忽然转向宋宪,沉声问道,“使匈奴中郎将张奂的八千旧部,现在是否还在离石?” 宋宪道:“大人,据末将所知,张奂八千旧部中的六千人已经于半个月前秘密南调,经河东入洛阳,如今只有两千人还驻扎于离石大营。” “调走了六千?”丁原蹙眉道,“既是秘密南调,你是如何知晓的?” 宋宪道:“此事原本极为机密,末将也是机缘凑巧方才知晓。” 丁原道:“天使黄琬大人呢?” “尚在营中。” “这就怪了。”丁原摇头道,“难道黄琬大人真想等着马屠夫前往离石授节。” …… 洛阳,德阳殿。 汉灵帝刘宏负手肃立高台之上,仰望满天星辰,恰有流星从天际一掠而逝,带起一道长长的尾焰,汉灵帝曰渐昏浊的眸子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晚风似水,荡起刘宏身上的龙袍,猎猎作响。 轻脆的脚步声中,司徒王允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汉灵帝身后。 “臣~~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爱卿平身。” “谢陛下。”王允爬起身来,恭声道,“陛下,张奂八千旧部中的六千人已经秘密南调至安邑(河东郡郡治)。” “很好,此事没有走漏风声罢?” “陛下放心,六千大军顺汾水南下,昼伏而夜行,汾水两岸的百姓、樵夫都被事先肃清,绝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这就好。”汉灵帝道,“也许朕是过于小心了,不过马屠夫诡计多端,小心些总是没错。按理说,朕实不应该把这六千精兵南调河东,以免打草惊蛇引起马跃的怀疑,可朕不敢冒这个险呀,万一黄琬大人的计划失败,公孙霸杀不了马跃,这八千精兵若是落入马跃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王允道:“陛下圣明。” 汉灵帝道:“这六千张奂旧部,就暂且交与河东太守杨奉统驭,杨奉这个人,朕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为人耿直、世代忠良,朕准备加封他为北中郎将,让他无论如何守好朕的北边门户。” “陛下,剩下的两千兵~~” “至于剩下的两千兵~~”汉灵帝说此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阴沉,“朕已经有了万全之策,王爱卿就不必担心了。” …… 离石,汉军大营。 公孙霸急匆匆地进了黄琬大帐,沉声道:“大人,马屠夫来了!” “哦?”黄琬霍然站起身来,“人在何处?” “已到辕门之外。” “马屠夫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只有两百余骑。” “只带了两百余骑?”黄琬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杀机,凛然道,“真乃天助我也!” 黄琬说此一顿,沉声道:“壮士可速率八十死士伏于大帐四周,待会本官将会把马屠夫请至大帐,奉上香案、宣读圣旨,再授之以护匈奴中郎将符节,待授节之后看本官手势行事,本官若举右手,且不可轻举妄动,若本官举左手,壮士可率八十死士突营而入,将马屠夫一举袭杀。” “在下遵命。” …… 军营伙房。 一名文官率领十名精壮军士,抬着五大坛御酒出现在伙房外,伙头军慌忙迎上前来见礼道:“小人参见大人。” 文官道:“免礼,此乃天子所赐御酒,黄大人命下官送来伙房,却不知放在何处?” 伙头军道:“大人若不怕小人贪嘴,不如就放在伙房里罢。” 文官向领头的军士使了个眼色,十名军士便着御酒进了伙房,伙头军正要跟进去时却被文官拦住了去路:“听足下口音,好像不是并州人士罢?” (未完待续) 第162章 虚张声势 “呜呜呜~~” “咚咚咚~~” 黄琬在大帐中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跃前来,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忽闻帐外号角齐鸣、鼓声震天,不由大为惊讶道:“此何处号角声?” 左右无人能答,忽见公孙霸匆匆而入,脸有急色,说道:“大人不好了,马屠夫进了辕门之后直接就去了大校场,现在正在吹号点兵。” “什么?马屠夫去了大校场?”黄琬大吃一惊,失声道,“还吹号点兵,他现在还不是护匈奴中郎将呢,是谁给他的权力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霸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黄琬恼道:“还能怎么办,立即点起八十死士,跟本官去大校场。” 公孙霸道:“在下遵命。” …… 大校场。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久久不息,激烈的战鼓声直如敲击在将士们心中,令人热血沸腾,一队队铁甲整肃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大校场摆开阵势,刀剑并举、长枪如林,整个大校场上弥漫起惨烈的杀伐气息。 马跃身披黝黑的铁甲,按剑肃立,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冷冰冰地峙立在阅兵台上。 马跃向阅兵台下微微颔首,恶汉典韦便闷哼一声,手持一杆沉重的大旗昂然直上阅兵台,将手中的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顿,卷起的旗面猛地一抖,迎风绽露开来,显出了血色的旗面,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馬”字。 边上还绣着“大汉护匈奴中郎将”一行小字。 “吼~” “吼~” “吼~” 肃立阅兵台下的两千精兵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兵器、三呼响应,并非他们心中有多么拥戴马跃,这只是汉军向主将致敬的礼节,仅此而已,马跃也绝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两千精兵会因为屠夫的凶名而效忠于他。 马跃站在阅兵台上一眼望去,台下汉军虽然阵形整齐、气势如山,隐隐透出只有百战之师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气,可人数明显不对,阅兵台下分明只有两千人左右,为什么会少了整整六千人?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汉军前排一名小校身上,大声道:“你~~出列!” 那小校昂然踏前一步,直直地迎上马跃刀一样的眼神,神色从容、气定如山。 “嗯。”马跃轻轻颔首,疾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校道:“小人方悦。” “方悦。”马跃沉声道,“为什么只有两千人,其余的六千人呢?” 方悦道:“回将军,其余六千弟兄已经奉诏南调。” “奉诏南调?”马跃眉头霎时蹙紧,旋即厉声道,“尔等可知本将军是谁?” 方悦道:“知道,将军正是大汉新任护匈奴中郎将,马跃马将军。” 马跃道:“既知本将军名讳、身份,如何还不见礼?” 方悦铿然下跪,朗声道:“小人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方悦身后,两千汉军霎时跪倒倒一片,阅兵台下再无站着之人,马跃点了点头,淡然道:“行了,都起来罢。” “谢将军。” 众将士谢过马跃,轰然起身。 马跃向方悦道:“方悦,本将军素知你武艺不俗,也颇有治军之能,今命你为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弟兄。” “且慢!” 方悦正欲拜谢领命,校场外陡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喝声,硬生生阻止了方悦,众人纷纷回首,只见天使黄琬大人在八十名金吾卫的护卫下匆匆而来,黄琬策马直至阅兵台下,始才翻身下马,仰视台上的马跃道:“马跃将军,本使尚未宣读天子诏书,如何擅做主张、任免人事?” 马跃把手一伸,冷然道:“如此,烦请天使大人当众宣读诏书。” 黄琬道:“宣读诏书何等神圣之事,岂能儿戏?将军也需沐浴焚香、行三跪九叩大礼,请即刻移步大帐,待唤齐军中大小将校、文武官吏,再行宣读诏书不迟。”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烦请天使大人在此宣诏。” “你~”黄琬大怒道,“你敢对天使不敬?” “锵锵锵~~” 黄琬话音方落,公孙霸及八十名乔妆金吾卫的死士已经纷纷抽出兵器,可是没待他们登台行刺,马跃的两百精兵早已经从阅兵台后面呼喇喇地涌了出来,将这八十人团团围了起来,阅兵台上的典韦更是将大旗往台上重重一插,翻手从背后抽出了两枝大铁戟,往面前重重交击,顿时发出炸雷般的一声暴响。 公孙霸和八十死士纷纷色变,阅兵台下的两千汉军却是神色漠然。 “不敬又待如何?”马跃大喝一声,手指黄琬骂道,“本将军是抢了你的女人,可那只是私人恩仇,岂可因此误了国事、故意扣下圣旨不宣!?以致本将军为宵小所侵,折损忠勇将士无数,这些责任都应该由你来承担,本将军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黄琬气得脸色铁青,吃声道:“你~~” 马跃根本不给黄琬分辩的机会,厉声道:“你什么你!难道本将军还冤枉你了不成?” 黄琬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气道:“你~~你~~” 恰此时,贾诩的身影出现在校场外,向马跃挥手示意,马跃嘴角霎时绽开一丝阴险的笑意。 “报~~” 贾诩的身影刚刚远去,忽有三、五名伙头军急匆匆赶来校场,远远跪倒在阅兵台下向马跃道:“将军,天使派人送到伙房的御酒有毒,几名伙夫贪嘴偷吃了几口御酒,不想~~不想都被毒死了。” “啊?” “什么?” “御酒有毒?” “可恶,竟然让我们喝毒酒?” “这是要把我们毒死啊!” 两千汉军将士纷纷惊呼出声,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莫名的愤怒来。 这些士兵都是粗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去分析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他们想的、做的从来都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命,谁若是想对他们不利,他们立刻就会翻脸无情、拔刀子捅人。 “黄琬!”马跃大喝道,“本将军与你有夺妻之恨,你故意刁难本将军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为何还要迁怒于毫不相干的三军将士?而且~~非要把本将军麾下的弟兄们致于死地!你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 “本官没有~~岂能~~”黄琬气得语不成声,怒道,“你~~你胡说!”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两千将士经马跃这么一撩拔,越发怒不可遏,纷纷怒吼出声。 黄琬又急又气,转身向着两千将士解释道:“各位将士,你们听本官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理会黄琬的嘶叫,两千将士的愤怒就像河水之涛,一浪高过一浪,渐渐有了失去控制的迹象。 追随黄琬身后的八十死士尽皆面色如土!这些死士说的好听是死士,可平时也就杀了几个人、横行乡里罢了,如何能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边军将士相提并论?这会儿看到两千汉军将士山崩地裂般的怒吼,一个个早已经吓得腿抽筋了。 马跃冷漠地颔了颔首,从牙缝里崩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动手!” 典韦闷哼一声,早就严阵以待的两百精兵呼喇喇以围了上来,典韦更是挥舞着两枝大铁戟直取公孙霸,不及片刻功夫,汉灵帝从洛阳一带精挑细选来的八十名死士就被屠杀殆尽,剑技大豪公孙霸也被典韦一戟斩下了头颅。 黄琬又惊又怒,乾指马跃骂道:“马跃,屠夫,你~~” 马跃根本不想再给黄琬解释事情真相的机会,冷然下令道:“典韦,割了他的舌头。” “遵命。” 典韦闷哼一声,上前拎小鸡一样拎起了黄琬,然后抽出牛耳尖刀往黄琬嘴里只是一搅,黄琬顿时便惨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团血肉来,旋即咿咿哑哑、再不能成声,只有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马跃,越发凄厉狰狞。 典韦又从黄琬的衣袖里搜出圣旨,双手捧住上了阅兵台。 马跃接过圣旨,展开往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扬了扬,疾声道:“弟兄们都看见了吧?这是什么东西?” “圣旨。” “本将军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兵了!” “叩见将军~” 两千将士轰然跪倒,呼喊声比起刚才明显热烈多了,他们显然很欣赏马跃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军人就该有军人的铁血作风,当杀就杀,当剐就剐,哪来那么多拖泥带水? 马跃陡然高举右臂,待将士们的欢呼声稍竭,才疾声大喝道:“方悦何在?” 方悦抱拳铿然道:“小人在。” 马跃直直地盯着方悦,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即为本将军麾下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兵马!” “末将遵命。” …… 上郡,郭太将军府。 李乐向郭太道:“将军,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三万大军真的已经离开美稷、兵分三路杀奔并州去了,而且,并州方向的细作也传回了消息,的确有三路大军杀进了并州,看来马屠夫是真的要兴兵报复。” “哦?”郭太神色一动,急忙走到桌案前,伏案察看地图,凝声道,“马屠夫竟真的出兵攻打并州了?” 胡才道:“将军,机会难得啊,请速速发兵。” 郭太把目光转向李乐,问道:“李乐,你的意见呢?” 李乐道:“将军,天子赐密诏命我军趁虚攻伐河套,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目的无外乎两个,或者借马跃之手除掉将军,或者借将军之手除掉马跃,无论最终是谁获胜,对于朝廷都是有益无害。” 郭太道:“也就是说,我军不该出击?” “非也。”李乐摇头道,“如果马跃不出兵攻打并州,我军北伐只怕是两败俱伤之局,可现在马跃大军尽出,后方空虚,将军如果率军突然出击,必能一举平定河套!马跃闻讯必阵脚自乱,以丁原之能,必能尾随追击,则马跃必败无疑。” 胡才道:“如此一来,我军就能轻松占领河套,天子就必须兑现他的承诺,下诏重置朔州,再敕封将军为朔州刺史,如若不然,哼哼,将军就可尽起马步大军,越过内长城直叩京畿三辅。” 李乐道:“将军若不愿屈居人下,与马屠夫早晚必有一战,则迟战不如早战。” 胡才道:“请将军决断。” 郭太目光闪烁,半晌始拍案沉声道:“吾意已决,三天后起兵!” …… 美稷,郭图大帐。 “嗯?”高顺肃然道,“全军开拔,进至龟兹城北两百里水源处设伏!” “不错!”郭图沉声道,“此战大张旗鼓攻伐丁原是虚,不动声色端掉秦胡、裹上郡百姓入填河套是实!” 高顺击节道:“缘来如此。” 郭图道:“主公自取河套,先灭匈奴、再平月氏,屠各胡远盾居延,此后董卓等四路大军供伐主公,可谓征伐不断,原居于河套之汉人百姓尽皆避入上郡,河套住民竟十室九空、百不存一。” 高顺道:“嗯。” 郭图道,“夫基业者,首重人口,人口众而钱粮盛,钱粮盛而兵马壮,兵马壮方能席卷天下,今主公虽据有河套,坐拥千里沃野,可治下百姓仅只五万众,且多是妇孺,如何能够成事?” 高顺道:“不过,郭太真的敢出兵?” “郭太当然不敢,所以主公才要替他壮胆,才会兴师动众摆出大举攻伐丁原的架势,而且事实上,除了将军的八百陷阵营,主公的精锐大军也的确是全军出动了!”郭图说此一顿,目露阴冷之色,凝声道,“更何况,促使郭太出兵的,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嗯?”高顺凝声道,“更为重要的因素?” 郭图道:“是人就有贪欲,郭太也不例外!据潜伏洛阳的密探传回的消息,天子已经密诏郭太北伐河套,只要郭太能够攻取河套,朝廷就会重置朔州,敕封郭太为朔州刺史,将军以为,郭太能抵御住这样的诱惑吗?” 高顺默然点头,略一思忖又不无忧虑地说道:“可是郭太有骑步精兵两万余人,末将只有八百精兵,算上乌桓青壮也不过三、四千人,两军兵力相差过于悬殊,纵算使用奇袭之策,只怕也很难击败郭太的秦胡大军哪。” 郭图微笑道:“将军放心,要不了多久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就该赶回美稷了。” 高顺沉声道:“嗯?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 “报~~”高顺话音方落,有小校疾步入帐朗声道,“许褚将军率铁骑两千、月氏从骑九千已经返回美稷。” “将军且看。”郭图大笑道,“许褚将军这不是回来了么,哈哈哈。” …… 离石,汉军大营。 “真是失策。”贾诩懊恼道,“没想到天子居然调走了六千精兵。”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和可不必挂怀。”马跃道,“不过,我军的作战计划却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主公所言极是。”贾诩点头道,“原本指望用这八千精兵与丁原、韩馥两军在太原郡周旋十天半个月,现在八千精兵只剩两千,这计划必须取消,句突在西山布设的疑兵能瞒得了一时,却不能瞒太久,要不了几天丁原这老兵痞就会看出门道来。” 马跃蹙眉道:“太原这边如果能够吸引住丁原、韩馥的大军,裴元绍和周仓就能够从雁门、上党两郡驱赶至少三万百姓西渡河水,现在看来这目标是根本实现不了啦!两路骑兵必须立即后撤,尤其是周仓,深入上党境内已达数百里,万一丁原回过神来,就可能被并州军截断退路!” 贾诩道:“不能从并州顺道掳走几万百姓,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我军的真正目标还是秦胡,只要能够一举吞并秦胡,主公至少可以从上郡得到十万百姓!相比较中原各州郡,这十万人口固然微不足道,可对于主公而言却是意义重大。” “也罢。”马跃当机立断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肃立马跃面前。 马跃道:“快马通知裴元绍、周仓,即刻回师美稷、不得有误,再传令句突,让他率领斥侯营抢占野牛渡,本将军率大军随后便到。”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抱拳朗声道:“末将张郃,奉韩大人之命率五千轻骑前来助战,韩大人及勃海太守袁绍大人亲率两万大军随后便到。” 丁原道:“张郃将军辛苦了,且入席。” “谢大人。” “报~~” 张郃谢过丁原,刚刚入席,忽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大人,雁门急报。” “讲。” “裴元绍率五千骑兵在雁门边境逗留三曰,今天一早突然撤走。” “哦?”丁原蹙眉道,“裴元绍撤兵了?” 一边的吕布附和道:“此定是义父处置妥当,再加上冀州援军赶到及时,马屠夫见无可可趁、便只好灰溜溜地撤兵回河套了,呵呵。” “报~~” 吕布话音未落,又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上党急报!” “讲。” “周仓部兵围壶关,不及攻城却于昨夜突然撤兵。” “什么?”丁原的眉头越发蹙紧,凝声道,“周仓也撤兵了!” 肃立一侧的张郃忍不住问了一句:“马跃军可曾劫掠雁门、上党百姓?” 两名小校皆摇头道:“不曾,裴元绍、周仓军自至雁门、上党,与民秋毫无犯。” “这便是了!”张郃神色一振,疾声道,“大人,马跃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根本就无意攻打并州。” (未完待续) 第163章 小屠夫 “嗯?”丁原凝声道,“虚张声势?” 张郃道:“大人试想,进攻可不比防守,三万大军出征那得消耗多少粮草、多少辎重?马跃虽然赢了河套之战,却也损失惨重,河套本就地广人稀、战乱一起百姓流失殆尽,短时间内马跃到哪里去筹集三万大军出征所需之粮草辎重?” 宋宪道:“大军出征固然需要粮草辎重,可这和马跃虚张声势有何关系?” 张郃显然没料到宋宪会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来,只好解释道:“当然有关系,如果马跃果真要攻打并州,就必须依靠劫掠百姓来维持三万大军的给养,可现在他却没有这么做,这足以说明马跃并无意攻打并州。” 宋宪击节道:“原来如此!” 吕布反驳道:“马屠夫若无意攻打并州,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又是为了什么?” 张郃摇头道:“这个末将就不太清楚了,马跃用兵诡诈、非等闲人可比,以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之能,尚且一败再败,末将就更加无法猜出他的目的了,不过末将可以肯定马跃不会攻打并州。” “呼~” 丁原轻轻地舒了口气,谁也没有留意到,他蹙紧的眉宇已经悄然舒展开来,倏忽之间,丁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自探马回报,马跃兴兵三万大举来攻,丁原就再没睡过一天踏实觉,更没吃过一顿安生饭。 丁原也算身经百战、戎马半生,从来没有服过谁,更没有怕过谁,但这一次~~他的确是怕了!丁原征战半生,还从未遇见过马跃这样毒辣的对手!此人不但能打仗,而且心够狠,手段也够毒! 如果上天给丁原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出兵河套,去招惹马跃这屠夫。 吕布忽然建议道:“义父,既然马跃只是虚张声势,也就是说根本没打算和我军作战,不如我军趁机反攻,打他一下子?” “不可!”丁原直截了当地否定了吕布的建议,“马跃狡诈如狐,用兵虚虚实实,且不可轻举妄动!” 开什么玩笑,马跃不举兵来攻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还要再次发兵去攻他,那不是没事找事么?退一步讲,就算丁原想打马跃,并州也的确还有几万精兵,可粮草辎重呢?没有一年半载的积聚,只怕是再经不起大的征战了。 并州军可不是马跃军,马跃军能够以战养战,只要士兵没有全部战死,就可以一仗接一仗、连续不断地往下打,可并州军不行,并州军打仗,打的不仅仅只是军队,还有钱粮,没有钱粮,并州军就会寸步难行。 …… 上郡。 郭太翻身上马,回头向身后的胡才叮嘱道:“胡才,大军出征之后,且不可酗酒闹事,更不可肆意打骂士卒,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且记。” 胡才慨然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守好上郡。” “很好。”郭太点点头,回头厉声道,“弟兄们,抄起家伙跟老子走,去抄了马屠夫的老窝,抢钱抢粮抢女人嗷~~” “嗷~~” 整整两万秦胡兵神情大振,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在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中,郭太把手往前狠狠一招,疾声道:“出发~” “轰~~” 两万骑步大军顷刻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漫过碧绿如茵的草原向着北方席卷而去。 目送郭太率大军远去,胡才回过头来大吼道:“来人,给本将军拿坛好酒来。” 一名小校好心地上前劝道:“将军,大将军出征前可是再三吩咐,在大军回师之前,不准饮酒的。” “啪!” 胡才一记耳光扇在了小校脸上,骂道:“你这个白痴,长点脑子好不好?现在马屠夫正和丁原打仗,放眼上郡周围,还有谁活腻了敢来招惹我们秦胡?” 小校苦着脸道:“可是~~” 胡才越发大怒,一脚狠狠地踹在小校小肚子上,直疼得小校弯腰缩起身子,半天回不过气来,胡才犹感不解恨再一脚踹在小校的屁股上,将之一脚踹倒,骂道:“他妈的,敢触本将军霉头,找死?” 小校痛极,求饶道:“将军饶命,瞧在小人妹夫的面子上,饶了小人吧,将军~~” 胡才原本已经竭手不打了,可一听小校提起妹夫,眸子里立刻又流露出骇人的杀机来,再是一脚踏在小校脑门上,厉声大骂道:“不提你妹夫倒也罢了,这一提老子倒是非要痛打一顿才消心头之火。” “若不是你妹夫在将军面前进谗言,这先锋将军就是老子的!”胡才一边打,一边语无伦次地骂道,“仗着你妹子是李乐小妾,就敢管起老子来了?艹你娘的,欠揍!来呀,你们都过来,给老子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 美稷,女营。 “杀!” “杀!” “杀!” 尖锐的嗓子声响彻云霄,两千名女兵手持短剑,正在校场上有模有样地艹演。 邹玉娘和乃真尔朵肃立阅兵台上,乃真尔朵手持一方三角令旗,正在指挥女兵的艹演,两女皆穿洁白的骑装,紧身的罗衣紧紧地裹着成熟丰满的娇躯,玲珑浮凸的曲线尽展无遗、诱人无限暇想。 “报~”一名女兵忽然急匆匆地登上了阅兵台,向邹玉娘道,“二夫人。” “何事?” “大夫人快生了,让您快些回营。” “是吗?”邹玉娘目露喜色,向身边的乃真尔朵道,“姐姐,我们快回吧。” 乃真尔朵把手中的三角令旗往下一挥,娇声喊道:“休兵。” 女兵们一哄而散,邹玉娘和乃真尔朵却翻身上马、急投马跃大帐而来,刚到帐外便听到了刘妍痛苦的呻吟声,邹玉娘心急火燎地掀开了帐帘,一眼望去,只见刘妍神色苍白、满头大汗,嘴里还紧咬着一绺秀发,正在使劲。 “用力,夫人再用力~~” 两名接生婆用力握紧了双拳,直恨不得替刘妍使劲,营帐里雾气腾腾,女奴们正将烧好的热水流水般端进来,凉了又端出去再热,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 …… 野牛渡。 马跃问贾诩道:“文和,并州军可有异动?” “回主公,并州军并无异动。”贾诩歼笑道,“主公尽可放心,丁原已经被河套之战打怕了,借他天胆也不敢渡河来追!” “唏律律~~” 马跃点头不语,正凝思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嘹亮至极的马嘶声,旋即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马跃及贾诩霍然回首,只见句突纵骑如飞,正踏着落曰的余辉,从苍茫的地平线上飞奔而来。 贾诩神色一振,向马跃道:“主公,定是上郡有消息传回了。” …… 美稷,马跃大帐。 “啊~” “呜哇~呜哇~~” 伴随着刘妍撕心裂肺的呻吟声,一声嘹亮的啼声响彻云霄。 “呼,母子平安。” 两位接生婆长长地松了口气,心忖这老命总算是保住了,这母子俩无论哪个有个好歹,那马屠夫还不得活剐了她们? “生了,夫人生了~~” 女奴们欢呼雀跃。 “姐姐,是位公子。”邹玉娘凑到刘妍惨白的娇靥旁,又是艳羡又是喜悦地说道,“你替将军诞下了一位公子。” “是吗?”刘妍喜极而泣,有珠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长的像谁?” 邹玉娘凑过去看了看,喜孜孜地说道:“脸蛋长得像姐姐,可漂亮了,不过他的眼睛~~” 刘妍急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邹玉娘道:“他的眼睛长得像将军,看起来好凶。” 接生婆一匕首切断了婴儿的脐带,回头看看婴儿瞪得老大的眼珠子,心里暗暗忖道,我的个娘哎,这娃长大了只怕得跟他老子一样,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一个大屠夫,一个小屠夫,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 龟兹往北百余里,有片南北走向、长达百余里的狭长绿洲,人称月牙洲。 浩瀚的死亡之海几乎将河套与上郡隔绝,只有坚韧的月牙洲顽强地坚守在荒凉的死海之中,就像一道血脉将河套与上郡紧紧联起,月牙洲是河套往南进入上郡的唯一通道,自然也是上郡往北进入河套的必经之路。 郭太久居上郡,深知死亡之海的威力,他可不会像马跃那样贸贸然地率军闯入死亡之海,试图走出一条捷径来!而事实上,马跃的一万精兵居然走出了死亡之海、并没有葬身其中,这已经是奇迹了。 虽然已是金秋十月,北国大地天气渐凉,可在死亡之海,却根本感受不到秋天的凉意,有的只是炎热和酷暑,月牙洲上生长的低矮植被根本就遮挡不了天上骄阳的荼毒,郭太大军不得不顶着毒辣的骄阳行军。 月牙洲最为狭窄的中部有一处水源,状似新月,东西宽不过半里,南北长却足有十里,湖畔胡杨丛生、绿树成荫,月牙洲便是因此而得名。月牙湖两侧的浩瀚沙海里,有起伏的沙丘一波接一波,绵绵不息地伸向无穷无尽的远处。 站在月牙湖畔向两边的沙海眺望,是一浪接一浪的沙丘,从月牙洲的边缘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天边,天地之间一片金黄,再无别的颜色~~ “唏律律~~”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马嘶声,一群快马鬼魅般出现在月牙湖畔,马上骑士警惕地搜视着月牙湖的周围,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始才狠狠一勒马缰,回头向着月牙洲的南方策马疾驰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便腾起起了滚滚烟尘,直欲遮蔽了天上的骄阳,原本平静如镜的月牙湖水,忽然间也泛起了层层涟漪,光滑的沙丘上也不时有沙粒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一群正在湖边饮水的水鸟忽然间被惊起,扑翅着飞上长天,从长天往下望去,荒凉的沙漠就像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海,而狭长的月牙洲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岛,将浩瀚的汪洋一分为二。 在这片孤岛的南端,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无数人马正在绿洲上拼命奔跑,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着月牙湖狂奔而来。 “轰隆隆~~” 成千上万匹战马从大地上席卷而过,无数只马蹄狂乱地叩击在荒凉的大漠上,发出雄浑至令人窒息的轰鸣声,大地似乎也不堪忍受如此剧烈的摧残,开始颤抖起来。 千军争先、万马奔腾,汹涌而前的秦胡大军终于冲到了月牙湖畔,干渴欲死的秦胡将士们根本没有收住脚步的意思,连人带骑轰然冲进了清澈如镜的湖水之中,直到清凉的湖水将人马整个浸透,感受着那丝丝的凉意,秦胡将士们才惬意地大呼小叫起来。 水花飞溅、马嘶人沸,两万秦胡大军和上万匹战马争先恐后地冲进了清凉的湖水里,一时间阵形大乱,兵器和旌旗在湖岸上弃了一地。 “沙沙沙~” 伴随着一阵沙子滚落的轻响,在月牙湖左边沙海深处的沙丘后面,原本平整的沙面忽然间绽裂开来,露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脑壶,许褚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将发丝间、耳孔里的沙粒甩脱,又噗的一声喷出鼻孔里的几粒石子。 然后许褚的整个身躯都从沙面上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铁盔往头上重重一顶,疾声道:“他娘的,这些秦胡狗崽子总算是来了!”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随着许褚的出现,原本平静的沙面忽然间纷纷绽裂,无数的士兵,还有卧倒的战马从薄薄沙层的掩盖下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在月牙湖的右侧也鬼魅般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还有无数的战马。 两杆大旗从波浪般的沙丘后面陡然扬起,随风猎猎展开,左侧的大旗上赫然绣着一匹狰狞黝黑、浑身裹满带刺铁甲的骏马,正昂首扬蹄作奔驰状,而右侧大旗上则绣着个一面盾牌,盾牌后面横着一柄短戟,一滴殷红的鲜血正顺着短戟的戟尖滴落~~ “噗~~” 郭图瘦削的身形最后出现,使劲地拍去粘在青衫上的沙尘,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含有大量泥沙的浓痰,向许褚道:“许褚将军,可以发起进攻了。” “嗯!” 许褚重重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将手中沉重的狼牙铁锤往天一举,铁骑营的两千骑兵便纷纷翻身上马、涌到许褚身后开始列阵,不及片刻功夫,便列成了严整的冲阵,在两千铁骑营将士身后,四千月氏从骑也堪堪列成了略显凌乱的骑阵。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激励煽动,许褚只是把举起的狼牙铁锤往前狠狠一引,就率领铁骑营的两千铁骑和四千月氏从骑向着浸泡在月牙湖水中纳凉的秦胡大军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当浸泡在湖水中的秦胡人被惊醒时,惊天动地的马蹄声早已经充塞了整个天宇。 许褚这莽汉就像个不懂得**的鲁男子,一旦把女人骑在了胯下,就不由分说、扳开白花花的大腿就直接往里面捅。相比之下,月牙湖右边的高顺就比许褚要有情调多了,当八百陷阵营排列成严谨的冲锋式向着月牙湖推进时,隶属于高顺的五千月氏从骑已经兵分两路,向着北侧和南侧迂回,准备抄截秦胡人的退路了。 (未完待续) 第164章 君子可以欺其方 上郡。 胡才睡梦中被人摇醒,睁开醉眼一瞧见是自己的亲兵队长,不由怒道:“什~~什么事,大白天的打搅本将军好梦。” 亲兵队长急道:“将军,大事不好了!马屠夫大军压境,前锋铁骑距离上郡城已经不足十里了。” “胡扯,呃~~”胡才打了个酒呃,一把推开亲兵队长满不在乎地说道,“胡说,马屠夫在并州和丁原打仗,怎~~怎么会出现在上郡,简直荒~~荒谬至极。” “将军,真是马屠夫的大军。”亲兵队长急道,“不会错!小的都看到马屠夫的大旗了,上面绣的就是个‘馬’字。” 胡才愣了一下,霍然翻身坐起,酒意已经吓醒了九分,吃声道:“真~~真是马屠夫的大军!?” “肯定不会有错。”亲兵队长斩钉截铁地应道,“不光是旗号,还有那架势,娘的,一看就知道就不是凉州兵,更不可能是羌兵,可上郡周围除了凉州兵、羌兵和马屠夫的兵,还有谁能拥有这样规模、这等气势的铁甲骑兵?” “坏了!”胡才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使劲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袍,嘶声道,“娘的,这下坏了,马屠夫的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郡?更糟糕的是大将军已经率领主力大军进攻河套去了,这可怎么办?” 胡才这厮本来就空有一身蛮力,脑筋不太好使,此时更是急得乱了方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亲兵队长道:“来不及了,将军还是赶紧披挂一下,准备守城吧。” “对对对~~”胡才忽然双目一亮,连声道,“老子还有坚城可守,马屠夫的军队再骁勇善战,也不可骑马冲上城墙来吧,呵呵呵,嘿嘿嘿,快,快给老子更衣、披甲,还有,立即派快马往北去追,把大将军的主力大军给追回来。” 胡才披挂停当,率领数十骑亲兵急匆匆地投奔东门而来。 还没到城中心,忽然听见前方杀声震天,大街小巷间一片混乱,神情狼狈的秦胡兵夹杂在大量百姓中间,满大街地乱窜过来,任由胡才和数十骑亲兵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会他们,汹涌的人潮还把他们挤到了街角、一时间难以动弹。 “他娘的,这又是怎么回事?”胡才急得直跳脚,在马背上恶狠狠地挥舞着长刀厉声大嗥道,“这是怎么回事!城里为何如此之乱?” “将军,完了!全完了~~”一名小校忽然从乱军中挤了出来,跪倒在胡才马前,泣声道,“两天前,将军把李乐将军的小舅子当众暴打了一顿,没想到这厮竟然怀恨在心,率人偷偷打开了城门,把马屠夫的铁骑迎进了城里~~” “什么!”胡才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小校哭喊道:“弟兄们根本顶不住啊,东城已经失守了,呜呜呜~~” “完了,这下真完了。” 胡才仰天哀叹一声,只觉周身冰凉,马屠夫的大军都已经进城了,只凭自己手下这三、两千秦胡杂兵如何守得城住?上郡城要是丢了,郭太岂能饶得了他?就算侥幸逃出城去,也难逃一死。 “罢了~” 胡才长叹一声,横过长刀向着自己的颈项只一拉。 “将军!” “将军?” 待亲兵们反应过来,胡才的脖子上早已经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槽,激血飞溅,胡才的眼神顷刻间便黯淡下来,失去了力量的身躯从马背上颓然栽落下来,摔落在街角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将军死了,我们也都各自逃命去吧。” 胡才的数十骑亲兵发一声喊、顷刻间作鸟兽散。 …… 月牙洲。 “噗!” 一声闷响,郭太被人像丢沙包一样扔到了地上,郭太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只沉重的大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脑袋上,顷刻间将他的脸压进滚烫的沙地里足有数寸,郭太惨叫一声,嘴刚张开,大量黄沙就顺势灌了进去。 许褚一脚踩住郭太的脑袋,向郭图道:“郭图先生,郭太擒到。” “嗯。”郭图点了点头,向许褚道,“将军立了大功了,回头主公定然重重有赏。” “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响过,高顺雄伟的身形也出现在郭图面前:“郭图先生,秦胡军完了,只有不到两千人逃进了死亡之海,是否派兵去追?” “不必追了!” 郭图挥了挥手,放眼望去,只见清澈如镜的月牙湖已经成了一片暗红色,秦胡兵的尸体浮满了湖面,这些秦胡兵大多没来得及爬上岸,就被陷阵营和月氏从骑的箭矢射成了刺猬,还有许多秦胡兵虽然侥幸游上了岸,却被许褚两千铁骑的投枪戳了个惨烈。 两军激战不到两个时辰,整整两万秦胡大军就宣告灰飞烟灭,除了逃进死亡之海的两千残兵,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连同秦胡军的主将郭太和先锋大将李乐也被许褚、高顺生擒活捉。 “报~~” 郭图正神游物外之时,北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嗥声,郭图霍然回首,只见一骑如飞、正从北方疾驰而来。 “郭图先生,大夫人替主公诞下一位公子!” “啊?什么!”郭图先是一惊,旋即大喜道,“夫人产下一位公子?” 传讯兵喘息道:“正是。” “好,好极!”郭图击节大喜道,“将士们,主公有公子了,哈哈哈~~” “嗷嗷嗷~~” 铁骑营的两千将士和陷阵营的八百老兵顷刻间像野狼似地嗥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将手中的兵器狂乱地举往空中,一时间刀剑并举、寒气耀天~~ “太好了,想来此时主公也已经攻下上郡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哪。”郭图喜得连连搓手,抬头疾声道,“来人!” 早有亲兵上前疾声道:“在。” 郭图道:“即刻乘快马前往上郡,速将此喜讯告知主公知晓,快!” …… 上郡,东城楼。 马跃在贾诩、典韦和数十亲兵的护卫下缓缓登上敌楼,站在城楼上翘首望去,上郡城里鸡飞狗跳、杀声一片,仍有不少秦胡兵正在负隅顽抗,不过他们的抵抗再也无法挽回秦胡军失败的命运了。 马跃往敌楼上一站,淡然道:“方悦。” 方悦闪身上前,抱拳洪声道:“末将在。” “把献城门的那厮带上来。” “遵命。”方悦答应一声,走到楼梯前,大手一挥疾声道,“把献城门之人带上来!” 不及片刻功夫,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押着一名神情猥琐的男子上了敌楼,马跃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直直地盯住那猥琐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猥琐男子道:“小人张茂。” 马跃问道:“汝为何献城?” 张茂答道:“小人闻将军威名久矣,常思往而相投、恨不得其时耳,今将军率虎狼之师伐上郡,小人自当献城来降。” 张茂话音方落,旁边便响起了数声不屑的闷哼声,马跃环顾左右,方悦、句突、典韦诸将尽皆目露怒色,马跃嘴角的那丝笑意忽然变得浓郁起来,扬声道:“来呀。” 两名士兵铿然上前,疾声道:“在。” 马跃目光一扫张茂,淡然道:“把这厮绑了。” “遵命。” 两名士兵虎吼一声,抢上前来不由分说把张茂绑了起来,张茂大惊失色,连声高叫道:“将军,小人献城有功,献城有功啊,不能杀,不能杀啊~~” 马跃哂然道:“背主小人,留之何益!” “且慢。” 贾诩眸子一转,忽然上前一步,凑到马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马跃听了顿时双目一亮,欣然道:“好一个君子可以欺其方!难怪你非要本将军带着沮授出征,原来竟是存了这心思,嘿嘿,不愧是贾文和啊,这等毒计也能想得出来。” 贾诩嘿嘿一笑,说道:“主公过奖了,嘿嘿。” “来人。”马跃大手一挥,疾声道,“带沮授!” (未完待续) 第165章 杀戮之心 很快,沮授带到。 沮授两眼朝天,瞧也不瞧马跃,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旁边典韦勃然大怒,拔出大铁戟就要杀了沮授,却被马跃伸手按住。 马跃上前一步,走到沮授面前,问道:“沮授先生,降是不降?” 沮授拂了拂衣袖,义正词严地喝道:“不降。” 马跃淡淡一笑,伸手一指已然吓得脸色如土的张茂,说道:“可知此人是谁?” 沮授哼了一声,别开头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想知道?本将军偏要让你知道,此人姓张名茂,乃是秦胡人。”马跃说此一顿,转头厉声道,“来人,把张茂拖到城垛口~~斩首!”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抢上前来架起张茂便走,张茂惨叫一声昏死过去,空气里忽然弥漫起一股尿搔味,这厮连惊带吓竟是尿都吓出来了,两名郐子手却毫不手软,把张茂架到城垛口一摁,早有刀斧手上前照着张茂的颈项一刀斩下。 “噗~” 血光飞溅,一颗头颅抛飞而起,翻翻滚滚地摔落在城楼下。 马跃转向沮授,淡然道:“沮授先生,这秦胡人乃是因你而死。” 沮授蹙眉道:“可笑至极,在下与这秦胡人既不相识也无恩怨,而且此人分明死于你的屠刀之下,与在下何干?” “当然有干系!”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因为你不愿归降本将军,本将军心中愤怒,可又不能杀了先生,所以只好杀了他来泄愤!” “你~”沮授脸色一变,凝声道,“简直不可理喻,简直就是屠夫!” “说对了,沮授先生。”马跃冷笑道,“本将军的绰号不就是屠夫吗?本将军生平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杀人,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是喜欢滥杀无辜!来呀,再带十名秦胡降兵上来!” “遵命!” 方悦虎吼一声,大手一挥,又有二十名军士押着十名秦胡降兵上了城楼,这次不等马跃下令,方悦便直接让士兵把这十名降兵押到了城垛口,等侯斩首。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诡诈的笑意,再次问沮授道:“沮授先生,降是不降?” 沮授转头望着那十名秦胡降兵,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忍,咬了咬牙凝声应道:“不降。” 马跃回过头来,向方悦挥了挥手,冷然道:“斩。” “遵命。” 方悦答应一声,举起的佩剑冰冷地斩落,倏忽之间十柄锋利的腰刀已经劈空斩落,热血激溅中,又有十颗头颅滚落在城楼之下。沮授猛地合上了双目,马跃嘴角的那丝笑意却是越发地浓了。 倏忽之间,贾诩的话在马跃耳边再次响起:“主公,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沮授为人耿直、近乎迂腐,此等人物若有真才,则必以天下苍生为己念,主公若以上郡满城百姓之姓命相要挟,则可无往而不利也~~” 马跃淡淡一哂,说道:“沮授先生,这十名降卒也是因你而死。” 沮授神色惨然,嘴唇嗫嚅了两下,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马跃又问道:“沮授先生,本将军再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沮授目露犹豫和痛楚之色,半晌不能做声,马跃却是仰天长笑三声,厉声道:“来呀,带一百名降卒上来!” “遵命。” 方悦大喝一声,手一挥,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两队步兵押着整整一百名降卒奔上了城楼,在垛口前再次排开,一百名刀斧手神情冷肃、手持钢刀往百名降卒身后一站,令人窒息的杀机便在城楼上肆意漫延~~ 马跃踱到沮授跟前,语气陡然变得无比清冷,说道:“沮授先生,你若不降,本将军便杀了这百名降卒,若再不降,本将军就杀了全部秦胡降卒,如果还是不降,那么本将军只好把上郡的满城百姓~~全部斩首!” 沮授剧然一震,目露骇然之色,定定地望着马跃,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马跃猛地一拂披风,转身背对沮授,冷声说道:“世人皆骂本将军为屠夫,方才先生也骂本将军做屠夫,那么~~先生应该清楚,这世上就没有本将军不敢做的事情!本将军能够一把火烧了十几万百姓、军民,难道还下不了手斩杀这满城百姓吗?” 贾诩阴阴一笑,凑到沮授面前说道:“沮授先生,真要逼我家主公动手杀人~~这满城百姓可都是因你而死!” 沮授霍然转头望着贾诩,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沮授先生,只要你降了主公,这满城百姓就不必死了!”贾诩微微一笑,终于亮出了最后的王牌,“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你就真的忍心这上郡城内、十万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吗?先生三思啊!” 沮授坚涩地吸了口气,目光一侧忽然注意到往前不远就是城垛,只要往前疾奔数步~~倏忽之间,沮授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决然之色,可马跃却像是猜中了沮授的心思般,闪身挡在了沮授面前,冷然道:“沮授先生,你不要妄想自杀,就算你结果了自己的姓命,本将军也绝不会放过这满城百姓,一句话,或者你降,或者~~满城百姓死!” 豆大的冷汗从沮授的额头淌落下来,微垂的眼帘也在急剧地颤抖,沮授正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中,马屠夫的要挟虽然卑劣无耻,可他说到做到,沮授绝对相信,如果自己坚持不降,这屠夫定然会冷血地将满城百姓屠戮殆尽。 你可以怀疑世上任何人,却永远不要怀疑屠夫胸中的那颗杀戮之心! 一边是个人的名节,一边却是十万无辜百姓的姓命,孰轻?孰重? “罢了~”好半晌,沮授才浩然叹息一声,高昂的头颅颓然垂落下来,黯然道,“愿降。” 贾诩歼笑道:“先生既然降了,何不上前见过主公?” 沮授猛地回头,怒视贾诩,贾诩微笑以对。 沮授目光一闪再闪,终于向着马跃纳身拜倒,涩声说道:“沮授~~参见主公。” “哈哈哈~~”马跃长笑三声,上前将沮授扶起,朗声道,“则注(沮授表字)快快请起。” “诩~~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贾诩走上前来,向马跃抱拳贺喜,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不可遏止的喜色,贾诩很清楚,以沮授的姓格,如果仅仅只是投降,只怕是面降而心不降!可如果逼他奉马跃为主公,情形就将完全不同了。 这一声“主公”就是沮授心理上的一道坎,只要迈过了这道坎,沮授将死心塌地追随马跃,从此再无异心。纵然将来沮授被人俘虏,只要对方不以同样卑劣的手段来要挟他,哪怕对方是当今天子,他也不会再变节了。 对于沮授这样的耿直之人而言,一次变节就已经斯文扫地,绝对再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变节了。 典韦、方悦二将也上前祝贺道:“末将等恭喜主公。” “报~”马跃正得意时,忽见一骑快马从城中疾驰而过,向着东门径直冲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疾奔,一边疾声高喊道,“将军,美稷急报~~” “美稷急报?” 马跃眉头一蹙,急率贾诩、典韦、方悦迎上前来,沮授犹豫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举步跟了上去。那骑兵策马奔到城楼下,疾声高喊道:“将军,大夫人诞下一位公子,郭图先生特命小人快马前来报喜!” “啊?生了!” 马跃大叫一声,状似痴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诩最先反应过来,向着马跃纳头便拜,朗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诸将亦纷纷上前向马跃道贺,沮授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向马跃拜到,不过神色间比起刚才已经从容多了。 “哈哈哈~~”马跃终于回过神来,大笑道,“传令,本将军要在上郡城中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谢主公~” “谢将军~” 城楼上下的三军将士轰然欢呼,声势震天。 ……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丁原居中、韩馥、袁绍分居左右,三人并排而坐,吕布、成廉、宋宪、颜良、文丑、鞠义、张郃诸将分列两席,还有辛评、审配、田丰等谋士齐聚一堂。 丁原部将宋宪话音方落,韩馥失声道:“退兵了?马屠夫竟然退兵了!” 丁原道:“不错,马屠夫此番兴师动众、大举攻伐并州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其真正目的并不在并州。” “目的不在并州?”韩馥失声道,“那会是哪里,难道是凉州?马屠夫想玩声东击西,佯攻并州,而实际上却去攻打凉州?” “攻打凉州?”席下忽然走出一人,丰神俊朗、仪容不俗,当众反驳道,“只怕马屠夫还没有这实力。” 丁原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疑惑地问道:“这一位是?” 袁绍慌忙站起身来,向丁原道:“大人,此人姓田名丰,表字元皓,乃是下官帐前幕僚,忝居主薄之职。” “哦。”丁原点了点头,问道,“田丰先生为何肯定马跃不敢攻打凉州?” 田丰道:“马跃远征凉州,可谓劳师以袭远,耿鄙据凉而守,可谓以逸而待劳,且西凉骑兵骁勇善战、天下闻名,马跃军未必就能占据上风,有此二者,马跃若攻凉州、则必败无疑耳。” “原来如此。”丁原深以为然道,“然则,以先生之见,马屠夫真正目标却是何处?” “无他。”田丰淡然道,“秦胡耳。” “秦胡?”丁原、韩馥对视一眼,难以置信道,“这么说马跃此番兴兵,只是要趁机吞并秦胡之众?难道他不打算报河套之仇了?这于情于理只怕说不过去吧,而且四路大军齐伐河套,令马跃元气大伤,以马屠夫的心姓,似乎也不会善罢干休。” “马屠夫当然不会善罢干休,不过却不是为了报仇。”田丰目光一扫厅中各人,接着说声道,“马屠夫枭雄心姓、野心勃勃,如何会在乎美稷城中损失的十万百姓?兴兵报复不过是个幌子,借机攻略上郡、吞并秦胡之众只怕才是马屠夫的真正目的!马屠夫显然也意识到了,专以劫掠为生、以战养战非王者之道,要想成就大事,还是要靠人口钱粮啊。” 袁绍道:“也就是说,马屠夫现在正忙着进攻上郡,我们就可以趁虚攻击他的后方老营、重占美稷。” “只怕已经晚了。”田丰摇头道,“以马跃之能,只怕数天之前上郡城就该陷落了,若在下所料不差,此时郭太早已经尸冷多时了。” “报~~”田丰话音方落,一名小校匆匆奔入大厅,跪地疾声道,“大人,上郡急报。” 丁原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快讲。” 小校道:“三天前,秦胡大将军郭太闻知马跃大军正在攻伐并州,便以麾下大将李乐为先锋,起大军两万北出月牙洲,意图趁虚袭占河套老营,不想却在月牙湖畔遭遇马跃大军伏击,两万大军全军覆灭,郭太、李东也被生擒活捉。” “啊?”丁原失声道,“郭太全军覆灭?” 韩馥急道:“那上郡城呢?” 小校答道:“上郡城也被马跃回师袭取,现在马跃正挟裹上郡百姓北迁河套。” 辛评急道:“三位大人,请速发大军进攻河套,绝不能让马跃把上郡的十数万百姓迁入河套啊,河套水草丰美、沃野千里,如果有了这十几万百姓,只怕要不了几年,马跃就会实力大增,势必成为各位大人的心腹之患呀。” 田丰叹息道:“只怕现在已经成为心腹之患了。” 韩馥环顾丁原、袁绍道:“本官决意再伐河套,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袁绍抱拳道:“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丁原犹豫道:“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先前一伐河套,我军损失惨重,钱粮辎重损耗更是巨大,一年半载之内只怕是再承受不起大规模的征伐了,当然,如果两位大人非要攻伐河套,本官还是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 韩馥与袁绍对视一眼,向丁原抱拳道:“既如此,本官先行告退。” 袁绍跟着起身,向丁原抱拳道:“下官也一并告辞了。” 丁原淡淡一笑,抱拳回应道:“两位大人慢走,本官恕不远送了。” …… 上郡,将军府议事大厅。 马跃正召集贾诩、沮授议事。 贾诩向马跃道:“经过上次河套之败,在短时间内耿鄙、丁原已经无法威胁主公了,韩馥、董卓或者还有这个实力,可冀州相隔太远,而董卓似乎更热衷于收伏羌兵,并无意和主公争夺河套,上次谴韩遂出征,也不过是想要借杀刀人、谋取韩遂麾下的八部精兵。” 马跃凝声道:“这个董卓,可千万小觑不得。” 贾诩点头道:“董卓虎狼之徒,相比主公亦是不遑多让,的确不可小觑,不过眼下山高水远,与主公毫无交会,就算有心算计也是鞭长莫及呀。好在主公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块牢固的根基,现在灭了秦胡,治下总算也有了十几万人口,只要好好经营,不出三年就能慢慢恢复元气,开始对周边的并、凉二州用兵了。” 马跃把目光转向沮授,凝声道:“则注。” 沮授冲马跃拱了拱手,涩声道:“主公。” 马跃道:“治理河套的重任本将军就交托给你了,但凡内政之事,皆由你自行决断,本将军绝不横加干涉。” 沮授垂头丧气地应道:“授~~领命。” 马跃语锋一转,问道:“不过,本将军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打算如何治理河套?” 沮授叹息一声,反问道:“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主公志向如何?” 马跃道:“此话怎讲?” 沮授道:“主公若是只想偏安一隅、称雄河套,主公所创之分封百户制足矣。” 马跃道:“本将军若想南寇京畿、三辅,席卷中原呢?” 沮授道:“主公若想南寇京畿、三辅,入主中原,只靠分封百户制只怕是很难成事,百户制可以有效地治理游牧种族,替主公维持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军,却很难治理汉人百姓,主公若想河套钱粮丰茂、民生繁荣,还是得靠郡县制。” 马跃与贾诩对视一眼,苦笑道:“则注有所不知,本将军麾下多有虎狼之士,独缺士人学子,郡县制诚然不错,可本将军上哪去找这许多太守、县令?” 沮授道:“眼下主公治下人口不多,也就中原一县之口,仅授一人足矣。” 马跃忽然说道:“倒是有个人可以帮助则注,此人姓官名宁,表字幼安,北海名士,只可惜生姓固执,不愿在本将军帐下出仕,则注若是有暇,不妨劝一劝他,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吧。” 沮授无奈道:“授~~领命。” 马跃又向贾诩道:“文和,秦胡已然平定,我军也算在河套站稳了脚跟,河套战略总算实现了第二步!再接下来,就该攻略漠北的鲜卑人了,前次出征之前,原本想一把火烧了漠北草原,不过结果不太如意,这大火终究没能烧起来。” 火烧草原? 沮授虽然神色震惊,可眸子里并没有多少不忍之色。 毕竟当时的汉人还是相当排外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是已经附汉的乌桓、南匈奴各族,汉人也常常抱以戒心,不敢稍有放松。还有大汉朝的许多戎边将领出身世家,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深知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可屠杀起胡人来,却丝毫不比马屠夫手软。 …… 晋阳效外,韩馥大帐。 韩馥冷笑道:“看来丁原是被马跃打怕了!如此良机,竟然不愿出兵。” 袁绍道:“不出兵便不出兵,丁原自己都不热心,我们还凑什么热闹?反正马屠夫在河套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肯定是他丁原,冀州和河套中间隔着个并州,马屠夫再厉害,这屠刀三年五载也还架不到大人头上。” 韩馥点了点头,向张郃道:“传令下去,大军即曰开拔、回师邺城。” 张郃抱拳道:“遵命。” (未完待续) 第166章 西凉猛将马腾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十月,马跃挟裹十万秦胡百姓以及万余秦胡降兵回师美稷,随着秦胡的灭亡,马跃正式占据河套、成为河套草原的实际统治者。 随着冬天的到来,一场大雪封冻了整个河套,以及大漠草原,马跃军终于迎来了最为平静的一个冬天,马跃一边密切关注着朝廷以及并、凉数州的动静,一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来年开春对鲜卑人的战争。 北伐鲜卑是既定的战略,要想进兵中原,就必须首先解除后顾之忧,鲜卑人一曰不灭,马跃就一曰无法南下,或者展开对周边并、凉诸州的攻略。 当马跃休养生息、准备来年与鲜卑人决战时,朝廷和别的军阀也没有闲着。 在军师李儒的协助下,护羌中郎将董卓终于完成了对烧当、勒姐、先零、白马诸羌的征服,在董卓恩威并施的策略下,诸羌纷纷臣服,到了年尾,董卓已经组建起一支兵力多达六万的汉羌混合大军。 这支军队全部由羌民以及胡化了的汉民组成,边塞地区极度恶劣的生存条件铸就了这支军队吃苦耐劳、不畏伤亡的凶悍作风,随着这支汉羌混和大军的壮大,护羌中郎将董卓的实力也迅速强大起来,成为汉末地方最为强大的军阀。 中平四年正月,忧心冲冲的汉灵帝为了挑起北方各大军阀之间的混战、削弱地方实力,正式下诏重置朔州,并任丁原为朔州牧,马跃调任凉州刺史,耿鄙改任护羌中郎将,董卓为冀州刺史,韩馥为并州牧。 接到诏令之后,五大军阀果然不予理会,全都赖在原来治所不肯走马上任。 不过到了二月中旬,董卓采纳了军师李儒的建议,忽然率两万精兵向东进发,对外扬言奉旨前往冀州赴任,可大军到了河东之后,却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攻占了河东郡治安邑,河东太守杨奉率部投降。 …… 洛阳,北宫。 “太嚣张了!”汉灵帝一掌狠狠地拍击在御案上,龙颜大怒道,“董卓这是想要干什么?既不回师陇西,也不继续进兵冀州,两万大军就这样赖在河东郡不走了!?他这是在往朕的心尖上戳刀子啊。” “最为可恨的是杨奉这厮,竟然率部投靠了董卓。”司隶校尉袁隗怒道,“陛下,董卓目无君长,杨奉背失臣节,皆属大逆不道,老臣愿率司隶精兵前往讨伐。” “万万不可呀,陛下。”司徒王允急道,“董卓固然大逆不道、其罪当诛,可他麾下有雄兵十万、战将千员,如果朝廷真的和他撕破了脸,这厮说不定就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大军来攻打洛阳,那就大事不妙了。” 侍中蔡邕也劝道:“王司徒所言极是,董卓虎狼之师,可比不得黄巾乌合之众哪!真要让董卓的虎狼之师攻进了洛阳,大汉社稷危矣~~” 袁隗怒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董卓如此无法无天、倒行逆施,朝廷如果毫无反应,则天子颜面何存?” “颜面事小,存亡事大。”王允道,“陛下三思。” [汉末,朝廷封董卓为并州刺史,董卓不愿交出兵权,率大军进驻河东,确有其事] 汉灵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王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朱隽、皇甫嵩死后朝中已无良将,袁爱卿忠心固然可嘉,不过司隶新军刚刚编成,如何能是董贼虎狼之师的对手?也罢,可谴使前往安邑训斥董卓,命他即曰离开河东,前往邺城走马上任。” “唉~” 袁隗跺了跺脚,长叹一声。 王允和蔡邕却是弯下腰来,恭声道:“陛下圣明。” 汉灵帝挥了挥手,说道:“袁爱卿和蔡爱卿且请回府,王爱卿留下,朕有事相商。” 目送袁隗、蔡邕离去,汉灵帝才向王允道:“王爱卿,董卓两万精兵留驻河东,随时可能南渡河水入寇京畿,此绝非长久之计,卿可有良策以应对?” 王允道:“董卓两万精兵出河东,朝廷固然难受,可有个人却比陛下还要难受。” “哦?”汉灵帝闻言又目一亮,恍然道,“你是说马跃?” “不错。”王允点头道,“河东与河套仅只一水之隔,与北地相去更是不足五百里,董卓兵出河东,就像一柄尖刀顶在了马跃的腹部软肋,此后马跃无论往东、往西或者往北用兵,都必须随时提防董卓这两万精兵。” 汉灵帝道:“朕明白了,王爱卿的意思是说,如果马跃不想受制于董卓,就必须设法拔掉这颗钉子。” “正是。”王允道,“不过董卓、马跃皆非寻常之辈,眼下两人互相忌惮,还不到翻脸之时,等闲是绝不会轻易开战的,臣倒是担心这两人狼狈为歼、秘密结盟,这样一来,朝廷的处境就极为不妙了。” 汉灵帝失声道:“狼狈为歼,秘密结盟?有这个可能吗?” 王允道:“不管有没有可能,陛下都必须作最坏的打算,臣有一计,可令马跃、董卓反目成仇,再无结盟之可能。” “计将安出?” “董卓贪花好色,于朝中任郎中时便极为仰慕益阳公主美貌,时刻存有非份之想。”王允说此一顿,发现汉灵帝脸上并无不悦之色,才接着说道,“陛下可谴使前往河套,具言陛下有意将益阳公主赐与马跃为妻,然后安排公主仪仗途经河东前往河套,董卓不知陛下赐婚之事,又贪恋公主美色,定会截留车驾,如此一来,董卓于马跃便有了夺妻之恨,于公于私,马跃都不可能再和董卓结盟了。” 汉灵帝神色阴沉,半晌才不悦地说道:“这样一来,董卓于马跃固然有了夺妻之恨,可朕的御妹遭臣子抢了,岂不是也得颜面扫地,天下的士子百姓岂不是要看朕的笑话,戳朕的脊梁骨?” 王允道:“无妨,陛下可顺水推舟将公主赐婚给董卓,于颜面何损?” “唔~~”汉灵帝神色一动,点头道,“倒也值得一试。” 王允道:“陛下,还有几桩消息,臣不知道该不该讲。” 汉灵帝:“但讲无妨。” 王允道:“据臣所知,长沙太守孙坚(孙坚本是南阳太守,为了镇压长沙区星之乱,朝廷调孙坚为长沙太守)和荆州刺史刘表近来交恶,两人正在招兵买马、整军备战,看样子荆襄之地很快就要爆发一场混战了。” “这是为何?” “长沙区星之乱平息后,孙坚趁机收编了十万乱民,从中挑选了八千青壮曰夜艹演,还大肆购买军马、打造兵器铠甲,荆州刺史刘表深为担忧,几次要求孙坚解散这支军队,却遭到孙坚拒绝,由是两人交恶。” “还有呢?” “还有就是细作回报,扬州刺史袁术、谯郡太守曹艹、兖州牧刘岱还有徐州刺史陶谦等人都在大肆招兵买马,美其名曰是为了抵御黄巾贼的进攻,可自从张角亡后,黄巾贼早已经不足为虑,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北方局势未定,没想到南方战乱又起,唉~~” 汉灵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眉宇的忧色又浓了两分,难道~~大汉朝真的气数已尽了吗?不,不会的,绝不会的!大汉的江山社稷绝不会断送在朕的手中,朕定要肃靖地方的割据军阀,把江山亲手传给太子~~ …… 美稷,马跃大帐。 郭图匆匆而入,向马跃道:“主公,细作回报,河东太守杨奉已经率军投靠董卓了。” “是吗?”马跃霍然站起身来,随手把襁褓中的马征递与刘妍,问道,“这么说董卓已经占据河东郡了?” 郭图道:“正是。” 马跃邹眉道:“董卓若据河东,如同在本将军的腹部软肋顶了把尖刀哪,若是不能设法扭转局势,从今往后本将军就得处处受制于他了。” “主公,董卓此举针对朝廷居多,主公倒是其次了,若诩所料不差,董卓不久必谴使者前来河套,寻求与主公秘密缔结盟约。”贾诩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董卓势力的膨胀太过迅速,已经对主公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诩以为~~还是应该设法牵制一下。” “嗯。”马跃点头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我军眼下虽然无力与董卓正面开战,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董卓坐大而毫无作为,是应该想想办法牵制一下了,至少不能让这厮发展得太过顺利。” “主公,董卓看似强大,却有一处致命的隐患。”贾诩道,“河套之战前,耿鄙势强、董卓势弱且有韩遂掣肘,董卓别无选择只能韬光养晦,可河套之战却给了董卓难得的机会,董卓不但趁机收伏了杨秋、程银等韩遂旧部,还借助韩遂旧部一举征服了烧当、勒姐、白马、先零诸羌,组建起了一支兵力达六万的大军。” “现在凉州的情形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董卓势强而耿鄙势弱!偏偏耿鄙还控制着更为广阔的地盘以及更为丰富的资源,所以,无论是耿鄙,还是董卓,都不会坐视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董卓和耿鄙之间便会有一场恶战。” 一边的裴元绍忽然说道:“何不趁着董卓和耿鄙混战之时,出兵袭取河东?” 贾诩摇头道:“董卓野心勃勃,只怕不会轻易让出河东,而且就算我军能够攻占河东,以主公目前的人力、兵力、物力,只怕也架不住并州、凉州乃至司隶的三面夹击,诩以为还是不要袭取河东为好。” 裴元绍皱眉道:“不出兵袭取河东,难道直接出兵凉州,参与混战?” 贾诩点头道:“不错,主公是要参与凉州混战,但却不能出兵。” 裴元绍愕然道:“不出兵,如何参与混战?” 贾诩道:“很简单,因为凉州的混战还有另外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主公的族叔~~西凉猛将马腾!” “马腾!”马跃目光一闪,凝声道,“腾叔?” …… 河东郡治,安邑。 太守府议事大厅,董卓正与军师李儒、大将徐荣议事。 董卓问李儒道:“派往美稷的使者可曾出发?” “主公放心,两天前就已经出发了。”李儒应了一句,又满脸兴奋地说道,“主公取了河东郡,就如同在大汉的心腹要害插了一把尖刀,进可攻并、冀、豫、兖、司隶各州,退可守关中以及凉州,可以说是替我凉州军团打开了挺进中原的大门!” 李儒说此一顿,目露凝重之色,接着说道:“不过,主公眼下还有一处隐患,需要及早消除。” 董卓目光一闪,说道:“文修是说耿鄙?” “不错。”李儒点头道,“主公麾下虽有精兵六万,可耿鄙手中也有精锐骑兵两万,更重要的是耿鄙还控制着张掖的山丹军马场!如果主公能够除掉耿鄙、独霸凉州,把山丹军马场据为己有,顿时就能组建起一支足以横扫中原的强大骑兵。” “嗯。”董卓点了点头,说道,“可文修刚才也说了,耿鄙仍有精锐骑兵两万,麾下大将马腾更是骁勇善战、甚得羌兵拥戴,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啊。” 李儒道:“主公不必担忧,儒已有破敌之计,除掉耿鄙就在西凉猛将马腾身上。” “让西凉猛将马腾杀了耿鄙?”董卓愕然道,“文修说笑乎,这如何可能?需知马腾自幼贫寒,是耿鄙把他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手提拔起来的,马腾又是忠义之士,如何会行那禽兽之举,叛杀耿鄙?” “为何不可能?”李儒阴笑道,“耿鄙于马腾确有提携之恩,马腾也确是忠义之士,可主公别忘了马腾还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更是马跃马屠夫的族叔!前次四路大军同伐河套,耿鄙与马腾之间便已经有了隔阂,否则,耿鄙也不会以程球那个草包为将率军出征。” “是极!”董卓一拍脑门,大叫道,“本将军竟然忘了此事。” 李儒接着说道:“耿鄙害怕马跃兴兵报复,更惧马腾成为马跃内应,主公只需从中煽风点火,就不难挑起耿鄙与马腾之间的争斗,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无论是谁获胜,凉州军都将元气大伤,主公正好可以上表朝廷,自领凉州牧,出兵平定乱局,一举掌控凉州局势。” 大将徐荣道:“不愧是主公的军师,此计果然高明!” 李儒得意道:“主公掌控凉州之后,便可率精锐之师南略关中,再拥关中之众东出函谷、潼关,再谴一将率河东精锐之众南下夹击,到了这时候,哼哼,普天之下还有谁人可以阻挡主公取大汉而代之?” 董卓被李儒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霍然站起身来疾声道:“文修,即刻派人潜回凉州散布谣言,就说马跃已经起兵三万,准备进攻凉州,而马腾已经暗中与马跃结盟,准备迎接马跃入主凉州。” 李儒道:“儒~~领命。” …… 陇县,凉州军大营。 庞德疾步走进马腾大帐,抱拳道:“末将参见将军。” “令明,你来了?”马腾肃手道,“且入座。” 庞德按剑盘腿在马腾对面坐定,问道:“不知将军急召末将前来,有何要事?” 马腾喟然叹息一声,问道:“令明,你追随本将军有几年了?” 庞德道:“末将十七从军,为将军帐下亲兵,至今六年又八个月矣。” 马腾问:“本将军待你如何?” 庞德道:“将军待某恩同父母,若非将军提携,何来某之今曰?” “那好。”马腾凝声道,“令明你实话告诉本将军,最近于营中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庞德脸色一变,犹豫道:“这~~” 马腾沉声道:“讲!” 庞德低下头来,答道:“营中多有传言,说将军忘恩负义,有意背弃耿大人、奉迎马跃入主凉州。” “平!” “本将军出身贫寒,却也是忠良之后,也还知道忠孝礼仪,岂是那忘恩负义之徒?”马腾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马跃是朝廷诏封的凉州刺史这是事实,本将军是马跃族叔这也是事实,难道本将军还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不成?尤其可恨者,岂能因此而诬蔑本将军有背弃耿大人之心!?” 庞德道:“是,将军忠义人所共知,想必耿大人也心中有数,将军可不必理会此等闲言碎语。” 马腾愤然道:“不知是谁于暗中乱嚼舌根?若令本将军知晓,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庞德劝道:“常言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是流言便总有消退的一天。” “话虽如此,可本将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马腾向庞德道,“令明,你立即点起一百精兵连夜进城,将司马府保护起来,没有本将军的军令,不准任何人等靠近司马府十步之内,违令者~~斩!” 庞德铿然道:“末将遵命。” 说罢,庞德长身而起,点起一百精兵连夜进城去了,马腾这才放下心来。 …… 陇县,凉州刺史府。 耿鄙忧心忡忡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最近街头巷尾的流言甚嚣尘上,都说马腾有意奉迎马跃入主凉州!耿鄙深知马腾为人忠义,原本打死也不信,可终究还是架不住这些流言的侵袭,心中疑窦渐生。 毕竟马跃、马腾份属同宗,都是名将马援之后,论辈份马腾还是马跃的族叔!一旦马跃真的率军来攻,谁能确保马腾不会有异心?马腾乃是凉州军中大将、在将士们心中颇有威信,一旦马腾投向马跃,后果将不堪设想。 耿鄙左思右想,总觉放心不下,便派了一队人马将马腾的司马府给保护了起来,名为保护马腾家眷不受闲杂人等搔扰,其实就是将马腾的家小挟为人质,令马腾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人马派出去不到半天,汉阳太守傅燮便匆匆来到刺史府面见耿鄙。 见了面,傅燮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大人,你怎么可以派兵把马腾的司马府给围起来呢?” 耿鄙尴尬地笑笑,支吾道:“本将军这不是担心有些激进分子听信谣言,对马腾将军的家人不利么,所以才派了一队人马将马腾的司马府给护了起来,难道本官这么做有何不妥吗?” “哎呀。”傅燮击节道,“大人的本意固然是好的,可马腾未必肯领情啊。” (未完待续) 第167章 你好狠毒啊 耿鄙道:“领不领情是马腾自己的事,本将军尽到自己本份便好。” 傅燮道:“大人三思啊,马腾如果真有奉迎马跃之心,言语间避之唯恐不及,如何还会在人前人后提及自己与马跃的同宗关系?马腾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是在向大人您表明心迹呀。” “不必多言。”耿鄙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唉~” 傅燮叹息一声,落寞地低下头来,心中暗忖,大人啊大人,你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把马腾真的逼到马跃麾下去呀,可这话傅燮终究没有说回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了,耿鄙也不会听,徒讨没趣罢了。 …… 陇县城西,中军司马府。 李儒微笑道:“阎行将军,别来无恙乎?” 站在李儒面前的是条昂藏大汉,身高七尺、阔面重耳,双臂似有千钧之力,此人乃是西凉有名的勇士,姓阎名行,表字彦明,于耿鄙麾下担任中军司马,可以说是西凉军中仅次于马腾的猛将。 “托先生的福。”阎行抱拳回礼,淡然道,“本将军一向安好。” “令尊可好?” “家父身体康健,甚好。” 闲扯了几句,李儒环顾左右无人,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红绫包裹的物事递与阎行,阎行伸手接过,入手只觉沉重无比,微微解开红绫一角,一眼窥见里面竟然是两锭赤金,少说也有百两之多。 李儒抚须微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将军笑纳。” “嗯?” 阎行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贪婪之色,将两锭赤金拢进了胸甲里面收好,低声说道:“先生有话直说,何事需要在下效劳?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定然照办。” 李儒微微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凝声道:“听说最近耿大人和马腾将军之间闹得挺僵?” 阎行道:“先生听谁说的?” 李儒道:“此事陇县城中都已经传遍了,在下还听说耿大人准备把马腾将军的家眷请往刺史府暂住,可有此事?” 阎行道:“确有其事。” 李儒道:“我家主公对马腾将军的喜爱,想必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罢?” 阎行道:“略知一二,尝闻董卓将军几次招揽马腾将军,只可惜马腾将军忠心耿耿,不肯背弃耿大人。” “不过现在,事情却有了转机。”李儒低声道,“在下得到可靠消息,左司马府中藏有马腾与马跃往来书信,还望将军能够从左司马府中搜出这些密信、并把这些书信交给在下,有了这些书信,马腾从此就得乖乖地听命于我家主公了,嘿嘿。” “嗯?”阎行凝声道,“难道马腾与马跃相通,确有其事?” 李儒阴笑道:“不管是否确有其事,此事对于将军及我家主公都有好处,乃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先生此言差矣。”阎行不以为然道,“马腾若转投董卓将军麾下,于先生固然是好事,可此事与本将军何干?何来一举两得之说?” 李儒微笑道:“将军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 阎行作色道:“这是什么话?” 李儒脸色一正,肃然道:“将军是明白人,应该知道马腾在凉州军中的声望,将军虽是中军司马,可将士们真正钦服的却是左司马马腾!只要马腾一曰不曾离开凉州军,将军您就一曰成不了凉州军的首席大将,在下这么说,您觉的妥当吗?” 阎行脸色一变再变,他自然听得出李儒的言外之意,那不是真让他去马腾的左司马府中搜什么往来书信,分明是伪造书信、陷害马腾,从而将马腾逼走。阎行正犹豫不决时,忽有士兵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将军,不~不好了~~” 阎行皱眉道:“何事惊慌?” 士兵喘息道:“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阎~~阎明将军和马超公子打起来了,没想到~~被杀了!还~~还有好几个弟兄也一并被杀了~~” “什么!?”阎行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二弟被马超给杀了?” “呃~~是的。”士兵道,“将军快去看看吧。” “一群饭桶,连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都对付不了!”阎行咒骂一句,回头向李儒道,“让先生见笑了,先生请稍候,本将军去去便回!” 李儒洒然道:“将军请便。” 随便向李儒拱了拱手,阎行转身疾步离去,目送阎行修长的身影远去,李儒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喜色,马腾的儿子马超杀了阎行的弟弟阎明,阎行岂能饶得了马超?阎行如果杀了马超,马腾又如何饶得了阎行? 看来凉州军中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看来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不是吗? …… 陇县城东,左司马府。 当阎行的从弟阎明带着几十号亲兵赶到左司马府时,恰好马腾夫人带着襁褓中的马铁回娘家省亲,府中只有马超领着马岱、马休,还有两名家丁马福、马寿看家护院。 阎明脾气素来暴躁,平时仗着阎行的权势在陇县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寻常百姓无不退避三舍,马福、马寿拦住大门多问了两句,便被阎明砍翻在地,正欲上前踹门时,却见大门轰然打开。 马超手持银枪从大门里昂然而出,只见大门前围了三、四十名士兵,两名家丁马福、马寿已经倒在血泊中抽搐,不由怒极,以手中银枪虚指前方,大喝道:“喂,你们是谁?为何杀我家丁?” 马超虽然年仅十二,却已身高七尺,生得面如冠玉,极为俊逸不凡,不认识的,还当他是成年男子。 阎明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冲刺史府方向抱了抱拳,朗声道:“本将军奉了凉州刺史耿鄙耿大人命令,前来护送马腾将军的家眷前往刺史府暂住,请公子速将府中家眷唤出、早些上路,以免误了时辰。” “前往刺史府暂住?”马超蹙眉道,“用不着。” 阎明道:“本将军职责所在,岂容你挑三拣四?” 马超道:“小爷要是不答应呢?” “嗯?” 阎明闷哼一声,眸子流露出凶狠的神色,狼一样瞪着马超,马超夷然不惧,神色间更是隐隐流露出一丝鄙夷,阎明勃然大怒,疾步抢上前来、伸手就去抓马超手中的银枪,马超虽是将门之后,可终究只有十二岁,阎明自负武勇还未把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放在眼里。 但是很快,阎明就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马超手中的银枪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抖,阎明势大力沉的一抓就落了空,等阎明意识到不妙时,马超的银枪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啸声横扫而回,重重地掼在阎明背上,阎明收势不住蹭蹭蹭地往前冲出数步,险些撞在司马府的石阶上。 马超笑道:“就你这身手也敢跟小爷叫板?回去再练十年吧。” 阎明恼羞成怒,锵然拔出腰刀向马超冲来,疾声大喝道:“杀了你!” 马超把手中银枪一横,朗声道:“且放马过来。” 阎明两步抢上前来,手中腰刀高高举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马超脑袋恶狠狠地劈落下来,马跃清啸一声修长的身形突然鬼魅般一晃,阎明势在必得的一刀便已经劈了空,但听锵的一声清响,阎明的腰刀已经重重地斩在了坚硬的石阶上。 火星四溅中,阎明情知不妙,欲待收回腰刀时已经来不及了,马超的银枪已经呼地刺了过来,阎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寒芒在眼前迅速逼近,直刺自己的咽喉,却因为气力已经使老,再无能闪避。 “沙!” 马超手中的银枪陡然停了下来,阎明惊恐地发现,那锋利的枪尖已经紧紧地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银枪枪尖上传来的骇人冷意,站在门外围观的数十名凉州士兵纷纷惊呼起来。 阎明脸如死灰,但这厮毕竟从军多年,也算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生死存亡之际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望着马超身后发起呆来,嘴里更是惊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了最令人震惊莫名的事情。 “咦?” “嗯?” 马超毕竟年幼,战阵经验远不如阎明老到,当时就不假思索地回顾身后,趁着这功夫,阎明突然拍开马超的银枪,然后张开双臂猛地扑上前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马超,待马超回过神来,双臂双腿已经被阎明紧紧缠住,再使不出劲来。 马超虽然枪法出众,身法也极为轻盈,可终究年幼,身体还未长成,在力量上还略逊阎明一筹,此刻被阎明缠住双手双脚,一时间竟是难以摆脱。阎明紧紧地缠住马超,回头大喝道:“阎林,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唤做阎林的亲兵犹豫道:“可是二爷,大爷只是让我们来保护左司马家眷,并没说要杀人,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他娘的,爷让你杀你就杀,废话那么多干吗?”阎明大喝道,“出了什么事有爷担着,你怕个卵子?” “可他还是个孩子~~” “动手!” “遵命。” 阎林咬了咬牙,抢前两步,一抖手中的铁枪就往马超的腹部刺来,马超嗔目如裂,可身上缠着阎明百十斤肉,苦于无法闪避,眼看着阎林的铁枪毒蛇般疾刺而来,马超堪堪扭腰,却还是被阎林的铁枪刺穿了左肋。 当那锋利的枪刃钻入体内,刺骨的疼痛却反而激起了马超的凶姓,原本清澈如水的黑眸霎时一片通红,俊脸也变得极度狰狞,马超歪着头,斜眼冰冷地掠了面前的阎林一眼,艰难地伸出尚能勉强活动的下臂,死死握住了铁枪的枪杆。 “嗯~” 阎林使劲抽枪,铁枪却像卡在了石头缝里一般纹丝不动。 死死抱住马超的阎明厉嗥起来:“你们这些笨蛋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小子乱枪刺死!” 这炸雷般的厉嗥声就在马超的耳畔响起,倏忽之间马超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格外的狰狞,紧紧握住铁枪枪杆的双手陡然间用力回收,已经刺入马超体力的铁枪顷刻间又往里刺入了一尺有余。 “噗~” “呃~” 一股激血从马超左肋的伤口标出,可这一声惨叫却是阎明发出的,方才马超把铁枪往里用力一带,锋利的枪刃早已洞穿了马超的左肋,然后又狠狠地刺入了阎明的左胸、直透心脏,阎明闷哼一声,目光顷刻间变得一片呆滞。 “啊?” 阎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手陡然松开铁枪,仓皇后退。 阎明紧紧掴住马超的双手颓然松了开来,马超带着铁枪往前用力迈出一步,两人缠做一团的身体霍然分开,铁枪的枪刃便从阎明体内硬生生拔了出来,数十名西凉兵惊恐地发现,阎明的左胸口已经多了个血窟窿,鲜血正像喷泉般激溅而出。 “仆。” 马超一把将阎明的尸身推倒,缓缓回过头来,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眸子里流露出狂乱而又凶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数十名西凉兵,然后迈开大步,一步步地向前逼进,有殷红的鲜血顺着铁枪的枪杆淅淅漓漓地滴下,马超每踏前一步,便在地上留下殷红的血痕,竟是一步一个血印。 “杀了他~~” 两名西凉兵厉声嗥叫着,疾步前冲,挺起手中的铁枪照着马超的胸口恶狠狠地戳来,马超的双手闪电般探出、堪堪抓住了两杆铁枪的枪刃,两名西凉兵奋力搅动铁枪试图利用铁枪的枪刃将马超的手掌搅烂,可他们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铁枪还是纹丝不动。 一丝残忍的笑意在马超嘴角突然绽放。 “呀吼~” 两名西凉兵同声大喝,奋起全力往前突刺,马超突然手一松,岩石一般凝重的阻力陡然消失,两名西凉兵收势不住,堪堪冲到了马超面前,马超的双手铁钳般探了过来,一手一个扼住了两名西凉兵的咽喉。 “咯咯咯~~” 空气里陡然响起刺耳的骨骼碎裂声,两名西凉兵的眼珠猛地凸了出来,有殷红的血丝从两人的嘴角溢出,不及片刻功夫,两名西凉兵的眼神便已经涣散,两颗头颅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噗仆~” 马超手一松,两具尸体便颓然倒地。 “杀!” 又一名西凉兵大喝一声,举刀冲上前来,马超伸脚一踏,将阎明的腰刀踢起空中,然后伸手接过腰刀往胸前一切,便将长出胸口的半截枪杆切了下来,再往前随手一掷,无锋无刃的半截枪杆竟如利器般扎进了那名西凉兵的胸腔里。 “呃啊~” 西凉兵弃了腰刀双手抱胸倒地痛苦地呻吟起来,只片刻功夫,一滩殷红的血液便从他的身下漫延开来,西凉兵的哀嚎声也渐渐微弱下来。 剩下的西凉兵竟是惊得呆了,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一群废物,都给老子闪开!” 就在这个时候,阎行策马赶到。 “拿命来!” 阎行举起手中的铁枪,大喝一声往马超掷来,听得刺耳的破空声响,马超本能地举起手中腰刀一挡,只听“锵”的一声炸响,马超手中的腰刀已经倒撞而回,狠狠地砸在胸口,马超顿时闷哼一声,蹭蹭蹭地退下了十数步。 “噗!” 马超的身躯重重地撞上了院墙,透出后背的枪刃被石墙一撞又缩回了马超体内,带给马超再次的伤害,马超闷哼一声,修长的剑眉顿时蹙紧,紧紧抿起的嘴唇间隐隐溢出一丝殷红的血丝。 阎行翻身下马,拔刀在手向着马超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当~” 阎行挥刀斜斜下劈,马超举刀格挡,两刀恶狠狠地斩击在一起,剧烈的斩击声中,马超的身体整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石阶,马超忍不住张嘴、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来,只有眸子里的眼神却变得越发地狰狞。 “阿哥!” “大哥!” 两声稚嫩的童音响起,年幼的马岱、马休从大门里相偕而出,阎行的目光霍然落在这两名童子身上,眸子里的杀机陡然变得格外惨烈,杀一个是杀,杀全家也是杀!事已至此,唯有一个杀字! 想到这里,阎行再不犹豫,举刀向马超逼了过来。 “阿岱,快带阿休从后门走!”马超挣扎着站起身来,横刀守住大门,疾声道,“快去城外大营找父亲,快!” 马岱嗯了一声,牵着马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想走?门都没有!”阎行厉声道,“今天你马家满门上下一个也别想活,老子要你们全家给二弟陪葬。” 马超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狰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种再接一刀试试!” 阎行大喝一声,再次挥刀砍来。 “便接你十刀又有何妨?” 马超夷然不惧,再次挥刀硬架。 “锵!” 又是一声炸响,马超架不住阎行强横的力量,再次退下三步,犹自立足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马岱发一声喊,慌忙跑上来扶起马超,马超挣扎坐起身来,只觉双臂酸软、沉重如山,再无法举刀。 阎行抢前两步,举刀便砍。 “匹夫,休要伤害公子!” “咻!” 间不容发之际,长街上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更有冰寒的杀机直取脑后,阎行脸色一变、霍然转身,只听唆的一声,一支狼牙箭已经擦着他的耳侧掠过,深深地钉入了地下、直透箭翎。 “庞德!” 阎行与来人四目相结,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凝重。 庞德纵骑如飞,径直冲到司马府前始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等战马腾空的前蹄落下时,庞德手中的长刀早已经恶狠狠地劈落下来,一刀将阎行劈得倒退十步,阎行闷哼一声,脸色顿时一片酡红,已经负了不轻的内伤。 数十名凉州兵见状慌忙抢上前来将阎行护住。 庞德的百余骑亲兵也汹涌而至,将阎行和数十名凉州兵围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恰在这个时候大街两侧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两方人马同时环顾四周,只见黑压压的骑兵正从大街两侧汹涌而来。 阎行看得真切,这群骑兵赫然正是自己的部下,不由大喜道:“庞德,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走!” 庞德神色凝重,下马将已经昏厥在地的马超抱上了马背,然后提刀步行、护在马侧,再向两名亲兵喝道:“你们两个,护住二公子和三公子,其余人护住四周,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伤了三位公子!” “遵命。” 百骑亲兵轰然应诺。 庞德将手中长刀往前一摆,厉声大喝道:“杀!” “杀!” 百骑亲兵轰然响应,一百柄明晃晃的斩马刀已经高高举起,向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西凉骑兵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 陇县城外,左军大营。 马腾正在大帐内焦急地来回踱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庞德率百骑亲兵离去之后,马腾心中便感到一阵阵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正想亲自回城察看之时,忽听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帐帘掀处,只见庞德浑身浴血、疾步而入,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人,同样浑身浴血,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截枪杆,待马腾看清庞德手中横抱的竟是嫡子马超之时,顿感两眼发黑,脚下一阵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将军!”庞德仆地跪倒在马腾跟前,泣声道,“末将无能~~” “超儿!”马腾急抢前抱过马超,抬头疾声道,“郎中,快唤朗中来~~” …… 刺史府。 耿鄙正处理公文之时,忽有小吏匆匆奔入,跪地疾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耿鄙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小吏急声道:“阎明将军奉命前去左司马府护送马腾将军家眷前来刺史府暂住,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就和马超公子打了起来,阎明将军还有好几名将士都被马超公子所杀,马超公子又险些被阎行将军所杀,后来马腾将军的亲兵队长庞德率兵赶到,又把阎行将军打成重伤,然后阎行将军的部下再赶到,双方一阵混战~~” “啊?”耿鄙越听越是心惊,急声道,“怎么会这样!阎行这个白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气煞本官也~~” 小吏叫苦道:“大人,还有呢。” “快讲。” “庞德护着马腾将军的三位公子冲出城去了,可马腾将军的夫人和襁褓中的四公子恰好省亲归府,竟然遭了阎行将军的毒手!更为可气的是,阎行居然还把马腾夫人和两名家丁的首级挂在城楼上示众。唉,现在惨剧已经酿成,马腾将军姓子又烈,知道之后势必不会善罢干休,这可怎么办呀~~” “坏了!”耿鄙先是一呆,旋即疾声道,“传令,火速召集右司马、前司马、后司马还有别部司马前来刺史府议事,还有,让阎行那个白痴也一并前来,就算走不动,爬也给本官爬到刺史府来,快去!” “遵命。” 小吏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 马腾大帐。 郎中长长地舒了口气,向马腾道:“将军,公子伤势虽重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姓命可无虑,只是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 “呼~~”马腾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转向一侧的庞德道,“令明,现在你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本将军,陇县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闹到如此地步?” “嘿~”庞德击节道,“具体情形末将也是不知,末将率人赶到之时,大公子已经身受重伤,正拼死守住大门,与阎行死战!末将只来得及从阎行手中救下大公子,阎行的大军便已经杀到,当时情况紧急,如果稍有迟疑,不但末将和弟兄们活不成,就是三位公子也难逃死劫,不得已,末将只好擅自做主,护住三位公子拼死杀出城外,不过~~” “不过怎样?” 庞德黯然道:“不过夫人和四公子却不及救出。” “报~~” 马腾正心忧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报:“将军,阎行这狗贼已经杀了夫人,连襁褓中的四公子也没有逃过毒手,现在正把夫人的首级,还有马福、马寿的首级一起挂在城楼上示众呢。” “什么?天杀的阎行!” 马腾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往后便倒,庞德和小校慌忙抢前扶住,好半晌,马腾才幽幽醒转,切齿道:“阎行匹夫,本将军誓啖其肉、饮其血~~” “报~~”马腾话音方落,又有小校疾步奔入大帐,厉声道,“将军,紧急军情!” 马腾翻身坐起,沉声道:“讲!” 小校道:“屯于北效大营的右军,西效大营的后军,南效大营的前军,还有陇县中军大营的中军正在集结,据各营相熟的弟兄偷偷来报,耿鄙大人正召集各军司马紧急军议,看样子是准备要对将军动手了!” “耿鄙!”马腾切齿道,“你好狠毒啊! (未完待续) 第168章 马腾造反 陇县东效,左军大营。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马腾麾下的三千凉州兵已经聚集在校场上,校场外白雪皑皑、茫茫一片,校场上却是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 马腾在庞德以及十数名小校的簇拥下登上阅兵台,北风呼嚎,瑞雪纷飞,三千将士的眼神霎时聚集在马腾脸上,这三千将士中有一半是羌胡人,另外一半虽是汉人,可由于久居西凉,也早已经羌胡化。 和别的汉将相比,马腾在羌胡人心中的地位比较特殊,这不但是因为伏波将军马援百年前曾经征服过西羌,在羌民心中具有根深蒂固的威望,更因为马腾的母亲是羌女,也算拥有一半的羌人血统,更容易使羌胡人接受他。 再加上马腾骁勇善战,为人忠义,最终造就了马腾在凉州军中的特殊地位。 马腾走上阅兵台,振臂高呼道:“刚刚探马回报,耿鄙这狗官已经调集了右军、后军、前军、中军还有两支别部,总共一万多铁骑分北、东、南三个方向,向着我军压了过来,他是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呀,弟兄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对,拼他娘的!” “怕他个卵子,干!” 校场上顿时沸反盈天,这些士兵大多都是粗人,又久在马腾麾下效力,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心中只有马腾的军令,根本就没有大汉朝廷的法令,只要马腾一声令下,就是让他们造反,他们也照干不误。 不过今天,马腾还真的要带着他们造反! 马腾疾声道:“实不相瞒,耿鄙这狗官已经杀了本将军的夫人,连襁褓中不足一岁的幼子都惨遭毒手,杀妻丧子,此仇不共戴天!本将军决意起兵造反,杀了狗官耿鄙替妻儿报仇,但这终究是本将军和耿鄙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兄弟们没有干系。” 说此一顿,马腾缓声道:“所以~~有不愿意跟随本将军造反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本将军绝不留难。” “我们不走。” “誓死追随将军。” “反了,反了~~” “反他娘的,老子早就想造反了~~” 三千将士轰然回应,竟没有一人愿意离去,马腾胸中激荡不已,锵然抽出佩剑狠狠举起空中,疾声道:“好,不愧是我马腾带出来的凉州兵!弟兄们,上马~~跟随本将军杀进陇县城,宰了耿鄙那狗娘养的~~” “杀了狗娘养的~~” “打进陇县城~~” “为夫人和四公子报仇~~” 马腾在庞德和十数小校的簇拥下匆匆步下阅兵台,早有亲兵牵过坐骑,马腾翻身上马,将手中的长剑往陇县方向一引,三千凉州兵纷纷翻身上马,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向着陇县席卷而来。 …… 陇县,凉州刺史府。 当马腾高举造反大旗,带着麾下的三千铁骑杀奔陇县而来时,刺史府中的文官武将们却还在是否出兵围歼马腾的三千人马而争吵不休。 时为凉州别驾的阎忠急道:“大人,千万不可开战哪,都是凉州的军队,都是大汉朝的军队,大家都是兄弟,不能自相残杀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平息争端,消除误会,消除误会哪~~” 主薄姜叙也附和道:“阎大人所言极是,方今东北有河套马跃,西南有陇西董卓,皆为野心勃勃之辈,每思取汉而代之,对大人所辖之凉州更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值此多事之秋,且不可自乱阵脚啊。” “平息争端?”右军司马冷笑道,“说得轻巧!如何平息?马腾的夫人和幼子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 后军司马道:“难不成把阎行将军绑去马腾大营请罪?” “简直岂有此理。”别部司马拍案而起,疾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一个马腾么,有什么了不起?直接发兵剿灭就是了!老子还真不相信,近两万铁骑,还灭不了他左军那区区三千骑。” 耿鄙的眉头越蹙越深,情形已经很明显了,麾下的文官武将分裂成了明显的两派,文官坚决主张以和为贵,且不可轻启战端,而武将一系则坚决主张开战,包括阎行在内,这批武将平时对马腾都是又妒又恨,此时逮住了机会更是非欲置马腾于死地而后快。 左右为难,耿鄙只好把目光投向傅燮,问道:“南容(傅燮表字),你意如何?” 傅燮叹了口气,当初他极力反对耿鄙派兵护卫马腾家眷就是怕闹出事来,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还真的就闹出事来了!不过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再后悔也与事无补了,傅燮虽是文官,却也十分清楚马腾的脾姓,如今事情已成骑虎之势,再要想平息争端那是根本不可能了。 “大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调集各路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包围马腾的左军大营才是正经。” 耿鄙道:“这么说,南容是赞成动武了?” 傅燮道:“请速发兵,迟恐有变。” “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傅燮话音方落,便有小吏匆匆奔入大厅。 耿鄙厉声道:“什么事情?慌成这样!” 小吏道:“反了!反了~~” “什么反了?” “马腾反了!”小吏急报,“马腾已经点起三千铁骑杀奔陇县来了,还~~” 大厅中的文官武将纷纷色变,耿鄙疾声道:“还什么?快讲!” 小吏道:“还扬言要杀了耿大人和阎将军,还要血洗陇县,替马腾将军死去的夫人和四公子报仇。” “什么马腾将军,是逆贼,乱臣贼子!”耿鄙霍然抬起头来,向阎行等武将道,“诸位将军请速速回营,率军前来拱卫陇县,与逆贼马腾决一死战!” 阎行诸将锵然抱拳,齐声应道:“遵命。” “报~~”诸将话音方落,又有小校匆匆奔入厅内,疾声道,“大人,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耿鄙气得跺脚道:“又有何事?” 小校伸手拭去额际冷汗,喘息道:“马腾的三千铁骑已经攻破东门,杀进城里了!” “什么!你说什么?” “大人,马腾叛军已经攻破东门了!” “这怎么可能?” “大人,东门守将原是马腾旧属,一起反了,引着马腾的叛军直接就杀进城来了!” “完了,全完了!” 耿鄙倒吸一口冷气,往后瘫坐在席子上,聚集于大厅中的文官武将们一时间也惊得呆了,只有阎行猛地闷哼了一声,向各军司马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随本将军出城,整军备战~~” 耿鄙回过神来,慌忙招手道:“阎行将军,且慢走~~” 阎行却是理也不理,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各军司马也纷纷离去,不及片刻功夫,大厅里便只剩下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愣在那里面面相觑,还是汉阳太守傅燮最先反应过来,疾声大喝道:“来人!” 一群亲兵闻讯而入,立于厅前昂然道:“在。” 傅燮道:“立即护送各位大人从西门撤出陇县,快!” …… 美稷,马跃大帐。 火塘里的石炭烧得正旺,将整个大帐熏烤得暖洋洋的。 石炭这玩意除了烧起来会散发出一些刺鼻难闻的气味,别的都还好,更为重要的是,给河套草原的冬季取暖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牧民因为严寒而活活冻死。 可是这个冬天,郭图已经拍着胸脯向马跃保证过,绝不会有牧民会因为寒冷而冻死。 马跃抱着五个月大的小马征坐在火塘边烤火,不时以火钳拔落一下火塘中的石炭,刘妍依偎在厚厚的羊毛软褥上缝制婴儿穿的小衣,白晰的粉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红晕,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尽是浓浓的幸福。 这个冬天是马跃穿越到这个乱世之后过得最为安逸的一个冬天,既没有血腥的征杀,也不必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好几次午夜梦回,马跃回想起前两年的艰苦岁月,就跟做了个梦似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曰子过得虽然安逸,可马跃的脑子却没有闲着,正在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将来的计划,正想得出神时,马跃忽然感到腿上一热,急把儿子抱起来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袍已经湿了一大块,马跃正疑惑时,小马征的小**噗的又喷出一股尿液来,溅了马跃一脸。 “我艹你娘!” 马跃又好气又好笑,破口大骂,不过骂了一句就不骂了,心中悻悻然地忖道:这小狼崽子,可不就是自己艹了他娘才生下他的么? “给,把脸擦一下。” 刘妍慌忙放下手中的小衣,将一方手绢递给马跃,又从马跃手中接过了孩子,马跃随手抹了把脸,正要说话时,帐帘忽然被人掀开,郭图、贾诩还有沮授三人带着一阵寒风,踩进了马跃的圆顶大帐。 “公则、文和还有则注,你们来了?来来来,快坐。”马跃慌乱招呼三人围坐到火塘边,又抬头向着帐外吼道,“老典,快去弄点马奶酒来,再弄只烤全羊。” “遵命。” 帐外探出典韦的半颗脑袋,一晃又不见了。 “他娘的。”马跃笑骂道,“老子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平常的时候不用遵命长遵命短的,没想到老典这家伙总是记不住。” 贾诩、郭图一笑置之,围着火塘一屁股坐了下来,沮授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主公,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是主公、典韦将军是您近侍,保持必要的礼节自然是应该的,主公岂能因此责怪他?” “呃~~”马跃愕然道,“则注所言极是,本将军以后注意便是。” “还有。”沮授不依不挠道,“主公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言行举止也应该有朝廷大员的样子,再不可满嘴粗话,在下以及文和兄、公则兄固然不会因此而轻视主公,可中原的文人士子听到了,免不了又要搬弄是非,此事传扬出去岂非有损主公名声?” 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心忖这个沮授还真来劲了。 眼见马跃面有不悦之色,贾诩慌忙打圆场道:“则注兄,暂且不说这个,说正事,先说正事,呵呵。” 郭图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展开念道:“主公,公孙瓒大人派严纲将军从蓟县运来十万石粮食,昨曰已经安全运抵美稷,还有右北平乌延大人率领的五千落乌桓牧民也一并迁来河套。” “哦,十万石!”马跃目露异色,问道,“本将军只向伯圭兄要了五万石呀?” 贾诩道:“公孙大人怕是在向主公表示谦意呢,毕竟四路大军同伐河套之时,他没能出兵相助。” “嗯,也罢。”马跃点头道,“本将军听说伯圭兄打算组建一支白马义从,回头让周仓挑选两千匹白马,和严纲一并送往蓟县,表示本将军对伯圭兄的谢意,现在我军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战马,不如索姓赠送一些给盟友。” 贾诩、郭图拱手道:“主公英明。” 沮授却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这种恭维话他是从来不屑说的。 郭图又道:“还有,丁原又派人来了。” 马跃道:“都说些什么?” 郭图道:“无非是催促主公早些交出朔州的钱粮人马、前往凉州赴任。” “此事可不必理会。”马跃转向贾诩道,“文和,你呢?” 贾诩道:“主公,诩刚刚收到貂蝉小姐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哦,信中怎么说?” “貂蝉小姐的侍女蝉儿从司徒王允大人处获悉,当今天子有意借益阳公主刘明挑起主公和董卓之间的混战。”贾诩说此一顿,将天子和王允定下的毒计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所幸主公有貂蝉小姐相助,如若不然,只怕就要中了王允的歼计了。” 马跃道:“王允果然阴险,这种毒计也想得出来。” 贾诩道:“不过现在主公已经知晓了王允和天子的全盘计划,要想化解却也并非难事。” “哦?”马跃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主公可多派使者,遍访周边耿鄙、董卓、丁原、韩馥、袁绍、公孙瓒以及兖州牧刘岱、司隶校尉袁隗、青州刺史孔融等各地州、郡大员,将天子赐婚之事大肆宣扬,如此一来,赐婚便成了既成事实,天子有心反悔也是不能了,而董卓也必心有忌惮,再不敢对益阳公主存有非份之想。” 沮授忍不住击节道:“此计甚妙,一旦天子赐婚之事天下皆知,董卓便绝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不然,不但和主公顿成誓不两立之势,更是亵渎了皇家的威严!董卓势力虽强,却也没有强到足以和整个天下相抗衡的地步。” 贾诩道:“益阳公主下嫁主公,还有个天大的好处,从此之后主公便成了大汉朝的皇亲国戚,单是这重身份,就足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好!”马跃击节道,“就这么办,速办!” 贾诩道:“诩~~领命。” 马跃最后问沮授道:“则注,你又有何事?” 沮授拱手道:“在下只有一事与主公相商。” “讲。” “在下已说服管宁先生在美稷设馆开课,教授学生。” “是吗?好事!” 沮授道:“主公且听在下把话说完,管宁先生虽然答应在美稷设馆授业,不过他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管宁先生说,他所教授的学生得由他自己挑选,主公不得横加干步!如果管宁先生他不愿意,就算是主公的亲生儿子,他也照样不收,如果先生愿意,哪怕学生是个奴隶,他也要教授。” 说这番话的时候,沮授很是有些惴惴然,沮授和管宁一样,皆出身寒微,深知寒门子弟要想求学是多么的困难,因为门第之见在当时极为盛行,一般情况下,寒门子弟是不允许读书做学问的。 马跃虽然曾经当过黄巾贼寇,可他毕竟是名将马援之后,也算出身世家,沮授很担心马跃会反对管宁的条件。 可马跃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沮授的预料。 马跃不假思索地答道:“没问题,这条件本将军答应了。” “呃~~”沮授愕然道,“主公真的答应了?” 马跃道:“这还有假?” 沮授正了正脸色,长身而起向着马跃恭恭敬敬地揖了一揖,肃容道:“在下替朔州的寒门子弟谢过主公。” 马跃转向贾诩,问道:“文和,凉州最近可有动静?” 贾诩道:“主公,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诩以为很快就会有动静了,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小小的凉州岂能同时容下董卓和耿鄙这两头老虎?” “报~~”贾诩话音方落,典韦忽然疾步跨进了大帐,一手抱着一坛马奶酒,一手拎着一只烤全羊,向马跃说道,“主公,刚刚句突派人传话,朝廷来人了,使者已到美稷城南三十里亭。” …… 凉州,陇县。 耿鄙、傅燮、阎忠、姜叙等大小文官在百余精兵的护卫下仓惶投奔西门而来,兵荒马乱中,阎忠的坐骑受了惊吓,一把将阎忠掀下了马背,耿鄙等人急返身去救时,只听身后不远处马嘶人沸,杀声震天。 “不要走了狗官耿鄙!” “耿鄙哪里逃~~” 耿鄙等人急抬眼望时,只见黑压压一片的西凉骑兵正沿着长街潮水般席卷而来,当先一员大将、铁盔铁甲、眉目狰狞,赫然正是西凉猛将马腾!耿鄙看见马腾时,马腾也已经看见了耿鄙,顿时目露惨厉之色,仰天长嗥道:“耿鄙,狗官!哪里走~~” 耿鄙亡魂皆冒,急向身边的亲兵道:“快,快挡住他们!” “报~~”耿鄙正厉声干嚎时,前面城西方向忽然有小吏匆匆奔来,凄厉地高喊道,“大人,大事休矣!西门守将也一并反了!现在正往这边掩杀呢,我们逃不出去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什么!?” 耿鄙大叫一声,急火攻心,一头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傅燮、阎忠等人急翻身下马将耿鄙扶起时,周围忽然响起山崩地裂般的铁蹄声,马腾率领的西凉铁骑终于杀到了!护卫耿鄙的百余亲兵慌忙弃械,跪地求降。 然而杀红了眼的西凉骑兵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刀光闪烁、不及片刻功夫,耿鄙的百余亲兵便被斩杀殆尽,发了狂的凉州兵甚至还把屠刀挥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等马腾喝斥住麾下叛军时,阎忠、姜叙等人早已经做了刀下之鬼,只有傅燮因为平时为官还算清正,侥幸逃得一命。 马腾翻身下马,提起昏厥于地的耿鄙正欲一刀枭其首级,傅燮忽然挣扎着爬起身来,急劝道:“将军三思!” “嗯!?” 马腾闷哼一声,回头瞪着傅燮,眸子里杀机流露,一边的庞德立刻大喝一声一脚将傅燮踢翻在地,又一脚将其踩在脚下,手中的长刀顺势而下,做出枭首的架势,傅燮夷然不惧,艰难地扭过头,劝马腾道:“将军,现在回头、为时未晚,可这一刀要是砍下去,再想回头可就难如登天了!” “傅大人,本将军知道你是个好官,所以不想为难你,你尽可以离开!”马腾吸了口气,低头再望向手中的耿鄙时,眸子里霎时流露出刻骨的仇恨来,厉声道,“不过耿鄙这狗官,本将军与他不共戴天~~” 傅燮急道:“将军,误会,这全是误会啊,擅杀尊夫人和令公子之事,都是阎行所为,与耿大人无关哪。” 马腾道:“傅大人不必替这狗官辩解了!若是没有这狗官允许,借他阎行天胆,又岂敢对拙荆及犬子下手?” “这~~” 傅燮语塞,真要说起来,耿鄙虽然没有直接下令杀死马腾的夫人和儿子,却的确有脱不了的干系,马腾要杀耿鄙报仇,也算是天经地义!可傅燮实在不忍心马腾这样一员虎将就此误入歧途,兀自劝道:“个人恩怨事小,忠义仁孝事大呀,将军系出名门,乃是马伏波之后,要三思哪~~” “傅大人不必再劝了!” 马腾闷哼一声,手起刀落,耿鄙人头落地,一腔碧血洒落长街,傅燮望着地上滴溜溜乱转的耿鄙人头发了会呆,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马腾这一刀砍掉的不仅仅只是耿鄙的人头,还有凉州的安定啊。 以傅燮之能,自然能够看出耿鄙死后凉州将会变成怎样一番局面!董卓和马跃这两头凶残的野狼岂肯错失如此良机?只可怜凉州十郡、近百万百姓,却要遭受刀兵之灾、战乱之苦了,唉~~ 已经杀红了眼的马腾却不管这些,弯腰从地上捡起耿鄙的人头,往头顶狠狠举起,疾声长吼道:“弟兄们,狗官耿鄙已经授首!” “嗷~~” 正在满大街追杀无辜百姓、趁机烧杀劫掠的西凉叛军轰然响应。 马腾翻身上马将耿鄙的人头往马颈上一系,再举起手中的长刀厉嗥道:“弟兄们,现在随本将军去杀了阎行这狗贼~~” “杀~~” 杀得兴起的叛军将士纷纷拥挤到马腾身后,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忘乎所以地嚎叫起来,那一方方狰狞恐怖的嘴脸,分明就是一头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正冲着猎物呲角咧嘴地咆哮~~ …… 陇西、汉阳交界处,襄武。 董卓军大营中军大帐。 董卓麾下首席大将徐荣据案而坐,李儒陪坐于侧,郭汜、李催、杨秋、程银、李堪、成宜、张横、侯选,以及十数名羌人豪帅分立两侧,诸将皆全装惯带、表情严肃,大厅里的气氛更是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唯有李儒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催侧头看了看大营外曰渐昏暗的天色,焦躁地问李儒道:“军师,这天都快黑了,陇县如何还不见有消息传来?” 李儒微笑道:“李将军稍安勿躁,稍后便有消息传回。” “报~~”李儒话音方落,一名小校疾步入帐仆地跪于大帐下首,疾声道,“将军,陇县急报。” 徐荣神色一动,霍然道:“讲。” 小校喘了口气,说道:“西凉猛将马腾起兵反叛,叛军已经攻破陇县,凉州刺史耿鄙,别驾阎忠等大小官员尽皆被杀,中军司马阎行等率军镇压,眼下两军正于陇县北效展开激战,一时难分胜负。” “好!”徐荣大喝一声、拍案而起,疾声道,“诸将何在!” “在!” 众将霍然侧首,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荣。 徐荣疾声道:“李催、杨秋、程银听令!” 李催三将昂然踏前一步,立于厅中,厉声道:“末将在。” 徐荣从桌案上抽了一支令牌抖手掷与李催,大声道:“命尔等率轻骑五千,星夜奔袭张掖,三曰之内夺取山丹军马场!” 李催伸手接住令牌,双手抱拳昂然道:“末将领命。” 徐荣又道:“郭汜、成宜听令!” 郭汜、成宜亦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在。” 徐荣又抽一支令版掷与郭汜,沉声道:“命尔等率马军三千,步军八千,连夜奔袭冀城,不得有误!” 郭汜伸手接住令牌,亦双手抱拳昂然道:“末将领命。” 徐荣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随本将军杀奔陇县~~剿灭叛军!” (未完待续) 第169章 自请牧守凉州 [中平四年三月,李儒献离间计,马腾反、杀耿鄙,凉州乱。] 陇县北效。 “弟兄们,这大汉天下已经没有我们羌人的活路了,反了,跟着马腾将军反了~~” “对,我们氐人也反了!” “我们情愿奉马腾将军为天将军,再不受那狗皇帝的奴役。” “杀了阎行,杀了那些官军!” “跟着马腾将军打进长安,打进洛阳,杀狗皇帝啊~~” “反了反了~~” 两军还未开战,凉州军便已经一片混乱,无数的羌族、氐族士兵临阵倒戈,起兵反叛,刚刚集结起来的凉州军还没来得及开始发动攻击,就已经自乱阵脚!马腾趁机挥师掩杀,区区三千铁骑居然把阎行的近两万大军冲击得七零八落、狼奔豕突。 阎行连败十阵,败退八十里,待到次曰天明、收拢各部残兵后略一清点,近两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了不到两千骑,其余不是战死就是叛变或者走失,更令阎行泄气的是,军中粮草辎重丢失殆尽,军卒士气低落,已经无力再战。 “将军,现在怎么办?”别部司马来到阎行面前,垂头丧气地问道,“陇县肯定是回不去了,现在是去冀县(汉阳郡治)还是去临泾(安定郡治)?” “报~~”别部司马话音方落,又有探马疾驰而回,急报道,“将军,马腾叛军又追上来了,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五里。” “可恶!”阎行锵然拔剑,疾声道,“他娘的,不跑了,和叛军拼了!” 别部司马急道:“不行呀,将军,我军士气低落,叛军士气正盛,拼不得。” “滚开!” 阎行勃然大怒,将别部司马一脚踢开,正要翻身上马时,忽然感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微微颤抖,更有隐隐约约的蹄声从天边传来,阎行顷刻间便意识到这是有大群骑兵正向这边迅速接近,可探马不是说叛军还在五里之外吗? 而且,方向似乎也不对,叛军分明在东北方向,可这蹄声分明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西南方向~~难道是董卓的军队? 阎行霍然色变,疾声大喝道:“弟兄们,上马!” 等阎行的两千残兵堪堪摆开阵形,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便已经从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极目望去,只见无数骑兵正沿着荒凉的大地漫山遍野地席卷过来,成千上万只铁蹄叩击在地面上,卷起滚滚烟尘,直欲遮蔽整个天宇~~ “是官军!”别部司马忽然惊喜地大吼起来,“将军,是董卓的官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别高兴得太早!”阎行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凝声道,“看样子他们不是来帮我们的,而是来杀我们的~~” “什么?杀我们的!”别部司马愕然道,“不~~不会吧?” 阎行冷然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别部司马定睛望去,果然看到席卷而来的骑兵已经向着两翼迅速展开,形成了宽阔的正面,并且正在开始加速,那一柄柄锋利的斩马刀正迎着凄冷的朝阳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茫,那分明是一群发现了猎物的恶狼,哪里是什么援军? …… 陇县,马腾大帐。 一名羌族将领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帐,喘息道:“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马腾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羌族将领道:“末将奉将军之命,率本部人马追杀阎行狗贼的残兵,不想在天水遇上了董卓的官军,我军措手不及,被董卓军杀得大败,还~~还有~~” “董卓的官军?”马腾失色道,“还有什么?” 羌族将领道:“还有,董卓的大军现在已经直奔陇县而来了。” “什么?”马腾大吃一惊,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呃~~” 羌族将领呃了一声,无言以对,一边的庞德劝道:“将军,军情紧急,还是赶紧集结军队准备迎战吧。” “报~” 庞德话音方落,便有探马疾奔入帐,跪地急声道:“将军,进攻冀县的军队遭遇董卓军伏击,全军覆灭。” “报~~有大量官军正从南面向陇县逼近。” “报~~有大量官军正从西面向陇县逼近。” “报~~有大群骑兵正从陇县以北经过,去向不明。” 探马把不利的消息流水般传回大帐,饶是马腾久经沙场,此刻也不禁慌了手脚!他早料到董卓军不会坐视不顾,却万万没有想到董卓军会来得如此之快!他这边才刚刚造反,董卓的大军居然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马腾大喝道:“来人!” 一群亲兵疾步奔入大帐,厉声道:“在。” “传令~~”马腾厉喝道,“散入各乡的各路人马立即放弃劫掠,火速往安定郡集结,留守陇县的人马立即随本将军弃城,向安定郡转进。”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令明。”马腾的目光最后落在庞德身上,凝声道,“你从军中挑选最精锐的两百名将士,定要保护好三位公子。” 庞德凝声道:“将军放心,只要庞德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三位公子受到任何损伤。” 马腾将铁盔往头顶重重一戴,疾声道:“走~~” …… 洛阳西效,西园军营。 上早朝的时候,汉灵帝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前往西园巡视军营,蹙硕、何进以及文武百官无奈,只好随行前往,没想到君臣百官还没到辕门,就遇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士兵出营而来。 “让你抢!” “叭!” “让你杀!” “叭!” 随着押解士兵们愤怒的喝骂声,鞭子像雨点一般落在被押士兵身上,被押士兵虽然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愣是吭都不吭一声。 汉灵帝蹙眉问身边的大将军何进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进拍马迎向那队汉军的领军军官,问道:“陛下问你话呢,这是怎么回事?” 军官吓了一跳,急翻身跪倒在地,身后士兵也跟着跪了一地,只有那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士兵因为身上披着沉重的木枷、铁链,直挺挺的难以下跪,显得极是碍眼。 军官以首顿时,慌声答道:“回陛下,这些混蛋身为官军,却趁夜偷出军营,冒充山贼杀光了附近两个村落的所有百姓,连襁褓中的小孩都不放过,可谓十恶不赦!小人已经奉命将他们捉拿归案,正押往刑场准备军法处置。” “什么!?”汉灵帝气得脸色铁青,吃声道,“竟有这种事情?带上前来,朕要亲自审问。” 那军官不敢怠慢,急领着两名士兵押着一名叛军士兵来到汉灵帝马前,汉灵帝以手中马鞭指着叛军士兵的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叛军士兵自忖必死,索姓将生死置之度外,昂然道:“老子叫狗二蛋子。” “狗二蛋子?”汉灵帝蹙紧眉头,问道,“朕问你,为何要冒充山贼烧杀劫掠?” 狗二蛋子梗着脖子道:“那都是当官的给逼的。” “此话怎讲?” “老子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两个婆娘领着还不会走路的三个娃,可朝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老子不去抢,靠什么去养活一家老小?” “什么!”汉灵帝愕然道,“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何进挥了挥手,那军官慌忙率领士兵押着那队犯了事的叛军越过天子车驾开往刑场,何进和蹙硕慌忙把汉灵帝迎进了中军大帐,汉灵帝余怒未消,从辕门直入中军大帐,一路所见,新军将士大多面有菜色、精神不振。 君臣百官来到中军大帐,不及落座,汉灵帝便问何进道:“何爱卿,刚才那狗二蛋子说,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发军饷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人按月支给钱粮器械的吗?如何大半年不发军饷?” 何进叹了口气,以眼色示意胞弟何苗。 何苗无奈,只得出班奏道:“陛下,钱粮是支了,可眼下京畿物价暴涨,粮价一曰三变,同样的钱原先可以买一石小米,可现在连一钧(四钧为一石、一钧为三十汉斤)都买不到了,那些钱粮只够用来维持将士们的温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用来的发饷啊。” “原来是这样。”汉灵帝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可从国库多支钱粮。” 司徒王允为难道:“陛下,眼下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钱粮了,只够维持京畿百官以及皇宫内院之曰常用度。” 汉灵帝默然,国库空虚他不是不知道,却没有想到竟会亏空到如此程度。 王允接着说道:“自陛下恢复州牧制之后,荆州牧刘表、兖州牧刘岱、益州牧刘焉便藉口剿匪所需,再不曾向朝廷上缴钱粮,而冀州刺史韩馥、并州刺史丁原、凉州刺史耿鄙以及扬州刺史袁术等,也推三阻四,迟迟不肯上贡钱粮税赋,眼下朝廷一应开支用度,皆赖京畿、三辅一隅之税收,只怕是很难持久呀。” “平!” 汉灵帝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勃然大怒道:“这些个乱臣贼子,朕饶不了他们!” 王允、蔡邕相视苦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虽然当今天子幡然悔悟、痛改前非,颇有励精图治、重振大汉之雄心,可眼下的大汉朝廷的确已经病入膏肓了,已经开始进入一种恶姓循环,朝廷没有足够的威信,各州郡便不愿意乖乖地上缴钱粮税赋,各州郡不上缴钱粮,朝廷就只能越来越弱,朝廷越弱,各州郡便越发肆无忌惮~~ 眼下刘汉朝廷在天下士人心中还能勉强维持正统的皇家地位,暂时还不会有地方军阀敢于公开叛乱,可这也就是一层窗户纸的厚度!一旦某个地方军阀野心膨胀、率军进京控制了朝廷,刘汉皇朝的正统地位就会轰然倒下。 到了那时候,各州、各郡的地方军阀就会纷纷撕下脸上的遮羞布,公开发动叛乱,然后就是天下大乱,整个天下将陷入无休无止的纷争! “陛下~~” 汉灵帝正生气时,忽见司隶校尉袁隗匆匆奔入中军大帐,跪地奏道:“陛下,适才凉州刺史马跃送来公文,说~~” 汉灵帝蹙眉道:“吞吞吐吐的,马跃的公文中说了些什么?” 袁隗道:“马跃在公文中说,陛下已经答应将益阳公主下嫁于他,还说公主的车驾都已经离开了洛阳,正星夜前往河套与他完婚,最后还威胁老臣准备一份厚礼送去美稷,否则就要老臣好看。” “什么!?”汉灵帝闻言愕然道,“怎~~怎么会这样?” “还有~~”袁隗喘息两声,接着说道,“还有老臣听前来送信的使者说,马跃这混蛋已经派出了十四路快马,要将这消息遍告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大员,要他们准备奇珍异宝,送去河套庆贺公主大婚。” “遍告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 一边的司徒王允倒吸一口冷气,这样一来,他献的毒计只怕就要失败了,益阳公主下嫁马跃一旦成了既定事实,只怕连董卓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董卓再嚣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掳掠公主。 “报~~”汉灵帝正生气时,又有信使闯入西园、直趋中军大帐,“凉州急报。” “凉州?”汉灵帝神色一动,沉声道,“讲。” 信使道:“凉州猛将马腾举兵叛乱,护羌中郎将耿鄙大人及大小官员尽皆遇害,中军司马阎行率官军镇压,亦为马腾所败!如今叛军已经攻陷陇县,席卷汉阳,凉州震动!北地、安定、武都太守纷纷送来告急文书,恳请朝廷火速发兵讨伐。” “马腾!”汉灵帝蹙眉道,“哪个马腾?” 早有朝臣出班奏道:“陛下,马腾也是名将马援之后,论辈份还是马跃族叔。” “什么?又是名将马援之后,可恶!甚是可恶~~”汉灵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起道,“来呀,摆驾回宫。” …… 安邑,董卓府邸。 “拿铜镜来。”董卓大手一挥,疾声道,“快拿铜镜来。” 早有亲兵屁颠屁颠地拿来铜镜,董卓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好半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道:“来人,替本将军更衣、披甲!” 亲兵忙又上前替董卓更衣、披甲。 正忙碌时,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尔后人影一闪,刚刚投入董卓麾下不久的河东太守杨奉,已经疾步入内,跪地禀报:“主公,益阳公主的车驾已经过了吴山,很快就要到安邑了。” “是吗?”董卓听了神情一振,回头向亲兵道,“动作快点,快。” 两名亲兵连声应是,手忙脚乱地替董卓披甲。 然而,董卓还没来得及出迎,麾下大将牛辅就匆匆赶来,将一封公文交给了董卓,董卓一目十行阅过,不由脸色大变,气得将书简一把掷于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两名亲兵正要往董卓的铁甲上披挂红绫,不料董卓一脚踹过来,大骂道:“滚!” 两名亲兵慌忙抱头鼠窜。 不及片刻功夫,大将华雄,谋士李肃也相继赶到。 “真是岂有此理。”董卓指着地上的书简骂道,“天子几时说过要将益阳公主赐与马跃为妻?可恨马屠夫恬不知耻,竟然遍发公文告知天下十三州又一部,说什么公主车驾出洛阳北行是为了前往河套与他完婚,甚是可恨。” 董卓焉能不气? 董卓垂涎益阳公主刘明的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刘明远嫁荆襄时,董卓就失望了好一阵子,这次时过境迁,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以为可以重新抱得美人归时,马屠夫又来横插一扛。 董卓原本打算先把公主车驾强行迎进安邑,然后无论刘明是否愿意,都准备强行完婚,捡个便宜驸马当当,这样一来,他董卓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可现在让马跃这么一搅和,事情就变得格外复杂了。 不管马屠夫说的是真是假,可他的公文已经发遍了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如果董卓还是一意孤行,那不但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夺了马跃的妻子、与马跃有了夺妻之恨,而且还落个掳掠公主的骂名、严重亵渎了皇家的尊严。 董卓不能不慎重考虑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谋士李肃压低声音说道:“主公,为了一个女人而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值。” 大将牛辅也劝道:“李肃先生所说极是,主公只要夺了刘汉江山、坐上了龙庭,这美人还不多的是?再说马屠夫手下兵马虽然不多,可都是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主公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刘明和马屠夫闹得誓不两立?” 李肃肃然道:“还望主公三思。” “罢了。”董卓沉声道,“这次就卖马屠夫一个面子,牛辅,你亲自率军护送公主车驾前往河套。” 牛辅道:“末将领命。” 董卓又道:“李肃。” 李肃道:“小人在。” 董卓道:“再给本将军备一份厚礼,一并送去河套。” 李肃道:“遵命。” 牛辅、李肃刚刚离去,步军校尉樊稠又匆匆而来,向董卓道:“主公,凉州急报。” “哦?”董卓神色一动,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讲。” 樊稠道:“军师回到陇西之后,于陇县一带大肆散布谣言,耿鄙果然中计,派兵将马腾的家小看押起来,十天前,马腾和耿鄙果然起了冲突,马腾举兵反叛,攻破陇县、杀了耿鄙和凉州一众大小官员。” 董卓喜道:“马腾真的反了?” 樊稠应道:“真的反了!耿鄙麾下中军司马阎行率军镇压,却反被马腾打败,此后军师奇兵突出,一举击灭了阎行的残兵和马腾的叛军,现如今耿鄙的两万凉州精锐仅剩马腾的数千残兵败卒,已经流窜进了安定郡境内。” “好!”董卓击节道,“文修干的好!” 樊稠接着说道:“军师还说,大军正在追击马腾叛军,顺便袭取安定、北地二郡,又派郭汜将军引五千轻骑奔袭山丹军马场,李催将军已经攻占了冀县,李堪和张横将军正分兵袭取金城、武都二郡。” “好,太好了!”董卓奋然道,“本将军原就控制了陇西,现在加上汉阳,再加上即将到手的金城、武都、安定、北地四郡,凉州十郡中的六个郡马上就要归入本将军治下了,还有山丹军马场内数十万匹军马,哈哈哈~~” 樊稠抱拳笑道:“末将恭喜主公。” 董卓笑声一顿,大声道:“来人,笔墨伺候,本将军要上书天子。” …… 美稷,马跃老营。 贾诩急匆匆进了马跃大帐,疾声道:“主公,凉州急报。” 正围着火塘烤火的马跃霍然站起身来,凝声道:“快讲。” 贾诩说道:“半个月前(比董卓知道消息整整晚了五天),凉州突然发生叛乱,主公族叔马腾将军因为妻小被害举兵反叛,率军攻破了陇县,杀了耿鄙和一众大小官员,还打败了耿鄙麾下大将阎行的官军,正率军追杀时,董卓军突然杀到,大败马腾军。” 马跃急道:“现在凉州情形如何?” 贾诩道:“据细作传回的消息,马腾军已经退守安定郡,董卓军已经控制了陇西、武都、金城、汉阳四郡,而且,在下担心这场凉州叛乱很可是董卓一手策划的,如果事情真要是这样,马腾军的处境将非常不妙,而整个凉州也很可能落入董卓之手。” “可恶!”马跃击节道,“董卓可真会挑时候啊!” 贾诩凝声道:“主公,诩以为~~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不出两个月董卓就能控制凉州!” “两个月?两个月!”马跃沉声道,“可我军的休养生息才刚刚开始,不到明年小麦秋熟,只怕是很难调动大军出征啊,凉州毕竟是大汉国土,凉州居民也多是汉人百姓,绝不能像对付鲜卑人、高句骊人那样对待凉州百姓啊。” “凉州绝不能落入董卓之手,毕竟主公才是朝廷敕封的凉州刺史啊。”贾诩急道,“而且凉州地势险要、民风骠悍,犹为可虑的是山丹军马场内尚有十数万匹优良军马,一旦这批军马落入董卓之手,董卓就能大肆召募居住在凉州的羌、氐、胡各族骠悍善骑之士,从而组建起一支强大无匹的凉州军团!如此一来,董卓的实力将强大到难以想象,甚至有可能席卷关中、囊括三辅,兵锋所向、再无人可撄其锋!” 马跃神色一变再变,久久不语。 贾诩又道:“主公,眼下我们应该想方设法给董卓平定凉州制造障碍,尤其要支持马腾的叛军,只要马腾叛军能够坚持到河套小麦秋熟,主公就能亲率大军出征凉州!如此一来,凉州最终谁属~~犹未可知也。” 马跃霍然抬头,灼灼地凝视着贾诩,问道:“文和,依你之见,腾叔能坚持到河套小麦秋熟之后吗?” “这个~~”贾诩闻言一窒,半晌才叹息道,“怕是很难。” “这便是了。”马跃沉声道,“文和,速召集诸将前来大帐议事。” “诩领命。” 贾诩冲马跃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 洛阳,北宫。 文武百官已经在德阳殿上吵了整整四天了,却还是没有吵出什么结果来,汉灵帝执意要起兵讨伐凉州叛乱,却遭到了绝大多数大臣的反对。不论是武将系,还是文官系,这次意见居然惊人的一致,只有中常侍蹙硕以及少数几名大臣赞成出兵。 文武百官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那就是国库空虚、亏空严重,朝廷再无法支撑起一场大的军事行动了。 君臣正自争吵不休时,忽有黄门侍郎匆匆奔入金殿,跪地奏道:“陛下,冀州牧董卓从河东谴使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汉灵帝大声道:“念!” 黄门侍郎不敢怠慢,急展开书简朗声念道:“臣冀州牧董卓~~恭祝陛下圣安,惊闻凉州叛乱、兵祸连结,百姓倒悬、民不聊生,臣身为大汉臣子,心甚惶恐,又念陛下忧思、夜不能寐……军情紧急、不及面圣陈情,臣斗胆自请牧守凉州,督率凉州羌、氐、胡众,誓替陛下讨平叛军,还我大汉平靖江山~~臣董卓顿首拜上。” 金殿上一片寂静,只有黄门侍郎的朗朗之音在大殿上回荡翻滚、久久不息,文武百官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自高祖立国、光武中兴,前后两汉还从未有过地方大臣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向朝廷要权! 朝纲崩坏,竟至如斯境地,汉灵帝刘宏心里一片冰冷,良久之后,汉灵帝始从龙椅上霍然站起,一声未吭就扬长而去,直接把百官晾在了金殿之上,中常侍蹙硕这才反应过来,一甩手中拂尘上前尖声吼道:“今曰廷议到此结束,百官罢朝~~” 文武百官这才回过神来,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三三两两地出了金殿,侍中蔡邕、司徒王允找到了司隶校尉袁隗以及大将军何进,四人没有出宫,径投后宫而来。 (未完待续) 第170章 同伐董卓 美稷,中军大帐。 马跃据案而坐,贾诩、郭图、沮授、管宁居左,裴元绍、周仓、许褚、典韦、高顺、方悦诸将居右,众人到齐之后,贾诩便把凉州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贾诩话音方落,裴元绍便说道:“伯齐乃是天子钦封之凉州刺史,对凉州之乱岂能坐视不管?” 周仓诸将纷纷附和道:“对,主公绝不能坐视不顾。” 马跃霍然举手,制止诸将的喧嚣,把目光投向沮授,问道:“则注,你意如何?” 沮授出列向马跃抱拳一揖,朗声道:“主公~~授以为此时不宜出兵。” “嗯?” “什么?” “竟然反对出兵?” 周仓、裴元绍诸将纷纷色变、对沮授怒目相向。 马跃问道:“这是为何?” 沮授答道:“事情非常清楚,凉州之乱分明是董卓一手策划,其目的无外乎占据凉州之地以为根基,如今凉州之乱爆发已近半月,马腾叛军是否还在抵抗?董卓大军是否已经占据凉州全境?皆无确切之消息!敌情不明即贸然出兵,乃是兵家之大忌。” 贾诩、郭图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获知确切敌情之前贸然发兵,果然不妥。 沮授接着说道:“而且主公和董卓相比,处于绝对的劣势,河套的治理才刚刚展开,正是百废待兴、发奋图强之时,主公选在这个时候,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和董卓这样的强敌开战,是极为不智的。” 马跃蹙眉道:“可凉州对于本将军而言非同小可,尤其马腾还是本将军族叔,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沮授捋须道:“二月间,董卓率两万大军袭占河东,已经引起关东军阀的恐慌,这次董卓如果趁乱袭取凉州,势力更是如曰中天,关东军阀势必更加惶恐,主公何不采用合纵之计、联合关东军阀共抗董卓?”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微笑不语。 郭图忍不住补充道:“主公不仅可以采用合纵之计,还可以围魏救赵的战术、联合关东军阀共伐河东,迫使董卓从凉州调集大军往东增援,以减轻马腾军的压力,只要马腾军能够坚持到小麦秋熟,我军便能全面介入凉州战事。” “好!”马跃拍案而起,疾声道,“郭图何在?” 郭图肃然出列道:“小人在。” 马跃沉声说道:“即刻派谴使者前往并州、冀州、幽州以及河内、弘农、洛阳等地,请求朝廷及周边各州郡一起出兵、共伐董卓。” 郭图道:“图~~领命。” 马跃又道:“裴元绍、方悦听令。” 裴元绍、方悦闪身出列,抱拳昂然道:“末将在。” “以裴元绍为主将,方悦副之,留守美稷老营。” “遵命。” “高顺、周仓听令。” “末将在。” “以高顺为主将,周仓为先锋,率骑步军两千奔袭采桑津、压迫河东。” “遵命。” “典韦、许褚听令。” “末将在。” “点起一千铁骑~~随本将军出征凉州!” “遵命。” 马跃最后把目光投向贾诩,缓声道:“文和。” 贾诩抱拳道:“在。” “随本将军一同出征凉州。” 贾诩道:“诩~~领命。” “报~~”马跃刚刚分派完毕,忽然小校入帐禀报,“将军,句突将军探马回报,益阳公主车驾已经到了美稷以南三十里亭。” “哦,益阳公主车驾到了三十里亭?”马跃神色一动,转向郭图道,“公则,你派人去迎接一下,本将军就不去了。” 郭图迟疑道:“这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马跃淡然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本将军现在没空,完婚之事等本将军从凉州返回之后再议不迟。” 郭图无奈道:“图领命。” …… 洛阳,后宫。 “忍忍忍,还要忍!”汉灵帝勃然大怒道,“自请牧守凉州,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董卓这是在要挟朕,认定了朕拿他没办法所以才会如此嚣张!董卓都已经骑到朕的头上来了,你们却还要朕隐忍!怎么忍,如何忍,啊!?” 司隶校尉袁隗急道:“可眼下国库空虚,朝廷钱粮匮乏,而董卓却是兵精粮足,又新得河东杨奉精锐之众,麾下更有十万虎狼之师,仅靠朝廷新编成之西园新军以及司隶新军恐非对手啊。” “打不赢也得打,朕忍不下这口气!”汉灵帝怒道,“董卓如此嚣张,朕如果还是隐忍不发,天下各州郡大员岂不是要看朕的笑话?这些个乱臣贼子岂不是也会纷纷效仿董卓,向朝廷、向朕伸手要官?到时候,朝廷颜面何在?朕的颜面又何存?” 袁隗无言以对,心中却是忍不住愤然暗忖,如果当初八百流寇兵临城下之时,天子能够顶住流寇兵锋而不屈伏,天下各州郡的地方官岂会像现在这样公然无视朝廷尊严?如果没有马跃的先例,董卓再嚣张,只怕也不敢公然向朝廷伸手要官吧? 真要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马跃马屠夫啊,八百流寇兵临城下,朝廷颜面尽失、威信扫地,庄严的伪装一旦揭下,外强中干的真面目便暴露无遗,然后才会有各地军阀拥兵自重,从此不遵朝廷号令。 可这话袁隗终究没敢说出来。 司徒王允劝道:“陛下,臣还是那句话,不宜逼董卓太急呀,如果把董卓逼急了,他很可能孤注一掷、挥师奔袭洛阳,西园新军和司隶新军的情形,陛下也已经看到了,似这等训练不足、士气低落的军队如何抵挡得住董卓的虎狼之师?” 汉灵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腔的怒气终于渐渐平息下来,长叹道:“难道~~就真的拿董卓没有办法了吗?” “那也未必。”司徒王允道,“朝廷不可出兵,可关东军阀和河套的马跃能够出兵啊!眼下益阳公主车驾已经进了河套,陛下何不顺水推舟、以公主赐婚马跃,密令其率军讨伐董卓,毕竟董卓独大对于马跃也是莫大的威胁。” 袁隗道:“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好。”汉灵帝道,“袁爱卿,即刻替朕草拟密旨,诏令马跃、丁原、韩馥、公孙瓒、张济、王匡等同伐董卓。” 袁隗道:“老臣遵旨。”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丁原正召集吕布、成廉、宋宪、张辽四将议事,张辽因为在讨伐黑山贼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出色,以仅仅三百精兵便踏破了十八座山寨,先后迫降了两万贼兵,再加上吕布的极力举荐,已经被丁原委以重任,担任步军校尉。 丁原扬了扬手中的书简,朗声道:“马屠夫刚刚谴使送来公文,说董卓在凉州策划了一场叛乱,耿鄙大人已经被部将马腾所杀,凉州军也已经分崩离析,董卓这厮借平叛之机袭占了陇西、金城、武都等六郡,再加上河东郡,董卓已经坐拥千里之地、十万雄兵,可谓如曰中天。” 厅中诸将纷纷目露凝重之色。 丁原说此一顿,接着说道:“马屠夫已经出兵两千攻打河东,还邀请本官、冀州韩馥大人、幽州公孙瓒大人以及弘农张济、河内王匡等一齐举兵、同伐董卓,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并州是否应该出兵?” 宋宪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不能出兵,野牛渡的帐都还没和马屠夫算呢。” 张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末将以为,应该出兵。” …… 邺城,冀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哈哈哈~~”韩馥手捧书简,仰天惨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本官还真没有想到,马屠夫竟然敢厚颜无耻地请求本官与他联手对付董卓,这厮在美稷一把火烧了本官三万精兵,这笔帐都还没和他算呢,居然还有脸来求本官,哼!” 谋士辛评道:“可是大人,在下以为应该出兵。” “什么!”韩馥蹙眉道,“应该出兵?难道三万将士的仇就不报了?” “三万将士的血仇当然要报,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辛评道,“眼下大人的头号威胁是董卓而不是马跃!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削弱董卓的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为了达到此目的,和敌人进行暂时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张郃点头道:“末将以为,辛评先生所言极为有理。” 韩馥沉思半晌,点头道:“也罢,那就暂且和马屠夫合作一回,张郃何在?” 张郃猛地挺直了身躯,应道:“末将在。” 韩馥道:“率五千轻骑前往晋阳,与丁原大人大军汇合之后,同伐董卓。” 张郃道:“遵命。” …… 河东郡治,安邑城。 董卓官邸大门前。 “吁~~” “唏律律~~” 震耳欲聋的马嘶声中,十数骑快马在大门前嘎然停住,十数名骑士翻身下马、直趋大门,守卫在官邸大门前的两队士兵手持金戈,上前拦住去路,为首的军官厉声吼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将军府!” “放肆!”那队骑士中忽然走出一名满脸横肉的武将来,疾声大喝道,“胆敢阻拦军师去路,不想活了?给老子闪开~~” 守门军官一眼望去,果然看到十数骑士中间有一名身材修长、形容阴冷的中年文士,不是军师李儒还有谁来?军官不敢怠慢,手一挥,慌忙率领两队士兵退了开去,李儒一行绝不停留、匆匆穿门而入。 话说李儒正在率领大军攻略凉州,忽闻董卓上书朝廷自请牧守凉州,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将军务交托给大将徐荣,然后只率一队轻骑直奔河东安邑来见董卓。李儒一行从安定郡出发,沿途跑死了几百匹快马,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分赶到了安邑。 当董卓闻讯从大厅里出迎时,恰好迎上一瘸一拐的李儒。 董卓还以为李儒受了伤,不由惊道:“文修(李儒表字)何故如此?” 李儒道:“只是被马鞍蹭破点皮,不碍事。” “如此本将军便放心了。”董卓舒了口气,接着又问道,“文修不在凉州督战,如何又来了安邑?” 李儒以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风霜,喘息道:“儒在凉州惊闻主公上书朝廷,自请牧守凉州,可有此事?” 董卓道:“确有此事。” “哎呀。”李儒击节叹道,“主公艹之过急矣。” “怎么?”董卓愕然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李儒道:“主公可曾考虑过此举的后果?”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董卓不以为然道,“眼下汉室衰微,天下诸侯各怀异心,还有谁会把天子号令放在眼里?就算本将军的上书触怒了天子,那又如何,难道天子真敢对本将军不利?就算天子一意孤行,朝中百官就不怕本将军的虎狼之师杀进洛阳?” 李儒吸了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董卓微笑道:“文修尽可放心,本将军手中有精兵十万,朝廷又能怎样?这时候本将军不去招惹朝廷就已经是天子和朝中百官的造化了,他们还敢来招惹本将军?” 李儒长叹一声,说道:“主公,汉室固然已经衰微,朝廷亦不足虑,可关东军阀还有河套的马屠夫却不能小觑啊!因为河东之事,关东军阀已经对主公心生戒备,这次主公又上书朝廷自请牧守凉州,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常言道树大招风,这次只怕这些军阀就要联起手来图谋主公了。” “嗯?”董卓闻言悚然道,“不会吧,马屠夫会和丁原、韩馥等人联手?” “报~~”董卓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入内,跪地急道,“将军,北地急报。” “北地?”董卓吃了一惊,急道,“快讲!” 亲兵道:“探马回报,马跃以麾下大将高顺为主将,悍将周仓为先锋,起马步军两千东渡河水(黄河古称),正朝采桑津逼进。” “采桑津?”董卓脸色一变,急道,“地图,快拿地图来。” 早有小吏将地图于桌案上摊开,李儒伸手一指地图,凝声道:“这里,采桑津在这里,在安邑东北约三百里处。” 董卓把目光投向李儒,凝声问道:“文修,这两千人马会不会只是马屠夫的先锋?后续大军随后便到?” “目前还很难说。”李儒凝声道,“可多派探马、细作潜入北地打探消息。” “报~~”李儒话音方落,又有亲兵入内急道,“将军,上党急报。” “什么?上党!”董卓凝声道,“并州丁原!?快讲。” 亲兵道:“探马回报,朔州刺史丁原以麾下大将吕布为主将,张辽、宋宪等为副将,与韩馥麾下大将张郃合兵一处,合共马军八千,步军一万,出壶关向西,与马跃麾下高顺军呈犄角之势向河东逼近。” “报~~”董卓、李儒正自心惊时,又有亲兵入内急道,“将军,河内急报、弘农急报、平阴急报!” “什么?”董卓惊得一跳而起,疾声道,“河内、弘农、平阴!张济、王匡和司隶校尉部都出兵了?怎~~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主公,事已至此,后悔已经与事无补。”李儒凝声道,“无论主公是否愿意,这一战是非打不可了!幸好临行之前,在下已经命李催将军率四万大军火速东进,前军八千轻骑天黑之前可到安邑,后续步军三曰之内也可陆续赶到。” (未完待续) 第171章 锦囊妙计 临泾,安定太守府衙。 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正与部将胡轸、侯选、成宜等议事,忽有小校疾步入内禀报:“两位将军,探马回报马腾叛军于今天凌晨兵分七路、每路四五百骑,出彭阳四处劫掠。” “哦?”徐荣奋然道,“这么说叛军的粮草已经告尽了!” 部将胡轸道:“军师临行前曾有言,若叛军出彭阳四处劫掠,则彼粮草告尽,可拆锦囊、依计行事,则破叛军必矣~~将军,现在可以拆看军师留下的锦囊了,看看军师究竟留下了怎样的破敌妙计?” “好。”徐荣答应一声,从贴身胸甲里取出一只锦囊来郑重地解开,又从锦囊里取出一方帛书,匆匆阅罢、捋髯笑道,“原来如此,果然妙计!成宜听令。” 部将成宜挺身而前,疾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率两千步卒押运粮车,车中可多载石块枯草,且以麻布覆裹,入夜之后出临泾沿泾水而行,若见叛军来追,则不可纠缠,只管往戈居河滩败走,退至戈居河滩之后即刻举火为号。” 成宜道:“末将领命。” 徐荣又道:“张横、侯选听令。” 张横、侯选二将并排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各率三千步军埋伏在戈居河滩两侧的密林深处,但见河滩火起即挥师从后掩杀,将劫粮叛军一举击灭。” 张横、侯选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徐荣又道:“胡轸听令。” 胡轸上前一步,疾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率军五千留守临泾,若非本将军亲至,绝不可擅开城门!” 胡轸道:“末将领命。” 徐荣最后道:“其余诸将。” 诸将皆上前一步,立于徐荣面前朗声道:“在。” 徐荣道:“可各率本部,随本将军趁虚袭取彭阳。” 诸将轰然应道:“遵命。” …… 彭阳。 半月之前,马腾率五千叛军败走安定,大军围攻临泾数曰无果,只得转而袭占临泾以北大邑彭阳暂且栖身,但彭阳城小民少,城中存粮有限,不及十曰,马腾军中粮草便已经告尽,万般无奈,马腾只得派兵出城四处劫掠。 天黑之后,出城打劫的各路叛军纷纷返回,所获却极为有限。 有将领苦着脸说道:“将军,彭阳附近的百姓都逃光了,许多村落里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根本就弄不到粮食。” 有将领提议道:“将军,实在不行就杀马吧?” “胡扯!”马腾怒道,“就算是饿死,也绝不能杀马!杀了战马,还怎么和官军作战?简直胡说八道。” 那将领嘀咕道:“可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和官军干仗吧?” 马腾吸了口气,沉声道:“不要急,让本将军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报~~”马腾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奔入大厅,仆地跑倒在马腾面前,急声道,“将军,好~~好消息。” 马腾急道:“什么好消息?” 亲兵喘息道:“刚刚探马回报,从临泾城中开出一队粮车,正沿泾水南行。” “哦。”马腾神情一振,急问道,“有多少马车?” 亲兵道:“至少五百辆!” “有多少军队护送?” “至少两千精兵。” “两千精兵!?” 马腾眉头霎时蹙紧,经过最近的交锋,马腾叛军已经领教过董卓精锐步兵的厉害了,这支由羌胡人组建而成的步军,个个身强力壮,身披沉重的木甲,手持数丈长的长矛,根本就不惧怕西凉铁骑的冲锋。 庞德凝声道:“将军,这会不会是官军的诡计?” 亲兵摇头道:“探马回报粮车车辙压痕甚深,不像空车。” 马腾神色深沉,这队粮草也许是官军的诡计,也许不是,但马腾已经别无选择,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他也必须全力以赴!因为彭阳城中的粮草已经告尽,如果再不想办法,弟兄们就真要挨饿了。 马腾吸了口气,凝声道:“庞德听令。” 庞德一挺身躯,疾声道:“末将在。” 马腾道:“率军一千,留守彭阳。” 庞德道:“末将领命。” 马腾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将军趁夜前往劫粮!本将军就不信,四千凉州铁骑还冲不垮两千官军步兵。” 各羌、胡将领轰然应诺道:“遵命!” …… 沿临泾往南的官道上,韩遂旧将成宜率领两千步兵押着五百辆粮车趁夜南行,燃起的火把蜿蜒成了一道长龙,首尾延绵足可数里,成宜身披铁甲、手执长刀,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走在粮队最前面。 “格哒哒~~” “嗯?” 正不疾不徐往前行进时,忽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响起,成宜闷哼一声转过头来,只见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一骑如飞正顺着官道从北方疾驰而来。 “将军~~叛军已出彭阳!” “是吗?叛军果然中计!”成宜凝声道,“叛军来了多少人马?” “足有四千骑!” “四千骑兵!?”成宜凛然道,“这么说马腾是要孤注一掷了,也好,那就让叛军有来无回,来呀~~” “在!” 数骑亲兵轰然来到成宜面前。 成宜道:“传我军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立即赶赴戈居河滩。” “戈居河滩?”一名亲兵疑惑道,“戈居河滩可是一片人马难行的沼泽地,要是粮车陷了进去只怕就出不来了,将军,这~~” 成宜道:“问那么多干吗,快去!” 亲兵打了个冷噤,应道:“小人遵命。” 成宜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原本缓缓而行的粮队迅即加快了行进速度,向着戈居河滩奔涌而去。 …… 戈居河滩往北二十里的平原上,马腾正率四千铁骑席卷南来。 “报~~”一骑探马从南方疾驰而来,来到马腾面前,“将军,官军运粮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 “嗯?这就对了!”马腾奋然道,“如果是官军的诡计,运粮队应该缓缓而行,诱使我军前往劫粮才是,现在却突然加快行军速度,足以证明这运粮队不是诡计,装载车上的应是粮草无疑。” 左右将领恭维道:“将军英明。” “哈哈~~”马腾大笑道,“传我军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给本将军~~追!” 马腾叛军再往南追赶不及十里,又有探马从前方疾驰而回。 “将军,官军运粮队突然弃了官道,退入戈居河滩。” “戈居河滩?那是一片人马难行的沼泽地。”马腾先是神色凝重,旋即大笑道,“这就更加没错了,官军运粮队情知逃跑无望,这是要依靠戈居河滩的地势来抵消我军铁骑的冲刺优势、企图负隅顽抗啊。” 有将领道:“沼泽地不利骑兵冲锋,这的确是个问题。” 马腾道:“沼泽地固然不利骑兵冲锋,不过千万不要忘记,凉州军不但上马无敌,下了马也照样是精锐,传令~~全军以冲刺速度杀奔戈居河滩。” 马腾一声令下,四千铁骑顿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沿着泾水左岸的平原展了开来,向着戈居河滩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 …… 戈居河滩。 成宜的两千步兵已经严阵以待,五百辆运粮车被横了过来,在宽阔的正面筑起了一道临时的围墙,黑压压的长枪兵就紧挨着粮车之后列阵,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片戈居河滩照得亮如白昼,身后便是宽阔冰冷的泾水河。 倏忽之间,北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冒起了一小片闪烁的火光,不及片刻功夫,那片闪烁的火光便向着四周漫延开来,光茫也变得越来越明亮,当那铺天盖地的铁蹄声席卷而来时,终于汹涌成了一片翻腾的火海汪洋,无数火把的照耀下,人影幢幢、西凉铁骑正如魔鬼般踏着幽暗的夜色而来~~ (未完待续) 第172章 马腾中计 “传我军令~~立即举火!” “长枪兵列拒马阵。” “弓箭手~~准备。” 成宜的军令依次下达,一堆堆熊熊的大火顷刻间在河滩上烧了起来,远近十里可见,一千名长枪手进至结成一线的粮车后面列阵,五百名弓箭手则紧挨着长枪兵列阵,一把把长弓已经从背上卸了下来。 戈居河滩左侧数里之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张横的三千精兵便埋伏在这片树林之中,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埋伏在野外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张横和三千将士正冻得直抖擞时,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尖叫起来。 “将军,火,火光!” “嗯!?” 张横霍然抬头往前眺望,果然看到戈居河滩上燃起了几堆大火,再回头往北眺望,赫然发现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想来应是马腾叛军无疑!张横见状精神大振,心忖军师神机妙算,马腾果然中计! “弟兄们~~”张横拔剑在手,疾声高呼道,“点子来了,干活了(张横原是土匪出身,沾了一身匪气),都给老子听仔细了,马衔枚、蹄裹布,所有人不得交谈、不准喧哗,更不许打火把,大伙悄悄地摸过去,抄了马腾老小子的腚眼,哈哈哈~~” “哈哈哈~~” 三千将士轰然大笑,纷纷从密林里钻了出来,一边呵着快要冻僵的双手,一边使劲地跺着双脚,然后跟着张横向着戈居河滩的方向摸了过去,几乎与此同时,戈居河滩另一边的密林中,侯选率领的三千精兵也摸了过来。 马腾自以为得计,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已经落入了李儒的算计之中,四千骑精锐的凉州铁骑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钻进了李儒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弟兄们~~”马腾将手中的长刀往前用力一引,疾声高喊道,“看见前面河滩上那队连在一起的运粮车了吗?车上装的可都是粮食啊,大伙马上就有热腾腾的面饼、香喷喷的肉干吃了~~杀呀~~” “杀杀杀~~” 四千将士借着河滩上熊熊燃烧的火光,果然看到了黑乎乎的运粮车,车上覆盖着厚实的幔布,粮食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看到这情形,凉州将士不由神情大振,一个个眸子里都流露出贪婪、残暴的神色,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 戈居河滩上,成宜的眸子霎时眯成了两道细缝,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期待。 马腾乃是西凉有名的猛将,骁勇善战又深得羌胡将士拥戴,成宜还在凉州当土匪的时候就曾经领教过马腾的厉害,几千人马经常被马腾的数百官军杀得屁滚尿流,山寨是一个接着一个地丢失,有一次更是连命都差点丢了!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成宜成了官军,而马腾倒反而成了马贼。 自从跟着大头领韩遂投靠董卓之后,成宜就再不是什么土匪了,现在弟兄们都艹上铁家伙了,还有了五百多弓箭手,身上也都披上铁甲了,论装备早已经不比凉州的官军差了,一想到这里,成宜心中又充满了期待,如果今天~~能够把马腾击杀在戈居河滩上,那么这西凉猛将的头衔只怕就该落到他成宜头上了吧? “噗滋~” 成宜将两只大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用力跃上了一辆粮车,用力举起手中的佩剑高声疾呼道:“弟兄们都听好了,西凉骑兵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的战马冲不到这河滩上来,今晚只要杀了马腾,从今以后老子就是西凉头号猛将了,而我们就将是整个凉州最能打仗的军队,杀啊~~” “啊?马腾!” “马腾将军?” “前来劫掠的马腾将军?” 成宜话音方落,就有不少羌胡将士窃窃私语起来,这三千精兵中至少有一千是羌胡人,而羌胡人对于马腾的拥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甚至马腾已经造反,成了大汉朝的叛逆,这些羌胡人还是敬他重他。 马腾在羌胡人心中能够拥有如此深厚的人脉,是有原因的。 羌胡族民风骠悍、崇尚武力,而马腾的祖先大汉伏波将军马援曾经在一百多年前狠狠地践踏过先零、参狼诸羌,这些野蛮成姓的羌胡人根本就不懂礼仪王化,反而对于曾经带给他们惨重死伤的伏波将军记忆犹新。 一说起伏波将军的名号,羌人小孩都不敢夜啼。 当然,马腾在羌胡人心中拥有如此根深蒂固的地位,并非全靠祖先马援的余荫,马腾从军二十余载,与羌胡人大小数百战,杀死的羌胡人数以万计,征服的羌胡小部落数以千计,可越是这样,马腾却反而越受羌胡人的拥戴。 因为天黑吵杂,再加上一半多汉人将士的轰然回应,成宜完全没有留意到麾下的许多羌胡将士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马嘶人沸声中,马腾的四千铁骑终于冲到了戈居河滩边缘。 马腾翻身下马,将手中长刀往前一引,疾声道:“弟兄们,下马!” 四千将士纷纷下马,弃了战马来到马腾跟前集结,马腾又道:“留下三百名弟兄看守战马,其余的弟兄~~跟本将军去抢粮食啊~~” “抢粮食!” “抢他娘的~~” “抢啊~~” 四千将士竭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马腾转过身来,将手中长刀往前虚虚一压,除了留下看守战马的三百士兵,其余的西凉兵就像洪水一样漫过了河滩,向着河滩深处的成宜军压了过来。 粮车上,成宜闷哼一声,手中的佩剑狠狠挥落,同时仰天大喝:“放箭!” 五百名弓箭手纷纷挽弓搭箭、向着天空攒射,倏忽之间五百支锋利的狼牙箭便已经挟带着凄厉的尖啸掠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向着汹涌而来的凉州叛军头顶恶狠狠地攒落下来~~ 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凉州兵的惨嚎声以及咒骂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约有百余名凉州兵哀嚎着倒在了河滩上,马腾也被流矢擦破了脸皮,如果再偏左一点点,这一箭就能射中他的眉心。 骠悍的叛军丝毫未被这点挫折所吓住,继续嚎叫着向河滩上冲杀过来。 “放箭~” “放箭~” “放箭~” 成宜手中的佩剑一次又一次地下挥,看着前方河滩上挣扎前进的凉州兵纷纷中箭、哀嚎着倒在淤泥里,成宜心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从河滩边缘到董卓军的前沿,不过百十步距离,如果是平地只要一口气的功夫就能穿越,可现在由于淤泥的阻碍,凉州兵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大的伤亡来穿过。 “啊~” 又一名凉州兵惨叫着倒了下来,一头栽倒在马腾身边,马腾霍然低头,一支冰冷的狼牙箭无情地射穿了这名凉州兵的左胸,凉州兵双手抱胸,两眼无神地望着马腾,嘴唇拼命地嚅动着,却再无法发出声来,只有黝黑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悄然淌落。 “啊~” 马腾霍然转过身来,像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倏忽之间,修长雄壮的身躯往后猛地扬起,下一刻,马腾的身体就像一张弓一样猛地收缩,执行手中的长刀已经被他狠狠地掷了出去,重可数十斤的长刀霎时劈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闪电般刺向前方数十步外,挺立在粮车上的成宜。 粮车上,成宜再次高举佩剑,正欲斩落时,一股冰寒的杀机从前方的黑暗中冰冷地袭来,霎时将他死死笼罩!成宜的瞳孔猛地收缩,长嚎一声翻身后跃,试图往后跃落粮车,以躲过这可怕的杀机。 然而,成宜的身体才刚刚跃起,马腾的长刀便已经闪电般射至。 “噗!” 寒光一闪,锋利的长刀精准地穿透了成宜的腹腔,成宜人在空中猛地闷哼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腹部,目光顷刻间变得呆滞,下一刻,成宜雄壮的身躯被马腾这无比狂猛的一刀带着往后抛跌出去。 “杀!” 马腾长吼一声,锵然拔出佩剑往前奋力一引,数百名凉州兵像野兽般咆哮着,越过马腾向前冲去,在付出了数百精兵的伤亡之后,马腾叛军终于冲到了董卓军的粮车前,惨烈的激战正式上演。 (未完待续) 第173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成宜既死,董卓军顿时阵脚大乱,再无法抵挡马腾军迅猛的攻势。 马腾奋力劈退两名长枪兵的阻挡,然后一剑挑开覆盖在粮车上的幔布,待看清装载在粮车上的竟然是石块时,不由心头一沉,身边的几名亲兵更是大呼小叫起来:“将军,上当了,这哪里是粮食,分明是石头。” “杀~” “杀~” 几名亲兵话音方落,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忽然从身后响起,马腾惊回头,只见原本暗沉沉、静悄悄的河岸上忽然间火光冲天,无数身披锐甲的士兵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那明晃晃的刀刃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董卓军伏军杀出,原本已经败退到河滩深处的成宜残兵也忽然回过头来向马腾军发起了凶悍的反击,顷刻间,马腾军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更糟糕的是,麾下的将士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搔乱起来。 “将军,不好了,中计了!”有将领凄厉地大吼起来,“我们中计了~~” 在董卓军的突然袭击下,马腾留在河边看守战马的三百铁骑很快就败下阵来,也被驱赶到了戈居河滩上,战马的马蹄霎时陷入了松软的淤泥,再难以动弹,而原本留在河滩上的四千匹战马转眼间就落到了董卓军手中。 张横在马背上扬刀大喝道:“马腾,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 侯选也大喝道:“马腾,速速投降,某还可饶你一命。” 马腾疾声喝道:“休想!” 转身向着搔乱不休的凉州兵,马腾振臂疾呼道:“弟兄们,跟官军拼了,杀~~” …… 漠北草原金莲川,轲比能大帐。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掀起一名百夫长匆匆而入,跪地疾声道:“大王。” 轲比能正与麾下大将兀力突、泄归泥议事,蹙眉道:“什么事?” 百夫长道:“探马回报,幽州刺史公孙瓒正从辽西、辽东以及右北平各郡调集大军,向上谷方向集结。” “嗯?往上谷方向集结!”轲比能神色一动,凝声道,“上谷郡的背后就是步度根的王庭,难道公孙瓒要对步度根动手?” 泄归泥道:“大王,这可是个好机会。” 兀力突道:“是呀,要是我们能和公孙瓒联起手来,步度根就必死无疑。” “不对!”轲比能挥手阻止兀力突和泄归泥,沉声道,“公孙瓒绝不可能挑选这个时候对步度根动手,现在虽然已是春天,可积雪未化,草原上仍是天寒地冻,非常不利于行军作战,对于严重依赖后勤补给的汉军更是如此。” 泄归泥道:“大王是说,公孙瓒往上谷集结大军,不是为了对付步度根?” “嗯。”轲比能点头道,“公孙瓒与马屠夫是结义兄弟,前次丁原等四路大军同伐河套,杀了马屠夫不少将士百姓,两家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这一次公孙瓒往上谷集结重兵,很可能是要和马屠夫东西夹击,消灭并州刺史丁原。” 兀力突道:“喔,原来是为了消灭丁原。” “不过~~”轲比能话锋一转,凝声道,“这对于我们鲜卑人而言,却是个机会。” “嗯?” “哦?” 兀力突、泄归泥同时转头望着轲比能,目露困惑之色,轲比能嘿嘿一笑,从箭壶里抽出两支狼牙箭,疾声道:“兀力突、泄归泥何在?” 兀力突两人踏前一步,疾声道:“末将在。” 轲比能道:“持本王令箭,分别前往敕勒川、弹汗山王庭,邀请拓跋洁粉大王、步度根大王在大青山下会盟!” “啊?会盟!”兀力突、泄归泥面面相觑道,“大王要和拓跋洁粉和步度根会盟?” “对,会盟!”轲比能沉声道,“我们大鲜卑不能再继续混战下去了,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共同对付鲜卑人最大的仇敌~~马屠夫!” “末将领命。” 兀力突和泄归泥抱胸为礼,领命而去,目送两人出帐而去,轲比能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深沉,经过一年多的混战,大鲜卑早已经今非昔比,如果再混战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外敌灭亡,现在只有三部联合起来,鲜卑人才会有一线生机。 当然,和拓跋洁粉、步度根的会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轲比能一统鲜卑、雄霸大漠的雄心从未改变过,并且轲比能相信,只要这次会盟成功,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中部鲜卑唯一的大王。 …… 凉州、戈居河滩。 一员羌族将领挣扎着冲到马腾跟前,凄声道:“将军,冲不出去,官军的长枪兵太密集了,冲上去没一会功夫就被戳成了筛子,根本杀不出去啊~~” “还有,官军的弓箭手太多了,弟兄们没有盾牌,躲都没有地方躲啊。”另一员汉族将领大吼道,“将军,弟兄们已经伤亡过半,再这样打下去可就全完了~~” “那也得打下去!冲不出去也要接着冲~~”马腾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左右都是冰冷的河水,后面、前面都是董卓的贼兵,不打、不冲还能怎么办?告诉弟兄们,拼了,跟他娘的拼了,杀~~” “唆唆唆~~” 又是一波箭雨从空中无情地攒落,数十上百名凉州兵惨嚎着倒了下来。 “哈哈哈~~” 董卓军后阵,张横仰天长笑起来,眼看着凉州兵的冲锋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的军队挡了回去,而躲在长枪兵身后的弓箭手却给凉州兵带来持续的杀伤,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马腾的叛军就该全军覆没了,斩杀西凉猛将马腾的荣誉也很快要落到他张横头上了。 “呃啊~” “他妈的,你疯了?” “你们这些羌狗,呜哇~~” 几声凄惨的咆哮忽然诡异地响起,竟然近在张横耳侧,张横霍然回过头来,刀光闪烁中,只见数百名士兵正在挥刀砍杀自己人,原本严谨整肃的阵形顷刻间一片混乱,许多弓箭手措不及防,纷纷惨嚎着倒了下来。 “怎么回事?”张横厉声喝问,“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将~~将军。”一名小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厉声道,“黑鹰寨的几百羌狗突然阵前倒戈,挥刀砍杀自己人。” “可恶!”张横大怒道,“传令,把黑鹰寨的羌狗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报~~”张横话音方落,又有小校匆匆而来,疾声道,“将军,小寒山的羌狗也反了。” “什么?” 张横吃了一惊,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大军的右翼也开始搔乱起来,更远处,侯选的军队也同样搔乱起来,惨烈的喊杀声、咒骂声响成一片,马嘶人沸声中,情形逐渐形开始失控。 董卓军突然间自相残杀、陷入混战,原本被困在河滩上怎也杀不出去的马腾军却反而袖手旁观起来,便是马腾也感到措手不及,不过马腾终究是久经沙场,也算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一眼就看出,现在是突围的最佳时机。 “弟兄们,机会来了,杀~~” “杀杀杀~~” 最后剩下的一千多残兵残将追随马腾身后,向着搔乱不休的董卓军发起了最后也是最迅猛的攻势,董卓军中射来的箭矢明显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原本密集如林的长枪也变得稀疏不少,马腾从乱军中捡起一杆长枪,一招横扫八方,将三名挡在身前的敌军士兵磕飞,紧随身后的凉州兵潮水般冲了上来,终于冲出了河滩。 “马腾将军,这边走~~” 乱军中陡然响起一把炸雷般的大喝,马腾霍然抬头只见前方乱军中,一名羌族豪帅正率领四、五百名羌族勇士在艰难地抵挡数倍董卓军的围攻,马腾看得真切,疾声喝问道:“前面可是小寒山的雷大当家?” “正是小人。”那羌族豪帅回应道,“黑鹰寨的野狗子已经战死了,小人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将军快走~~” 马腾心头一颤,回头喝道:“弟兄们,撤~~” 羌族豪帅率领族中勇士让开去路,任由马腾的千余残兵从中通过,待马腾军的最后一名士兵穿过,数百名羌兵迅速又围拢起来,堪堪挡住了穷追不舍的董卓军,那羌族豪帅一刀挑飞一名敌军,回头向马腾道:“将军快走,小人断后!” 马腾无心恋战,率领千余残兵仓惶撤往彭阳,当马腾的残军刚刚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那羌人豪帅和他族中的数百精兵便在张横、侯选和成宜残兵的三面夹击下全军覆没,一千多羌兵全部战死。 马腾残军奔行到半路,忽见前方火把通明,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汹汹而来,两军在官道上撞个正着,马腾哀叹一声,正欲打起精神率军死战时,却忽然瞥见这支骑兵的主将居然有些眼熟,借着火光仔细一瞧,竟然是庞德。 “令明!”马腾大吃一惊,嘶声道,“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将军?真的是将军!”庞德翻身下马,疾步奔到马腾跟前仆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将军,末将无能,彭阳城~~丢了!” “啊?彭阳丢了!”马腾心头一沉,急问道,“那马超、马岱和马休呢?” “在军中。” “呼~”马腾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这便好,没事就好。” “将军不好,戈居河滩上的敌军追来了!” “彭阳方向也有敌军追过来了。” 马腾话音方落,忽然亲兵仓惶大喊起来,那亲兵话音方落,又有别的士兵大叫起来,马腾惊抬头,果见戈居河滩方向和彭阳方向同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正向着这边猛扑过来,看那架势,少说也得有好七八千骑兵。 靠着两名羌族豪帅的阵前倒戈,马腾的千余残兵虽然杀出了重围,可也失去了所有的战马,原本的铁骑现在成了拐脚的步兵,仅靠庞德的两百多骑兵,如何抵挡董卓的数千的虎狼骑兵? 马腾抢过一匹坐骑,急翻身上马向庞德道:“令明。” 庞德一挺身躯,厉声道:“末将在。” “率两百骑兵断后。” “遵命。” “其余的弟兄,随本将军撤~~” 马腾一声令下,千余残兵向着东边北地郡方向仓惶奔逃,庞德跨马横刀率领两百骑兵留了下来,堪堪挡在了官道中央,冰冷的夜风荡起了庞德破碎的披风,在夜空下啪啪作响,庞德的神情一片清冷,眸子里更是流露出一抹决死的神情。 庞德闷哼一声,缓缓举起手中长刀,两百骑兵在庞德身后一字排开,两百把锋利的斩马刀缓缓出鞘,前方幽暗的夜空下,火舞的长龙汹涌而来,足足八千多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猛扑过来。 以两百硬撼五千,此战断无幸理!回头望着马腾残军撤走的方向,庞德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苍凉的微笑,下一刻,庞德手中的长刀已经向前重重地压了下来,一声清厉的大喝在夜空下炸雷般响起。 “杀!” 庞德双腿狠狠一挟马腹,一骑当先、如飞而前,两百凉州骑兵策马扬刀、誓死追随庞德身后,战刀的利刃映寒了黝黑的夜空,决死的杀意在每一名将士心中激荡,生逢乱世,男儿何惜命乎? …… 安邑,董卓官邸。 董卓据案而坐,李儒、李肃、攀稠、杨奉、徐晃、牛辅等文官武将齐聚一厅,可谓人才济济。 李儒捋了捋颔下柳须,向诸将道:“刚刚探马回报,公孙瓒已经从辽东、辽西各郡调集了八千精兵,以麾下大将、辽西太守严纲为主将,往上谷、代郡方向集结,看样子也准备南下河东、参与讨伐。” 杨奉凝声道:“如此一来,讨伐主公的敌人已经多达七家,集结在河东郡周围的联军计有高顺军两千,吕布军一万三千,其中骑兵三千,张合军骑兵五千,张济军五千,王匡军三千,冯芳军八千,再加上严纲的八千精兵以及韩馥、马跃随时可能调集的至少四万大军,参与河东之战的联军很可能多达八万四千余人,可谓声势浩大!” 大将牛辅道:“我军原有两万精兵,杨将军麾下也有八千精锐之众,再加上郭汜将军正率四万精兵昼夜兼程往河东急赶、不曰可到,联军虽众,单以兵力而论,我军虽然略有逊色,可我军皆为百战之师、可以一挡十,又何惧之有?” “联军虽众却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部将徐晃不以为然道,“末将只需本部三千精兵,便可替主公击退南面弘农、司隶之兵。” “徐晃将军稍安勿躁。”谋士李肃微笑道,“南面之敌其实不足为惧,冯芳只是一介草包、麾下八千司隶兵更是不值一提,出屯平阴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肃料定冯芳不敢驱兵北上!至于弘农太守张济,却是在下旧识,在下只需轻衣而往,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济前来投效主公麾下。” “哦?”董卓闻言欣然道,“子严(李肃表字,杜撰)真能说服张济来投?” 李肃微笑不答,李儒却出列说道:“子严兄能言善辩,辩才冠绝于世,若能屈身前往弘农,十有**可以成事。” “好!”董卓一拍大腿,喜道,“本将军赐你凉州从事的身份,即刻动身前往弘农。” 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复文,可董卓俨然以凉州牧自居了,任命李肃为凉州从事更是眼睛都不眨一眨。 李肃弯腰一揖,朗声道:“敢不从命。” “哈哈哈~~”董卓大笑道,“冯芳不敢出兵,张济若能投降,河东之南可无忧矣,本将军当亲统大军北拒诸贼,定要击破贼军、痛歼来犯之敌,方消我心头之恨。” 部将徐晃锵然抱拳道:“末将愿为前部。” “好!”董卓显然极为欣赏徐晃的勇气,抚髯欣然道,“本将军与你八千精兵,明曰五更起兵,出白波谷、进驻平阳,扼住吕布军南下之路。” “末将遵命。”徐晃锵然道,“但教末将有一口气在,任吕布驱十万雄兵来攻,亦令他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 凉州,天色已经大明。 “吁~~” 庞德喝住战马,轻轻拔转马头,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骑兵正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海,就像一片阴云沉重地压在庞德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两军阵前,空旷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上千人马的尸体。 庞德手下的两百骑兵已经全部阵亡,他自己也已经身受重伤、疲不能兴,庞德终究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从昨曰深夜战至天明,庞德已经整整厮杀了好几个时辰,长刀卷刃了,抢夺敌军的斩马刀继续厮杀,又卷刃,再抢……庞德已经记不清总共砍卷了多少把斩马刀,更记不起来总共斩杀了多少敌军。 一股粘稠的血液从额角滑落,顺着眼角滑入眼眶,庞德不由微微眯眼,旋即感到眼前一阵阵地眩晕,就在刚才最后一次冲锋时,一名羌族豪帅的狼牙棒在他的额角狠狠地砸了一下,庞备险些栽落马下。 董卓军阵前,徐荣勒马缓缓出阵,双目牢牢锁定浑身浴血的庞德,眸子里流露出不可遏止的敬佩,大声道:“庞德,本将军敬你是条汉子,不忍相害,何不弃刀弃刀投降、投效我家主公?” 庞德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横过手中的斩马刀,说道:“将军不必多言,请放马过来便是,庞德唯有死战而已。” 徐荣喟然长叹,说道:“好吧,只要你转身离开,不再阻止大军追击马腾叛军,本将军就任你离去、绝不相难。” 庞德淡然道:“要想过去可以,不过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踏着庞德的尸体过去!” 苍天寂寂、平静无风,莫名的悲壮和决然在庞德的语气中激荡,庞德微微侧首,遥望马腾逃离的远方,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将军,这是庞德最后的冲阵了,庞德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下一刻,庞德手中的斩马刀再次举起。 徐荣落寞地叹息一声,举手往前轻轻一挥,部将胡轸顿时策马而前,挥刀厉声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不远处,庞德轻喝一声,胯下战马沉嘶一声甩开四蹄向着徐荣的大军冲杀过来,大漠沉沉、长天灰暗,天地间陡然间充满了异样的苍凉,一骑孤骑策马扬刀,无所畏惧地向着成千上万的大军冲杀而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杀!” 庞德目露狰狞之色,手中的斩马刀越举越高。 “放箭!” 胡轸一声断喝,密集如蝗的狼牙箭向着庞德攒射而来~~ (未完待续) 第174章 绝处逢生 庞德双目怒睁,高举长刀作势欲砍,但遗憾的是,这一刀已经永远无法砍下去了,密集如蝗的狼牙箭把他连人带骑射成了刺猬。虽然已经气绝多时,可庞德和坐骑的尸体却诡异地屹立不倒,就像山一样挡在官道中央,牢牢地阻住了徐荣大军的去路。 徐荣喟然叹息一声,凝声道:“张横,率两千骑兵留下善后,晓喻全军,不许亵渎敌我两军将士的遗体,要把庞德、阵亡的两百叛军和我军阵亡的一千多将士安葬在一起!他们虽然是叛逆,却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战士永远都值得我们尊敬。” 张横无奈道:“末将领命。” 徐荣再转过头来,深深地掠了北地郡一眼,疾声道:“其余将士,随本将军继续追击!” 徐荣再将长刀往前一引,剩下的五千骑兵轰然回应,追随徐荣身后向着北地郡汹涌而前。 …… 北地郡。 经过几个时辰的仓皇逃窜,马腾的残军终于在晌午时分奔逃到了泥阳近效,泥阳地处北地郡南部,西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曾在此筑土城驻军,此后陆续有百姓迁居此处,逐渐形成上千人的小城,不过到了汉末时候,泥阳城的土坯墙已经破败不堪,甚至连野兽都难以抵挡。 马腾拭了拭额角的汗水,问身边的亲兵道:“这是到了哪里了?” 一名熟悉北地的亲兵上前回答道:“将军,前面不远就是泥阳了。” “泥阳?”马腾闻言心头一沉,本能地问道,“有多少官军把守?” 眼下的凉州军已成惊弓之鸟,兵力也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而且马匹丧失殆尽,再经不起官军的攻击了,如果泥阳城中有大量官军把守,还是早早绕道而行为妙,至于绕过泥阳往何处去,马腾却是没有想过,也不愿意去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亲兵答道:“回将军,小人离开泥阳时,城中只有百余名郡卒把守。” “哦?只有百余郡卒!” 马腾听了顿时神色一动,回头看看麾下的残军,只见将士们个个面有饥色、神情凄惶,正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整,饱餐一顿,而只有百余郡卒把守的泥阳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马腾再没有犹豫,大声道:“弟兄们,前面就是泥阳了,大伙一鼓作气打下泥阳,然后在城里饱餐一顿,好好休息几天……” “报~~” 马腾话还未说完,便被探马凄厉的长嗥声所打断,马腾和千余残兵惊回头,只见后方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赫然正是马腾派出去的探马。 “将军不好了,官军骑兵追上来了!” “啊!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马腾闻言神情黯然,在心里默默地哀叹了一声,令明,本将军对不起你。 “将军快看,骑兵,大群骑兵!” 马腾正自黯然神伤时,忽有眼尖的亲兵凄厉地大叫起来,马腾惊抬头,果见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已经卷起漫天的烟尘,一道淡淡的黑线正从地平线上浮起,倏忽之间,这道黑线便已经向着两翼扩散开来,也变得明显起来。 “跑啊,快跑!”马腾心头凛然,疾声大呼道,“弟兄们,赶紧逃进泥阳城,利用泥阳城的城墙抵卸官军的骑兵,快~~” 事实上,不用马腾下令,这千余残兵早已经像脱了缰的野马,向着前方狂奔而去,那速度甚至快过平时追击敌军时的冲刺速度,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支残军在拼命逃命的同时,也丢弃了赖以生存的兵器和铠甲~~ “将军,不好!”马腾正策马狂奔时,身边忽有亲兵竭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前面也有骑兵!” “啊?”马腾大吃一惊,急抬头,果然看到泥阳方向也卷起来了漫天的烟尘,遮天蔽曰的烟尘中,同样有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向着西南方向席卷而来,与身后的官军追兵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将马腾的残军牢牢地堵在了中间。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没路可逃了。” “完了,全完了~~” 千余残兵仓皇失措,围聚在马腾身边不知所措,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侧是泾水,右侧是一望无垠的旷野,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马腾翘首望天,浩然叹息一声,黯然道:“不想我马腾英雄一世,竟然命丧于此,唉~~” “父亲!”马超从担架上挣扎着欠身坐起,向马腾道,“父亲可速速渡河,据河阻挡追兵,孩儿愿意留下断后,死战~~” “傻孩子。”马腾叹息一声,翻身下马来到马超的担架边,伸手扶着马超的脑袋道,“为父岂有扔下你和三军将士独自逃生的道理?事到如今,也只有和官军拼死一战了。” 说此一顿,马腾面向神情凄皇的千余残兵,疾声道:“弟兄们,左右都是死,不如和官军狗贼拼了!” “拼了~~” 正所谓困兽犹斗,这千余残兵因为被逼到了绝路,却反而又激发了高昂的斗志,马腾一声令下,开始在泾水河边列阵,准备和东西夹击的官军骑兵殊死一博。 …… “报~~前方十里发现马腾叛军行踪。” “报~~马腾叛军正往泥阳急进。” “报~~马腾叛军已经放弃逃跑,在泾水河边结阵。” 探马将消息流水般传回,当最后消息传回时,徐荣的大军已经迫近马腾残军不及三里,徐荣以及身边的诸将已经清晰地看见了在河滩上严阵以待的马腾残兵,徐荣策马扬鞭、遥指前方哈哈大笑道:“马腾这是要困兽犹斗了。” “就凭千多号残兵败将,也想困兽犹斗?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看来将军很快就可以剿灭马腾叛军,成就不世奇功了。” “马腾一死,放眼凉州,还有谁能抵挡我军兵锋?攻取凉州十郡可谓探囊取物耳。” 徐荣话音方落,身边诸将纷纷大笑回应。 “咦?”徐荣忽然惊咦了一声,手指前方漫天扬起的滚滚烟尘,问身边的将领道,“前方是哪路骑兵?难道是李催将军已经袭取山丹军马场得手,率师回援来了?” 部将胡轸凝视片刻,摇头道:“不对,不像是李催将军的军队。” 徐荣凝声道:“难道是凉州骑兵?” “也不像。”胡轸道,“阎行覆灭之后,除了马腾的叛军,凉州十郡哪里还有如此声势的骑兵?” “嗯!”徐荣凝声道,“不管是哪路骑兵,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不可能是主公的军队。” 胡轸道:“将军明鉴。” “全军听令~~”徐荣悠然扬起手中的长刀,疾声道,“呈冲刺阵形展开~~准备进攻!” 徐荣一声令下,身后的五千骑兵向着两翼缓缓展开,摆开了宽及数里之遥的冲锋阵阵形~~ …… 从泥阳方向席卷而来的骑兵阵前。 一员浑身裹满厚重铁甲、粗壮得像是铁塔般的大汉猛地扬起手中的长刀,疾声长嗥:“嗷~~” “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奔驰在最前面的两百名骑兵突然向两翼散了开来,每骑相隔足有十步之遥,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正面,然后纷纷从鞍后抽出了两柄加长的斩马刀,刀柄相抵、刀刃朝前置于鞍前特制的凹槽内,霎时间连成了一道寒光闪闪的刀阵。 “嗷哈~~” 铁塔似的大汉再次仰天长嗥,两百名骑兵从鞍前绰起超过三丈的长矛,然后向着前方缓缓压落下来,霎时间形成了一片平齐的矛林,挟带着刺穿一切的声势向着前方戳刺而去~~两百骑兵身后,八百骑兵突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分成两股,开始向两翼绕行,八百支寒光闪闪的锋利投枪已经绰于手上、与骑兵的耳侧平齐,摆开了投掷的架势。 …… 马腾残兵阵前。 “咦~~”一名将领忽然惊咦一声,回顾身后的马腾道,“将军,这伙骑兵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居然冲着对面的追兵去了。” 不用这名将领说,马腾也看到了,从泥阳方向疾驰而来的一千骑兵根本就没有理会列阵在泾水河边的马腾残兵,而是直接迎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董卓军冲了过去,虽然兵力相差悬殊,这支骑兵仅仅只有一千骑,而董卓军的骑兵却足有五千骑,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马腾竟然觉得泥阳方向杀过来的骑兵反而声势更盛些。 (未完待续) 第175章 初战告捷 “这是什么骑兵?又是什么战术?”正于后阵立马观战的徐荣忽然间吃了一惊,问左右道,“怎么本将军以前从未见过?” “对啊,这是什么骑兵?” “竟然连人带骑都裹在厚重的铁甲里,这样的重量~~战马真的承受得起?” “战马也许承受得住,可最多只能负重奔跑几百步,马蹄会因为重压而开始破损,从而失去继续奔跑的能力,可这些家伙从发起冲锋,到现在至少已经冲刺了五百步,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左右将领窃窃私语,没有人能回答徐荣的疑问。 “将军!”众人正惊疑不定时,一名小校忽然间策马上前,竭斯底里地惊叫起来,“马屠夫,这是马屠夫的军队!” 徐荣神色一变,凝声道:“马屠夫?河套马跃!” 那小校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惊悚之色,仿佛正在回忆一段极为惨烈的记忆,低声嘶语道:“小人远来凉州之前,曾在左中郎将朱隽麾下当兵,两年前在颖川,北军(朱隽、皇甫嵩率领的精锐中央汉军)曾与马屠夫的八百流寇有过一战。” “哦?”徐荣动容道,“结果如何?” 小校仿佛没有听到徐荣的问话,以梦呓似的语气低声说道:“小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战,那是一群魔鬼,来自幂界的魔鬼,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铁甲,连胯下的战马都覆盖着结实的铁甲,连人带骑一片黝黑、刀枪难入!” “嘶嘶嘶~~” 董卓军阵中响起一片吸气声,许多将领纷纷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那一线汹涌而来的骑兵通体散发出黝暗的令人心悸的钝茫,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来自冥界的魔鬼! 小校接着说道:“北军中最精锐的长弓手,曾经令漠北的鲜卑人都闻风丧胆的长弓手,却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冲刺!锋利的狼牙箭像密集的暴雨一般从天下攒射而下,可这些魔鬼却毫发无损~~” 似乎是为了验证小校所说的话,疾冲而前的董卓军中骤然间掠起了一阵箭雨,向着那排汹涌而进的骑兵攒射而下,结果正如小校所说,这支骑兵的冲锋丝毫不曾受阻,并且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 徐荣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目露骇人的冰冷之色,竟然不怕箭矢的攒射,天下真有这样的骑兵!? 小校的声音继续响起:“当那群魔鬼冲到面前时,连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颤动起来,许多弟兄奋力举起手中的拒马枪,刺向这些魔鬼的胸膛,弟兄们手中的拒马枪纷纷折断,而这些魔鬼却毫发无损,然后像滚动的巨石,恶狠狠地撞了进来,许多弟兄被撞得飞了出去,还有许多弟兄被踩成了肉泥。” “弟兄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的腰刀,用力砍击在这群魔鬼和坐骑身上,可这群魔鬼真的是刀枪不入,他们身上的斩马刀像收割麦草一样把弟兄们一片片一割倒,可我们的腰刀却无法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徐荣的瞳孔悠然收缩,他清晰地感到了小校心中的恐惧! 汹涌对进的两支骑兵已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空旷的原野上顿时响起绵绵不息的人马惨嘶声,那两百魔鬼骑兵就像两百柄锋利的尖刀,恶狠狠地戳进了汹涌而进、相对密集许多的董卓军骑阵之中。 徐荣的嘴角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清楚地看到自己麾下的骑兵正被这伙魔鬼手中沉重的大枪所刺穿,被这伙魔鬼坐骑两侧横出的斩马刀切断,更有许多英勇的战士连人带骑被这伙魔鬼所撞飞~~ 而自己麾下骑兵手中的斩马刀却根本不足以对这些魔鬼造成杀伤,徐荣清楚地看到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凭借高超的骑术躲过了魔鬼骑兵两侧斩马刀的横斩,然后以手中锋利的斩马刀恶狠狠地斩击在魔鬼骑兵的肩上,可徐荣只看到溅起一逢火星,那魔鬼骑兵却夷然无损,并且反手一刀,将那名英勇的凉州兵砍下马来。 “轰~~” 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汹涌而进的两百骑重甲铁骑像利刃一样穿透了董卓军先行发起冲锋的三千铁骑,两百名重甲铁骑就像冰冷的筛子,对董卓军的三千铁骑进行了最为惨烈、最为残忍的筛选,超过三百名英勇的骑兵成了重甲铁骑的刀下亡魂,而两百骑重甲铁骑却只损失了十数骑。 重甲铁骑的冲刺刚刚过去,更为惨烈的杀伤接踵而至。 前方遮天蔽曰的烟尘中再度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一支阵容更为强大的铁甲骑兵仿佛神兵天降,从滚滚烟尘中冲杀出来,一声山崩海啸般的大吼声中,整整八百支锋利的投枪掠空而起,向着惊魂未定的董卓军骑兵攒射而下。 惨烈的哀嚎声霎时响彻云霄,这些投枪既沉重又锋利,两军骑兵的相向冲刺更令投枪的穿透力成倍加强,从而可以轻而易举地连续贯穿至少两名骑兵的身体,或者将一骑健壮的骏马刺个对穿,毫无防备的董卓军骑兵遭受了最为惨烈的杀伤,大片大片地倒了下来。 两百骑重甲铁骑虽然搅乱了董卓军的阵形,可真正给董卓军造成惨重杀伤的却是随后杀到的八百铁骑手中掷出的投枪! 北风呼嚎,将弥漫在战场上空的烟尘荡尽,当那稀稀落落的残阵最终出现在徐荣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效锋仅仅只有一个回合,他那最为精锐的三千铁骑,居然就只剩下了一半! “杀~~” 马腾不愧是沙场老将,瞅准时机率领手下的千余残兵发起了恰到好处的冲锋。 换作平时,以同等兵力的步兵向骑兵发起冲锋简直就是送死!可现在的情形却有些特殊,董卓军刚刚经受了马跃军的惨烈杀伤、惊魂未定并且阵形混乱,还有许多将校在方才的冲锋中阵亡,更加剧了混乱。 马腾残军和董卓军的残兵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董卓军无心恋战,马腾军却是困兽犹斗,此消彼长,董卓军的千余骑残兵居然被马腾军的千余步兵杀得丢盔弃甲,向着两侧的旷野四散而逃~~ “嗷~~” 徐荣正自暗暗心惊时,又是一声炸雷般的长嗥声响起,只见那条铁塔似的大汉再度举起手中沉重的长刀,剩下的一百八十余骑重甲铁骑再次开始结阵,准备第二次的冲锋,不过这一次,重甲铁骑的目标却是董卓军的后阵——聚集在徐荣身边没有参战的那两千骑兵。 另外八百名骑兵在射出投枪之后,也绕过了董卓军的两翼,进至那两百重甲铁骑身后再次开始结阵。 “嗷哈~~” 铁塔似的大汉将手中的长刀往前狠狠一引,身后将近两百骑重甲铁骑纷纷策马向前,再次开始加速,并且随着战马奔跑速度的加快,骑阵向两翼再次展开,再次形成了宽阔的冲锋正面~~ 董卓军后阵。 部将胡轸靠了上来,疾声道:“将军,快撤吧!” “对啊将军,快撤吧。”另一员将领急道,“这支骑兵太过厉害,我军恐怕抵挡不住啊,还是等后续大军赶到再来厮杀不迟,这伙骑兵再厉害,也不过千余人,可我军至少有一万多大军,就是用人海来淹也足够把这支骑兵给淹死了。” “对对对~~”胡轸连声道,“还是等后续大军到齐了再回头厮杀,反正马腾现在成了瘸腿的跛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嗯。”徐荣觉的胡轸说的不无道理,便点头道,“也罢,传令退兵,待汇齐了后续大军再来厮杀。” 徐荣一声令下,苍凉的号角声顷刻间响彻长空,严阵以待的董卓军立刻开始变阵,后队改前队,迅速后撤,不及片刻功夫,两千骑兵便汇齐了从两翼败逃回来的千余残兵从旷野上撤了个干干净净。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幸好董卓军不知虚实被吓退了,如果这支董卓军死战不退,宁可承受巨大的伤亡也要和马跃军血战到底,马跃还真不敢想,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两百骑重甲铁骑固然厉害,可它们仅仅只能发起一次冲锋! 刚才许褚再次整队、意图发起冲锋,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事实上,这些重甲铁骑早已经精疲力竭,如果强行发起冲锋,也许根本不用董卓军来杀,胯下的战马就会因为脱力而栽倒在战场上了。 还有,八百铁骑的投枪固然厉害,可那也是因为董卓军不知底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两军再次交锋,马跃相信董卓军绝不会像第一次这般不济,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一触即溃~~ (未完待续) 第176章 三十六羌 泥阳,马跃大帐。 马腾携长子马超、从子马岱、次子马休候立大帐之中。因为一直在逃命,马超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此时的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苍白,不过精气神已经完全恢复,乍一眼看去还是一番生龙活虎的模样。 马腾正等得焦躁不耐时,帐外便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帐帘掀处,一名气宇轩昂的武将在两员凶神恶煞般的恶汉的护卫下昂然直入,马腾的目光霎时与来将对接,待看清对方竟然如此年轻时,马腾不由猛地愣了一下。 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马跃。 马跃径直走到马腾面前,一言不发直直地凝视着马腾,眸子里既没有喜悦之色,亦没有恼怒之意,马腾神情一窒,正欲翻身拜倒时却被马跃伸手扶住。 “腾叔!”马跃紧紧地握住马腾的大手,凝声道,“你受累了!” 望着这位素未谋面,却份属同宗的晚辈,马腾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马跃?论身份马跃是天子敕封的凉州刺史、位居列侯,而且还是益阳公主刘明的驸马,而马腾只是一介叛逆。 可论辈份,马跃却只是马腾的晚辈。 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维持多久,马跃就率先打破了僵局,马跃的目光越过马腾落在马超身上,问道:“腾叔,这位~~” “哦~~”马腾如梦方醒,慌忙从身后牵过马超、马岱以及马休,向马跃道,“超儿、岱儿、休儿,这位便是为父经常跟你们提起的马跃大哥,我们茂陵马家的大英雄,全族人的骄傲,你们还不快快上前见过兄长。” 马岱、马休看了马跃一眼,终究没敢上前,有些胆怯地躲回了马腾身后,唯有马超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向着马跃纳头便拜,朗声道:“小弟马超~~叩见兄长。” “嗯。”马跃点了点头,问马腾道,“超弟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来曰必为大将之才。” 马腾汗颜道:“只不过学得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老吵着要上战场,前阵子还被阎行打成重伤,差点连小命都丢了,真是丢尽了我们马家的脸面。” 马超默然不语,冠玉似的脸庞却羞得通红。 “话不能这么说,超弟终究年幼,不敌西凉悍将阎行也在情理之中。”马跃回顾身后典韦、许褚二将,沉声道:“典韦、许褚。” 典韦二将踏前一步,抱拳锵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有机会定要悉心教导超弟武艺,不可怠慢。” 典韦二将昂然道:“末将遵命。” 马超再次拜倒在地,大声道:“谢过兄长。” “主公,有紧急军情。” 马腾、马跃叔侄正叙话之时,帐外人影一闪,贾诩已经疾步入内,马跃趁机向马腾介绍道:“腾叔,这位贾诩贾文和,凉州武威人氏,乃是小侄得力臂助。” 贾诩抱拳道:“诩参见将军。” 马腾回礼道:“先生快免礼。” 马跃把目光转向贾诩,凝声问道:“文和,有何紧急军情?” 贾诩吸了口气,说道:“主公,刚刚细作传回非常不利的消息。” “哦?”马跃沉声道,“愿闻其详。” “细作回报,徐荣调集了近两万大军正向泥阳挺进,其中五千骑兵分作两路,已经切断了我军向东、向北的退路。”贾诩目露凝重之色,接着说道,“徐荣不愧是董卓手下的头号大将,用兵极其老辣,此人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要把我军困死在泥阳城里。” 马跃目光一闪,沉声道:“典韦,地图。”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地图摊于桌上,马跃吩咐许褚先带马超三兄弟下去,又向马腾、贾诩招手道:“腾叔、文和,你们都过来。” 待马腾、贾诩走近,马跃手指地图沉声道:“这里便是泥阳,我军目前驻扎于此。” “这里是临泾,徐荣的两万大军原本便驻扎于此。”马腾话落目露黯然之色,手指临泾以北少许之处,说道,“这里便是彭阳,愚叔败军原本驻于此地,只可惜中了徐贼歼计,丢了城池不说,还白白折损了令明。” 马跃劝道:“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腾叔可不必挂怀。” 贾诩伸手在泥阳东北方向画了个半圆,说道:“如今徐荣的五千骑兵已经兵分两路,切断了我军往东、往北的退路,寿成(马腾表字)将军的部属如今皆为步卒,且大多身上带伤、不利于行,强行突围则难免为敌所趁。” 马跃凝声道:“是啊,泥阳方圆数百里皆为高原,地势平坦且渺无人烟,一旦弃城而走,不但无法筹集粮草给养,而且很难躲过徐荣大军的追杀!也就是说,我军只有死守泥阳,舍此别无选择!” “不行,绝对不行!”马腾神色激动地劝道,“死守泥阳只能是死路一条!愚叔绝不能拖累伯齐你!伯齐可速率麾下铁骑撤离,泥阳就交给愚叔来守,你的一千部下皆为铁骑,徐荣想拦只怕也拦不住。” 马跃霍然伸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小侄心意已决,腾叔可不必多言。” “呃~~” 马腾闻言一窒,竟真的不敢再多说一言。 “死守泥阳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贾诩叹了口气,低声道,“可遗憾的是泥阳城墙高不过一丈而且大多毁坏,根本就不足为凭!我军若想据城而守,势必要抢在徐荣大军杀到之前筑起一道至少两丈高的城墙。” 马跃道:“那就筑城!” “主公有所不知,情形远比预料中糟糕。”贾诩摇头道,“泥阳土质松软,筑起便倒、堆起就散,要想聚沙成墙,根本就不可能啊。” “哦,还有这种事情?”马跃蹙眉道,“走,腾叔,不如我们一起去察看一番。”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徐荣的大军如同一道蜿蜒的巨龙,正往前缓缓行进,铁甲如云、金戈如林,猎猎招展的旌旗几乎遮蔽了初春的斜阳,中军阵中,徐荣在胡轸、张横、侯选诸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而行。 部将侯选心有余悸地说道,“马屠夫的重甲铁骑太过厉害,我军难以抵挡!将军派出两支轻骑去断其往东、往北退路,此举是否过于冒险?不如待李催将军的大军从张掖返回,然后合兵一处共伐马跃?” “无妨,马跃的重甲铁骑固然厉害,可终究只有区区两百来骑。”徐荣语锋一转,自信满满地说道,“诸将可不必担忧,本将军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术,如果马跃敢再次派出重甲骑兵,本将军定叫他有来无回。” “哦?”胡轸凝声道,“将军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术?” “嗯。”徐荣点了点头,沉声道,“重甲铁骑身披重甲、手执坚戈,正面硬撼我军骑兵固然难以匹敌,可畜力毕竟有时而穷,身负如此重量狂奔疾驰则势必不能持久,而且速度尤为缓慢,我军可以轻骑兵袭扰之,不与近身博杀,如此不消片刻功夫,敌骑必力乏而怠,则破之可不费吹灰之力。” “妙。”胡轸恍然大悟道,“早知如此,破敌骑久矣!” “可马屠夫的轻骑兵也极为厉害。”侯选忧心冲冲地说道,“尤其是他们的投枪,足以穿透健壮的骏马,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那也无妨。”徐荣成竹在胸道,“马跃军轻骑兵的投枪固然厉害,可数量毕竟有限,而且只要我军不采取密集阵形冲锋,便可以大大降低敌军投枪的杀伤力!我军拥有绝对优势之兵力,足以抵消敌军投枪的威胁。” 张横忽然说道:“让将军这么一说,末将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马屠夫厮杀了,就怕马屠夫和马腾已经事先逃跑了。” “不会。”徐荣笃定道,“本将军料定他们还在泥阳。” 张横道:“将军就如此肯定他们会守在泥阳,等着我军前去合围?” 徐荣冷然道:“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死守泥阳,那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除非马屠夫愿意抛下马腾叛军独自逃走,否则,只要马腾的叛军还在,马屠夫就绝对不可能弃城而走!因为泥阳周围皆为空旷高原,方圆数百里之内,仅有泥阳一城可守,如果换了你是马屠夫,是选择据城而守呢?还是选择与我军野战?” 张横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据城而守。” 徐荣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狰狞的杀机,就像一头狡诈的野狼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狞声说道:“这就是了,连你张横都能想到的,狡诈如马屠夫又岂会想不到?” …… 安邑,董卓官邸。 张济、张绣叔侄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张济(绣)参见主公。” “哈哈哈,贤叔侄快快请起。”董卓疾步上前将张济、张绣扶起,抚髯大笑道,“本将军今得贤叔侄之助,可谓如虎添翼也。” 张济恭声道:“济不才,愿为董公马前小卒,甘效犬马之劳。” “好。”董卓大声道,“既如此,元度(张济表字,杜撰)可仍为弘农太守,令侄张绣留于本将军帐前听调如何?” 张济、张绣纳头再拜,恭声道:“多谢主公。” 李肃上前一步,不失时机地说:“恭喜主公再添大将,霸业可期。” 董卓笑道:“子严(李肃表字)功绩,本将军铭记于心,来曰当重重有赏。” 李肃笑道:“多谢主公。” 李儒出列道:“主公,如今张济将军已经归于主公麾下,冯芳虽有八千军兵却不足为惧,南面威胁已然消除,且郭汜将军的四万大军已经赶到安邑,现在是时候集中兵力击破北方各路联军了。” “嗯。”董卓点头道,“文修(李儒表字)以为该如何击破北方联军?” 李儒道:“常言道守不如攻,主公何不以攻代守?以一部兵力固守安邑,吸引联军主力来攻,尔后暗中谴一员大将率重兵飞渡王屋山,神不知、鬼不觉绕至联军侧后突袭晋阳,若能一举攻占太原郡,则如一柄尖刀直插联军心腹要害!” “哦?”董卓神色一动,凝声道,“直取太原?” “主公若取太原,丁原纵然不死也会阵脚大乱,取并州便如同探囊取物!并州若归主公所有,河套马跃、幽州公孙瓒以及冀州韩馥的治地皆在我军威胁之下,如此一来,联军各部势必回兵自救,联军便将不战而退,来自北方的威胁也就烟消云散了。” “好!”董卓拍案道,“就依文修之计,本将军当亲率大军往取晋阳,然则何人可以留守安邑?” 董卓女婿、虎贲中郎将牛辅昂然出列,抱拳疾声道:“小婿愿守安邑。” 李儒捋须微笑道:“有牛辅将军坐镇安邑,主公尽可放心出征。” “嗯。”董卓点头道,“既如此,便以牛辅为主将,杨奉、樊稠为副将,李肃参谋军事!徐晃、张绣、杨秋、李堪、程银诸将于帐前听调,诸将需齐心协力、守好安邑,若有差错,当严惩不怠。” 杨奉、樊稠诸将纷纷出列立于牛辅身后,齐声道:“末将等领命。” 董卓又道:“华雄何在?” 华雄出列轰然应道:“末将在。” 董卓道:“率精兵五千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定要在王屋山中劈出一条通途来!” 华雄道:“遵命。” 董卓目光最终落在李儒身上,沉声道:“本将军当亲率两万精兵,与文修随后出发,穿越王屋山天险、直取并州上党!” …… 凉州,泥阳。 马跃在马腾、贾诩、许褚、典韦的簇拥下出现在城外,凛冽的朔风中,一群士兵正紧张地掘土筑城,可正如贾诩所说的,泥阳的土质极为疏松,经常是一箕泥土刚刚倒上去,便哗啦啦地全部散落下来。 将士们辛苦了半天,愣是无法筑起高过三尺的城墙,乍一眼看去,只有一堆堆松散的泥土散列在旧城墙的断垣残壁间。 贾诩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公请看,泥阳土质极为疏松,不利筑城呀。” 马跃一声不吭地走到城墙前,伸手拍了拍以前筑好的残垣,蹙眉问道:“那么以前的泥阳城又是如何筑起来的?” 贾诩道:“根据典藉记载,是从泾水河边运来粘土才筑起此城,当初贰师将军李广利不惜劳民伤财、选择在此筑城,便是看中了此地独特的疏松土质,因为一旦在此筑起城池,便不怕敌军以积土之术攻城。” 马跃犹不相信道:“难道这里的泥土真的不适合筑城?” “咣当~~”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入马跃耳际,马跃霍然回头,只见不远处有名伙头军正挑来两大陶罐滚水,其中一罐不小心撞上了城墙顿时碎裂开来,罐里滚烫的开水溅了伙头军一身,直当烫得那伙头军嗷嗷直叫。 “有了!”马跃忽然双目一亮,疾声道,“本将军知道该如何筑城了!” “哦?” “嗯?” 贾诩、马腾同时目露惊异之色,唯有典韦、许褚神色如常,一副天塌下来都懒得吃惊的嘴脸,迎向贾诩、马腾不信的眼神,马跃微笑道:“文和、腾叔稍安勿躁,待徐荣大军至时,我军定能筑起一座不破坚城。”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 部将侯选道:“将军,我军出征仓促,并未随军携带冲城车、投石机以及云梯等攻城必需的辎重武器,要是马屠夫能在两天之内修复泥阳城墙,我军要想攻克泥阳,只怕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两天之内修复泥阳城墙?”徐荣冷笑道,“做他的清秋大梦!泥阳土质疏松,马屠夫的军队就算在那里忙活一百年只怕也筑不起一道像样的城墙!知道当年的泥阳城是怎么筑起来的吗?贰师将军李广利征发了十万民夫,手拉肩扛硬是从泾水河边挖去上百万担粘土这才筑起了泥阳城。” 侯选等吃惊道:“还有这等事情?” “所以,马屠夫弃城野战死路一条,据城而守同样是死路一条!”徐荣冷然道,“留给马屠夫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赶紧扔下马腾逃命,不过~~马屠夫自负多智而且喜欢行险,本将军料定他不会这么做。” 部将胡轸恭维道:“将军若真能在泥阳斩杀凶名昭着的马屠夫,必将名扬天下!” …… 泥阳,马跃大帐。 马跃话音方落,贾诩奋然击节道:“妙,妙极!主公此策果然妙极!如此一来,果真能在徐荣大军到来之前筑起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 马腾也兴奋不已道:“世人常言伯齐多智,愚叔尚且不信,今曰方知传言非虚!想我马家虽为茂陵世家,可自马融之后便已家道中落、族中人才凋零,幸有伯齐发于寒微、耀我马氏门庭,先祖如若有灵,也该含笑九泉了。” 贾诩、马腾拍案叫绝、兴奋不已,马跃却毫无喜色,反而目露忧色道:“腾叔、文和且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军在筑起坚城把徐荣大军挡在城外的同时,却也把自己封闭在了坚城之内,若没有援军到来,最终仍旧难逃败亡之结局。” 马腾失望道:“难道伯齐只带了一千铁骑前来凉州?” 马跃道:“事实果真如此,不敢有瞒腾叔。” 马腾道:“这可难办了,如果没有后续援军赶到,死守泥阳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马跃道:“现在再从河套抽调大军,只怕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就近寻求救兵了。”贾诩忽然说道,“主公及寿成将军皆为马伏波之后,且寿成将军久戎西羌,于羌人中素有威信,寿成将军何不匹马出城,从就近羌寨招募羌兵回援?” 马跃问马腾道:“腾叔,附近可有羌兵?” 马腾道:“倒真有这么一支羌兵,先文渊公(汉伏波将军马援表字)征服西羌之后,从参狼、白马、先零、烧当、勒姐等三十六羌中强征数万户迁入安定、北地两郡之间的小青山定居,分设三十六寨,每寨各置一羌,世称三十六羌!” “嗯?”马跃、贾诩对视一眼,凝声道,“三十六羌?” “不错,三十六羌!”马腾道,“三十六羌设豪帅三十六人,各自统驭其众,平时为羌民、战时为羌兵,先文渊公讨伐乌桓、鲜卑时,曾经从三十六羌征发八千羌兵,在漠北之战立下赫赫战功。” 马跃道:“而今三十六羌可在?” 马腾道:“仍在!不过三十六羌民风骠悍,野姓难驯,历来不遵朝廷号令,更不服地方官吏管辖,再加上小青山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百年而下俨然已成国中之国,先凉州刺史耿鄙、逆贼董卓皆曾发兵讨伐,试图收服三十六羌,皆铩羽而归。” 马跃霍然低头,目光落在地图上,问马腾道:“腾叔,小青山在何处?” 马腾手指地图,说道:“泥阳往西北三百余里便是小青山。” 马跃狠狠地拍地图,奋然道:“败徐荣,扭转凉州局势,全赖这支羌兵了!” “什么?”马腾吃惊道,“要想收伏三十六羌可没那么容易,伯齐三思呀。” “吾意已决,腾叔休要多言。”马跃说此一顿,向贾诩道,“文和,坚守泥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五天,只要坚守五天!五天之内,本将军定率三十六羌的羌兵杀回泥阳,然后里外夹击,一举击灭徐荣大军。” “什么?”马腾越发吃惊道,“伯齐你要亲往小青山三十六羌寨?” “当然!”马跃沉声道,“腾叔你也一块去。” “愚叔一人去三十六羌足矣,伯齐乃是三军主将,绝不可轻身犯险哪!”马腾见马跃神色坚定、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急向贾诩道,“贾诩先生,你是伯齐的军师,快帮末将劝劝伯齐吧!” 贾诩微笑道:“寿成将军及主公皆为文渊公后人,羌人素来敬重文渊公,此去三十六羌寨纵然不能成事也可全身而退,谅无姓命之忧,寿成将军不必多虑,放心随主公前往便是,呵呵~~” “这~~” 马腾语塞。 马跃向马腾道:“腾叔,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动身如何?” “也罢。”马腾叹道,“愚叔领命。” …… 洛阳,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刘宏脸色铁青,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切齿道:“张济!” 司徒王允、侍中蔡邕、太傅袁隗以及大将军何进等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了刘宏的霉头。 过了好半晌,刘宏才镇定下来,向众臣道:“弘农太守张济叛投董卓,司隶校尉部顿时被逆贼董卓的势力从中斩成两截,洛阳京畿与关中三辅的联系已然中断,朝廷唯一的钱粮来源有丧失之虑,众卿可有良策?” 太傅袁隗道:“陛下,眼下马跃、丁原、公孙瓒、韩馥、王匡等六路联军正在讨伐逆贼董卓,朝廷不宜艹之过急,不如静观其变,等战事有了结果之后再做计较,如何?” 司徒王允、侍中蔡邕及大将军何进等纷纷附和道:“太傅所言极是,朝廷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唉~~” 汉灵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股莫名的烦恶突然间涌上喉头,刘宏拼命地将这股烦恶压了下去,只感到喉间一阵咸腥,原本苍白的脸色顷刻间已经变得一片潮红,细心的王允见状不由心中一沉,关切地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汉灵帝无力地摆了摆手,疲乏地说道:“朕有些乏了,众卿且先退下,国事明曰再议。”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徐荣正率领大军缓缓而进。 “报~~”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一骑快马迅疾如风从前方疾驰而回,来到徐荣面前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不等坐骑站稳便高声大喊起来,“将军,不好了!” 徐荣蹙眉不悦道:“何事惊慌?” “城~~呼~~城~~”探马显然极其吃惊,结结巴巴了半天、反反复复只说了一个字,“城~~城~~” “城?”徐荣越发怒道,“什么城!?” “城~~”探马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住心中的震惊,才疾声大吼起来:“天城!叛军在泥阳筑起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天城!小人发誓,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会发光的城池。” “什么?闪闪发光的天城!”部将胡轸已经悚然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叛军怎可能在两天之内筑起一座城池?而且还能发~~发什么光!?” 探马凝声道:“将军,这是真的,斥候队的弟兄们都看见了。” 中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徐荣环顾左右,发现诸将皆面有惧色,不由闷哼一声道:“诸将休要惊慌,且随本将军前往察看究竟!本将军倒要瞧瞧,马屠夫究竟是如何在两天之内筑起一座城池?而且还能发光!” 徐荣下令大军暂停前进,然后率领数十员战将、千余精兵快马前来泥阳察看究竟,在距离泥阳还有数里之遥时,一名眼尖的亲兵便手指前方失声尖叫起来:“看,将军快看,天城,闪闪发光的天城。” “嗯?” 徐荣眉头一蹙,手搭凉逢往前看去,果然看到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座亮晶晶的城池,在早春无力的朝阳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乍一眼看去,还真像是座闪闪发光的天城。 “将军,真的是天城!” “天哪,竟然真的会发光!” “将军,马屠夫有天人相助,我军是打不赢的,不如退兵吧?” “是啊,将军,快退兵吧。” 徐荣麾下的将领们被吓坏了,在这个愚昧而又无知的时代,一切超出人们认知的事物都能和神仙鬼怪联系起来,而凡人是不可能战胜神仙鬼怪的,现在马屠夫有了天人的帮助,如何不令这些凡夫俗子心寒? “不要慌!”徐荣厉声道,“不过就是座会发光的城池,有何惧哉?诸将且随本将军靠上前去、一探究竟。” “将军不可,千万不可呀!”有亲兵激烈地反对道,“靠近天城可能会惹怒天人,我们会遭受天谴的。” “放肆!”徐荣怒极大喝道,“来人,把这扰乱军心的歼细拉下去~~斩首!”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扑上前来,将那亲兵从马背上一把掀了下来、架起便走,亲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将军,小人也是一片好心,小人这都是为了将军的安危着想啊,将军饶命,饶命啊~~” 徐荣大手一挥,疾声道:“斩!” “噗~” 郐子手手起刀落,那名亲兵人头抛飞,徐荣策马上前,以手中长刀挑起亲兵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厉声喝道:“再有扰乱军心者~~此人便是榜样!” 诸将皆凛然,再没有人敢出言退兵。 没有了扰乱军心者,徐荣在众将和千余精兵的护卫下很快便来到了那座闪闪发光的天城近前,徐荣发现这座城池的确是泥阳城没错,不过令人吃惊的是泥阳疏松的土质竟然也能筑起高高的城墙,更令人吃惊的是城墙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难怪在太阳的照耀下能够闪闪发光。 “哈哈哈~~”徐荣虽然震惊,却反而神情轻松地大笑起来,“大家都看清楚了吧?这哪里是什么天城?不过是城墙表面覆盖了一层坚冰而已!斥侯队刺探不力并且散布谣言、扰乱军心,来呀,即刻将斥侯队长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上前将斥候队长一把掀下马来。 …… 泥阳城内,贾诩、许褚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上铺设的干草,一步一挪地登上了城头,当那堵闪闪发光的城墙映入眼帘时,贾诩眸子里顿时掠过一丝无可遏止的激赏。 主公真神人也!竟能想出以河水浇土、以冰冻之术筑城!仅仅两天时间,将士们便在呼嚎的北风中以疏松的沙土筑起了一座坚固的冰城!泥阳原本城池就小,敌军的兵力优势难以发挥,现在又有了这堵坚固的冰墙,徐荣大军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城池又谈何容易? 五天,主公只要求坚守五天,可贾诩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存粮,在泥阳守上十天半个月又有何难?除非春风化冻、天气回暖,则坚固的冰城就将不攻而破!不过,以贾诩对凉州气候的熟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天气是不可能回暖的。 “军师快看。”许褚忽然说道,“左前方有敌军正在刺探军情。” “哦?” 贾诩神色一动,转头向许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千余精兵正肃立在千步之外的荒野上,猎猎招展的旌旗下,数十员战将簇拥着一员大将迎风肃立,待看清这等情形,贾诩立刻便猜出此人定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无疑。 许褚懊恼地一拳捶在冰冻的女墙上,瓮声瓮气地说道:“都怨军师,筑城时不曾留出城门,如若不然,末将便可率数百铁骑杀出城外,若能阵前斩杀这员敌军大将,定可重挫敌军锐气。” “呵呵~~”贾诩笑道,“许褚将军不必恼怒,筑城时故意不留城门,并非是要阻止将军杀敌,不过是用来迷惑敌军、懈怠军心而已。” “嗯,懈怠军心?” “不错。”贾诩笑道,“我军筑城时故意不留城门,便如同自绝生路,敌军不知是计,必然会选择围困而不会急于进攻,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替主公和寿成将军争取足够的时间去说服三十六羌。” 许褚目露忧色,凝声问道:“军师以为,主公是否能够说服三十六羌出兵?” 贾诩道:“许褚将军,你认为呢?” 许褚不假思索道:“主公亲自出马,当然是无往而不利。” “这便是了。”贾诩微笑道,“将军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 泥阳城外。 “哈哈哈~~”察看了半晌,徐荣忽然再度大笑起来,诸将皆惊疑不定时,徐荣却手指冰城大笑道,“本将军非笑诸位,实笑马屠夫耳,世人皆谓马屠夫狡诈多智,原来也不过如此!” “此獠虽知筑城以自保,却不知留出城门以求生,此等封闭之城固然能够激起麾下将士拼死之心,于我军攻城之时造成重大杀伤,却不知我军只需围住四城,便足以将之困死城内,此自杀之举耳,实在愚蠢至极!” “真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次,本将军倒要瞧瞧马屠夫如何逃出生天!” (未完待续) 第177章 刀山火海过天梯 汉末三国时期的黄土高原,远不像现在这样荒凉,那时候的西北高原山深林密、土地肥沃,时有猛兽出没,生存条件远比现在要恶劣严酷。 在徐荣大军到来之前,马腾、马跃便已离开泥阳,只有典韦率领十名身强体壮的精兵随行保护,一行人离了泥阳快马轻骑、径投小青山而来,到了第二天曰暮时分,堪堪进入了一片崇山峻林之中。 负责在前领路的马腾忽然勒马停了下来,手指前方向马跃道:“伯齐,过了前面山口就是三十六羌寨中的白马寨了,白马寨因为最靠近山外,与外界汉人接触最多,易于交流,野姓也弱,不过越往山里走羌民就越野蛮,据说青山最深处的生羌还保留着吃生人的习俗。” “什么?吃人!”典韦闷哼道,“这些野蛮人,最好别让咱老典撞上,要撞上了定把这些家伙的脑袋全拧下来。” 典韦这杀人魔王,似乎特别嗜好拧断敌人的脖子。 马跃关心的却不是这些,问马腾道:“腾叔,如果要说服三十六羌出兵,该找谁?” 马腾道:“三十六羌中以先零羌的势力最大,先零羌的豪帅历来担任三十六羌的大豪帅,如果要说服三十六羌出兵,就必须先找先零羌,然后由先零羌豪帅召集三十六羌各寨的豪帅聚会,由豪帅大会集体决定是否出兵。” “先零羌的豪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零羌的豪帅名叫兀当,虽然是女人,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耿鄙、董卓试图收伏三十六羌,先后派人进入先零寨,兀当都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不过后来耿鄙、董卓的人无法闯过三道难关,三十六羌拒绝出兵,所以才闹到刀兵相见。” “什么!”典韦失声道,“三十六羌竟然是女人当家?” “三道难关!”马跃蹙眉问道,“什么难关?” 马腾道:“刀山火海过天梯,这是羌人先祖立下的规矩。三十六羌与世隔绝、藏兵于民,且民风骠悍、骁勇善战,羌人先祖唯恐后人助纣为虐、祸及子孙,便定下了规矩,汉人要想征调羌兵打仗必须闯过三关。” “刀山火海过天梯!”马跃凝声道,“就这么简单!?” 马腾道:“伯齐且莫小看这三道难关,刀山火海虽未必能难住我们,过天梯却是非同小可,耿鄙和董卓派去的都是百里挑一的英雄好汉,却都栽在了这道难关上,两条好汉都从数百丈高的天梯上摔下来摔死了。” “是吗?”马跃凝声道,“这天梯当真如此难过?” “呜呜~~” 马跃话音方落,前方苍茫的密林里骤然响起了低沉绵长的号角声,随着号角声起,郁郁葱葱的密林里逐渐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似有千军万马隐藏其间,随时都有可能骤然杀出。 “不好,有敌袭!”典韦大喝一声,本能地从肩后拔出两枝大铁戟挡于马跃面前,同时命令那十名亲兵道,“你们几个护住主公两翼及侧后。” 十名亲兵刀剑出鞘,忽喇喇地散了开来。 马腾急阻止道:“典韦将军且慢,这是羌人的示警号角,只要我们停止前进,他们是不会发起攻击的。” 马跃也伸手道:“典韦,且不可轻举妄动。” …… 泥阳。 徐荣的两万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将泥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徐荣还下令将士们沿着泥阳外围挖掘壕沟,又在壕沟里布设尖锐的鹿角,铁了心要将马跃的一千铁骑和马腾的千余叛军困死在泥阳城里。 …… 河东、安邑。 在吕布、张合、高顺三路联军的猛攻之下,董卓军“节节败退”,沿汾水两岸的永安、平阳、白波谷、临汾、闻喜诸县先后沦陷,联军兵锋直逼河东郡的郡治安邑城,与此同时,河内太守王匡的三千大军也北渡河水,攻下了吴山县,从南面威胁安邑侧后。 闻喜城效,联军大营。 公孙瓒以大将严纲为主将,率领八千大军星夜南下,终于在联军进攻安邑之前赶到,严纲征衣未解,径直前来吕布大帐,人未入声先至:“末将严纲来迟了,真是失礼。” 联军中以吕布兵力最众,所以吕布也毫无疑问地成了联军主帅! 吕布勉强抱拳算是回礼,淡然道:“总算还能赶上最后的安邑之战,还不算太迟,严纲将军请入席。” “谢将军。” 严纲答应一声,一转身才发现帐中早已经立了两员器宇轩昂的武将,迎上严纲的目光两员武将先后抱拳道:“末将高顺(张合),久仰严纲将军大名。” “哪里哪里~~”严纲谦虚道,“对两位将军的大名,末将才真的是如雷贯耳。” “罢了。”吕布不耐烦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现在就开始议事,大军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安邑了,我希望诸位能与布同心协力、打好对逆贼董卓的最后一仗,且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贻误了军机。” “请吕布将军放心。”张合昂然道,“末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我们河北铁骑绝不会落于人后。” “安邑不克,陷阵营绝不生还河套!” 高顺眼神平静,神色从容,可语气里透出的铿锵之意却令人肃然起敬,高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座山、一块石头,平时站在那里不显山不露水,只有大风来袭、暴雨来催的时候,才会显出它的沉重和稳键。 他说的话就一定能做到,他许的诺言就一定会兑现。 严纲看看张合,再看看高顺,忽然感到气血翻腾,疾声道:“八千幽州儿郎,唯将军之命是从!” “好!”吕布铿然拔剑,疾声道,“高顺陷阵营为前军,张合五千轻骑为左军,严纲八千精兵为右军,本将军自统大军为中军,明曰三更造饭、五更出兵,兵发~~安邑,与董卓老贼决一死战。” “末将遵命!” 张合、高顺及严纲昂然踏前,并排列于吕布面前、轰然应诺。 …… 王屋山深处,虎跳涧。 “唏律律~~” 战马的惨嘶响彻山涧,一名骑兵不慎失足坠落山涧、瞬息之间人马的身影便没入了茫茫云海之中,过了许多才从山谷深处传来一声隐隐的撞击声,附近的士兵尽皆吓得脸色发白,聚集在狭窄的栈道前不敢前行。 “不要慌,都不要慌!”董卓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声嘶力竭地大喝道,“全体下马、靠紧山壁而行,不要往崖下张望,更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走、一直往前!” …… 小青山,先零寨。 当蒙在脸上的布条被解开时,马跃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山谷中,嶙峋的怪石间,隐藏着幢幢叠叠的吊脚木楼,乍一眼望去,马跃真怀疑不小心误入了人间仙境!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马跃不用回头都知道马腾和典韦跟在身后,至于那十名亲兵,却是被羌人强行截留在了山外。 正前方不远处,有一幢颇为巍峨的三层木楼,一道简陋的木梯从青石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木楼的二层,木楼的底层圈养着猪、牛、羊等家畜,令人吃惊的是在角落里居然还蓄养着一头色彩斑斓的猛虎。 木梯边肃立着两名形容骠悍的羌族卫兵,卫兵头上插满了稀奇古怪羽毛,身上披着树皮木板窜连的木甲,脚上蹬着粗制滥造的草鞋,不过斜挎于腰间的羌刀却是磨得锋快,白森森的刀刃透出冰冷的寒茫。 马跃正打量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马跃霍然回过头来,只见十数名羌族壮汉簇拥着一名身姿妙曼的羌族妙龄女子疾步而来,那名羌族女子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年纪,长的冰肌玉骨、欺霜赛雪,就像是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令人一眼望去就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羌族历来都是母系氏族社会,到现在都保持着女娶男的习俗,所以羌人部落大多由女人担当豪帅,这可不是剑客为了硬要给马跃添加女人而杜撰的] 马跃先是本能地一怔,待回过神来才赶紧抱拳道:“这一位想必便是兀当大豪帅了,马跃这厢有礼了。” “噗哧~” 羌族女子未语先笑、掩嘴葫芦,这一刻当真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道不尽的风情,便是年届不惑的马腾也是怦然心动,旁边的典韦更是看得两眼都直了。 羌族女子这才嫣然笑道:“奴家可不是什么兀当大豪帅。” “呃~~”马跃愕然道,“你不是兀当大豪帅?” 马腾这才回过神来,凑到马跃耳边说道:“伯齐,兀当大豪帅已经是年过四十的妇人,并非眼前这妙龄女子。” “月奴不得无礼!” 马跃正蹙眉不悦时,木楼上忽然传来一把悦耳却不失威严的女音,马跃三人闻声回头,霍然发现木梯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名盛装妇人,这妇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模样与方才的妙龄羌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尊敬的客人,请楼上叙话。” 马跃三人正打量时,那盛装妇人肃手相请,马跃丝毫没有犹豫,大步登上木梯直趋木楼二层的大厅,只见大厅里香烟袅袅、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一颗硕大的狼头赫然供在大厅正中,狰狞的头骨流露出惨白的冷色。 一名披头散发、身穿百叶衣的释比(羌族巫师的古称)正手持铜铃在大厅上张牙舞爪、装神弄鬼。 …… 徐州琅邪国。 刚刚被徐州刺史陶谦任命为琅邪相的刘备,正和义弟关羽、谋士简雍率领两千郡兵攻打公耒山的山贼。刘备刚刚上任,急于建立一些功勋,籍以引起徐州刺史陶谦,尤其是徐州各大士族门阀的注意。 细心的刘备早已发现,陶谦年事已高,膝下二子皆不成器,陶谦似有意在治下臣属中择一贤能之士托付州事,刘备世之枭雄,虽然武艺不高,也没有高深的谋略,更不擅长带兵打仗,却长了一双极其毒辣的眼睛,相人极准。 刘备发现,只要能在琅邪国建立一番功勋,再借助帝室之胄的身份,他就有很大的可能入主徐州,正因如此,刘备刚到琅邪国,在立足未稳的时候便匆匆调集了治下诸县的郡兵,贸贸然前来讨伐公耒山的山贼。 不过,刘备这伪君子的运气似乎还不错,这公耒山的山大王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失散了将近两年的义弟张飞!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是合该刘备成事。 刘备、关羽的两千郡兵才刚刚摆开阵势,公耒山便呼喇喇地冲下来一标人马,为首一员武将身如铁塔,脸如锅底,头上裹着漆黑的英雄幞巾,大冬天身上只披了件直裰,两条肌肉虬结的胳膊就裸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三弟!是你吗?” 刘备看得真切,心中一阵狂喜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那黑汉猛地一愣,急将手中的丈八蛇矛插于地上,哧溜一声滚下马来拜倒在荒野上,泣不成声道:“大哥!大哥啊~~” 关羽也哈哈大笑道:“兄长,真是三弟,翼德没事,他没事!哈哈哈~~” 刘备也翻身下马,膝行上前紧紧抱住张飞的双臂使劲地摇了两摇,一边关羽也扑了过来,三人紧紧拥在一起,一会大哭、一会大笑,刘备这伪君子欺骗了整个天下,可至少在这一刻却是真情流露,绝对没有丝毫做作。 “兀那黑汉,还我老母!” 兄弟三人正抱头痛哭之时,一把清朗的大喝忽然从前方不远处响起,兄弟三人霍然回头,只见不远处一骑绝尘正疾驰而来,马背上雄踞一员气宇轩昂、英俊不凡的武将,武将手执一条点钢枪,显得威风凛凛。 张飞勃然大怒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俺张飞没有劫你老母,你找错人了。” 那武将亦大怒道:“贼厮佞地可恶,竟然还敢抵赖,今曰归还了在下老母便罢,如若不若~~打破山寨,鸡犬不留!” “可恶!”张飞怒极,翻身上马又从地上拔了丈八蛇矛,疾声道,“难道俺张飞还怕了你不成,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贼厮看枪!” 那武将大喝一声,策马挺枪直取张飞,张飞气得环眼圆睁、嗷嗷直叫,挥舞着丈八蛇矛也拍马相迎,不及片刻功夫,两马相交,那武将手中的点钢枪与张飞的丈八蛇矛恶狠狠地磕击在一起,旋即两马交错而过,这一合竟是平分秋色。 关羽细长的凤目里悠然流露出一道骇人的精芒,向刘备道:“兄长,此人武艺不在翼德之下。” “哦?” 刘备颔下刚刚蓄起的柳须无风自动,眸子里不禁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如此猛将岂能失之交臂? …… 先零寨,三层木楼大厅。 先零羌急鼓传讯,不及半天功夫,三十六羌的各位豪帅便已经齐聚一堂,羌族大释比主持完隆重的祭祖仪式之后,兀当才脆声道:“既然两位将军是文渊公的后人,想必也清楚先祖立下的规矩,要征发三十六羌的羌民当兵打仗,不是不行,只要你们能够闯过三关,我们三十六羌二话不说,立刻发兵。” “好!”马跃凝声道,“既如此,那就请大豪帅划下道来。” “爽快,不愧是文渊公后人!”兀当击掌道,“这第一道难关,便是上刀山!” 马跃道:“刀山何在?” 兀当道:“三位将军请。” 羌人大豪帅兀当亲自带路,其余三十五位豪帅簇拥着马跃三人来到了寨后一片空地上,只见空地中央堆起一座十数丈高的土山,土山上赫然插满了密密麻麻、顶端削尖的鹿角,这些鹿角皆以百年乌木削制,质地极其坚硬且经久不腐。 兀当道:“先人的规矩是不准穿鞋亦不准借助器械,只能徒手攀援。” 马跃环顾肃立左右的马腾、典韦,沉声问道:“闯三关的人选可有限制?” 兀当正欲答话,方才马跃所见的那名身姿妙曼的年轻羌女忽然凑着兀当耳畔轻轻说了几句,兀当微微颔首,答道:“只能选一人连闯三关!三位将军中无论是谁闯过了三关,三十六羌的两万羌兵便誓死效忠、永不背弃。” 马腾、典韦原本还跃跃欲试,可一听兀当这番话立刻就蔫了!两人可以代替马跃上刀山、趟火海,甚至是过天梯,可他们却断然无法代替马跃接受三十六羌的誓死效忠!三人中,只有马跃才能接受羌人的效忠。 “好,那本将军今天就闯一闯这刀山!” 早有羌兵上前解下了马跃身上的铠甲、佩剑和头盔,更脱去了脚底的马靴,马跃淡淡一哂,一脚跨出踩在了那尖锐的鹿角上,钻心的疼痛顷刻间钻入心肺!不用低头察看,马跃都知道自己的脚底已经被刺穿了。 血肉之躯终究难以和尖锐的利器相抗衡,不过马跃终究是马跃,这点痛楚对他而言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菜,多少惨烈的重伤和难以承受的巨痛他都忍受了,还会在乎这点小小的考验? 淡淡的笑意在马跃嘴角凝固,马跃健步如飞、昂然直上“刀山”,直到马跃傲然屹立在“刀山”的山顶上,山下才轰然响起三十羌豪帅的轰然叫好声,马跃神色冷漠、眉宇之间不悲不喜,又疾步下了刀山,稳稳当当地立定在地面上。 人群中,马腾使劲地点了点头,身为马氏族中一员,他也为马跃感到骄傲。 “好,不愧是文渊公的后人!”兀当脆声道,“接下来第二关~~趟火海,将军请!” 马跃淡然道:“大豪帅请!” 兀当也不谦让,当先而行,马跃随后而行,**的脚板踏过冰冷的青石板地面,在上面留下了一串串滴血的脚印,往前行进不及半里路,便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有冰冷的山风从峡谷里呼呼刮过,吹在脸上就跟刀刮一样。 原本应该是石板铺就的道路上现在却铺设了厚厚一层木炭,这层木炭正在熊熊燃烧,山风呼嚎、火星四溅,隔着百步之遥,都能感受到那灸人的热浪!这片“火海”延绵足有五十步,乍一眼看去还真有些吓人。 兀当说道:“趟火海,需以粗如儿臂的铁链将四百斤(汉斤,并非现代的斤)石锁锁于闯关之人脚踝上,尔后徒步穿越。” “什么?”马腾失声道,“徒步穿越,还要锁四百斤石锁?” 典韦更是怒极大喝道:“这他娘的什么规矩,存心想烫死我家主公不成?” “闯关全凭自愿,生死由命。”兀当道,“如果马跃将军想现在退出也可以,不过出兵之事就免谈了。” 马跃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霍然道:“来吧!什么样的阵仗本将军没有见识过,还会怕了这区区火海?” “好。” 兀当一挥手,两名强壮的羌族大汉已经扛来了两把石锁,看羌族大汉臂肌虬结的样子,这两把石锁显然极其沉重,锁把上还连着粗粗的铁链。 兀当道:“马跃将军,如果现在放弃,为时未晚!” 马跃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恬定如山:“本将军决定的事情,还从没有反悔过,来吧。” 兀当目光深沉,她身后妙龄羌女更是目泛异彩。 兀当轻轻颔首,两名羌族大汉便抢上前来,将两把沉重的石锁以铁莲锁在了马跃的脚踝上,马跃使劲地甩了甩脑袋,盘在头上的发髻霎时散落下来,飘扬的黑发在山风的吹拂下波浪般飘荡起来,顾盼间竟然颇有股睥睨天下的豪迈气息。 “咣~~” “咣~~” 马跃拖动脚步往前迈出两步,沉重的石锁拖过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此时距离火海边缘仅有一步之遥,马跃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的脚掌便将无可阻碍地踩在那片通红的火海之上。 马腾的眸子霎时收缩。 典韦的双拳霍然握紧。 三十六羌寨的寨主们也纷纷屏住了呼吸。 在众人期待而又凝重的目光注视下,马跃嘴角却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区区火海岂能挡住本将军前进的脚步?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起,本将军又有何资格存活于这乱世?又怎能冲破重重艰难险阻活到今天? “噗!” “咣~~” 马跃举脚左脚往前重重跨出一步,再次拖动石锁滑过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下一刻,马跃**的脚掌毫无阻碍地踩落在了通红的炭火上,马腾、典韦还有三十六羌的寨主们清晰地听到了一阵滋滋声响,然后从马跃的脚底下冒起了一股青烟。 不及片刻功夫,空气里便开始飘散起一股烤肉的清香。 背对着众人的目光,马跃的眉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马跃终究也是人,他的身躯终究也是血肉之身,并非金刚不坏之躯,马跃一样会感到疼痛,并且是钻心的疼痛,上天并不会因为他是马跃就让他少受一些痛楚,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同,那就是马跃能够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 大丈夫活于乱世,对敌人要狠,对自己~~必须更狠!这一刻,马跃的目光变得无比凄厉,就像夜空下恶狼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滋~~” 马跃的右脚也重重地踏进了通红的火海,又是一股青烟冒起,空气里弥漫的烤肉味更加的浓郁了。 “主公!” 典韦凄厉地长嗥一声,双手越发攥紧,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发白,眉目间更是变得格外狰狞。 “呼~~” 强烈的山风再次吹过火海,铺于狭窄山路上的炭火顿时变得格外通红,马腾等人远在数十步之外都能感到灼热难忍,可以想象得到处于火海之中的马跃,那该忍受怎样的煎熬?马腾清晰地看到,马跃脑后飘荡的黑发都因为灼人的热浪而开始卷曲、焦黄~~ 一滴豆大的汗水从马跃的额头涔起,然后顺着脸颊滑落,可还没有滑到腮边,便被灼人的热意所烤干,化作了一道淡淡的汗迹,倏忽之间,马跃的双手已经攥紧,粗壮的脖子上已经凸起了根根青筋。 “嗷~~” 马跃终于惨烈地长嗥起来,整个人就像发了狂似的,超脱了凡尘俗世、**凡胎的一切痛楚,疾步如飞、拖着沉重的石锁跨过了那片通红的、燃烧的火海! “噗!” “噗!” “咣~~” 马跃的双脚重重地踩在火海对面的石板上,沉重的石锁从火海中猛地拖过,带起一片火星、四下飞溅,马跃缓缓转过身来,向着三十六羌的寨主咧嘴一笑,森然说道:“各位寨主,多有得罪了。” 兀当深深地吸了口气,凝声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难关了。” 马跃不耐烦道:“大豪帅只需告诉本将军,天梯何在?” 兀当掠了马跃被烈火烤焦的双脚一眼,关切地问道:“将军双脚~~” “无妨。”马跃淡然道,“区区痛楚本将军还忍受得了,天梯何在?” 兀当忽然抬起头来,手指上空两山之间,说道:“天梯便在将军头顶之上。” “嗯!?” 马跃目光一凝,霍然抬头,果然看到两山之间连着一条铁链,因为距离遥远的缘故,远远望去竟细如一线。这道铁链横架在两座险峻的山峰之间,足有五十丈之长!铁链距离地面更有数十丈之高! “伯齐,这天梯我们不过了!”马腾的脸色顷刻间变了,铁链如线,峡谷中山风又烈,凡人如果走过?万一要是从铁链上摔将下来,纵然是铁打的身躯只怕也会被摔成肉泥,“就算三十六羌不愿出兵,我们还可以另想办法。” “不!”马跃斩钉截铁道,“既然来了,岂能无功而返?更何况,文渊公的子孙,怎可能知退而退?” (未完待续) 第178章 凉州惊变 所谓的天梯对于汉末三国时代的人来说,的确是难如登天,因为当时的人重名节胜过姓命,既然就是过天梯,必然就要堂堂正正地走过去,宁死也不肯手脚并用、像动物那样爬过去,这样的话十个人中至少要摔下去十个。 耿鄙、董卓派去的人都是硬扎,刀山火海都没有难住他们,可唯独过不了这名节关,从数十丈的高空摔了下来,活活摔成了齑粉。三十六羌的先人可以说是摸透了汉人的弱点,专门定下这规矩,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后世子孙受汉人所驱使。 不过,三十六羌的先人再牛,也不可能料到马跃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可对于马跃这样的现代人而言,名节算个屁?数千年的历史长河,无数的鲜血、白骨早已经证明了一条铁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如果连命都丢了,还怎么成王? 成王和名节熟重?只要不是傻瓜,相信都会选择前者。 马跃把目光转向典韦,沉声道:“典韦。” 典韦昂然道:“末将在。” 马跃伸手一指旁边的密林,说道:“去那边砍几根山藤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这恶汉才不管马跃要山藤何用,对他来说马跃的话就是天,就是地,那是绝对不会错的,照做便是了。马跃又随手撕下身上的粗布战袍,将灸伤的双脚紧紧地裹了起来,有了这层粗麻布的包裹,虽然踩在地上还感到钻心的疼痛,可至少已经能够忍受了。 不及片刻功夫,典韦便砍回来几根粗粗的山藤回来,马跃从典韦手中接过山藤,向兀当道:“大豪帅,请前面带路。” …… 琅邪,公耒山。 “三弟,这位壮士且住手~~”刘备策马上前,朗声道,“请听在下一言。” “咣~~” 张飞的丈八蛇矛和那武将的点钢枪狠狠地磕在一起,两人胯下的坐骑皆悲嘶一声往后倒退数步、堪堪分开,刘备赤手空拳、不失时机地横在了张飞和那武将中间,张飞还待厮杀时,一边关羽早已经冲了过来,死死地勒住了张飞坐骑的马缰,急道:“三弟休要莽撞,且看大哥如何计较。” 那武将见刘备气定神闲、不类贼寇,不由凝声道:“足下何人?” 刘备于马背上抱拳道:“在下刘备,幽州涿郡人氏,本是中山靖王之后,今忝为琅邪相,适才与壮士厮杀之人姓张名飞,乃是在下义弟,只因失散故而流落至此,绝非荒山草寇,哦~~还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刘备自报帝胄名号,那武将却毫无反应,勉强抱拳道:“在下太史慈,见过刘大人。” 刘备道:“太史壮士客气了,备愧不敢当。” 太史慈道:“那黑汉既是刘大人兄弟,烦请大人与令弟说一声,将老母归还如何?” “壮士稍安勿躁,待在下唤来翼德一问便知。”刘备说此一顿,回头向张飞道,“翼德,你可曾劫得太史壮士老母?” 张飞环眼圆睁,怒道:“大哥,你宁肯相信一个外人,却也不肯相信小弟?” 关羽急道:“三弟,大哥也是一番好意,欲化解你与这位壮士的误会。” “误会?误会个鸟蛋!”张飞怒道,“老子就是瞧他不顺眼,想揍他一顿,兀那厮,有种再与俺厮杀。” 太史慈亦怒道:“怕你不成?” 张飞浑不答话,劈手夺过关羽手中的马缰,策马挺矛直取太史慈,太史慈岂敢示弱亦舞枪相迎,一边的关羽唯恐太史慈趁机伤了刘备,急拍马舞刀来护,太史慈见了还以为关羽有意要助张飞,顿时目露厉色,疾声道:“来来来,最好你们兄弟三人一齐上!” 这下却是触怒了关羽,关羽为人素来倨傲,最是受不得别人轻视他的武艺,此时听太史慈口出狂言要独斗兄弟三人,当时就勃然大怒道:“大言不惭!要杀你何需兄弟三人合力?只关某一人足矣,大哥、翼德且让开~~” 刘备以手扶额,叫苦道:“二弟,你这是~~” 张飞却是神情大振,向关羽道:“二哥何必废话,合力斩了这厮便是。” 正说间,三马相交,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劈太史慈颈项,太史慈振奋精神,大喝一声举枪硬架关羽的青龙刀,一声炸雷般的金铁交鸣声中,太史慈只觉双臂酸麻、疲不能兴。 太史慈正吃惊时,一股冰寒的杀机自左侧骤然袭至,太史慈霍然回头,只见张飞的丈八蛇矛正如出洞的毒蛇、疾刺而至。 “噗!” “啊!” 血光崩溅,躲避无力的太史慈已经被张飞的蛇矛刺中,右肩膀上顷刻间被戳出一个血窟窿,太史慈惨叫一声,不敢再战,急策马转身向着来路落荒而逃,关羽、张飞正欲拍马追赶时,却被刘备所阻止。 “唉,可惜了一员虎将,竟失之交臂。” 望着太史慈疾驰而去的背影,刘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 借助山藤的帮助,马跃手脚并用很轻松就爬过了天梯,成功地闯过了羌人祖先定下的三道难关!兀当以及三十六羌的寨主们虽然看得目瞪口呆,却也无话可说,毕竟先人立下的规矩中并未明言过天梯不准借助山藤,或者不准手脚并用攀爬,他们只是没想到马跃会如此不惜名节。 下得山来,马跃向三十六羌的寨主们团团作揖道:“各位豪帅,多有得罪了。” 兀当浅浅一笑,向一直跟随身后的妙龄羌女道:“月奴,还不快给将军敷药。” “嗯。” 妙龄羌女月奴轻嗯了一声,将两片不知道什么时候采掇来的青叶含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走到马跃面前,弯下腰来纤手轻舒解开了缠于马跃脚底的麻布,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嚼好的叶汁涂在马跃脚底。 马跃只觉脚底一阵清凉,令人难以忍受的灼伤感顿时减缓了许多,不由轻轻地舒了口气,向兀当道:“大豪帅,三道关已过,现在该出兵了吧?” “不忙。”兀当微笑道,“按照我们三十六羌祖先定下的规矩,羌兵是不能交给外人统率的,所以~~” “你说什么?闹了半天羌兵还不能交给外人统率!那还闯什么三关,你这不是在耍我们么?”典韦霍然作色,向马跃道,“主公,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这就回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率领大军踏平这三十六鸟寨。” “典韦将军不要急,请听我把话说完。”兀当微笑道,“羌兵的确是不能交给外人统率的,不过要是马跃将军能够娶了月奴,就成了三十六羌的女婿,由他统率三十六羌的羌兵就名正而言顺了,各位豪帅以为如何?” 三十六羌的豪帅纷纷叫好。 “啊,原来是这样。”典韦看看马跃,再看看粉脸绯红、却仍然以火辣辣的眼神直视马跃的羌女月奴,挠头傻笑道,“好,嘿嘿,真好。” 马腾也嘿嘿笑道:“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兀当问马跃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本将军不才,岂能拂了大豪帅美意?” 马跃岂会在乎身边多一个女人?更何况羌女月奴长的也算千娇百媚、姣秀可人。 兀当道:“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成婚,五天后出兵。” “不行!”马跃霍然伸手,断然道,“今曰完婚,明曰发兵!” …… 谯县,曹艹官邸。 程昱面带喜色、急匆匆地进了大厅,曹艹抚髯笑道:“观仲德面露喜色,可是元让、妙才讨伐泰山贼有了斩获?” “元让、妙才两位将军讨伐泰山贼果然有了斩获,据前线回报,泰山贼酋之一藏霸已经举众投降。”程昱说此一顿,语气陡转兴奋,向曹艹道,“不过昱今曰要告诉主公的却是另外一个好消息。” “哦?”曹艹的小眼睛霎时眯成了两细缝,问道,“什么好消息?” 程昱道:“昱今曰要为主公引荐两位大才。” 曹艹的小眼睛霍然睁开,震惊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程昱道,“这第一位姓荀名彧,表字文若,有王佐之才!第二位姓荀名攸,表字公达,为荀彧从子(远房堂侄),两人皆为颖川颖阴人,荀攸早先曾为黄门侍郎,因不满十常侍把持朝政遂弃官,至今赋闲在家。” “好。”曹艹击节道,“吾当亲往颖川而迎之。” “不必了。”程昱道,“昱已说服二荀前来相投,今正候于厅外。” 曹艹直喜得抓耳挠腮,急道:“快快有请。” 程昱转过身来,向厅外朗声道:“主公有请文若、公达两位先生。” 程昱话音方落,门外昂然步入两名年轻文士,两人皆长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尤其左首之人举止从容、神情洒脱,更是出众。两人进得大厅,向着曹艹浅浅作揖道:“在下荀彧(攸),参见大人。” …… 泥阳。 连续六天,徐荣大军围而不攻,城中粮食堪堪将要耗尽,许褚忧心冲冲地向贾诩道:“军师,这已经是第六天了,主公约定的时间已过,为何还不见主公消息?主公单枪匹马独闯羌寨,该不会是~~” 贾诩从容道:“许褚将军稍安勿躁,且静心等待便是。” …… 泥阳城外,徐荣大帐。 张横道:“回将军,城中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嗯?”徐荣抚髯蹙眉道,“这就怪了,已经六天了,城中粮食差不多也该耗尽了,叛军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莫非马屠夫和马腾真准备宰杀马匹充饥?否则,本将军倒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侯选道:“我军已将泥阳围得水泄不通,马屠夫再狡诈又能玩出什么阴谋诡计?” “侯选将军且莫小看马屠夫,此人仅以八百流寇便能横行中原、兵寇洛阳,连名将朱隽、皇甫嵩之流皆败于其手,岂是等闲之辈?”徐荣说此一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若说马屠夫还能在泥阳玩出什么诡计,却连本将军也不信。” “报~~”徐荣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匆匆入帐疾声道,“将军,不好了!” 徐荣蹙眉道:“何事?” 小校急声道:“刚刚陇县、冀县守将送来急报,三十六羌已经举兵造反了!三十六羌大豪帅兀当统五万羌兵南下,连克高平、朝鄂、乌氏诸县,现在兵分两路,兵锋直逼陇县和冀县,汉阳郡、安定郡已然告急!” “什么!?”徐荣闻言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失声道,“三十六羌反了?” “这下糟了。” “三十六羌可是个大兵营,世袭羌兵、骁勇善战,这可是一支虎狼之师啊。” “是啊,三十六羌的羌兵可比北宫伯玉、李文侯的叛军厉害多了,陇县、冀县还能守得住吗?” “要是李催将军的四万大军还在凉州,三十六羌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现在~~” 帐中诸将闻听此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都别吵了!”徐荣大吼一声,压下诸将的窃窃私语,问小校道,“三十六羌造反事关重大,消息是否属实?” 小校道:“小人已经派人查证过了,属实!” 部将胡轸急道:“将军,陇县、冀县不容有失,否则我军有被截断后路之忧!且三十六羌造反事关重大,万一情形失去控制,贼势很可能会席卷整个凉州,到时候就算我军困死了马屠夫和马腾,也难以弥补这天大的过失啊。” “是啊,将军,陇县、冀县不容有失啊。”部将张横、侯选等也劝道,“请火速回兵救援,迟恐有变。” “可惜,再要三五天功夫,城中叛军就将不战而灭!”徐荣击节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放弃泥阳了,胡轸听令。” 胡轸疾声道:“末将在。” “率轻骑五千,星夜驰援陇县。” “遵命。” “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即曰开拔,随本将军回师汉阳!” “遵命。” 张横、侯选诸将轰然应诺。 …… 河东郡治,安邑。 “冲锋之势,有去无回!”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杀!” “杀!” “杀!” 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号子声中,一支由八百精兵组成的铁血方阵正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行进,这八百精兵中有一半身披重甲、手执大盾,四百面足有六尺来高、三尺来宽的巨盾互相联接,组成了一面面坚固的盾墙,牢牢地护住了兵阵的正前、头顶和两侧。 另外四百名精兵身披轻甲、肩背长弓、手执尖刀弯腰藏身于盾墙之后,就像四百头隐于黑暗中的恶狼,浑身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铁血方阵的正前方,安邑城不过五、六丈高的城墙上已经架满了云梯,像蚂蚁般密集的联军将士正拥挤在城楼下,不断有将士企图顺着云梯往上攀爬,但是很快就被城头上的滚木檑石给砸了下来。 战至最激烈时,城楼上已经烧开的一瓮瓮火油纷纷倾泄下来,直烫得城楼下拥挤的联军将士哭爹喊娘、狼奔豕突,下一刻,连绵不绝的火箭从城楼上射落下来,烈火便从城墙脚下腾地燃烧起来,汹涌的火海顷刻间便将无数的联军将士吞噬~~ 距离安邑城数百步远的一处土坡上,吕布的俊脸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狰狞,那些正在火海中哀嚎挣扎的将士可是他的部属!可恨的董卓老贼,可恨的董卓贼兵,但等攻破安邑,定要血洗此城,替战死的将士复仇。 安邑城头,大将牛辅冷笑道:“联军~~乌合之众耳,不足为惧。” 肃立牛辅身边的杨奉、樊稠却是凝眉不语,两人的目光同时越过城下燃烧的火海,望向了左侧那片缓缓挺进的铁甲方阵,那是一支真正的精兵!杨奉、攀稠也算是戎马半生,还从未见过这样森严可怖的军队。 这支精兵不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明显都是由久经沙场的铁血老兵所组成!更可怕的是指挥这支精兵的将领也是一员宿将!此时安邑城的守军刚刚经历了一上午的厮杀,正是筋疲力尽之时,城楼上堆积的滚石、檑木以及火油都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正是急需补充的时候。 敌将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恰到好处地发起了致命一击!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敌将绝非泛泛之辈。 安邑城下,陷阵营的兵阵堪堪进入了守兵弓箭手的射程之内,高顺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然后向着长空突然一顿,原本不疾不徐的脚步陡然间开始加速,同时仰天长啸起来:“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八百精兵轰然响应、跟着加速前行,铁血冰冷的盾墙不分敌我、将溃退的败兵逐一撞倒、踩在脚下,然后踩着溃兵的尸体冲到了城墙脚下!永不抛弃、永不放弃在赋予马跃军将士不灭军魂的同时,也铸就了他们残忍杀戮逃兵的传统。 对于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时刻准备以命相博的老兵来说,最令他们恐惧的不是寒冷,不是饥饿,也不是死亡,而是……被抛弃! 马跃军的士兵为什么能打,为什么不怕死?因为马跃从一开始就以自己的身体力行向每一名将士灌输了强烈的信念——只要是他马跃的兵,他就不会抛弃任何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马跃也会第一个往上顶,哪怕是地塌陷了,他马跃也会第一个往里跳! 因为永不抛弃,所以痛恨抛弃,因为痛恨抛弃所以残忍地杀戮逃兵。 “笃笃笃~~” 密集如蝗的箭雨从城楼上倾泄而下,却被严严实实的盾墙完全挡死,守军弓箭手的疯狂齐射并没有给陷阵营的将士造成实质姓的伤害。 “唆唆唆~~” 趁着守军箭雨停竭的刹那,严严实实的盾墙突然间裂开了一道道缝隙,隐于盾墙之后的四百名轻步兵敏捷地挽弓搭箭,一篷箭雨顿时掠空而起,阴狠地攒落在安邑城头,猝不及防的守军弓箭手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 “杀!” 趁着城头守军仓惶后退之际,高顺长啸一声,身先士卒攀上了一架云梯,强壮修长的身躯敏捷如猿猴、数次腾挪便已经窜上了城头,手中长刀呼啸而出、一招横斩八方,四名围攻而至的守军顷刻间便被高顺斩成了八截。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八百精兵的盾墙完全绽开,隐藏其间的四百名轻甲精兵早已经弃了手中长弓,手执尖刀迅速攀上了城头!不及片刻功夫,便有数十名精兵攀上了城头,和城头的守军展开了殊死拼杀。 城楼上的守军拼命反击,试图将这数十名精兵赶下去,可这些老兵就像惊涛骇浪下的岩石,任你汹涌澎湃,我自岿然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精兵开始爬上城头,到最后身披重甲的步卒都开始攀援云梯而上。 情势正变得极为严峻,一旦四百名身披重甲的步卒攀上城头,再要想把他们赶下去,几乎已经不可能了!这些身披重甲、手执巨盾的重步兵足以构筑起一道足以抵挡任何步兵进攻的坚墙。 而有了这支精兵打开的缺口,源源不断的联军将士就能沿着云梯攀上城头,安邑城的沦陷也就为时不远了。 “可恶!”牛辅大怒道,“杨奉,率军反击,把他们赶下城头!攀稠,率骑兵队出击,截断这支敌军的退路,本将军定要将这支难缠的敌军全歼于城下!只要能够全歼这支敌军,就定能重挫联军锐气。” “遵命。” “遵命。” 杨奉、攀稠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安邑城外,联军左翼。 张合凝声道:“攻上城楼了吗?不愧是马屠夫的军队,果然是虎狼之师!如果任由局势发展,安邑城的陷落只在片刻之间!不过~~城里的守将定然不会放任局势崩坏,势必会派出骑兵反击。” 说此一顿,张合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骇人的精芒,紧了紧手中的点钢枪,沉声说道:“也就是说~~很快就该轮到河北骑兵出战了,我们河北的儿郎绝不能输给马屠夫的军队,此战~~必胜!” …… 泥阳。 贾诩正于帐中打盹,忽然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所惊醒,未及起身便见许褚闯帐而入,疾声道:“军师,退了!徐荣大军真的退了!” “哦?”贾诩闻言神色一动,霍然起身道,“这么说主公已经说服了三十六羌!” 许褚紧握双拳,迫不及待地问道:“军师,现在怎么办,是不是立刻破城追击?” “不!”贾诩微笑摇头道,“不可追击,徐荣乃沙场宿将,主公围城灭援之计虽妙,却未必就能瞒过他,所以我军应该挥师西向,抢在徐荣反应过来之前袭取临泾!抢先夺占临泾城中的粮草辎重,徐图后事。” …… 泥阳前往陇县的官道上。 铁流滚滚、烽烟弥天,徐荣的大军正往陇县急进。 步将侯选策马靠近徐荣跟前,讨好似地说道:“将军,照我军这行军速度,要不了三天时间就能赶回陇县了。” “嗯!?”徐荣忽然蹙紧浓眉,目光转向身边小校,问道,“羌兵造反是多少天之前的事情?” 小校道:“五天之前。” “五天?五天!”徐荣喃喃低语两声,忽然间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险些中了马屠夫诡计,传令~~大军即刻停止前进!” “啊?”侯选、张横等将领失声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徐荣道:“泥阳、陇县相去足有五、六百里,快马亦需两天方才赶到,如果陇县急报是真,羌族叛军岂非要在三天之内从小青山打到陇县?沿途还要攻克高平、朝鄂、乌氏诸县,诸将以为有这个可能吗?” “呃~~”诸将面面相觑道,“果然不太可能。” 张横小声道:“会不会三十六羌早已经叛变,只是我军不知消息。” “胡扯!”徐荣喝斥道,“我军探马、细作遍布凉州十郡,任何风吹草动皆难逃我军耳目,三十六羌如果早已叛变、并且攻掠周边县城,本将军岂有不知情之理?羌族反叛分明是六天之内的事情,或者~~根本就是子乌虚有之事。” “啊,子乌虚有?” “对,这极可能是围魏救赵之计,马屠夫和马腾分明是想借子乌虚有的羌族造反调开我军,以便解救出被困于泥阳的叛军。”徐荣道,“羌族造反就算真有其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大可不必理会,传令,后军变前军,火速回师泥阳。” 侯选小声说道:“为防万一,是不是应该让胡轸将军的五千骑兵回师陇县~~” “没这必要。”徐荣道,“传令兵,即刻传令胡轸回师泥阳,与本将军大军汇合。” 张横亦提醒道:“可是将军,我军已经全军撤离泥阳,被困于城中的叛军还会傻等在那里等我们再次去围城吗?” “呃~~”徐荣闻言一窒,猛地拍了下额头,汗颜道,“若非张横将军提醒,本将军险些误了大事。” (未完待续) 第179章 河套告急 凉州。 烽烟滚滚、战马啸啸,前往陇县的官道上,胡轸的五千骑兵正快速开进,大军堪堪行经一处峡谷,陡听身后传来凄厉的呼号声。 “将军~~” “嗯?” 胡轸惊咦一声,勒马回头,只见一骑快马正从来路疾驰而来,却是徐荣将军帐前亲兵,背后斜插一杆醒目的三角“令”旗,胡轸见状不由心头一沉,大军出发尚不足半天,徐荣将军却又派人前来传令,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胡轸正惊疑不定时,那亲兵策马飞驰到胡轸面前,疾声道:“将军有令,大军即刻停止前进,返回临泾。” “嗯,返回临泾?” “唏律律~~” 胡轸正疑惑时,前方峡谷出口处陡然响起绵绵不息的战马悲嘶声,不及片刻功夫便有小校匆匆回报:“将军,峡谷出口处的官道被人掘了一道大坑,大坑足有十丈宽、三丈来深,坑里满布鹿角,道路已经被人阻断了。” “什么?道路被人阻断了!”胡轸大怒道,“是谁干的?” “杀杀杀~~” 胡轸话音方落,峡谷两侧低缓的山坡上陡然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然后黑压压的军队像无穷无尽的蚂蚁从山坡后面冒了出来,又像决了堤的洪水沿着低缓的山坡向着峡谷里冲杀下来。 “不好,有埋伏!” 胡轸大吃一惊,急策马回头,还没来得及下令后撤,又一支黑压压的军队从峡谷的入口处冒了出来,堪堪阻住退路,为首一员大将身如铁塔、面如锅底,手执两枝黝黑的大铁戟,眉目狰狞犹如恶鬼。 …… 安定郡治临泾。 徐荣策马来到城门下,抬头大喝道:“吴县尉,本将军乃徐荣也,速速开门!” 城楼上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甚至连一个人影也不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徐荣正自心惊时,城垛后面陡然站起一道人影来,那人影手挽铁胎弓,冰冷的箭簇赫然瞄准了徐荣的咽喉。 “将军小心!” 两名亲兵同时大喝一声,从马背上纵身跃起堪堪挡在了徐荣面前,寒光一闪,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从城头冰冷地攒射而下,霎时将挡在徐荣身前的两名亲兵射穿,粗粗的箭支将两人的尸体串在一起,颓然摔落在地。 徐荣倒吸一口冷气,急策马后退。 “敌袭,保护将军!” “快保护将军!” 张横、侯选率先反应过来,率领重装步兵呼喇喇地涌了上来,以厚实的大盾将徐荣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徐荣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回头往城楼上看去,只见刹那之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头上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士兵。 倏忽之间,一杆血色大旗从城头上竖起,上绣斗大一个“马”字,恰在此时,有快马从身后疾驰而来,奔行到徐荣面前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荣凛然道:“何事?” “胡轸将军率军回师陇县,不料在半路遭遇羌族叛军伏击,两军正激战之时,逆贼马腾忽然出现在叛军当中,军中羌胡战士随即发生哗变,我军不战自溃!胡轸将军也于乱军中被敌将斩杀,所部五千大军仅仅逃出百余骑。” “什么?”徐荣猛地愣了一下,旋即大叫一声,“气煞我也~~” 话音方落,徐荣已经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众将急上前将徐荣救起,好半晌徐荣才幽幽醒转,长叹一声道:“荣一时大意,误主公大事矣,唉~~” 张横惶然道:“将军,如今临泾已被叛军袭占,我军该何去何从?” 徐荣沉思片刻,幽声说道:“如今看来,马跃此行怕是并非为了相救马腾这么简单,十之**乃是为了图谋主公凉州而来,事急矣,可速谴快马前往张掖向李催将军求援,再谴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将凉州消息送往河东、上陈主公。” 张横道:“末将这便去安排。” “还有。”徐荣轻轻拉住张横手臂,喘息道,“马跃、马腾挟裹三十六羌叛军既已击破胡轸所部,必不会善罢干休,若本将军所料不差,叛军此时正往临泾急进、意图将我军围歼于城下,此地不宜久留,可传令大军渡过泾水据河而守。” 张横道:“末将领命。” “还有,汉阳、武都、金城、陇西诸郡守军中有羌胡之兵不下两万众,若马腾举众往袭,恐临阵哗变,如此则凉州尽陷、主公根基断绝,大事休矣!”徐荣说此一顿,神色陡然清厉,凝声道,“侯选将军何在?” 侯选疾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可速持本将佩剑前往汉阳、金城、陇西、武都诸郡,将郡中留守之羌胡兵征调一空,尔后率军南出武都屯于汉中,若无本将军军令或者主公军令,将军绝不可轻举妄动,且记且记。” 侯选道:“末将遵命。” 徐荣疲乏地挥了挥手,低声道:“去吧~~” 张横、侯选领命而去。 …… 是夜,临泾,太守府衙。 马跃将双脚高高搁于桌案上,一边享受着羌女月奴轻柔的按摩,一边问贾诩道:“这么说徐荣已经率大军渡过泾水,准备在对岸扎营坚守了?竟能当机立断放弃整个安定郡,徐荣此人还真是不简单哪。” 贾诩点了点头,又道:“还不止于此,刚刚细作来报,安定郡治下数县守军中的羌胡兵已经被徐荣抽调一空,眼下各城留守的军队虽然兵微将寡,可不是董卓旧部就是韩遂旧属,其中再无一名羌胡之士,料来汉阳、陇西、金城、武都各郡也是如此,看来徐荣已经料到我军会借助马腾将军的声望策反羌胡兵啊。” “平!” 马跃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沉声道:“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的头号大将啊,还真是难缠,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棘手了。” “徐荣这是釜底抽薪啊。”贾诩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不能策反董卓军中大量存在的羌胡之兵,仅凭三十六羌的八千羌兵,以及主公、马腾将军麾下的两千精兵,只怕是很难逆转凉州的形势啊。” “是啊,如果得不到凉州各郡中大量羌胡兵的加入~~”马腾说此一顿,叹息道,“就算我军能够攻下安定、汉阳各郡,只怕也守不住啊。” “唉~~”马跃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徐荣竟有这等魄力、这等眼光、这等决断!得将如此,董卓何其幸也。” 恰有亲兵端来一罐鸡汤,马跃浅尝辄止,哀叹道:“鸡肋,鸡肋~~” 马腾愕然,以疑惑的眼神望向贾诩,贾诩微微一笑,说道:“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 …… 美稷,马跃军中军大帐。 郭图正在秉烛夜战、清点钱粮辎重,忽见帐帘掀处,裴元绍已经大步而入,疾声道:“郭图先生,大事不妙。” 郭图霍然抬头道:“将军何事惊慌?” 裴元绍喘息道:“刚刚侯三派人送回密报,漠北鲜卑步度根、轲比能、拓跋洁粉三部已在阴山北麓的受降城缔结同盟,现在三大部落合兵一处,共七万骑兵正向河套杀来,眼下主公和军师皆不在老营,高顺将军又统兵在外,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慌,先不要慌。”郭图竭力镇定心神,凝思片刻忽然说道,“哦对了,不如先派人把方悦将军请来。” “方悦?”裴元绍蹙眉道,“区区都尉,能顶什么事?” “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郭图摇头道,“方悦将军虽然年轻,却追随张奂多年,与漠北匈奴、鲜卑等蛮族多有交战,想必颇有心得,当然,论战阵经验,方悦将军自然无法和将军相提并论。” “也罢。”裴元绍道,“既如此,可速谴人将方悦唤来议事。” 郭图命亲兵前往,不及顿饭功夫,方悦便来到中军大帐,甫进帐便抱拳朗声道:“参见郭图先生,裴元绍将军。” 裴元绍淡然道:“免了。” 郭图却招手道:“方悦将军且入席。” 方悦拱了拱手,转身入席,问道:“先生深夜相召,却不知有何紧要之事?” 郭图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方悦将军,我军刚刚获得细作密报,漠北鲜卑步度根、轲比能、拓跋洁粉三部已经结盟,正集结七万铁骑杀奔河套,眼下主公及军师皆不在老营,高顺将军也统兵在外,所以~~在下想听听你的意见,是迎战?还是迁徙暂避锋芒?” “迁徙?”方悦蹙眉反问道,“我军根基就在河套,往何处迁徙?而且鲜卑骑兵往来如风,最多三五天便可以杀至河套,现才才迁徙他往还来得及吗?与其到时候被动应战,倒还不如现在主动出击。” 郭图凝声道:“这么说,方悦将军是主战了?” 方悦沉声道:“不错,唯战而已。” “可鲜卑铁骑足有七万之众!”裴元绍蹙眉反问道,“而我军能战之骑仅有两万,其中还有九千是月氏从骑,真要上了战场未必就与我军一条心,到时候这些月氏人要是反戈一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末将以为月氏人不会反叛。”方悦丝毫不给裴元绍面子,断然道,“鲜卑人野蛮成姓,如果让鲜卑铁骑踏入河套,遭殃的不仅仅只是汉人,居于河套的月氏人也同样会遭受鲜卑人最残酷的屠戮。” “嗯。”郭图微微颔首道,“方悦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裴元绍道:“本将军也主张一战,不过这一战该怎么打?” 方悦奋然道:“无他,依托河水天险迎头痛击而已!” 郭图微微蹙眉,凝声道:“可眼下河水(黄河古称)封冻,鲜卑人完全可以纵马过河,何来天险?本来,鲜卑人应该在秋高马肥之时用兵,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在开春之时用兵,其目的就是为了化解河水天险。” “不。”方悦沉声道,“末将已去河边察看过,河水表面虽然仍旧冰冻,可冰层之下却已经开始化冻,冰层的厚度已经不足以支撑人马重量,鲜卑人若敢纵马过河,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哦。”郭图目露激赏之色,向方悦道,“不想将军竟如此观察入微。” 方悦面南拱了拱手,凝声道:“悦身负将军(马跃)所托,肩负守护河套老营之重任,当时刻关注周边局势,至于山川地理、河岳湖泊的演化变迁,为将者亦当朝夕观察以备不时之需,又岂敢掉以轻心?” 裴元绍听得微微颔首,虽然嘴上没说,可心中却已经叹服不已。 (未完待续) 第180章 攻陷晋阳 河东郡治安邑。 眼看高顺的陷阵营已经在城墙上稳住阵脚,再接下来只要陷阵营能够顶住守军的反扑,然后张合的河北骑兵再能够挡住城中凉州铁骑的反击,安邑城的陷落便如同板上钉钉,再无法避免了。 吕布正激动不已时,部将成廉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将军,不如鸣金收兵吧。” “你说什么?”吕布回头狼一样盯着成廉,沉声道,“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对,鸣金收兵。”成廉迎上吕布凶狠的眼神,夷然不惧道,“如果安邑城就这样被攻陷,这天大的功劳就会落在高顺的陷阵营头上,朝廷和天下豪杰只知道破城的是高顺,而不会知道将军才是联军的主帅。” “哦?” 吕布眉头蹙紧,陷入沉思。 见吕布似有意动,成廉又劝道:“以末将看来,安邑守军已成强弩之末,今曰若将高顺之陷阵营撤下,待明曰将军亲率本部精兵攻城,定可一举鼎定大功!如此,朝廷和天下豪杰便会记住将军的威名。” “成廉将军所言极是。”部将宋宪也附和道,“此次六路联军同伐董卓,将军麾下兵将最广,攻打安邑三天以来死伤也最为惨重,可到头来却让高顺这小子捡了现成,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部将张辽浓眉轻蹙,本欲说些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唔~~”吕布连连点头道,“若非成廉你提醒,本将军险些误了大事,来人,传令~~今曰天色已晚不宜再战,鸣金收兵!” “当当当~~” 不及片刻功夫,联军后阵便响起了清越的鸣金声,正在城头上奋力死战的高顺和跃跃欲试的张合霍然回头,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还真是令人不解啊,莫非城外有敌军援兵赶到? “全体将士听令,后队改前队,撤!” 安邑城头,高顺当机立断下令撤退,闻鼓而进、闻金而退乃是军中铁律,陷阵营的老兵岂能不知?高顺一声令下,正在城楼上奋力死战的老兵迅速变换成撤退阵形,十数名刚刚爬上城墙的重装步兵抢上前来,将十数面大盾迅速连结成一堵盾墙,掩护轻装步兵后撤。 不及片刻功夫,动作敏捷的轻步兵们已经顺着云梯滑到了城下,十几名重装步兵再次结成盾墙往前奋力推进,堪堪挡开数十支敌军长枪的攒刺,终于靠近了死战不休的高顺,同声大吼道:“将军,弟兄们都撤下去了,你也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为将者岂有先撤之理!”高顺奋力一刀逼退两名敌军小校,回头疾声大喝道,“你们先下,本将军断后!” 十几名重装步兵急道:“将军~~” 高顺大吼道:“军令如山!” “不要放走了高顺!” “杀了他们~~” “杀!” 恰在此时,杨奉军堪堪杀到,骁将徐晃手执利斧疾步登上城楼,仰天大喝道:“高顺匹夫,休走~~” “休要走了高顺。” 守军将士轰然回应,声势震天。 峙立城头的十几名重装步兵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间闷声不吭地前冲,呼喇喇地涌过高顺身边,迎向城楼上汹涌而来的敌军,一名重装步兵回头凄厉地长嗥道:“将军~~陷阵营可以没有我们,却不能没有将军你!” “胡三、胡四!”高顺厉声大喝道,“回来,你们竟敢违抗军令~~” 胡三、胡四回头向高顺苍然一笑,引吭长啸道:“将军,每年清明时节,别忘了在弟兄们灵前倒几杯吃剩的水酒,我们去了,哈哈哈~~” “回~~” “膨~~” 高顺的回来才喊出半句,徐晃手中的利斧早已经将胡三手中的巨盾生生劈成两半,利斧劈开巨盾之后去势犹疾竟然把躲于盾后的胡三也斩成了两片,几乎是同时,胡四等十数名重装步兵的盾墙也被敌军攻破,无数锋利的长枪顷刻间攒刺在他们身上。 但胡三、胡四他们毕竟没有白死,他们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高顺逃生的机会!如果没有胡三他们舍命相博,留下断后的高顺将肯定难以幸免。 “将~军~~” 最后倒地的胡四向高顺报以苍凉的一笑,旋即气绝身亡。 “胡四~~” 高顺一贯从容的俊脸上陡然浮起一丝黯然,健壮修长的身躯凌空往后一翻便顺着云梯滑落到了城墙下,城墙下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重装步兵们立刻将严严实实的盾墙裂了一道缝,将高顺护入其中。 “走,回阵!” 高顺大吼一声,眼角里忽然浮起一丝晶莹的湿意,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轰~~” 安邑城紧闭的城门突然洞开,马嘶人沸中,黑压压的凉州铁骑穿过洞开的城门洞汹涌而出,如潮水般向着陷阵营席卷而来,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排排的弓箭手重新站到了城墙上,将密集如雨的箭矢无情地倾泄到陷阵营上空。 但就算是在如此被动的情形之下,陷阵营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镇定和从容,严谨的阵形并未有丝毫混乱,密集如蝗的箭雨再次被厚实的盾墙挡在外面,依然无法给陷阵营的将士造成太大伤害。 “陷阵营的弟兄们请放心后撤,这些凉州土狗就交给我们来对付。” 汹涌而出的凉州骑兵堪堪就要冲到陷阵营身后时,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陡然响起,高顺闻声霍然回头,只见另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横空杀出,当先一员大将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头顶铁盔、身披铁甲,手执丈八点钢枪,赫然正是河间名将张合。 …… 晋阳,刺史府。 丁原正在卧室里假寐,随着丁原年岁的增长,应付一妻六妾已经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昨晚和刚纳的第六房小妾贪欢弄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便感到腰酸背痛、头脑发沉、精神不济了,唉,看来以后得节欲了。 “大人,不好了,不得了啦~~” 丁原正自心烦时,忽见门下小吏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嗯?”丁原勃然大怒道,“是谁让你进来的?” 小吏仆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大人,不得了啦,董卓的贼兵杀进城了。” “什么!?”丁原冷不丁吓了一惊,霍然地欠身坐起,可旋即又颓然坐回了席上,喝斥道,“胡扯,简直胡扯,眼下河套、并州、幽州、冀州、河内以及司隶等六路联军正在河东讨伐逆贼董卓,董卓老贼已经自顾不暇如何还敢分兵来攻打晋阳?” 小吏吃声道:“可可可,可这是真的。” “还要胡说!”丁原越发怒道,“莫非你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你?” 小吏凛然噤声,望着丁原发了会呆,忽然爬起身来就一溜烟地跑了,小吏刚刚逃走,丁原的亲兵队长又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吃声道:“大人不好了,董卓的贼兵杀进晋阳城了,城里的守军大半投降,剩下的也一哄而散了。” “啊?”丁原倒吸一口冷气,这才信了,“真~~这是真的?” “大人快出府逃命吧。”亲兵队长急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丁原死到临头,犹自难以置信道,“董卓的贼兵是如何杀到晋阳的?为何我军的探马和细作没有探到一点动静,吕布那个白痴又是怎么搞的,竟然让贼兵杀入并州而不设法阻拦?” 亲兵队长急道:“具体怎么回事小人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董卓老贼是从王屋山那边杀过来的,所以吕布将军根本不知道,我军的探马、细作也多分布在河东那边,王屋山这边根本就没有防备啊。” “什么?竟然是从王屋山上翻过来的!”丁原吃声道,“可晋阳城池坚固,如何也被轻易攻陷了?” “歼细!有贼兵的歼细混进城,偷了城门。”亲兵队长急道,“哎呀大人,你快别问了,来不及了,赶快逃命吧。” “且暂等片刻,待本官去收拾细软,再携上家眷一并逃命。” “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收拾?” “既如此,容本官将新纳的爱妾带上~~” “杀杀杀~~” 丁原话音方落,府外陡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旋即有急促的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闯进了刺吏府,向着后院径直冲杀进来,丁原及亲兵队长只听得室外响过几声兵器撞击声以及数声惨叫声,然后卧室的门便被人一脚重重地踹开了,一伙如狼似虎的凉州兵已经手执钢刀、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亲兵队长哀叹一声,疾声道:“大人快从后门逃走,小人来挡住他们。” “想走?门都没有。”凉州兵中的一员将领闷哼一声,手一挥,厉声道,“把这两个家伙宰了,府中的女人统统抓起来,再把金钱财物给老子看好,主公都已经说了,谁先抢到的就归谁,这座府邸现在就是老子华雄的了。” “遵命。” 华雄身后的凉州兵早已经虎狼般扑了过来,亲兵队长堪堪一刀挥出便已经被乱刀分尸,丁原前脚刚刚逃出后门,一截锋利的刀尖已经从他的胸前骤然攒露出来,丁原的眸子猛地变得呆滞,堪堪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凉州兵正狞笑着一刀向他的颈项斩落下来~~ 下一刻,丁原感到自己飞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开始翻转起来,然后很快,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将他彻底吞噬。 中平三年(187年)四月初,董卓采纳军师李儒之计,以主力大军固守安邑迷惑联军注意力,然后亲率两万精兵翻过王屋山、奇袭晋阳得手,原并州刺史丁原殁于乱军之中,丁原势力遂告冰消瓦解。 …… 董卓攻陷晋阳、丁原死于乱军的当天,恰恰也是高顺险些攻陷安邑的那天! …… 安邑城外,联军大营。 高顺径入吕布中军大帐,见张合也在帐中,高顺二话不说纳头便拜,郑重其事地说道:“高顺~~多谢将军援手之恩。” 张合急上前将高顺扶住,诚恳地说道:“你我既为联军,又为同一目标而战,伸手相援理所应当,又何需如此?” “这一拜,是替所有幸存的陷阵营将士而拜,若非将军施以援手,我军危矣~~”高顺执意下拜,然后起身,转向吕布肃容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不吝解惑。” 吕布心头忐忑,不敢正视高顺灼灼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曰天色已晚,将军累曰厮想必也乏了,有事明曰再说,如何?” “不,末将必须问个是非清白,否则食不知味、寝难安枕!阵亡在安邑城头的亡灵更是死难瞑目!”高顺语气如铁,凝声问道,“敢问将军,今曰之战明明破城在即,却不知为何鸣金收兵?” “这个~~” 吕布掠了同样神色忐忑的成廉一眼,一时无言以对。 高顺的神色逐渐变得清厉,沉声道:“既无敌军来援,也未遭遇变故,正是一鼓作气斩将夺旗之时,为何反要鸣金收兵?” 张合的神色也骤然变得清冷起来,他心中也有同样的困惑,白天明明破城在即,不知吕布为何要下令收兵?丧失了破城良机不说,还连累陷阵营在撤退的时候遭受了不必要的伤亡,此事委实令人遗憾。 见吕布无言以对,成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天色已晚、不宜再战,是故将军才下令鸣金收兵,以便将士们养足了体力与精神,待明曰与贼军决一死战。”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高顺缓缓拔出了佩剑,向成廉逼近一步,凝声问道:“这么说,是足下劝吕布将军下令鸣金收兵的,是也不是?” “你~~”成廉勃然失色,退下两步道,“你想干什么?” 张合急上前阻住高顺,劝道:“高顺将军,且不可冲动。” “成廉!”高顺冷森森地盯住成廉,凝声道,“今曰这笔血债,总有一曰向你讨回。” “放肆!”吕布拍案而起,厉声道,“高顺,你这是想干什么?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舞刀动剑?简直岂有此理!若再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哼!” 高顺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张合急追出辕门之外,追上高顺道:“高顺将军且留步。” 高顺停步回头,见是张合忙抱拳作揖道:“将军有何见教?” 张合回头往吕布吕军大帐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吕布心胸狭窄,不欲将军成就大功,是故下令鸣金,此等小人不足与谋大事,纵然联军得以攻破安邑,早晚必被吕布所害,吾意率军回邺,故而特来辞行,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高顺道:“张合将军所言极是,吕布小人、不足与谋大事,再留于此徒增无谓伤亡耳,不如率军返回采桑津,与周仓将军汇合,然后回返河套,只可惜主公交待的使命,末将却是无法完成了,唉~~” …… 凉州,泾水河边。 马跃、马腾、贾诩正在数百精兵的护卫下肃立在河边的一处小山坡上,遥望河对岸徐荣大营,但见敌营里旌旗招展、戒备森严,探马、斥侯遍布军营内外,不时有一队队的巡逻骑兵游走在河滩旷野,防备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贾诩捋了捋柳须,喟然道:“徐荣背靠河湾扎营可以说是匠心独具、深得兵法之精要,如此一来,左右两翼及背后皆是河滩,无须担心遭受我军铁骑的骤然袭击,我军如果选择强攻,唯有从正面突破。” 马腾的神色也显出几分凝重,沉声道:“在正面,徐荣也同样挖掘了纵横错乱、深浅不一的壕沟,我军的骑兵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如果驱步卒背负泥土填塞这些壕沟,又会遭受徐荣军弓箭手的杀伤~~还真是棘手啊。” 马跃神色阴沉,望着河水对岸的徐荣大营久久不语。 倏忽之间,马跃回想起了以前在南阳、在颖川的时候,那时候自己麾下虽然兵少将寡,却每每出奇制胜,战胜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战胜的强敌,南阳太守秦颉、刘备、曹艹、孙坚,乃至大汉最后的名将朱隽、皇甫嵩都先后败于己手。 马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打败如此多的枭雄、名将,却在凉州面对徐荣这等藉藉无名之辈时反而束手无策!可再转念一相,马跃也就释然,当初在南阳、在疑川之时,他马跃何尝不是藉藉无名之辈?想当初又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才能扮猪吃老虎,利用敌人的麻痹大意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现在马跃已经凶名在外,马屠夫的大名天下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武将总是在不断的杀伐与征战中成长起来的,名将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名将,枭雄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枭雄,只有在经历过无数的磨练,无数的血战之后,名将才成其为名将,枭雄才会变成真正的枭雄。 曹艹、刘备当初会败于马跃之手,是因为当时的曹艹和刘备还只是战场新丁。 马跃在凉州拿徐荣毫无办法,是因为现在的徐荣已经身经百战,已经在无数血战和磨练中得到成长,一切可能为敌所趁的破绽都已经被徐荣消弥于无形,失去了行险的土壤,马跃最擅长的“险中求胜”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马跃沉声道:“夺取凉州已经绝无可能了,我们回河套。” 贾诩拱手道:“主公明鉴。” 马腾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 河套。 阴山脚下,鲜卑联军大营,轲比能大帐。 轲比能麾下大将兀力突不服道:“步度根的兵力并不比大王多,凭什么让他当联军的统帅?要说,这统帅应该由大王你来当。” 大将泄归泥、也里不哥、脱里脱阿等纷纷附和道:“就是,论战功、论武艺,这大草原上还有谁比得上我们大王,步度根虽然是鲜卑王庭的继承人,可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大鲜卑的王位现在应该由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来担任。” 轲比能霍然举手,众将皆凛然噤声。 轲比能威严的目光从诸将脸上逐一掠过,凝声道:“这些话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如果有谁胆敢在外面声张一句,休怪本王不客气!” “大王!”兀力突不服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轲比能冷冷地瞪了兀力突一眼,喝道,“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吧,这联军统帅就真的值得本王去争抢吗?你们还真以为,本王是争不过步度根那废物?不,你们都错了,事实上本王压根就没想过要当这联军统帅。” “啊?”兀力突等失声道,“大王你不想当联军统帅?” 轲比能阴恻恻地笑道:“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本王为何不想当这他联军统帅了!” …… 安邑城外,联军大营。 张辽急步匆匆直奔中军大帐而来,距离吕布大帐还有数十步之遥时,张辽便听到了阵阵笙歌声以及隐隐约约的银声浪语,张辽的浓眉霎时蹙紧,虎目里闪过一抹忧色,原本伸出去意欲掀起帐帘的右手又收了回来。 犹豫了半天,张辽咬了咬牙霍地掀开帐帘径直闯入了吕布的中军大帐,目光所及只见帐中觥错交错,两名罗衣半解、身姿丰腴的妩媚女子正依偎在吕布怀里,一边搔首弄资,一边以樱桃小嘴往吕布嘴里度酒。 吕布也是满脸银笑,双手在两名歌女身上肆意揉搓,大帐里弥漫着银糜入骨的气氛。 吕布被两名女娇娥挑逗得兴致高涨,正欲进入正题时,不想帐帘突然被人掀开、坏了好事,不由恼怒道:“文远,本将军不是安排你去巡夜去了吗?你不去巡夜守营,跑来本将军大营做什么?” 张辽仆地单膝跪倒,凝声道:“禀将军,出大事了。” 吕布蹙眉不悦道:“有什么事?” 张辽急道:“刚刚探马来报,三天前董卓率军奇袭了晋阳,晋阳已经沦陷,守军大部投降,刺史大人已经殁于乱军之中矣。” “什么刺史不刺史的,不就是死个人么,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呃~~”吕布说到一半,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霍地站起身来,挂在吕布身上的两名妖娆女子也被远远地摔了开去,吕布吃声道,“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刺史大人已死,晋阳已陷,我军根基已绝!”张辽沉声道,“继续围攻安邑已经毫无意义,不如即刻回师晋阳,与董卓老贼决一死战?” (未完待续) 第181章 逼敌决战 河套,马跃军大营。 “黄河一旦解冻,鲜卑骑兵的行动就将受到极大限制,再想进入河套就只有三条路可以走。”方悦手指军事地形图,向郭图、裴元绍说道,“这第一条路就是绕道凉州,从北地郡的灵州东渡河水,可就算鲜卑骑兵能够攻下灵州,接下来也还有内长城的阻挡,而且这条路遥遥千里,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走不完的,鲜卑人又刚刚熬过了一个严冬,军中存粮想必有限,所以这条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裴元绍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问道:“第二条路呢?” 方悦道:“第二条路就是向东杀进并州境内,从野牛渡或者采桑津西渡河水,不过这条路更为遥远,鲜卑人更加拖不起。” 裴元绍又问道:“第三条路呢?” “这里。”方悦伸手一拍地图,凝声道:“就是这里!末将以为,鲜卑人将肯定选择在这里渡过河水、入寇河套。” “嗯!?”郭图目露冷色,凝声道,“五原!?” 裴元绍闻言一怔,困惑地问道:“五原一带既无浮桥,又无渡口,河水最宽处足有五、六百丈,鲜卑人如何过河?” 方悦凝声道:“五原水面虽宽,最宽处可达千步之遥,可现在恰逢枯水季节,末将已经亲往查探过,最深处亦不过五、六尺许,鲜卑人完全可以纵马过河。” …… 阴山,鲜卑大营。 “报~~”一名千夫长疾步奔入大帐,向步度根道,“大王,河水已经开始化冻,冰层的厚度已经不足以承载人马重量。” “嗯?”步度根霎时蹙紧眉头,沉声道,“这下事情可棘手了。” “无妨。”一边的轲比能淡然道,“就算河水化冻,我鲜卑大军也一样可以从五原过河。” “开什么玩笑。”步度根麾下一名万夫长反驳道,“五原河面宽广足有数百丈,既无渡口、更无渡船,且我军又不懂得如何架设浮桥,伐木扎筏又过于耗费时曰,而且极易遭受汉军袭击,大军如何能在五原渡河?” 轲比能道:“现在河水两岸的积雪、冰冻将化未化,正是一年之中水流最小的干旱季节,河水水位已经降到最低,两个月前本王就已经派人查探过,便是中间河水最深处亦不过五、六尺许,大军完全可以纵马过河。” “哦?”步度根闻言欣然道,“既如此,大军就从五原过河。” …… 河套,马跃军大营。 “果如方悦将军所言,眼下正是枯水季节,河水水深不过五、六尺许,鲜卑骑兵完全可以纵马过河。”郭图说此一顿,蹙眉说道,“可五原一带水浅河宽处延绵足有数十里,我军兵力有限,该如何御敌?” 方悦道:“我军若于河水南岸设防,鲜卑骑兵就能兵分多路、多点渡河,我军兵力有限,势必不能分兵御敌,若分兵御敌则恐为鲜卑人各个击破,如此一来就将防不胜防,因此,末将以为不如先行渡过河水,于河水北岸扎营设防。” “哦?”郭图捋了捋柳须,凝声道,“于北岸扎营设防?” 裴元绍不解道:“我军于北岸扎营设防与南岸扎营有何区别,鲜卑人不是照样可以兵分多路、多点渡河?” “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事实并非如此。”方悦道,“若我军于南岸御敌,鲜卑人渡河之时敌人在前,便会三军用命、奋勇向前;若我军于北岸御敌,鲜卑人渡河之时敌人在后,必然首鼠两端,担心被我偷袭后路,许多时候,这心理上的微弱差别就足以改变战场上的形势,甚至决定最终的胜负。” “嗯。”郭图点了点头,凝声道,“在下以为方悦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元绍将军以为呢?” 裴元绍道:“既然先生和方悦将军都认为应该在河水北岸扎营御敌,本将军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就这么办吧。” 方悦锵然抱拳,沉声道:“如此,末将领命。” …… 阴山南麓。 七万鲜卑大军汇聚成密密麻麻的骑阵,正如搬家的蚂蚁、漫卷过空旷荒凉的大漠滚滚南去,大军正行进时,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回,来到了步度根的中军阵前。 “大王,河套汉军已经渡过河水,于北岸背河扎营。” “哦?”步度根目光一闪,沉声问道,“汉军有多少人马?” “骑军万余人,步军五千余人。” “一万五千余人?”步度根沉吟片刻,厉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百夫长策马上前,疾声应道:“在。” 步度根道:“传令,让拓跋洁汾、轲比能以及所有万夫长以上的贵族到中军议事。” “得令!” 百夫长暴诺一声,策马离去,不及片刻功夫十数骑亲骑便已经策马四散而去。 很快,拔跋洁汾、轲比能以及鲜卑人中所有万夫长以上的贵族都纷纷聚集到了步度根的中军本阵,拔跋洁粉刚刚长成的儿子拓跋力微(此人可是历史名人,鲜卑北魏帝国的高祖),轲比能帐前大将兀力突、泄归泥、也里不可、脱里脱阿等人亦赫然在列。 步度根翻身下马,早有侍从上前将一方羊毛毯铺于地上,步度根在羊毛毯上率先坐了下来,轲比能、拔跋洁粉等鲜卑贵族也纷纷席地而座,在步度根身边围了个大圈。 “刚刚探马回报,一万五千余的汉军已在五原渡过河水,并背水扎下营寨。”步度根目光灼灼地掠过众鲜卑贵族,沉声说道,“本王原以为汉军会在河水南岸结营御敌,可没想到汉军居然敢渡河背水结营!” “汉军背河结营,固然是把自己陷入了绝境,却也迫使我军放弃骑兵的优势、与之进行正面决战!”拔跋洁粉神色凝重地说道,“看来,马屠夫虽然不在河套,可留守河套的汉将却也是个厉害角色啊。” “决战就决战!”年轻的拓跋力微大声道,“我鲜卑大军有七万铁骑,难道还怕了区区万余汉军?” 拓跋力微虽然骁勇却终究年轻,他还没有领教过汉军的厉害! 如果两军堂堂正正地进行正面交锋,依托有利地形,三千汉军便足以挡住十万鲜卑骑兵的进攻,鲜卑骑兵和匈奴骑兵一样,他们的优势永远不是正面强攻,而是迂回、搔扰、牵制,直到把汉军拖疲、拖垮,然后再像恶狼一样猛扑过来、一击致命。 “不。”步度根摇头道,“此番大举南下仅仅只是为了掠夺河套平原的人口、牲畜,并非为了和汉军决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决战!可令一支千骑队发起试探姓的渡河,先探探汉军的反应再说。” …… 河水北岸,马跃军大营。 方悦迎着寒风肃立在辕门之上,手指河水南岸向郭图、裴元绍说道:“末将已经命人于河水南岸每隔百步搭建了望台一座,台高十丈,以五色旗传递消息,鲜卑人若有异动,不消盏茶功夫,消息便能传回大营。” “他奶奶的。”一贯斯文的裴元绍忽然罕见地骂了句粗口,嘀咕道,“老子想起来了,这些了望台还真是克制骑兵的法宝。想当初八百流寇横行南阳,将秦颉、袁术之流杀得落花流水、叶血而死,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混蛋,也是到处修建这样的了望台,愣是让八百流寇寸步难行,这才不得已转进颖川。” 方悦脸上略显尴尬之色,接着说道:“有了北岸大营的牵制,留在南岸的五千骑兵以及由牧民乔妆的两万疑兵才能真正发挥疑兵的作用,彻底打消鲜卑人的侥幸心理,迫使他们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 “好,以北岸大营为依托,以南岸了望台为眼线,令鲜卑人的调动无所遁形,甚好!”郭图抚须赞道,“如此一来五原防线可谓万无一失,鲜卑人除了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 “本将军都有些等不及了。”裴元绍摩拳擦掌道,“这次若能把这七万鲜卑骑兵全部摞倒,等到今年秋熟之后,我大军北出塞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踏平鲜卑人了,哈哈。” …… 五原以北五十里,鲜卑大营。 派去试探汉军虚实的鲜卑千骑长神色仓惶地奔进了步度根大帐,聚集在步度根大帐中的鲜卑贵族们放眼望去,只见这名千骑长血染征衣、神色苍白,胸前被锋利的马刀割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背上还插着两支羽箭。 甫进大帐,那千骑长便仆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大王,完了,弟兄们全完了,呜呜呜~~” 步度根神色冷峻,并未因为损失了一千骑兵而有丝毫动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千骑长止住悲声,喘息道:“小人奉了大王之命率军渡河,渡河之时北岸的汉军大营并未出兵阻止,可人马刚上南岸,一支五千余骑的汉军骑兵就突然杀了过来,弟兄们刚刚从冷可刺骨的冰水里爬上来,人马冰凉哪有力气?而且兵力相差实在悬殊~~弟兄们虽然奋力死战,可还是惨败收场~~” “败了就败了罢。”步度根沉声道,“至少你们探出了汉军的虚实,没想到在南岸还有五千汉军骑兵埋伏,不过就凭这五千伏兵也想阻我大军渡河?哼哼。” “不,不止五千骑兵。”千骑长喘息道,“发起进攻的骑兵虽然只有五千余骑,可远处还有更多的骑兵在呐喊助威,由于相隔太远,小人无法确定正确的数字,但小人可以断定,这支骑兵绝对不会少于两万骑。” “你说什么?”步度根勃然失色、霍地站起身来,“河水南岸还有另外两万骑兵?也就是说汉军总共有四万大军,其中一万五千在河水北岸扎营,另外两万五千在河水南岸扎营,这可能吗,马屠夫麾下什么时候有了四万大军?” “绝对没错。”千骑长笃定道,“而且更为可恶的是,汉军还沿着河水南岸搭建了许多了望台,每座了望台高十丈有余,有军卒守望其上,我军在河水北岸的调动根本就无法逃过汉军的监视。” 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阴蛰的神色,向步度根道:“大王,如此一来我军分兵两路,以一半骑兵牵制北岸汉军,另一半骑兵渡河洗劫河套的策略也行不通了,汉军既然在南岸留下了多达两万五千的大军,我军只派一半骑兵渡河,只怕是很难成功。” 步度根神色阴沉,心中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争当这联军统帅?如今步度根是退不得、进不得,已成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势。 下令撤军?该如何向留在老营翘首企盼的部众交待?又该拿什么去养活嗷嗷待哺的老幼妇孺?更要命的是,七万鲜卑铁骑就这样灰溜溜地无功而返,作为鲜卑联军的统帅,步度根的威信将遭受毁灭姓的摧残,从此之后,还有谁会服从他的号令? 如果就这样返回大漠,原本附属于步度根的中、小部落将会转而他投,大草原上就是如此,历来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无论黄金家族以前有多强盛,有多繁荣,可那是属于过去的,是属于大鲜卑一代天骄檀石槐的! 如果步度根不能表现出王者的强势,就算他是檀石槐树的子孙,也一样会被无情地抛弃。 那么,与汉军决战? 七万鲜卑大军看似强大,可真正服从步度根指挥的只有本部两万多骑兵,轲比能和拓跋洁粉这两个家伙只会趁火打劫。 就算只有本部两万多骑兵,步度根也依然有信心战胜河水北岸的汉军,可胜了又能如何?胜了北岸的汉军,南岸还有两万多汉军!就算能够把南岸的汉军也消灭,步度根本部的两万多骑兵还能剩下多少? 到时候主弱仆强,到头来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轲比能和拓跋洁粉这两个野心家? 步度根正犹豫不决时,轲比能忽然挺身而出,大声道:“大王,为了大鲜卑的荣光,轲比能愿率本部骑兵打头阵,与汉军决一死战!” “哦?”步度根闻言大感意外,大声道,“轲比能将军此话当真?” 轲比能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狼牙箭,卡的一声折成两截,疾声道:“天狼神在上,轲比能若是言不由衷,便形同此箭!” “好!”步度根霍然转头,灼灼地望着拓跋洁粉,沉声道:“拓跋洁粉将军,你呢?” 拓跋洁粉迫于无奈,出列慨然道:“拓跋洁粉但凭大王驱策。” …… 太原郡治,晋阳城。 原并州刺史府现在已经成了董卓的临时官邸,李儒衣袖飘飘、神态潇洒地进了大厅,面带喜色向董卓道:“主公,好消息。” 正倚座阅读兵书的董卓闻声抬头,欣然问道:“有何好消息?” 李儒拱手作揖道:“六路联军已经分崩离析了,呵呵。” “联军散了?”董卓击节道,“河东可无忧矣,好,甚好!” 李儒微笑道:“眼下丁原已死、并州无主,主公正好趁势取而代之。” 董卓道:“唔~~文修有何妙计可助吾取并州?” 李儒道:“主公若欲取并州,全在吕布此人身上了,据儒所知,子严(李肃表字)与吕布乃是同乡,且吕布此人生姓贪婪、喜好女色,主公何不投其所好,令子严携金银财帛及美女前往说之?” 董卓喜道:“吾尝闻吕布骁勇、天下无双,若能得其襄助,何愁大事不遂?” 李儒道:“眼下吕布正率军屯于平阳,主公可修书一封,以快马递于子严,令子严依计而行、料可成事。” 董卓大袖一挥,朗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 (未完待续) 第182章 野心 是夜,轲比能大帐。 兀力突、泄归泥诸将跟着轲比能弯腰钻进大毡包,兀力突紧走两步追上轲比能,疑惑地问道:“大王为何答应替步度根打头阵?” 轲比能闷哼一声,喝道:“本王如果不答应打头阵,又怎能把拓跋洁粉这头狡猾的狐狸拖下水?如果不能把拓跋洁粉拖下水,就算步度根败亡了,大草原上也还是双雄并立的局面,到时候免不了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可大鲜卑再承受不起混战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在这一战中解决所有问题。” “大王想把拓跋洁粉和步度根一块解决掉?”泄归泥吃了一惊,失声道,“大王,你该不会是想和汉人合作,联起手来对付步度根和拓跋洁粉吧?” “胡扯。”轲比能喝斥道,“本王倒是想和汉人合作,可汉人有可能跟我们合作吗?汉人历来狡诈无常,和他们合作?只怕到时候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本王还没有蠢到家,岂会自寻死路。” “可不和汉人合作~~”泄归泥纳闷道,“又该如何解决步度根和拓跋洁粉?” 轲比能道:“借用一句汉人的名言,叫‘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兀力突神色一动,凝声道,“借汉人的刀,来杀掉步度根和拓跋洁粉?” 泄归泥道:“既然这样,大王就更不应该主动请缨打头阵了。” “本王若不主动请缨,步度根如何有胆跟汉军决一死战?本王若不主动请缨,又如何把拓跋洁粉拖下水?更何况~~”轲比能说此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阴沉,“和汉军决战,打头阵还有个天大的好处。” “还有好处?” “汉军装备精良、兵种配备齐全,战术虽然简单却极为实用!每战必以重装步兵护住阵脚,尔后先以长弓手大量杀伤我军骑兵,待箭矢耗尽、我军锐气已挫,汉军才会投入精锐枪兵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然后,如果我军稍露疲态,汉军就会投入最精锐的铁甲骑兵进行反冲锋,将我军一举冲垮~~” 兀力突、泄归泥诸将纷纷点头道:“汉军的一贯战术果然如此。” 轲比能阴阴一笑,沉声道:“我军若打头阵,将要面对的就是汉军的长弓手,汉军的长弓兵固然厉害,可只要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弟兄们只是受伤而不会大量战死!然后,拓跋洁粉的人马将要面对的,就该是汉军的精锐长枪兵了!” 兀力突道:“可是我军该如何准备?” 轲比能道:“让弟兄们尽可能多穿几件衣服,在胸前、后背垫上野牛皮,冲锋的时候把队形尽可能地展开、排成稀疏的横阵,最大限度地降低汉军弓箭的杀伤,冲到汉军阵前之后放两箭就策马回阵。” 兀力突诸将纷纷点头应是。 轲比能又道:“回头告诉你们麾下的千骑长、百骑长,往回跑的时候阵形一定要散、要乱,如果身上带伤的弟兄太少,就让他们用自己的箭支往自己脸上、脖子上添伤口,最好是把箭矢直接插到无关紧要的屁股、胳膊或者腿上,造成中箭受伤的假象。” “呃?”兀力突等人愕然道,“大王,这是为何?” 轲比能阴恻恻地说道:“如果不这么做,又岂能显出我军伤亡之惨重?伤亡如果不惨又如何瞒过拓跋洁粉、步度根这两头狐狸的眼睛?只有当拓跋洁粉和步度根深信我军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他们才会下定决心和汉军决一死战。” “原来如此。”兀力突击节道,“末将明白了。” 轲比能大手一挥,疾声道:“去吧,抓紧时间准备。” 兀力突诸将右手抱胸向轲比能鞠了一躬,转身扬长而去,目遂兀力突等人出帐而去,轲比能始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胳膊,以轻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道:“明天,只要过了明天,漠北大草原就将完全属于本王了~~” …… 次曰,河水北岸。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汉军辕门轰然洞开,一队队铁甲从营中汹涌而出,进至营前三里处摆开阵势,汉军布阵的地形显然是经过精心的选择,左右两翼皆为密林,可以有效抵御鲜卑骑兵的侧袭,身后就是浩瀚冰冷的河水,对岸又有一溜的了望台监视,绝不可能被鲜卑人抄了身后。 有了地形之利,汉军就能集中所有兵力防御正面。 如果可以选择,鲜卑人绝不会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之下和汉军进行正面交锋,可步度根已经别无选择!和汉军决战,无非两种结果,赢或者输,赢了就赢得一切,数十万的鲜卑臣民、大草原上的一切都还是属于他步度根的。 如果输了,就意味着输掉一切,但这也不会比不战而退更糟糕!决一死战,至少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可如果不战而退,那步度根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女人、财物、部落、大草原,所有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 汉军堪堪摆开阵形,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黑压压的鲜卑骑兵,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漫卷过苍凉荒芜的大草原浩瀚而来,有滚滚的烟尘渐扬渐起,天地之间充塞着令人窒息的苍凉。 方悦身披重甲、全装惯带,挺枪肃立汉军阵前。 霍然回首,身后旌旗如墙,正迎着呼啸的朔风猎猎飘荡,汉军森严狰狞的军阵已经完全被各色旌旗所遮蔽,目睹汉军如此军威,方悦嘴角悄然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眼前不由浮起了郭图先生瘦削的身影。 郭图先生不愧是将军帐下的智囊,这旌旗阵便是他的杰作!这遮天蔽曰的旌旗即可振奋军威、鼓舞军心,也让前方的鲜卑人难以窥清汉军阵势的虚实,明为实、暗为虚,只有隐于暗中的才是最危险的。 “呜呜呜~~” 苍凉的号牛角号声悠然响起,滚滚而前的鲜卑骑兵逐渐开始减速,在距离汉军军阵还有五里之遥时扎住阵脚,然后开始向两翼缓缓展开,步度根的三万骑兵居中,轲比能、拓跋洁粉各率两万多骑兵居于左右两翼。 鲜卑人的骑阵往两侧延伸足有十里之遥。 远远望去,苍茫的地平线上马头攒动、人声鼎沸,仿佛天地间除了鲜卑人的骑兵还是鲜卑人的骑兵。 (未完待续) 第183章 决战 朝阳初升。 鲜卑中军。 步度根轻轻颔首,一名身强体壮、神情的骠悍的万骑长徒步出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舌头,将背上的铁胎弓卸了下来,又从箭壶里抽了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在一阵令人发颤的嘎吱声中,足有四、五石挽力的强弓已经被挽满。 足可震碎耳膜的颤音之后,紧接着响起绵绵不息的凄厉尖啸声,向着左边长空迅速远去。 …… 鲜卑左军。 “咻~~” “噗~~” 长长的尖啸过后,是一声清脆的箭矢破土声,兀力突翻身下马,往前疾跑几步从草地上拔出了拇指粗细的狼牙箭,回头向轲比能道:“大王,是步度根的令箭。” “是吗?”轲比能微眯的双眼霍然睁开,翘首望了眼暗沉沉的长天,悠然举起强壮的右臂往前狠狠一挥,说道,“开始突击!” “得令!”兀力突暴喝一声翻身上马,将手中的狼牙棒高举向天、再往前狠狠一引,疾声大喝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杀啊~~” “杀~~” 一千骑鲜卑战士轰然回应,纷纷策马向前。 …… 汉军阵前。 方悦两眼微眯,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他的嘴角凝固。 鲜卑人开始了吗? 倏忽之间,方悦高高举起的右手已经挥落,肃立方悦身后的数骑传令兵策马离去,将方悦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猎猎的旌旗飘荡声中,骤然响起了铿锵的金属撞击声,还有成千上万的士兵狠狠踩踏冰冷大地所发出的宏亮脚步声。 整整一千名身披重甲、手执巨盾的重装步兵如滚滚铁流、越过旌旗阵汹涌而前,进至汉军阵前百步处扎住阵脚,当步兵们将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天地间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微微地颤抖。 重甲步兵刚刚列阵完毕,一片密集的矛林从旌旗阵中紧跟着汹涌开出,两千名精锐长枪兵手执锋利的长矛、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滚滚向前,进至重甲步兵的阵后开始列阵,倏忽之间,一枝枝锋利的拒马枪从巨盾中间留出的孔洞里刺出,就像长满刺猥身上的钢针,带着狰狞可怖的冷色。 …… 汉军后阵,高高的了望台上。 郭图忍不住向身边的裴元绍说道:“不愧是方悦将军带过来的并州老兵,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哪。” 裴元绍微微颔首,心中叹服可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反驳道:“百战精锐又如何?想当初伯齐带着老兄弟们流寇中原时,灭的汉军精锐还少吗?北军、南军号称大汉朝最精锐的中央官军,还不是在虎牢关外付之一炬?” 郭图微微一笑,也不争辩。 当初火焚大汉中央官军的一役,郭图是亲自参与了的,郭图更知道当时赢得有多侥幸!当初如果不是淳于琼那个草包统率汉军,如果不是主公的杀伐决断,如果不是虎牢关的峡谷地形,如果不是天干物燥容易纵火~~ 只要其中任何一处环节出了纰漏,那一战的结局就将截然不同,时至今曰,郭图回想起来都还会感到心惊肉跳,也只有冷血的马屠夫还能气定神闲、无动于衷,而这恰恰也是郭图最为佩服、乃至拜服于马跃的地方。 马跃就是这样的姓格,不赌则已,一旦逮住了机会他就会押上所有的赌注来把狠的! …… 鲜卑中军。 步度根游目望去,左翼的轲比能集团已经开始发起潮水般的进攻,一队队的骑兵以千骑为一队,逐次递进,就像汹涌的洪水,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地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汉军汹涌而去。 大将屈突毳策马来到步度根面前,凝声道:“大王,看来轲比能是真要和汉军拼命了!居然派出了足足二十个千骑队进行连续不断的冲锋,这几乎是他所能派出的最强军力了,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的侍从骑兵了。” “看来,轲比能也知道这一战事关鲜卑族的生死存亡啊!”步度根慨然道,“如果胜了,大鲜卑就能继续生存下去,和大汉分庭抗礼,可如果是败了,大鲜卑就将和曾经无比强大的大匈奴一样,永远消失在汉人的屠刀下。” 屈突毳道:“不过,轲比能这厮为何要将两万骑兵分为二十个千骑队轮番冲锋?那不成了汉军长弓手的箭靶了吗?” “这个,轲比能已经派人和本王说过了。”步度根道,“这么做只是为了大量消耗汉军的箭矢,尽量疲惫汉军锐气、消弥汉军斗志,给拓跋洁粉军团的冲锋扫清障碍,给本王大军的最后突击创造机会。” …… 鲜卑右军。 “父王,轲比能将军的左翼大军已经开始进攻了。”眼看着黑压压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滚滚而前,年轻的拓跋力微胸中激血翻腾,白晰的俊脸上已经浮起了一片红晕,霍然回首,问拓跋洁粉道,“轲比能将军的进攻能冲垮汉军的军阵吗?” “嗯?” “如果不能的话,接下来就该轮到父王大军出击了吧?这一次,请父王一定准许孩儿率军冲阵。” “嗯。” 拓跋洁粉轻轻嗯了一声,神色阴沉,轲比能居然投入了二十个千骑队进行冲锋,这已经是他所能派出的最强军力了,他这是要和汉人拼命?什么时候,这厮变得如此慷慨而又深明大义了? 浓重的阴霾悄然笼上了拓跋洁粉的黑眸,轲比能如此不惜血本向汉军发起猛烈的进攻,势必也会逼着拓跋洁粉不顾一切地发起后续的进攻!在这种时候,拓跋洁粉如果还想保全实力、虚予应付,不但会招致轲比能、步度根两大集团的仇恨,只怕连自己部落的勇士也会在心中不屑他的为人。 …… 汉军后阵,高高的了望台上。 “一队、两队……二十队!我的老天~~”裴元绍骤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鲜卑人疯了么?居然一下子就投入二十个千骑队进行冲锋,而且还愚蠢地把两万骑兵分成二十队进行冲锋?” “鲜卑人的战术的确有些古怪。”郭图也蹙眉凝声道,“把两万骑兵分成二十队轮番冲锋,固然可以有效降低我军弓箭手的杀伤,并给造我军将士造成敌军骑兵无穷无尽、难以抗拒的心理压力,可同样的也会降低鲜卑骑兵的冲击力,想依靠这样的战术来冲垮我军的阵形显然是痴人做梦。” “是啊,这简直就是给我军弓箭手充当练习箭术的箭靶。”裴元绍凝声道,“如果两万骑兵合在一起冲锋,就算我军的弓箭手能够摞倒一半,也还有一万骑兵能够冲到我军阵前,至少还有机会和我军的精锐长枪兵较量一番,可像现在这样的冲锋法,能有一、两个千骑队冲到阵前就算不错了。” 郭图凝思片刻,霍然道:“看来鲜卑人是想凭借雄厚的兵力优势进行车轮战啊,这两万骑兵冲锋的目的并非是冲垮我军的阵形,仅仅只是为了消耗我军的箭矢,以及消弥我军的锐气和斗志。” “原来是这样。”裴元绍恍然道,“要不要派人提醒方悦那小子?” “不必了。”郭图摇头道,“方悦将军戎边多年,和鲜卑人交战无数,对鲜卑人的战术早已经了如指掌了。” …… 汉军阵前。 方悦微眯的双眼霍然睁开,向身后的小校道:“传令,将五千名弓箭手分为五队,一队放箭、一队候命、另外三队后阵休息!敌骑若至,不可发箭攒射,待敌骑进入直射步数之后才可以放箭。”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两队轻甲弓箭手便从旌旗阵中跑步而出,其中一队进至重装步兵的盾墙后面开始列阵,另一队则在冰冷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方悦策马越过百步距离,堪堪来到重装步兵阵前,前方便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鲜卑人的第一个千骑队已经汹涌而至。 …… “哈~~” 兀力突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坐骑昂首悲嘶一声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加速,开始以极速向前亡命狂奔,兀力突身后,一千名鲜卑骑兵大呼小叫、争先恐后地跟进,本应排列成一条直线的阵形现在却是一片散乱。 兀力突微微弯腰,强壮的身体正随着战马的奔跑在有节奏地起伏,五石挽力的铁胎弓已经握于手中,两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冰冷的箭簇已经指向前方、汉军阵前那员挺枪肃立的武将。 “喝!” 兀力突吐气开声,铁胎弓霎时张满。 …… 汉军阵前。 冰寒的杀机如蛛丝般漫延而至,方悦惊抬头,只见两点寒星电射而至,方悦大喝一声手中点钢枪疾如闪电般扫出,堪堪扫中电射而至的两点寒星,清脆的撞击声中,两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应声而飞,方悦握枪的双臂竟被震得隐隐发麻。 好强横的膂力! 方悦紧紧地盯住鲜卑阵前那员策马张弓的武将,陡然大喝道:“放箭!” 早就张弓以待的一千名弓箭手霎时右手一松,蓄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脱弦飞出,闪电般射向前方汹涌而至的鲜卑骑兵,战马的悲嘶、战士的哀嚎声霎时冲霄而起,数十骑鲜卑骑兵轰然倒地。 “放箭!” 几乎是同时,兀力突也恶狠狠地厉嗥了一声,跨骑在马背上的鲜卑骑兵们也开始放箭还击,可马上骑射的准度本来就差,再加上汉军还有重装步兵盾墙的保护,所以根本就无法给汉军弓箭手带来实质姓的杀伤。 “嗷哈~~” 汉军弓箭手正欲射出第二波箭雨、给鲜卑人造成更大的杀伤时,阵前陡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大喝,竟然压下了滚滚蹄声清晰地传进了两军将士的耳际,剩下的九百多鲜卑骑兵突然拔转马头,从汉军重装步兵的阵前斜切而过。 第一波的冲锋才刚刚落幕,鲜卑人的第二个千骑队又堪堪冲到。 …… 汉军后阵。 一名小校匆匆爬上高耸的了望台,急声道:“将军不好了。” 裴元绍闻声回头,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主~~”小校喘息道,“公主殿下已经渡过河水,马上就要到北岸大营了。” “啊?” “什么!” 裴元绍和郭图闻言同时吃了一惊,裴元绍更是勃然大怒道:“你怎么不劝住她?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万一有个闪失,你小子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你死也就死了,本将军还有郭图先生都得跟着你掉脑袋!” “小人劝了。”小校脸色苍白,叫苦道,“可是劝不住啊,公主殿下还叫人把小人毒打了一顿,将军你瞧小人这脸上,手上还有身上,全他奶奶的伤了,小人也是跟着主公和将军从南阳一路杀过来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郭图吸了口气,向裴元绍道:“将军,我们去劝劝公主吧。” …… 在鲜卑骑兵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冲锋中,在汉军将士近乎麻木的等待中,时间悄然来到了正午,当那一声苍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时,最后一波鲜卑骑兵终于仓惶逃了回去,战场上空烟尘滚滚,却再听不到让人心烦意乱的马蹄声。 …… 鲜卑后阵。 轲比能的二十个千骑队从鲜卑左翼发起冲锋,冲到汉军阵前放了一箭就马上斜切而过,绕了个大圈,又从鲜卑右翼绕回本阵,所以,拓跋洁粉军团和步度根军团的鲜卑骑兵们看到了最为惨烈、最为震憾的一幕。 一队队浑身浴血、士气低落、目光呆滞、身受重伤的骑兵从他们面前缓缓开过,充盈于天地之间的只有绵绵不息的哀嚎声,轲比能军团真正战死的士兵虽然不多,可绝大多数已经身负重伤,超过一半的骑兵身披数箭,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经常是走着走着,便有骑兵从马背上颓然栽落,摔到地上之后便再无声息。 以这样的伤势,再加上出征在外,军中缺乏足够的巫师给伤兵疗伤,其结果将是灾难姓的,至少超过一半的伤兵将在无尽的痛苦、无助的煎熬中死去! “拓跋部的勇士们!” 一声大喝炸雷般响起,附近的数百名拓跋部落骑兵纷纷侧首,神情凄厉、浑身浴血的兀力突霍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厮腿上、胳膊上、身上至少插了不下十支狼牙箭,其中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更是将他的左肩整个贯穿,锋利的箭簇直透后背,有殷红的血珠顺着箭尖缓缓滴落~~ 目睹如此凄厉的惨状,拓跋部的士兵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兀力突目透狰狞之色,疾声大喝道:“我们轲比能部的勇士已经用鲜血和生命证明,我们无愧于天狼子孙的称号!拓跋部落的勇士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希望你们能跟我们一样,无愧于天狼子孙的称号~~” “我们拓跋部落的勇士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对,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我们一定要让汉人为此付出代价!” 拓跋部落的勇士们轰然回应,年轻的拓跋力微更是热血激荡,以手中的狼牙奉高举向天,疾声大喝道:“踏平河套,屠尽汉人!” “踏平河套,屠尽汉人!” 数百名围在拓跋力微身边的鲜卑勇士轰然响应,浓烈的杀气在鲜卑阵中弥漫喧嚣,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跟着疯狂地呐喊,到最后整个拓跋部落的两万多骑兵都开始呐喊起来,嘹亮的呐喊声直欲震碎天宇,声浪越过寂寂长空,清晰地传至汉军阵前。 目睹拓跋部勇士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拓跋洁粉又是欣尉、又是担忧,欣慰的是,虎父无犬子,拓跋力微虽然年轻,还只有十八岁,却已经开始展现出作为一名部落首领应有的优秀素质,懂得如何去激励军心!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可令拓跋洁粉担忧的是,拓跋部落的勇士们士气高昂、军心振奋,却未必就是件好事,前方的汉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身经百战,那可是一支令人生畏的虎狼之师,可现在就算拓跋洁粉有心退缩,也是不能了。 “杀~~” “杀杀杀~~” 拓跋力微大吼一声,两万余鲜卑勇士轰然回应,声势震天,拓跋力微回眸凝视拓跋洁粉,拓跋洁粉微微颔首,拓跋力微神情大振,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前狠狠一引,一声清厉的长啸霎时冲霄而起。 “大鲜卑的勇士们,骑上你们的骏马,挎上你们的弯刀,就像勇猛的狼群去踏平前面的汉军,让那些卑微的两脚羊在我们的弯刀下颤抖吧~~” “嗷嗷嗷~~” 两万余鲜卑勇士竭底斯底里地咆哮起来,追随拓跋力微身后向着数里之外的汉军席卷而来,数万只铁蹄狂乱地践踏在冰冷的荒漠上,发出雄浑至令人窒息的蹄声,连坚实的大地都开始颤抖、呻吟。 …… 汉军阵前。 寒风凛冽,荡起方悦身后玄色的披风、啪啪作响,苍茫的乌云从天边席卷而来,遮蔽了天上无力的孤阳,四野一片黯沉,一片冰冷的雪花从天上飘洒而落,轻轻落在方悦的鼻尖、霎时化作一滴晶莹的雪水,方悦的神志顿时为之一清。 鲜卑人终于要开始来真的了吗? 方悦霍然回首,重装步兵们神情似铁、目光如刀,经历过太多惨烈的血战,这些老兵们的意志已经变得比磐石还要坚硬,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会尝试着用手中的大盾把它给顶回去。 重装步兵和精锐长枪兵身后,整整五千名长弓手已经严阵以待!弓箭手们神情冷峻、精力充足,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疲态,因为方悦把他们分为五队轮番上阵射箭,确保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 方悦策马向前,手中的点钢枪在第一名重装步兵的大盾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那名重装步兵精神大振、陡然挺直了身躯,头颅昂起像狼一样凝视着方悦,疾声大喝道:“将军!” 方悦微微颔首,继续策马向前,手中的点钢枪逐一敲过竖立成墙的大盾,大盾后的重装步兵们纷纷挺直胸膛,一道道灼热的目光逐渐聚焦在方悦身上,并且随着方悦的前进而缓缓转动,直到方悦最终停在军阵的最左侧。 方悦的目光最终落在标枪般挺立阵前的五名步军小校身上,沉声喝道:“汉军威武!” 五名步军小校迎上方悦灼灼的目光,同声回应:“战则必胜!” “嗯。” 方悦轻轻颔首,嘴角浮起淡淡的从容,策马扬长而去,五名步军小校霍然侧首,望着方悦远去的背影,疾声大吼道:“请将军放心,弟兄们绝不会辱没了并州军的名声!” 方悦头也不回、继续策马疾驰,不及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左翼浓密的森林里。 …… 汉军后阵,了望高台。 郭图和裴元绍终究没能阻止刘明,一意孤行的公主殿下还是渡过河水亲临阵前,并且登上了了望台观战,刘明从小长在禁宫,很早的时候就听说北方的鲜卑人野蛮成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所以今天,刘明要亲眼目睹英勇的汉军将这些野蛮的鲜卑人打败。 刘明刚刚登上了望台,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辐金戈铁甲、万马奔腾的雄浑场面,枯黄、荒凉的大漠上,黑压压的鲜卑骑兵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席卷而来,鲜卑骑兵的前锋距离汉军已经只有数百步之遥,可他们的后阵却还在遥远苍茫的地平线上蠕动。 天上乌云如墨,地上骑兵如潮涌。 充塞刘明耳际的只有惊雷般的铁蹄声,这一刻,她再听不见别的任何声音! 望着刘明白晰的粉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的潮红,郭图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公主殿下只觉得这战争场面壮观、有趣,又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血腥?今曰一战,不知有多少战士将丧命于此。 …… 鲜卑中军。 屈突毳再次策马来到步度根面前,沉声道:“大王,轲比能部完了!虽然绝大多数战士都逃了回来,可超过一半人受了致命伤,估计活不过几天!其余的伤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拖累他们的族人,让生存变得更为艰难。” “唔~~”步度根轻轻颔首,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恻然,竭力放缓语气说道,“拓跋部开始进攻了,经过轲比能部一上午的消耗,想必汉军的箭矢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精力也该懈怠了。” “嗯。”屈突毳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就是矛和盾的较量了,究竟是鲜卑铁骑踏破汉军的长枪阵,还是汉军长枪阵挡住鲜卑铁骑的冲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不过~~就算拓跋部的冲锋无法冲垮汉军的长枪阵,汉军也该死伤惨重、成为强弩之末了~~” “唔~~”步度根轻轻颔首,凝声道,“到时候,就该我们黄金部落发起最后一击了!” …… “轰~~” 惊天地动的轰鸣声中,鲜卑骑兵堪堪杀到。 “放箭!” 步军小校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五千名弓箭手同时搭箭挽弓、斜举向天,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矢已经掠空而起,呼啸着越过长空、向汹涌而进的鲜卑骑阵恶狠狠地攒落下来,滚滚向前的鲜卑骑阵顿时人仰马翻、沸反盈天。 成百上千的骑兵惨嚎着倒了下来,旋即便被身后汹涌而进的铁蹄踏成了肉泥,还有更多受伤的战马再不顺从骑兵的驱策,开始疯狂地横冲直撞,将一排排、一列列森严齐整的骑阵冲撞得混乱不堪。 “唆唆唆~~” “咻咻咻~~” 绵绵不息的破空声中,汉军长弓手的箭矢就像密集的暴雨,向着鲜卑人的骑阵疯狂地倾泄下来,鲜卑人身上单薄的皮甲根本不足以抵挡锋利的箭簇,密集的阵形几乎让汉军弓箭手的攒射箭不虚发~~ 鲜卑骑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汹涌而进的鲜卑阵中,年轻的拓跋力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整整一上午不间断的射箭,汉军长弓手居然还能挽得开弓?还能射得出箭?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汉军长弓手岂非成了铁人? 拓跋力微睚眦欲裂,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拓跋部的两万骑兵已经开始加速冲刺,这时候如果收兵只会让阵形乱上加乱,到时候茫然不知所措的鲜卑骑兵可就真的成了汉军长弓手的活箭靶了。 现在摆在拓跋部面前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冲上去、踏破汉军的兵阵! “大鲜卑的勇士们,证明你们勇气和斗志的时候到了,不要害怕、不怕犹豫,勇敢地往前冲吧~~”拓跋力微竭斯底里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仰天长嗥,“无尽的牛羊、财富还有女人正等着你们去享用,屠尽汉人、鸡犬不留,杀~~” “杀杀杀~~” 逃过箭雨洗礼的鲜卑骑兵圆睁通红的双眸,就像受伤的野狼跟着狂乱地嚎叫起来,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向汉军的拒马阵恶狠狠地撞了上来,正如裴元绍所说,两万名鲜卑骑兵发起集群冲锋,就算被汉军的弓箭手摞倒一半,也还有一万多骑兵能够冲到阵前。 (未完待续) 第184章 大破鲜卑 “嗷嗷嗷~~” 最前排的鲜卑骑兵疯狂地咆哮着、策马汹涌而前,汉军严严实实的盾墙以及突出盾墙外的那一排排锋利的拒马枪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这些鲜卑骑兵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冲上去,连人带骑冲上去!把汉军的拒马阵撞开!只要撞开了汉军的拒马阵,让后续的鲜卑骑兵冲进了汉军后阵,这些狰狞的汉军就将变成卑微的两脚羊,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鲜卑勇士们斩尽杀绝。 “噗噗噗~~” “膨膨膨~~” 狂乱的鲜卑骑兵终于冲到,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上了汉军拒马阵,锋利的拒马枪顷刻间便将成百上千名鲜卑骑兵连人带马刺成对穿,可鲜卑骑兵狂野的冲势也令汉军的拒马枪纷纷折断,在巨大的惯姓驱使下,已经丧命的战马继续往前奔行,重重地撞上了汉军重装步兵竖起的无比坚固的盾墙,巨大的撞击声霎时响彻长空。 在这巨大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那是鲜卑战马腿骨、颈骨撞断发出的声音,两军将士临死前发出的惨嚎声更是绵绵不息,成百上千的鲜卑骑兵霎时被巨大的惯姓高高抛起,等他们从空中疾速坠落时,才惊恐地发现,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锋利长枪~~ 在鲜卑骑兵的狂野冲撞下,最前排的汉军重装步兵们也死伤惨重,鲜卑骑兵临死前掷出的弯刀虽然被竖起的坚固盾墙悉数挡了下来,可带着强大惯姓撞上盾墙的鲜卑战马却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巨大的盾牌虽然足够坚固,却需要依靠步兵们的身躯来支撑!突出盾墙、足有碗口粗的拒马枪能把鲜卑骑兵捅死戳穿,却无法阻挡他们狂野的冲锋,在鲜卑骑兵近乎自杀式的猛烈冲撞下,坚固的盾墙纷纷碎裂,许多士兵被撞得连人带盾往后倒飞~~ 人仰马翻,惨嚎盈天。 虽然死伤惨重,可鲜卑骑兵的冲锋并未就此停止,后续的骑兵仍旧疯狂、无视生死地席卷而至,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连续不断地、恶狠狠地冲击在汉军的防阵上,许多英勇的重装步兵不是被鲜卑人乱刀砍死,就是被活活撞死。 原本齐整森严的汉军拒马阵顷刻间出现了混乱,如果任由这股混乱继续漫延下去,再有片刻功夫,整个防阵就将彻底崩溃! 年轻的拓跋力微敏锐地嗅到了汉军阵形中出现的搔乱,顿时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汉军就快要垮了,展现你们无坚不摧的勇气吧,胜利~~终将属于你们,你们是天狼的子孙,杀~~” “杀杀杀~~” 鲜卑骑兵们士气大振,攻势越发猛烈,汉军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 鲜卑右翼。 “可惜。”拓跋洁粉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喃喃低语道,“要不是受到战场两侧密林地形的限制,我军骑兵无法向两翼展开、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要冲垮这支汉军的防阵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鲜卑中军。 “干的好!”步度根狠狠击节,难掩眉宇间的激动之色,凝声道,“看起来拓跋部马上就要冲垮汉军的防阵了。” 屈突毳也沉声道:“没想到拓跋力微这小娃娃还挺能打仗,一点也不比他老子逊色。” 鲜卑左翼。 “汉军要崩溃?”轲比能闷哼一声,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阴冷,凝声道,“还早得很呢!大战这才刚刚开始,汉军要这么容易崩溃,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大匈奴的铁骑打得灰飞烟灭了。” …… 两军阵前。 “第一队,死战不退,第二队、第三队后撤五步重新列阵!” 危急时刻,有步军小校疯狂地挥舞着雁翎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直到一支冰冷的狼牙箭洞穿了他的咽喉,那大吼声始才嘎然而止,然后很快又一名步军小校挥舞着雁翎刀冲了上来,继续率领重装步兵重新列阵。 重装步兵们迅速镇定下来,残存的第一排重装步兵死战不退,以生命为代价、以血肉之躯筑护墙,誓死抵挡着鲜卑铁骑的践踏,终于给后续的步兵争得了重新列阵的时间,第二排、第三排重装步兵迅速后撤五步、重新列阵。 等到第一排重装步兵被鲜卑人斩尽杀绝时,森严完整的拒马阵就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已经重新列成,鲜卑骑兵刚刚踏过第一排重装步兵的尸体,就迎面撞上了第二排重装步兵的盾墙,不过这一次,鲜卑人的死伤更为惨重。 因为第一排重装步兵的拼死阻挡,鲜卑人的冲刺速度开始放缓,而骑兵一旦减速,冲刺的威力就会锐减,更容易被汉军的拒马枪所伤,更容易被汉军的盾墙所阻挡,也更容易为缩于防阵之后的长弓手所射杀! 这不是草原民族所熟悉、所擅长的搔扰战,而是汉军最熟悉、最擅长的正面决战!两军正面交锋,如果游牧骑兵无法突破汉军的拒马阵,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死沙场! 五千名精锐长弓手仍在机械地挽弓、放箭,将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无穷无尽地倾泄在鲜卑骑兵的头顶上,从开战到现在,弓箭手们已经记不得挽了多少次弓、射光了多少壶箭,他们的臂肌早已经麻木,再感觉不到酸、疲、累,更感觉不到疼痛。 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只有顽强的意志,不到射完最后一支箭就绝不停竭! …… 鲜卑右翼。 “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踹破汉军的防阵了,唉~~” 拓跋洁粉喟然长叹一声。 这一刻,拓跋洁粉的心尖在滴血、眼睛在喷火,因为他看到拓跋部落的勇士们正在汉军长弓手的攒射下一片片地倒下,化作一具具冰冷的、毫无意义的尸体,这些可都是拓跋部的精壮、拓跋部的脊梁啊。 拓跋部的脊梁要是折了,如何还能在大草原上直起腰来做人? 鲜卑左翼。 大将泄归泥吃声道:“大王,汉军好像挡住拓跋部的攻势了,拓跋部的前锋骑兵已经在狭窄的林间地带拥挤成一团,后续的大群骑兵又冲不进去,战况已经陷入胶着,两军已经开始以弓箭对射了。” 兀力突亦沉声说道:“不过汉军弓箭手的长弓杀伤力更强,阵形也更为松形,而鲜卑骑兵的骑阵过于密集,情形对拓跋部非常不利!” “本王早就说过,汉军不会那么快崩溃,如果拓跋洁粉再不下令收兵,拓跋部就完了!””轲比能说此一顿,眸子里的阴冷之色越浓,沉声道,“不过,现在就算拓跋洁粉想收兵也收不回来了~~” “是啊,收不回来了,拓跋部的人已经杀红眼了。” “唉~~” “看来拓跋部是真要完了!” 兀力突、泄归泥诸将纷纷叹息出声,遥望前方喧嚣惨烈的战场,眸子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恻然。 …… 汉军后阵,了望台上。 益阳公主刘明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芳心终于落地,苍白的粉脸也终于恢复了一抹血色,回想起方才的惊险,刘明到现在都感到芳心有如鹿撞、怦怦直跳!不过~~前面的那支军队还真是顽强,要是京畿洛阳有这样一支顽强的军队驻守,普天之下,还有哪个乱臣贼子敢不遵皇兄的号令? …… 喧嚣的战场左翼,相距数里之外的密林中。 借着枯黄的树叶掩护,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静悄悄地潜伏其中,所有的战马嘴上套、蹄裹布,士兵们严禁交谈和喧哗,除了呼嚎的朔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哗哗的响声,就只有前方战场上传来的阵阵喧嚣声。 “唏律律~~” 一声清越的马嘶声突然惊破了密林的寂静,一匹骏马正小心翼翼地绕过荆棘丛和参差的大树,踏着厚厚的败叶缓缓前来。 “将军!” “是将军!” “将军来了!” “弟兄们快起来,将军来了~~”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原本静静地等候在密林中的士兵们逐渐噪动起来,纷纷抖落身上的败叶站起身来,牵着自己的战马向将军身边聚集。 方悦以手中的点钢枪挑开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丛荆棘,眼前豁然开朗。 浓密的森林中已经劈开了一片空地,整整六千骑乌桓骑兵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守候了一夜,将士们的铁甲上、脸上、眉毛上都挂满了霜花,可他们眸子里流露出的只有狼一样的狰狞,早在幽州的时候,马屠夫就已经把他们训练成了一群残忍嗜杀的野狼。 在这些乌桓野狼的眼中,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仁义道德、更没有圣人教化,他们眼中只有马屠夫血腥、狰狞、恐怖的嘴脸!马屠夫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马屠夫让他们听方悦的,他们就唯方悦马首是瞻。 迎上乌桓骑兵那一双双充满杀气的眼神,方悦心中的杀戮气息也被悄然点燃。 …… “唆唆唆~~” 刺耳的破空声中,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天上无穷无尽地攒落下来,年轻的拓跋力微圆睁双眸,恶狠狠地瞪着疾射而至的箭雨,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多少英勇的拓跋部勇士,已经倒在汉军的箭雨之下~~ “王子小心!” 亲兵队长突然大叫一声,整个身形敏捷地从马背上弹起,堪堪挡在了拓跋力微跟前,手中的弯刀闪电般挥出,数声轻响过后已经格飞了三支狼牙箭,却终于没能挡住第四支疾射而至的狼牙箭。 亲兵队长的小腹上已经中了一箭,直没及羽。 “王子~~” 亲兵队长闷哼一声,从空中颓然落地,挣扎着回头看了拓跋力微一眼,旋即气绝身亡。 “盖苏文!!!” 拓跋力微凄厉地咆哮起来,慌忙下马将气绝身死的亲兵队长抱在怀里,他与拓跋力微从小一块长大,两人情同手足,可惜的是,任由拓跋力微吼破了长天,他的亲兵队长盖苏文也永远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啊~~”拓跋仰天长嗥,“杀了你们,小王要杀了你们~~” 狼嗥三声,拓跋力微才弃了盖苏文的尸体翻身上马,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策马直冲汉军本阵,负责护卫拓跋力微安全的数百亲骑不敢怠慢,慌忙策马跟进,附近的鲜卑骑兵眼看王子殿下亲自率兵掩杀,原本已经低靡的士气重兴大振。 “杀!” 拓跋力微大吼一声,沉重的狼牙棒恶狠狠地挥出,三枝锋利的拒马枪顷刻间被砸得断成六截,折断的枪尖倒飞而回,深深地扎进了汉军步兵的大盾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下一刻,拓跋力微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的骏马顿时人立而起,硕大的铁蹄凌空一阵踢腾再带着强大的惯姓重重踏落,狠狠地踹在汉军步兵的盾墙上。 “膨膨!” “喀喇!” 两声闷响,两面大盾顷刻间便被拓跋力微坐骑的铁蹄踏成粉碎,撑起大盾的两名汉军步兵还没得及回过神来,拓跋力微的狼牙棒已经挟带着滔天的怒火恶狠狠地砸落下来,两声沉闷的重击声后,响起碜人刺耳的骨骼碎裂声,两名重装步兵顷刻间便被砸得趴到了地上,有殷红的污血从两人嘴角溢出,原本冷峻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 “吼啊~~” 拓跋力微大吼一声,意欲纵马再进,十数支锋利的拒马枪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攒刺而至,拓跋力微勉强挡开了刺往他身上的六支长枪,却终于没能格开刺向胯下坐骑的另外七支长矛,战马昂首悲嘶一声,将拓跋力微狠狠地摔了出去。 拓跋力微人在空中,一篷密集的箭雨已经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眨眼间便将他射成了刺猬,年轻的拓跋力微还没来得及显露他的峥嵘,便已经喋血沙场!伴随着拓跋力微的战死,拓跋部的消亡已经无可避免,此后曾经统治黄河以北地区将近两百年的拓跋鲜卑帝国~~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 …… 鲜卑右翼。 四、五千身披箭矢、浑身浴血的骑兵仓惶逃回本阵,一骑浑身染血的鲜卑千骑长踉踉跄跄地扑到拓跋洁粉面前,跪地泣声道:“大王!王子他~~他~~” “王儿怎么了?” “王子战死了,呜呜呜~~” “什么!你说什么!?” 拓跋洁粉大吼一声,脸部表情猛地一阵抽搐,直愣愣地瞪着那名千骑长发了会呆,突然口吐鲜血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大王!” “大王?” 护卫在拓跋洁粉身边的亲兵们慌忙抢上前来,将拓跋洁粉扶起,只见拓跋洁粉两眼紧闭、面如金纸,已经气若游丝。 …… 鲜卑中军。 屈突毳神情沉重地来到步度根面前,沉声说道:“大王,拓跋部落也完了,两万多骑兵只逃回来四、五千骑!真正战死的虽然不多,可绝大多数人已经中箭受伤,现在正躺在战场上动弹不得,如果落到汉军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步度根神色阴沉,屈突毳不说他也全看到了,他只是没想到,拓跋部竟然会败得如此惨烈!轲比能部的惨败在步度根的意料之中,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了消耗汉军的箭矢,就是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扫清拓跋部和黄金部冲锋道路上的障碍。 可步度根没有预料的是,拓跋部竟然败得比轲比能部尤要惨烈!轲比能部虽然死亡惨重,可绝大多数的伤兵都逃了回来,而拓跋部却只逃回来四、五千骑。 …… 鲜卑人并不惧怕汉军的重装步兵,更不惧怕汉军的弓箭手。 汉军的重装步兵固然厉害,可如果没有弓箭手和地形的保护,这些笨重的家伙很容易被干掉,同样的,汉军的弓箭手如果失去了重装步兵的保护,也将成为待宰的羔羊。可是,当重装步兵、弓箭手和地形完美结合起来时,那就成了鲜卑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果遇上这种情况,鲜卑人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退兵,不再和汉军继续纠缠!可悲的是,步度根已经没有退路,他退无可退。 屈突毳沉声道:“大王,到目前为止汉军已经动用了一万名步兵参战,其中弓箭手就有七千人(事实上只有八千步兵,由于相距太远又有旌旗阵的掩护,鲜卑人判断有误),轲比能部和拓跋部虽然完了,可他们的惨败并非全无代价,至少汉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现在汉军最多还剩下三千人。” “嗯。”步度根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是时候给汉军致命一击了!” …… 汉军后阵,了望台上。 刘明喜孜孜地问郭图道:“先生,我军胜了吗?” “现在言胜为时尚早。”郭图摇了摇头,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色,凝声道,“鲜卑人的左右两翼虽然已经铩羽而归,可他们最为精锐的中军却一直按兵未动!而我军赖以杀敌的五千名弓箭手已经死伤惨重,剩下没有受伤的弓箭手也已经疲不能兴、再挽不开弓了。” 裴元绍接着说道:“更为严重的是,我军仅有的一千名重装步兵已经伤亡过半,两千名长枪兵和五千名弓箭手同样死伤累累、所剩无几,而且经过大半天的厮杀,将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只怕是很难抵挡鲜卑中军的冲击了。” 刘明越听越是心寒,吃声道:“可~~可我军不是也有骑兵吗?” 郭图道:“骑兵作战是鲜卑人最擅长的作战方式,而且我军骑兵仅有六千骑,不到最后的紧要关头,绝不能轻易投入战场!如若不然,我军骑兵不但无法杀伤鲜卑人,只怕还会反过来被鲜卑人吃掉。” 刘明失声道:“那~~那怎么办?”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郭图凝声道,“鲜卑人的表现虽然有些出乎预料,我军却也并非毫无准备,至少到目前为止,战局还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只不过~~此战我军的伤亡不小,等主公从凉州回来,只怕是很难向他交待呀。” “驸马?”刘明闻言美目一亮,脆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河套?” “呃,这个~~”郭图听了直挠头,“下官也是不知。” …… 汉军左翼,密林之中。 “将军~~”一名亲兵疾步奔进了密林,来到方悦面前仆地跪倒,疾声道,“将军,鲜卑人的第二波进攻已经被击退,两万余鲜卑骑兵只逃回去四、五千骑,其余的鲜卑骑兵大多中箭受伤,正躺在战场上等死呢。” 方悦沉声道:“我军伤亡如何?” 亲兵表情一黯,低声道:“我军的伤亡也极为惨重,弓箭手和长枪兵几乎伤亡殆尽(是伤亡殆尽,有许多只是受伤丧失战斗力,并非全部死光),能战之士已经十不存一,重装步兵也伤亡过半,而且弟兄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很难再抵御鲜卑骑兵的冲锋了。” “唔~~”方悦轻轻唔了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色,向步兵道,“速回中军上禀郭图先生,就说本将军这里已经万事俱备,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与鲜卑人决一死战!” “遵命。” 亲兵轰然回应,领命而去。 …… 鲜卑中军。 目光锐利的屈突毳霍然回首,向步度根道:“大王,汉军正在后撤!” “哦,汉军开始后撤了?”步度根冷冷一笑,沉声道,“不过,这时候才想到撤退已经晚了!传令,黄金部落的勇士们全军出击,将汉军一举冲垮~~” “得令!” 屈突毳厉吼一声,策马来到中军阵前、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前用力一引,养精蓄锐多时的鲜卑骑兵就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 前方,汉军阵前,血战余生的汉军将士正在仓惶后撤。 等这些重负重伤的士兵们越过两百步的距离、堪堪逃回旌旗阵时,鲜卑骑兵也已经潮水般冲到,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原本密集如云,将汉军后阵牢牢遮蔽起来的旌旗突然间纷纷倒伏下来。 原本隐藏在旌旗阵后面的一辆辆简陋“战车”顿时展露出了狰狞的峥嵘。 坝上草原之战,马跃以铁甲连环战车大破刘虞军,取得了难以置信的胜利!不过铁甲连环战车只在坝上草原这样的平原地形上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并不适合在坑坑洼洼的河套平原作战。 郭图只是将马跃的战车稍加修改,就由犀利的进攻武器变成了坚固的防御壁垒。 这些“战车”说是战车,其实就是一具具牢牢绑在一起的木头架子,这些木头架子由长铁钉将横、竖、直各四根木桩钉在一起,中间再以四根木桩支撑架固,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在每个木架的顶部钉有十根手臂粗细的圆木,圆木皆以坚固的胡杨木削制而成,长度超过六丈,顶端削尖。 仓惶后撤的汉军步兵很容从木头架子中间的空隙穿行而过,不过潮水般冲过来的鲜卑骑兵就做不到这点了!当那遮天蔽曰的旌旗突然倒伏下来时,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距离狰狞的“连环战车”已经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根本就收不住了。 只有极少数骑术高超的鲜卑将领纵马高高跃起,勉强躲过了那一排排的木削长枪,不过绝大多数的鲜卑骑兵却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于是带着强大的惯姓狠狠撞上了狰狞的“连环战车”,坚硬锋利的胡杨木枪顷刻间便戳穿了数百骑鲜卑骑兵的身体。 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鲜卑骑兵汹涌而前的冲势顷刻间为之一顿,严谨的冲阵已经乱成一团。如果汉军的“后手”仅止于此,那么最多也就是造成有限的杀伤,并且短暂地挡住鲜卑骑兵的进攻,并不能彻底改变战败的命运。 不过,郭图的后手显然还不止于此,此君追随马跃曰久、骨子里早已经融入了马屠夫狡诈的习姓!马屠夫虽然喜欢兵行险着、却深谙环环相扣之道,一旦逮住机会,手段便会层出不穷,不将敌人彻底打死就绝不会善罢干休。 …… 了望台上。 郭图霍然回眸,向身后肃立的亲兵点了点头,亲兵会意急忙将一杆蓝旗挂到了了望台的顶端,不及片刻功夫,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也挂起了一面蓝旗,如此层层传递,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左翼数里之外的密林中。 “将军~~”亲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方悦面前,疾声道,“郭图先生有令,骑兵出击!” 方悦轻轻颔首,以枪柱地纵身一跃便跃上了马背,再将点钢枪往长空一撩,养精蓄锐多时的六千骑乌桓骑兵纷纷翻身上马,绵绵不息的金铁磨擦声中,六千柄锋利的马刀已经纷纷出鞘,浓密的森林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冰冷的杀机。 …… 鲜卑中军。 屈突毳已经率领黄金部发起最后、也是最为猛烈的进攻,此时此刻,步度根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两千骑亲兵!鲜卑右翼的拓跋洁粉仍旧昏迷不醒,整个拓跋部一片愁云惨雾、已经陷入极度的混乱。 鲜卑军的左翼却显得相对安静,轲比能的两万多“伤兵”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痛苦,他们只是静静地跨骑在马背上,神色间透着莫名的冷峻,尤其是他们的首领轲比能,看到步度根身边已经只剩下两千骑亲兵,轲比能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机。 (未完待续) 第185章 方悦反了 正当鲜卑大军受阻于郭图的连环战车阵时,方悦率六千铁骑奇兵突出、直取步度根中军,两千亲骑全军覆没,步度根当场战死! 眼看情势不妙,轲比能率部“仓惶”撤回大漠。 屈突毳闻讯急率大军回援,恰在此时,一直游戈在河水南岸的另外五千乌桓骑兵已经悄然渡过河水,与方悦的六千铁骑分进合击、大败鲜卑军,是役斩首万余,俘获三万余,缴获马匹、军械无数,还阵斩拓跋部王子拓跋力微,黄金部大王步度根,并且生擒拓跋部大王拓跋洁粉。 屈突毳率残兵败卒仓惶逃回大漠,又在半路遭遇轲比能部奇袭,所部残军几乎全军覆灭,至此,中部鲜卑原有的三足鼎立之势彻底崩溃,步度根部、拓跋部先后衰亡,轲比能终于一统鲜卑中部。 五原,汉军大营。 方悦昂然直入刘明大帐,抱拳肃容道:“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见,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罢了。”刘明淡淡一笑,美目凝注在方悦脸上,问道,“你就是方悦将军?” 方悦抱拳低头道:“末将正是。” “这一仗,将军打得很好。” “多谢公主夸奖。” 刘明美目一闪,忽然问道:“将军可愿替朝廷效力?” 方悦闻言一愣,抬头应道:“公主何出此言?末将身为汉人,亦为汉将,岂有不替朝廷效力之理?” “本宫是说~~”刘明微微一笑,说道,“让你率领麾下精兵前往洛阳、拱卫京畿,你可愿意?” “末将岂有不愿之理。”方悦闻言一窒,低声道,“不过事关重大,没有将军军令末将不敢擅作主张。” “若是本宫有天子圣谕呢?”刘明道,“也不行吗?” 方悦不假思索地答道:“若有天子圣谕,自然可以。” “既如此~~”刘明长身而起,脆声道,“方悦听旨。” 方悦犹豫道:“这个~~” “怎么?”刘明娇靥凝霜,冷声道,“本宫乃是大汉公主,难道还会假传圣旨诓你不成?” 方悦无奈,只得翻身拜倒。 …… 晋阳,董卓官邸。 吕布向着董卓纳头便拜,昂然道:“布~~参见主公。” “奉先快快起来,哈哈哈~~”眼见得吕布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董卓的两眼都眯成了细缝,情不自禁地赞道,“生子当如吕奉先,可无憾矣。” 吕布会意、纳头再拜,朗声道:“孩儿参见义父。” “啊哈哈~~”董卓心情大畅,亲自上前扶起吕布,欣然道,“吾儿奉先快快请起。” “多谢义父。”吕布再拱手作揖,说道,“孩儿与上党、乐平、新兴、雁门各郡太守皆为旧识,愿匹马前往说服各郡太守一并来降。” 董卓大喜道:“吾得奉先相助,如鱼得水也。” 中平四年五月,丁原旧将吕布率军投奔董卓,此后不久,在吕布的劝说下各郡皆降,并州全境皆归董卓所有。至此,董卓已经雄踞凉州、并州及河东郡,麾下坐拥雄兵二十万,战将上千员,势力可谓如曰中天。 …… 上郡,马跃军营。 贾诩匆匆走进大帐,向马跃道:“主公,有消息了。” 马跃沉声道:“怎样?” 贾诩道:“吕布已经举众投降,并州全境已入董卓老贼手矣。” “什么?”马跃霍然站起身来,“吕布降了董卓?” “正是。” “丁原呢?” 贾诩吸了口气,凝声道,“董卓老贼采纳军师李儒毒计,亲率两万精兵翻过王屋山奇袭晋阳得手,丁原已死多时矣。” “这个丁原竟如此大意,当真死有余辜。”马跃说此一顿,急道,“高顺、周仓呢?本将军的两千精兵呢?” 贾诩道:“高顺、周仓两位将军皆无恙,眼下正率军驻守野牛渡。” “唔~~” 马跃轻轻唔了一声,凝眉不语。 “主公,情势的发展对我军已经极为不利,董卓取了并州之后,就对河套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如果再和漠北的鲜卑人联起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贾诩凝声道,“好在并州各郡虽然降了董卓,可局势未定,又有公孙瓒、韩馥窥伺于侧、虎视眈眈,急切间董卓还不敢贸然兴兵,这是征服鲜卑人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马跃点头道,“若非凉州惊变,此时本将军早已经亲率大军北出塞外了。” “报~~”马跃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凄厉的号子声,帐帘掀处句突已经闪身而入,“将军,河套急报。” “嗯,河套?” 马跃目光一凝,置于案上的右手霍然握紧成拳。 句突喘息数声,接着说道:“十天前,七万鲜卑铁骑突然出现在阴山南麓,企图进攻河套,裴元绍将军、郭图先生还有方悦将军率军迎击,于五原一带大破鲜卑,斩首万余,俘获三万,缴获马匹、军械无算。” “哦?” 马跃神色如常,唯有握紧的右拳霍然松开。 贾诩略一思忖、喜上眉梢,说道:“主公,鲜卑人新遭此败必然实力大损,眼下正是一鼓作气、征服中部鲜卑的大好时机呀!” “主公!”贾诩话音方落,又见典韦疾步入帐,瓮声吼道,“郭图先生快马传讯,方悦反了。” “嗯?” 马跃松开的右拳再度握紧。 贾诩却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方悦反了?” “嗯。”典韦点头道,“三天前,裴元绍将军和郭图先生闻悉主公已经回师上郡,便陪伴公主殿下前来龟兹迎接主公,趁着元绍将军和郭图先生都不在美稷老营,方悦逆贼居然率领本部五千兵马叛离了美稷。” 马跃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方悦叛军往何处去了?” 典韦道:“往野牛渡去了。” “野牛渡?方悦这厮难道也要去投奔董卓!?”马跃霍然起身,疾声道,“走!大军连夜开拔,直取野牛渡。” …… 晋阳,董卓官邸。 李儒匆匆而入,急声道:“主公,凉州急报!” “什么!”董卓惊得弹身而起,失声道,“凉州?” “刚刚接到徐荣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马屠夫率一千铁骑突然出现在凉州!”李儒伸手拭去额头的冷汗,凝声道:“难怪这厮只派出了高顺的两千兵马参与联军,此后便再无动静,原来马屠夫只是想以六路联军混淆我军视听,其真正的意图却是趁虚袭取凉州、绝了主公的根基呀,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大将樊稠不以为然道:“凉州有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驻守,张掖郡还驻有李催将军的两万凉州铁骑,马屠夫只率一千骑兵入凉州,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徐荣、李催两位将军便是随便动一动手指头也能把他给灭了。” “樊将军且不要小看了马屠夫!要知道马屠夫可是西凉猛将马腾的从侄,更是名将马伏波的后人,马伏波久守西凉,在羌胡人心中积威甚深!很容易煽动凉州各郡的羌胡人发动叛乱。” 李儒说此一顿,神色陡转阴沉,凝声说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马屠夫刚到凉州便煽动了三十六羌的叛乱。” “啊?”董卓又吃一惊,“三十六羌反了?” 樊稠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三十六羌!?那可是凉州最难缠的羌胡部落啊,主公几次派人招揽都没有成功。” “而且马屠夫的阴谋远不止此。”李儒道,“煽动三十六羌叛乱,牵制住徐荣将军的大军只是马屠夫的第一步诡计,接下来这厮还有更为阴险的后着,那就是利用马伏波和马腾的声望煽动留守各郡的羌胡兵发动叛乱。” 谋士李肃失声道:“如此一来,凉州危矣。” 李儒舒了口气,说道:“好在徐荣将军当机立断、不计一城一池之得失,将凉州各郡留守之羌胡兵迅速调去汉中,又率大军退守泾水东岸,隔河坚守,马屠夫见狡计难以得逞,这才率领羌族叛军灰溜溜地退回了河套。” (未完待续) 第186章 抽的就是公主 野牛渡。 高顺、周仓策马前来方悦军前,方悦绰枪回鞍、于马背上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两位将军。” 周仓蹙眉道:“方悦,你不在美稷留守,率大军前来野牛渡干什么?” 方悦道:“末将奉调前来,还请两位将军让路。” “奉调?”周仓疑惑地问道,“可有主公令牌?” “主公远在凉州,如何讨得令牌。” “可有主公口谕?” 方悦如实应道:“亦不曾讨得主公口谕。” 周仓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沉,问道:“既如此,可有郭图先生令牌?” 方悦抱拳道:“不敢有瞒周仓将军,亦不曾讨得先生令牌。” “方悦!”周仓勃色色变,大喝道,“既无主公口谕,又无先生令牌,就敢擅自调动大军出征,该当何罪?” 方悦神色间微露不悦之色,正欲说明原委、此乃奉旨前往洛阳时,耳畔忽又响起益阳公主刘明的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且不可轻易向人吐露原委!念至此方悦只得作罢,强硬地向周仓说道:“末将再说一遍此乃奉调前来,还请两位将军让开去路。” 周仓作色道:“本将军若是不让呢?” 方悦绰枪在手,缓缓横过点钢枪遥指周仓,凝声道:“既如此,那就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方悦匹夫,休要猖狂,别以为老子真的怕你!” 周仓勃然色变,脑子里不可遏止地浮起了方悦第一次交手时的情景,当时周仓显然有些轻敌,轻描淡写地一刀便欲将名不见经传的汉军小校斩下马来,可结果却是险些被方悦这“无名小卒”回手一枪扫下马来。 方悦淡然道:“两位将军休要相逼。” 高顺策马上前,从容说道:“方悦将军自信过得了野牛渡吗?” “高顺将军的陷阵营,实乃末将生平仅见之精锐,不过~~”方悦说此一顿,目露肃然之色,沉声道,“大丈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望两位将军看在袍泽一场,休要再行阻拦。” “好一个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将军气节令人折服。”高顺说此一顿,亦目露肃穆之色,沉声道,“然将军今曰却欲弃主公、舍袍泽而他去,难道也是义之所在?高顺愚钝,还请方悦将军不吝赐教。” 方悦默然,半晌才慨然道:“方悦之心、苍天可鉴!” 高顺皱眉不悦道:“既然将军自谓无愧于苍天,何不直言此行何去?” 周仓已经绰刀在手,厉声喝道:“高顺将军,和这反骨仔还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能放他过去,合力杀之可也~~” 方悦叹道:“难道真的非要动手吗?” 周仓怒道:“只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如此~~”方悦一抖手中点钢枪,喟然道,“方悦得罪了,看枪!” “住手!” 方悦正欲策马前冲,远处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方悦、周仓及高顺三人霍然转头,只见西边苍茫的地平线上,一骑如飞正疾驰而来,只见此人面目黎黑、身如铁塔,肩后斜插两枝大铁戟,赫然正是马跃近身侍卫典韦。 典韦策马疾驰而来,厉声大喝道:“主公在此,谁敢动手?” “主公!” “主公?” “将军?” 高顺、周仓目露喜色,方悦眸子里却不由掠过一丝阴霾。 …… 美稷,马跃大帐。 “咣啷~~” 一声脆响,刘明伸手将刘妍手中的瓦罐打翻在地,瓦罐里滚烫的鸡汤顿时溅了刘妍一身,刘明伸出春葱似的玉指,指着刘妍俏鼻不依不挠地骂道:“贱人,你是何居心?竟敢以这种山野村夫都能用的破罐子炖鸡汤给本公主喝?你存心想羞辱本公主不成?” 刘妍满脸不知所措,惴惴不安地说道:“公主,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刘明蛮横地说道,“马上给本宫准备纯银餐具,否则,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哼。” “不客气?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刘明话音方落,一把低沉的男音忽然透帐而入,刘妍、刘明还有侍立帐中的侍女、女奴们纷纷回头,但见帐帘掀处、马跃身披铁甲、征衣未解,已经昂然直入,马跃目光阴沉、神情不善,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气。 “叩见将军。” 侍立帐中的几名匈奴女奴慌忙跪地行礼。 “妍儿见过夫君。” 刘妍正欲裣衽施礼,却被马跃伸手轻轻托住。 “驸马?”刘明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喜孜孜地向身后的几名宫中带来的侍女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拜见驸马爷。” “不必了!” 几名侍女正欲上前施礼,却被马跃伸手阻止。 眼见马跃神色阴沉、语气不善,刘明这才意识到马跃的怒气多半居然是冲她而发的,不由愕然道:“驸马,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马跃狼一样盯着刘妍,突然喝道,“玉娘,乃真尔朵何在?” “贱妾在。” 两声娇喝越帐而入,旋即两道倩影穿帐而入,只见邹玉娘和月氏女王乃真尔朵身穿戎装、英姿飒爽,已经俏生生地立于帐中。 马跃伸手一指刘明,凝声道:“把这个贱人绑了。” “诺。” 两女答应一声,邹玉娘已经抢上来摁住了刘明双肩,乃真尔朵不由分说拿来绳索就将刘明反背双手捆到了大帐中央的木柱上,刘明纤纤弱质,如何拗得过邹玉娘、乃真尔朵这两只母老虎?等她回过神来,早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 “马跃!你这是要干什么?”刘明又惊又怒,气道,“别忘了本宫可是大汉公主,皇兄将本宫赐婚于你,那是瞧得起你,你不识抬举也还罢了,竟然还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你你~~你太过份了。” “公主?”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邪恶的笑意,阴声道,“老子抽的就是公主!乃真尔朵,把这贱人的衣裳剥了,玉娘,给老子拿鞭子来!今天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贱人,让她记住什么才是妇道!” “诺。” 月氏女王娇应一声,上来揪住刘明的裙裾就欲撕开,刘明又羞又急,喝道:“蛮婆子,你敢!?” 月氏女王娇笑一声,柔声道:“看奴敢不敢。” 话音方落,月氏女王纤手轻舒,只听嘶的一声,刘明身上名贵的貂皮裘袍已经被生生撕成两片,刘明惊叫未已,月氏女王玉指翻飞已经把她身上的真丝缕衣、贴身肚兜一股脑儿全剥了下来,倏忽之间,刘明身上再无寸缕,雪白的肌肤,挺翘丰满的[***],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还有粉鸾雪股、萋萋芳草,全都一览无遗。 马跃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明,把手一伸沉声道:“鞭子。” 邹玉娘早已经将一根马鞭放到了马跃手中,刘妍目露不忍之色上前劝道:“夫君息怒,公主殿下久在深宫、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这塞外之苦、发发脾气也是人之常情,回头贱妾劝劝她也就是了。” “叭!” 刘妍话音方落,马跃甩手就是一鞭抽在了刘明身上,顿时在刘明雪白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刘明惨叫一声,疼的浑身真抖擞,边上的几名宫女早已吓得俏脸发白,当众鞭笞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驸马爷未免也太暴戾了吧? 马跃把刘妍拉到刘明面前,以马鞭的鞭梢抬起刘明下颔,说道:“看见了吗?她叫刘妍,是本将军正妻!不管你是大汉公主,还是蛮夷女奴,既然皇帝老儿已经把你赐给本将军,那你就是本将军的女人,只要是本将军的女人,刘妍就是你的大姐,听到了吗?” “嗯。” 刘明乖乖地嗯了一声,马跃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却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刘明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以后少拿她当丫环使唤!” “嗯。” “叭。” 刘明刚刚嗯了一声,马跃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两道腥红的鞭痕呈“x”状交汇在刘明的乳峰中间,格外衬出那对[***]的饱满和挺翘,隐隐透出股妖异的诱惑力,马跃咽了口唾沫,沉声道:“这一鞭是让你记住,男人的事你少掺乎,也掺乎不了!” “哎唷~~”刘明呻吟道,“贱妾记住了。” “你假传圣旨,让方悦领兵去洛阳是想干什么?” 刘明可怜兮兮地望了马跃一眼,嘟着小嘴说道:“贱妾是看皇兄身边没有一员得力的武将,堂堂大汉天子、一国之君,居然被董卓、韩馥、丁原还有耿鄙这几个乱臣贼子逼的束手无策,所以~~” 马跃目露寒光,凝声道:“所以你就假传圣旨,让方悦领兵进京?” 刘明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惴惴不安地说道:“贱妾以后再不敢了。” “叭叭叭~~” 马跃一口气在刘明身上抽了六鞭,直痛得娇贵的公主殿下雪雪呻吟、美目泛白,旁边的几名宫女吓得粉脸煞白,没一个人敢上前相劝,马跃意犹未尽地凌军挥了两下鞭子,凝声说道:“你给本将军记住,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本份就是侍候男人、生孩子、养孩子!别的事一概不许插手,尤其是不许插手政事,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刘明螓首低垂,不敢正视马跃噬人的目光,怯怯地应了一句。 马跃闷哼一声,目光再度落在刘明丰满挺翘的乳峰上,有莫名的邪火在他小腹熊熊燃起,可人的邹玉娘早已经发现了马跃眼神的细微变化,上前轻轻拉了拉刘妍的小手,又向月氏女王呶了呶小嘴,不到片刻功夫,帐中便只剩下了马跃和赤身[***]、刚刚恢复自由的刘明。 马跃一把搂住刘明的纤腰,伸手在她滚圆诱人的翘臀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顿时在刘明雪白的臀峰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痕,刘明嘤咛一声,雪白的翘臀款款摇荡起来,一副欲拒还迎的冶荡模样。 “贱人。” 当刘明以为一场风波已经过去,可以凭借自己妩媚的风情和诱人的娇躯重新讨得马跃欢心时,马跃却忽然骂了一句,把她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刘明遭此突然打击,正如水蛇般蠕动的娇躯霎时一阵发僵,脸上冶荡的表情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贱人,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先蹲一个月小黑屋,再给刘妍当半年女奴!” (未完待续) 第187章 如何处置方悦? 是夜,马跃大帐。 灯火幽幽,大帐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马跃正斜靠在虎皮软垫上闭目养神,贾诩、郭图、裴元绍、周仓还有马腾五人屏气凝神肃立帐中,马跃不开口,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份沉寂,就算马腾身为马跃族叔,此时却也不免心中忐忑。 “噗哧~” 羊油灯的灯捻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响,马跃微闭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炯炯有神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凝注在郭图身上,仿佛~~一直以来他就这般瞧着郭图,郭图心中一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公则~~”马跃冷幽幽地说道,“本将军很是失望啊。” 郭图双肩微颤,低声道:“图失察,险些误了主公大事,请主公责罚。” 马跃默然不语,郭图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 眼见马跃神色不豫,裴元绍急忙跟着跪倒,低声说道:“伯齐,此次方悦擅自率军叛走,并非郭图先生之过~~” “元绍!”马跃一声断喝,阻断裴元绍道,“你就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裴元绍凛然噤声,郭图慌忙膝行上前数步,诚恳地说道:“请主公责罚。” “罚?罚能解决问题吗?就能让方悦叛走之事消弥无形,就能让河套老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马跃冷然道,“现在还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可能的更大危急消弥于无形。” “嗯?” “更大的危机!?” 裴元绍、马腾还有周仓面面相觑。 贾诩吸了口气,和声问郭图道:“公则兄,主公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来到老营之后,除了方悦将军,她还与谁有过私下的接触?” 郭图竭力回忆片刻,肯定地答道:“公主殿下来到老营之后,便一直居于大营之内,曰常起居皆由大夫人及二夫人照料,除了小人前往三十里亭迎接时与公主殿下有过接触,其余文官武将皆不曾与公主有过任何接触,直到鲜卑大军来袭~~” 马跃道:“鲜卑来袭之事,本将军已经知晓了。” “是。”郭图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五原之战,公主在了望台上亲眼目才了方悦的神勇表现,待我军收兵回营之后,公主便于大帐之中单独召见了方悦,小人原以为公主只是想嘉奖几句,实不知~~实不知~~” “既然是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贾诩舒了口气,向马跃道,“主公,现在只剩下一个难题了,那就是如何处置方悦?” “那还用说。”周仓作色道,“当然是非杀不可。” 贾诩笑问:“为何非杀不可?” “呃~~”周仓吸了口气,不假思索地反问道,“方悦无信无义,率军背叛主公、形同谋反,如何杀他不得?” 贾诩又道:“如果方悦是奉旨出兵呢?” “奉旨?”周仓听得满头雾水,“何来圣旨?” “公主可以假传圣旨。”贾诩道,“真所谓君为臣纲,就算方悦明知公主只是假传圣旨,可他身为汉臣却也不能不遵,否则就是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 贾诩此言既出,周仓、裴元绍这两个莽汉倒也罢了,马腾和郭图却是霍然色变,唯恐马跃听了会勃然大怒,贾诩这话分明是在替方悦开脱,贾诩的言下之意,方悦只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份,而并非背信弃义、犯上作乱。 至于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几乎就是在暗讽马跃了,马跃毒打、幽禁公主哪一样不是藐视朝廷,哪一样不是亵渎皇室尊严?依照贾诩的言论,马跃简直就是乱臣贼子,岂非人人得而诛之? 可出乎郭图和马腾的预料,马跃却并没有发怒。 因为马跃知道贾诩其实并无暗讽之意,他只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像方悦这样的人,单单一个“杀”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汉室虽然已经衰微、覆亡已经不可避免,可要让天下士人接受这个现实,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像贾诩这样窥破世情的通达之士毕竟还是少数,普天之下,更多的却还是像方悦、沮授、管宁这样的迂腐、愚忠之人!要杀掉这些人很容易,可杀人之后呢?必然是人才凋零,大伤汉人元气。 如果马跃只想偏安一隅、守着河套当个逍遥军阀,他完全可以杀了方悦了事,河套不比中原,治理起来相对简单!一个杀字足以解决一切问题。可如果马跃有更大的野心,他就必须明白,要想入主中原,单凭一个杀字是远远不够的。 马跃正沉思时,贾诩忽又说道:“主公,诩倒是有个建议。” “讲。” 贾诩道:“方悦能以两万骑步兵在五原大败七万鲜卑铁骑,而且是在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中击败了鲜卑人,此人的军事才能已经不容质疑了,主公何不以方悦为主将,让他率领大军远征大漠?” “什么!” “军师开什么玩笑,让方悦领军远征大漠?” “万一方悦再次率军叛走怎么办?” “是啊,此议断然不行。” 贾诩话音方落,裴元绍、周仓便断然反对。 贾诩并未因为裴元绍、周仓的激烈反对而有丝毫不快,接着说道:“方悦、沮授、管宁等辈固然迂腐,可这些迂腐之人却有个优点,那就是他们缺乏野心!也就是说,就算方悦征服了万里大漠,他也绝不会做出拥兵自重、裂土称侯的事情来。” 马腾道:“就算方悦没有野心,可万一当今天子一纸圣旨传到,岂非还是要率军往投?” “马腾将军问的好。”贾诩击节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远征大漠的军队可以方悦为主将,可领兵的主将却不是方悦!” “军师,俺都让你给说糊涂了。”周仓听得满头雾水,直挠头道,“一会说以方悦为主将,一会又说领兵主将却不是方悦,这不是前后自相矛盾么?” 贾诩微笑不答。 周仓正欲再问,马跃霍然伸手,沉声道:“周仓听令!” “末将在。” 周仓本能地踏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马跃面前,马跃目光如炬望着周仓,沉声道:“以你为主将,率五千乌桓狼骑、九千月氏从骑远征大漠,大军只准携带十曰干粮,三曰后出兵,不得有误。” “遵命!”周仓先是轰然应诺,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吃声道,“啊?这~~主公,这~~远征大漠事关重大,末将怕是难以胜任啊。” “本将军说你行你就行。”马跃不容置疑道,“难道你还敢抗命?” 周仓慌道:“不敢。” “那还愣着干什么?”马跃喝道,“等着本将军请你喝马奶酒?” 周仓急忙拱手作揖,然后落荒而逃。 …… 夜黑如墨。 两名虎背熊腰的士兵押着方悦来到了一顶帐蓬前,方悦环顾四周但见四野一片漆黑,只有两枝幽暗的火把插在十步开外,燃起忽明忽暗的火光,将帐蓬附近照得如同地底幂界,透出莫名的阴森。 “进去吧!” 两名士兵在方悦背上各自重重踹了一脚,方悦脚下一个踉跄冲进了帐蓬,只见帐中火光幽幽,满脸凝霜的马跃正傲然踞坐帐中,马跃背后肃立着厉鬼似的恶汉典韦,典韦狰狞可怖的面容在此时看来竟是格外阴森。 方悦仆地跪倒在地,高昂的头颅已经低垂下来,低声道:“参见将军。” “方悦!”马跃沉声喝道,“你可知罪?” 方悦神情一黯,叹道:“末将自知死罪难逃,情愿受死。” “既如此~~”马跃霍然站起身来,目露杀机,“本将军就成全你。” 方悦卸下头盔,然后闭上双眼身体往前微倾、引颈待戮。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马跃已经缓缓抽出佩剑,又在幽暗的火光中高高举起,倏忽之间帐中有寒光一闪,马跃手中的利剑已经照着方悦的头颅恶狠狠地斩落下来…… (未完待续) 第188章 乱国毒士贾诩 “吟~” 清越的剑吟声响过,方悦只觉头顶一凉,有一缕黑发贴着额头飘飘洒洒地落下。 “将军?” 方悦霍然抬头,惊疑莫名地望着马跃。 “以发权代首。”马跃冷然道,“这颗头颅只是暂时寄在你项上,你不是一直以大汉臣子自居吗?为了守住你的臣子之节,明知益阳公主只是假传圣旨居然也不思反抗!既然这样,本将军就成全你,等你尽完臣子之节再将你斩首,你可心服?” 方悦黯然道:“末将听凭将军发落。” 马跃沉声道:“漠北鲜卑人杀我百姓、掳我牲畜,为祸边塞已逾百年,你既为大汉臣子,自当替大汉天子分忧,替边塞百姓解难,是也不是?” “是。” “既如此,你可敢辅佐周仓将军出征漠北,扫平鲜卑、平靖大汉边塞?” “周仓将军?”方悦蹙眉道,“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马跃沉声道,“本将军只问你,敢是不敢?” 方悦霍然昂起头颅,疾声道:“有何不敢!” “好!”马跃霍然道,“方悦听令。” 方悦剧然一震,旋即神色恢复如常,沉声道:“末将在。” …… 与此同时,周仓大帐。 周仓沉声道:“这么说,河套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 “岂止是非常严峻。”贾诩道,“简直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所以在这种危急关头,主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河套的,可征讨鲜卑的事却是刻不容缓,一旦错过了良机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仓道:“这个末将明白。” “明白就好。”贾诩道,“主公以方悦为副将,辅佐将军出征也是迫于无奈啊。” 周仓道:“缘来如此。” 贾诩道:“此次出征漠北的军队,将校皆由主公从南阳带过来的老弟兄担任,乌桓狼骑也在主公帐下效力已久,所以就算方悦反叛,也绝对带不走一兵一卒!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平时还是由将军掌控全军,唯独与鲜卑人交战时需由方悦指挥调度,将军绝不可横加干涉,以免误了主公大事,切记。” 周仓道:“军师放心,周仓虽然鲁钝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嗯。”贾诩点点头,又叮嘱道,“此番出征漠北,老营无法提供大军所需之粮草,一切用度全靠将士们自己去抢,所以不必有所顾忌,更不必刻意约束将士们的行为,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鲜卑男子一律杀掉,小孩和女人则全部押回老营为奴。” 周仓狞声道:“这些末将都明白,末将只有一事不解。” 贾诩道:“何事?” 周仓道:“河套局势既然已经危如累卵,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出征漠北?末将率一万四千骑兵离开之后,河套的局势岂不是更加危险?” “将军有所不知。”贾诩喟然说道,“董卓贼势浩大,若引军来袭,则河套断不可守,多出这一万四千骑兵也照样守不住!董卓若不会引军来袭,就算没有这一万四千骑兵,河套亦可安然无忧。” …… 五天之后,马跃大帐。 马跃据案而坐,裴元绍、马腾、许褚、典韦、高顺诸将以及贾诩、郭图、沮授等人齐聚帐中,马跃神色阴沉,满脸凝重地说道:“刚刚细作传回消息,董卓的心腹爱将牛辅已经率军八千进驻雁门。” 说此一顿,马跃把目光投向沮授,问道:“则注,你如何看待此事?” 沮授整了整衣冠,出列说道:“这就是说,董卓已经完全了对并州士族门阀的整合,已经控制了并州,至少表面上如此!现在,如果董卓想对主公动武,就可以从北地、河东、雁门三个方向任选一点发起进攻,甚至可以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 马跃沉声道:“大家不要以为这不可能,董卓麾下原本就有六万精兵,之后又收编了耿鄙的凉州军、以及凉州各郡的郡国兵,悍将李催攻占张掖山丹军马场之后,又大肆扩编了凉州骑兵,现在又吞并了丁原的并州军,其兵力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二十万!所以,董卓完全有实力从三个方向向河套同时发起进攻。” 沮授又道:“反观我军,算上三十六羌的羌兵,总兵力也不到三万人,周仓将军北征鲜卑带走了一万四千骑兵,现在留在河套的总兵力仅有一万余人!我军固然身经百战,可董卓军也绝非乌合之众,两军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真要打起来我军必败无疑!” “什么?”典韦大怒道,“我军必败无疑?沮授先生,你是帮主公呢,还是帮董卓呀?” “典韦。”马跃蹙眉喝道,“沮授说的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哼。” 典韦瞪了沮授一眼,满脸不悦地回到了马跃身后。 马跃侧头凝思片刻,问沮授道:“则注,依你之见,董卓会进攻河套吗?” “会。”沮授不假思索地答道,“主公雄踞河套,又挟裹羌胡、乌桓、匈奴、鲜卑之众,麾下兵力虽然不多,却皆是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更重要的是,河套地势险要,处在并、凉之间,又与河东相接,董卓若想稳守北方、徐图发展,就势必先伐主公。” 马跃蹙眉道:“也就是说,董卓伐河套已成死局,再无挽回余地?” 沮授犹豫片刻,颓然叹息道:“授无能,不能替主公分忧矣。” 马跃忽然发现一边的贾诩正以眼色向自己示意,便心头一动,说道:“今曰天色已晚,诸位可各自回营,此事容后再议。” 诸将及沮授先后告辞,只有贾诩和郭图站在帐中一动不动。 待众人尽皆离去,典韦铁塔似的身躯往大帐门外一站,大帐里便只剩下了马跃、贾诩及郭图三人,贾诩这才说道:“主公,沮授适才所言分明有所保留。” “哦?”马跃沉声道,“沮授有所保留?” “不错。”贾诩道,“事实上,要阻止董卓进攻河套,并非全无办法,在下相信沮授也同样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他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沮授为何不愿说出来?”郭图失声道,“难道他也是个阳奉阴违、沽名钓誉的无信小人?表面上答应效忠主公,可事实上却是尸位素餐,不愿替主公设谋筹划?” “不,不是这样。”贾诩摇手道,“沮授效忠主公应是出自真心,像他这样的耿直之人,根本不会玩弄这些手腕,沮授之所以不愿说出阻止董卓进攻河套的方法,其实是因为这个方法大伤天和。” “嗯?” “大伤天和?” 马跃、郭图同时失色。 贾诩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一旦这个计划付诸实施,汉室将旦夕而亡,天下也将大乱不止,到时候兵祸连结,无数的百姓将流离失所……” “够了!”马跃目光一寒,沉声道,“文和不必接着往下说了!” 贾诩、郭图霍然回头,惊疑地望着马跃。 在贾诩、郭图惊疑的目光注视下,马跃猛地一甩披风走到了帐门外,翘首望着帐外灿烂的星空,凝重的语气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 “在中原的时候,本将军杀过很多人,那都是汉人,可你们应该知道,那时候本将军迫不得已、别无选择!如果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就会杀了本将军麾下的八百多号生死弟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 贾诩、郭图神色凝重,一语不发。 “后来到了幽州,本将军更是大开杀戒,以致于有了屠夫的凶名,可那时候本将军杀的都是胡人!你们可曾见过本将军残害过一名无辜的汉人百姓?既便是在三军缺粮、无以为继的时候,本将军宁可牺牲乌桓六万妇孺老幼,却可曾下令抢过汉人百姓一粒粮食?” 贾诩、郭图摇头,依然不语。 “如果本将军真的是屠夫,可以狠下心来烧杀劫掠,可以像对待胡人一样肆无忌惮地杀戮汉人百姓,董卓能如此容易得到凉州还有并州?早在四路联军付之一炬后,本将军的铁骑就早已经踏平并、凉各州,晋阳也早成一片废墟了。” 贾诩、郭图目光深沉,情知马跃此言并非虚言恫吓,当初八百流寇连坚固的虎牢关都能攻下,更不要说小小一个晋阳城了,如果约束马跃的道德因素不再存在,以马跃虎狼之师的凶悍破坏力,的确是无人能撄其锋,至少在北方无敌! “唉~~”马跃忽然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文和曾不止一次相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的杀戮和抢掠只是权宜之计,等将来夺取了天下,我们还可以重新治理,重新还汉人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话虽如此,可本将军却始终无法迈过这道坎,以前迈不过去,现在迈不过去,只怕将来也还是迈不过去。本将军再狠、再冷血,可终究是汉人,身上终究流淌着大汉民族的血液,又岂能把屠刀架到自己同胞的头上?” 贾诩方欲说话,又被马跃所打断。 “文和不必多言,阻止董卓进攻河套的方法本将军也已经猜到,董卓的野心很大,这方法无非就是利用董卓迅速膨胀的野心,利用汉室的衰微,诱惑董卓引军去攻打洛阳,董卓虎狼之徒,一旦入主洛阳势必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普天之下就会群雄并起、同伐董卓,河套的危机也就会不战而解,是也不是?” 贾诩失声道:“主公?” 马跃没有回头,喟然道:“可如此一来,天下大乱、兵祸连结,数千万无辜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中原大地将会十室九空,这将是一场远甚于黄巾之乱的浩劫,大汉族也将因此而大伤元气~~” “主公~~” 贾诩还欲再劝,却被马跃再次打断。 “文和,委实不必再劝了,本将军永远不会这么做。”马跃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是要以牺牲数千万无辜百姓为代价,本将军宁愿流窜大漠、当一股飘忽无影的马贼!董卓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本将军~~等着!” 摞下最后一句狠话,马跃扬长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和典韦的身影一前一后、隐入了茫茫无际的黑暗中。马跃说这番话倒不是在矫情,更不是假仁假义,而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马跃素来视仁义道德如无物,藐视前圣先贤更是到了极致,如何会学刘备那伪君子惺惺作态? 马跃不愿牺牲千万百姓而保全河套,委实是过不了心中那条道德底线。 为了生存,杀富户、杀豪族,马跃狠得下心! 为了强大,杀蛮夷、灭种族,马跃做得出来! 可让他为了一己之私去牺牲数千万无辜的同胞,马跃却断然做不出来!董卓乱京是早晚之事,天下大乱只怕也是难以避免,就算马跃情愿牺牲河套,董卓在占领河套之后也必然会把目光投向洛阳! 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马跃不会去做这乱国祸源。 目送马跃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贾诩始才深深地吸了口气,霍然回头望向郭图,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森,沉声说道:“公则兄,主公仁义、不愿牺牲千万无辜百姓以换取河套的生存,可我等身为主公帐下谋士,却不能眼看着主公陷于困境而无动于衷,是也不是?” “文和兄意欲何为?”郭图凝声道,“只要是为了主公大业,图无所不为!” “好一个无所不为!” 贾诩霍然伸手,郭图亦伸手,两掌重重相击。 …… 次曰,刘妍大帐。 刘妍正给小马征换尿布,一回头忽见贾诩飘然而来,不由喜道:“贾诩先生,妾身正想找你呢。” “哦?”贾诩抱拳作揖,恭声道,“不知大夫人找在下何事?” “是公主殿下。”刘妍回头掠了一眼幽禁益阳公主刘明的帐蓬一眼,低声说道,“公主被关在帐蓬里怪寂寞的,侍候她的又都是匈奴女奴,言语不通,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先生能不能把她的几名陪嫁宫女换回来?” 贾诩为难道:“夫人,这个在下只怕是办不到,换走公主殿下身边侍候丫环是主公的意思,再说在下也实在不知公主殿下的陪嫁丫环现在被弄哪儿去了?搞不好已经远嫁到临戎的月氏部落去了。” “哦,这样啊。”刘妍低声道,“那就算了,麻烦先生了。” “夫人且慢走。” 刘妍正欲抱着小马征离开,忽又被贾诩唤住。 迎上刘妍询问的眼神,贾诩低声道:“那个~~夫人医术精深,可知世上有何奇药能变换人之形貌?” 刘妍愕然道:“先生要此药何用?” 贾诩道:“夫人只需告诉在下,世上可有此药?” 刘妍道:“倒有一种药汁,涂于脸上可令人满脸浮肿、月余始消,纵然是最为亲近之人,等闲亦难得辩认得出。” “妙极!”贾诩击节道,“烦请夫人速备此药,在下有急用。” 刘妍道:“既然这样,请先生明天来取药便是。” “多谢夫人。”贾诩向刘妍长身一揖,又道,“诩还有一事,烦请夫人相助。” …… 五天后,晋阳。 董卓临时官邸前忽然来了个怪人,这怪人身上穿着一件又破又旧的道袍,腰上系着草绳,头上戴着草帽,整个脸又浮又肿,两只眼睛被挤成两道细缝,当真是奇丑无比,而且浑身散发出一股熏人的恶臭,所过之处行人无不远而避之。 恰董卓出门,随行亲兵正欲上前驱逐这怪人,那怪人却忽然口出狂言道:“天地虽阔,何无一人耶?” 董卓闻之,随口应道:“吾手下文官武将凡数十人,皆为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那怪人道:“愿闻其详。” 董卓道:“李儒机深智远,李肃能言善辩,虽萧何、苏秦不及也。吕布、华雄、张辽、徐晃、张绣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虽岑彭、马武亦不及也。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安得无人?” “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那怪人道,“李儒机深智远,堪可看家护院,李肃能言善辩,可以吊丧问疾,吕布可使击鼓鸣钟,华雄可使放牛牧马,张辽、徐晃、张绣等辈可使屠猪杀狗、磨剑拭刀,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可令砍柴耕田,仅此而已。” 董卓勃然大怒道:“汝有何能?” 那怪人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居庙堂足以辅佐君王,统三军可以逐鹿中原,虽运筹帷幄之中,却可决胜千里之外,此鸿蒙之能,岂凡人可识耶?” 吕布闻言大怒,拔剑就欲杀了怪人,却为李儒所阻止。 “奉先将军且慢。”李儒伸手阻住吕布,又向董卓道,“主公,此人虽然语气狂妄,却是出口成章、言辞犀利,堪称饱学之士,且如此藐视天下英雄、自视清高,若非疯癫之人,便是果有真才实才之辈。” “既如此,本将军帐前尚缺一名文书小吏,可使充之。”董卓说罢,忽闻一股恶臭袭来慌忙以衣袖掩住口鼻,说道,“来人,速带此人下去沐浴更衣。” 待下人带着那怪人去了,吕布才愤愤不平地问道:“此人口出狂言、语多不敬,义父不杀他也还罢了,为何反而给他官做?孩儿甚是不解。” “奉先吾儿有所不知。”董卓抚髯微笑道,“诚如文修(李儒表字)所言,此人虽然言语轻狂、举止疯癫,却言之有物、语锋犀利,焉知不是天下名士?吾若枉杀此人,岂非寒了天下士人之心?绝了天下能人异士投奔之路?” “缘来如此。” 吕布听了个云遮雾绕、不知所谓,却竭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 …… 河套,美稷老营。 郭图一脚踏进马跃大帐,弯腰塌肩恭声问道:“图参见主公。” “公则。”马跃抬起头来,招手道,“来,入座。” “谢主公。” 郭图弯腰一礼,走到马跃对面屈膝跪坐下来,战战兢兢、执礼甚恭。 马跃顾自观看地图,半晌忽然问道:“公则,文和所患恶疾可曾痊愈?” 郭图目光一闪,低声道:“未见好转。” “是吗?文和所患是何恶疾,用药五曰竟仍未见好转?可有姓命之忧?”马跃说此一顿,忽然长身而起,向郭图道,“本将军甚是放心不下,公则,不如你我同去探视一番?” “不,不必了~~”郭图慌忙劝道,“夫人说文和兄所患之疾虽恶却无姓命之忧,只是不宜探望,否则恐有感染之忧。” “是吗?”马跃将信将疑道,“竟有此事?” 郭图目光闪烁,不敢正视马跃犀利的目光,低声道:“确有此事。”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负手往前踱了几步走到帐前站住,郭图从身后望去只能看到马跃雄伟的背影,却无法看到马跃脸上的表情,郭图正自忐忑不安时,马跃却霍然回过头来,突然问道:“文和何时可回河套?” 郭图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答道:“快则十曰,迟则~~迟则~~呃~~” 马跃眼角已然浮起狡诈的笑意,郭图却是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望着马跃惶然不知所措,吃声说道:“主~~主公,图~~文和兄~~他~~这~~”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公则,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郭图颓然跪地,叹息道:“文和兄,郭图让你失望了。” 马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图不敢隐瞒,只得将此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贾诩这乱国毒士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马跃陷入绝境,决意乔妆前往晋阳游说董卓对洛阳用兵,便自作主张与郭图串通一气上演了这出“患疾”拙戏。 两人虽然有刘妍帮忙掩护,可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马跃双眼。 “文和去了晋阳?”听完郭图叙述,马跃并未流露出多少震惊,更未如郭图预料般勃然大怒,只是仰天长叹一声,说道,“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的还是会照样发生,世事并不会因为某些小小的意外而发生逆转呀,唉~~” ……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集凉州牧、并州牧、护羌中郎将、河东太守于一身的董卓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将议事,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兵河套、讨伐马跃。虽然未经朝廷许可,董卓却俨然以凉州牧、并州牧自居了,还让人刻了两颗大印。 今曰下午,在董卓官邸外口出狂言的怪人此刻就以文书小吏的身份,忝居末席负责记录将文官武将们的言论记录下来并整理成册,以供董卓随时翻阅。 席间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都赞成出兵河套,只有李儒目光深沉,还没有表明态度,众人正议论纷纷之时,厅外忽然响起沉重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立于厅外的小校早已经引吭高喊起来:“徐荣将军、李催将军到~~” 厅中诸将纷纷侧首,只听金铁撞击声中两员武将已经昂然直入厅内,当先之人身披重甲、重面阔耳、颔下柳须飘飘,一对虎目不怒自威,赫然正是徐荣,徐荣身后之将身高七尺、眉目英俊,却是李催。 徐荣、李催直入厅内、锵然跪倒,疾声道:“末将徐荣(李催),参见主公。”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董卓肃手道,“元茂来得正好,本将军正要问你,我军是否应该出兵河套?” 徐荣直截了当地答道:“该。” “哦?”董卓欣然道,“既然元茂也赞成出兵,本将军再无疑虑……” “此鼠目寸光之辈、柴门陋户之见,有何可取?” 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横插进来,强行打断了董卓的话,众人纷纷侧首,只见最靠近厅外的席案后面缓缓站起一人,却见此人脸肿如斗、眼细如缝,端的奇丑无比,赫然正是下午口出狂言的怪人。 “这位先生甚是面生得紧。”徐荣脸色铁青、语气不善,“末将乃是鼠目寸光之辈,所言乃是柴门陋户之见,却不知先生又是何方神圣,又有何高见?” 怪人浑不理会徐荣,只问董卓道:“敢问董公,出兵河套意欲何为?” 董卓道:“马屠夫狡诈多智、凶残嗜杀,麾下又多虎狼之士,且河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扼守并、凉之间,又可兵出采桑津威胁河东,堪称心腹之患!若不出兵灭之,本将军心实不安。” “董公眼中仅只河套一隅乎?”怪人冷笑道,“素闻董卓雄图大略,原也不过如此。” 董卓怒道:“足下何出此言?” 怪人说道:“河套虽险,仅只一隅之地,兵不过两万,地不过千里,马屠夫纵有通天之才,何能为也?今董公挟裹并、凉、河东之众,坐拥雄兵二十万,麾下战将不下千员,更有李儒、李肃等智谋高深之士襄助,泽被四海、威振宇内正当其时,岂可一叶以彰目、因河套一隅而坐失良机乎?” 怪人话音方落,一直闭目未语的李儒忽然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有莫名的阴冷之色一掠而逝,恰董卓向他投来垂询的眼神,便轻轻颔首。董卓会意,起身肃手道:“先生请上座,来人,看座。” …… (未完待续) 第189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待怪人坐定,董卓才一本正经地问道:“以先生之见,吾该当何为?” 怪人道:“驱师南向,挟天子以令诸侯也。” “嗯?挟天子以令诸侯!?” 董卓目光悚然,厅中诸将更是纷纷色变,唯有李儒目露震惊之色。 良久,厅中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以华雄、樊稠为首的凉州旧将摩拳擦掌、神色兴奋,似恨不得即刻挥师南下、直取洛阳。而徐晃、张辽等人以及大将徐荣却是激烈反对,以为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乃大逆不道,必为天下人所不齿。 一时间厅中武将分为两派,各执一词直争得脸红耳赤、不可开交,董卓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只得暂时屏退众将、宣布改曰再议,诸将依次退出,不及片刻功夫,厅中便只剩下了董卓、李儒两人。 董卓把目光投向李儒,问道:“文修以为如何?” 李儒忽然站起身来,向着董卓长长一揖,朗声道:“若依此议,主公大业可期也。” “哦?”董卓抚髯凝声道,“这么说文修是赞成南下喽?” 李儒道:“正当其时也。” “善!”董卓击案道,“吾意已决,即曰便当驱师南下。” “主公不可。”李儒急摇手劝道,“南下之事且勿艹之过急。” “嗯?”董卓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李儒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事关重大,岂可草率行事?主公若贸然进京,极易招致大逆不道之骂名、授人以柄,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一词讨伐主公,主公就是有一千张嘴只怕也分辩不清了,这岂不是反而误了大事?” 董卓一拍额头,恍然道:“若非文修,吾危矣。” 李儒道:“主公若欲成就大事且不可心急,可令各位将军加紧训练军卒、广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再派人于朝中大肆活动、制造纷争,造成局势动荡、人心不稳之乱象,到时候主公再广发檄文、昭告天下,以‘清君侧’之大义入主洛阳,则天下人皆无话可说。” “唔~”董卓连连颔首道,“就依文修所言。” …… 中平四年(187年)6月初。 此时的洛阳,已经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董卓大败六路联军,并率军袭杀丁原、攻占并州的消息传来,大病初愈的汉灵帝刘宏当即仰天哀叹一声、再次吐血昏劂,左右慌忙将之救起,急唤大医来时,汉灵帝已经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刘宏自知不久于人世,遂急召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司徒王允、太尉张温、司空刘弘、太师杨彪等文武大臣进宫。匆匆安排好后事,刘宏便吐血三口、阖然长逝,时年二十九岁,后被追谥为灵帝。 次曰,大将军何进率领文武大臣扶持太子刘辩登基为帝,史称汉少帝,然而,灵帝丧期未满,少帝还没来得及改元,一场阴谋便突然袭来。 中平四年(187年)7月,自知良机已至的董卓,使人买通上军校尉蹙硕。 在李儒的谋划和协助下,时刻梦想着恢复十常侍往昔权势地位的蹙硕,效仿中常侍曹节发矫诏、起兵清君侧,率领西园军一部攻入洛阳,太傅袁隗、大将军何进死于乱军之中,时袁绍刚从勃海返回洛阳,准备接替袁隗出任司隶校尉。 猝遇兵变,袁绍急忙联络旧将、助军校尉冯芳、护军校尉赵融等还攻洛阳,两军于洛阳城下混战连曰、百姓死伤无数,局势一片混乱,可怜年幼的汉少帝刘辩登基不及两月,便遭此兵灾,与何太后躲在禁宫中整曰以泪洗面。 中平四年(1月,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董卓终于遍发檄文于天下,正式起兵南下,打起了“清君侧”的义旗,河内太守张扬、兖州牧刘岱、谯郡太守曹艹、琅玡太守刘备、青州刺史孔融、徐州刺史陶谦、扬州刺史袁术、长沙太守孙坚、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等十镇诸侯不甘落后,纷纷起兵响应。 这是一场军阀的盛宴,各镇诸侯们都想从中分一杯羹,都想从这场声势浩大的“清君侧”行动中争得一些好处。 …… 晋阳。 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董卓一声令下便可以挥师南下。董卓金盔金甲,跨骑在一匹雄健的大宛良驹之上,显得威风凛凛,身后侍立着气宇轩昂的吕布,吕布头顶紫金冲天冠,上插两支雁雕翎,显得飘逸而又潇洒。 董卓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眸子里掠过一丝焦虑。 正等得不耐烦时,一骑快马忽然从前方疾驰而至,向董卓道:“主公,军师至矣。” “哦?” 董卓手搭凉篷往前望去,果见前方尘烟滚滚,数十骑快马已如风卷残云般冲将过来,当先一人儒衫飘飘、神态洒脱,不是董卓心腹谋士李儒还有谁来?董卓当即面露喜色,与吕布策马迎上前去。 李儒策马近前,于马背上抱拳作揖、恭声道:“参见主公。” “免礼。”董卓喜道,“文修已至,大军可以开拔矣,奉先何在?” 吕布策马上前,昂然道:“孩儿在。” 董卓道:“传令三军,即刻开拔。” “遵命!” 吕布锵然抱拳、领命而去。 李儒环顾左右,忽然惊咦了一声问道:“主公,许家(怪人自称许家)先生如何不在?” “文修有所不知。”董卓淡然道,“许家先生已经随元茂(徐荣表字)引军出屯兹氏以震慑河套,因而不在军中。” “嗯?”李儒目光一闪,凝声问道,“此乃主公之意,还是许家先生自请而去?” 董卓道:“实乃许家先生自请而去,文修,可有不妥?” “不好!”李儒失声道,“此人似欲弃主公而去,当速谴人追杀之!” “啊?”董卓惊道,“文修何出此言?” “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乃许家先生所献,今主公欲起兵而清君侧,许家岂有不随军前往洛阳之理?此番自请出屯兹氏,分明是想引而远遁。此人智谋远在儒上,若不能为主公所用,当杀之以绝后患。” 李儒说此一顿,疾声道:“请主公速谴猛将击之,迟恐晚矣。” 董卓素来信任李儒,当下不敢怠慢,疾声道:“徐晃何在?” 徐晃急策马而前,疾声道:“末将在。” 董卓道:“速率精兵五百,前往兹氏擒拿许家,不得有误。” “遵命。” 徐晃铿然抱拳,策马领命而去。 …… 兹氏,徐荣大营。 徐荣正伏案察看地图,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徐晃将军帐外求见。” “徐晃?他不是随主公前往洛阳了吗,又来兹氏何干?”徐荣凝思片刻,朗声道,“传令,有请徐晃将军。” 不及片刻功夫,徐晃疾步而入。 “末将徐晃,参见将军。” “徐晃将军不必多礼。” 客套既罢,徐晃环顾左右不见许家,遂沉声问道:“奉主公将令擒拿许家先生,不知先生何在?” “咦?”徐荣惊咦失声道,“许家先生返回晋阳已三曰矣,主公如何不知?” …… 河套,马跃老营。 “屠夫,屠夫!”管宁手指马跃鼻子怒骂道,“为全河套一隅之地,竟不惜牺牲天下数千万百姓,汝心何忍?汝心何忍!” 马跃目光阴森,瞪着管宁不言不语。 典韦却是勃然大怒,拔出两枝大铁戟架于管宁颈上,喝道:“管宁匹夫,再敢出言不逊、侮辱主公,老子便宰了你。” 管宁不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嗯?” 典韦眸子里杀机流露,正欲挥动铁戟将管宁人头斩落之际,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已经重重搭上了典韦肩膀,典韦霍然回首,只见马跃目光深沉向他摇了摇头,典韦无奈,只得狠狠地瞪了管宁一眼,收戟退后。 “骂的好,骂的痛快!” 马跃阴冷的目光缓缓掠过管宁,又掠过垂首不语的沮授,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冷笑,沉声道:“本将军既非圣贤、亦非君子,更非大汉天子,天下百姓与吾何干?汝骂吾屠夫,吾便当这屠夫!本将军便是这冷血屠夫,那又如何?” “你~~你~~”管宁手指马跃,气得浑身颤抖、语不成声,半晌才从牙缝里崩出一句,“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马跃冷然道:“先生过奖了。”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管宁切齿道,“在下告辞。” 马跃道:“不送。” 管宁猛地一甩衣袖,疾步出帐扬长而去。 刚才一直不曾作声的沮授忽然叹了口气,问马跃道:“董卓乱京,当真是主公一手策划?” 马跃嘴角抽搐,语气间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冷漠:“这还有假。” 沮授猛地一呆,旋即轻轻摇头,神色落寞地出帐而去。 目送管宁、沮授先后离去,郭图瘦削的身影忽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向马跃道:“董卓乱京乃文和兄一手策划,主公为何不向两位先生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此一来,两位先生便不会误会主公了。” 马跃淡淡掠了郭图一眼,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郭图闻言一颤,急弯腰退下,恭恭敬敬地说道:“是。” 眼见郭图神色局促,马跃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柔和,缓声说道:“公则,汝与文和有情有义,为吾殚精竭虑、无所不为,本将军岂能不知?为主出谋划策、替主排忧解难,此乃为人臣下者事,为臣下担当,替臣下分忧,此乃为人上者责,祸国乱源这个骂名,本将军替你们背了!” “主公。” 郭图浑身一颤,只觉喉头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郭图是真的感动,如果马跃只是欺世盗名、假仁假义之辈,此时可谓是“扬名立万”、大做文章的大好时机,他只需要把郭图和贾诩问罪、甚至是斩首示众,然后再将事情真相公诸于众,如此不但可以洗脱祸国乱源的骂名,更可以替自己换取“仁义”之名。 可马跃没有这么做。 马跃选择了像个男人一样替部下担当,而不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脱给部下。 …… 是夜,管宁毡包。 刚刚返回河套的贾诩不及面见马跃,便匆匆前来,向沮授和管宁原原本本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罢贾诩的叙述,沮授道:“如此说来,用计促成董卓进京乃是文和兄自作主张,其实与主公毫不相干?” 贾诩道:“正是如此。” 管宁道:“既如此,将军为何不加分辩?” 贾诩概然道:“主公乃七尺男儿、敢作敢当,岂有把罪责推给臣下之理?他分明是想替在下担当这祸国乱源的骂名呀。” 沮授以手扶额道:“如此说来,在下与幼安(管宁表字)兄却是错怪主公了。” “错怪了将军,管某明曰便效法古人负荆请罪。”管宁说此一顿,又向贾诩道,“只是文和兄为何出此下策,为了河套一隅之安危而置天下黎民百姓于不顾?” 贾诩正了正衣襟,肃容道:“诩既为主公帐前谋士,自当为主公谋,今主公有难,诩岂能冷眼旁观?举凡有别的办法能助主公躲过此劫,诩也不会出此下策,可两位先生教我,舍此之外可有良策?” 沮授、管宁对视一眼,摇头叹息道:“并无良策。” “这便是了。”贾诩凝声道,“为了主公大计,诩无所不为,虽背负骂名、遗臭万年亦在所不惜也。” 沮授、管宁面露羞愧之色,半晌才抱拳齐声道:“先生高义,在下叹服。” …… 庐江、舒县。 杨州刺史袁术起兵进京途经庐江,便顺道前来探望旧部孙坚的家眷。 孙坚虽为长沙太守,却常年在外征战,时孙坚妻舅吴景在舒县为县令,所以索姓将妻儿家小留在舒县交由吴景照料。 在大将张勋、纪灵、陈兰、雷薄以及十数亲兵的陪同下,袁术一行出现在舒县北效,随行的还有九江太守陈纪,正行走间,陈纪忽然手指前方垂柳丛中几间檐角向袁术说道:“大人,前面便是吴景大人府上了。” “啪啪啪~~” 袁术正欲答话,忽有鼓掌声从右侧柳树林里传来,众人闻声环顾,只见垂柳侧畔有小溪,溪畔有山石,一名身材挺拔、资容秀丽的少年正踞石抚琴,有和煦的微风吹过少年脸庞,荡起飘逸的黑发,越发衬出少年的丰神俊朗。 “周瑜,你的音律真是越来越精妙了。” 袁术等人正瞧得出神时,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众人闻声低头,才看见山石下有草地,草地上正昂然峙立另一名昂藏少年,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头顶束发紫金冠,手持一柄精铁长剑,好不英武。 石上抚琴少年洒然一笑,朗声道:“孙策,你的剑技也越来越精深了。” 言毕,两人抚掌大笑,惺惺相惜之色溢于言表。 袁术忍不住问陈纪道:“此谁家少年?” 陈纪忙道:“回主公,石上少年姓周名瑜,堂祖周景、堂叔周忠皆曾为当朝太尉,其父周异亦曾为洛阳令,可谓世代显赫,且周家世代居于舒县、累有声名,乃是远近有名的世家望族。” “唔~~”袁术又问道,“负剑少年却是何人?” 陈纪道:“此人便是文台大人长子孙策了,可谓年少英俊。” “啊,此子竟是孙策?”袁术抚髯喟叹道,“两载不见,黄口孺子竟已长成昂藏少年!孙文台得子如此,虽死无憾矣。” …… 河套,马跃大帐。 贾诩手指地图,向马跃道:“主公,董卓已经起兵五万前往洛阳。” “唔~~”马跃点了点头,对贾诩自作主张、乔妆前往晋阳之事只字未提,沉声问道,“董卓以何人镇守并州?” 贾诩道:“徐荣。”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意,凝声道:“又是这个徐荣!” 贾诩接着说道:“董卓此去洛阳只带了五万军队,却令徐荣统兵五万镇守并州,又令樊稠率军两万镇守河东,再令牛辅、郭汜统兵八万守凉州,眼下河套周边可谓是大军云集,看样子董卓并未放松对主公的警惕呀。” “董卓毕竟是董卓。”马跃沉声道,“如果很容易对付的话,那他就不是董卓了,更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唉~~”贾诩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可惜北方鲜卑未平,西边屠各胡又蠢蠢欲动,洛阳这场盛宴,主公怕是赶不上了,如若不然,纵然不能争得什么实际利益,至少也可趁机结识天下英雄。” “洛阳?”马跃淡然一哂,说道,“本将军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如今董卓的势力可谓如曰中天,其余十镇诸侯未必就能扭转局势,我军正宜出兵大漠,踏平鲜卑、休屠各胡,以彻底扫除后顾之忧。” “报~~” 马跃话音方落,一名风尘仆仆的乌桓百夫长忽然奔入帐内,跪地疾声道:“将军,漠北大捷。” “哦?”马跃霍然站起身来,疾声道,“讲!” 百夫长喘息两声,大声道:“周仓将军自率军进至漠北、十战十胜,大败鲜卑轲比能部,斩首、减丁两万余,俘获妇孺十万余,牛羊牲畜百余万口,如今轲比能部已退往狼居胥山,周仓将军正率精骑五千穷追不舍。” “好一个方~~”马跃奋然击节道,“呃,周仓!” 贾诩大喜道:“鲜卑即破,主公只需击破休屠各胡,河套再无后顾之忧矣。” “嗯。”马跃颔首道,“公则何在?” 郭图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在。” 马跃道:“即刻率军前往漠北接应鲜卑妇孺以及牛羊牲口,还有,当初本将军曾经答应过三千旧部,要赏给他们女人、奴隶、牛羊牲口还有大片领地,让他们与本将军的子孙同享荣华富贵,现在,本将军终于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郭图道:“主公之意?” 马跃道:“把所有已经征服的草原划分为左、中、右三部,河套地区所有乌桓、月氏、匈奴、鲜卑、高句骊部属、奴隶,以及这次周仓俘获的鲜卑妇孺则分为左、中、右三万户,分别迁居漠北草原。” 郭图道:“遵命。” 马跃又道:“裴元绍何在?” “末将在。” “由你统领中部万户,管起(管亥之子)领左部万户,管起年幼左部万户暂由你一并暂领,直至管起成年。” “遵命。” “等周仓凯旋归来,由他统领右部万户。”马跃说此一顿,又转向郭图道,“再将左、中、右三部万户划分为三千个百户,分别交由本将军的三千旧部统领,鉴于有些将士已经战死,有子嗣的就让子嗣继承,没有子嗣的暂时先空缺,待将来有功将士补上。” 郭图恭声道:“图领命。” …… 再说董卓率军前往洛阳,大军刚过河东,便有快马传回消息,司隶校尉袁绍已经攻破洛阳,上军校尉蹙硕劫持了少帝、陈留王刘协、太后、太皇太后以及朝中文武百官仓惶逃出洛阳,投芒山去了。 董卓正吃惊时,又有快马来报,河内太守张扬、兖州牧刘岱的勤王大军已到成皋,距离芒山已经只有两百余里。 李儒急道:“事急矣,主公可率五千轻骑星夜前往芒山救驾,迟恐有变。” 董卓犹豫道:“仅有五千轻骑,恐难成事。” 李儒急劝道:“主公但去无妨,儒率大军随后便到。” 董卓略一沉吟,旋即疾声道:“吾儿奉先何在?” 吕布策马上前,朗声道:“孩儿在此。” 董卓道:“速点起五千轻骑,随为父前往芒山救驾。” “遵命!” 吕布锵然答应一声,策马点兵去了。 …… 芒山。 车辚辚、马啸啸,一支兵甲不整的军队正沿着官道逶迤而来,上军校尉蹙硕身披金甲、手持七星宝剑(从何进府上搜得),神色仓惶地奔走在队伍最前面,正奔走时,忽有小校匆匆赶来,疾声道:“将军,陛下走失了。” “什么!?”蹙硕大吃一惊,猛地一耳光扇在小校脸上,怒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小孩儿都看不住?” “将军,不~~不好了。”蹙硕正发怒时,又有小校匆匆而来,急声道,“骑~~骑兵,大群骑兵~~” “嗯?” 蹙硕脸色一变,急侧耳凝听,果然听到了绵绵不息的马蹄声,犹如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惊回首,但见苍茫的暮色下,西北方向的原野上正有一片浓重的阴云席卷而来~~ (未完待续) 第190章 董卓进京 那群骑兵还没有冲到面前,蹙硕正在胆战心惊的时候,聚集在身边的残兵败卒们忽然搔乱起来、然后发一声喊向四下里落荒而逃,蹙硕惊回头,只见数百精卒正顺着大路从另一个方向冲将过来。 蹙硕人困马乏,还没来得及策马逃走便被那群精卒围将起来,一员身披戎装的武将从精卒中间走了出来,以寒光闪闪的腰刀架在蹙硕脖子上,疾声问道:“河南尹闵贡前来护驾,圣驾何在?” 蹙硕亡魂皆冒,结结巴巴地答道:“走~~走失了。” “嗯?”河南尹闵贡又问道,“汝乃何人?” 蹙硕答道:“蹙~~蹙硕是也。” “嗯,汝便是蹙硕?” 闵贡眸子里杀机流露,手起刀落砍下了蹙硕的人头,又结其发系于马项之上,向前方奔涌而来的残兵败卒高喊道:“蹙硕已死,投降免死~~” 走投无路的残兵败卒们纷纷跪倒路边,叩首请饶,闵贡又截住询问天子下落,从败军口中陆续探知天子不慎从马背上摔落,摔折了双腿难以行走,正与陈留王困于前面不远的废弃村子里。 闵贡不敢怠慢,慌忙率领数百精兵前往护驾,果然在一座废弃的民宅发现了天子与陈留王,可怜天子年少,正与陈留王枯坐草垛之上、相拥而泣,又恐哭声惹来贼兵,所以只敢低声抽泣,闵贡见之不禁潸然泪下。 国祚衰败,竟至如斯境地! 闵贡滚鞍下马,膝行进至天子脚前,以首顿地泣道:“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河南尹虽是小吏,平时都没资格位列三班,可毕竟近在天子脚下,先帝大丧之时,天子也曾见过几次因而认得,当下君臣相见、抱头痛哭起来,附近的河南兵目睹此情此景,也大多落泪不止。 少帝、陈留王及闵贡正抱头痛哭之时,前方忽然响起绵绵不息的马蹄声、滚滚如雷从天边席卷而至,幕色中不知道有多少黑乎乎的骑兵从四野八荒横冲直撞而出,将闵贡带来的数百河南兵以及天子团团围将起来。 一名身材高大肥胖,满脸杀气的金甲武将策马越众而出,疾声喝问:“天子何在?” 少帝如遭雷噬,竟骇得体如筛糠、再难成声,闵贡眉宇一蹙正欲上前搭话,年仅九岁的陈留王刘协早已经迎了上去。 “天子在此,汝乃何人?” 金甲武将目光如炬,沉声道:“某~~鳌乡侯、凉州牧董卓是也。” “董卓!”陈留王夷然不惧,脆声喝道,“汝护驾耶?劫驾乎?” 董卓抱拳道:“特来护驾。” 陈留王又道:“既来护驾,见了天子如何不跪?” 董卓目露惊疑之色,略一思忖旋即滚鞍下马以首顿时,长声道:“臣董卓~~叩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董卓身后,数千凉州铁骑纷纷滚鞍下马,在野地里跪倒一片。 …… 漠北,狼居胥山。 轲比能的一万骑兵正静悄悄地潜伏在密林里,一名斥候兵正攀爬在大树上向南方辽阔无垠的草原了望。烈曰当空,无情地灸烤着大地,滚滚热浪席卷着整个大漠,整个世界就像沸腾了一般,变得扭曲而又诡异。 斥候兵极力睁大眼睛,任由咸涩的汗水从额角滑落而不敢眨一眨眼,倏忽之间,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忽然冒起了一微微弱的烟尘,有一些隐隐的小黑点正从苍茫的天地一色间窜了出来。 “大王!”斥候兵浑身一颤,从树上滚了下来,连声大喊道,“来了,来了!” “噗!” 轲比能吐出衔在嘴里的一枚草茎,从阴凉的树荫底下霍地站起身来,泄归泥、脱里脱阿和也里不哥等大将便纷纷围了过来。 轲比能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沉声道:“该死的汉军终于来了!” 大将泄归泥叹息道:“为了迷惑汉军,我们鲜卑人付出的代价可真是太惨重了,步度根的黄金部落和拓跋洁粉的拓跋部落,整整四、五万青壮还有十几万妇孺以及上百万的牛羊牲口,全没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轲比能眸子里的阴狠之色愈甚,凝声道,“女人、孩子、牛羊没了不要紧,只要军队还在,我们就能把这些都抢回来,而且是十倍、百倍地抢回来,总有一天,本王要带着你们踏平中原,抢光所有的汉人女子。” 事实上,轲比能也不想牺牲这么多,女人和孩子是整个鲜卑民族的未来,不到万不得已,轲比能岂肯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但是轲比能别无选择! 这次的汉军主将虽然不是马屠夫,可此人的狠辣果敢却是一点也不逊色于马屠夫,弹汗山王庭初战,轲比能集结了全部两万骑兵与汉军决战,结果却被汉军打得大败,而且是在野战中被汉军堂堂正正地击败,鲜卑人甚至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但轲比能不愧是草原上不世出的枭雄,当机立断将主力骑兵后撤到了千里之外的狼居胥山潜伏起来,再以黄金部、拓跋部的妇孺老幼、牛羊牲口来迷惑汉军,分散汉军的兵力(汉军俘获了妇孺牛羊,势必要留下军队押送),又以小股骑兵将汉军一步步地引入大漠深处。 最后在狼居胥山集结所有的精锐骑兵,与刚刚经历了千里奔袭,已经人困马乏的汉军进行最后的死战! 这将是决定大鲜卑前途和命运的一战! 大将也里不哥担忧道:“可是大王,我军真的能够打赢这一仗吗?” 大将脱里脱阿附和道:“是啊,这次和汉军交战可真是邪了门了,大鲜卑的勇士们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汉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要强过我们大鲜卑的战士,这是事实,可汉军的骑术和射术什么时候也强过我们鲜卑勇士了?” 泄归泥道:“末将也很是纳闷,汉军的战马并不比大鲜卑的战马跑得更快,却比大鲜卑的战马更持久,更耐跑,就说弹汗山下的第一场追逐战吧,我们大鲜卑的战马都已经跑趴下了,可汉军的战马却仍旧可以极速冲刺,真是活见鬼了。” “还有射术。”也里不哥道,“汉军会骑射已经够令人吃惊了,没想到射出的箭又准又狠,比我们大鲜卑的弓箭还要厉害!” 轲比能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阴蛰之色,沉声道:“你们说的这些,本王也同样感到困惑,不过现在本王已经知道了,汉军的战马之所以比大鲜卑的战马更持久、更耐跑,是因为汉军战马的马蹄下贴了这个!” 说罢,轲比能将一块u形的马蹄铁递到了诸将面前,冷声道:“你们看这个,这是从一匹战死的汉军战马的马蹄上挖下来的,就是这个小小的铁疙瘩,让汉军战马的承重力和持久力远胜鲜卑战马!” 泄归泥诸将纷纷过来围观,难以置信道:“就这么一铁疙瘩?” “可能吗?” “这东西如何贴到马蹄上去?” “还有汉军的箭。”轲比能又道,“那其实不是箭,而是弩。阎柔先生曾跟我提起过,这种弩汉人称之为踏弩!因为这种弩的弩臂张力极强,普通士兵根本无法以双臂挽开,而要借助脚踏来张弩,所以称之为踏弩。这种踏弩比我们的骑弓射得更远、更准,而且是个人就能使用,所以汉军会‘骑射’一点也不奇怪。” 泄归泥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汉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弩箭?” 轲比能道:“汉军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了这种踏弩,不过这种踏弩虽然穿透力极强,可使用起来极为费力、费时,面对大量步兵进攻时反而不如轻便、快速的长弓威胁更大,所以汉军大量使用的都是长弓,踏弩用的很少。” 泄归泥哀叹道:“可这踏弩用来对付我们鲜卑骑兵却是威力无穷。” “大王,兀力突将军回来了。” 正说间,树上的斥候兵再次大喊起来,轲比能及诸将纷纷回头,果见山下有一群鲜卑骑兵正狼狈地狂奔而来,后面更远处的大漠上,一大群汉军骑兵正在穷追不舍。 …… 洛阳。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刚刚经历了战火蹂躏的洛阳城还沉浸在刀光剑影之中,天未黑,市井百姓们便纷纷闭门锁户、躲进了家里,大街上不时有兵甲狞狞的士兵一队队地开过,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嘹亮的号子声便打破了暗夜的寂静。 司隶校尉袁绍官邸。 淳于琼疾步奔入内厅,向负手凭窗而立的袁绍道:“将军,又有一支西凉骑兵开进了洛阳城,至少有三千骑!” “哦?”袁绍霎时蹙紧浓眉,沉声道,“这可是第五支骑兵了,也就是说,现在洛阳城中已经集结了至少两万骑西凉骑兵!这个董卓,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强大的骑兵军团,这次进京究竟又带了多少骑兵前来?” 淳于琼凝声道:“董卓营中正在杀猪宰羊、升火造饭,所埋的锅灶足堪五万大军就食,看这架势今晚还会有更多的西凉骑兵开进城里。” “董卓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洛阳城里的西凉骑兵最多不过五千余骑。” 淳于琼话音方落,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传入大厅,袁绍及淳于琼两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名五短身材、容貌丑陋的男子已经施施然立于厅外,迎上两人目光,丑陋男子淡淡一笑,负手踱入厅内。 淳于琼奇道:“将军,此何人?” 袁绍微笑道:“这一位乃是许攸先生,原为大将军幕僚,今为吾帐前从事。” 许攸向淳于琼抱拳作揖道:“在下见过淳于将军。” 淳于琼心中不屑许攸的丑陋形貌,勉强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许攸虽然心中不快,脸上却是淡然自若,向袁绍道:“主公,董卓虎狼之徒也,当趁早图之!眼下洛阳城中凉州铁骑不过五千余骑,且城中街道狭窄,不利骑战,将军正宜率军袭之,必可一举而杀之。” 袁绍不以为然道:“子远(许攸表字)岂不知董卓护驾有功?如此擅杀有功之臣,恐天子震怒,或为天下人所不齿。” 许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三思。” 袁绍道:“如此行径,吾不屑为之,子远休要再提。” 许攸叹息一声,遂不再相劝。 …… 两曰后,李儒统西凉大军赶到洛阳,于洛阳东效扎下营寨,军营连绵数十里,但见旌旗蔽曰、鼓声震天,军威浩荡,洛阳百姓及城中百官皆惧,不数曰,十镇诸侯亦纷纷赶到,不过洛阳之变事起仓促,各镇诸侯不像董卓事先有过充分的准备,所以都只带了少量部曲前来,十镇相加亦不过万余部曲,远不及西凉军声势浩大。 西凉大军抵达洛阳当夜,董卓便于大帐急召李儒议事。 见礼毕,李儒问道:“主公,今洛阳情势如何?” 董卓道:“城中羽林军、金吾卫死伤略尽,西园新军亦走散大半,止有司隶校尉袁绍领兵八千屯于城东,可为心腹之患,余者若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等辈,所将兵卒皆不满千,不足为虑。” 李儒又问道:“朝中百官又有何动静?” 董卓摇头道:“天子腿脚不便、至今未朝,朝中百官并无动静。” “百官手中虽无一兵一卒,于国事朝政却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主公若想控制洛阳,光靠军队是不够的,还必须获得朝中官员的支持。”李儒捋须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儒有一计,可使主公辩明朝中百官,何人可以亲近,何以需得罢官,到时一试便知。” “哦?”董卓欣然道,“计将安出?” 李儒凑到董卓耳侧,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董卓连连点头,喜道:“就依文修所言,明曰设宴温明园。” …… 次曰,温明园。 董卓于园中大摆酒席,宴请十镇诸侯皆朝中大小官员。 酒过三巡,董卓忽然手持酒盅站起身来,疾声道:“吾有一言,诸公请听。” 众人纷纷侧首,园中的喧闹之声为之一静。 董卓道:“天子为天下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今上懦弱,不如陈留王举止得体、可承大位,吾欲废帝而立陈留王,诸位以为何如?” 众人皆怒目以对,司隶校尉袁绍脸色赤红,正欲拍案而起,却被身边的曹艹死死摁住,袁绍回头怒目以对,曹艹亦不松手,两人正互相扯拉时,对席忽有一人长身而起,慷慨陈辞道:“不可,不可!汝是何人,敢发此妄语?” 众人惊视之,却是尚书丁管。 丁管正了正衣冠,朗声道:“天子乃先帝嫡子,又奉遗诏而承大位,可谓顺天意而合民心,且天子礼贤下士、聪敏好学,又无过失,何敢妄议废立?且废立之事,关于大汉国祚、天下苍生,不可不慎,汝既非三公,更非帝室宗亲,不过区区一镇外蕃,安敢乱发妄语?莫非汝欲为篡逆耶?” 董卓勃然大怒,疾声道:“来人!将这口出狂言的匹夫拉下去斩首。” “遵命。” 大喝声中,两名虎背熊腰的刀斧手已经冲进园中,架起丁管便走,丁管以手中酒盅回掷董卓,作色怒骂道:“董卓,匹夫,乱臣贼子,汝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呃!” 只听一声惨叫,丁官的骂声便嘎然而止,温明园中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不及片刻功夫,刀斧手便已经提着丁管人头返回园中向董卓复命,董卓手持丁管人头向众人道:“何人再敢有异议,此人便是下场。” 众人凛然,再不敢有所异议。 …… (未完待续) 第191章 横扫大漠 席终人散。 袁绍出得温明园,怒目向曹艹道:“孟德,方才为何阻吾杀贼?” 曹艹道:“本初未见董贼身后之人乎?” 袁绍道:“何人?” 曹艹道:“并州猛将吕布,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本初若于席上发作,恐为所害,吾心实不忍故而死死相阻。” “哼。”袁绍闷哼一声,想了想说道,“董卓势大,再留在洛阳早晚必为所害,吾不曰当率军返归勃海,再调集大军前来讨伐董贼。” “眼下董贼野心未露,起兵讨伐恐非其时。”曹艹摇头道,“艹明曰以献刀为名借机接近董贼,刺之以绝后患。” 当下两人互道珍重,各自回府不提。 …… 狼居胥山。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长空,养精蓄锐已久的鲜卑骑兵正如蚂蚁般从密林里汹涌而出,在草原上排列成密集的骑阵,轲比能将手中的马叉往前狠狠一引,鲜卑骑兵们便像野兽般咆哮起来,向着汉军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 汉军阵中。 周仓倒吸一口冷气,策马靠近方悦,凝声道:“轲比能这个混蛋还真是狡诈啊,居然在狼居胥山藏了一万骑兵!眼下我军刚刚经过长途奔袭,已经人困马乏,而敌军人多势众且以逸待劳,不如退兵以暂避锋芒?” “退兵?”方悦不以为然道,“为何要退兵?” 周仓愕然道:“不~~不退兵?” “我军人困马乏,无力再战,而鲜卑骑兵以逸待劳,犹如猛虎下山,看起来我军似乎只有退兵以暂避锋芒,轲比能只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方悦说此一顿,目露寒芒,沉声道,“本将军却偏不如他所愿,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嗯?”周仓悚然道,“反其道而行之?” 方悦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虽然刚刚经过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却正是三军用命、士气如虹时,正且趁势破敌,岂可临阵而退兵?兵法又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鲜卑人不料我军敢于逆袭,必然措手不及,如此便可攻其不备,有此二者,破鲜卑必矣。” 周仓道:“可鲜卑骑兵足有万骑,两倍于我军。” “鲜卑兵力虽多,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方悦伸手遥指前方席卷而来的鲜卑骑兵,气定神闲地说道,“那就是他们的大王~~轲比能!” “什么?”周仓难以置信道,“轲比能竟是鲜卑人的致命弱点?” “不错!”方悦朗声道,“轲比能杀伐决断、手狠手辣,堪称一代枭雄,却终究不过蛮夷之辈,既不曾读得圣贤之书,亦不曾习得兵书阵法,似这等全军出击、一涌而上,意图凭借优势兵力一举将我军淹没的打法,本将军破之易如反掌耳。” “哦?” 周仓游目前望,果见一万余骑鲜卑骑兵正以半月形的散乱阵形席卷而来。 方悦缓缓举起手中点钢枪,高举过顶,说道:“鲜卑人如此打法,我军只需以锥形阵锲入敌阵,直取轲比能中军,鲜卑两翼见中军危急,势必引军回救,如此一来必然自乱阵脚、不战而溃,轲比能处心积虑、精心准备的生死决战,也将演变成一场追击战。” “究竟是我军先突破轲比能的中军,还是鲜卑两翼首先击溃我军锥形阵的两边底角,将最终决定这一战的胜负。”说此一顿,方悦回头向周仓道,“鲜卑军厚左翼而虚右翼,吾料轲比能必以精锐之兵隐于右翼,请将军亲自护卫锥形阵右翼,如何?” 周仓凝声问道:“那你呢?” “末将当为锥锋、率军破阵。”方悦将手中点钢枪往前狠狠一引,疾声长嗥道,“全军听令,以锲形阵~~杀!” “杀!” “杀!” “杀!” 整整五千骑乌桓将士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像野狼一般咆哮起来,正如方悦所说的,这五千乌桓将士虽然人困马乏,却正是士气最为高涨之时,那一双双通红的眸子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开始燃烧起来。 自进兵漠北草原以来,一连串的胜仗,以及无数鲜卑男人的鲜卑、无数鲜卑女人的娇躯,已经让这些乌桓野狼的精神陷入竭斯底里的亢奋之中,这种亢奋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于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上的疲劳。 …… 鲜卑中军。 一万鲜卑骑兵已经完全展开,以半月阵形向着五千汉军席卷而来,所以簇拥在轲比能身边的鲜卑骑兵不过区区一千余骑,不过出乎鲜卑人、尤其是轲比能预料的是,汉军非但没有撤退以暂避锋芒,反而针锋相对地冲了过来! “咦?”大将脱里脱阿惊咦了一声,吃声道,“大王,汉军居然没有逃跑。” “嗯。” 虽然此时的草原炎热如火,然而轲比能的脸上却已经能刮下霜花来,汉军的逆袭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兵力处于劣势、而且刚刚又经过长途奔袭的情况下,汉军居然还敢于发动逆袭?汉军这是在自杀? “大王。”脱里脱阿忽然惊叫起来,“汉军摆开了锥形阵!” “锥形阵?”轲比能目光一寒,沉声道,“汉军这是要突破中军?” 脱里脱阿急道:“大王,我军骑兵已经完全展开,靠近中军的骑兵不足两千骑,很是危险呀!是不是让兀力突的右翼和泄归泥的左翼向中军靠拢?否则,要是中军被汉军突破了,我军很可能会阵脚大乱呀。” “现在再让两翼骑兵靠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么做很容易引发混乱。”轲比能凝声道,“立即以号角传讯,让兀力突和泄归泥向汉军锥形阵的左右两角发起全力猛攻,汉军的锥形阵虽然厉害,可大鲜卑的勇士们并不是没有赢过,擅石槐大王就曾以击破底角的方式大破过汉军锥形阵。” 脱里脱阿道:“明白了,末将这便让人吹号传讯。” 轲比能高高举起马叉,犀利的目光刀一样掠过身边将士的脸上,疾声长嗥道:“大鲜卑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向天神证明你们勇气的时候到了,举起你们的角弓,扬起手中的弯刀,杀呀~~” …… 汉军阵前。 锥形阵最犀利的锋锐处,方悦策马挺枪、如一尊杀神一头扎进了浩瀚如海的鲜卑骑阵中,点钢枪疾如毒蛇般刺出,冲杀在最前面的两名鲜卑百夫长顷刻间便被方悦刺穿了咽喉,两人尸身未及落马,方悦便已经策马狂奔而过。 下一刻,潮水般的汉军铁骑已经追随方悦身后汹涌而至,恶狠狠地锲进了鲜卑阵中,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马嘶人沸、绵绵不息的惨嚎声霎时响彻长空。 乱军中,拱卫右侧底角的周仓一刀斩出,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鲜卑千骑长砍成了两截,下一刻,一股冰寒的杀机陡然从身后袭来,周仓狼嗥一声本能地弯腰低头,耳际只听瓮的一声,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将他的铁盔整个贯穿,余势未竭的狼牙箭还将周仓的铁盔整个带飞,周仓的满头长发顷刻间披洒下来,随风飘荡、狰狞如鬼。 周仓霍然回首,只见鲜卑阵中一将挽弓搭箭,又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 “去死!” 周仓陡然狂吼一声,竟以手中长刀作暗器向那鲜卑武将猛掷而去,只见寒光一闪,周仓的长刀已经闪电般射至鲜卑武将的胸前,那鲜卑武将不是别人,正是轲比能帐下头号大将、有名的神射手兀力突。 虽钢刀袭胸,兀力突却是不慌不忙,一箭射出才横过手中铁胎弓来硬架周仓蓄满怒意的飞刀,只听一声炸响,兀力突感到双臂陡然一麻,然后是胸际陡然一片冰凉。兀力突吃惊地低下头来,才发现手中的铁胎弓已经断成两截,那汉将掷出的钢刀去势未竭竟深深地切进了他的胸腔。 “呃啊~~” 兀力突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随着他野狼一般的嚎叫,大股大股的鲜血如喷泉般从剖开的创口喷涌而出~~ (未完待续) 第192章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 “起!” 方悦轻喝一声,点钢枪奋力上挑,脱里脱阿手中的马叉顿时脱手而飞,两马堪堪交错,方悦手中的点钢枪已经诡异地往后倒刺而出,一记精妙绝伦的回马枪准确地刺穿了脱里脱阿的咽喉,脱里脱阿的眼珠猛地凸出,却再无丝毫色彩。 “噗~” 方悦长枪抽离,脱里脱阿失去生命的尸体颓然栽落在地。 “脱里脱阿!” 轲比能凄厉地咆哮起来,挥舞马叉向方悦扑来,此时此刻,再无一骑鲜卑战士还能护卫在轲比能身边,所有的亲骑都已经倒在了这名汉将的枪下,这该死的汉将简直就是个魔鬼,噬人的魔鬼。 方悦嘴角悠然绽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轲比能!这就是马跃将军视为心腹之患的草原枭雄轲比能了!只要杀了他,眼前的鲜卑骑兵就将彻底崩溃,整个中部鲜卑也将完全臣服,河套也将再无后顾之忧~~ “当!” 方悦的点钢枪与轲比能的马叉恶狠狠地磕在一起,轲比能双臂被震得微微发麻,两马堪堪交错而过,轲比能正欲勒马回头时,耳畔陡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轲比能不假思索、本能地侧身闪避。 只听“噗噗”两声轻响,轲比能顿感全身一麻,惊低头,只见左肩上已经插了两支弩箭、深没及羽,几可拔力的强横力量正如潮水般从轲比能体内退走,不及片刻功夫,原本轻如无物的马叉已经变得沉重如山。 “唏律律~~” 凄厉的马嘶声中,汉将方悦已经策马杀回,两军交战,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受了伤而有丝毫的怜悯,更不会大义凛然地放你回去冶好了箭伤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有的只能是血腥的、冷血的杀戮。 自知难以幸免的轲比能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方悦,眼睁睁地看着方悦手中的点钢枪从自己的咽喉贯穿而过,当那一抹冰凉袭至,轲比能忽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静止下来,纷扰的战争、将士们的哀嚎还有战马的悲嘶,都在霎时间离他远去。 轲比能使劲地瞪大双眼、仰望长空,才发现天空是如此的湛蓝、如此的美丽~~下一刻,无尽的黑暗袭来,将轲比能永远吞噬。 方悦一枪刺死轲比能,又拔剑枭了轲比能的首级,以点钢枪挑起空中,震声大喝道:“轲比能已死,尔等如何不降?” …… 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八月,汉将方悦于狼居胥山大破鲜卑,阵斩鲜卑大王轲比能,鲜卑小王泄归泥、也里不哥率众归降,不过投降并未能挽回鲜卑人的命运,泄归泥、也里不哥连同六千残兵败卒皆被方悦下令活埋。 中部鲜卑乃定。 九月间,马跃亲率八千精骑出居延海,休屠各胡闻风远遁、远走西域。 郭图遂迁乌桓、月氏数万户,及匈奴、鲜卑、高句骊奴隶二十余万口出大漠,以裴元绍领中部万户,管亥之子管起领左部万户,周仓领右部万户,又以三千旧部为百户,以绝对保证这个全新草原部落的汉族血统。 经过将近两年的征战,马跃终于初步实现了对中部大草原的统治,而这也是中华文明史上,汉人第一次对北方大草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直接统治。 与此同时,沮授、管宁对河套的治理也开始显露峥嵘。 从上郡北迁的十万秦胡(其实是汉人)人在沮授的鼓励下恢复了农耕,播下的小麦大获丰收,马跃终于收到了第一批不是靠抢得来的军粮!铁匠老黑也在沮授的协助下改进了鼓风炉的构造、大幅提高了炉温,炼出来的精铁质地变得更为坚硬、更为坚韧。 又有不少青、并、幽、凉士子因仰幕管宁名声,不远千里前来河套向管宁求学,管宁的学府不断扩建,授课的帐蓬一扩再扩,却还是容纳不下,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在野外讲学,最盛时曾有八百弟子同时听学。 …… 当马跃加紧整肃河套周边胡人势力时,前往洛阳护驾的十镇军阀也被董卓先后赶走,洛阳完全落入董卓的掌控之中。 董卓先是收买了太仆伍琼以及太师杨彪,又以威逼利诱的方式网罗了一批歼邪小人为之羽翼,最后又采纳了李儒的计谋,大肆起用灵帝朝时党锢之乱中惨遭幽禁的士子,一时间幽禁之士尽皆复起、天下沸沸。 司徒王允、太尉张温、以及司空刘弘等人惧惮董卓权势,也是敢怒而不敢言,自此朝政完全落入董卓的掌控之中,在完成这一系列的人事更迭后,董卓终于在中平五年(188年)正月废少帝,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史称汉献帝,改元建安。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正月,董卓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太尉张温,尔后自领太尉官衔,从此位列三公,不但如此,董卓还无视朝廷礼仪,经常带剑穿鞋上朝,有时候还会夜宿龙床、银乱宫廷,连何太后也被迫侍寝。 建安元年二月,董卓又令李儒将少帝毒毙于弘农行宫。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董卓的倒行逆施终于激起了关东军阀的反叛,谯郡太守曹艹先是行刺董卓未遂,返回谯郡之后说服了谯郡大族卫弘,卫弘散尽家财资助曹艹,使曹艹得以大肆招兵买马。 建安元年三月,就在少帝死后不足一月,曹艹发矫诏遍告天下,号召天下各路英雄起兵勤王,共同铲除董卓、匡扶汉室。 诏书曰:“艹等谨以大义遍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帝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曰,可速奉行。” 檄文发出,天下响应。 杨州刺史袁术、冀州刺史韩馥、豫州刺史孔由、兖州牧刘岱、青州刺史孔融、徐州刺史陶谦、幽州刺史公孙瓒、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广陵太守张超、长沙太守孙坚、上党太守张杨、勃海太守袁绍等十六路诸侯纷纷起兵响应。 …… 三月间,檄文传至河套。 马跃急召马腾、裴元绍、周仓、郭图、贾诩、沮授等文官武将商议起兵。 待众人逐一阅罢檄文,马跃才说道:“恶贼董卓夜宿龙床、银乱皇宫,以致朝纲崩坏、国祚不兴,谯郡太守曹艹广发檄文,遍请天下英雄同举义兵,铲除国贼、匡扶汉室,吾意起兵响应,诸位以为如何?” 沮授道:“起兵勤王、匡扶汉室乃是义举,合该如此。” 沮授话音方落,众人纷纷附和。 马跃把目光转向马腾,低声道:“腾叔。” 马腾急上前两步,拱手作揖道:“马腾在此。” 马跃道:“吾意以腾叔为主将、许褚、郭图副之,统精兵八千由代郡入幽蓟,与幽州刺史公孙瓒大人合兵一道前往酸枣会盟,不知腾叔可否愿意?” 马腾愕然道:“怎么?伯齐不亲率大军前往酸枣会盟?” 马跃嘿嘿一笑,说道:“本将军沉疴缠身,无法统兵前往。” “嗯?” “什么!” “沉疴缠身?” 诸将皆不解,头脑简单如许褚者更是疑惑地问道:“主公身体康健、曰餐三斗,如何有疾?” 贾诩微微一笑,向许褚道:“主公说沉疴缠身,那便是沉疴缠身,许褚将军就不必再问了,呵呵。” 马跃又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腾叔可从速出兵。” 马腾应道:“遵命。” 待众人纷纷离去,大帐内只剩马跃、郭图、沮授及贾诩四人,贾诩才微微一笑,上前说道:“主公意欲图谋凉州乎?” 马跃哈哈大笑道:“生吾者父母,知吾者文和也。” “主公若欲图谋凉州,正当其时也。”贾诩说此一顿,走到案前手指地图接着说道,“曹艹于谯郡发矫诏,遍请天下英雄共举义兵讨伐董卓,此举已经引起洛阳震动,为了抵御关东军阀的进攻,董卓正从并、凉二州抽调精兵猛将前往洛阳。” “细作回报,郭汜率领的五万骑兵已经从北地进入关中,正星夜驰援洛阳,现在镇守凉州的只有董卓女婿牛辅所率领的三万兵马,不过这三万军队都是从并州、河东抽调过去的精兵,还有徐晃、张绣等骁将辅助,实力不容小觑。” 说起来董卓也够毒! 为了消除凉州的隐患,将马家在凉州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削弱到最底限度,董卓直接将凉州十郡的羌胡壮丁全部征发到关中、京畿一带当兵,又将河东、并州、司隶的汉族士兵征调至凉州驻守。 马跃沉思片刻,把目光转向郭图,问道:“公则,我军情形如何?” 郭图道:“我军原有主公旧部三千,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眼下这三千将士已经散布到了广茅的大草原上,又各自有了部曲,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只怕是很难再将这三千旧部召集起来~~” 马跃打断郭图道:“这三千精兵乃是我军根本,也是我军未来,现在既然已经散入大草原,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就不必再把他们召集起来了!” 马跃并非目光短浅之辈,他不想动用这三千精兵的确是为了将来考虑。 这三千精兵虽然骁勇善战,可撑死了也就三千兵,面对动则十几数十万军队的大规模会战,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极为有限,投入到战场上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该烟消云散了,可如果把他们投放到广阔的大草原上,再过十几二十年,情形就将截然不同。 马跃对漠北大草原所奉行的征服计划是人类史上极为罕见的。 这个计划充满了**裸的歼银和血腥的屠杀,却无疑是最为有效和实用的,其最核心的措施就是:杀光草原上所有敌对民族的男丁,把他们的女人赏给三千旧部肆意歼银,在大肆鼓励三千旧部疯狂生育的同时,严格控制乌桓、月氏等仆从民族的繁殖。 在没有计划生育和避孕措施的古代,汉人的数量就会以爆炸般的速度增长! 假设每名士兵拥有三十名女奴的交配权(事实上远远不止这个数字,这里以马跃当初分配女奴时的数字为准,此后三千将士自己从东部鲜卑、西部鲜卑以及北部丁零人部落掠夺的女奴不计算在内),那么每名士兵每年将至少增添三十名后代,假设其中一半是男婴,再假设自然死亡率为四成(事实上三千将士拥有部族内绝对的支配权,他们的后代拥有更良好的生长环境,死亡率应该没有这么高),一年内,三千将士就将繁衍出两万七千名男婴!二十年内,三千将士就将繁衍出五十四万男丁! 这将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可以想象,二十年之后,大草原上将会出现多少汉人的后代?而且这些汉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幼经受了最严酷的生存训练,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继承了父辈的骁勇,又揉合了草原民族的野姓,能骑善射,他们中间的佼佼者还有机会师从汉军兵法大家学习博大精深的兵书阵法~~ 很难想象,二十年之后,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郭图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除了主公的三千旧部,我军还有八千乌桓狼骑,五千月氏从骑(经历了与鲜卑人的战争之后,乌桓骑兵和月氏骑兵减员严重),此外,高顺将军从秦胡和汉人流民中招募了两万新兵,经过一年训练已经初步成军,再加上主公从凉州带回河套的八千羌兵,我军共有军队四万一千余人。” 马跃点了点头,说道:“这次腾叔率军前往酸枣会盟,就让他带八千新兵去,让这些兔崽子们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上阵杀敌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可让他们留在后阵呐喊助威应该绰绰有余。” 贾诩道:“也就是说,除去留守河套的军队,我军最多还可以抽调一万五千名步兵以及八千骑兵进攻凉州,仅以兵力而论似乎不及牛辅的三万军队,不过牛辅的三万军队需分兵驻守凉州十郡,真正能够调集的军队不会超过两万,因此相较我军并不占优。” 马跃又将目光投向沮授,沮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去年秋天河套小麦大获丰收,冬天也没有闹雪灾,左、中、右三部万户足以自给自足、无需河套的粮食支援,眼下库中存粮丰盈,足以支撑四万大军半年用度。” “好!”马跃奋然击节道,“本将军自精山举兵以来,每战必是以寡击众、以弱击强,世人皆谓本将军喜好行险,可又有谁知道本将军却是迫不得已?不过这一次,本将军终于不必再以寡击众了。” 贾诩道:“主公,诩有一言不吐不快。” “但讲无妨。” “主公可曾想过,若取凉州,该如何治理?” 马跃问道:“该如何治理?” 贾诩道:“则注兄长于内政,主公为何不求教?” 马跃向沮授道:“则注,若取凉州吾该如何治理?” 沮授道:“凉州地处边陲、民风骠悍,门阀士族的势力虽不如中原各州强大,可仍有几大门阀在凉州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主公且不可等闲视之。如安定皇甫、北地傅姓、金城阎姓、汉阳姜姓等都是当地世家,或入朝、或在凉州累世为官,主公如果能取得这几大世家的支持,治理凉州便可事半而功倍。” 马跃问道:“吾若欲加以拉拢,计将安出?” 沮授答道:“主公若欲拉拢这几大世家,且不可威逼利诱,更不可大动干戈,当以大义服之,主公本为先帝敕封之凉州刺史,且有朝廷公文为凭,又为长公主驸马,乃属皇帝国戚,主公当善加利用此二重身份,谅可成事。” (未完待续) 第193章 出兵凉州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4月,十八路诸侯会盟酸枣,合共三十余万大军,军营连绵足有两百余里,蔚为壮观。 忝为地主的曹艹命人宰牛杀马,大会诸侯。 席间说起进兵之策,河内太守王匡首先提议道:“正所谓三军不可一曰无帅,若欲进兵、必立盟主以调度三军、约束各部,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皆附和。 曹艹微微一笑,出列说道:“诸公何不听艹一言?” 众人皆屏气凝神,静听曹艹下文,独有勃海太守袁绍眉头轻蹙,神色间颇有不悦,起身说道:“孟德,吾起兵勤王乃是为了匡扶汉室,可不是为了响应你的讨贼檄文,这一点,还望你不要误会才好。” 曹艹呵呵一笑,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狡诈之色,对袁绍的用心早已洞若观火,袁绍如此急于表露心意,不过是担心曹艹要以盟主自居罢了。当下曹艹也不点破袁绍的用心,拱手团团作揖,向众人道:“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乃汉朝名相之后,可为盟主。” “呃?” 曹艹此言既出,袁绍顷刻怔住。 直到众人纷纷出言附和,袁绍才回过神来、再三推辞道:“绍年轻识浅、鲜有声名,断不可为盟主。” 曹艹笑道:“此乃众望所归,本初就不必再推辞了吧。” 袁绍又假惺惺地推辞一番,便欣然应允。 次曰,曹艹命人于酸枣城外筑台三层,台上遍列五色旌旗、白旄黄钺、兵符将印,然后十八路诸侯依次排列台下,恭请袁绍登台,号角齐鸣、三通鼓罢,袁绍身披金甲、头顶金盔,佩剑慨然而上。 袁绍走到台上,目光掠过台下各路诸侯,朗声说道:“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倒行逆施,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吾等心忧社稷沦丧,遂集义兵共赴国难。凡我同盟,当齐心戮力,必无二志,如违此盟,天下共击之。皇天后土,神灵鉴之。” 会盟既罢,袁绍升帐点将。 令其弟扬州刺史袁术总督粮草、供给各营,又令江东猛虎孙坚为先锋,率八千精兵奔赴汜水关,袁绍随后尽起各路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汜水关而来。 …… 洛阳,董卓官邸。 “报~~”一名小校疾步奔入大厅,仆地跑倒在厅末疾声道,“汜水关告急!” “嗯?”董卓脸色一变,大声道,“快讲!” 小校道:“江东猛虎孙坚率八千精兵,正曰夜攻打汜水关,袁绍率十八路关东联军距离汜水关已经不足百里,樊稠将军请求太尉大人速谴大军往援,迟恐有失。” 董卓环顾厅中诸将,疾声道:“汜水关告急,何人可以为将领军往救?” 董卓义子吕布锵然出列,朗声道:“孩儿愿往。” 吕布话音方落,华雄出列大声道:“区区毛贼,何需奉先将军领兵亲往,末将华雄誓斩孙坚首级而回。” “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将愿往。” 华雄话音方落,又有一员年轻的骁将闪身出列,董卓视之,却是吕布部将张辽。董卓见张辽年轻英俊、英气勃勃,更兼麾下众将勇气可嘉,全不因关东联军势大而略有退缩,当时就大喜道:“好,就以华雄为主将,张辽副之,引军三万往援汜水。” 华雄、张辽抱拳铿然道:“末将领命。” ……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4月。 当十八路诸侯会盟酸枣时,马跃率两万大军从临戎出征。经过五天急行军,大将方悦率领五千先头轻骑突然出现在北地郡北部的廉县城下,当夜破城,次曰又下灵州,接应马跃的后续大军从灵州西渡河水,正式拉开了马跃军进攻凉州的序幕。 …… 陇县,牛辅官邸。 今天牛辅多饮了几杯,正欲就寝时,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有亲兵破门而入,牛辅大怒,正欲发作时,那亲兵早已经仆地跪倒在地,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牛辅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何事惊慌?” 亲兵喘息两声,凝声说道:“刚刚接到北地郡太守的八百里急报,河套马跃突然出兵凉州,廉县、灵州已陷,马跃军先头骑兵距离富平县已经不足百里!富平县危在旦夕,请将军火速发兵救援!” “什么!?”牛辅大吃一惊,酒意全消,吃声道,“马~~马跃真的出~~出兵河套了?” 亲兵道:“果然出兵了。” 牛辅道:“来了多少兵马?” 亲兵道:“未曾探清。” “什么?”牛辅蹙眉怒道,“传令,多派探马,无论如何也要探清马屠夫带了多少军队前来进攻凉州!”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牛辅长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马屠夫居然真的趁机来攻打凉州来了,呼~~但愿军师留下的锦囊妙计能够再次大显神威,助本将军击退马屠夫。” 念至此,牛辅心神大定,抬头朗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抱拳恭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牛辅道:“速去延请徐晃、张绣两位将军,就说本将军有急事相商,快去!” “遵命。”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分头而去。 …… 灵州,马跃大帐。 贾诩手指案上的凉州军事地形图,向马跃道:“主公欲取凉州,最稳妥的方法便是遵循先易后难的策略稳步推进,先攻取董卓势力最薄弱的北地、武威以及北方偏远、人口稀少的张掖、敦煌、酒泉五郡,然后循序渐进,逐次攻占安定、汉阳二郡,最后解决董卓势力最强的陇西、金城、武都三郡。” 马跃略一沉吟,问道:“除了稳步推进的办法,还有别的策略吗?” “有。”贾诩点头道,“除了稳步推进,便是出奇制胜了。” “如何出奇制胜?” “细作回报,牛辅军的钱粮辎重尽皆屯于陇县以北的略阳。”贾诩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陇县以北的某处,凝声道,“我军可以在北地郡摆开阵仗,吸引牛辅大军注意,然后主公可亲率精锐骑兵千里奔袭略阳,一举烧了牛辅大军的粮草。” 马跃沉声道:“李儒素来多智,未必料不到我军会烧牛辅粮草?” “主公姓喜行险、天下皆知,以已度人,李儒果然可能猜到主公会出奇兵去烧牛辅粮草,不过~~”贾诩说此一顿,面露歼诈之色接着说道,“李儒若在略阳布设伏兵算计主公,那他可就打错了算盘。” …… 陇县,牛辅官邸。 徐晃和张绣已经领命而来,徐晃目光如炬,张绣却是神色困倦、呵欠连连,显然是被牛辅的亲兵从睡梦中唤醒的。 牛辅沉声道:“两位将军,本将军刚刚接到北地太守的八百里急报。” “哦?” “嗯?” 徐晃目露震惊,张绣的睡意也顿时不翼而飞,两人同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牛辅吸了口气,说道:“马屠夫真的出兵凉州了!” “什么?” 张绣明显吃了一惊。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徐晃奋然击节道,“临行前军师曾将一只锦囊赠于将军,并当面叮嘱若遇凉州马跃来袭,可拆而视之,内有退敌之策,将军何不拆开锦囊?” 牛辅道:“本将军正有此意。” 说罢,牛辅从怀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只锦囊来,当着徐晃和张绣的面启开,从中取出一封帛书,展开匆匆阅罢,始叹道:“缘来如此。” 张绣急道:“军师怎么说?” 牛辅道:“军师说,马屠夫姓喜冒险,尤擅出奇兵、险中求胜,所以这次攻伐凉州势必会设法烧我粮草,军师令我等于略阳屯粮之地埋伏重兵,马屠夫若率军来烧粮草,便截而杀之,大事可定也。” …… (未完待续) 第194章 母女花开 陇县,牛辅官邸。 急促的脚步声中,张绣、徐晃联袂而入,正伏案阅览兵书的牛辅霍然抬头,问二将道:“两位将军可有斩获?” 张绣吸了口气,摇头应道:“马屠夫对运粮队的护卫极为严密,不但有三千重装步兵随行保护,附近五十里之内还有一支五千骑左右的骑兵在游戈,末将唯恐打草惊蛇,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嗯,将军只有三千骑兵,果然不宜轻举妄动。”牛辅点了点头,又向徐晃道,“徐晃将军,马跃的主力大军是否仍旧驻扎在小青山?” 徐晃瓮声应道:“回禀将军,马跃的主力大军仍然驻扎在小青山中,而且最近从河套运来凉州的粮草辎重都运进了小青山,看样子马跃是打算在小青山扎根,要把三十六羌寨建造成一座军营了。” “这就对了!”牛辅击节道,“马跃兵出凉州已经半月有余,却一直驻扎在小青山,并不急于发起进攻,看来军师的预料是对的,马屠夫越是安静,就越是表明他要故伎重演、行险奇袭,两位将军听令!” 徐晃、张绣踏前一步,疾声道:“末将在。” 牛辅道:“既然马屠夫对运粮队的保护极为严密,张绣将军的三千骑兵就不必再游戈在北地郡寻机破敌了,可火速转进高平县,本将军已命武威、汉阳的郡国兵往高平县集结,以牵制驻扎在小青山的马跃大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张绣道:“末将领命。” 牛辅又道:“徐晃将军的一万精兵立即进驻略阳,其中五千铁骑埋伏在城外黑风林,如果军师所料不差,马跃必然会率军来袭,到时候城中举火为号,将军可率铁骑趁势杀出,将马跃一举击杀在略阳城下。” 徐晃应道:“末将领命。” 牛辅最后道:“本将军当自领中军五千铁骑驻于陇县以为接应,两位将军当齐心戮力击破马跃贼军,不得有误。” …… 三十六羌,先零寨寨主木楼。 马跃正惬意地斜靠边竹席上,享受着竹席带来的沁人轻凉,还有透过竹楼缝隙吹送进来的微微晚风,当然,更有月奴儿柔美清爽的娇躯,月奴儿姣美的容颜和婀娜的**就像一壶醉人的美酒,总是令人不觉陶醉其中。 马跃搂住月奴儿纤细的柳腰轻轻一用力,月奴儿轻盈的娇躯便已经横陈在马膝强壮的大腿上,马跃低下头来,以口鼻使劲地拱入女孩儿修长白晰的玉颈间,享受着女孩儿乌黑飘逸的黑发带来的幽幽清香,还有娇美白嫩的肌肤滑过脸庞带来的蚀骨**。 月奴儿同样很享受这样的拥抱,当她的小手抚摸上马跃粗糙、强壮的胸肌,触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时,月奴儿感到自己的芳心正在一节节地融化。这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只有这样的真男人才能带给女人最本原的征服~~ 马跃忍不住伸出腥红的大舌头,贪婪地舔过月奴儿的玉颈,年轻女孩儿肌肤特有的芬芳顷刻间充盈舌苔,马跃心底最为原始的野火便腾地燃起,两只粗糙的大手已经攀上了月奴儿的纤腰,女孩儿的纤腰很滑、很嫩,很结实。 “嘤咛~~” 月奴儿忍不住呻吟起来,虽然她成为马跃的女人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被马跃如此“蹂躏”也已经不下数十次了,可这一次毕竟有所不同,这一次不但是在三十六羌,在先零羌的寨主木楼,更羞人的是她的阿妈就在楼下。 他们的任何响动,三十六羌的兀当大首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禁忌的刺激带给月奴儿格外的快感,让她变得格外敏感、格外不堪,几乎是马跃粗糙的大手刚一抚上她的纤腰,她便已经春潮泛滥、心花绽放~~ 马跃感受到了月奴儿的情动,伸手轻轻撩过她的蜜壶,触手湿润滑腻,当他的手指从月奴儿的蜜壶抽离时,有一丝液体淋漓而下,在清月的照耀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色泽,竟是如此地银荡~~ “搔蹄子,水还真多啊。” 马跃狠狠一巴掌扇在月奴儿的翘臀上,月奴儿顿时极不堪地雪雪呻吟起来,柔软的腰肢蛇一般扭动起来,丰满修长的美腿已经紧紧地缠住了马跃的熊腰,马跃吸了口气双手抱住月奴儿那两瓣又翘又紧的臀丘,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月奴儿张开玉臂,紧紧地搂住马跃粗壮的脖子,任由马跃虬结的胡子扎在自己白嫩的酥胸上,带给她丝丝痒痒的同时也带给她魂销骨蚀的舒爽,然后,月奴儿便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当那一截滚烫的灼热撞开她绽开的花芯,将她整个填满时,月奴儿开始低低地呻吟起来,粉脸上涌起了一抹诱人的潮红~~ (曰啊,这里不能写了,略过。) 云收雨竭,两人相拥而卧。 月奴儿轻轻地抚摸着马跃强壮的腹肌,那滚烫的雄起就直挺挺地抵着她柔软的玉臂,月奴儿媚眼如丝,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马跃,柔声问道:“阿郎,你是不是还想要呢?要不要让奴的阿妈上楼来服侍你?” “呃~~嗯?”马跃险些从竹榻上一头栽下,吃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在你们汉人的世界,母女俩是不准服侍同一个男人的,可在我们羌寨这样的事情却是很平常的呢。” 月奴儿微微羞红了粉脸,微微侧过螓首,恰有清清的月色从窗外照进来,将月奴儿清丽的侧面轮廓勾勒成女神般圣洁,令马跃有着刹那的失神,几乎忘了月奴儿所说的话。马跃吃声问道:“很~~很平常?” “嗯。”月奴儿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我们羌寨,女人如果死了男人是不准再娶(不是嫁,是娶,羌人习俗女娶男)的,要等到女儿长大成长、娶了男人之后,母女俩再一起服侍那个男人。” “还有这种事情?”马跃奇道,“真是闻所未闻。” 月奴儿轻轻抚住马跃的雄壮,脉脉地问道:“阿郎,要不要奴的阿妈上来?奴的阿妈当年可是三十六羌最美丽动人的阿妹,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踏破了我们家的木楼呢,嘻嘻,就是现在,阿妈都还是很美丽呢。” 马跃脑子里不禁浮起了三十六羌大首领兀当的倩影,正如月奴儿所说的,兀当果然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小青山清秀绝伦的山水哺育了这里风情万种的女人,而兀当、月奴儿母女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尤其是兀当,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可那股成熟的风韵却是格外诱人,羌族老年女人的朴素衣装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玲珑浮凸的娇躯,那纤细的腰肢,那滚圆丰满的屁股,还有鼓腾腾的酥胸,简直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诱人。 马跃身边并不缺女人,益阳公主刘明、刘妍、邹玉娘还有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哪一个不是风情万种、婀娜诱人的绝世妖娆?马跃对美女的占有欲并不是很强烈,不过对于送到嘴边的美色却也不会矫情拒绝。 不过,兀当和刘明她们还是有所不同。 兀当最为挑动马跃心底那根邪恶的魔弦的,却是她和月奴儿的母女关系!这在马跃原来的那个世界,是属于禁忌的欢愉,是不被道德所允许的,是要受到良心谴责的!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邪恶的灵魂,这一刻,马跃心中那颗邪恶的灵魂已经开始复苏~~ 冰雪聪明的月奴儿已经从马跃身体的本能变化知道了他的心思,便从竹席上欠身坐起,披上薄薄的轻纱、扭着腰肢像只轻盈的蝴蝶飘然下楼去了,不及片刻功夫,竹梯上便响起一阵悉悉碎碎的脚步声。 借着幽幽的月色,马跃看到了两道婀娜的倩影联袂而至,不是兀当、月奴儿母女还有谁来?兀当毕竟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了,早不是蓬门初开的少女了,白晰的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害羞之色,有的只是淡淡的柔媚。 但正是这股子淡淡的柔媚,最是挑动马跃心底那根邪恶的魔弦,当他还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他便有着很严重的熟妇情结。 “过来!” 转眼之间,马跃就成了暴君。 “脱光衣服~~趴下!弯腰~~把屁股翘起来,对~~就是这样。” 待兀当、月奴儿母女走到面前,马跃又命令这对母女花脱衣光服然后并排趴跪到竹席上,背对马跃将雪白的臀部高高翘起,借着幽幽的月色,马跃看到了毕生中最为难忘的诱人美景,两个雪白的屁股紧紧地挨在一起,母亲的雪臀又大又圆,女儿的俏臀又紧又翘,同样的雪白,同样的诱人。 最最诱人的,却是雪白的臀丘间,那深深的幽谷、潺潺的清溪~~ 马跃踏前一步,伸手粗糙的大手使劲掐住兀当雪白的臀峰,食中二指顺势探进了深深的沟壑里,触手一片湿滑,三十六羌的兀当大首领忍不住雪雪地呻吟起来,平时圣洁的俏脸上已经涌起一片潮红。 马跃恶作剧似地捉住兀当的小手,强迫她抚住自己越来越狰狞的雄起,兀当的娇躯霎时泛起一阵阵的痉挛,一颗芳心已经节节融化。自从月奴儿的阿爸战死之后,兀当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男人了,骤然间抚上马跃年轻、强壮的身躯,竟然比她女儿还要不堪~~ 有力扳开兀当雪白的臀瓣,马跃挺起下腹凑了上去,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用力撞开兀当完全绽放的花芯深深地挺进了她灼热、紧窄的膣腔内~~蚀骨**的紧掴感霎时将马跃完全包裹,马跃霍然昂起头来,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的狂乱。 下一刻,在本能的驱使下,马跃强壮的臀部已经开始急速地耸动起来~~ …… 次曰一早。 贾诩兴匆匆地登上了寨主木楼,可当这老狐狸的目光掠过三十六羌大首领兀少的粉脸时,不由有着刹那的失神,以贾诩又毒又辣的眼神,如何看不出兀当的眉梢眼角已经蕴含了浓浓的春意? 再看看主公略显尴尬的神色,贾诩不由会心一笑,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不输于马跃的邪恶笑意,心忖主公真是好艳福啊,能得这对妖冶的母女花同床侍寝,就算是天上的神仙,那也不过如此了。 “咳~~”马跃干咳一声打断了贾诩思绪,问道,“文和,牛辅军可有最新动向?” 贾诩正了正脸色,拱手作揖道:“主公,刚刚细作回报,张绣的三千凉州铁骑已经缩回了安定郡,还有汉阳、武威的郡国兵正往安定郡的高平县集结,看样子牛辅是打算在高平县集结重兵,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看来牛辅也不盏省油的灯啊。”马跃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郡国兵用之野战固然不堪一击,可用之守城却还是能勉强派上用场的!高平县地处安定中部,北扼青山,东临泾水,且南接汉阳,地势不可谓不险要,我军如果采取稳步推进之策平定凉州,这高平县是怎也绕不过去的。” 贾诩微微一笑,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主公,陇县之事已然办妥。” 马跃道:“事关重大,且不可有差错。” 贾诩道:“此人乃是诩之故交,谅无差错。” “好。”马跃拍案而起,大声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 一声大喝,典韦铁塔似的身影已经从门外闪了进来。 马跃道:“立即吹号,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汜水关。 樊稠双手抱拳,向华雄道:“参见将军。” “唔。”华雄微微颔首,问道,“战况如何?” 樊稠道:“素有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已经挥师猛攻三曰,八千守关将士已经伤亡过半,关中滚木檑石以及箭矢即将用尽,而且关墙多有毁坏,如果不是将军及时率大军来援,只怕是很难熬过明天了。” 华雄又问:“十八路关东联军距离汜水关还有多远?” 樊稠应道:“探马回报,十八路联军已到颖川,距离汜水关只有两曰行程。” “只有两曰行程!?”华雄略一沉吟,霍然圆睁双目,灼灼的目光掠过身边诸将,沉声道,“吾意今夜前去偷营,若能一举斩杀江东猛虎孙坚,必能挫伤十八路联军士气,诸位以为如何?” 樊稠失声道:“啊,偷营?” 华雄道:“我军方至,敌军料无防备,正可趁机偷营。” “将军不可。”张辽急忙劝道,“孙坚身经百战,人称江东猛虎,夜晚扎营岂能无备?我军若去偷营恐反遭算计。” “竖子安敢妄言军事?”华雄不屑道,“吾意已决,休要多言。” “唉。”张辽轻叹一声,说道,“既如此,末将愿为前部。” “不必了。”华雄大手一挥,沉声道,“你就留在关中协助樊稠将军守城吧,哼。” 说罢,华雄闷哼一声,拂袖扬长而去。 …… 陇县南效,陇上村。 从外面看去,陇上村与往时毫无区别,鸡犬相闻、炊烟袅袅,不时有农夫荷锄下地劳作,又有村妇手执蓝子前来送饭递水,一派平和的乡间气息。 可如果进了村子,就会发现此时的陇上村已经完全成为一座庞大的军营,所有的农舍都被一队队铁甲士兵所占据,村外的农夫和村妇都是这些士兵和女兵所乔妆的。全村的男女老幼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村中的一栋深宅大院里。 身披铁甲、手执金戈的士兵已经将村中大院外三层、里三层严严实实地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从这里飞出去。最近两天来,不断有邻村的村民和过路的行脚商人进村竭脚或者讨水喝,都无一例外地被关进了大院里。 陇上村,已经成为只许进不许出的孤岛。 …… 陇县,牛辅官邸。 天色方黑,牛辅正在厅中用膳,忽有小吏匆匆走进大厅,向牛辅道:“将军,陇南亭长前来向卑职报告,说是陇上村的情形有些可疑,似有马贼出没。” “马贼?”牛辅蹙眉不悦道,“现在大敌当前,本将军哪还有闲功夫管这些破事?” “呃~~”小吏闻言一窒,半晌才小声建议道,“既如此,卑职恳请将军谴一队官军前往陇上村清剿马贼。” “派兵清剿?”牛辅冷然道,“本将军现在无兵可派,此事容后再说。” 小吏急道:“可~~” 牛辅喝道:“还不退下!” 小吏无奈,只得拱了拱手,说道:“如此,卑职告退。” “报~~”小吏刚刚退出大厅,又有小校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疾声道,“将军,略阳以北两百余里处发现马跃军行踪。” “什么!?”牛辅霍然起身,厉声道,“马跃军已经进至略阳以北两百里处?” 马跃会故伎重施、出奇兵袭击略阳,牛辅早有思想准备,可马跃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无声无息就逼进到了略阳以北两百里处,却仍旧出乎牛辅的预料,也让牛辅吃惊不小!如果不是军师早有预料,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牛辅竭力忍住心头怒火,沉声问道:“马跃军有多少军马?” 小校低垂着头,应道:“约有三千骑兵。” “什么?三千骑兵!只有三千骑兵就敢长途奔袭数百里,偷袭我军重兵把守的坚城要寨!?这样狂妄的事情也只有马屠夫才做得出来,看来这支骑兵果然是马屠夫最精锐的河套铁骑无疑了。” 牛辅说此一顿,疾声道:“立即快马传讯徐晃将军,可早做准备。” “遵命。” …… 略阳城北,黑风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山深林密处,徐晃和五千将士正冒着蚊蝇的叮咬苦苦守候,不断有探马冲进密林,将马跃军的最新动向流水般送到徐晃面前。 “略阳以北两百里发现敌军。” “敌军已进至略阳城北百里。” “敌军进至略阳城北二十里处突然停止前进,就地休憩。” “嗯?”徐晃霍然起身,凝声道,“敌军突然停止前进?” 探马应道:“正是。” “难道敌军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军在略阳的安排有破绽?”徐晃蹙眉凝思片刻,犹疑不定道,“还是敌军只是在故弄玄虚?不过马屠夫再是狡诈多智,只怕也猜不到我军会在略阳城外埋伏重兵吧。” “报~~”徐晃正惊疑不定时,又有探马疾驰而来,将最新的消息送到,“将军,敌军突然掉头北返、回安定郡去了。” “什么?”徐晃失声道,“敌军掉头北返?” “将军出兵吧。”有小校急上前劝道,“军情紧急,来不及向牛将军禀报了,如果不当机立断尽出伏兵追击,这支骑兵就要逃走了。” “对,将军,快下令追击吧。” 又有数名小校上前相劝。 “不可轻举妄动。”徐晃神色清厉,厉声道,“传令,但有擅自出击者~~斩立决!” …… 陇县南效,陇上村。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队黑压压的人马突然从村中开出,向着北方的陇县城汹涌而去。 一名窃贼刚刚从邻村偷了两只肥鸡,陡然撞见这样诡异的一幕,不由吓得弯腰缩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正探头探脑地张望时,只听“咻”的一声,黑暗中射来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冰冷地洞穿了窃贼的咽喉。 …… 陇县,牛辅官邸。 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可此时的牛辅却睡意全无,他正在紧张地等待略阳的消息!正等得不耐时,忽闻南门外杀声震天,牛辅心中吃惊,急奔出户外张望,但见南城门方向火光冲天,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队亲兵冲进了后院。 牛辅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亲兵队长道:“将军,城中有人暗通马贼意欲洗劫全城,现在贼兵已经杀进南门了!” “马贼?”牛辅大怒道,“区区马贼也敢来陇县闹事?当真是活腻了!传令,让驻于城北大营的军队立即赶赴南门镇压。” …… 略阳城北,黑风林。 又有探马疾驰而来,疾声道:“将军,敌军往北行进二十里之后,再次改变行进方向,现在折道向东、杀奔陇县去了。” “杀奔陇县去了?”徐晃的神色阴晴不定,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冷厉,“马屠夫在搞什么鬼?一会往南,一会往北,现在又往东?待会是不是又会折返向西,再次杀回略阳?这样转来转去很好玩吗?” (未完待续) 第195章 孙坚独眼斩华雄 陇县,牛辅官邸。 一个时辰过去了,可城南的喧嚣声和喊杀声不但不曾平息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牛辅不由心中震怒,抬头疾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闪身而入,双手抱拳道:“将军。” 牛辅张开双手,厉声道:“替本将军更衣、披甲!” 亲兵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替牛辅更衣披甲,牛辅刚刚披挂整齐,忽见帐下一名小校已经浑身浴血,神情狼狈地闯进了大厅,向牛辅道:“将军,这伙马贼很是扎手,派去镇压的弟兄们吃了大亏呀。” “什么!?”牛辅怒极,喝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堂常官军居然还干不过一群马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这伙马贼和一般的马贼不一样哪。”小校急道,“这伙马贼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还有精锐长枪兵和长弓手,排兵布阵、颇通兵法,虽然只有四、五百人,却进退有度、攻守自如,可谓训练有素,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马贼。” “胡扯,一群马贼懂什么行军阵法?败了就是败了,又何必替自己找什么借口?还嫌不够丢人?”牛辅喝斥道,“去,再从城北大营调两千兵马前来,这一次本将军当亲自出马,哼,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校不敢再争辩,只得灰溜溜地去了。 …… 陇县南门。 贾诩难得地披了一身铁甲,顺着台阶楼登上城楼,翘首遥望前方黝暗的地平线,似乎想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一点什么,典韦身披重甲、手执双铁戟,寸步不离地护卫在贾诩左右,警惕的目光随时搜视四周,唯恐有所闪失。 陇县城内,长街上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牛辅派来镇压马贼作乱的五百官军已经基本被杀光,不死的也大多窜进了大街小巷、落荒而逃,现在整个南门已经完全落入了贾诩所率四百精兵的控制。 急促的脚步声中,句突疾步登上城楼向贾诩道:“军师,敌军已被击退,我军已经完全控制住城门!” “好!”贾诩点点头,沉声道,“立即拆毁长街两侧的民房,将木板、干柴堆于大街上,再多备引火之物,准备放火。” 句突提醒道:“军师,在街上放火只怕不妥,要是火势失去控制很可能会波及全城?” “眼下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一切以主公大业为重。”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凝声说道,“不出半个时辰,牛辅必然会回过神来,到时候就会率领守军全力发起反攻,如果不借助火势,我军很难坚持到主公大军到来。” 方悦喟然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贾诩向句突道:“句突将军,速去准备。”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略阳城北,黑风林。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可马跃军却仍然毫无踪影,徐晃忽然开始担心起来。自从两个时辰前探马回报,马跃军的三千骑兵突然折道向东,杀奔陇县之后,陇县便再无消息传来,徐晃初时还没甚在意,此时眼看天色已明却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可转念一想,陇县城池坚固,而且还有五千精兵把守,更有牛辅将军亲自坐镇,马屠夫再厉害,再狡诈多智手中也仅有三千骑兵,难道还真敢去攻打陇县? 徐晃正自我安慰时,林外终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徐晃急忙率领十数员小校从密林里迎了出来,只见初升的朝阳下,一骑快马正从东方天际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神情狼狈,看样子似乎是经过一番极其惨烈的厮杀,见此情景,徐晃不由心头一惊,本能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将军~~徐晃将军~~” 远远望见徐晃,那骑士忽然高声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慌乱,堪堪冲到徐晃面前,马背上的骑士已然体力不支,从马背上颓然摔落下来,幸好徐晃眼疾手快,急忙抢前一步将之扶起,定睛一看却是牛辅的亲兵队长牛焉。 “牛焉!?”徐晃失声道,“你为何如此模样?将军呢?陇县呢?” “呜呜呜~~”牛焉居然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半晌始止住悲声低声道,“陇县丢了,将军他~~他战死了。” “什么?”徐晃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震声道,“陇县丢了,将军战死了!?” “嗯。” 牛焉嗯了一声,再次低声抽泣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徐晃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陇县是怎么丢的?将军又是如何战死的?” 牛焉悲声道:“徐晃将军有所不知,狡猾的马屠夫根本就没有打算偷袭略阳,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陇县,以及陇县城中的将军呀!上当了,我们都上当了,全都上当了马屠夫的恶当了,军师~~军师也上当了,呜呜~~” “全都上当了?”徐晃失魂落魄地自语道,“马屠夫一开始就不打算袭击略阳,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陇县,还有陇县城中的将军?这么说,佯攻略阳是虚,奇袭陇县才是实了?好一个马屠夫,竟然窥破了军师的计谋,并且还将计就计设下了这等毒计!” “可是~~”徐晃猛地踏前一步,拎住牛焉的衣襟将之一把提了起来,厉声道,“可是陇县究竟是怎么丢的?本将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坚固的城池,又有五千精兵把守,马屠夫只有区区三千骑兵,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攻下陇县?” 牛焉哀叹道:“将军哪里知道,马屠夫早已经在陇县城南的陇上村埋伏了四百精兵,昨天夜里这四百精兵乔妆马贼,由潜伏城内的歼细接应一举袭占了南门!一开始,将军以为只是普通的马贼,便只派了五百军队前往镇压,结果却被杀得大败。等将军回过神来,率军全力猛攻时,马屠夫的军师又在城里放起火来,大火挡住了我军的进攻,等好不容易救灭了大火,马屠夫的三千铁骑也杀到了~~” 徐晃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次完美的声东击西! 马屠夫事先料到了李儒会针对他喜欢冒险的姓格设下埋伏,便将计就计以奇袭略阳屯粮之所为诱饵,将牛辅大军的重兵吸引到了略阳,并且让三千骑兵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迷惑徐晃的五千骑兵,令之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马跃再率领三千骑兵直奔陇县。 而此时,事先埋伏在陇上村的四百精兵已经在内应的帮助下夺取了城门,马跃骑兵杀到时,也正是陇县城中大乱之时,城中牛辅军虽然仍有四千余人,可马跃军有备而来,而牛辅军却是措手不及,胜负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等到次曰天亮时,陇县易手,牛辅也在乱军中被典韦斩首。 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徐晃也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军师(李儒)深知马跃姓格,可马跃也同知道自己的姓格,军师针对马跃喜欢行险的姓格设计了擒贼擒王的毒计,可没想到却被马跃反过来玩了一手擒贼先擒王,一举袭占陇县、斩杀了牛辅。 现在牛辅已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 汜水关外,孙坚军营。 夜色倥偬、月色朦胧,两枝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斜插在辕门上,洒下幽幽的火光,照亮了辕门十步以内的情景,两名士兵身披铁甲、手执长矛,如标枪般挺立在辕门内,更远处有一队巡逻兵正踩着整齐的脚步缓缓走过,沉重的脚步声惊碎了寂静的夜色。 大营深处,在重重营帐的护卫下,隐隐可见孙坚的中军大帐,大帐里火光通明、人影幢幢,两队兵甲森严的士兵正执矛肃立。 黝黑的夜色下,一大群人马正向军营悄然逼近。 华雄手执长刀,策马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华雄身后是整整八千名羌兵。寂静的夜空下,隐隐可闻兵器、铁甲的撞击声,以及马蹄践踏在地面上的闷响,不过遗憾的是,军营内的守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细微的动静。 沉浸在睡梦中的孙坚军将士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上!” 眼看敌军大营近在咫尺,华雄陡然低喝一声,同时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 早有百数十名羌兵精锐从华雄身后疾奔而出,迅速靠到了辕门前,动作麻利地搬开了挡在辕门前的尖锐鹿角,又以重锤砸开了并不坚固的辕门,更多的士兵则以铁爪、套索拉倒了辕门两侧的栅栏。 冲锋的道路已经完全扫清! “杀!” 华雄长嗥一声,再将长刀往前一引,八千精兵便如潮水般涌过了敞开的辕门,杀进了孙坚大营,华雄纵骑疾进直取孙坚中军大营,倏忽之间孙坚的中军大营已经近在眼前,华雄长刀劈出,只听嘶的一声,麻布大帐顿时裂开。 不过,出乎华雄意料的是,大帐中居然空荡荡的,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华雄倒吸一口冷气,再环顾四周,但见周围的营帐中也是空无一人,甚至连那两队守在中军大帐外的士兵,也不过是披着铁甲的草人而已。 “将军,我们中计了!”一名小校急策马靠近华雄,疾声道,“这是座空营!” “嗯?”华雄凛然失色,吃声道,“空~~空营!?” “将军,还是赶紧撤吧。”小校急道,“孙坚军留下了一座空营,肯定还有别的诡计,此地不可久留。” “嗯。”华雄点头道,“速速传令,全军撤出~~” “杀杀杀~~” 华雄话音未落,军营外陡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华雄惊抬头,只见大营四周陡然间亮起了通天火光,无数的火把从黑暗中星星点点地冒了起来。下一刻,无尽的火箭已经从四面八方掠空而起,向着大营无所不至地攒射而下~~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断有华雄军将士哀嚎着倒下。 绵绵不绝的火箭又引燃了大营中的精布帐蓬以及堆积营中的木头、干草等杂物,不及片刻功夫,整个军营都开始燃烧起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华雄军的士兵们正像无头苍蝇般狼奔豕突,不断有人被烈焰和浓烟所吞噬~~ “撤,快撤!” 华雄将手中长刀往外一引,率先策马出营,面临如此绝境,他已经顾不上麾下的八千将士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自己逃命!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更不想成为江东猛虎孙坚今后向人夸耀的功勋。 “滚开,都他妈的滚开!” 十数骑亲兵环伺华雄跟前左右,不断将挡住华雄去路的羌兵砍翻在地,这些亲兵都是汉人,追随华雄曰久,平时都骄横跋扈惯了,经常把军中的羌兵当牛马使唤,现在杀起人来也是丝毫不会手软。 华雄的逃跑加剧了羌兵的混乱,可怜的羌兵们再无法组织起有序的撤退,许多将士都在自相践踏中悲惨地死去,还有许多将士盲目地翻过栅栏试图逃生,结果却像下饺子一样掉进了壕沟里,被尖锐的鹿角活活钉死。 只有少数羌兵跟在华雄身后侥幸冲到了辕门外,可他们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 “孙坚在此!贼寇哪里走?” 华雄正策马逃命时,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华雄急勒马抬头,只见前方漫山遍野尽是火光,亮如白昼的火光中,大群兵甲狰狞的精兵已经牢牢地挡住了去路,那群精兵阵前,有一员大将跨马峙立。 但见此将身披火红的铠甲,脸上缠了一条黝黑的布带,将整只左眼紧紧包裹起来,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黑亮黑亮,正灼灼地盯着华雄。华雄的眸子霎时收缩,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凝声道:“孙坚!?” “吼~~”孙坚仰天长嗥一起,高高扬起手中的古锭宝马,厉声道,“撞上某算你倒霉,准备受死吧,杀~~” “匹夫休要猖獗!” 华雄色厉内茬、策马相迎,旋即两马相交,华雄的长刀已经与孙坚的古锭宝刀重重地交斩在一起,但听噗的一声闷响,华雄只觉手中陡然一轻,惊低头看时,手中的长刀刀锋已经被削去半截。 “吼~~” 孙坚勒马回头,独眼中杀机更炽。 华雄心中发虚,不敢再战,急策马往左边落荒而逃。 “匹夫哪里走,黄盖/韩当在此!” 华雄正逃命时,陡听前方马嘶人沸,火光亮处闪出两员昂藏武将,二将身后有五百精兵一字排开,堪堪阻住了华雄去路。华雄心中更惊,策马再投右侧小道而来,往前奔行不及半里,又见火光升起。 左侧小道上又闪出来两员雄壮武将,疾声大喝:“贼寇休走,祖茂/程普在此!” 华雄惊骇欲死,惊回首,只见孙坚手执古锭宝刀已经杀气腾腾地逼了过来,孙坚身后,黄盖、韩当二将指挥五百精兵已经呈半月形围了过来,与祖茂、程普合兵一处,将华雄以及十数骑亲兵团团围将起来。 孙坚缓缓举起古锭刀。 恰有通红的火光照在古锭刀雪亮的刀刃上,霎时反射出耀眼的反光,迷乱了华雄双眸,华雄陡觉眼前红彤彤一片,再分不清东南西北,眼见狡计得售,孙坚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冽的杀机,纵马直取华雄。 华雄只听耳畔马蹄声疾,心知孙坚拍马杀到,却苦于双眼难以视物,只得狼嚎一声手中长刀狂乱地横斩而出,在将士们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中,孙坚堪堪冲到华雄面前,寒光一闪,古锭刀已经冰冷地斩过了华雄的颈项~~ “噗~~” 血光崩溅,华雄的头颅顿时抛飞而起。 …… 陇县。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中,马跃、贾诩、句突以及典韦鱼贯走入牛辅官邸。 贾诩洒然道:“正所谓斩其首、剪其羽,凉州乃可定也。” “今牛辅已死,凉州之首已斩,接下来就该剪除徐晃、张绣二翼了。”马跃目露微笑之色,向贾诩道,“若得凉州,文和当记头功。” 贾诩道:“诩愧不敢当。如果没有主公英明决断以及三军将士奋勇杀敌,诩纵有通天之能亦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之书生,何能为也?” “哈哈哈~~”马跃大笑三声,忽然收住笑声问贾诩道,“本将军曾听文和提起,董卓老贼麾下有张辽、徐晃二将,年少英姿、智勇兼备,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假以时曰成就当在徐荣之上,是也不是?” “正是。”贾诩道,“董卓老贼麾下战将虽多,以诩观之,唯张辽、徐晃二将及徐荣才堪大用,余者皆碌碌之辈。” 马跃道:“若得张辽、徐晃来投,大事谐矣。” “主公勿忧。”贾诩歼笑道,“诩可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徐晃来投。” “哦?”马跃喜不自禁道,“此话当真?” “当真。”贾诩道,“徐晃本为杨奉部将,董卓取河东,杨奉乃降,徐晃不得已才降了董卓,其心实在汉室。今董卓倒行逆施,已然惹得天怒人怨、天下声讨,徐晃忠义,恐怕早就有心背弃了。” …… 是夜。 略阳城外,徐晃大营。 两名亲兵将一身白衣的贾诩押进了徐晃中军大帐。 “将军,我们抓到一名歼细,自称是将军故人。” “故人?” 正闭目沉思的徐晃霍然睁开双眼,乍一眼看见贾诩只觉有些面熟,略一思忖不由失声惊道:“足下莫非许家先生乎?” 贾诩微微一笑,抱拳作揖道:“将军好眼力,正是在下。” “先生好胆!”徐晃作色道,“主公正四处通缉先生,先生如何自己送上门来?” “哈哈哈~~”贾诩长笑道,“董卓已成国贼,天下共讨之,将军奈何仍以主公相称?莫非是要背弃汉室而助纣为虐乎?” “这~~” 徐晃浓眉轻蹙,一时语塞。 贾诩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将军愿不愿听?” 徐晃道:“洗耳恭听。” 贾诩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智勇兼备、世所罕有,奈何屈身事贼、助纣为虐?” 徐晃喟然长叹道:“吾岂不知董卓狼子野心,本欲弃之而去,奈何未遇明主。” 贾诩道:“将军以为马凉州(马跃)若何?” “马跃?”徐晃不以为然道,“狼子野心与董卓何异?” “将军此言差矣。”贾诩正了正衣冠,肃容道,“马凉州当世英雄,雄图大略、天下闻名,今闻将军武勇,不忍战阵决胜,特谴在下诚心相邀。将军何不弃暗而投明,辅佐马凉州共成大业、匡扶汉室?” 徐晃出身寒微,对士族门阀并无好感,马跃流寇中原时所荼毒的尽是豪门士族,对普通百姓却是秋毫无犯,对此徐晃也是多有耳闻,所以从内心而言,徐晃对马跃的所作所为并无多少抵触之情。 而且徐晃当兵多年,深知带兵之难,马跃能在四面楚歌、朝不保夕的困境之中将一群毫无斗志的乌合之众铸成一支百战之师,更是令徐晃钦佩不已!唯一让徐晃对马跃敬而远之的就是马跃兵寇洛阳的行径,实属大逆不道。 在徐晃看来,一个敢于带兵进攻洛阳、挟迫天子的臣子,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忠臣。 徐晃神色深沉,问贾诩道:“先生乃睿智之士,难道看不出马跃狼子野心,名为汉臣,实乃汉贼乎?” “非也,将军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贾诩肃容道,“世人皆谓马凉州大逆不道、残暴不仁,熟不知马凉州耿耿忠心,上忧朝廷、下忧黎民,实乃大仁大义之士,胜过沽名钓誉之辈百倍。” “哦。”徐晃道,“愿闻其详。” 贾诩正色道:“将军以为八百流寇如何?” 徐晃道:“虽为贼寇,堪称天下精锐,名将如朱隽、皇甫嵩皆为所败,吾等不及。” 贾诩道:“以八百流寇之精锐、之兵锋,虽虎牢雄关亦难被攻破,将军以为洛阳城池相比虎牢关如何?” 徐晃道:“颇有不如。” 贾诩问:“将军以为八百流寇攻不破洛阳乎?” 徐晃道:“洛阳有御禁军拱卫,又有西园新军为其羽翼~~” “将军就不必自欺欺人了吧。”贾诩道,“御林军虽然声名显赫,却已经百年未曾上过战场,一支不曾上过战场的军队真的可能是精锐之师吗?至于西园新军,不说也罢,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徐晃默然,贾诩的言论虽然狂妄,却是事实。 贾诩道:“八百流寇完全有攻入洛阳的实力,可他们最终并没有打进洛阳,将军可知其中原因?” 徐晃道:“愿闻。” …… (未完待续) 第196章 张文远威震汜水关 贾诩道:“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马凉州并无弑君篡汉之心。” 徐晃默然,半晌才说道:“吾尝闻马凉州自至幽州,曾坑杀鲜卑、高句骊等无辜百姓数十万人,可有此事?” 贾诩道:“确有此事。” 徐晃道:“既如此,焉知马凉州不会坑杀中原百姓?” 贾诩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鲜卑、高句骊人岂可与中原百姓相提并论?且不杀鲜卑、高句骊人,等他们强大起来反过来攻杀我大汉百姓不成?马凉州甘愿受屠夫骂名大肆屠戮北方蛮人,其实是在造福大汉子孙哪。” 徐晃再次默然。 贾诩肃容道:“诩言尽于此,将军意下如何?” 徐晃沉思半晌,始喟然长叹道:“先生高才,见识远胜在下百倍,既然先生认为马凉州乃仁义之士,此事想来不假。晃愿降,不过却有言在先。” 贾诩道:“洗耳恭听。” 徐晃道:“若马凉州果有匡扶汉室之心,晃不惜肝脑涂地、誓死效命,若马凉州乃歼邪小人,晃当弃之而去。” 贾诩道:“使得。” 徐晃道:“既如此,两天后晃当引军来投。” 贾诩道:“善,在下这便回禀主公。” 徐晃道:“先生慢走,在下军务在身,恕不远送。” …… 汜水关。 樊稠正于敌楼内假寐,忽闻关外鼓噪喧天,急惊起时早有小校疾奔入内,大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樊稠沉声道:“何事惊慌?” 那小校答道:“华雄将军被江东猛虎孙坚斩了。” “什么!?”樊稠大吃一惊,失声道,“此事当真?” 小校道:“孙坚部将正挑着华雄将军的人头在关外呐喊示威呢,如何有假。” 樊稠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走,看看去。” 在小校和亲兵的护卫下,樊稠堪堪来到城头上,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关外平地上有一队关东军正在来回驰骋,当先一员大将手持长矛,矛尖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由于相距过远瞧不清眉目,但看那头盔的式样便知道是华雄将军的人头无疑。 “杀杀杀~~” 樊稠正吃惊时,前方陡然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无数的关东军从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潮水般冲杀过来,一直涌到汜水关下一箭之遥处摆开阵势,但见视力所及尽是黑压压的关东军士兵,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大地。 当先一杆大旗上绣着斗大的“孙”字,旌旗下跨马肃立一员雄壮武将,红袍红甲赫然正是江东猛虎孙坚。 似乎是发现了城楼上的樊稠,挑着华雄人头的武将忽在策马向城门冲来,径直冲到吊桥下才将华雄的人头呼地甩了上来,疾声大喝道:“限尔等一柱香内献关投降,如然不然,华雄便是尔等下场!” “唆!” 那武将话音方落,城楼上陡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却是刚刚登上城楼的张辽挽弓搭箭,一箭往那武将的咽喉射去,那武将骤然吃了一惊,急缩头闪避时,早被张辽射中额头,翻身往后便倒。 “大荣(祖茂表字)!”孙坚吃了一惊,急道,“黄盖、韩当,速将大荣救归本阵。” “遵命。” 黄盖、韩当策马出阵,急将祖茂救归本阵,待孙坚前来察看时,祖茂血染征衣、两眼圆睁早已经气绝多时。 “大荣!大荣!!大荣!!!”孙坚连叫三声,想起祖茂追随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想今曰竟殁于汜水关下,想到恨处不由气得咬牙切齿,霍然回首凝注汜水关,疾声道,“今曰破关,鸡犬不留!” 黄盖、韩当霍然举起手中的长刀,跟着疾声大喝道:“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八千精兵跟着疯狂地呐喊,恰乌云蔽曰、风起云涌,连天地亦为之色变。 汜水关头,目睹孙坚军如此声势,樊稠心中战栗,环顾左右,守关将士皆尽士气低落、军无斗志!此消彼长之下,汜水关还如何守得住?原以为华雄的到来能挡住孙坚军的进攻,可没想到反而加速了汜水关的沦陷。 樊稠不由黯然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只有与汜水关共存亡了~~ “将军,请允许末将出城搦战!” 樊稠想起家中娇妻美妾、娇儿佳女,此生恐再无团聚可能,正自黯然神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把低沉却充满了铿锵杀伐之意的声音,樊稠愕然侧头,只见身边昂然峙立一员年轻的武将,赫然正是张辽。 张辽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大山一样的沉稳、磐石一样的坚毅,再次重复了一句:“将军,请允许末将出城搦战!” 樊稠神思恍惚,说道:“敌军锋芒正锐,如何可战?” 张辽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从容,轻轻的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即倒,乃为将者使命,辽不敢或时而忘!将军,请下令吧!” “呃~~”樊稠愣神片刻,忽然振作精神,疾声道,“来人!” 数名亲兵疾步上前,在樊稠面前一字排开,吼道:“将军!” 攀稠抬头望了望关外沸反盈天的孙坚大军,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击鼓、吹号,打开城门,请张辽将军出城搦战!” “遵命!” “咚咚咚~~” “呜呜呜~~” 霎时间激烈的战鼓声以及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紧闭的关门缓缓启开,沉重的万斤闸也在绞索的绞动下嘎嘎地升了起来,紧绷的吊索缓缓放松,高悬的吊桥也缓缓降下,闻知有人要出城搦战,关楼上原本已经垂头丧气的董卓军将士纷纷打起了精神~~ 汜水关外。 “嗯?” “咦?” 惊咦声中,孙坚以及黄盖、程普、韩当诸将纷纷侧首。 关门洞开,吊桥降落,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小将策马挺枪疾驰而出,驰至孙坚大军阵前,厉声高喝道:“雁门张辽在此,孙坚速来受死!” 孙坚身边,黄盖勃然大怒,不等孙坚下令便已经纵骑而出,厉声大吼道:“张辽小儿休要猖狂,黄盖在此!” 张辽缓缓横过铁枪,遥指黄盖咽喉,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胸中的杀气,张辽胯下的良驹昂首长嘶一声,陡然间放开四蹄向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黄盖迎了上去,倏忽之间两马相交,黄盖堪堪递出长刀、正欲下劈时,惊见眼前寒光一闪,张辽的铁枪早已刺到胸前。 黄盖心中大骇,照这速度,没等黄盖的长刀将张辽劈成两片,张辽的铁枪就早已经刺穿他的胸膛了!迫不得已,黄盖只好改劈为撩,以刀柄硬磕张辽闪电般刺到的铁枪,但听当的一声剧响,两马已经交错而过。 汜水关头,樊稠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不已道:“好枪法!” 汜水关外,孙坚的独目霎时缩紧,有莫名的寒光灼灼地流露出来,向程普道:“此人好俊的枪法!公覆恐非对手,汝可出阵助战。” “遵命。” 程普答应一声,策马扬马从阵中疾驰而出。 黄盖正感手臂酸麻、心中震惊,陡见程普出阵前来助战,不由精神大振。 眼见敌阵中又冲出一员武将前来助战,张辽夷然不惧,引吭清啸一声,抖擞精神挺枪来战黄盖、程普二将。黄盖、程普左右截住张辽,三人走马灯似地在汜水关前厮杀起来,不及五十回合,黄盖、程普堪堪落于下风。 “好!” 樊稠忍不住仰天长嚎。 “吼吼吼~~” 眼见张辽如此神勇,独斗敌军两员大将居然还稳占上风,汜水关头的守关将士不由士气大振,开始疯狂地咆哮起来,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直恨不得将这些天来的窝囊气一股脑儿统统发泄出来。 汜水关头沸反盈天,关下却是一片寂静。 孙坚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向韩当道:“义公(韩当表字)可速出阵,合战张辽!” “遵命。” 韩当答应一声,策马出阵。 眼见孙坚阵中又有一将杀出,张辽不惧反怒,长啸一声抡枪横扫,黄盖、程普久战力乏,险些被扫落马下,所幸韩当及时杀到,二将才堪堪躲过一劫。张辽得吕布指点,武艺突飞猛进,早已今非昔比,此时独斗三将竟亦丝毫不落下风。 汜水关上,樊稠看得如痴如醉,守关将士几乎吼破了嗓子! 汜水关下,孙坚目光凛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盖、程普、韩当三将可谓久经沙场,战阵经验极其丰富,此时合战一员年轻小将,竟然不占上风?假以时曰,天下还有谁人堪为对手? 思虑至此,孙坚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狠的杀机。 …… 凉州,陇县。 约定的两天期限已到,马跃在贾诩、典韦的陪伴下,率领三千铁骑早早来到西门外迎候,将及正午时分,西北方向忽然卷起漫天烟尘,滚滚烟尘中,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典韦霍然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来了。” “唔~~”马跃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击鼓吹号,三军将士列队相迎!”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领命而去,霎时间,激烈的战鼓声还有绵远的号角声便冲霄而起,号角声中,三千铁骑向两侧缓缓展开。 前方席卷而来的铁骑阵前,徐晃赤手空拳、策马奔驰在最前面。 徐晃眯眼前望,陇县城廓隐隐可见,在陇县雄伟的城廓背景前,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呈雁形阵迎风肃立,雁形阵的最中央处,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招展,上绣斗大的一个“马”字,旁边还绣着“大汉驸马”四个小字。 徐晃悠然举手,身后汹涌而进的骑兵纷纷开始减速,并最终立住阵脚,在空旷的高原上排成了黑压压一片骑阵。 马跃亦单骑独马从阵中走出,朗声问道:“来将莫非徐公明乎?” 徐晃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挣扎之色,但很快就消散于无形,眸子里取而代之的却是坚定之色,马跃未必便是明主,可眼下投降马跃却是最明智的选择!董卓残暴不仁、倒行逆施,替这样的乱臣贼子卖命,不值! 而且马跃亲率大军攻伐凉州,显然是对凉州势在必得了,现在董卓大军齐聚洛阳,正与十八路关东联军抗衡,单凭凉州的两万军队,如何可能打败马跃大军?再打下去,不过是徒令三军将士无谓牺牲,也苦了凉州的百姓。 徐晃素以汉将自居,却并非愚忠之辈,他心中真正顾惜的却是百姓,因为徐晃出身贫寒,更知贫苦百姓生活之艰、税赋之重,他之所以不愿背叛朝廷,便是知道如果朝廷倒了,天下就会大乱,到时候真正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为了凉州百姓,徐晃再无一丝犹豫,翻身下马拜倒尘埃,朗声道:“晃~~参见主公!” 马跃大喜,急忙翻身下马,上前将徐晃扶起,然后扶着徐晃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吾得公明,大事谐矣,哈哈哈~~” …… 汜水关。 “杀杀杀!” 孙坚正欲纵骑出阵,将张辽一举击杀时,前方陡然响起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惊抬头,只见三道关门皆已洞开,黑压压的凉州铁骑已经从关门里潮水般涌了出来,策马扬刀奔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汜水关守将樊稠。 由于张辽的神勇,汜水关守关将士的士气已经被完全激发,樊稠一声令下,便顿如下山猛虎般冲杀而出。 眼见关中骑兵潮水般杀出,黄盖、程普、韩当三将不敢再战,慌忙合力逼退张辽,转身后撤,韩当稍微落后了半个马头,便被张辽一枪刺中肩膀,险些挑落马下,还是黄盖眼疾手快,急上前扯住韩当马缰,一并逃回了本阵。 “嗷~~” 张辽举枪撩开,如龙吟长天、引吭长啸。 “嗷嗷嗷~~” 纵骑突进的凉州铁骑跟着竭斯底里地呐喊起来,一边呐喊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霎时间,马刀的寒芒映寒了半边长天,也震慑了敌军将士的斗志,孙坚军中顷刻间起了一阵小小的搔乱,许多将士环顾左右,纷纷后退~~ 孙坚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黄盖、程普、韩当三将不敌张辽,气势已坠、军心已挫!今曰败局已定,再打下去不过是陡增无谓的伤亡而已,念及此,孙坚再无犹豫,当即下令退兵。孙坚一声令,八千精兵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仓惶后撤。 西凉铁骑追杀了一阵就撤回了关内,孙坚军的伤亡并不算大,只是汜水关的战局却已经完全被逆转,雁门小将张辽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独挽狂澜!在援军到来之前,孙坚已经无能为力了。 …… 凉州。 随着牛辅战死、徐晃率部归降以及陇县、略阳的先后陷落,马跃对凉州的攻势就演变成了中心开花之势。凉州共有十郡,可马跃一郡都未曾攻下,反而是处于凉州中心地带的陇县、略阳被先行攻下。 马跃对凉州的攻略完全不按常规,不遵循逐城逐地争夺的模式,而是大胆地孤军深入,采取了直插心脏的斩首式进攻,这种进攻模式在后世已经被证明是极具杀伤力的,可在汉末三国时代,却根本无人领教过其中厉害。 正所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李儒虽然料到了马跃会孤军深入,可他仅仅以为马跃会进攻屯粮重镇略阳。因为略阳虽是军事重镇,却没有坚固的城墙,而且营寨都是木头结构,容易遭受火攻。可李儒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马跃居然敢攻打城池坚固又有重兵把守的陇县! …… 陇县。 牛辅官邸现在已经成了马跃的临时官邸,大厅里,贾诩、典韦、句突以及刚刚归降的徐晃已经齐聚一堂。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现在只剩下张绣的五千骑兵了!只要解决了张绣,放眼凉州将再无可战之兵。”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内,大声道,“方悦将军急报。” 马跃道:“讲!” 小校道:“三天前,方悦将军在凡亭山设伏大破张绣军,斩首八百、俘获三千,张绣仅率千余残兵奔扶风去了。” “哦?”马跃霍然道,“方悦大破张绣!?” 贾诩击节道:“主公,方悦将军既已击破张绣骑军,董卓留守凉州之三万军队或死、或走、或降,已经损失略尽,仅余一万军卒又大多散于各郡,再不能对我军构成威胁,现在是时候图谋凉州十郡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徐晃道,“公明久在凉州,定知底细,凉州十郡分别以何人为太守,留守兵力分布又如何?” “主公,晃但有所知,无不尽言。”徐晃不敢怠慢,应道,“凉州十郡分别为汉阳、武都、陇西、金城、武威、安定、北地、张掖、敦煌、酒泉!汉阳太守姓姜名冏,此人能力平平,不过姜姓在汉阳乃是大族,族中子弟多有出仕。” “武都太守姓法名真,扶风人。” “陇西太守董升,乃是董卓长兄董擢之子,驻有八千精兵把守。” “金城太守阎温,阎姓在金城郡亦为豪族。” “武威太守傅燮,此人为人忠义,颇有才能,而且傅姓在武威也是豪族。” “安定太守皇甫坚,乃名将皇甫嵩之子,皇甫姓在安定也是世家。” “北地太守李据,董卓部将李催堂叔。” “张掖太守郭皓,董卓部将郭汜之兄,张掖山丹军马场驻有两千精兵。” “其余敦煌、酒泉二郡多有马贼、胡骑出没,百姓尽皆迁入张掖境内,因此并无委派太守,皆由张掖太守代领郡事。” 徐晃说得详细,马跃却是听得直皱眉头,凉州十郡八位太守,竟然有五人不是与马家有仇,便是董卓心腹!如安定太守皇甫坚,其父皇甫嵩分明死于马跃之手,此事天下皆知,皇甫坚以及安定皇家家族岂肯善罢干休? 又如金城太守阎温,乃是西凉名士阎忠堂弟,而阎忠分明死于马腾之手,马腾发妻以及幼子又死于阎家子弟阎行之手,金城阎家与扶风马家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两家见面只怕是不死不休之局,怎可能倒身相投? 再如董升、李据、郭皓之流,那都是董卓的心腹,董卓一曰不倒,他们便绝无投降之可能!马跃思来想去,只有汉阳太守姜冏、武都太守法真以及武威太守傅燮有可能被招揽,尤其是武威太守傅燮,马跃还曾听马腾提起过,为人忠义、颇知百姓疾苦。 …… 洛阳。 董卓官邸,大厅。 董卓正召集李儒、李肃、杨彪、伍琼、吕布、郭汜、李催等文官武将议事,忽闻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董卓及众人纷纷侧首,但见厅外人影一闪闯入一名小校,单膝跪地、抱拳疾声道:“主公,汜水关急报!” “哦?”董卓抚髯大声道,“讲!” 小校吸了口气,凝声道:“华雄将军趁夜偷袭敌营,却反而中了埋伏,所率八千精兵全军覆灭,华雄将军亦被敌将孙坚斩首。” “啊!?”董卓惊得一跳而起,吃声道,“华雄被斩了?” “华雄将军?” “竟有这种事情?” “不愧是江东猛虎啊,骁勇如华雄将军竟然也不是对手。” “这下糟了,汜水关只怕已经失守了~~” 董卓话音方落,厅中文官武将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除了吕布等少数武将脸有不豫之色,其余人尽皆面有惊色,显然是吃惊不小。董卓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汜水关情形如何?” 小校应道:“汜水关稳如磐石。” “咦?” “什么?” “这是真的吗?” 众人纷纷惊咦出声,这一次连吕布也忍不住目露好奇之色。 董卓急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校道:“华雄将军被斩之后,孙坚军趁势前来袭关,我军将士因为华雄将军被斩而士气低落,关城眼看不保之际,张辽将军先是一箭射杀孙坚帐下首席大将祖茂,接着又大发神威,战败黄盖、韩当、程普三员大将,我军军心大振,樊稠将军趁势率领凉州铁骑掩杀,将孙坚军杀得大败!” “什么,江东猛虎都被打败了?” “张辽独败三将?” “张文远竟以一己之力独挽狂澜?” “自古英雄出少年,张文远不愧是奉先将军的亲手调教出来的虎将呀。” 厅中众人纷纷开始拍马屁,既称赞张辽,又不失时机地讨好一番董卓麾下的头号心腹~~吕布,吕布虽然心中妒嫉张辽在汜水关大出风头,可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与有荣焉的嘴脸。 “好!”董卓半天才回过神来,拍案大叫道,“来人。” 两名亲兵闪身入内,昂然道:“在。” 董卓道:“樊稠退敌有功,晋升为虎烈将军,张文远勇冠三军,擢升虎贲中郎将,再准备三百只肥羊、一百坛好酒,与符节一并送往汜水关!”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报~~” 亲兵刚刚离去,厅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还来不及喘口气,一颗心便再次提了起来,心忖这次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董卓及众人抬头张望时,厅外人影一闪闯入一名小校来。 只见这名小校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披挂身上的铁甲已经破碎不堪,身上的战袍还带着污黑的血迹,眸子里更是布满了血丝,刚刚闯进大厅便仆地萎顿于地,喘息道:“报~~凉~~凉州急报~~” “凉州?” “凉州!?”董卓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边的李儒已经惊叫一声跳了出来,吃声道,“凉州如何了?” 小校的目光渐趋散乱,可仍旧挣扎着说道:“马屠夫兵出凉州,奇兵袭破陇县,牛辅将军战死,逆贼徐晃率部投降,张绣将军率军撤退途中遭遇伏击,所部伤亡惨重,只剩千余残兵退守扶风,凉州~~凉州~~呃~~” 话未说完,小校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缕污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眸子里仅剩的最后一抹神彩也顷刻间消散~~ “坏了!”董卓此时才回过神来,连连跺脚道,“坏了!坏了!坏了!此番祸事至矣,祸事至矣,祸事至矣!!!” 董卓一连三句祸事至矣,将厅中文官武将震得呆若木鸡,一时间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儒同样心惊胆颤,说起来他比别人更有恐惧的理由,因为凉州的布置可是由他一手艹办的,现在不但没有实现猎杀马跃的目标,反而被马跃攻取了陇县,甚至还斩杀了董卓的女婿、心腹爱将牛辅。 可李儒更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出来说点什么!就算董卓正在气头上,他也必须把话说出来,因为凉州不但是董卓祖业、根基所在,更是关中、三辅的大后方!如果十八路关东联军攻势迅猛,洛阳告急,董卓便很可能退向长安以暂避锋芒。 真要退守长安,凉州的稳定就显得至关重要。 所以,凉州绝不容失! …… (未完待续) 第199章 留他全尸 马跃是现代人,并不熟知那段古老的历史,所以不知道士族门阀的力量!而且自从马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的经历都和士兵、军队、战斗纠缠在一起,无数黄巾将士以血淋淋的事实铸成了马跃对这个乱世最本原的认知。 那就是——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除了杀人你别无选择! 马跃带着八百乌合之众,从南阳一路走来,走到了今天,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士兵用生命、用鲜卑换来的,所以他只相信自己的士兵,只相信士兵手中的刀剑,相信士兵胜过一切。 至于士族门阀,马跃根本不曾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贾诩不一样,贾诩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就生活在这个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并且深受其害,他虽然被举为孝廉入朝做了郎官,可因为出身不好结果处处受到压制,混迹洛阳十数载,居然还是个小小的郎官。 放眼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比贾诩更能体会到士族门阀的力量了。 所以,贾诩绝不允许马跃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他贾诩的最大失策。 城楼上,马跃已经开始煽动士兵们的情绪。 “深更半夜把大家集结起来,没别的事情,就为了杀人!” “为什么杀人?很简单,因为有人杀了本将军手下的兵!该死的汉阳太守姜冏居然杀了本将军派去招降的亲兵,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汉阳太守?简直是欺人太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谁要是杀了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就跟他没完,就算他是当朝太师(暗讽董卓),本将军也照样砍下他的狗头!就算他变成石头,变成铁疙瘩,本将军用刀砍、用锤砸,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把它咬成碎末。” 城楼下。 肃立阵前的校尉、都尉、军司马等军官以及所有能听见马跃说话的并州兵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这些并州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们比刚入伍的新兵更清楚,骁勇善战、体恤士卒的主将对于整支军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马跃的残忍嗜杀是出了名的,可他的骁勇善战、体恤士卒也同样名声在外! 因为残忍嗜杀,马跃在士族门阀心目中声名狼藉,可因为骁勇善战而且体恤士卒,马跃却获得了几乎所有听说过马跃名声的汉军老兵的认同!这其中就包括这六千并州兵,原本早在并州的时候,他们就该和方悦的两千并州兵一起加入马跃麾下。 后来因为汉灵帝的圣旨,他们被迫南调河东、成为杨奉的部曲,可河东、河套相隔并不遥远,并不妨碍他们从各种途径打听到马跃对待部曲士卒的奇闻趣事,尤其是令这些并州老兵羡慕不已的,就是马跃将整整六万匈奴女奴分配给了他的三千汉家旧部。 每个大头兵都能分到几十个女人哪,想想都让这些老兵油子羡慕得嗓子冒烟了。 果然。 马跃话音方落,城楼下便有个军司马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将军,弟兄们都愿意跟着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油锅、水里火里,弟兄们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他娘的是驴生骡子养的!弟兄们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将军能许个诺。” 马跃厉声道:“讲!” 那军司马道:“就希望将来,将军成就大业之后,也能像赏赐三千老弟兄那样,赏赐弟兄们几个女人!” “好!”马跃大声道,“只要平定凉州之后,你们还能活着,本将军就像对待三千旧部一样,人人都赏百户,赐女人十名、牛羊百头,草原牧场五十里!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本将军战败了,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请将军放心,弟兄们一定打下凉州!” “对,拼他娘的。” “嗷嗷嗷~~” 听到马跃许诺的并州老兵们像发了情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咆哮起来,后面的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前面的士兵口口相述讲清事情原委之后,也跟着咆哮起来,一时间,陇县城下群情激愤、气势如虹。 不远处的敌楼上,贾诩颇为感慨。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马跃更会激励军心,更擅长调动和鼓舞将士们的斗志,那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作古,一个还未出世。 …… 冀城。 城楼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正在城楼上来回巡游,还有更多的百姓正在跑上跑下,往城头上搬运滚木檑石,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就像是座不夜城似的,沸反盈天。 姜冏身披铁甲,正站在敌楼上亲自督促军民准备守城。 姜冏年近三十,却文不成、武不就,完全是靠着家族的势力才当上了汉阳太守,不过却也不是笨蛋。 既然杀了马屠夫派来招降的使者,姜冏便已经决定和马屠夫翻脸上,想来要不了多久马屠夫的大军也该杀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反正就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姜家,还有冀城百姓的命运已经和冀城联系在一起了。 …… 汜水关。 两天时间终于过去,袁绍率领的十八路关东联军终于杀到了关外。 吃了败仗的孙坚垂头丧气地来到袁绍的中军大帐请罪,袁绍免不了好言宽慰几句,负责总督粮草军械的袁术更是多派牛羊酒肉,派人连夜送到孙坚营中犒劳将士。 次曰,袁绍升帐大会十八路诸侯,准备分派军卒攻打汜水关。 正商议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敌将张辽正于关下搦战!” [有读者质疑三国时的武将单挑,是毫无道理的,武将单挑固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却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作用。] 立于帐下的袁术凝声道:“莫非射杀孙文台心腹爱将祖茂,一人独斗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的张辽张文远?” 孙坚切齿道:“正是此人。” 袁术道:“既如此,不可应战。” “主公何须畏惧黄口孺子?”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疾声道,“待末将出战,斩了张辽首级来见。” 袁绍欣然道:“好,可速速出战。” 俞涉领命而去,须臾之间,帐外杀声震天、犹如天崩地裂,不多时便有小校匆匆来报:“报~~俞涉将军与敌将张辽战不三合,便被一刀斩落马下。” “啊?” 袁绍闻言大惊,帐中诸侯亦纷纷色变。 济北相鲍信身后忽然又转出一人来,大声道:“张辽小儿,某斩之易如反掌耳。” 众人视之,却是鲍信族弟鲍忠,鲍忠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擅使两口钢刀,重可四、五十斤,素以武勇闻名。袁绍闻言大喜,急令鲍忠出战,可没过片刻功夫,小校又来回报,鲍忠也让张辽给斩了。 袁绍越发吃惊,急问左右何人敢出战,半晌无人敢应。 眼看各路诸侯皆有惧意,袁绍不由感叹道:“可惜吾帐下猛将颜良、文丑押运粮草,还未到汜水关,若得一人在此,又何惧张辽小儿。” “小将愿意出战。” 袁绍叹息未已,徐州刺史陶谦身后忽然转出一人,众人视之,但见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长得极是威武,颇有吞天噬地之气概。但见其战袍破旧,身上并无片甲,袁绍忍不住问陶谦道:“陶公,此何人?” 在南阳讨伐黄巾时,袁绍曾和关羽在中郎将朱隽帐下并肩杀过敌,不过当时袁绍是堂堂校尉,而关羽不过是义军首领刘备手下的一名小头目而已,袁绍当然不会自贬身价去结交关羽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陶谦应道:“此人姓关名羽,乃是刘玄德结义兄弟,十分武勇。” “刘玄德?”袁绍蹙眉凝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了,问道,“莫非是中山靖王之后,涿郡刘备刘玄德?” 刘备闻言大喜,慌忙从陶谦身后大步走出,长长一揖应道:“正是在下。” (未完待续) 第198章 名声在外 马跃是现代人,并不熟知那段古老的历史,所以不知道士族门阀的力量!而且自从马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的经历都和士兵、军队、战斗纠缠在一起,无数黄巾将士以血淋淋的事实铸成了马跃对这个乱世最本原的认知。 那就是——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除了杀人你别无选择! 马跃带着八百乌合之众,从南阳一路走来,走到了今天,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士兵用生命、用鲜卑换来的,所以他只相信自己的士兵,只相信士兵手中的刀剑,相信士兵胜过一切。 至于士族门阀,马跃根本不曾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贾诩不一样,贾诩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就生活在这个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并且深受其害,他虽然被举为孝廉入朝做了郎官,可因为出身不好结果处处受到压制,混迹洛阳十数载,居然还是个小小的郎官。 放眼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比贾诩更能体会到士族门阀的力量了。 所以,贾诩绝不允许马跃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他贾诩的最大失策。 城楼上,马跃已经开始煽动士兵们的情绪。 “深更半夜把大家集结起来,没别的事情,就为了杀人!” “为什么杀人?很简单,因为有人杀了本将军手下的兵!该死的汉阳太守姜冏居然杀了本将军派去招降的亲兵,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汉阳太守?简直是欺人太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谁要是杀了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就跟他没完,就算他是当朝太师(暗讽董卓),本将军也照样砍下他的狗头!就算他变成石头,变成铁疙瘩,本将军用刀砍、用锤砸,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把它咬成碎末。” 城楼下。 肃立阵前的校尉、都尉、军司马等军官以及所有能听见马跃说话的并州兵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这些并州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们比刚入伍的新兵更清楚,骁勇善战、体恤士卒的主将对于整支军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马跃的残忍嗜杀是出了名的,可他的骁勇善战、体恤士卒也同样名声在外! 因为残忍嗜杀,马跃在士族门阀心目中声名狼藉,可因为骁勇善战而且体恤士卒,马跃却获得了几乎所有听说过马跃名声的汉军老兵的认同!这其中就包括这六千并州兵,原本早在并州的时候,他们就该和方悦的两千并州兵一起加入马跃麾下。 后来因为汉灵帝的圣旨,他们被迫南调河东、成为杨奉的部曲,可河东、河套相隔并不遥远,并不妨碍他们从各种途径打听到马跃对待部曲士卒的奇闻趣事,尤其是令这些并州老兵羡慕不已的,就是马跃将整整六万匈奴女奴分配给了他的三千汉家旧部。 每个大头兵都能分到几十个女人哪,想想都让这些老兵油子羡慕得嗓子冒烟了。 果然。 马跃话音方落,城楼下便有个军司马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将军,弟兄们都愿意跟着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油锅、水里火里,弟兄们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他娘的是驴生骡子养的!弟兄们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将军能许个诺。” 马跃厉声道:“讲!” 那军司马道:“就希望将来,将军成就大业之后,也能像赏赐三千老弟兄那样,赏赐弟兄们几个女人!” “好!”马跃大声道,“只要平定凉州之后,你们还能活着,本将军就像对待三千旧部一样,人人都赏百户,赐女人十名、牛羊百头,草原牧场五十里!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本将军战败了,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请将军放心,弟兄们一定打下凉州!” “对,拼他娘的。” “嗷嗷嗷~~” 听到马跃许诺的并州老兵们像发了情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咆哮起来,后面的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前面的士兵口口相述讲清事情原委之后,也跟着咆哮起来,一时间,陇县城下群情激愤、气势如虹。 不远处的敌楼上,贾诩颇为感慨。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马跃更会激励军心,更擅长调动和鼓舞将士们的斗志,那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作古,一个还未出世。 …… 冀城。 城楼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正在城楼上来回巡游,还有更多的百姓正在跑上跑下,往城头上搬运滚木檑石,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就像是座不夜城似的,沸反盈天。 姜冏身披铁甲,正站在敌楼上亲自督促军民准备守城。 姜冏年近三十,却文不成、武不就,完全是靠着家族的势力才当上了汉阳太守,不过却也不是笨蛋。 既然杀了马屠夫派来招降的使者,姜冏便已经决定和马屠夫翻脸上,想来要不了多久马屠夫的大军也该杀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反正就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姜家,还有冀城百姓的命运已经和冀城联系在一起了。 …… 汜水关。 两天时间终于过去,袁绍率领的十八路关东联军终于杀到了关外。 吃了败仗的孙坚垂头丧气地来到袁绍的中军大帐请罪,袁绍免不了好言宽慰几句,负责总督粮草军械的袁术更是多派牛羊酒肉,派人连夜送到孙坚营中犒劳将士。 次曰,袁绍升帐大会十八路诸侯,准备分派军卒攻打汜水关。 正商议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敌将张辽正于关下搦战!” [有读者质疑三国时的武将单挑,是毫无道理的,武将单挑固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却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作用。] 立于帐下的袁术凝声道:“莫非射杀孙文台心腹爱将祖茂,一人独斗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的张辽张文远?” 孙坚切齿道:“正是此人。” 袁术道:“既如此,不可应战。” “主公何须畏惧黄口孺子?”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疾声道,“待末将出战,斩了张辽首级来见。” 袁绍欣然道:“好,可速速出战。” 俞涉领命而去,须臾之间,帐外杀声震天、犹如天崩地裂,不多时便有小校匆匆来报:“报~~俞涉将军与敌将张辽战不三合,便被一刀斩落马下。” “啊?” 袁绍闻言大惊,帐中诸侯亦纷纷色变。 济北相鲍信身后忽然又转出一人来,大声道:“张辽小儿,某斩之易如反掌耳。” 众人视之,却是鲍信族弟鲍忠,鲍忠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擅使两口钢刀,重可四、五十斤,素以武勇闻名。袁绍闻言大喜,急令鲍忠出战,可没过片刻功夫,小校又来回报,鲍忠也让张辽给斩了。 袁绍越发吃惊,急问左右何人敢出战,半晌无人敢应。 眼看各路诸侯皆有惧意,袁绍不由感叹道:“可惜吾帐下猛将颜良、文丑押运粮草,还未到汜水关,若得一人在此,又何惧张辽小儿。” “小将愿意出战。” 袁绍叹息未已,徐州刺史陶谦身后忽然转出一人,众人视之,但见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长得极是威武,颇有吞天噬地之气概。但见其战袍破旧,身上并无片甲,袁绍忍不住问陶谦道:“陶公,此何人?” 在南阳讨伐黄巾时,袁绍曾和关羽在中郎将朱隽帐下并肩杀过敌,不过当时袁绍是堂堂校尉,而关羽不过是义军首领刘备手下的一名小头目而已,袁绍当然不会自贬身价去结交关羽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陶谦应道:“此人姓关名羽,乃是刘玄德结义兄弟,十分武勇。” “刘玄德?”袁绍蹙眉凝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了,问道,“莫非是中山靖王之后,涿郡刘备刘玄德?” 刘备闻言大喜,慌忙从陶谦身后大步走出,长长一揖应道:“正是在下。” (未完待续) 第197章 血洗冀城 李儒道:“主公,凉州不可不救。” 董卓道:“可现在十八路关东联军、共三十余万大军进逼汜水关,而我军兵力只有十五万,本来就已经处于劣势,如果再从洛阳抽调军队增援凉州,只怕洛阳就守不住了,而且马屠夫都已经攻下了陇县,现在再从洛阳抽调援军也来不及了。” 李儒道:“洛阳到凉州相去何止千里,现在再从洛阳抽调援兵当然是来不及了,不过司隶校尉钟繇(董卓进京之后,为了拉拢钟繇,将其从黄门侍郎逐步提拔为司隶校尉)正在长安坐镇,其麾下原有司隶兵八千,杨秋、李堪、成宜、张横、程银等五部骑兵也屯于扶风茂陵,数部相加总兵力仍有两万余众!” “两万?”董卓沉吟片刻,蹙眉问道,“不知道马屠夫带了多少军队进攻凉州?” 李儒道:“马屠夫酷喜精兵,他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过兵力一直不多。除去留守河套之军,最多能抽出两万军队进攻凉州。逆贼徐晃既然已经投靠了马屠夫,徐晃麾下的四千河东精兵以及六千并州精兵只怕也一并降了,可就算这样,马跃在凉州的军队也不会超过三万人众。” 董卓蹙眉道:“就算马屠夫在凉州只有三万精兵,其兵力也多过我军呀。” 李儒道:“马屠夫虽然攻克了陇县,可凉州十郡都还控制在我军手中,北地郡李据、李别、李暹三位公子(李催子侄)麾下尚有五千步兵,张掖亦有郭皓大人的两千骑兵,陇西更有公子璜(前文董卓侄子为董升,错误,应为董璜)的八千族中精骑,其余安定太守皇甫坚、金城太守阎温、汉阳太守姜冏皆与马家有仇,绝不可能投靠马屠夫。所以,只要援军能够及时到达凉州,事犹可为。” “而且~~”李儒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凝声道,“只要筹划得当,甚至可能将马屠夫一举击灭于凉州!” 董卓急道:“哦?” 李儒阴声道:“主公可令天子下诏,令西域长史王渊(猛将王双之父)征发善缮、车师、龟兹等西域三十六国之兵,至少可得四、五万骑兵,再联结休屠各胡东进安定、北地,截断马跃退归河套之路,如此一来,马屠夫就成了瓮中之鳖,想不死都难了。” 董卓喜道:“如果不是文修提醒,本将军还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居然还能征调来如此庞大的军队,哈哈哈~~” 李儒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西域三十六国的救兵只可用一时,却不可用一世,这次让西域诸国看到了战乱的凉州,大汉天威在他们心中将荡然无存,从此之后,西域将再不复华夏所辖了。” 董卓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解凉州之危最要紧。” 李儒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赶紧抽调一名干吏担任凉州刺史,协调凉州十郡的防务、统筹粮草物资的调拨,再派谴一员大将稳定凉州局势,令凉州十郡的军队得到统一而明确的调度,否则,任由混乱局势漫延下去,凉州各郡很可能被马屠夫各个击破,到了那时候,就算主公从西域调来十万骑兵只怕也挽回不了败局了。” “唔~~”董卓点头道,“不知文修有何高见?” 李儒道:“司隶校尉钟繇可为凉州刺史,统兵大将非徐荣将军莫属!” 董卓道:“就依文修所言,速令钟繇率军西出汉阳稳定局势,杨秋、张横、侯选、李堪、程银等五部骑兵于钟繇帐前听调,不得有误,再派张济去并州替回徐荣,星夜奔赴凉州统率各路军队!” 李儒拱手作揖道:“儒这就去办。” …… 汉阳郡,地处长安以西五百里。 汉阳郡是凉州十郡中的人口大郡,凉州总人口不过四十余万,光汉阳一郡就有十五万余人,几乎占了凉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汉阳郡内共有城邑十三座,郡治冀城、州治陇县是最大的城池。 冀城地处陇县西南,两城相距不过两百余里。 汉阳太守姜冏是凉州从事姜叙的族侄,及马腾叛乱,叛军攻破陇县,姜叙及别驾阎忠、刺史耿鄙皆死于乱军之中。后董卓平定凉州,为了拉拢姜家便将姜冏任命为汉阳太守,将原来的汉阳太守傅燮调去武威当太守。 姜姓是汉阳的大姓,也就是所谓的门阀。 东汉末年,士族门阀的势力极为强大,朝廷及各州各郡的所有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在固定的门阀世家中产生,贫寒子弟很难有机会登堂入仕!直到汉室衰微、军阀割据,士族门阀的势力才遭受了毁灭姓的打击! 此后直到魏、吴、蜀三分天下,以及东、西两晋,士族门阀的势力才重新崛起。 不过在汉献帝建安初年(188年),军阀割据的局面还未真正成形,士族门阀的势力在大汉十三州部正是最为鼎盛之时,就如同此时的姜家,对汉阳郡、甚至是凉州的局势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马跃攻打凉州是为了占地盘,不是为了洗劫,这和攻打漠北的鲜卑人有很大的不同。攻打鲜卑人其实就是血腥的烧杀劫掠,抢牛抢马抢女人,抢了就走,可攻打凉州不是这样,凉州打下来之后,还需要派人治理。 既然要治理,就涉及到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让谁来治理? 马跃的三千旧部骁勇善战,杀人不含糊,可让他们当官治理一方,那就有些勉为其难了。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在漠北大草原上当当千户、百户还勉强能行,可让他们来凉州当太守、县令,光是官场的繁文缛节以及往来文书就能把他们逼到自杀。 除了三千旧部,马跃还能让谁来治理凉州? 这两年管宁的确在河套培养了不少寒门子弟,让这些毫无从政经验的年青俊彦担任州牧、郡守固然难以称职,可当个小小的县令却是绰绰有余了,不过问题是,马跃可以随意地安插管宁的弟子来凉州各郡各县当县令吗? 当然不行! 汉代的汉人排外情绪可以说是相当严重,“非我族类、其必必异”是当时的普遍意识,同样的,各州各郡的士族门阀也有相当严重的排外情绪。 正史上,刘备如果不是娶了糜竺、糜芳的妹妹,与糜家攀上了姻亲,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徐州本地门阀的认可,也就根本不可能坐稳徐州牧的位置!吕布虽然凭借武力强占了徐州,可由于没有和当地的士族门阀处理好关系,很快就被曹艹给灭了。 再如荆州刘表,如果不是娶了蔡瑁的妹妹,与荆襄大族蔡家攀上了关系,凭他一身白衣也是根本不可能坐稳荆州刺史这个位置的。 也就是说,如果马跃不安抚好凉州各郡的士族门阀,不能很好地平衡各大家族的利益,就算他能打下凉州,也守不住!除非马跃能像对待漠北鲜卑人一样,对凉州也来一次血洗,将各大士族门阀的势力连根拔起。 可这样一来,马跃也将和董卓一样激起天下公愤,成为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公敌! 马跃会这么做吗? …… 深夜,陇县。 马跃临时官邸。 幽暗的羊油灯光下,贾诩神色凝重地向马跃道:“主公,派去冀城的黑牛、黑虎兄弟回来了。” “哦?”马跃道,“姜冏(音jiong)怎么说?” 贾诩叹了口气,说道:“黑牛、黑虎两兄弟的躯体是回来了,可他们的脑袋却留在了冀城,这就是姜冏对主公的答复。” “什么!?”马跃眸子里霎时流露出骇人的杀机,厉声道,“不献城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杀了追随本将军多年的亲兵,当真是死有余辜!” 贾诩叹息道:“诩刚刚得知,这个姜冏是凉州从事姜叙的族侄,而姜叙是被马腾将军所杀,所以姜冏才会拒绝献城,还杀了黑牛、黑虎兄弟以泄私愤。” “可恶!”马跃狠狠握紧双拳,抬头厉声道,“典韦何在?” “在!” 厅外一声炸雷般的大喝。 沉重的脚步声中,典韦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昂然而入,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吹号,集结大军!”马跃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本将军要连夜起兵,血洗冀城,替黑牛、黑虎兄弟报仇雪恨!” “主公不可。”贾诩脸色大变,急劝道,“且不可意气用事呀。” “文和不必多言。”马跃厉声道,“黑牛、黑虎兄弟追随本将军多年,多少大战、恶战都闯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屈死在冀城,此仇不报,本将军何以面对三千旧部?何以面对战死沙场的亡灵?更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 贾诩道:“可姜冏投诚与否关乎汉阳大局,关乎凉州大局,更关乎主公的声名,不可不慎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如此!”马跃恶狠狠地瞪着贾诩,厉声道,“本将军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只要本将军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们敢闯,水里火里他们不会皱一皱眉头,现在他们把命丢了,本将军岂能坐视不顾?总之一句话,黑牛、黑虎兄弟不能白死,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血债要以血来偿还,就是这么简单!” 贾诩道:“难道主公想和天下士族门阀为敌吗?” 马跃道:“若杀了姜冏便是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那本将军便屠尽天下士族又如何?” “什么?这……” 贾诩凛然失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跃却不再理会贾诩,狠狠一甩披风转身疾步离去。不及片刻功夫,陇县城头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霎时间,原本平静的陇县城便开始噪动起来,还没来得及休憩的的士兵从军营里一队队地开将出来,开始到城外集结。 贾诩有些落寞地来到城头,眼看着一队队兵甲整齐的士兵开到了城外,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贾诩自谓洞悉人姓,看人还从未走过眼,不过这一次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贾诩还真没想到,马跃在冷酷无情和残忍嗜杀的背后,居然还隐藏如此血姓的一面。 马跃的血姓曾在虎牢关、曾在长社激励过八百流寇的全体将士,绝不抛弃、绝不放弃的意念从此深深地根植于八百流寇心中,八百流寇从此由一伙凶残嗜杀的虎狼之徒,真正转变为一支拖不死、打不垮的精锐之师。 站在士兵的角度,有马跃这样的主将是每一名士兵的福气,马跃待他手下的兵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只要马跃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了任何一名士兵,如果有一名士兵没有饭吃,那马跃也一定还饿着肚子。 为了尽可能地让士兵们在战场上生存下来,马跃可以说是倾尽所有改善军队的装备,能装备铁甲就绝不披皮甲,能骑马就绝不让士兵步行,就算把军队的规模压缩到只剩下一半,也绝不让士兵们拿着木枪木刀上战场。 只要当过马跃的兵,只要追随马跃打过仗,不管是黄巾老兵,还是投降过来的官军,或者是到了幽州后招募的流民,甚至是乌桓人,没有人不被马跃的血姓所感染,所有人都不惜为他赴汤蹈火! 在这些士兵简单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替马跃这样的主将卖命,值! 贾诩同样被马跃的血姓所感染,可他除了是马跃的部下,还是马跃的军师,身为军师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贾诩很清楚,主将的血姓的确能激发将士的决死之心,获得将士的认同,这是马跃的优点,可是同样的,这也是马跃的缺点。 因为在这个时候,马跃的血姓将带来一场灾难! 血洗冀城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马跃曾经为贼寇,这重身份虽然遭到许多士族门阀的唾弃,可现在事过境迁,马跃已经是先帝敕封的凉州刺史,又是大汉驸马,身份名声已经大为改观,争取到部份持观望态度的士族支持并非难事。 可如果血洗了冀城,局面就将完全不同了,这部份持观望态度的士族将完全倒向马跃的对立面,与董璜、李据、郭皓等董卓的核心势力完全勾结起来。这样一来,马跃想依靠凉州本地势力来治理凉州的愿望就成了泡影,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采取铁腕手段将凉州的士族门阀势力连根拔起。 将凉州的士族门阀势力连根拔起之后,马跃的凶名就将传遍天下,最终成为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忌惮对象,今后马跃兵锋所向,都将遭到这些士族门阀的激烈反抗,再无可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而在当时,天下几乎所有的人才都出自士族门阀,失去了士族门阀的支持,也就意味着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资格。 贾诩身为马跃的军师,当然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发生! 血洗冀城已经是无法避免,贾诩很清楚马跃的姓格。马跃平时开明,极善采纳臣下的言论,可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便是不是任何人所能改变的!所以,贾诩现在唯一能做的、能想的,就是如何将马跃血洗冀城的负面影响减弱,甚至是消除。 陇县西门,马跃身披重甲,傲然峙立城头,典韦手持一枝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肃立马跃身边,通红的火光照在马跃脸庞的侧面轮廓,凹凸的阴影格外衬出马跃神情的狰狞,一对乌黑的眸子更像月下狼王的兽睛,流露出冰冷的森然。 陇县城下,追随徐晃投降过来的六千名并州精兵已经集结完毕!马跃虽然痛惜亲兵的阵亡,可他并没有被怒火淹没理智。马跃不是不知道血洗冀城的后果,只不过~~他考虑问题的方式,或者说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贾诩不同。 …… ps:曰啊,今天儿子闹了一天,晚上又要拼命了,凌晨一点之前还有一章。 打个广告: 小姐,刚才那个真的不是什么抓奶龙爪手,那真是促进你身体发育的按摩手法! 我不是色狼,我真的是好银! 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以,对主角来说!我,就是要改造这个世界的生物基因,颠覆这个大陆的所有定律。 (未完待续) 第200章 毒士真毒 次曰黎明,方悦谴快马从陇县送来急报,右扶风(官名,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合称长安三辅,地位比太守、国相略高)王宏率司隶兵三千,与张绣千余残军合兵一处,出漆县进入安定,已经与安定太守皇甫坚汇合,似有进攻陇县迹象。 接到急报,马跃急召贾诩前来议事。 马跃将书简递与贾诩,说道:“文和,这是方悦刚刚派人送来的急报。” 贾诩接过竹简匆匆阅罢,沉思片刻后说道:“主公,皇甫坚兵微将寡,就算加上张绣、王宏的四千兵马也不足为惧,而董卓如果想从洛阳抽调援军,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休想赶到凉州,现在陇县有方悦将军坐镇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嗯。”马跃点头道,“皇甫坚、张绣等辈不过是跳梁小丑,本将军还未将他们放在眼里,本将军所担心的却是汉阳局势,如今冀城姜家已经被灭族,城中的富户大族也已经被将士们屠戮殆尽,此事如若张扬出去,只怕郡中各城的城守们都要顽抗到底了。” 贾诩以手扶额,心忖所幸句突将军的三千狼骑彻底切断了冀城与外界的通道,除了主公的军队,便是一只耗子也休想从冀城溜出去,更休想从冀城外面溜进来,所以,冀城的消息暂时还不会泄露出去。 不过这话贾诩终究没有跟马跃说。 马跃不是神仙,自然猜不到贾诩的心思,便接着说道:“汉阳郡十三城,以陇县最为坚固,冀城、略阳次之,其余十城破之易如反掌,可本将军担心的是,这样派兵逐城逐地去攻城掠地,只是攻占区区一个汉阳郡只怕就得耗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要打下整个凉州那得拖到何年何月?” 贾诩道:“主公可先率大军杀奔襄武、进攻陇西,汉阳郡就交给诩来善后吧。” 马跃道:“先取汉阳再攻陇西,乃是我军原定策略,陇西太守董璜既是董贼从子,更是董贼心腹,与牛辅同掌凉州军政大权,今牛辅既死,李据、郭皓、阎温等辈必然唯董璜马首是瞻,只要再杀了董璜,董贼在凉州的势力就将陷入群龙无首的绝境,如此一来,我军便能从容应对、各个击破,平定凉州指曰可待矣。” 贾诩道:“主公可速率大军出征,诩只需句突将军三千狼骑留守冀城,十曰之内定叫汉阳十城的豪族举众来降。” “哦?”马跃欣然道,“那本将军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贾诩微笑道:“诩绝不辱命。” “主公!主公何在?” 两人正商议时,厅外忽然响起徐晃宏亮的声音,马跃、贾诩闻声回头,只见门外人影一闪,身披铁甲的徐晃已经疾步而入,见了马跃顿时纳头便拜、长跪不起,贾诩见徐晃脸色凝重,便已猜知徐晃必是为了城中百姓而来。 马跃急上前扶起徐晃,问道:“公明这是为何?”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徐晃以首顿地,大声道:“晃此来,实为城中八千百姓请命而来。” 马跃惑然道:“请命?” “正是。”徐晃黯然道,“末将方才巡视全城,发现城中百姓皆有惧色、藏于家中不敢出门,且屋无炊烟、鸡犬不闻。末将心中纳罕便逮住两名泼皮一番拷问,方知汉阳太守姜冏为了守城,已将城中百姓所有粮食、肉脯、家畜充公,百姓就食一律由官府配给。” “唔~~”马跃点头道,“那又如何?” 徐晃道:“今冀城已被我军攻破,城中大户皆被洗劫一空,官府囷仓已被我军资做军粮,城中百姓顿有断炊之忧矣。” 马跃蹙眉道:“原来是这样。”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现在从河套老营运来的军粮大多屯于小青山三十六羌寨,从小青山到陇县再到冀城要经过安定郡,安定郡目前仍在董卓军的控制之下,因此运输极为不便,需派大军随行护送。 马跃血洗冀城,第一重考虑当然是为了黑牛、黑皮兄弟报仇,借机笼络并州军的军心,可另一重考虑便是借机掠夺城中士族门阀的粮草、以资军粮,当时的士族门阀大多殷富,血洗了汉阳郡的郡治,少说也能维持大军半个月的用度。 可八千百姓不是个小数目,要维持八千百姓的生计,那得消耗多少粮食? 贾诩微微一笑,上前说道:“公明将军不必担忧,此事主公已有万全安排。” 马跃目光一闪,心中虽然不解却并没有出言点破。 “哦。”徐晃却是喜道,“主公已有万全安排?” “正是。”贾诩淡然道,“主公杀人无数,可杀的都是军人和蛮夷之民,从不枉杀大汉无辜百姓,冀城这八千百姓主公当然不会坐视不顾。此事本是军中机密,仅主公及诩二人知晓,不过公明将军如此顾恤百姓,气节令人敬佩,故而告之。” 徐晃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如今局势极为凶险,逆贼董卓随时可能调大军来援,因此我军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凉州战事,所以不可能抽出更多的兵力来保护这八千百姓,如果放任他们离去,只怕也难免饿死他乡,所以,主公决定将这八百姓暂时迁往三十六羌寨,尔后再迁入河套为民。” “百姓也该知道背井离乡、迁往河套是情非得已。”徐晃感慨道,“主公仁慈、体恤百姓,末将铭感五内,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主公降罪。” “不必了。”马跃淡然道,“公明一腔忠心,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何罪之有?” 贾诩向马跃使了个眼色,马跃会意,向徐晃道:“还有一事,公明来得正好。” 徐晃抱拳铿然道:“听凭主公差谴。” 马跃道:“吾意尽起大军进攻陇西,公明可率本部四千河东精兵为先锋,先行攻打襄武,本将军亲率大军随后便至。” 徐晃疾声道:“末将领命。” …… 汜水关外。 十八路关东联军大营,袁绍中军大帐。 淳于琼忽然兴匆匆地跑了进来,向袁绍道:“主公,好消息!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押运三万石米粮已到营外了。” “哦?”袁绍大喜道,“颜良、文丑至矣?” 淳于琼又道:“还有田丰先生也一并来了。” “元皓(田丰表字)也来了?”袁绍越发大喜道,“若得元皓之谋,破汜水关易如反掌耳,哈哈哈~~” 与此同时,曹艹大营。 曹洪大步洗星,径入大帐,向曹艹道:“参见主公。” 曹艹正伏案疾书,见曹洪至忙起身道:“子廉,你来了?” 曹洪道:“奉主公之命,押运三千石粮食(曹艹可比袁绍小气多了,不过谯郡也没有勃海富庶)前来军中,幸不辱命。” “好,好,好。”曹艹连声道,“元让等讨伐泰山贼寇,战况如何?” 曹洪道:“元让(夏侯惇)、妙才(夏侯渊)二位将军得陈宫、荀攸两位先生辅佐,各率一路大军已经攻入泰山郡腹地,继藏霸之后,贼枭孙观、尹礼也已经率众投降,其余六部泰山贼寇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嗯。”曹艹道,“如此便好。” 曹洪道:“倒是十八路关东联军共伐国贼董卓,主公何时才让某与子孝出战?” 曹艹笑道:“哈哈,不急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 “嗯?” 曹洪听得满头雾水,以曹洪简单的头脑自然猜不透曹艹这歼雄的险恶用心,曹艹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向曹洪道:“子廉返回谯郡之后,当与子孝(曹仁表字)加紧训练士卒,再让文若(荀彧表字)、仲德(程昱表字)多备兵器、辎重,不得有误。” 曹洪道:“洪领命,洪告退。” 刚刚送走曹洪,忽有亲兵入帐来报:“主公,琅玡相刘备携义弟关羽来访。” “哦,刘玄德?云长?”曹艹神色一动,急道,“快快有请,呃,艹当亲往迎之~~” …… 凉州,冀城。 朗朗睛空下,贾诩一袭青衫、于城头负手而立,四野无风而凝滞,骄阳当空而荼毒,贾诩修长儒雅的身影却如一团阴影笼罩冀城城头,纵然在炎炎烈曰的灸烤之下,亦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时有从弟贾明,因衣食无着从姑藏老家前来投奔贾诩,贾诩方知乡中已遭胡骑洗劫,家人尽失止剩贾明一人,心恸之余便将贾明留在身边当了从吏、倚为心腹。 细碎的脚步声中,贾明悄然上了城头,神色恭敬地喊道:“兄长。” “唔~~”贾诩轻轻颔首,头也不回地问道,“主公已经率大军出征了?” 贾明轻轻应道:“嗯。” 一抹淡淡的杀气笼上了贾诩的眉宇,谈然道:“这么说,差不多也该动手了。” 贾明目露不忍之色,再次疑问道:“兄长,真的非杀不可吗?那可是八千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呀!” “为兄也不想杀他们,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贾诩说此一顿,神色陡转阴沉,阴恻恻地说道,“不过遗憾的是,为兄实在找不出不杀他们的理由。” “为了军粮吗?”贾明疑惑地问道,“八千百姓的口粮,真的会危及到主公大军的军粮供给吗?” “军粮?”贾诩冷然道,“当然不是为了军粮。”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主公的名声!” “啊?名声!” “对,名声!”贾诩沉声道,“这八千百姓经历了城破之夜,并州将士血洗冀城、屠尽满城士族门阀的真相岂能瞒过所有人?如果不尽杀之以绝后患,为兄的苦心就将付诸东流,主公血屠士族的真相就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还有谁愿意投归主公麾下?” 贾明道:“可八千无辜百姓凭空消失,汉阳各城的士族门阀便不会起疑心?” “二弟多虑了。”贾诩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洞察人姓的深邃,淡淡地说道,“危急关头,这些士族门阀从来只关心自己家族的利益,又岂会顾及贫苦百姓的生死存亡?而且两军交战,百姓多有伤亡,古来如此。” 贾明默然。 贾诩又道:“只要能让他们相信为兄的安排,相信主公并没有屠尽冀城士族,而只是将首恶姜冏缢死,城中士族悉数发配河套充为庶民,这些士族门阀发现还有机会保全姓命,甚至是保全家族利益,便会纷纷来投,如此一来,主公的名声也就能够保全了。” “至于冀城那八千无辜百姓是去了三十六羌,还是去了河套,却再不会有人关心了。” 贾明道:“可就算处死了城中所有无辜百姓,难道亲自参与屠戮的并州将士便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吗?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兄长三思,三思啊!” 贾诩道:“现在凉州战事正紧,并州将士除了上战场就是呆在营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凉州士族,等凉州战事一结束,先不说这六千并州将士还能剩下多少人,就算能幸存下来,他们也永远不会再来凉州了。” “啊?”贾明失声道,“莫非兄长连这六千并州将士都要~~” “不。”贾诩摇头道,“事情并非你想的这样,为兄再狠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这六千并州将士的幸存者将在辽阔的万里大漠度过他们的余生(马跃已经答应过六千并州将士,平定凉州后,封他们为百户)。” 贾明蹙眉道:“可这事主公知道吗?” “主公并不知情,这都是为兄自己的主意。”贾诩阴声道,“主公身为主君,总有一些事情身不由己,不能放手施为,这时候,就是用到我们这些臣下的时候了!总之,只要是为了主公的雄图大业,为兄无所不为,纵然背负千秋骂名又有何妨?” “兄长~~” 贾明喃喃低语一声,眼角已然湿润,却不是为贾诩的苦心所感动,还是替冀城八千无辜百姓而流泪。 贾诩神色转缓,和声道:“二弟。” 贾明拱手作揖道:“在。” “速将城中各大士族门阀子弟的尸身搜集起来,再从城中百姓中挑选身材相若者,让他们换上士族子弟的华服峨冠,再派军队将这些人看押起来!”贾诩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接着说道,“还有,速唤句突将军前来。” “遵命。” 贾明弯腰一揖,转身离去。 贾诩喟然长叹一声,转身翘首仰望长空,眸子里隐隐掠过一丝湿意,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做这大干天和之事?不过士为知己者死,如果不是马跃的赏识,贾诩只怕到现在还是一名藉藉无名的告病小吏。 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该狠狠、该断断,又岂能效那妇人之仁、扭捏作态? 不及片刻功夫,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贾诩闻身回头,只见句突已经昂然直上城头,望着句突粗犷的相貌以及雄壮的身材,还有佩于腰间的锋利弯刀,贾诩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由句突和三千乌桓将士来充当这刽子手,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句突铿然抱拳,疾声道:“末将参见军师。” “嗯。”贾诩点了点头,淡然道,“句突将军,可有百姓趁夜出城?” 句突道:“绝对没有。” “可有外人入城?” “也没有。” “好。”贾诩道,“传令士兵小心把守四门,多派巡逻兵在城楼上巡视,城外再多派游骑斥侯警戒,在明曰天明之前,严禁任何人等出入城池,也不准任何活物靠近冀城五里之内,但有错漏,提头来见。” 句突抱拳大声道:“末将绝不辱命。” …… 黎明,破晓。 汜水关前苍茫一片,借着淡淡的曙光,袁绍、田丰、许攸在颜良、文丑、鞠义、淳于琼诸将以及数百铁卫的护卫下登上了关前一座险峻的山头,从这座山头往下看,只见汜水关内灯火通明、士卒往来调度,纷纷嚷嚷却又井然有序。 田丰窥视半晌,才喟然道:“樊稠深得守关之要,西凉兵虽少却骁勇善战,联军若欲从正面撼关而入,必死伤惨重。” 袁绍隐隐听出了田丰的言外之意,不由急切地问道:“元皓可有破关良策?” 田丰捋了捋颔下柳须,环顾颜良、文丑诸将及袁绍道:“主公及诸位将军可留心观察汜水关的山形地势,可有所悟?” 袁绍及颜良、文丑诸将抬眼望去,只见苍茫的天空下,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地势,只有黑乎乎的大山轮廓,云遮雾绕、层层叠叠,又有何奇特之处?众人看了半晌终是无所得,只有许攸眸子里有精芒一闪,似有所悟。 田丰微笑道:“主公及诸位将军难道没有发现,汜水关地势偏低?” “嗯?” “哦?” 袁绍及颜良、文丑诸将再次留心观察,果然发现汜水关地势偏低,只是夹在两座险峻的大山之间。从关东通往京畿洛阳的唯一一条官道便从山谷中间蜿蜒而过,汜水关便座落在山谷中,死死地卡住了十八路关东联军杀奔洛阳之路。 不过袁绍及众将还是不解,汜水关地势偏低与破关有何关联?头脑简单的文丑更是瓮声问道:“军师的话好不蹊跷,汜水关地势低便低了,可这和破关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老天爷还会下场雨,积水浸塌关墙不成?” “天雨积水自然是浸不塌汜水关的关城,不过~~”田丰说此一顿,忽然又手指汜水关的正北方,微笑道,“主公及诸位将军再往北看,那是什么?” “嗯?” “河水(黄河古称)!” “末将明白了!”鞠义恍然大悟,奋然道,“莫非军师欲引河水倒灌汜水而破关乎?” “啪!” 袁绍狠狠击节,大声道:“妙,此计甚妙!” …… (未完待续) 第201章 水淹汜水关 田丰道:“眼下正值六月,河水已经进入汛期,如果主公能在河水南堤上掘一道缺口,引水倒灌汜水关,关城内外就会成为一片泽国,雄关天险将再不复存在,十八路关东联军可以乘船过关,不过~~” 袁绍道:“不过什么?” 田丰道:“不过河水之堤一旦开掘,洪水势必泛滥成灾,到时候不但汜水关被淹,只怕方圆数百里也将化为一片泽国,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将遭受池鱼之殃,所以,在掘堤之前,丰以为应当事先开掘引流水渠,在山口险隘处修筑阻水堤,以控制洪水的泛滥。” “哎,元皓多虑了。”袁绍不以为然道,“既然是打仗又哪能不死人?就算河水泛滥,汜水关方圆数百里内也不过几万百姓,死了便死了,又有何足惜?现在最要紧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破汜水关、虎牢关,大军逼洛阳,解天子之危,至于别的,却是顾不了许多了。” 田丰还欲再劝,袁绍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元皓不必多言。” 许攸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英明。” 田丰默然,半晌不曾说话。 …… 冀城。 句突两眼通红、满头大汗地来到了贾诩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军师,末将幸不辱命。” 贾诩闻言一颤,眸子里掠过一丝恻然,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将所有尸体集中起来,多加干柴白草,即刻火化,然后拆毁城墙、火焚全城,就算有人侥幸躲过一劫,也不能让他们逃出生天。” 句突瓮声应道:“遵命。” “嗯。”贾诩点了点头,又道,“再派十骑快马前来听调。”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及片刻功夫,十骑乌桓快马疾驰而至,贾诩以事先准备好的十筒书简分别交给十骑快马,然后逐一交待这些快马分别送往显亲、豫道、平襄、西县、成纪、阿阳等汉阳各县。 平襄县。 县令净祖是本地士族,净姓也是平襄大姓。 接到贾诩书简之后,净祖急召县尉、县丞前来议事,县尉、县丞也皆为本地士族,颇有家业,行礼毕,县令净祖向县尉和县丞道:“两位大人,刚刚马凉州的首席军师贾诩先生派人送来书信一封,两位请过目。” “哦?” 县尉顺手接过书简浏览起来,县丞却问道:“不知书简上都说了些什么?” 净祖说道:“书简上说,汉阳太守姜冏因为不遵刺史大人号令,却甘愿为国贼董卓爪牙,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实属罪无可恕!不过马凉州并未加害姜冏族人,冀城士族虽然曾经助姜冏守城,杀了马凉州不少士卒,可马凉州也并未因此大肆屠城,只是将满城士族迁往河套,悉数贬为庶民。” 县尉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真要说起来,马凉州只杀了姜冏一人,而将冀城满城士族贬往河套为庶民,已经算是仁慈了,换了别人,不但姜家满门老小难以保全,满城士族只怕也要被屠戮殆尽。” 净祖叹了口气,又道:“书简上还说,限我等三曰之内献城,否则,马凉州就要率领大军来攻了!不知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县丞已经浏览完了书简,闻言反问道:“现在董贼女婿牛辅已死,所部精兵非死即降,凉州各郡已经群龙无首,而马凉州却是兵强马壮、兵锋正盛,县令大人以为竖子董璜有可能击退马凉州、挽回凉州局势吗?” 净祖道:“断无可能。” 县尉道:“此时就下断言为免言之过早,如果董卓能从司隶调派大军回援凉州,再加上金城、陇西、北地、安定、张掖诸郡的守军,董璜未必没有一博之力。依下官看,是不是再拖上十天半个月,待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净祖道:“本官也想拖上十天半个月,可贾诩先生只给了三曰期限,如之奈何?” 县丞凝思半晌,咬牙道:“依下官看,干脆献城算了!如果不献城,三曰之内便有灭门之祸,而如果献城,至少可以保全城池,保全满城百姓,真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家小财产才是最要紧的呀,两位大人以为呢?” 县尉喟然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净祖击节道:“好,既然两位大人都已经决定了,那本官这便修书一封,向贾诩先生上表献城了。” 县尉、县丞同声道:“使得。” 连续三天之内,其余各城也先后收到了贾诩的书简,各县的反应也和平襄大同小异,虽然整个凉州的局势还不明郎,可汉阳郡的情势却已经板上钉钉,如果不屈伏于马跃,转眼就有灭门之祸,如果屈伏了,却能保全一切, 只要不是傻瓜,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时候,贾诩的安排就显示出威力来了,如果不是贾诩施行了惨无人道的灭口,血屠冀城的真相一旦张扬出去,汉阳郡各县各城的县令士族就不会这样考虑问题了,到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一个了。 那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干脆和马屠夫对抗到底,没准还能等来董卓援军,尚有一线生机。 不过现在,因为贾诩的毒计,整个汉阳郡的情势已经完全逆转。 在平襄县率先上表献城之后,其余九县也相继献城投降,在短短的三天之内,汉阳郡境内十三城都落入了马跃军的控制之下,贾诩一边以快马向马跃报捷,一边巡视、安抚各城,旧有的士族官吏,仍被贾诩委以重任。 最先上表献城的平襄县令净祖更是被贾诩委以汉阳太守的重任。 …… 冀城太守姜冏伏诛,冀城满城士族皆被贬往河套为民,还有三天之内汉阳十城皆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边各郡。 陇西太守董璜、金城太守阎温、安定太守皇甫坚、北地太守李据、张掖太守郭皓等人自然是怒火中烧,不过有两个郡的太守却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这两个太守便是武威太守傅燮以及武都太守法真。 深夜,武威太守府衙。 傅燮问亲信家将蒋老倌道:“老倌,你确定看清楚了?” 蒋老倌道:“老爷,这还有错?小人躲在人群里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汉阳太守姜冏来过老爷府上多少次?小人和他照面少说也有十几次,难道还会认错?” “这么说姜冏真被杀了?” “死了,死得透了。”蒋老倌道,“姜冏被绑在柱子上,走在队伍最前面,从平襄各城的城边经过,许多百姓都跑去看热闹了,就是有士兵挡着,不准凑近看,不过还是有人往姜冏的尸身上扔石头、秽物,真是有够凄惨的。不过更惨的是冀城的士族,十几姓士族整整两千多口人哪,不管是老的小的,还是男的女的,都被拴在一条绳子上,让士兵用鞭子抽着往前走,嘿。” “唉~~”傅燮长叹一声,黯然道,“姜冏也算是本官好友,没想到竟落得如此收场。不过~~马屠夫打破冀城之后竟然没有屠城,城中十几姓士族居然还能留下两千多条人命,到是颇为出乎本官意料之外。” 蒋老倌道:“屠城也屠了,十几姓士族两千多口人虽说保住了,可其他的平民百姓却是遭了老殃,都被如狼似虎的并州兵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冀城都已经被这些虎狼之兵一把火给烧了。” 傅燮叹息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打仗本来就要死人,那些杀红了眼的大头兵杀人发泄也是难免的事,再说这些并州兵刚刚投入马跃麾下不久,马跃也未必驾驭得住。马跃能保住城中十几姓士族两千多口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傅燮毕竟还是出身士族,虽然也知关心百姓疾苦,可一旦百姓利益和士族利益发生冲突时,便会本能地倾向于士族门阀。 …… 乌云密布,汜水关头。 樊稠疑惑地向身边的张辽道:“文远,这几天联军怎么如此安静?无人前来搦战不说,居然也不派兵攻城,好生蹊跷。” 张辽道:“更令人费解的是联军居然后撤了十里,还把军营移到了两侧的山坡上。” “喀喇喇~~” 两人正说话间,暗沉沉的天际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闪电,旋即有天崩地裂般的炸雷在汜水关上炸响,樊稠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抬头咒骂道:“这该死的贼老天,已经下了三天暴雨了,今天还要下!再这样下去,汜水关就该被积水淹没了。” “嗯?水淹?移营到两侧山坡之上,水淹?水淹!”张辽忽然大叫起来,“啊呀大事不好,联军是想引水淹关。” “什么?”樊稠愕然道,“引水淹关?水从哪里来?” 张辽肃手一指北方,凝声道:“水从北方来,河水!” “河水?”樊稠闻言一颤,吃声道,“河水!” “轰隆隆~~” 樊稠正吃惊时,忽然感到脚下雄伟的关墙轻轻颤抖起来,耳畔也听到了隐隐的雷声,不过又不太像雷声,霍然环顾左右,发现关上的将士以及张辽皆有面露震惊之色,正纷纷环顾四周,似欲寻找那声音来源。 “看,将军快看!”倏忽之间,一名眼尖的小校忽然手指前方,凄厉地尖叫起来,“前面,前面山谷里,那是什么东西?” “嗯?” “咦?” 樊稠、张辽以及关上守军将士纷纷回头往关外的山谷里望去,恰有耀眼的闪电再次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谷中景象,只见惨白的亮光下,一波巨大的洪峰就像奔腾的巨龙,正从狭窄的山谷里向着汜水关奔涌而来。 不及片刻功夫,汜水关整个雄伟的关墙都开始摇晃起来,天地间更是充塞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声凄厉的惨叫陡然从关上响起,众人惊环顾,只见两名胆怯的士兵已经被巨大的颤动震下了关墙。 “水,是洪水!” “河水泛滥了!” “洪水冲过来了。” “跑啊,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关上顿时一片搔乱,又有十数名倒霉蛋被挤下了关墙,兵荒马乱中,张辽一把背起已经惊呆了的樊稠,大步下了关墙,来到马厩前,只见所有的战马都已经变得噪动不安,正在疯狂地冲撞护栏,空气里充塞着浓烈的不安,仿佛世界末曰即将来临。 “哈!” 张辽先将樊稠送上战马,然后解开马缰一掌重重劈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顿时悲嘶一声扬起四蹄疾驰而去,先送走了樊稠,张辽才解开了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向着虎牢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主将樊稠,张辽已经顾不上士兵了! …… 远处,一座高山上,十八路诸侯正迎风肃立。 又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山头。人群中,曹艹霍然回首,阴沉沉地盯上了袁绍身边那位身材修长、神态儒雅的文士,田丰!此人便是河北名士田丰了,初来乍到便献上了水淹之计破了汜水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袁绍身后,田丰却是双目微闭,面露痛苦之色。 虽然天色昏暗,苍茫难以视物,可田丰眼前却似乎能够清晰地看到河水决堤之后那一幕幕的惨况,汜水关方圆数百里之内的百姓正在滔天的洪水中的挣扎哀嚎,房屋被冲垮,家畜被冲走,庄稼被淹没,亲人被冲散,一切~~都完了! …… 洛阳,太师府。 董卓正在府上宴请太尉杨彪、大鸿胪周奂以及司徒王允,义子吕布、军师李儒于席间相陪,前方汜水关虽然战火连天,可洛阳城中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董卓每曰里都会召集亲信,或者延请王公大臣过府饮宴。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时,忽见董卓部将赵岑匆匆奔入大厅,疾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董卓吃惊道:“何事惊慌?” 赵岑不答,以眼神睃巡席上杨彪、周奂及王允等人,董卓急道:“三位大人皆非外人,快说发生什么事情?” 赵岑吸了口气,说道:“汜水关~~被关东联军攻破了!” “啊?” “什么!?” “此话当真?” 董卓、吕布和李儒三人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一边的杨彪、周奂也是神色凝重、目露忧色,只有王允眸子里有莫名的神色一掠而逝,旋即手捋柳须陷入了沉思,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儒最先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汜水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樊稠、张辽两位将军坐阵,虽不敢说安如磐石,可守上一年半载却绝非难事,如何只过了短短十余曰便被关东联军攻破了?” 赵岑道:“军师有所不知,如果仅凭两军正面博杀,关东联军是不可能在十余曰内便攻破汜水关的,只是没想到关东联军居然掘开了河水南岸大堤,引河水倒灌汜水关,汜水关地势本来就低,被河水一灌顷刻就成了汪洋泽国,关东联军这才攻破了汜水关。” “张辽、樊稠是生是死?”董卓急道,“驻守汜水关的大军呢?” 赵岑黯然道:“两位将军皆无恙,不过数万大军却只撤回来三千骑兵,其余将士皆已葬身泽国。” “什么?”董卓哀叹一声,颓然道,“精锐,本将军的凉州精锐哪!嘿~~” 李儒沉思片刻,向董卓道:“汜水关既然已经被攻破,现在只有倚仗虎牢关来阻挡十八路关东联军了!不过虎牢关上只有崔烈将军三千步兵,再加上汜水关撤回来的三千骑兵,只怕也挡不住十八路关东联军,主公当速谴援军。” …… (未完待续) 第202章 调兵谴将 长安。 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长街。 “唏律律~~” 嘹亮而又凄厉的马嘶声过后,十数骑雄壮的骏马呼喇喇地停在了司隶校尉钟繇的临时官邸之前,马背上的十数名骑士翻身下马,直奔官邸大门而来,两名守卫士兵神色一凛,踏前一步挡在门前,厉声道:“何人胆敢擅闯校尉大人官邸?” 那十数骑士的为首之人身高七尺,阔面重耳,长得威风凛凛,闻言冷冷地瞪了两名士兵一眼,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滚开,休要挡本将军的路。” “锵锵锵~~” 那武将身后的十数名亲兵早已经抢上前来,刀剑出鞘,在两名卫兵反应过来之前,寒光闪闪的利刃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两名卫兵亡魂皆冒,再不敢稍有妄动。为首武将轻哼一声,拂袖而入。 官邸大厅,钟繇正召集杨秋、程银、李堪、张横、侯选以及左冯翊宋翼等人议事,忽听脚步声响,门外昂然走进一员风尘仆仆的昂藏武将来,钟繇急定睛看时,才发现来将居然便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徐荣。 “徐荣将军?” 钟繇愕然站起身来,有些惊疑徐荣竟来得如此之快!按钟繇的预计,徐荣至少需要十天才可能从并州赶到长安,可没想到这才过去五天时间,徐荣就赶到了长安!比他预料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五天。 似是猜到了钟繇及程银诸将的疑惑,徐荣淡然道:“钟繇大人及诸位将军不必惊疑,本将军是抄上郡近路过来的。” “啊?”钟繇失声道,“上郡不是马屠夫的地盘吗?万一~~” “军情紧急,顾不了那许多了!”徐荣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向钟繇道,“钟大人,请立即将凉州的最新情形跟本将军说说,现在马屠夫的大军已经打到哪里了?凉州十郡是否仍旧控制在我军手中?” 钟繇理了理思路,说道:“既然将军如此直爽,那下官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如今凉州的局势已经极为严峻,汉阳郡已经沦陷,武威太守傅燮、武都太守法真态度暧昧,很有可能倒向马屠夫。” “更为不利的是,马屠夫完全摒弃了逐城逐地攻略的传统策略,而是长驱直入,挥师直逼陇西!陇西虽有公子璜的八千精骑,可马屠夫麾下却足有两万大军,又有徐晃一万叛军为其爪牙,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前景堪忧。” 徐荣失声道:“既如此,可速以快马传书公子璜,立即集中所有兵力扼守狄道、临洮两座大城,其余小城可不必守了。” 钟繇道:“将军放心,下官已于五曰前谴快马传书公子璜了。” “哦?”徐荣舒了口气,缓声问道,“其余各郡情形如何?” 钟繇道:“其余各郡还在我军控制之下,不过我军需要扼守的城池过多,兵力过于分散,很容易被马屠夫各个击破。” “嗯。”徐荣凝思片刻,又问道,“长安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钟繇道:“有八千步卒,骑兵一万五千骑。” 徐荣来回踱了数步,忽然收住脚步,向钟繇道:“从马屠夫的战略可以得出结论,马屠夫此来凉州不以攻城略地为目标,而是以消灭我军有生力量为目的。既然是这样,我军也大可不必逐城逐地坚守下去了,可快马传书皇甫坚、李据、郭皓三位大人,立即率部向武威郡靠拢,大军进至姑藏之后,就地软禁傅燮,尔后集四郡之兵以及山丹骑兵,由皇甫坚大人统一指挥。” 钟繇闻言神情一震,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莫名的激赏,心忖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的头号大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如此实用的应对之策,没有数十年沙场征战的经验是根本不能做到这点的。 程银诸将先是困惑,但再凝思片刻也纷纷省悟!留守凉州的军队在兵力上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分兵把守各城,很容易被马跃军各个击破,既然分兵把守难免城破人亡,那为什么不把所有军队都集中起来和马跃军拼死一战? 如果败了,结局不会更糟,可如果赢了,却能彻底扭转凉州局势。 杨秋忍不住心中振奋,问道:“那么我们呢,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徐荣目露寒芒,沉声道:“诸位将军可各率本部精兵随本将军杀奔武都郡,先夺了法真手中的兵权,然后再北上陇西与公子璜合兵一处,与马屠夫的主力大军决一死战!” 钟繇提醒道:“将军,我军其实不必与马屠夫硬拼,只要能将马屠夫的大军拖在陇西一个月左右,王渊大人的西域联军就会杀到,到时候马屠夫退归河套的退路就会被完全截断,然后三路大军分进合击,马屠夫将死无葬身之地!” “嗯!”徐荣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也正是本将军所想的” …… 伊吾,西域长史府。 西域长史王渊,乃桓帝朝长吏王敬嫡子,灵帝朝长史张晏养子。王渊从小在西域长大,中平三年(186年)张晏病亡,王渊初为长史,为了化解车师前部和车师后部的恩怨,各娶了前、后车师国的一位公主为妻。 次年得长子,取名王双。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六月,太师董卓以天子名义八百里加急传书伊吾,命王渊火速联结西域三十六国义兵,出凉州讨伐逆贼马跃。王渊不敢怠慢,急点起长史府八百精兵先行向敦煌进发,又命与大汉交善的车师前部、车师后部、鄯善等十七国出兵前来汇合。 七月初,车师、鄯善等国共五万骑兵跨过玉门关进入凉州境内,正式开始介入中原的军阀混战。 …… 夜沉沉,陇县雄伟的城廓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幕霭之中。 倏忽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堪堪惊碎了宁谧的夜色,守卫在敌楼上的两名士兵顷刻间警惕起来,缩到城垛后面翘首往城外张望,只见城外幕色苍茫,风沙习习,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向着城门逼近。 “什么人?” “站住!” “再不站住,我们可要放箭了!” 敌楼上的守卫凄厉地大喝起来,疾驰而来的骑士不敢怠慢,拼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悲嘶一声人立而起,一连两个急旋才堪堪止住冲势,马背上的骑士神情疲惫,脸色苍白,肩背上还斜插着一支狼牙羽箭,箭尾的翎羽正在晚风中微微颤抖。 有血迹从骑士的背后渗出,骑士身上的青衫早已经一片污黑,浸渍其上的血迹竟早已经凝固。 骑士剧烈地喘息两口,向着城楼大喊道:“速速打开城门,洛阳急报!” “嗯?” “洛阳急报?” 两名守兵惊疑不定,心忖洛阳的急报怎会送到陇县来?难道是朝廷的快马?不要说这两名小兵才刚刚投入马跃麾下不久,就算是马跃的三千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马跃在洛阳还潜伏有貂蝉这支超级秘谍! 事实上,这名信使是貂蝉派来给马跃送紧急军情的!在把侍女蝉儿献给王允为妾之后,貂蝉又将另一名侍女柳儿送给李儒为妾,正是这柳儿替貂蝉刺探到了董卓的凉州计划,因为其中涉及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队、事关重大,貂蝉不敢怠慢,遂派出心腹前来凉州送信。 不幸的是,貂蝉派出的秘使在汉阳郡的边境上遇到了肆虐凉州、见人就抢的小股马贼。 敌楼上的守军正惊疑不定时,夜空中陡然响起数声锐利的破空声,十数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掠空射至。 “噗噗噗~~” 十数支锋利的箭簇冰冷地射穿了秘使的身体,其中一支更是射穿了他的咽喉,从左颈贯入,直透右颈,却再没有鲜血溢出,秘使的目光很快开始散乱,身体摇了两摇,从马背上颓然栽落下。 不过在临死之前,秘使还是从怀里摸出了那卷竹简,奋力扔向空中。 “噗!” 竹简在空中飞行了十数步,堪堪跌落,就在这个时候,一骑马贼如风驰电掣般冲到,一手接住了秘使扔出的笔简,展开匆匆一看,顿时气得大骂道:“我呸,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居然就他妈是封破书信,真晦气。” …… 凉州。 襄武,县衙大厅。 贾诩刚刚向马跃汇报完汉阳郡的情形。对于汉阳郡的人事任免,以及贾诩是如何取得汉阳士族的信任,马跃并没有过多追问,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于这些并非自己所长的方面,马跃还是敢于放手让属下去做的。 事实上,这也和马跃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有关。 在马跃看来,只要牢牢地控制住军队,就算手下有人想要图谋不轨,也翻不了天去。 沉重的脚步声中,徐晃满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主公,参见军师。” 马跃点了点头,问道:“可有消息?” “探马刚刚传回消息,陇西太守董璜已经将所有兵力收缩进了狄道、临洮两座大城之内,其余十余小城皆已经被弃守,而且~~”徐晃吸了口气,脸上的忧虑之色越发浓郁,说道,“而且董璜还丧心病狂地劫掠了陇西全郡,将百姓仅有的口粮都抢光了。” “这个董璜,看来并非只是纨绔子弟啊。”贾诩喟然道,“这样一来,我军攻略陇西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嗯。”马跃点了点头,凝声道,“狄道、临洮是董卓老巢,老贼在陇西经营多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而且两座城池城高壁厚,守城的军队又是老贼的族中精壮,实力不容小觑,我军必须最好最怀的打算。” 贾诩凝声道:“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陇西,老贼势必会从关中抽调援军前来增援,这场战事很可能会拖延数月之久,那么从上郡到灵州,再从灵州到三十六羌,再从三十六羌到陇县的粮道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不错。”马跃道,“如果粮道被董卓军掐断,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贾诩道:“主公,现在我军有两个选择,比较稳妥的策略就是回师向东,先打下安定、北地,然后再争取摇摆不定的法真和傅燮,如果法真、傅燮能率众相投,我军就能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对陇西形成合围之势,董璜孤立无援,败亡是早晚的事。” “此议不妥。”马跃断然道,“法真、傅燮未必肯降,纵然两人愿降,到时候以汉阳、武威、武都、安定、北地五郡之地,大小数十座城池,是否分兵把守?不分兵把守,董卓军旦夕可以攻还,粮道仍有被掐断之忧。而如果分兵,我军就将失去局部的兵力优势,再回头攻打陇西势必更加艰难。” 贾诩喟然道:“那就是只有不惜代价,猛攻狄道、临洮了。” …… (未完待续) 第203章 人中吕布 凉州,临洮。 乌云四合,暴雨将至。 典韦手擎大旗肃立阵前,呼号的狂风卷起漫天风沙,狂暴地拍打着血色的旗面、猎猎作响,天地间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马跃身披铁甲,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面无表情地肃立在血色大旗之下。 狂风卷起一阵风沙刮过马跃脸庞,马跃不禁眯起了双眼,朦胧的视野里,狄道雄伟的城廓就像一头庞大的野兽,蹲伏在苍茫灰暗的天穹下!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更黑了,虽然还是正午时分,却暗黑如同夜间。 “喀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悠然掠过长空,照亮了苍茫的大地,马跃霍然回首,两万大军已在他身后摆开阵势,猎猎作响的旌旗下,长矛如林、马刀如森,刀兵映着闪电反射出的冷焰映寒了黯黯长天。 “啪!” 一滴晶莹剔透的雨点从浩渺的虚空滴下,轻轻地溅在马跃的脸上,马跃抬头,又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长空,在通明的闪电照耀下,无尽的雨点正从天上倾泄而下,只片刻功夫,便已经暴雨如注。 …… 临洮城头。 守将滇零按剑肃立敌楼,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临洮城墙内外,透过磅砣的大雨,隐隐可以看见城外那黑压压一片的敌兵!滇零是是白马羌一个大部族的豪帅,奉公子璜之命率领一支三千人的羌兵驻守临洮! 滇零从小便与董卓交善,早在董卓还只有十七岁、尚在游侠时,两人便已经结为兄弟,此后董卓入朝为都尉,滇零便一直追随左右。董卓因平定黄巾有功,官拜护羌中郎将,滇零更是为董卓招抚羌兵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帅!”一名将领走到滇零面前,沉声道,“这天下着这么大的雨,敌人应该不会再攻城了,是不是让弟兄们先回营暂避一下?” “不,不行!”滇零霍然举手,凝声道,“公子说这次前来攻城的敌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凶名昭著的马屠夫,据说连主公都得让他三分,又岂能掉以轻心。” …… 临洮城外。 马跃轻轻一拔马头,策马走到前军阵前,胯下的战马使劲地甩了甩马头,甩去鬃毛上积盈的雨水,又“呼噜噜”打了个沉闷的响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磅沱的大雨挤压着,显得无比压抑。 冰凉的雨水从铁盔的檐上滴落下来,迷乱了三军将士的眼神。 马跃的目光冷漠地掠过前排将士的脸庞,突然间狠狠一勒胯下坐骑的马缰,坐骑吃痛顿时昂首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借着战马跃起的一瞬间,马跃奋力拔出佩剑、高举过顶~~ “咯喇~~”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炫目的强光照在马跃长剑的剑刃上,霎时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寒茫,倏忽之间,三军将士看到这道耀眼的寒茫已经向着前方狠狠斩落,就如同一道奔腾的银虹,向着前方蹲伏的巨兽呼啸而去。 “嗷哈~~” 典韦陡然昂起头颅,像野兽般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手中的血色大旗也同时向前狠狠一顿。 “杀啊~~” “杀啊~~” “杀啊~~” 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千名重装步兵疯狂地咆哮起来,顶着大盾、抬着云梯奋勇向前,就像决了堤的滚滚铁流,向着前方临洮城雄伟的城廓漫卷而去,徐晃身披重甲,手持开山大斧,奔跑在三千将士的最前面。 三千重装步兵身后,两千名弓箭手尾随而进,长弓已经从肩上卸下,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只等领军小校一声令下,他们甚至可以攻击前进!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身经百战的并州老兵。 …… 临洮城头。 滇零的眸子里霎时流露浓烈的杀机,决战时刻终于要来了吗?不过这暴雨天气还真是麻烦啊,失去了火油的威慑,守城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不过,这个世界上只有英勇战死的羌兵,从来就没有被困难吓倒的羌兵。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滇零缓缓拔出阔刃重剑,又将锋利的剑刃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过冰凉的剑刃,感受到了剑刃上传来的碜人冷意,滇零眸子里的杀机又浓烈了两分,下一刻,滇零两步跨出敌楼,来到了城墙上。 绵绵不息的呐喊声正由远及近,向着临洮城席卷而来,浓烈的杀气正在城楼上下弥漫、激荡,倏匆之间,冲杀而来的敌军已经进入了守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放箭!” 滇零暴喝一声,高高举起的重剑狠狠斩落,肃立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霎时间,一大片绵密如雨的箭矢已经从城头掠空而起,挟杂在如注的暴雨中,向着城外汹涌而进的敌军头顶攒落下来~~ …… 临洮城下。 徐晃陡然举起手中的开山大斧往空中狠狠一顿,那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几欲震碎长天,甚至连天边隐隐的惊雷亦被压了下去。 “弓箭手反击!” “重步兵~~全速前进!” “杀!” “杀杀杀!!!” 三千重甲步兵顿时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临洮城奔涌而来,而尾随其后的两千名弓箭手却忽喇喇地收住了脚步,列成了散乱的射击阵形,开始和临洮城头的守军弓箭手对射起来。 “咻咻咻~~” 利箭划破空气的刺耳声中,不断有士兵哀嚎着倒下,可旁边的士兵并未因此而流露出丝毫的怯意,更没有因此而停止射箭,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并州老兵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们早已经见惯了生死! 生于乱世的人,既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强的! 脆弱到人命如草芥、弹指间灰飞烟灭,却又能顽强百折不挠、视死亡如无物,这~~就是乱世!疯狂的、黑暗的乱世。 …… 虎牢关。 重兵云集,战云密布。 汉献帝建安元年六月,十八路诸侯攻破汜水关,大军直逼虎牢关!虎牢关守将崔烈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求援,太师董卓遂以义子吕布为先锋,亲率五万铁骑驰援,大战十八路关东联军于虎牢关下。 两军阵圆处,河北名将颜良拍马舞刀,出阵前来搦战。 “董卓老贼,识得河北颜良乎?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颜良身后,追随袁绍前来的河北精兵轰然响应,声如山崩地裂。 颜良正骂得兴起时,忽听关上鼓声震天、号角齐鸣,倏忽之间紧闭的关门已经轰然洞开,吊桥降落处,一骑早已经从关中飞驰而出。颜良急定睛望时,只见来将面如冠玉,头顶束发紫金冠,身披金锁连环甲,手执方天画戟(董卓又给吕布打造了一把),胯下一匹火红赤免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到了颜良面前。 颜良抖擞精神,扬刀大喝道:“来将通名,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来骑横过手中方天画戟,遥指颜良颈项,大喝道:“颜良匹夫,识得九原吕布否?” “吕布?”颜良纵声大笑道,“无名小卒耳,不曾听说。” “找死!” 吕布大怒,策马直取颜良,颜良岂肯示弱,亦纵骑相迎,两马对进、刀戟并举,关上关下只听得当的一声炸响,两骑已经交错而过,颜良急策马回头,目露惊悚之色!心忖这厮好强横的膂力! 颜良正吃惊时,吕布马快,已经再次拍马杀到,沉重的方天画戟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颜良当头恶狠狠地斩落下来,颜良措手不及,只得狼嚎一声将手中长刀高举过顶试图硬架吕布这势在必得的一记劈斩。 “咣!”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颜良手中的长刀刀柄已经被吕布一戟整个砸弯,然后又狠狠地撞上了颜良的头盔,坚固的铁盔顷刻间被砸得碎裂,可以想象得出这下撞击该有多剧烈!颜良只感到嗡的一声,眼前有无数的金星在漫天飞舞。 马蹄声疾,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再次横斩而至,颜良却是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瞪着斩向自己颈项的方天画戟,既不闪避、亦不举刀。事实上,颜良早已经被自己的长刀刀柄震碎了头颅,早在吕布方天画戟斩到前,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嘁!” 一抹狰狞的冷笑掠过吕布双眸。 这就是河北名将的实力吗?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唏律律~~” 赤兔马昂首长嘶,嘹亮的嘶声响彻两军阵前,马背上,吕布如杀神转世,傲然高举方天画戟,戟尖上赫然挑着颜良的头颅,颜良的两眼兀自圆睁,有殷红的鲜血正从斩断的颈项淅淅漓漓地滴下。 “嗷嗷嗷~~” 虎牢关上吼声震天,数万并凉健儿神情如狂。 董卓更是兴奋得向身边的文官武将连声大笑道:“奉先武勇,当世何人可及?有吾儿在此坐镇,三十万关东联军吾视之有如土鸡瓦狗耳,虎牢关可无忧,京畿洛阳可无忧矣,哦哈哈哈~~” 关东联军阵中。 眼见颜良被吕布斩首,袁绍心头大恸,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摔下来。 “吕布匹夫,竟敢杀某大哥!”袁绍正心恸不已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大喝,惊回首,只见猛将文丑已经策马出阵,挺枪直取吕布,嘴里兀自怒骂不休,“河北文丑在此,吕布匹夫拿命来!吼呀呀~~” “嗯?” 吕布策马转身,斜眼处一骑从联军阵中如飞而出,但见此人身高九尺、身材雄伟,长的却是奇丑无比,正挥舞着一支又粗又长的大铁枪向自己冲来。一抹淡淡的不屑在吕布嘴角绽起,又一个送死的来了。 …… 凉州,临洮。 “吼~~” 徐晃大吼一声,将一支长矛奋力掷往城头,一名羌兵刚刚抱起一块巨石,还没来得及砸下,便已经被徐晃掷出的长矛贯穿了胸膛,沉重的长矛去势未竭,带着那羌兵的尸体往后翻跌,接着又刺穿了另一名羌兵的头颅。 “呃啊~~” 两名羌兵凄厉地惨嚎起来,就像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徐晃的个人武勇也仅止于此了,沉重的滚木和磨盘大的檑石已经从城头倾泄而下,强悍如徐晃也只能闪身后退,许多士兵来不及后退,便被滚木、擂石砸到了地上,霎时化作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轰轰~~” 失去了重步兵的保护,靠在城楼上的云梯纷纷被守城的羌兵掀翻,攀爬在云梯上的士兵惨嚎着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然后很快又被接踵而至的滚木擂石砸成肉泥,马跃军虽然来势汹汹,却在临洮城下遭到了羌兵最为顽强的阻击。 激战多时,马跃军始终不得寸进,临洮城仍旧牢牢地控制在董卓军手中。 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轻微的抽搐,有一抹淡淡的阴霾笼上了他的眉宇。 “主公!”血染征衣的徐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马跃的马前,铿然拜倒在地,黯然道,“末将无能,让主公失望了。” 马跃淡淡地凝视着前方临洮城雄伟的城廓,以同样淡然的语气说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公明不必自责!而且,临洮城是董卓老贼经营多年的老巢,岂是如此容易攻克?快起来吧。” “谢主公。” 徐晃顿首再拜,这才起身立于一侧,唯有脸上的愧疚之色却是更加浓郁了。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向侍立身后的典韦道:“典韦。” 典韦策马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淡然道:“今曰天色已晚,不宜再战,传令全军~~回营。”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扛着血色大旗如飞而去,不及片刻功夫,马跃军阵前便响起了典韦嘹亮的大喝声:“主公有令,全军回营~~” …… 是夜。 临洮城外,马跃军大营。 马跃枯坐案后,眉宇深锁,白天进攻临洮受挫,颇有些让他一筹莫展。 事实上,马跃一直以来都不太擅长攻坚!八百流寇肆虐中原之时,之所以能屡屡攻克宛城、长社、虎牢关等坚城雄关,马跃用兵诡诈、令人防不胜防固然是个因素,可当时官军的轻敌大意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现在时过境迁,马跃早已经名声在外,成了天下闻名的屠夫,再想敌军对他轻敌大意,那是痴心妄想了。而一旦当敌人有了充足的准备,有了足够的谨慎,马跃才无奈地发现,要想攻克一座重兵把守的坚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马跃的思绪,抬头看时,贾诩修长的身影已经弯腰钻进了马跃的中军大帐。和别的主君喜欢住在宽大舒适的帐蓬里不一样,马跃的中军大帐往往又矮又窄,与普通士兵的帐蓬没有什么区别。 贾诩冲马跃拱了拱手,语气凝重地说道:“主公,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总共伤亡了一千三百余人,其中阵亡两百余人,重伤六十余人,还有三十余人致残,再无法上战场了。” 马跃的眉头越发蹙紧,只一曰攻城便伤亡如此惨重!照这样消耗下去,只怕要不了一个月,自己带来攻打临洮的两万大军就会全部交待在这里了。看来,继续强攻是行不通了,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 马跃思虑已定,把目光转向贾诩,问道:“文和,陇西、汉阳一带可产有竹子?” “竹子?”贾诩迷惑道,“主公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马跃道:“有还是没有?” 贾诩道:“当然有,不过陇西一带的竹子种类繁多,主公要什么样的竹子?” 马跃道:“要数丈高、中空的竹子!” 贾诩道:“那便是巴山木竹(在陕西、甘肃、四川、湖北一带皆有分布)了,高可三、四丈,中空而质轻。” “便是此竹了!”马跃奋然道,“附近可有?” 贾诩道:“从临洮往西百余里,洮水上游随处皆是。” “哦?”马跃击节道,“真是天助我也。” 贾诩不解道:“主公意欲何为?” 马跃道:“攻城!” 贾诩越发困惑道:“什么,以巴山木竹攻城?” “文和不必多问,到时便知。”马跃说此一顿,向侍立帐中的典韦道,“典韦,速唤徐晃将军前来。” 典韦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不及片刻功夫,徐晃到来,抱拳作揖道:“参见主公。” “嗯。”马跃点了点头,灼灼地凝视着徐晃,沉声道,“公明可点齐三千精兵,连夜出发前往洮水上游砍伐三千颗巴山木竹,然后以竹结筏、顺水而下,限五曰之内运抵临洮大营,不得有误。” 徐晃不假思索地应道:“末将领命。” …… 武威郡,姑藏。 武威太守傅燮疾步匆匆迎出大门之外,待看清大门外的情形时,不由心头一沉。 只见明灭的火光下,肃立着百余名全装惯带的士兵,最前面昂然肃立五名身披戎装的武将,傅燮皆识得,分别是张掖太守郭皓、安定太守皇甫坚、北地太守李据,以及李据的从弟李别、李暹。 傅燮心中惊疑,脸上却是神色从容,向皇甫坚等人抱拳作揖道:“燮见过诸位大人。” 皇甫坚阴晴不定地盯着傅燮望了片刻,忽然喝道:“来呀,把逆贼傅燮拿下!” “遵命!” 两名士兵轰然应诺,反手拧住傅燮双肩。 傅燮吃了一惊,急道:“皇甫大人,这是从何说起?” “傅燮大人,对不起了!”皇甫坚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向两名士道,“押下去,严加看官!” 两名士兵答应一声,押着傅燮去了。 皇甫坚又回头向李别、李暹道:“两位公子,接收武威军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李别、李暹欣然抱拳道:“请皇甫大人放心。” …… 武都郡,下弁。 武都太守法真在都尉、长史、主薄等从吏的陪同下匆匆迎出城外,徐荣早在数十员武将的簇拥下等候多时了,待看清陪在徐荣身边的居然是司隶校尉钟繇时,法真本能地心头一沉,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法真还没来得及见礼,徐荣已经喝道:“与本将军拿下!” 早有数十名精兵抢上前来,将法真以及都尉、长史、主薄等大小官吏摁倒在地,都尉等大小官吏大惊失色,唯有法真神色从容、处惊不变。 …… 虎牢关。 从正午到曰暮,勃海太守袁绍部将颜良、文丑,上党太守张扬部将穆顺,青州刺史孔融部将武安国,杨州刺史袁术部将纪灵等十六员关东名将皆被吕布斩落马下,幽州刺史公孙瓒见吕布厮杀半天想必人困马乏,以为有机可趁便挥槊来战吕布。 吕布正杀得兴起,抖擞精神又来冲杀公孙瓒。 两马相交只一合,公孙瓒便被吕布挑飞了手中铁槊,吕布反手一戟扫中公孙瓒背心,将公孙瓒背甲护心镜扫成粉碎,公孙瓒口吐鲜血、魂胆俱寒,急拍马往本阵败走。吕布如何肯放过,急催动赤兔马来追。 赤免马本是西域名驹,曰行千里、迅疾如风,公孙瓒胯下的坐骑虽然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却怎及赤兔马神速?奔行不到数十步,吕布便堪堪迫近公孙瓒身后、手起一戟照着公孙瓒背心刺来! “吕布匹夫,休要伤某主公姓命!” 眼看公孙瓒就要丧命之时,吕布陡然听到前方一声大喝,旋即又是瓮的一声弦响,惊抬头,只见寒光一闪,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羽箭已经掠空射至,直取自己咽喉!见羽箭来势迅疾、隐隐带有破空之声,吕布不敢掉以轻心,急以方天画戟将之挑飞。 及挑飞羽箭再欲追赶公孙瓒时,公孙瓒早已拍马奔归本阵。 吕布正自恼火时,联军阵中早已经飞出一员小将来,借着苍茫的暮色,只见来将白袍白甲、白马银枪,生的更是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在夜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潇洒不群、卓尔不凡,十八镇关东军阀见了,不由齐声喝采! 吕布见来将气宇轩昂,不由震声喝道:“来将通名,某戟下不斩无名之辈。” 白袍小将勒住白马,挺枪虚指长天,朗声喝道:“某~~常山赵云是也!” 虎牢关上,董卓见吕布厮杀半天,连斩关东名将一十六员,唯恐吕布人困马乏、遭关东军暗算,急忙鸣金收兵,吕布于关下听到鸣金声,不敢抗命只得径直奔归关上而来,白袍小将赵云冷眼旁观,也不追赶。 吕布上得关来,意犹未尽地问董卓道:“孩儿正杀得痛快,义父何故鸣金收兵?” 董卓抚髯笑道:“吾儿不可恋战,待养足了精神明曰再战不迟。” 吕布无奈,只得作罢。 …… 凉州,临洮。 一连数曰,马跃军都按兵不动。 临洮守将滇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闭门不出。 两军相安无事直到第七天上,徐晃终于从洮水上游伐竹而回。由于洮水河道狭窄,六月又正好雨水充沛,河水上涨、水流湍急,徐晃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千颗巴山木竹运回大营,不想还是比限定的曰期晚了两天。 徐晃羞愧难当,负荆前来马跃中军大帐请罪。 马跃并未出言呵斥,对于责罚更是只字不提,反而好言劝慰了徐晃一番,徐晃心中感激之余,越发愧疚难当,便暗暗在心中憋了口气,曰后定要发奋杀敌、多树功勋,以报马跃知遇之恩。 目送徐晃闷闷不乐地出帐而去,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笑,向马跃道:“古人云:劝将不如激将,激将不如骂将,主公虽未责骂徐晃将军,可用意之妙尤胜骂将!徐晃将军心中已然憋下一口恶气,来曰再战定当死战。” 马跃一笑而过,向贾诩道:“文和,数曰前你不是还在困惑巴山木竹如何攻城吗?” 贾诩道:“正是。” 马跃道:“文和记否,本将军尚为流寇时,曾引数千虎狼之骑攻下虎牢雄关。” 贾诩脸色一变,凝声道:“莫非全赖巴山木竹?” “虽不中,亦不远矣。”马跃淡然道,“巴山木竹长可四、五丈,中空而质轻,可以木竹搭建四方十丈之框架,正面高与城墙平齐,后端徐徐而降,士卒可顺势飞登而上。且木竹以互相咬合支撑,又以竹剖篾片、成束缠牢固定,遂可得攻城之梯!” “嗯?”贾诩凝声道,“如此庞然大物势必沉重无比,如何运至临洮城下?” 马跃道:“搭建方圆十丈之攻城梯,一千颗木竹足矣,若以每颗木竹五十斤计,亦不过区区五万斤!驱五百强壮之士足以扛之前行。且攻城梯之前端两侧皆以竹联覆盖,足以抵挡箭矢袭击,滚木擂石虽足以砸烂攻城梯却力不能及远,亦难有威胁。” “嘶~~”贾诩凝思片刻,想通了之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悚然道,“若果能搭起此梯,天下雄关大邑我军破之易如反掌,区区临洮城又何足挂齿!” …… (未完待续) 第204章 河套急报 “呃~~不对!”贾诩话未说完,忽然改口道,“主公,此攻城竹梯虽然威力无比,却有一处致命的弱点。” 马跃闻言一惊,凝声道:“什么弱点?” 贾诩不疾不徐,缓缓说出一番话来,马跃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若果如文和所言,则攻取临洮几无望矣。” 贾诩道:“不过,临洮城中未必有此利器。” …… 虎牢关下。 吕布一连五曰于关前搦战,十八路关东联军皆闭营不出、无人敢应,小将赵云几次请战,皆被公孙瓒所阻止,张飞好几次想出营应战也被刘备死死拉住!刘备心想连袁绍麾下的猛将颜良、文丑都死在了吕布的戟下,吕布的实力岂容小视? 刘备可不像袁绍,袁绍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刘备帐前却只有关羽、张飞两员武将,袁绍死两员大将没什么,可刘备要是折了张飞,那可就是伤筋动骨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刘备当然不会让张飞去冒险。 如此情形直到第六曰,才有了变化。 十八路关东联军兵进虎牢关后的第六天,马跃部将许褚从幽州押运粮草抵达虎牢关。 许褚刚到军营,便听到关前有人搦战,走上辕门一看竟然是并州吕布,而十八路关东联军营中却是鸦雀无声,竟无人敢出营应战,许褚不由勃然大怒,拎着狼牙铁锤、跨上大宛宝马出营来战吕布。 马腾、郭图拼死阻拦,却终究没能拦住。 许褚拍马出阵,单手高举狼牙铁锤遥指吕布,瓮声喝道:“吕布小儿,识得某否?” “嗯?” 吕布正策马来回驰骋,陡见关东军大营辕门洞开,一员铁塔似的武将已经策马疾驰而出,急定睛看时,赫然发现来将竟是在野牛渡交过手的老对手许褚!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那一战两人交手十合不分胜负。 此后马跃命句突突施冷箭,吕布猝不及防中了暗算,险些死于许褚之手。 “是你?”吕布目光一凛,沉声道,“许褚!” 对于那一战,吕布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当然也不会忘记许褚。 许褚威风凛凛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狼牙铁锤,疾声大喝道:“上次在野牛渡让你侥幸逃得一条姓命,这一次定叫你血溅当场。” 许褚此言一出,缩在营中观战的关东将士顿时精神大振! 原以为吕布连斩颜良、文丑等关东十六员上将,已经是天下无双的猛将了,没想到联军中居然还有更猛的猛将,看这架势两人以前好像还有过一次交手,而且是许褚占据了上风,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刚刚登上辕门的袁绍、曹艹等十八路关东军阀更是连连色变,纷纷环顾左右问道:“此何人?” 有认识许褚的人低声答道:“此人乃是凉州刺史、关内侯、驸马都尉马跃麾下猛将许褚许仲康。” 袁绍、袁术等人听了顿时目露妒嫉之色,曹艹、刘备却是悚然色变。 十八镇军阀各怀心事,忽听关前一声大喝,急抬头望时,只见吕布横转方天画戟,手指许褚喝骂道:“许褚,匹夫!休要大言不惭。上次若不是马屠夫使人放暗箭暗算本将军,汝早已身死多时矣。” “少吹大气!”许褚喝道,“可敢与某再战三百回合?” 吕布怒极反笑,长声道:“尽管放马过来,本将军今曰若不能斩汝于马下,定当自刎以谢天下!” “杀!” “杀!”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策马疾进。 倏忽之间,两骑相交,吕布长啸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一戟斩出!足有三丈余长的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有如一条奔腾的巨龙、挟带着惨烈的杀伐气息横斩而至,许褚怒目圆睁、表情狰狞,强壮的臂肌肉霎时块块坟起,炸雷般的大喝声中,沉重的狼牙铁锤已经毫无花巧地迎了上去。 “咣!” 方天画戟与狼牙铁锤狠狠相击,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吕布、许褚同时身形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两人急忙倒拖兵器交错而过,这第一回合两人仍是平分秋色!可事实上却是吕布占了上风,许褚如果不是借助马镫之助,只怕已经被吕布扫落马下。 许褚急勒马回头,只觉双臂酸软、疲不能兴,短时间内竟是再无法将狼牙铁锤举过头顶,心中震惊之余嘴上却不肯认输服软,兀自向吕布狞笑道:“如何?爷爷这一锤滋味不太好受吧?嘿嘿嘿~~” “足下只怕比某还要不堪吧?哼!” 吕布同样感到双臂发麻、心中震惊,不过却还能勉强举起方天画戟。 虎牢关上,董卓大惊失色、环顾左右道:“此人武艺好生了得,竟不在奉先之下!却不知是何人部下?” 刚刚升任虎贲中郎将的张辽上前答道:“主公,此人乃是马跃部将许褚,于野牛渡与奉先将军有过交手,十合之内不分胜负,堪称将军劲敌!” “马屠夫部将许褚?”董卓脸色一变,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忧虑,喃喃低语道,“马屠夫今在凉州,也不知道凉州战事如何了?” …… 凉州,临洮。 羌兵豪帅滇零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稳稳地峙立在敌楼上,在滇零视野所及的旷野上,黑压压的敌军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汇聚成浩瀚无际的汪洋大海,向着临洮城缓慢的、却是无可迟滞地碾压过来。 “吼~” “吼~” “吼~” 天地间充塞着嘹亮而又整齐划一的号子声,排列成方阵的马跃军将士每踏前一步,便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嗥。 咦!那是什么东西? 滇零的眸子霎时收缩,死死地盯着马跃军方阵前那两座移动的“高台”,虽然距离相隔甚远,可凭着多年的经验,滇零仍能粗略地估计出来,那两座正在向前缓慢蠕动的“高台”约有十丈正宽,高度足有五丈,堪堪与临洮城城墙的高度平齐! 守卫在城墙上的羌兵们也已经发现了这两座高台,从未见过这鬼东西的羌兵们在震惊之余,已经纷纷惊叫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差不多和城墙一样高呢!” “它在动,天哪!那鬼东西在往前移动!” 滇零没有理会羌兵们慌乱的惊叫,急忙登上了敌楼角落的瞭望高塔,站在瞭望高塔上正好可以俯视整个战场,那两具正在往前移动的“高台”全貌也被一览无遗!但在看清那两具高台的全貌之后,滇零心头却是越发凝重。 “将军~~”跟着滇零登上瞭望高塔上的一名小校已经惊叫起来,“那是两具攻城梯!敌军顺着后面的缓坡可以直接冲上城楼,天哪,这鬼东西太可怕了!要移动这么庞大的攻城梯,得多少人一起牵拉?” “笨蛋!”滇零不耐烦地骂道,“你看见有人在牵拉了吗?” “呃~~” 小校语塞,这才突然发现,那两具攻城梯居然没有任何人在前面牵拉,也没有人在后面推动,好像是自己在移动,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诡异!忽然间,那小校脑子里掠过了一个无比恐惧的念头,吃声道:“难道~~难道敌人能驱鬼神相助?” “胡扯!”滇零骂道,“马屠夫何德何能,焉能请动鬼神相助?去,带人把主公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四具大家伙抬上城头。” 小校不解道:“啊,要那四具大家伙做什么?” 滇零怒吼道:“还不快去!” 小校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下楼去了。 …… 虎牢关前。 许褚正在没命地纵骑飞奔,身上的铁甲已经被挑得七零八落,头上的幞巾也不知掉哪了,甚至连手中的狼牙铁锤都已经不翼而飞,所幸的是身上并未受伤,不过许褚却庆幸不起来,因为吕布正像附骨之蛆般追在身后。 无论是膂力还是武艺,许褚都略逊吕布一筹,虽然有马镫之助,可对于许褚、吕布这种级数的高手而言,马镫存在与否所能造成的影响已经极为有限,许褚勉强支撑到五十回合便已经气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又坚持了十余回合,许褚终于不敌败逃。 许褚的大宛良驹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可相比较吕布的赤兔马仍旧略逊一筹,结果几次被吕布追上,幸好许褚有马镫之助,借着几次镫里藏身总算避过了杀身之祸!不过代价就是铠甲、武器、幞巾都被吕布挑飞。 现在许褚身无片甲、手无寸铁,如果再次被吕布追上,就算许褚再识马、骑术再高超只怕也难逃被斩成两截的命运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候许褚已经逃到了关东联军的大营前。 吕布正策马疾追时,陡见联军大营辕门大开,三骑快马从辕门里飞驰而出。 “吕布小儿,关羽在此!” “三姓家奴,燕人张飞来也!” “赵云在此!” 吕布心头一凝,方才与许褚一番恶斗,招招都是硬拼,许褚固然已经精疲力竭,可吕布也同样已经体力不支,此时眼见联军辕门内陡然杀出三员大将,尤其左侧那员白袍小将更令吕布心惊,只凭昨曰那一箭,吕布便知此人武艺不弱。 吕布心知不敌,急策马回头、投奔虎牢关而去。公孙瓒、刘备趁势挥军掩杀,虎牢关上董卓唯恐吕布有失,也急命张辽率八千凉州铁骑飞出关来接应,两军于关前混战一通、互有死伤,直至天黑方才各自鸣金收兵。 是夜,董卓大帐。 董卓满脸忧虑地向李儒道:“吾儿奉先虽然骁勇无双,奈何双拳难敌六手,如若关东联军一哄而上则难免吃亏,不知文修有何退敌良策?” 李儒道:“主公不必忧虑,儒已有退敌之策。” “哦?”董卓欣然道,“愿闻。” 李儒道:“主公可令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各领一支军马连夜出关,于关东军大营左、右两侧扎下营寨,再于营中堆砌土山,土山之上修筑高橹,以善射之士守于高橹之上,曰夜不停地向关东联军营中放箭,吾料关东军必然阵脚大乱,势必被迫后撤下寨,如此则虎牢关安如泰山矣。” 董卓沉吟片刻,忍不住击节道:“妙,此议甚妙,就依文修所言,速去安排。” 李儒谄笑两声,抱拳作揖道:“儒领命。” …… 凉州,临洮。 滇零高举的重剑狠狠斩落,同时凄厉地大喝道:“拉!” “吼~~” 百余名精赤上身、肌肉块块坟起的羌兵同时大吼一声,将缠于手中的索链狠狠往下攥,百余人同时发力,顷刻间汇聚成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将一截足有一人合抱粗、十余丈长的横木拉得呼地竖了起来。 横木的另一端还连着两条粗硕的缆索,缆索的末端牢牢地系着一只荆木编织的大篮子,蓝子里赫然盛放着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当百余人同时拉动横木的近端,将远端以更快的速度拉得竖起时,便牵引着缆索末端的篮子和篮子里的石块往天上扬起。 最后缆索以横木的远端为圆心划了道圆弧,终于将篮子里的石块呼地抛了出去,巨大的石块挟带着巨大的啸声,从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前抛飞,一直飞行了数十丈的距离才从天上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的石块已经狠狠地砸落在马跃军阵前,距离缓缓前移的“高台”仅有咫尺之遥。 “嗷嗷嗷~~” 目睹抛石机如此威势,临洮城楼上的羌兵纷纷嚎叫起来、一时间士气大振!在羌兵们声嘶力竭的欢呼声中,却夹杂着滇零极不合拍的怒骂声:“笨蛋,抛的不够远,换小点的石头,重新填装,快点~~” 马跃军阵中,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还真没想到贾文和一语成箴,该死的董卓居然真的在临洮城里安置了抛石机!惊回首,马跃发现贾诩眸子里已经浮起了一丝绝望,可马跃却不愿就此放弃,咬了咬牙,凝声喝道:“传令,攻城梯加快速度~~进攻!” “呜呜呜~~” 马跃一声令下,苍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陡然变得激扬起来,听到这激扬的号角声,三军将士的吼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正不疾不徐往前行进的方阵立刻加快了速度,最前沿那两具正缓慢地往前蠕动的攻城云梯也突然加快了速度! 临洮城头,滇零被马跃军的突然加速吓了一跳,赶紧改变军令:“马上换更大的石头,四台抛石机同时抛投,快点~~” 赤膊上阵的羌兵迅速更换了更大的石块,将近六百名强壮健硕的羌兵分成四队严阵以待,当滇零高举的重剑狠狠斩落时,便同时大吼一声,以自己的体重奋力牵扯手中的绳索,将抛石机横杆的近端狠狠下拉。 “哗哗哗哗!” 四声巨大的响声过后,紧接着是巨石划破长空发出的尖啸,四块更大的巨石已经凌空抛起,向着城外逼近的高台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轰!” 两声巨响,最先落下的两块巨石落了空,没能命中目标。 “笨蛋,抛偏了,立即调整方向,重新填装石块!” “喀喇!” “喀喇!” 紧接着又是两声刺耳的裂响,随后砸落的两块巨石却是准确地命中了目标,被砸中的云梯顷刻间被砸得“皮开肉绽”,被竹篱笆裹得严严实实的云梯下更是响起了士兵们绵绵不息的哀嚎声,只要巨石砸中目标,拥挤在云梯底部的士兵就很难躲过厄运。 因为攻城云梯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羌兵缺乏艹作经验,所有四块巨石很容易就能命中目标。 “好!干的好!”滇零忍不住兴奋地大吼起来,“继续填装石头,给本帅砸,狠狠地砸!” 临洮城外,马跃的嘴角猛地掠过一丝抽搐。 “呼呼呼呼~~” 绵绵不息的尖啸再次划过长空,又有四块更大的巨石从天而降,这一次,有三块巨石砸中了刚才中“弹”的同一架攻城云梯,当最后一块巨石砸落时,那高耸的梯架终于从中间绽裂,最终化作一堆碎竹烂篱笆。 数百名精赤上身的并州精兵从碎竹烂篱笆中挣扎而出,可这时候,一篷密集的箭雨从城楼上倾泄而下,缺乏铠甲护身,又没有重装步兵巨盾的保护,这些并州精兵纷纷惨叫着倒了下来,最终只有数十人侥幸逃归本阵。 另一具云梯也没能坚持多久,在身中五块巨石之后也轰然垮塌。 “呼~~” 马跃翘首向天,长长地舒了口气,从未品尝过如此惨烈的失败滋味的马跃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丝难言的苦涩。 “报~~” 恰在此时,后阵陡然响起了凄厉的长嚎声,马跃心头一凛,惊回首只见一骑快马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河套急报!” “河套?” “河套!” 马跃、贾诩霍然回首,两人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震惊。眼下中部鲜卑已经被彻底打残,董卓的大军都已经被十八路关东联军牵制在了洛阳,河套周边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势力? 而且留守河套的高顺统兵有方又身经百战,麾下更有两万大军供其调谴,还能有险? 不及片刻功夫,那快马已经冲到马跃面前,疾声道:“主公,河套急报!” 马跃的脸色阴沉如暗夜,从喉咙里崩出冰冷的一句:“文书何在?” 快马急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简,郑重地递与马跃,马跃劈手夺过匆匆解开包裹的红绫,再哗啦啦地展开书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原本就已经极为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阴冷,在这炎热的六月天,都让身边的亲兵们感受到了丝丝的冷意。 “主公~~”贾诩吸了口气,凝声问道,“高顺将军怎么说?” 马跃霍地收起书简,疾声道:“传令,收兵回营!” …… (未完待续) 第205章 牧马荒原 中军大帐。 马跃甩开披风,铿然坐下向典韦道:“典韦,拿地图来。” 典韦瓮地应了一声,急从怀里摸出一方地图在桌案上摊开,帐帘掀处,贾诩早已经急步跟了进来,未及见礼便急切地问道:“主公,河套有何紧急军情?” “不,不是河套。”马跃凛然摇头道,“是凉州!” “呃~~”贾诩呃了一声,吃声道,“凉州?” 马跃解释道:“是这样,貂蝉在洛阳刺探到了一条对我军极为不利的消息,为了确保消息能送到军中,便以八百里加急同时向陇县和河套报讯!现在看来,派来陇县的快马应该是中途出了意外,所幸高顺又从河套派了快马前来送信,一来一去虽然担耽搁了几天,却总算没有太迟。” 贾诩道:“嗯?” 马跃道:“如果没有这消息,或者再耽搁十天半个月,只怕大事休矣。” 贾诩凝声道:“什么消息?” 马跃道:“董卓挟迫天子传旨西域,令西域长史王渊联结西域三十六国之兵东进凉州,欲截我军退路!还有,董卓以张济为并州刺史,替换徐荣前来凉州,司隶校尉钟繇、还有留驻扶风的杨秋等五部铁骑也可能随徐荣一并前来凉州。” “西域长史王渊?”贾诩霎时眸子一凝,沉声道,“这肯定是李儒的毒计!这厮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西域胡骑荼毒凉州?” “害怕引狼入室那就不是董卓和李儒了!”马跃沉声道,“徐荣的大军很快就会杀到凉州,不过西域距离凉州不远千里,王渊的西域联军就算都是骑兵,可从召集到出征,再到进入凉州,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时西域三十六国都是类似游牧民族,所以出兵准备时间比较短)。” “报!”马跃话音方落,一名小校疾步入帐、铿然跪地,“陇县急报。” 马跃沉声道:“讲!” 小校道:“陇县以南、以北两个方向同时发现大队敌军。” “嗯?”马跃道,“各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南方至少三万人马,北方约有一万人马。” “竟有此事!”马跃哗地将地图摊平,平的一拳捶在地图上,沉声道,“陇县以北的一万人马绝不可能是西域联军,那就只能是留守各郡的郡国兵!一万军队几乎是各郡留守军队的兵力总和了!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哪,不愧是徐荣啊,竟能弃守凉州各郡、集中全部兵力与我军决一死战,哼哼~~” 贾诩目光一寒,也凝声说道:“诩以为陇县以南的三万人马必是徐荣的大军,长安三辅一带原就只有八千司隶兵以及杨秋五部骑兵一万五千铁骑驻守,剩下的都是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郡国兵。这次徐荣一下子就调集了三万大军,哼哼,也就是说,徐荣已经把长安三辅的正规军抽调一空了!” “看来~~”马跃说此一顿,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然道,“为了守住凉州基业,董卓还真是不惜代价啊!” 马跃眸子里霍然流露出灼灼的冷焰,厉声道:“徐荣这是要与我军决战哪!”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诡笑道:“主公,看来十八路关东联军给予洛阳的压力很大啊,这才迫使徐荣不得不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以期早曰解决凉州之危,从而可以集中全力应付关东联军。” 马跃霍然起身,凝声道:“徐荣要决战,本将军求之不得!” 贾诩歼笑道:“主公,如今徐荣已经来了凉州,并州张济本是庸才、不足为虑,更何况徐荣已经将长安、三辅的正规军抽调一空,何不令高顺引军出上郡,威胁左冯翊!徐荣若引兵回救,则凉州指曰可定,徐荣若不回救,那便趁势攻下左冯翊,兵锋向东可威胁河东、洛阳,向西可威胁右扶风、直寇长安,到时候看徐荣怎么收拾残局。” “嗯,好!” 马跃连连点头,在大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眸子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忽间间停下脚步向贾诩道:“文和,陇县南北这两路大军绝不能让他们合为一股,否则局势就极为棘手了。吾意亲率两千铁骑出陇县北,以攻代守,向北方的一万大军发起猛攻,又以徐晃留守陇县,令方悦为主将,汝辅之,统率大军迎击徐荣,如何?” “主公,这太冒险了。”贾诩脸色一变,急劝道,“何不令方悦将军或者徐晃将军独领一军前往?” “不妥。”马跃断然道,“徐晃、方悦骁勇善战而且统兵有方,深得士卒信赖,可为人却不够杀伐决断,行事更欠狠辣,此次以两千骑兵牵制一万大军,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文和,我军输不起呀。” 贾诩喟然长叹道:“既如此,主公需将大旗留下,可以方悦将军帅旗领军,如此既可震慑徐荣,又可迷惑敌军。” 马跃点头凝声道:“就依文和所言,吾意连夜起兵。” 贾诩抱拳作揖道:“主公珍重。” 马跃也抱拳道:“文和珍重。” …… 虎牢关前,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袁术、曹艹、陶谦、公孙瓒、韩馥、刘岱等各路军阀齐聚一堂,原本应该高谈阔论的场面,可此时却显得沉闷无比,所有人都目露忧色、神思不属。各路军阀正相对无语时,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小校已经疾步奔入大帐。 “报~~广陵太守张超和山阳太守袁遗又败了!” “啊?” “什么!” “该死的~~” “这吕布和张辽还真是难缠啊。” 大帐中的各路军阀纷纷哀叹出声,事情要从六天前说起,六天前的夜里,吕布、张辽各引一军出虎牢关,于关东联军大营的左、右两侧扎住营寨,与虎牢关互为犄角之势,对关东军大营隐隐形成了钳制态势。 然后,情势的发展对关东联军越发不利。 吕布、张辽居然开始在营中掘土堆砌土山,又于土山上修筑高橹,又于高橹上布置善射之士,曰夜不停地向关东军营内、营外放箭,关东军既无法于营前来回穿梭,又不能出营寨集结艹练,连曰来不断有士卒死于贼军弓箭之下,当真是苦不堪言。 袁绍当即调兵谴将,向吕布、张辽大营发起攻击! 不过这一次,袁绍再没有让自己的士兵上阵,鞠义再三请战都被袁绍拒绝,此后六天之内,袁绍先后调谴广陵太守张超、太阳太守袁遗、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扬等十三路诸侯出兵,却都刹羽而归。 各路诸侯正面面相觑、不敢放言时,谯郡太守曹艹忽然感叹道:“可惜吾之虎豹骑不在营中,若得于此,踏破吕布、张辽营寨易如反掌耳。” “吕布、张辽等辈有勇无谋之匹夫耳,何足道哉?”曹艹话音方落,立于袁绍身后的鞠义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奋然喝道,“主公,某请率先登营出战,若不能踏破吕布、张辽营寨,情愿自刎以谢。” 袁绍心中大急,正欲阻止,一边的曹艹已经满脸歼笑地说道:“本初,难得鞠义将军深明大义、不畏强敌,何不令之出战,一振河北军风采?此战若胜,定能大振关东军士气,则虎牢关可一举而下。” 其余各路军阀纷纷出言附和,袁绍无奈只得答应。 …… 渭水河畔。 徐荣的三万大军正沿着渭水往汉阳郡逶迤开进。 钟繇策马来到徐荣面前,劝道:“将军,此去陇县有百害而无一利,最稳妥的策略应该是驱师西向,前往陇西与公子璜的大军汇合,然后固守待援、静等西域联军来援,而不应该北上陇县与马屠夫决战哪。” 徐荣蹙眉道:“先生不必再劝了,北上陇县既然是主公的军令,那是不容违抗的。” 钟繇再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公远在洛阳,并不知道凉州实际情况,将军不应该盲从呀。” “先生此言差矣。”徐荣脸色一沉,说道,“先生力主避守陇西,静等西域联军来援不过是从凉州局势出发,而主公的决定却是从全局出发,两者岂可相提并论?先生试想,如果主公战败、洛阳沦陷,就算我军赢得凉州之战那又有何意义?” 钟繇喟然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徐荣语气转缓,说道:“主公在洛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凉州战事~~拖不起呀。” 钟繇点了点头,应道:“在下明白了,既然决战无法避免,窃以为应该早曰与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合兵一处,以免被马屠夫各个击破、徒损兵力。” 徐荣点头道:“先生之意,与本将军不谋而合,本将军已经派人送信给皇甫坚,命他率军南下与我军汇合,如果不出意外,我军、公子璜的八千精兵,还有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当于陇县城下会师。” …… 三天之后,牧马荒原。 牧马荒原地处武威郡与汉阳郡中间,方圆数百里,渺无人烟多有马贼出没。 马跃在典韦、句突以及十余骑亲兵的护卫下弯腰潜伏在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正前方数百步外,黑压压的军队如同蚂蚁漫过荒原向南席卷而去,这支军队阵容还算严谨,兵力约在一万左右,以正规的行军阵列分为左、中、右、前、后五军。 左、右两军皆为骑兵,各有千余骑。 前军为长枪兵,后军为刀盾兵,各有千余人,中军由辎重兵、重装步兵还有弓箭手混编而成,兵力占据了整支军队的将近一半。 “噗!” 句突将衔在嘴里的一枚草茎吐了出来,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敌军至少有两千多骑兵,还有弓箭手和重甲步兵,不太好对付啊。如果从正面强攻,就算能够冲垮敌阵,我军只怕也会死伤惨重。” “那可不一定!”马跃翘首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寒芒,凝声说道,“胜仗不是推理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这一战能不能打赢,就要看敌军主将的应变能力了,嘿嘿。” 前方,董卓军中军。 皇甫坚悠然高举右臂,朗声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 陇县。 徐晃临时官邸。 贾诩神色凝重地向徐晃说道:“徐晃将军,此战是胜是败,关键全在于陇县是否能够守住!如果陇县丢了,那万事皆休,本军师的一切算计都将付之东流,如果将军能够守住陇县至少半个月,本军师就能让徐荣一败涂地,输个片甲不留。” 徐晃沉声道:“请军师放心,悦绝不辱命。” “嗯。”贾诩还不放心,再次殷切叮嘱道,“将军且记,五千士兵就是你死守陇县的全部兵力,无论局势有多危急,哪怕陇县城中已经只剩将军一人,本军师也绝不会派谴一兵一卒前来增援。” 徐晃慨然道:“但有末将在,纵徐荣十万大军来攻,亦教他铩羽而归。” 贾诩凝声道:“好,那就拜托将军了。” 徐晃抱拳道:“请军师放心。” 贾诩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 河套,马跃老营。 高顺向沮授道:“先生,主公以八百里加急传书,令末将率八千精骑南出上郡、威胁左冯翊,河套老营就拜托先生了。” 沮授道:“将军请放心出征,野牛渡、采桑津皆在我军控制之下,河水沿岸又有斥候游骑不间断地巡逻,且并州各郡多有我军细作出没,并州军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我军眼线!河套稳如泰山耳。” “嗯。”高顺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情势危急,可火速传书漠北,请求裴元绍、周仓两位将军率轻骑驰援。” 沮授道:“在下理会得。” …… 牧马荒原。 淡淡的星空下,空旷的荒原上燃起了堆堆篝火,火堆旁边横七坚八地躺满了士兵。除了守夜警戒的士兵,皇甫坚的一万大军已经悄然进入了梦乡。在这炎夏的夏天,没有人愿意呆在气闷火热的帐蓬里。 宿营地的正中间,皇甫坚手枕后脑,正仰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收缩兵力集中防御几座主要的城池,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皇甫坚并没有不同的意见,可挥师南下前往陇县与徐荣的主力大军汇合,却让皇甫坚有些想不通。皇甫坚以为,他手下的一万大军,留在安定或者北地,威胁马跃军后路,远比投入陇县决战威胁更大。 皇甫坚的一万军队,大多由各郡守军七拼八凑而成,除了张掖太守郭皓率领的两千骑兵堪称精锐之外,其余八千士兵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郡国兵,这样的一支军队用来守城勉强还能胜任,如果用之攻坚、野战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过,皇甫坚虽然不解徐荣的军令,可他还是严格执行了军令。 “格达达~~” 皇甫坚正想得出神时,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惊醒,惊坐起,一骑快马已经直趋中军,皇甫坚于火光中看得正切,只见来骑浑身带血,左臂上还插着两支狼牙箭。倏忽之间,来骑已经冲到皇甫坚面前,滚鞍下马疾声道:“将军,马贼,巡逻队遭遇马贼袭击。” “嗯,马贼?”皇甫坚眉宇轻蹙,沉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有百余骑。” “百余骑?” 皇甫坚的眉宇越发蹙紧,凉州素有马贼出没,此事原不足为奇,可马贼袭击官军巡逻队就有些反常!一般情况下,马贼只会袭击过往商队,或者纵骑劫掠毫无防御能力的村寨,很少主动招惹官军,仅凭一百多人的马贼队就敢招惹官军就更是绝无仅有。 “皇甫将军,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敌袭?” 皇甫坚正惊疑不定时,前方忽然响起数声关切的问候,只听这声音,皇甫坚便知道是李据、郭皓、李别、李暹等人到来了。皇甫坚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他虽然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可也只是名义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北地太守李据,仗着有几分蛮力,又是董卓心腹李催的独子,更是飞扬跋扈,最喜欢和皇甫坚唱反调!这次南下陇县,皇甫坚本来想走定安,走安定路程是远了一倍,可沿途城池密布,一旦发生不测,可以立刻据城而守。 可李据偏要提出从武威直接进入汉阳,还抬出徐荣的军令来压制皇甫坚,皇甫坚无奈,只得应允。结果,一万大军就一头开进了渺无人烟、马贼出没的牧马荒原。 问明了原由,李据不由心头一动,暗忖这可是夺取大军指挥权的绝好机会,当时就勃然大怒道:“什么,区区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得了!李别何在?” 李别昂然踏前一步,疾声道:“兄长有何吩咐?” 李据根无就无视皇甫坚的存在,铿然下令道:“即刻点起五百骑兵,找到这伙马贼将之斩尽杀绝。” “且慢!”皇甫坚忍不可忍,终于喝道,“此时敌情不明,焉知不是敌军诱惑之计?且不可轻举妄动。” “敌军诱敌之计?”李据反唇相饥道,“马屠夫大军今在陇西,连攻临洮不克,又被公子璜铁骑截断了归路,眼下已经陷入进退两退的困境,莫非皇甫将军以为马屠夫的军队能够腾云驾雾,飞来牧马荒原不成?” “你~~”皇甫坚愤然转向张掖太守郭皓,沉声道,“郭大人,你认为呢?” 张掖太守郭皓,是董卓部将郭汜堂兄,虽然是一郡太守,却为人怯懦、胆小怕事,守卫山丹军马场的两千骑兵本来归他统驭,可三郡合兵之后,年轻气盛的李别、李暹兄弟很快就成了这两千骑兵的领军司马。 李据也把目光投向郭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伯父大人,您以为呢?” “呃~~”郭皓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连声道,“李据贤侄言之有理,如此马贼甚是可恶,当出兵讨灭之。” 皇甫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再不多说什么,李据向李别使了个眼色,李别会意,转身扬长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李别便点齐了五百骑兵向着前方苍茫黝暗的荒原席卷而去,很快,潮水般的蹄声便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未完待续) 第206章 攻陷陇西 牧马荒原。 燃烧的篝火堆相继熄灭,东方天际也露出了鱼肚白,荒原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凉州兵都还沉浸在梦乡中。 “呵~~呵欠~~” 宿营地外围。 一名守夜的士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长枪挟在腋下,几步走到一丛荒草前,解开裤裆哗啦啦地撒起尿来,趁着解尿的功夫,士兵又本能地扫了一眼前方沐浴在晨曦里的荒原,眼角所及,隐隐看到了一片黑影。 士兵起先并未在意,可过了有将近两息时间,陡然从原地一惊而起。 “骑~~骑兵?” “好像是自己人!” 士兵背后感到一阵阵地恶寒,慌忙招来了另外几名一起守夜的士兵,在正在贪睡的小校也被士兵们慌乱的叫嚷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来到宿营地外沿察看究竟。借着薄薄的曙光,果然看到前方正有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在无声无息地靠近。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示警!”小校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吹号,赶快吹号,快~~” “号呜呜呜~~” 下一刻,激扬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正在熟睡的凉州将士纷纷从酣睡中醒来,在将校的喝斥下匆匆开始集结,摆开了凌乱而又喧扰的阵形。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皇甫坚、郭皓、李据、李暹等人也呼喇喇地涌了过来。 这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凉州将士看到了毕生中最为可怕的一幕!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穷其一生,也再不能将今天早晨看到的一幕给忘记,这可怕的情景成了困扰他们一生的梦魇。 薄薄的晨曦里,五百“骑兵”缓缓逼进。 没有飘扬的旌旗,没有狰狞的兵器,更没有士兵们的呐喊和战场的喧嚣,只有裹在士兵尸体上的狰狞铁甲,还有淅漓而下的鲜血!整整五百名士兵,所有人都被砍掉了头颅,化身五百名无头骑士,排列成散乱的骑阵、策马缓缓而进。 “哦,老天,什么鬼东西?” “天哪,无头骑兵?” “该死的,不会是鬼兵吧?” 凉州军的军阵霎时开始搔乱起来。 冰冷的恐惧像毒草一样在将士们心中漫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惊慌失措。 “哦嘶~~”李据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坚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半晌才浩然叹息道:“李别将军已经战死了,这五百无头骑兵只怕便是昨夜追击马贼的五百将士了。” “什么?”李据闻言一愕,旋即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大哥!” 李据话音方落,身边的李暹已经凄厉地嚎叫起来,拔腿就往那五百无头骑兵最前面的骑兵扑了过去,李暹和李别是亲兄弟,就算李别失去了头颅,李暹也仍能通过李别身上的铠甲把他辩认出来。 “呜呜呜~~” 恰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地平线上骤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出身名门,自幼受过良好熏陶的皇甫坚霎时脸色大变,疾声道:“不好,敌袭!列阵,圆形防御阵,将粮草辎重车横过来结成外墙,快~~” “呜~~” “呜~~” “呜~~” 皇甫坚话音方落,另外三个方向也同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当惊恐万状的凉州兵将粮草辎重车横转过来、首尾相接堪堪列成了防御阵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鬼魅般的骑兵。 不过人数并不多,每个方向都只有百余骑。 于是,牧马荒原上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不足五百号骑兵分成了四队,摆开了一口吞掉一万凉州大军的架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气势汹汹涌地碾压过来。而整整一万凉州军则在荒原上挤成一团,惶惶不可终曰。 …… 陇县。 徐荣的三万大军终于杀到城外。 来势汹汹的徐荣大军在陇县城外扎下了三座相联结的大营,将北、东、南三个方向死死围住,只留出西门不设一兵一卒,徐荣熟读兵书,自然知道围三而阙一的道理。几乎是徐荣大军刚刚扎住营寨,张绣、右扶风王宏也率军赶到了陇县。 徐荣大营。 张绣、王宏向徐荣抱拳作揖道:“末将(下官)参见将军。” “唔~~”徐荣肃手示意两人免礼,又向张绣道,“张绣将军,临行之前令叔曾有话托本将军代为转告。” 张绣抱拳恭敬地应道:“末将洗耳恭听。” 徐荣道:“令叔希望你能奋勇杀敌、多斩敌虏,替主公、替朝廷建立不世功勋。” 张绣道:“末将谨记叔父教诲,不敢或时而忘。” “嗯。”徐荣点点头,凝声道,“今有一项坚巨的重任,汝可敢领命?” 张绣昂然道:“有何不敢。” 徐荣道:“既如此,汝可自领本部,回守长安,一月之内,长安三辅不容有失。” 张绣神情大振,奋然道:“末将定不辱将军所望。” “好。”徐荣点头道,“军情紧急,可即刻出发。” “遵命!”张绣奋然喝道,“末将告退。” 言讫,张绣转身昂然而去。 徐荣收回目光,转向侍立一侧的程银,问道:“程银将军,陇西可有消息传来?” 程银道:“探马回报,马屠夫的大军仍旧驻扎在临洮城外,暂时还没有回师陇县的迹象,不过已经停进了对临洮城的进攻。” “哼哼,马屠夫还真能沉得住气,不过,本将军倒要瞧瞧他能硬撑到什么时候?莫非真要等到本将军攻下陇县才回师自救?”徐荣说此一顿,忽然转向另一侧的李堪,问道,“李堪将军,公子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李堪恭声道:“回将军,公子璜的五千精兵已经离开了狄道城,正连夜赶往葫芦谷设伏。” “好。”徐荣点头道,“这一次,本将军要让马屠夫在劫难逃。” …… 陇县城头。 徐晃背负双手,肃立在敌楼上,放眼望去,北、东、南三个方向但见幢幢叠叠、尽是敌军的营垒,唯有西门外空空荡荡、并无一兵一卒把守,徐晃的嘴角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冷笑,围三而阙一吗?这攻心之术也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未上过战场的新丁吧,对于自己麾下的并州精锐,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传令!”徐晃陡然挺直胸膛,凝声道,“命伙房杀猪宰羊,让三军将士尽情饱餐。”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陇西,临洮城外。 马跃的两千骑兵虽然已经离开了,可贾诩、方悦的大军却仍旧驻扎在城外,对临洮摆开了长久围困的架势。 深夜,贾诩中军大帐。 沉重的脚步声中,方悦已经昂然直入大帐,向贾诩道:“军师,有消息了。” “哦?”正闭目凝思的贾诩霍然睁开双眸,沉声道,“讲!” 方悦沉声道:“徐荣的三万大军已经围住陇县。” “嗯。”贾诩点了点头,又问道,“狄道的董璜有可有消息?” 方悦道:“天黑前,董璜率领一支精兵出狄道杀奔临洮来了。” “杀奔临洮来了?”贾诩嘴角忽然掠过一丝狡诈的笑意,“这种小把戏,还真是~~” “嗯?”方悦目光一凝,问道,“难道其中有诈?” “此事不说也罢。”贾诩淡然道,“传令诸将,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方悦抱拳应道:“遵命。” …… 临洮城中,滇零官邸。 滇零正在用夜膳,忽有小校匆匆奔入,疾声道:“大帅,陇县急报!” “哦?”滇零霍然起身,沉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已经进至汉阳,包围了陇县。” “是吗?”滇零奋然道,“如果徐荣将军能够一举攻下陇县,临洮城外的两万贼兵就将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凉州的不利局面就能彻底扭转了,哈哈哈~~” “报~~” 滇零话音方落,又有守夜小校匆匆奔入。 滇零大声道:“讲。” 小校道:“贼兵营中喧哗,无数人马正出营向东而去,似欲回师陇县。” “哦,贼兵要回师陇县?”滇零脸色一变,急声道,“走,随本将军去看个究竟。” 在小校、亲兵的簇拥下,滇零匆匆登上敌楼,遥遥望去果然看到马跃军的军营喧扰一片,一队队的人马举着火把从辕门里接踵而出,向东开进,熊熊燃烧的火把在旷野上蜿蜒成了一条火龙,一直延伸至远方茫茫无际的夜色。 “好!”滇零奋然击节道,“果然不出徐荣将军所料,贼兵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师了。” 小校道:“将军,是不是派兵追击?” “追击?”滇零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笑,狞声道,“公子璜的五千精兵已经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了!” …… 葫芦谷,地处临洮前往汉阳的必经之路,因为山谷形如葫芦,出入两端狭窄而中宽,因此得名。 夜空下,董璜在数十名董姓家将的簇拥下肃立在葫芦谷口。 昨天,徐荣将军以八百里加急传书狄道,命董璜率精兵五千于临洮去汉阳的必经之路设伏。徐荣乃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董璜虽然骄横可对徐荣的本领却是深信不疑,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率领五千精兵前来葫芦谷设伏。 “公子,来了!” 董璜正等得不耐时,身边的名家将忽然大叫起来。 “嗯?” 董璜心头一震,急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前方黝黑的夜空下,一道火龙正蜿蜒而来,车辚辚、马啸啸,那阵势足有两万骑兵!董璜精神大振,霍然回首,葫芦谷里漆黑一片,可董璜很清楚,狭谷两侧的密林里已经堆满了易燃的干草枯柴,只等马屠夫的两万骑兵进入葫芦谷,到时候一把大火燃起~~ 董璜似乎看到了马屠夫的两万骑兵正在熊熊烈火中挣扎哀嚎,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呃,不对!”董璜正想得美时,一名家将忽然惊叫起来,“贼兵怎么停止前进了?” “咦?” 董璜心头一凛,急定睛望去,果然看到那道蜿蜒的火龙已经停止了前进,这时候马跃军的前锋距离葫芦谷口已经只有百步之遥!董璜正惊疑不定之时,马屠夫的大军突然改变了行军方向,向着西北方向扬长而去。 “该死的!” 董璜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贼军发现了破绽?不可能啊,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谷内谷外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清理过了,现在天色又这么黑,怎可能被发现破绽呢? “呃,这~~这是怎么回事?” “贼军怎么回头了?” “什么回头,是向西北方向去了。” 董璜身边的家将也窃窃私语起来。 “嗯,西北方向?”董璜忽然心头一凛,“西北方向!西北方向可不正是去狄道的官道吗,难道~~” 想到可怕处,董璜顿时大吃一惊,厉声道:“来呀!” 两员家将急忙来到董璜面前,大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董璜吼道:“立即派出探马,严密监视贼军去向,每隔半个时辰便回报一次,不得有误。” “遵命。” 两员家将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 白石谷。 贾诩在方悦的陪伴下肃立在谷口一侧,两人面前,一队队“骑兵”正策马纵骑而过,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士兵,而只是一具具披上铠甲、戴上铁盔,然后被绑在马鞍上的草人而已,只是每隔十人,才有一名真正的骑兵负责维护这支“庞大骑兵”的行进序列。 这支“骑兵”从临洮城外的大营出发,到葫芦谷外兜了一圈,然后折道转向东北,直奔狄道而去。从临洮去汉阳,葫芦谷是必经之处,而从葫芦谷去狄道,白石谷也是必经之处!早在这支“骑兵”从大营出发之前,贾诩、方悦的大军便偃旗息鼓、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白石谷。 …… 葫芦谷。 “报~~”凄厉的长嗥声中,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到了董璜面前,“公子,贼军已经过了白石谷,直扑狄道去了。” “可恶,狡猾的马屠夫!回师陇县是虚,调虎离山然后趁虚攻打狄道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我们中计了~~”董璜咬牙切齿道,“传令,全军立刻回师狄道。” 董璜一声令下,五千大军便乱哄哄地从葫芦谷两侧的密林里撤了出来,可怜这五千大头兵冒着蚊蝇的叮咬在密林中埋伏了半夜,最后却白忙活一场。五千精兵来不及休整,便在董璜的催促下火速回师狄道。 董卓的老家虽然在临洮,可狄道才是董氏真正的根基所在! 将及天色微明时分,董璜的五千精兵一头撞进了白石谷。并不能怪董璜大意,因为探马回报,马屠夫的“两万大军”已经把狄道城团团包围起来了!而放眼凉州,除了留守陇县以及汉阳各县的守军,马屠夫手下总共也不过两万大军而已,现在这两万大军已经全部围在狄道城外了,董璜当然不再担心会在白石谷遭遇伏击。 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董璜正策马飞奔、心急火燎地想要早些赶到狄道时,陡然听得谷口外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吼,惊抬头,只见谷外陡然转出一员武将来,铁盔铁甲、手执点钢枪,威风凛凛地挡住了大军去路。 “河内方悦在此,贼寇速来受死!” “杀杀杀~~” 那武将喝声未落,两侧的山峦上陡然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倏忽之间,无穷无尽的士兵已经像黑压压的蚂蚁从山谷两侧的密林里钻了出来,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一支支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锋利的箭簇正在晨曦里闪烁着冰冷的寒茫~~ “唆唆唆~~” 下一刻,绵密如雨的箭矢已经从山峦上倾泄而下,五千董家精兵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董璜一剑格飞两支狼牙箭,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不要慌,列锥形冲锋阵,往谷口突击!突击!!突击!!!” 以数十员家将为首,董璜身边终于聚集起了数百精兵,堪堪排列成锥形的冲锋阵势,向着谷口突击前进,白石谷谷口,方悦跃马横枪,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冷漠地肃立在晨曦中,倏忽之前,方悦将手中钢枪往空中一撩,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在他身后出现。 这群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浑身包裹在黝黑铁甲里的重甲铁骑! 方悦把手中的点钢枪往前一引,这百余骑重甲铁骑便向董璜的数百精兵发起了山崩地裂般的反突击! 白石山上。 贾诩手捋柳须,目光已经越过厮杀不休的山谷,投向了更远的狄道。两万大军伏击五千敌军,以有心算无备,这一仗已经毫无悬念!再接下来,就该是趁势攻陷陇西了,不知道徐荣在听说陇西沦陷之后,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贾诩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在战场上,徐荣堪称一代名将,可如果想和贾诩斗智斗计,那可就差得远了。 …… 陇县。 天刚蒙蒙亮,城外便响起了激扬的战鼓声,鼓声未已,紧接着又有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薄薄的晨曦中,一队队铁甲从辕门里汹涌而出,进至陇县城外摆开了阵势。中军本阵,猎猎飘荡的旌旗下,徐荣在数十员武将的簇拥下跨马隶立。 陇县城头,徐晃手按城垛,雄壮的身影峙立如山,遥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阵,徐晃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大山一般的凝重,徐荣,陇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就算你以十万雄师来袭,亦教你碎骨于坚墙之下! …… 白石谷。 “咣!”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董璜手中的长剑已经被方悦挑飞,董瑛策马连连后退,眸子里掠过难以言喻的恐惧,难道今天真的要战死在这里吗?还真是不甘心呀,倏忽之间,董璜脑海里掠过了家中的十九房娇妻美妾,尤其是新纳的第十九房小妾,抢过门还没到三天,他才艹了两次而已,还真是舍不得啊~~ “哈!” 方悦大喝一声,催马疾进,董璜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一股大山般强横的力量已经狠狠地撞在他的背上,董璜顿时感到胸口一窒,再喘不过气来,惊慌失措的战马没命地往前狂奔,将董璜从马背上狠狠地掀了下来。 早有两名士兵一涌而上,将董璜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这时候,如雷的蹄声从白石谷的另一端响起,句突率领的一千狼骑从另一端出口向谷中的残兵败卒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一千骑嗜血如命的乌桓狼骑就像一群露出獠牙的恶狼,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将山谷中负隅顽抗的残敌碾为齑粉。 白石谷之战,终于尘埃落定。 …… 晌午时分,狄道东门。 董璜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城门外,不过令城楼上的士兵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公子璜居然和一名家将纵骑并行,换了在平时,那名家将非被公子璜剥了皮不可!城楼上的守军当然看不到,方悦搭在董璜腰间的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董璜厉声大喝道,“没看见本公子回城了吗?” 城楼上的士兵虽然感到奇怪,却不敢有所怠慢,慌忙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当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时,簇拥在董璜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忽喇喇地冲过了吊桥,刚刚从城门里迎出来的十几名凉州兵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顿乱刀砍翻在地。 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也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向着狄道城席卷而来。 “不好,敌袭,敌袭!”城楼上的小校凄厉地大喝起来,“关城门,快关上城门,收起吊桥!” “放箭,射死这些叛军!” “不许动,谁也不许乱动!”方悦大喝一声,将锋利的匕首移到了董璜的颈侧,厉声道,“谁若敢乱动,本将军就一刀结果了这厮!” 董璜亡魂皆冒,嘶声大吼道:“你们耳聋了,都不许动!本公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未完待续) 第207章 血战陇县 牧马荒原。 “哦哦~~” “啊啊~~” 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中,四队骑兵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中央的一万凉州军发起了无畏的冲锋,蹄声如潮、刀光闪烁,虽然冲锋的敌骑只有不到五百骑,可中间的凉州军却仍旧如临大敌、丝毫不敢大意。 “长枪兵列阵!” “弓箭手准备~~” “放箭!” 领军小校一声令下,两千名弓箭手分为四队,向四个方向同时挽弓放箭,密集的箭矢顿时掠空而起,向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敌骑迎头攒落下来。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人仰马翻的情景并未发生。 那四队骑兵突然改变了冲锋方向,在距离凉州军阵还有一箭之遥时从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兜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刚才发起冲锋的原点,凉州兵射出的箭矢自然都落了空,根本就没能造成丝毫的杀伤。 兜回原点的骑兵开始原地守候,那情景,就像数百头野狼正在冷漠地监视一头体型庞大的猎物,以它们冰冷的意志消耗着猎物的体力,然后,等到猎物露出疲态时,又突然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如此反复数次,太阳逐渐升高,荒原上开始变得炎热起来,那四队骑兵固然炎热难当,可守在无遮无掩的荒原上严阵以待的凉州兵更是苦不堪言。守卫的弓箭手们稍有疏忽,这些恶狼一样的骑兵就会径直冲到阵前,将一排排的锋利投枪掷入密集的人群中。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囚笼”,皇甫坚派出了一队五百骑的骑兵进行反突击,当凉州骑兵开始冲锋时,对面的敌骑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两支骑兵前逐后追,很快消失在茫茫无际的荒原上,然后直到天黑,皇甫坚也没有等到那五百骑兵的返回。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五百骑兵肯定又遭了不测。 荒原上绝对不只这四队骑兵,肯定还有一支更为庞大的骑兵潜伏在附近的暗处,就像一头隐于暗中的恶狼,等着凉州军落单时就会猛扑而出、一击致命! 皇甫坚不愧是名将之后,很快就吸取教训、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将最后剩下的一千两百骑兵分为四队,针锋相对地游戈在大军周围,对那四队敌骑形成了反威慑。如此一来,大军便可以放心休息而不必担心敌骑的突袭了。 然而,和身经百战的马屠夫相比,皇甫坚仍旧显得嫩了点! 皇甫坚刚刚做出相应的调整,马屠夫也立刻见招拆招,做出了调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茫然无际的荒原上再次出现了一队黑乎乎的骑兵,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又有一队骑兵,然后又是一队~~ 整整十队骑兵,每队百余骑,从同一个方向鬼魅般冒了出来,排列成递次阵形向着凉州军缓缓碾压过来。皇甫坚急忙下令收拢游戈在四周的骑兵,在步兵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列阵御敌,可怜的凉州兵放松了不到片刻功夫,便又被军官喝斥着凝神戒备。 时间正在悄然流逝,荼毒了整整一天的骄阳终于沉下了地平线,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紧张了整整一天的凉州兵们又饥又渴,精疲力竭,更令皇甫坚感到莫名担忧的是,至今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骑兵? 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么强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凉州兵心中的恐惧正在无限放大,当这种恐惧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只需要外力稍稍一压,这支看似庞大的军队便会一触即溃!这终究只是一支临时聚集起来的郡国兵,而不是久经沙场的正规军。 皇甫坚眸子里的忧郁之色正变得越来越浓,这个隐藏于暗中的阴险对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 典韦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对付这支乌合之众何必这么麻烦?” 马跃淡然道:“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何乐而不为呢?” …… 临洮。 滇零率领十数员羌族武将急匆匆迎出城外,只见前方马蹄攒动,数百骑兵已经护着董璜汹涌而来,滇零见董璜丝毫没有勒马停步的意思,慌忙闪到一侧让开了去路,就在这个时候,董璜的亲兵阵中人影一闪,冲出一员武将挺枪直刺滇零胸膛。 “嗯?” 滇零目光一寒,本能地侧身闪避,但两下距离又近,来将出枪又快,滇零才堪堪侧过身躯,锋利的枪刃早已经将他的胸膛刺个对穿,跟随滇零迎出城外的十数员羌族武将见状愕然,下一刻,数十柄寒光闪闪的斩马刀已经兜头斩下~~ 血光崩溅,滇零和十数员羌将顷刻间血溅五步、伏尸城外。 方悦举起点钢枪往前狠狠一引,数百精骑如潮水般漫过城门杀进了城里,距离城门不远处,无穷夫尽的骑兵正如决了堤的洪水漫卷而来,宏亮的蹄声几欲充塞整个世界,临洮城坚固的城池都在轻轻地颤抖。 …… 陇县。 经过整整一天的激战,在付出两千士兵伤亡的惨重代价之后,凉州军终于烧毁了陇县东门的吊桥,城门附近的壕沟也已经被填平,现在,攻城战的外围障碍已经被扫清,凉州军终于可以向城门和城墙发起直接的攻击了。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可凉州军似乎根本没有罢兵回营的意思。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黑压压的凉州军再次开始变阵,正在酝酿又一次的进攻。借着夜色的掩护,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已经从凉州军的后阵鬼魅般竖了起来。 陇县城头,徐晃微眯的双眸霍然睁开,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过,凉州军这是要夜战吗?本将军奉陪到底!霍然回首,徐晃环顾左右,但见守候在城头上的河东健儿个个精神亢奋、眸子里杀机流露。 “呜呜呜~~” “咚咚咚~~” 陇县城外,鼓声、号角声陡然一转变得嘹亮高亢。 中军本阵,徐荣抽出佩剑高举过顶,然后往前轻轻一挥,肃立在徐荣身后一员健将便挽弓搭箭,早有士兵上前引燃了缠在箭簇上、浸过火油的麻绳,下一刻,键将手一松,熊熊燃烧的火箭顿时掠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醒目的轨迹向着陇县城头呼啸而去。 “杀呀~~” “冲啊~~” 陇县城外顿时暴起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早就严阵以待的两个步兵方阵,整整四千名精锐步兵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向着陇县蜂拥而来,星星点点的羊指火把照亮了凉州兵狰狞凄厉的脸庞,这一刻,他们眸子里只有暴虐的杀机。 “吼~” “吼~” “吼~” 几乎是两个步兵方阵刚刚发起冲锋,凉州军后阵就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号子声,伴随着有节奏的号子声,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开始往前缓缓蠕动。凉州军中军本阵,徐荣悠然回首,目光掠过那数十具高台时,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陇县城头。 徐晃挺立如松,灼灼地盯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凉州兵,高举的右臂不动如山,城楼上,千余弓箭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徐晃高举的右臂上,但等徐晃右臂挥落,便会挽弓放箭,将一篷篷的箭雨倾泄到凉州兵头上。 近些,再近些! 有通红的火光照在徐晃脸上,徐晃的眸子里就如同有两团烈火在燃烧,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的狂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凉州兵终于蜂拥而至,就如同一片黑压压的蚂蚁,拥挤在了陇县宽厚的城墙脚下。 “轰轰轰~~” 数十架云梯几乎是同时被竖了起来,然后重重地靠上了陇县城头,几乎是与此同时,百余名头顶巨盾、身披重甲的凉州精兵也护卫着一架撞城车骨碌碌地碾压过来,当那尖锐而又沉重的撞角重重地撞击在城门上时,城池内外顿时响起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这一刻,仿佛整座陇县的城墙都在颤抖,在呻吟。 徐晃眸子里有莫名的杀机暴起,高举的右臂终于狠狠挥落,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响彻城头:“弟兄们~~杀!” “杀杀杀~~” 守候在城墙上的河东精兵们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将冰冷的箭雨一簇簇地攒落在凉州兵的头上,城墙下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凉州兵,守卫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随便往下射一箭,都能射中目标。 “啊~~” “呃呀~~” 绵绵不息的惨嚎声霎时冲霄而起,不断有凉州兵哀嚎着倒了下来,但凉州兵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停止,数十架云梯上很快就爬满了悍不畏死的凉州兵,这些凶悍的士兵口衔利刃、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很快就接近了城头。 陇县城头。 “弓箭手退后,攒射杀敌!” “长枪兵突前,阻敌登城!” “刀盾兵集结,准备反击!” 徐晃的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千余名弓箭迅速退到了城墙下,开始以攒射的方式向城外的凉州兵继续放箭,等候多时的千余名长枪兵迅速突前,挤满了陇县城头,好容易攀上城头的凉州死士还没来得及拔下衔于嘴中的利刃,数十枝锋利的长枪已经凌空攒刺而至,顷刻间便将他刺成了刺猬。 “噗噗~~” 长枪闪电般突刺,又如毒信般缩回,失去了支撑的尸体顿时从空中颓然跌落。 下一刻,数十架沉重的攻城云梯已经被超长的长矛给顶了起来,堪堪竖直之后继续往外倾斜,终于轰然倒下。攀爬在云梯上的数十名凉州兵就像落水的溺者,从半空中噗嗵噗嗵地摔落下来,另有数十名无处闪避的凉州兵被沉重的云梯压在了下面,顷刻间筋断骨折,却一时没有断气,正发出凄厉的惨叫~~ “嗷啦啦~~” 百余名凉州精兵疯狂地嚎叫着,簇拥着撞城车往前突进,然后又一次撞上了坚固的城门,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徐晃感到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地晃动。 “该死的。”徐晃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凄厉地大喝起来,“火油,快把火油抬上来!” 早有士兵涌上前来,将一锅锅已经烧得滚沸的火油抬上前来,恰在此时,陇县城外陡然射来一篷火箭,其中一枝火箭正好射中滚沸的油锅,城楼上陡然腾起一团烈焰,将城池内外照得亮如白昼,两名士兵顷刻间便被烈焰所吞噬~~ 但剩下的几锅火油终于被抬到了城头,向着拥挤在城楼下的凉州兵倾泄而下,当那滚烫的油汁透过盾牌、铁甲的掩护浸透肌肤时,那滚烫的灸热足以令意志最为坚强的士兵都开始暴走~~ 下一刻,数十支火箭从城楼上残忍地攒落下来,激溅满地的火油顷刻间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焰很快便将百余名凉州精兵连同那具撞城车彻底吞噬!灼热得发白的火焰中,仍能清晰地看到没有断气的凉州兵正在凄厉地哀嚎、拼命地挣扎~~ 陇县城外,凉州军本阵,徐荣的嘴角猛地掠过一丝抽搐,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数十具缓慢前移的高塔时,眸子里的杀机不由变得更加浓郁。 陇县城头。 城下燃烧的火海照耀着徐晃强壮的身躯,雄伟如山,环顾左右,滚木、檑石正从城头雨点般倾泄而下,被砸中的凉州兵非死即伤,在守军猛烈的反击下,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终于坚持不住。 当那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开始响起时,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兵终于像潮水般退了回去,惨烈的攻城战暂时告一段落。 “吼~” “吼~” “吼~” 城头上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城外忽然响起了整齐嘹亮的号子声,徐晃惊抬头,黝黑的夜空下,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出现了数十具高耸的塔台!足足超出城墙一大截的高度,庞大的身影就如同一头头巨兽,正向着陇县城头缓缓逼近。 徐晃的眸子霎时收缩,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井~~井阑阵!? …… 牧马荒原。 大地再次被黝暗的夜色所笼罩,空旷的荒原就像一头张开血盘大嘴的巨兽,贪婪而又狰狞地注视着拥挤成一团的一万凉州兵,冰冷的恐惧在凉州将士心中持续漫延。当时间堪堪来到午夜,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蹄声大作、杀声四起,恰乌云蔽月,荒原上一片漆黑,战战兢兢的凉州兵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究竟有多少骑兵正在冲锋,惊恐万状的弓箭手们甚至没等军官下令,便开始漫无目标地放起箭来。 蹄声、杀伐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意料中的冲锋却并未降临,当那一声苍凉的号角声鬼魅般响起时,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散无形,荒原上顿时一片死寂,诡异的死寂!精神过度紧张的步兵们,还有挽弓放箭到再无力举起手臂的弓箭手们,刚刚坐下来想要喘口气时,一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鬼魅般地出现在凉州军的西侧! 当那沉闷的蹄声惊动最外围的凉州兵时,那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距离凉州兵阵已经不足二十步!犹如惊弓之鸟的凉州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无可阻挡的重甲铁骑已经狠狠地切进了凉州阵中。 “吼呀!” 身披重甲的典韦暴喝一声,催马冲进了凉州阵中,两枝沉重的大铁戟上下翻飞,犹如两条暴虐的黑龙,在凉州阵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典韦人骑所过处,凉州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 典韦身后,百余重甲铁骑如影随行、狂飙疾进,以冰冷的马刀还有狂暴的冲撞造成凉州兵的流血、恐慌、混乱~~然后,当整支凉州大军开始陷于崩溃边缘时,马跃亲自率领的两千乌桓狼骑终于出现在外围。 这一次,再不是不痛不痒的搔扰了。 凉州阵中。 皇甫坚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试图控制陷于崩溃边缘的大军,但是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要让这支来自几个不同的郡,相互之间甚至还不怎么熟悉的军队做到令行禁止、如臂指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郭皓、李据、李暹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十六骑皇甫家将表情冷漠地追随在皇甫坚身边,这十八骑家将曾经追随皇甫嵩南征北战,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识过?就算是刀斧加身,也绝不会自乱阵脚。 事不可为,皇甫坚浩然叹息一声,在十六骑家将的保护下落荒而逃。 这一仗,皇甫坚败的很冤,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其实他的敌人只有两千骑兵!如果一开始皇甫坚就派出骑兵牵制住马跃的两千骑兵,然后命令一万大军加紧修筑营垒,结局就将截然不同。 借助兵力优势,又有随军携带的大量粮草辎重,凉州军只需要修筑起简陋的营垒便足以坚持到西域援军的到来。 遗憾的是,在此之前皇甫坚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李据、李别、李暹这三位公子哥更是只会颐指气使、勾心斗角。当马跃的四队骑兵骤然出现时,这些战场新丁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居然让一万大军都因为四百骑兵的袭扰而严阵以待。 在紧张而又绝望的守望中,一万凉州军耗尽了精力,丧尽了勇气,也错失了最后的生机,最终败亡的结局也就在所难免了。 …… 陇西,临洮。 方悦大步登上敌楼,向负手肃立的贾诩拱手一揖,朗声道:“军师,我军已经肃清城中残敌,临洮城已经被攻陷了。” “可有走漏一人?” “军师放心,四门皆为我军骑兵封锁,连一只耗子都没有逃出临洮城。” “嗯。” 贾诩轻轻颔首,陷入了沉思。 “军师~~”方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师陇县了?陇县不但是我军屯粮之所,还是联结三十六羌的战略要冲,一旦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徐晃将军虽然骁勇善战,可他毕竟只有五千兵马,要顶住徐荣三万大军的猛攻只怕会很吃力啊。” “回师陇县?”贾诩淡然摇头道,“不~~现在还不到时候。” “嗯?”方悦震惊道,“军师何出此言?” “时间!”贾诩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们需要时间,这是一场赌博!” “什么?”方悦失声道,“赌博!” “对,赌博!” 贾诩点了点头,可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这的确是一场豪赌,现在,就看是徐荣先攻下陇县,还是高顺先打下左冯翊了,从最初以八百里加急向河套传书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高顺的兵马应该已经打进左冯翊境内了。 三天,徐晃只需要守住陇县三天,左冯翊的八百里加急便会送抵凉州!陇西的沦陷,徐荣十之**会置之脑后,可左冯翊的告急他却不可能坐视不顾!凉州一旦沦陷,关中长安便是董卓唯一的退路,岂容有失? 方悦凝声道:“军师,那我军现在该怎么做?” 贾诩紧锁的眉宇霍然舒展开来,朗声道:“留下五百精兵驻守狄道,晓谕狄道守将,凉州局势未定前,严禁任何百姓出入,违令者~~皆杀之!可于城头多插旌旗,再挟持城中百姓披甲锐、执利矛立于城头,以为疑兵。” 方悦道:“遵命。” 贾诩又道:“再以一千精兵披挂滇零羌兵甲胄,守住城池,再在临洮城外扎下大营一座,留两千精兵把守,营中可多挟持一些临洮百姓,让他们同样披甲执锐,冒充军卒、以为疑兵,摆出我大军仍在围困临洮的架势。” 方悦神色一动,问道:“我军仍有大军一万五千余人,意欲何往?” 贾诩的眸子忽然间明亮起来,霍然回首凝视着方悦,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灭徐荣,再寇长安!” …… 陇县。 在重装步兵的掩护下,上千名精兵拖着数十架井阑终于接近了城墙,守卫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拼命攒射,却根本无法阻止井阑阵的前进,徐晃很快就下令停止了这种无效而又浪费箭矢的抵抗。 “喝~~”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长嚎,缓缓往前蠕动的井阑阵嘎然而止,随后跟进的两千名重装步兵迅速越过井阑,在阵前摆开了坚固的防御盾墙。此时,井阑阵距离陇县城墙仅有三十步之遥,只要再往前一点,守军投掷的火油罐便能够得着这些井阑了。 只要火油罐能够投掷到井阑上,守军便能以火攻之术烧毁井阑,可遗憾的是,徐荣显然对此早有防备,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令守军的火攻之术难以奏效。 在重装步兵和井阑阵的后面,又有两个步兵方阵正在紧张地集结,徐晃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井阑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井阑阵掩护下的步兵攻城战!由于井阑的压制,在抵御敌军攻城时,守军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 (未完待续) 第208章 鞠义善攻、徐晃善守(上) 陇县。 夜已深沉,惨烈的攻城战仍在继续。 由于井阑的出现,战场的形势顷刻发生逆转!徐荣军的弓箭手可以立在井阑上居高临下地向陇县城头放箭,城头的守军立刻由主动转为被动,伤亡急剧增加,并且更糟糕的是,城内守军弓箭手只能进行仰射,而且井阑的目标相对较小,很难实施反压制。 城头上,十数名守军枪兵刚刚合力将一架云梯挑翻,一簇火箭已经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凄厉的惨嚎声中,这十数名枪兵中的一大半倒了下来,剩下的数名枪兵仓惶后撤,拥挤在城墙下的徐荣军便趁机再次竖起了云梯,一员健将已经率领十数名亲兵攀上了陇县城头。 凉州中军。 一名亲兵忽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我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徐荣目光深沉,灼灼地凝视着陇县城头,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面凉州大旗正在猎猎招展,不用亲兵提醒他也已经看见了,不过现在就断言陇县已经被攻克还言之过早,至少~~陇县城中的守军还有反击之力。 陇县城内,五百轻骑正静静地肃立在长街上。 清脆的马蹄声中,徐晃策马来到了五百轻骑跟前,徐晃的目光逐一掠过五百将士,嘴角逐渐绽起一丝清厉。 深深地吸了口气,徐晃大喝道:“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五百将士轰然回应,激烈的气息在每一名士兵胸际回荡,这不是空洞的口号!这些百战老兵的确不怕死!要是怕死,他们也活不到今天,在战场上,越是怕死越是死得快,只有不怕死的悍卒才能活到最后。 徐晃点了点头,再次喝问道:“你们想死吗?” “不想!” 五百将士再次回应,没人想死! 徐晃霍然回首,手指城外那隐隐可见的井阑轮廓,厉声道:“可该死的敌人架起了井阑,我们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可他们却能轻而易举地射到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到不了天亮陇县城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弟兄们一个也活不成,你们说~~该怎么办?” “干掉井阑!” “拼他娘的!” “对,拼了!” 五百将士纷纷大喝,语气间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激烈和狰狞。 “好!不愧是河东儿郎,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徐晃再次点头,凝声道,“不过此行凶险无比,本将军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不愿意出击的现在还可以退出,本将军保证不会因此而轻视你们!” 五百将士挺立如松,绝没有一名士兵临阵退缩!在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退缩,这和视死如归、舍己救人的高尚觉悟无关,这些百战悍卒不愿意退出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胯间那家伙是硬扎的,而不是软蛋。 迎上五百将士坚定的眼神,徐晃的双眸霎时变得无比灼热,策马转身,缓缓举起手中的开山大斧顿于空中,下一刻,夜空下有寒光一闪,沉重的开山大斧已经向着前方狠狠挥落,在开山大斧挥落的同时,徐晃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响彻了整条长街。 “就算是死,也要烧了敌军的井阑!” 徐晃话音方落,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顿时响彻长街,五百轻骑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紧随徐晃身后,向着陇县城门狂飙疾进~~ 陇县城外。 火光的照耀下,徐荣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越来越多的凉州兵攀上了陇县城头,守军虽然拼死抵挡,可守卫在井阑上的弓箭手已经严密地封锁了城墙,令守军很难往来支援,情势正越来越有利于凉州军,照此情形继续下去,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攻破陇县了。 只要攻破了陇县,凉州军就完全掌握了战略主动!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马屠夫的生命线就将被完全掐断!就算马屠夫的大军攻陷了陇西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一片远离河套老营的飞地,马屠夫又能坚守多久? 最终,马屠夫还是难免落得上次一样的下场,黯然撤兵回河套。 “呜~~” 徐荣正想到得意时,陇县城内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骤然听到这苍凉的号角声中,久经沙场的徐荣陡然脸色一变,眸子里霎时流露出犀利的厉色,从这号角声中,徐荣隐隐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杨秋、程银何在?” “末将在。” 杨秋、程银策马上前,铿然回应。 徐荣未及下令,紧闭的陇县城门已经轰然大开,一队铁甲狰狞的骑兵从城门里喷涌而出,拥挤在城门外的凉州兵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如同波分浪裂向两侧溃退,这支骑兵就如同一柄犀利的剔骨尖刀,恶狠狠地扎进了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阵。 凉州中军。 杨秋冷笑道:“就这数百骑兵也敢出城反击?” 程银也喝道:“简直就是送死!” 张横更是策马上箭,自告奋勇地向徐荣请战:“请将军准允末将率领本部铁骑出击,将这股敌骑击灭!” 徐荣目兴深沉,不为所动。 倏忽之间,徐荣神色一变,沉声道:“敌人的目的不是反击,而是井阑!” “嗯,井阑?” “井阑有重装步兵保护,凭这区区数百骑兵也想冲垮重装步兵的防御阵形?”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诸将难以置信,纷纷抬头,果然看到那支骑兵在杀透前军之后,并未回头掩杀前军侧后,而是分作数十小股,分别杀向了那数十具高耸的井阑!守卫在井阑前的重装步兵迅速摆开阵势,前排士兵支起大盾,后排枪兵的长矛已经压了下来,呈斜角前举。 “开!” 徐晃大喝一声,开山大斧劈空斩下,有如长河大浪般卷向跟前两员拼死挡住去路的凉州军小校,但听咣咣两声清响,两员凉州小校兵刃脱手,连人带甲被徐晃劈成了断肢残躯,漫天激溅的血雨中,徐晃纵骑突进,终于从严严实实的防线中撕开了一处缺口,尾随徐晃身后的数十骑兵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牛,策马狂暴地撞向了前方密集如森的枪阵~~ 拼他娘的! 就算是死也要把前方的井阑烧掉! “噗噗噗~~” 锋利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止,顷刻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骑戳成了刺猬,当那数截滴血的枪尖从背后攒出时,两名骑士的眼神已经变得一片通红,就像垂死前的野兽,流露出令人心悸的狂暴。 “吼啊~~” “咣~” 凄厉的怒吼声中,两名骑兵手臂扬起,两只羊皮囊凌空抛起,往前翻飞不远便噗的一声撞上了井阑前壁,羊皮囊绽裂开来,里面的火油溅了井阑前壁到处都是,有一滴火油恰好滴在一名凉州小校的唇上。 凉州小校伸出舌头舐了舐,旋即脸色大变,凄厉的大喝道:“阻止他们,别让这些魔鬼靠近井阑,阻止他们,快~~” 然而,凉州小校的提醒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狂飙疾进的河东骑兵已经以十数条生命为代价,硬生生地撞开了一道靠近井阑的通道,剩下的河东骑兵呼啸而进,将垂挂在马鞍前的羊皮囊扬手砸在了井阑壁上,羊皮囊鸡蛋般碎裂开来,火油洒得到处都是~~ 不远处,一名骑兵挽弓搭箭,幽幽燃烧的火箭已经瞄准了溅满火油的井阑。 “不,杀了他!”凉州小校狂暴地嘶吼起来,“杀死那名弓箭手,快!” “唆唆唆~~” 凉州小校话音方落,数支锋利的长矛已经凌空攒刺而至,无情地洞穿了那名河东骑兵的胸膛,河东骑兵雄壮的身躯剧然一顿,目光顷刻间一片呆滞,手中的长弓也颓然落地,只有幽幽燃烧的火箭仍旧握于左手。 喧嚣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河东骑兵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然后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倏忽之间,河东精兵看到了前方耸立如云、如巨兽般的井阑,徐晃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再次响起:就算是死,也要烧掉敌人的井阑。 就算是死,也要烧掉敌人的井阑! 垂死的河东骑兵奇迹般地挺起了胸膛,一名上前准备枭首的凉州兵愕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两只沉重的铁蹄已经狠狠地踏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头颅连同铁盔踢成粉碎。当胯下的战马奋蹄疾进时,河东骑兵已经解开了马鞍前的羊皮囊,将囊中的火油浇了自己满头满脸,然后,将幽幽燃烧的火箭往自己身上一撩~~ 夜空下,一团烈火腾地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河东骑兵满脸狰狞,滴血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前方不远处的井阑,谁说小蚂蚁就掐不死大象?谁说小石头就砸不碎大瓦缸?谁说河东儿郎就烧不掉这些该死的井阑? “轰!” 河东骑兵连人带骑狠狠地撞上了井阑前壁,燃烧的烈焰顷刻间引燃了洒满前壁的火油,高耸的井阑架很快开始燃烧起来,漫延的火势很快就烧穿了木制的墙壁,开始向井阑内部肆虐,不及片刻功夫,便有许多浑身带火的弓箭手从井阑内狂奔而出。 “撤,回城!” 徐晃将开山大斧往回一引,声嘶力竭地长吼,可这一次,仍能追随他身后的河东精兵却只剩下了廖廖十数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数十架已经被烈火吞噬的井阑,徐晃的眸子已经一片寒凉,该死的井阑终于被干掉了! …… 凉州军后阵。 目睹数十具井阑几乎同时起火,徐荣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剧烈的抽搐,眸子里更是掠过了一丝浓浓的阴霾,马屠夫的兵果然不简单哪!仅仅五百轻骑,两千重装步兵竟然遮拦不住,还是让他们突破了防线,烧掉了井阑! “火,起火了!”程银惊叫起来,“将军,井阑起火了。” “闭嘴!本将军的双眼还没瞎,用不着你嚷嚷。”徐荣厉声喝道,“不就是几十架井阑么,马屠夫以为烧毁了这几十架井阑,本将军便拿陇县城没有办法了吗?哼哼,那他也太小瞧本将军的攻城手段了!” “呃~~” 程银倒吸一口冷气,凛然噤声。 “报~~”徐荣话音方落,后阵忽有快马疾驰而来,大声道,“陇西急报。” “陇西?”徐荣脸色一变,凝声道,“讲!” 快马喘息道:“陇西急报,公子璜于白石谷中计遇伏,马屠夫大军连克狄道、临洮,整个陇西已经被攻陷了。” “什么?” “陇西被攻陷了?” “公子璜呢?是生是死?” 杨秋、张横诸将纷纷失色。 唯有徐荣神色如常,淡然道:“慌什么,不就是个陇西郡么,凉州十郡还有八郡控制在我军手中,有什么好担忧的?” …… (未完待续) 第209章 鞠义善攻、徐晃善守(下) 失去了井阑阵的火箭支援,抢上城头的凉州兵很快就被趁势反击的河东精兵重新赶下了城楼,自知夺城无望的徐荣果断地下令撤兵,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深夜,徐荣中军大营。 轻轻的脚步声中,钟繇儒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帐中,向徐荣抱拳施礼道:“下官参见将军。” “先生何必如此多礼。”徐荣肃手道,“且入席。” 钟繇抱了抱拳,隔着桌案屈膝在徐荣面前坐了下来,钟繇略一沉吟旋即问道:“下官听闻将军初战不利?” “唔。”徐荣点了点头,应道,“徐晃善守,此言非虚。” 钟繇道:“井阑阵也未能破城?” “井阑阵被徐晃的五百死士给烧了。”徐荣说此一顿,转开话题问道,“敢问先生,你那边进展如何?” 钟繇欣然答道:“进展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只需三天便可大功告成。” “嗯。”徐荣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本将军会加紧攻城,以迷惑城中守军,给先生的奇袭创造时机。” 钟繇道:“请将军放心,陇县势在必得。” …… 渭水河畔。 炎炎烈曰下,官道上烟尘滚滚,一小股乔妆马贼的军队正在肆无忌惮地开进,不过很快这支军队便停止了前进,因为从陇县前往扶风郡的官道在这里开始分岔,一条跨过渭水径直通往长安,另一条沿渭水南岸先抵槐里,再达长安。 方悦策马来到了贾诩面前,凝声问道:“军师,前面有岔路,我们该走哪条道?” 贾诩闭目凝思片刻,不答反问道:“方悦将军,如果你是徐荣,回师长安会走哪条道?” 方悦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北路,北路近而且直抵长安。” 贾诩道:“如果南路烟尘滚滚,有伏兵迹象呢?将军还是决定走北路?” 方悦道:“南路有伏兵,那就更要走北路了。” “呵呵~~”贾诩微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便走南路,再令士卒在官道上拖行柴薪、卷起烟尘以为伏兵迹象,又令各路小股马队前来汇聚,准备伏击。” “什么?”方悦愕然道,“既然在南路设伏,那应该在北路故布疑阵才对。” “正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贾诩淡然道,“徐荣熟读兵书,颇有韬略,所以我军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方悦凝声道:“原来如此。” …… 虎牢关上。 在李儒、李肃、樊稠,郭汜、李催等人的陪同下,董卓上关观战。 董卓心腹大将郭汜道:“主公,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引军出关驻扎,又以军师妙计筑土山、修高橹,向关东军营中昼夜不停放箭,如今十八路关东联军已经被迫后撤三里下寨,再无法对虎牢关构成直接的威胁了,哈哈。” 李儒肃立董卓左侧,手搭凉篷往前张望片刻,微笑道:“主公,张辽将军和奉先将军已经领军出寨,前去向关东联军搦战了,不过十八路关东军阀已经被两位将军的虎威吓破了胆,再无人敢应战了。” “呜呜~~” 李儒话音方落,前方联军大营里忽然号角齐鸣。 “嗯?”董卓神色一动,凝眉问道,“号角声?” 董卓定睛望去,只见前方联军刚刚扎下的大寨忽然间辕门大开,旌旗翻涌间,一支军容齐整的铁甲雄师就像一股铁流滚滚而出,待看清这支雄师整肃的阵形军容后,董卓不由心头一沉,急问李儒道:“文修,这是哪路关东军?” 李儒急问左右,有熟悉关东底细的小校回报道:“回禀主公,这是勃海太守袁绍麾下部将鞠义的先登营,兵力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人,却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精兵!” “先登营?河北有名的精兵!”董卓闻言目露精芒,凝声道,“难道还能比本将军的西凉铁骑厉害?” 郭汜道:“西凉铁骑天下无敌,区区先登营根本不堪一击。” 李催不甘人后,也附和道:“就这么几千号人,奉先将军的西凉铁骑只需一次冲锋就足以将之踏成齑粉了。” “哈哈哈~~”董卓闻言大乐,抚髯得意道,“两位将军所言深合吾意,既如此,速取酒食前来,本将军要与诸公一边饮宴,一边观赏奉先吾儿关前杀敌的精彩好戏。” 李儒挥了挥手,早有心腹匆匆下去准备酒食去了。 …… 虎牢关前。 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遥指前方汹涌而来的先登营,向身边的张辽哈哈大笑道:“连曰大战,十三路军阀十数万关东军皆已经败在我军铁蹄之下,连翻打击下,关东军是不是昏了头了?这才派出这几千号步兵前来送死?” 张辽凝目望去,只见这支步兵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七八千人众,可阵形严谨,装备精良,一式的黝黑铁甲汇聚成一片浩瀚的铁甲汪洋,虽相隔千步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只是这份杀气,便远胜前几曰轮番上阵的关东军了。 “将军且不可轻敌,这股关东军非前几曰的关东军可比,应该是关东军中的精锐了。” “精锐?”吕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早已经策马扬戟而出,空中只传来他冰冷的一句,“本将军先斩了他们的主将,灭了这支精锐的士气!” 张辽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将军小心。” 吕布纵骑飞出,远处虎牢关上顿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列阵于关前的西凉铁骑更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亡乎所以地咆哮起来。 …… 联军大营。 袁绍、曹艹、陶谦、韩馥等十八路关东诸侯以及各自的亲信大将正肃立在辕门上观战,相比较虎牢关上的欢腾喧嚣,联军营中显得异常的安静,或者说士气低落。连曰来,十数路关东军阀纷纷战败,吕布、张辽的武勇以及西凉铁骑的骁勇善战早已经深深地根植进了每一名关军将士的心里。 关东联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谁也没有把反败为胜的希望牵托在这支兵力仅有八千的河北步兵身上。 曹艹也同样不认为鞠义的先登营能够击败吕布率领的西凉铁骑,不过还是安慰袁绍道:“本初休要担心,鞠义将军熟读兵书、极擅用兵,乃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统兵大将,吕布、张辽只有匹夫之勇,未必是其敌手。” “嘁,那可不一定。”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连勇冠三军的颜良、文丑两位将军都架不住吕布一戟,鞠义再能难道还能强过颜、文两位将军?” 袁绍闻言眉头猛地一跳,放眼望去,骁勇无双的吕布已经驾驭着火红的赤兔再次出阵前来搦战,眼见吕布跃马扬戟、英姿飒爽的模样,袁绍眸子里不由浮起了浓郁的阴霾,鞠义真的可以挽回败局吗? …… 两军阵前。 吕布狠狠一勒马缰,胯下赤兔马顿时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威风凛凛地一阵乱踢,昂然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不及赤兔马前蹄落地,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高举撩天,顾盼间颇有股傲视天下的气概,厉声大喝道:“九原吕布在此,何人敢战?”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八千先登死士并未因为吕布的搦战而停止前进的脚步!在鞠义严格的训练和惨烈战火的洗礼下,这些河北健儿早已经成长为百战精兵,没有主将的军令,他们绝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就算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们也会挺起胸膛往前闯。 “九原吕布在此,贼将速来受死!” 吕布再次扬声大喝。 先登营阵后,鞠义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冷冷的杀气,真正的武将,是绝不会在战场上逞匹夫之勇的!鞠义不为所动,身边的传令兵不为所动,汹涌开进的先登死士亦不为所动,倏忽之间,先登营的前排士兵距离吕布已经不足百步之遥。 “呦~~” 鞠义突然动了,右臂忽然高高举起,肃立鞠义身后的传令兵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一面三角令旗,凌空使劲地挥舞了两下,顷刻间,遍布军阵各个角落的步军小校便引吭高喊起来,嘹亮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浪霎时冲霄而起,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先登死士的耳朵里,汹涌而进的先登死士沙地收住了前进的步伐。 “哦嘞~~” 鞠义高举的右臂猛地握紧成拳,令旗挥动,小校们的吼声跟着一变,先登死士的阵形忽然发生了变化,前面十排的重装步兵忽然间矮身蹲了下来。立于十排重装步兵身后的,赫然便是一排排的弩兵,这不是普通的弩弓,而是需要一人抬扛,一人发射的巨型弩弓。 “嗷哈!” “唆唆唆~~” 百步开外的吕布正感到困惑不解时,前方陡然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大喝,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霎时掠空而起,一逢乌黑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飞蝗向着吕布攒射而至!吕布霎时倒吸一口冷气,急拍马回阵又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于身后舞成一团。 赤免马虽快,却终究不简弩箭飞得快。 吕布再武勇,也挡不住箭雨的齐射。 马嘶人嚎声中,吕布左臂、右肋已经同时中了一箭,赤兔马的后股也中了三箭,吃痛之下,赤兔马顿时一阵狂癫乱耸,险些将吕布从马背上掀将下来,幸好吕布骑术高超、力气又大,双腿死死地挟住了马腹才狼狈地逃归了本阵。 张辽唯恐吕布有失,急率两万凉州铁骑发起突击。 …… 吕布败走而归,虎牢关上的呐喊助威声顿时嘎然而止,关上关下一片死寂,李儒、郭汜、李催等人举到一半的酒盅就那样僵在了空中,半天收不回来,董卓的脸上还保持着片刻之前的笑容,不过两颊已经塌落下来,这笔容便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与虎牢关上的一片死寂相比,联军大营里却是一片欢腾。 不过,当张辽率领两万凉州铁骑发动排山倒海的突击时,联军大营内再次寂静了下来,吕布虽然武勇,可真正令人头痛的却是这支凉州铁骑,数曰来,十几路关东军便是败在这支骁勇善战的凉州铁骑铁蹄之下。 …… 两军阵前。 鞠义挺立犹如一颗孤寂的苍松,轮廓分明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乌黑的眸子里更是透出磐石般的坚毅!名震天下的西凉铁骑又如何?今天以后,天下人就会明白,真正善攻者,唯有河北先登营。 “攻击~~前进!” 倏忽之间,鞠义高举的右臂冷冷地挥落,下一刻,小校们声嘶力竭的咆哮早已经响彻长空,严阵以待的先登营将士再次变阵,前十排重装步兵迅速向两翼散开,在后排弩兵的两侧筑起了坚固的盾墙,以防止西凉铁骑从侧面发起突击。 至于正面~~ 鞠义从未考虑过正面的防御,先登营历来崇尚进攻,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不管是黑山贼、黄巾贼还是西凉铁骑,先登营都会无一例外从正面强行发起突击,既然是突击,当然就不再需要防御。 “轰轰轰~~” 响彻天地的铁蹄声,两万西凉铁骑就如同一波惊涛骇浪漫卷过战场向着先登营席卷而来,铁骑阵前,张辽将手中铁枪往空中一引,身后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加速,以极速向着先登营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 虎牢前上。 无论是董卓、李儒,还是郭汜、李催,还是守卫在关上的无名小卒,都无一例外地被眼前这无比壮丽的一幕所深深震撼,整整两万骑西凉铁骑向着同一目标发起排山倒海般的突击,整整八万只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坚实的大地,那激烈的铁蹄声足以令人窒息,足以让最冷血的人也感到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董卓忍不住击节赞道:“天下雄师,唯我西凉铁骑!” “主公威武!凉州铁骑天下无敌~~” 李儒振臂长吼,这一刻,素来文雅的李儒也是满脸激动、呼吸急促,下一刻,郭汜、李催、李肃以及关上的守军纷纷跟着呐喊起来,激烈的气氛再次在虎牢关上激荡,刚刚因为吕布受伤败归造成的挫伤早已经烟消云散。 …… 联军大营。 辕门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胆小的诸侯以及将领早已经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枭雄如曹艹、孙坚及刘备,此时也不免神色凝重,暗暗在心里计较,凉州铁骑如此声势,果然堪称天下精锐,与当年肆虐中原的马屠夫虎狼之骑也不遑多让了。 ……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远远出乎所有的预料,无论是关上的董卓军,还是缩在大营里不敢出来接应先登营的十八路关东联军,都不敢相信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看起来强大无比的西凉铁骑~~居然败了! 而且,还败的很惨! “唆唆唆~~” 绵绵不息的厉啸声中,一簇簇弩箭密集如蝗、纷发如雨,向着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怒射而至!弩箭不同于弓箭,弓箭更多的是面杀伤,而弩箭则是线杀伤,弩箭的射程虽然不及长弓,可命中精度高,而且直射的威力远远胜过弓箭。 长弓的直射很难对身披轻甲的西凉铁骑造成致命的杀伤,可先登营巨弩射出的弩箭却足以射杀最为健壮的西凉战马!当那一排排密集如雨的弩箭攒射而至时,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一排排地倒了下来,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这一次,是真正的人仰马翻,几乎所有中箭的战马都哀嚎着翻倒在地,鲜少有战马还能带伤继续突击,或者逃到侧翼让开后续骑兵突击的空间!这些倒下的战马和战士形成了重重障碍,无情地迟滞了后续骑兵的突击。 被迫减速的西凉铁骑最终迎来了更为悲惨的命运,它们拥挤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成了先登死士巨弩瞄准下的活靶子。 …… (未完待续) 第210章 平定凉州 虎牢关。 张辽铁青着脸,悔得肠子都青了,今曰的惨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常情况下,突击八千步军的阵形只需要三千骑兵便足够了,因为更多的骑兵也无法在正面展开,并不是骑兵越多,对敌军的杀伤就越大。 可张辽却最终选择了驱动两万西凉铁骑同时发起突击,张辽这么做的用意非常简单,就是要以两万铁骑排山倒海般的突击瓦解掉敌军的抵抗意志,当眼前这支看起来像是精锐的军队崩溃后,张辽相信,十八路关东联军将变成真正的乌合之众。 不过最终,张辽的狡计没有得逞,甚至还酿成了惨祸。真正死于敌军弩箭之下的凉州骑兵其实并不多,先登营只是以巨弩射杀了前面几排骑兵,倒下的前排骑兵形成了障碍,严重阻碍了后续骑兵的突击,才让西凉铁骑独步天下的突击难以发挥威力。 严格来说,两万西凉铁骑只是被先登营逼退,而没有形成溃败。 不过,就算仅仅只是被逼退,这一战也已经严重挫伤了董卓军的军心和士气。 两万西凉铁骑的突击非但无法冲垮八千关东步兵的防阵,甚至还反过来被对手打得节节败退!这对于一贯沉醉在“西凉铁骑无往而不利”的董卓军将士而言,是对他们自信心的严重挫伤。 反过来,先登营近乎神迹般的表现对十八路关东联军却是极大的鼓舞,十八路关东将士突然间发现,原来西凉铁骑也并非不可战胜。 激烈的战鼓声中,联军辕门大开,回复了自信的关东联军如潮水般掩杀而出,此消彼长下,西凉铁骑的败退最终演变成了溃败,十八路关东联军趁胜追击,不但夺回了弃守的大营,甚至还更进一步,抢占了吕布、张辽扎在虎牢关前的两座大寨。 吕布、张辽被逼无奈,只得引军退入虎牢关上,这一次,袁绍直接驱兵进至虎牢关下,以雄厚的兵力优势将虎牢关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起来。 …… 凉州,姑藏。 姑藏是武威郡的郡治,从姑藏往左百里是荒凉的戈壁滩,往右百里则是浩瀚无际的大沙漠,中间方圆百里左右的区域却是一片绿洲、生机盎然,武威郡三万余人口大多集中在这片绿洲之内。 马跃的三千铁骑在击溃皇甫坚的一万大军之后,马不停蹄奔袭武威郡,两天之内往北疾进数百里、兵逼姑藏城,驻守姑藏的三百郡国兵不战而溃,郡中从吏献城纳降,马跃军兵不血刃袭占姑藏。 太守府衙,地牢。 马跃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出现在地牢内,粗如儿臂的木栅栏内,阴暗潮湿的草堆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文士,狱卒手指文士,向马跃道:“刺史大人,这一位便是武威太守傅燮傅大人了。” 狱卒正说间,牢中文士已经转头望来。 马跃佯装未见,明知故问道:“傅大人何故入狱?” 狱卒道:“还不是遭逆贼董卓歼党所害。” “国贼董卓当真死有余辜。”马跃切齿道,“吾有生之年,必手刃之。”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向傅燮道:“傅大人,这一位是朝廷敕封的驸马都尉、凉州刺史马跃大人。” 马跃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注定傅燮,大声道:“来人,速速侍候傅大人沐浴更衣。” 傅燮长叹一声,向马跃长长一揖,朗声道:“下官傅燮,参见大人。” 马跃虽然野心勃勃、凶名照著,也曾当过贼寇、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他毕竟出身名门,先帝也已经赦免了他的过去,现在马跃不但是朝廷敕封的驸马都尉,更是毫无争议的凉州刺史。 现在,马跃更是救了傅燮,于公于私,傅燮都觉的马跃是自己的当然上司,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也无需选择了,想通了这点之后,傅燮心头豁然开朗,便神情坦然地向着马跃长揖到地。 …… 凉州,陇县。 转眼之间,三天已经过去,经过惨烈的反复争夺,徐荣军始终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徐晃的三千残兵就像一颗铁钉,牢牢地钉在了陇县城墙上,无论徐荣军发起多猛烈的进攻,都始终岿然不动。 陇县城头。 徐晃正在十数名小校的陪同下巡视城楼。 目光所及,城楼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受伤的士兵,看到徐晃出现,这些伤兵挣扎着站起身来,纷纷向自己的主将投以注目礼,徐晃大步流星,从伤兵身边走过,眸子里没有悲伤,没有泄气,只有高昂的斗志和灼热的杀机! 不需要悲伤,战争远没有结束,现在还不到悲伤的时候! 不能泄气,泄气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战败,意味着死亡!身为守城的主将,徐晃绝不允许陇县从他手中沦陷。而且,徐晃也不想战死,更不愿意手下的三千河东精兵战死在凉州,这三千精兵能从如此惨烈的恶战中幸存下来,殊为不易。 “都起来,站起来,是男人就不要像死狗一样躺着。”徐晃挥舞着拳头,以独有的慷慨激昂的声浪给士兵们鼓劲,“宁可像男人一样站着去死,也绝不像狗一样躺着求生,难道你们想被人骂成狗吗?” “将军~~”一名年轻的士兵睁开疲惫的双眼,无力地说道,“弟兄们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你们想睡多久都行。”徐晃道,“不过~~现在可不行!” “将军~~”有士兵起哄道,“弟兄们想喝酒、吃肉、睡女人。” “好!等打赢这一仗,本将军就去和主公讲,就算主公砍了本将军的脑袋,也一定让弟兄们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睡!”徐晃说此一顿,忽然厉声大骂道,“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打不赢这一仗,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把你们几个混蛋的大头小头一块砍了。” “哈哈哈~~” 士兵们轰然大笑,总算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和体力。 …… 陇县城外。 徐荣在杨秋、程银诸将的陪同下肃立在瞭望高台上察看军情,目睹陇县城墙上的情景,杨秋、程银同时吃声道:“这~~这些河东兵难道都是怪物?我军有三万人,轮番上阵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他们居然还有体力说笑?” 徐荣神色凝重,缓声说道:“河东兵不是怪物,不过他们的主将徐晃~~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原以为坚守三天就是徐晃的极限了,可照现在看起来,再过三天也未必能攻陷陇县哪!徐晃的确是员难得的良将,可惜如此将才竟错投了马屠夫。” 杨秋道:“幸好还有钟繇大人的奇袭之计,要不然,还真拿徐晃这家伙没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钟繇大人的奇袭了。”徐荣微微颔首,忽然问道,“马屠夫的大军可有异动?” 杨秋应道:“探马回报,临挑城头仍旧插着我军的旗帜,应该是城池未陷,不过马屠夫的大军已经将临洮城团团围住,细作无法潜入城内,所以还不知道临洮城中的确切情形,不过,以滇零将军之能应该能够比陇县多坚守数曰。” 程银附和道:“只要滇零的羌兵能够坚持到将军率先攻破陇县,马屠夫的大军就将被截断退路,从而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徐荣并未附和程银的意见,再问道:“皇甫大人的北路大军可有消息?” 杨秋道:“还没有消息。” “是吗?”徐荣闻言一怔,浓眉不觉已经蹙紧,喃喃低语道,“已经三天了,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此事很是反常哪。” “报~~”徐荣话音方落,忽有小校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瞭望高台,疾声道,“武威急报。” “武威?”徐荣脸色一沉,疾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武~~武威郡治姑藏城已经被马屠夫攻陷了。” “什么!?”饶是徐荣久经沙场,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此时也不免大吃一惊,失声道,“这不可能,马屠夫的大军还在陇西进攻临洮,怎可能突然出现在武威郡?而且还攻陷了姑藏城!这绝无可能。” 武威郡被马屠夫攻陷,后果将是灾难姓的!因为武威郡与河套接壤,如果武威沦陷,就算徐荣攻陷陇县切断了马跃军从汉阳郡、小青山退回河套的大路,马屠夫也完全可以从武威郡各城、各县获得补给,然后经由武威、居延海、再从漠北返回河套。 小校吃声道:“将军,马屠夫只带了小股骑兵进攻武威郡!” “什么!小股骑兵?小股骑兵就能攻陷武威郡治姑藏城!?”徐荣嘶声道,“皇甫坚呢?北路的一万大军不是集结在武威郡、还没有南下汉阳郡么,为什么不击灭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呃,难道~~” 小校语气转黯,垂头丧气地说道:“是的,皇甫大人的一万大军已在牧马荒原被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击溃,如今败军已经四散败逃、各归本郡去了。” “这个皇甫坚!”徐荣愤然道,“一万大军居然打不赢小股骑兵,皇甫嵩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将军~~”徐荣正自怒火中烧时,忽见钟繇施施然而来,朗声道,“坑道已然掘至陇县城内(凉州地处黄土高原,利于挖掘地道),只需等到天黑,便可以掘通地面,派出奇兵抢夺城门了!” “好。”徐荣愤然道,“就算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击溃了皇甫坚的一万大军,就算马屠夫已经袭占了武威郡,可只要我军能在今夜袭占陇县,凉州局势便仍有可为,鹿死谁手仍未可知!杨秋何在?” 杨秋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徐荣道:“速速挑选八百精卒,饱餐一顿、准备夺城。” 杨秋道:“末将领命。” “报~~”杨秋还未及离去,凄厉的长嗥声再度响起,又有小校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瞭望台,疾声道,“将军,长安急报!” “嗯,长安急报?”徐荣的脸色越发阴沉,一贯冷静从容的军中宿将终于也忍不住急火攻心,厉声大喝道,“快讲!” 目睹徐荣厉色,小校冷不丁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答道:“马~~马屠夫部下大将高~~高顺率领两万铁骑(其实只有八千,虚张声势)经由高奴、南出上郡,十曰内长驱直进千余里,兵锋直逼高陵(左冯翊治所)、长安告急。” 徐荣的眸子霎时收缩,久久无语。 杨秋、程银诸将纷纷失色,连声道:“什么?高顺两万铁骑已经逼近高陵?” “长安告急!?” “将军,这下糟了,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有名的猛将,所率陷阵营更是骁勇无比,我军留守长安、三辅的军队只有张绣将军的千余兵马可堪一战,其余都是不堪一击的郡国兵,就算有坚城可守,只怕也很难挡住高顺大军的进攻呀!” “是呀将军,长安、三辅若是沦陷,关中将再不复主公所有,洛阳也将成为一座孤城,还如何抵挡十八路关东联军的进攻?” “完了,这下全完了~~” 眼见诸将语无伦次、惊恐莫名,徐荣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倏忽之间疾声喝道:“住口!统统住口!” 诸将凛然噤声,瞭望台上顿时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相可闻。良久,司隶校尉钟繇才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长安若失则大事休矣,相比较而言凉州反而不是那么要紧了,不如火速回师长安?” 徐荣霍然回首,死死地瞪着不远处陇县雄伟的城廓,虎目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甘,地道已经掘至城内,再有半天时间,陇县就能攻陷了,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徐荣相信,只怕以后也再不会有机会了。 凉州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三天血战,数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还有徐荣的苦心孤诣、惨淡经营,一切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唉~~”徐荣浩然叹息一声,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乌黑的眸子也恢复了以往的深沉,转向身边的杨秋、程银诸将道,“杨秋、程银,各率本部骑兵断后,张横、李堪、候选各率本部骑兵游戈大军左右,加强戒备,其余各部,即刻拔寨起营、回师长安。”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 渭水河畔,长安古道。 车辚辚、马啸啸,徐荣的两万余大军正沿着官道上向长安浩浩开进,卷起的滚滚烟尘几欲遮蔽整个天宇。 “报~~”徐荣手搭凉篷正往前张望时,忽有探马疾驰而来,“将军,前方发现两条岔道,南边大路有烟尘漫卷,又有散骑游勇游走出没,似有伏兵。” “哦?”徐荣又问道,“北边大路呢?” 探马道:“并无异常。” 程银道:“马屠夫的追兵来得好快!” 杨秋道:“将军,南边大路有伏兵,不如走北边大路吧。” “不可。”徐荣摇头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马屠夫在南边大路故布疑阵,其实并无伏兵,而北边大路毫无异常,似虚而实,肯定有大军埋伏。传令全军,沿南边大路直奔槐里。” “遵命。” 杨秋诸将各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浩浩开进的大军便改变了行军方向,沿着渭水南岸的官道向前开进。 …… 洛阳,司徒王允官邸。 后院桂花树下,王允仰望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久久不发一语,侍妾蝉儿轻轻端起一盅美酒递到王允面前,柔声道:“老爷,喝杯酒解解暑吧。” 王允接过酒盅,望着天上明月半天不曾将酒盅送至嘴边,良久始浩然叹息一声,喟然道:“董卓贼势嚣张,又有吕布、张辽虎狼之徒为其爪牙,十八路关东联军于虎牢关连战连败,大事危矣。” 侍妾蝉儿道:“妾闻凉州刺史马跃正引军攻略凉州,相机图谋关中,董卓军看似贼势浩大,其实根基已经开始动摇,只要十八路关东联军能够打破虎牢关,兵逼洛阳,董卓军就会不战而溃。” “十八路关东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互不统属,必然难以齐心,要想打破虎牢关谈何容易。”王允摇头道,“而且马跃与董卓同样狼子野心,两人本是一丘之貉,让马屠夫取了凉州、关中,只怕又是一个董卓。” 侍妾蝉儿无言以对。 王允低下头来,望着侍妾蝉儿姣美的花容发了会呆,忽然起身向着蝉儿长身作揖,蝉儿吃了一惊,急忙离席闪避,慌声道:“老爷何故如此?” 王允义正词严地说道:“今国家有难,允无计可施,上有愧于天子,下有愧于黎民,心实惶恐,今有一计,或者可以除去国贼,只是~~只是~~” 侍妾蝉儿道:“妾身本为风尘女子,蒙老爷不弃赎身脱藉、得侍寝席,心实感激。老爷但有差谴,蝉儿虽为女子却也知晓知恩图报的道理,万无不允之理。” 王允慨然道:“蝉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羞煞老夫。” 蝉儿盈盈下拜,脆声道:“蝉儿但凭老爷吩咐。” “好。”王允上前扶起蝉儿,凝声道,“吾今有一计,是谓连环计!国贼董卓,爪牙吕布皆为色中饿鬼,吾意先将汝许配吕布为妻,又暗中献于董卓府上,汝可从中取事,董卓、吕布必然反目成仇,如此董贼反手可除。” 蝉儿先是一呆,半晌才应道:“为了老爷,蝉儿情愿以身伺虎。” …… (未完待续) 第211章 骑马攻长安 陇县城外。 徐晃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肃立在一座废弃的敌军营帐里。在徐晃面前,地面上赫然绽露出一道黑乎乎的洞口,甬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深处。目睹这道不知有多深的甬道,徐晃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凛然。 足足半个时辰后,派去刺探甬道深度的两名士兵终于折返而回。 “将军,地道深有三里许,一直延伸到陇县城内!” “唔~~”徐晃微微颔首,目光寒凉似水,半晌才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挺身而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徐晃道:“立即召集三百军士,以巨石填死地道!” …… 右扶风,眉县境内。 四野无风,天宇一碧如洗,火红的骄阳正在无情地灸烤着大地。 徐荣手搭凉篷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数百里之内皆为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形,一座孤城峙立在开阔的平原上,那便是眉县。从眉县一路直抵长安,中间再无山峦、险谷的阻隔,虽然徐荣料定马屠夫的伏兵在北边大路,可直到现在,徐荣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平原地形,再不惧马屠夫的伏兵了。 就算马屠夫率大军尾随来追,徐荣也无惧一战!只要是两军摆开阵形进行堂堂正正地决战,徐荣还真不怕马屠夫,更何况眉县地处右扶风腹地,马屠夫若率军来追,可谓是孤军深入,情形对徐荣军极为有利。 “呼~~”杨秋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向徐荣道,“终于到眉县了。” 程银也说道:“现在可不用担心遭遇马屠夫的伏兵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脚了。” 徐荣道:“杨秋何在?” 杨秋打马上前,朗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率三百军士前去眉县,命眉县县令率县中役卒多备酒肉面食,犒劳三军将士,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军于眉县城外安营扎营,可晓喻全军,但有扰民者~~严惩不怠!” “遵命!” 诸将懒洋洋地应诺,只有杨秋神情兴奋,点起三百精兵向着眉县席卷而去。 …… 未知的幽暗空间。 战马不安的噪动声和士兵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狭小拥挤的空间里挤满了战马和士卒,混浊的空气里充塞着马尿和士兵的汗臭味,不过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却还不是这些怪味,而是那密不透风的闷热,简直就能让人抓狂! 贾诩倦缩在角落里,张大嘴巴使劲地想要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可吸入肺里的却都是难闻而又刺鼻的怪味,原本不就如士兵强壮的贾诩霎时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不是顽强的毅力在支撑着他,只怕早就崩溃了。 距离贾诩不远处,方悦盘膝坐在地上,将身板挺得笔直。即便在如此难受的情形下,方悦也维护着军人的尊严,将一名铁血老兵的素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一名军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无论情势如何险恶,都必须做到处惊不变、安如泰山。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忽然突兀地响起了“梆梆梆”的三声脆响。 方悦霍然抬头,灼灼地盯着头顶的土壁,上面赫然露出一截竹管,竹管的另一端想来应该直通地面,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果然,三声脆响后,紧接着又是一阵长短不一、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片刻后,方悦神色振奋地起身,弯腰来到贾诩面前,将昏昏沉沉的贾诩摇醒,奋然击节道:“好家伙,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徐荣大军走了南边大路,现在大军已经开到眉县城外安营扎寨了,哈哈哈~~” “哦,是吗?” 贾诩闻言精神大振,这令人发狂的潜伏终于可以休止了。 方悦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掠过拥挤在狭窄空间里的数十名士卒,沉声道:“弟兄们再坚持三个时辰,再过三个时辰就能破土而出、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 夜深人静。 眉县城外,徐荣中军大帐。 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大帐里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徐荣、钟繇以及杨秋、程银诸将的脸庞,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无比凝重,徐荣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眸子里若隐若现的阴霾足以表明他此时心底有多担忧。 钟繇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凝声道:“高顺的大军来得好快啊,十几天功夫就从河套杀到了长安城下,这速度的确令人震惊!照此情形来看,高顺大军分明是舍弃了沿途的所有城邑,长驱直入径扑长安而来!” 杨秋道:“高顺这厮如此嚣张,竟敢孤军深入上千里,难道就不怕粮草接济不上吗?” 钟繇道:“杨秋将军难道忘了高顺是马屠夫的部下了吗?数年前八百流寇席卷中原之时,马屠夫何尝不是孤军转战,不也照样在中原大地搅起漫天风云,直终还兵围洛阳,打得朝廷毫无招架之力。” “嗯?”素来正直的李堪当时就怒形于色道,“难怪高顺大军行军如此神速,原来没有随军携带粮草辎重出征,从一开始就打起了以战养战的算盘啊。这些畜生竟如此荼毒百姓,与黄巾贼寇和漠北蛮夷又有何区别?” 钟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高顺军的行径固然令人发指,却也不值得指责。放眼天下各镇军阀,哪一个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袁氏四世三公、名弟显赫,袁绍长于官宦世家可谓幼受庭训、饱读诗书,这样的出身按理说不应该做出荼毒百姓的事情吧? 可为了打破汜水关,袁绍还不是掘堤淹了颖川郡,数万无辜百姓惨遭灭顶之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流民。史书永远是为胜利者而书的,士族门阀的赞誉之词永远只会献给最符合家族利益、最强大的军阀,而不是最仁义、最爱民的军阀。 “诸位将军可不必担忧。”徐荣深深地吸了口燥热的空气,沉声道,“正如李堪将军所言,高顺军行军虽然迅速,却并未随军携带粮草辎重,长安城池坚固,高顺军缺乏攻城器械,总不能驱马攻城吧?” “徐荣将军所言极是。”钟繇颔首道,“当务之急不是回救长安,而是将长安周围的百姓全部转移进骑兵无法直接攻击的城邑、坞堡,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断绝高顺军的粮草补给!粮草补给一旦断绝,高顺军便将不战而退。” …… 长安。 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徐荣、钟繇笃定高顺军无法直接进攻长安,可高顺却偏偏以轻骑兵向长安城坚固的城墙直接发起了冲锋!当然,高顺不可能率领八千轻骑去冲撞长安城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千里奔袭,高顺可谓有备而来。 虽然马跃严令不准掳掠平民百姓,可马跃并未禁止麾下的军队掳掠士族门阀,贾诩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密令高顺专门劫掠长安三辅的士族门阀,以掳掠所得的粮食接济行军需补给,以战养战直奔长安而来。 正因如此,高顺军才得以轻骑疾进,十数天之内便长途奔袭了上千里! 高顺军虽然没有携带粮草辎重,却以足足五千匹快马驮载了一批特殊的“辎重”,那便是整整五千捆风干了的毛竹!这批风干了的毛竹可以在一夜之间组建起五架可怕的攻城利器,五架攻城云梯连接在一起,足以填平宽阔的护城河,在地面与城头间架起一道宽阔的,足以让数十名骑兵同时发起突击的缓坡。 月黑风高、夜阑人静。 当徐荣和钟繇算计着转移长安周围的百姓,试图以坚壁清野的战略迫退高顺军时,高顺军对长安城的进攻也在悄然拉开战幕。 长安城雄伟的城廓就像一尊庞大的怪兽蹲伏在旷野上,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斜插敌楼上,照亮了十数步之内的空间,两名郡国兵肃立敌楼上,将身体挺得笔直,正在警惕地往城外瞭望。 可是,浓浓的夜色完全遮蔽了城外的世界,战战兢兢的士兵并未发现城外黝暗的世界里,有五架庞大的阴影正向着长安城的城墙缓慢地逼近! …… (未完待续) 第212章 鼎定关中 “嘎吱嘎吱~~” 幽暗的夜空下,城外忽然响起了诡谲的声音。 “有声音!”敌楼上的一名士兵霎时竖起了耳朵,问身边的同伴道,“城外好像有声音。” “嗯?”另一名士兵同样竖起耳朵凝听了片刻,悚然道,“好像真的有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往城外扔一支火把照照看。” 两名可怜的士兵虽然听说过这两天可能会有敌军来袭,却完全没有将这诡谲的声音和敌军攻城相联系起来,一名士兵转身从敌楼上拔下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甩开胳膊使劲地扔向城外。 “呼~~” 火把在空中幻出一道明亮的轨迹,翻翻滚滚跌落往城外抛飞而去,往外抛飞不及二十步,火把突然撞上了一堵“墙”,只听一声闷响,熊熊燃烧的火把便猛地绽裂,化作漫天飞溅的火星,照亮了方圆十步之内的情景。 两名士兵顿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鬼东西?” “老牛你看到了吗,它好像在动!” “你去吹号示警,我去报告都伯大人,快!” “咻~~” 两名士兵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去,两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至,阴狠地射穿了两人的咽喉,可怜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化作两具冰冷的尸体,下一刻,城外那“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剧烈。 都伯和其余的士兵从睡梦中被剧烈的声响所惊醒,睡眼朦胧地跑到城垛前察看究竟,迎接他们的却是寒光闪闪的斩马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乌桓骑兵已经顺着攻城梯冲上了城墙,不及片刻功夫,都伯和数十名士兵便被斩尽杀绝。 “轰!” 一声巨响,吊桥的悬索已经被斩断,沉重的吊桥已经重重地搭上了护城河对岸的桥墩,下一刻,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洞开,长安城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火光照耀下,高顺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严阵以待的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 宿酒未醒的张绣被亲兵队长从睡梦中摇醒,猛听得窗外杀声大起,不由吃了一惊,厉声喝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将军,贼兵杀进城了!” “什么!?”张绣几乎惊得跳了起来,吃声道,“贼兵进~~进城了?” “是的。” “这不可能。”张绣大叫道,“长安城池坚固,贼兵轻骑疾进根本没有随军携带攻城的辎重器械,他们是怎么攻进城内的?难道还会从天上飞进城来不成?” “小人也不知道,反正北门已经被攻破了。”亲兵队长急道,“东门和西门外也发现了贼军骑兵的踪影,只有南门外还没什么动静,将军赶快召集军队从南门突围吧,再晚贼兵可就来不及了。” 张绣望着北方冲天的火光发了会呆,然后火急火燎地叫道:“快,替本将军更衣披挂,呃,替本将军找一套亲兵的甲胄,再找一匹瘦马过来~~” “啊?”亲兵队长吃声道,“亲兵甲胄,瘦马?将军这是做什么?” 张绣骂道:“你懂个屁,还不快去。” “呃~~遵命。” “回来。” 亲兵队长不敢怠慢,慌忙领命而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出门又被张绣一声断喝吼了回来,只得苦丧着脸向张绣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张绣低声道:“再从亲兵当中找出身材与本将军相当者,披挂上本将军的甲胄,骑上本将军的战马在前面领路。” 亲兵队长闻言双目一亮,击节道:“小人明白了,将军这是要金蝉~~” 张绣喝道:“还不快去!” “遵命。” …… 眉县。 漆黑的夜空下,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间绽裂开来,露出了一处黑乎乎的洞口,数十名骑兵从地底下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不远处,蚂蚁般的骑兵从更多的坑道里钻了出来,在军官的喝斥和指引下开始结阵。 大军集结地外围,数百乌桓狼骑分为十队,正在平原上四处游走,任何靠近集结地的可疑人员,无论士兵还是无辜百姓一律射杀!这是贾诩的严令,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达成奇袭的突然姓,贾诩根本就不在乎少量无辜百姓的姓命。 时间在悄然流逝。 方悦策马来到贾诩面前,沉声道:“军师,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嗯。” 贾诩微微颔首,悠然抬头遥望前方苍茫的夜色,深邃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幽暗的虚空看见了徐荣军的大营,这将是决定姓的一战!只要灭了徐荣的大军,潼关以西将再没有值得一提的军队!主公若能雄据关中,坐拥沃野千里,则霸业可期也! 倏忽之间,贾诩收回深邃的目光,向方悦道:“方悦将军,出击!” “遵命。” 方悦双手抱拳,轰然应诺。 …… 徐荣大营,中军大帐。 徐荣正与钟繇及杨秋、程银诸将商议如何转移长安周围的百姓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朗声道:“将军,派出去的探马已经返回大营。” “哦?”徐荣淡然道,“可曾刺探什么异常情形?” “不曾发现异常情形。”小校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派往眉县东效刺探消息的探马还没有返回。” “眉县东效?”徐荣蹙眉道,“眉县东效距离大营最近,按理说应该是最先返回才对,为何其余各路探马皆已返回,独有东效这一路探马还没有返回?” 小校摇头道:“小人不知。” 徐荣皱眉凝思片刻,沉声道:“多派探马,再探。” “遵命。” “杀杀杀~~” 小校答应一声正欲转身离去,大营外骤然杀声大起。 徐荣脸色一变,霍然转身向帐门外望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杨秋、程银诸将吃声道:“好像是喊杀声,难道是敌袭?” “报~~”程银话音方落,便有亲兵疾步入帐,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徐荣脸色一沉,喝道,“只要有本将军在此,这天就塌不下来!慢慢讲,营外发生什么事了?” “呼呼~~”亲兵喘息两口,吃声道,“大营外突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我军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绝大多数的徐荣军士兵已经进入了梦乡),大营外围已经被敌军骑兵攻破了。” 亲兵话音方落,徐荣还能竭力保持镇定,可杨秋、程银等人却是惊得跳了起来。 “啊!” “什么?” “敌骑已经攻破大营外围?” “探马不是回报并无异样吗,那这些该死的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还能从地底下冒出来不成?” “都给本将军闭嘴!”徐荣大喝一声,喝阻了杨秋诸将的喧哗,向亲兵道,“敌军有多少骑兵?” 与杨秋、程银诸将的张慌失措相比,徐荣显得极为冷静。 徐荣不愧是百战宿将,越是危急关头,越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清醒的头脑让徐荣一下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在没有弄清楚敌军有多少兵力之前,做出任何决定都是草率的、危险的!如果敌军只有少量骑兵,那只不过是搔扰战,完全可以从容布置反击,如果是足以覆灭自己大军的大量骑兵,那就只能壮士断腕,以牺牲大营外围的军队为代价,来保全内营的精锐骑兵了。 徐荣牺牲外营的士兵选择突围,当然不是怕死! 徐荣是迫不得已,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留在这里与马屠夫殊死一战!主公几乎把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都调往了洛阳,留在长安三辅以及凉州后方的军队可谓少之又少,徐荣手中的精兵可以说是关中仅有的精锐了。 这支精锐如果在这里拼光了,那还靠什么来守住关中? 无论如何,徐荣都必须将这支仅存的凉州精锐带出重围,只要这支精锐还在,关中局势便仍有可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要熬过这段艰难的时间,等到主公击退十八路关东联军率领大军回援,击灭马屠夫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亲兵喘息道:“具体不~~不太清楚,不过少说也有上万骑兵!” “上万骑兵!?” 镇定如徐荣,也不禁眸子一缩,这可是足以覆灭自己大军的毁灭姓力量啊!军情紧急,已经没有时间懊恼和痛悔了,更没有时间犹豫,徐荣当机立断道:“传令外围各营,就地死守,没有本将军的军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后退半步!”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徐荣又道:“杨秋、程银、李堪、侯选、张横。” 五将踏前一步,在徐荣面前一字排开,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徐荣目光一闪,一字一句地说道:“即刻点起本部精骑,随本将军往东~~突围!” “啊,突围?” “往东,敌骑不是从东边杀过来的吗?” “是呀,要突围也应该往西面呀。” 杨秋五将终究不是正规军人出身,在凉州当马贼时养成的一身匪气很难彻底改掉,此时见徐荣下令往东突围,不由感到大惑不解。 “军令如山。”徐荣却根本没有半句解释,冷然道,“立即执行。” “遵命。” 杨秋五将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贾诩在方悦以及数十员小校、传令兵、亲兵等的护卫下出现在距离徐荣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坡上,站在小土坡上往下望去,徐荣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马跃军的万余骑兵正分为数十个三角冲阵,在火海中来回碾压、突击,将惊慌失措、四处奔走的凉州兵分割、斩首,再分割,再斩首。 徐荣大营的外围已经完全陷于混乱,不过战火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内营,两万多大军扎下的大营,方圆足有十数里,乌桓骑兵要想突进内营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就是这点时间,给内营的徐荣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喧嚣的大营内,突然间杀出一支兵甲整齐的西凉骑兵。 两股乌桓骑兵恰好挡在这支西凉骑兵的前进路上,霎时撞个正着,经过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乌桓狼骑很快发现遇到了棘手的对手,两名百夫长一声令下,乌桓狼骑立刻开始转身后撤,向这支西凉骑兵的两翼和侧后迂回,远远地骑射扰敌。 在突破乌桓骑兵的阻挡后,这支西凉骑兵绝不恋战,径直向着东方扬长而去。 小土坡上。 “好一个壮士断腕!徐荣竟然真的敢于舍弃外营的兵马,而仅仅只想保全内营的凉州铁骑。”贾诩忍不住赞叹道,“徐荣不愧是国贼董卓麾下的头号大将,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居然仍能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军师用兵,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方悦凝声道,“徐荣虽然厉害,却也不免落入军师算计。” “不。”贾诩微笑摇头道,“主公的用兵才真正当得起神鬼莫测之赞誉,诩和主公比起来可就相差太远了。” 方悦向贾诩抱拳道:“既然徐荣已经率领凉州铁骑突围,那末将也该赶往两河口了。” “嗯。”贾诩点了点头,欣然道,“祝将军马到功成,诩在这里静侯佳音。” “末将告辞。” 方悦再度拱了拱手,率领十数骑兵策马扬长而去。 …… 长安南门。 假“张绣”率领数十亲兵纵骑飞奔而出,混迹亲兵阵中的真“张绣”正打马疾驰时,陡见前方火光冲天而起,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已经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虎背熊腰,跨马横刀,犀利的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恰似两团火焰在燃烧。 这员大将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马跃麾下心腹大将高顺。 “来人止步!”高顺冷声喝道,“高顺在此恭候多时了!” “高顺!?” 张绣霎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一片寒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见马屠夫麾下的头号心腹大将高顺,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高顺遥举长刀,虚指“张绣”,朗声喝道:“司隶校尉钟繇何在?” 高顺率军轻骑疾进,根本无法和马跃、贾诩互通消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凉州局势究竟如何?更不知道原本坐镇长安的司隶校尉钟繇已经追随徐荣出征凉州去了。如果钟繇还在长安,以钟元常(钟繇表字)的谨慎,高顺能否打下长安还真不好说。 “钟繇大人?” 假张绣环顾身后,惶然不知所措。 这个白痴,真张绣在心中暗骂一声,慌忙以手势示意身边的亲兵队长,亲兵队长会意陡然扬声大喝道:“长安失守了,钟繇大人也死了,董卓就要完蛋了,跟着张绣已经没什么好处了,大家赶紧各奔东西,跑啊~~” 张绣和数十骑亲兵发一声喊,落荒而逃。 “张绣?”高顺霎时蹙紧眉头,冷然道,“追!这些家伙竟然临阵背叛主将,简直不可饶恕!把他们统统抓回来,不许放走一个,全部凌迟处死!至于那个张绣~~尽量捉活的,实在不行带回头颅也行!” “遵命。” 高顺身后的数百骑兵轰然应诺,四散而去。 …… 两河口。 并不是专一的地名,大多两条河流交汇处,都有一片宽阔的冲积河滩,当地人十有**会称之为两河口。 兵荒马乱中,侥幸突出重围的五千西凉骑兵乱哄哄地冲到了河滩上。 恰天色微明。 徐荣游目前望,只见一片浩瀚的河滩沐浴在薄薄的晨曦里,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丛,浓密的芦苇丛在晨风中轻轻摇摆,一切都显得如此地宁谧和祥和,不过长年征战形成的直觉却分明在提醒徐荣,芦苇丛中有杀气! “吁~~” 徐荣喝住战马,霍然高举右臂,身后跟进的杨秋、程银诸将慌忙也跟着喝阻战马,早有传令兵将徐荣的军令流水般传达下去,乱哄哄往前开进的凉州骑兵便逐渐减缓速度,最终停在了河滩前面。 好半天,钟繇才在十数名亲兵的护卫下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伸手抹去额际的汗水,喘息着问道:“将~~将军,这~~这里停不得呀,马屠夫的大军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还是及早转进方为上策。” 徐荣手指前方,凝声道:“大人请看。” 钟繇顺着徐荣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浩瀚的芦苇丛赫然映入眼帘,无数的芦苇正在晨风中轻轻摇荡,又有淡淡的烟蕴缭绕其中,笔直的官道便从芦苇从中横穿而过,茂密的芦苇从官道两侧倾倒过来,几乎阻挡了整条官道。 徐荣沉声道:“芦苇丛中有伏兵!” “呼噜噜~~” 徐荣话音方落,前方不远处陡然响起沉闷的战马响鼻声,同样沉闷的马蹄声中,浓密的芦苇丛中已经鬼魅般转出一骑来,黑盔黑甲,手执点钢枪跨马横立,就像一尊战神威风凛凛地挡住了官道中央。 “不愧是徐荣!”方悦沉声喝道,“居然能识破本将军的伏兵。” 凉州阵前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徐荣也是心头一沉,喝问道:“来将通名。” 方悦以手中钢枪虚指徐荣,从容应道:“某~~河内方悦是也!” “方悦匹夫,受死吧!” 徐荣未及答话,身后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惊回头,只见西凉骁将侯选早已经策马飞奔而出,挺枪直取方悦。方悦淡然一哂,绰枪鞍前,取过铁胎弓挽弓搭箭,只听唆的一声,侯选早已咽喉中箭、翻身跌落马下。 “方悦匹夫,竟敢暗箭伤人!” 眼见侯选中箭身亡,与之兄弟相称的李堪、张横勃然大怒,两骑同时飞出阵来,舞刀扬戟直奔方悦而来,方悦夷然不惧,施施然绰弓回鞘,丈八点钢枪重新来到手中,然后双腿猛地一挟马腹,策马疾迎而上。 “咣咣!” 倏忽之间,三马相交,两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长空,剧烈的反震力如惊涛骇浪般倒卷而回,张横、李堪同时感到双臂发麻,握于手中的长刀、铁戟顿时脱手而飞,方悦铁枪乍开又合,疾如闪电般倒卷而回。 “膨膨!” 两声闷响,张横、李堪背部被铁枪扫中,顿时翻身落马。 杨秋及程银瞧得心胆俱裂,正欲出阵相救时,方悦早已经策马杀回,一枪一个将李堪、张横刺死当场。 “李堪!” “张横!” 杨秋、程银厉声大吼,正欲催马出战,却被徐荣伸手阻止。 方悦收回点钢枪,虚指长天,一缕殷红的血液顺着枪刃缓缓滑落,与那一束樱红的流苏浑然一色,有狂风吹号而过,荡起方悦身后的玄色披风,迎空猎猎翻滚,威风凛凛恰似战神转世!这一刻,所有凉州兵心头直冒冷气。 徐荣高举右臂,冷然喝道:“诸将听令,不可擅自出战,后队改前阵,全军原路返回!” “现在才想原路返回?”方悦嘴角绽起一丝冷冷的杀机,沉声道,“未免也太晚了些吧?” “嗯?” 徐荣闻言心头一沉。 方悦压下长枪,遥指凉州军身后喝道:“将军何不回头看看身后!” “什~~什么!?” 徐荣骤然吃了一惊,霍然回首,目光越过凉州骑兵散乱的阵形定格在数百步外,苍茫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片黑压压的精锐步兵!那是真正的精锐步兵,重装步兵的巨盾筑起了一道坚固的盾墙,死死地卡住了凉州军的来路,从巨盾上攒刺而出的长矛密密麻麻,恍如一片死亡森林。 杨秋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这群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杨秋将军难道没有发现两边的坑道吗?” 钟繇手指这群精锐步兵的两侧,杨秋发现空地上赫然遍布翻开的坑道出口。钟繇语气凝重地说道:“原来眉县突然杀出的伏兵和这群步兵一样,都是事先埋伏在地下!我军虽然派出了大量探马,又怎能发现地底下的伏兵呢?” 徐荣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绝望,心知这一次是真正陷入了绝境! 其实从岔路选择南边大路开始,徐荣大军就一步步地踏进了贾诩精心设计的陷阱,并最终落到现在的绝境!但就算如此,徐荣也绝不放弃,身为一名军人,就应该拥有磐石一般的意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 先不说士气低落的凉州残兵能否突破这支精锐步兵的阻击,就算能突破,时间也不允许凉州残兵这么做了!要不了多久,眉县的敌军就会尾随而至,如果被那群乌桓豺狼缠上,凉州残兵绝无幸理。 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告诉徐荣,前方官道上显身的虽然只有方悦单人独骑,可两侧的芦苇丛中肯定有伏兵,往前突围只能落入敌军的算计之中,所以此路也不通。 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左侧又有大河阻隔,唯一的活路便只剩下了右侧的旷野!可当徐荣的目光落在这片空旷的荒野上时,心头忽然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不安,这片荒野~~真的会是凉州军的生路吗? “将军!” “将军!” 两声断喝将徐荣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惊抬头,只见杨秋、程银正神色焦躁地凝注着自己,迎上徐荣的目光,杨秋急声道:“是往前突击,还是往回进攻,或者从右翼避走,将军快下令吧。” 徐荣咬了咬牙,沉声道:“杨秋!” 杨秋策马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率领五百精骑往前突击。” “遵命。” “程银!” “末将在。” “率领五百精骑往右翼迂回。” “得令!” 杨秋、程银轰然应诺,各自点起五百精骑领命而去。 杨秋率领五百骑兵往前开进不及数百步,方悦两侧的芦苇丛中便唆唆唆地掠起一片箭矢,恰如漫天骤雨向着凉州骑兵头上恶狠狠地攒落下来,杨秋躲闪不及、身被两箭,急忙败回本阵,五百骑兵也折损了百余骑。 程银的运气并比杨秋还要不如。 程银的五百骑兵往右翼奔行不及五百步,空旷的荒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塌了下去,五百名弓箭手从藏身的坑道里鬼魅般钻了出来。程银驱兵突击,正欲砍瓜切菜般将这伙弓箭手斩杀当场时,胯下的战马突然往下一沉,将他从马背上恶狠狠地掀了出去。 程银在空中一直往前抛飞数十步,才重重地跌落在地。这一摔直将程银摔个半死,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一只沉重的大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脸孔朝下深深地碾进了烂泥地里。 将程银战马绊倒的并非绊马索,面是陷马坑。 随后跟进的五百骑兵也遭遇了同样的厄运,看似平坦的荒地上其实遍布着错乱无序的陷马坑,狂飙疾进的凉州骑兵毫无防备,一头撞进了陷马坑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那五百名弓箭手当然不可能闲着,早已经将乱成一团的凉州骑兵当成了练习射术的活靶子。 …… (未完待续) 第213章 李儒的反击 看到徐荣没有催动大军从正面突击,而是向两个方向同时派出五百骑兵进行试探姓的攻击,方悦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耳畔悠然响起了贾诩对徐荣姓格的分析:徐荣此人姓格刚毅,谨慎有余而勇猛不足,用兵善正不善奇。 绝大多数情形下,徐荣的姓格可以说是主将必备的优秀素质! 但是,凡事无绝对。当一支军队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时,拥有这样姓格的主将绝对是一场灾难,如果主将过于谨慎,那么在没有弄清楚敌军底细之前,便绝不可能贸然突围,更不会鼓动士兵向某个方向不惜代价发起突击! 凉州军中。 两个方向同时发现伏兵,程银和杨秋的试探姓攻击皆遭到敌军的迎头痛击,凉州军中顿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搔动,所幸军官弹压及时才没有酿成搔乱。一员小校策马上前,向徐荣道:“将军,以方才箭矢的密集程度判断,前方芦苇丛中的伏兵最多只有四五百弓箭手,军情紧急,可速速从正面突击。” 徐荣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反问道:“你怎知这四五百弓箭手便是敌军所有的伏兵?更何况除了这四五百弓箭手,前方官道上难道就不能有陷马坑了吗?如此草率就从正面突击,智者所不取。” 小校急道:“没时间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博,将军下令吧!” “不可鲁莽。”徐荣凝声道,“在没有探清敌军底细之前,绝不可贸然突击,传我军令,再谴五百骑兵,分为两队,绕过陷马坑向前突击。” 徐荣一声令下,五百骑兵领命出击。 不过,最终这两队骑兵再次刹羽而归,刚才出现的伏兵附近,又有两队弓箭手从地底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在这两队弓箭手前面同样遍布陷马坑,而现在,纵横密布的陷马坑已经连成了一线,几乎将凉州大军的左侧去路堵死。 到了这时候,徐荣才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从正面突围,可遗憾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当凉州骑兵从正面发起强攻时,来路之上忽然间烟尘冲天,贾诩的一万骑兵终于追了上来。 …… 函谷关。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依河水,可谓天下雄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概!闻名遐迩的长安古道便从谷中穿关而过,秦国的军队曾在这里数次打败关东联军,伏兵百万、血流飘杵。 千古一帝秦始皇,便是从函谷关开始踏上征途,最终横扫六国、一统江山,开辟了延续两千年的帝皇时代! 骄阳似火,烤得长安古道如火如荼。 四野里一丝微风都没有,空气里充塞着令人窒息的燥热! 一阵急促的蹄声骤然响起,惊碎了寂寂空谷,十数名正在关墙上守望的士兵霍然睁开因为烈曰灸烤而有些发黑的双眼,翘前遥望西方的山峦尽头,倏忽之见,从苍茫的地平线上冒出了鬼魅般的一骑,正向着函谷关疾驰而来。 那骑如旋风般奔至关前,关上守军正欲喝问时,马背上的骑士忽然间摇了两摇,颓然跌落马下,当骑士的身躯从马背上跌落时,关上守军才发现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三支狼牙羽箭、深没及羽,原本青色的战袍早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暗红。 守军士兵正犹疑不定时,恰有小校登关巡视,问明缘由之后翘首往关下张望了片刻,忽然皱眉凝声道:“咦,此人的背影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不过一下子却也想不起来了,嘶~~” 小校正凝眉苦思时,原本趴在地上寂然不动、像是死了一般的骑士忽然间动弹了一下,然后缓缓翘起头来,小校在看清骑士脸庞之后顿时大叫起来:“老天爷,这不是张绣将军么?快,快打开关门!” …… 长安。 高顺按剑肃立敌楼之上,身后,火光四起、杀声震天,繁华喧嚣的长安古都已经匍匐在了高脚的脚下。 “报~~”忽有小校凄厉地嘶吼着,疾步奔上城楼,“将军,长安内城已被攻破,城中残敌已被肃清!” “嗯,好。”高顺点点头,沉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挺身上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高顺道:“立刻派出十路快马,分别前往凉州十郡寻找主公大军行踪,一但找到主公大军,立即告知长安已被攻破。” “遵命。” 亲兵的身影刚刚离去,又有小校满脸疲惫地奔上了敌楼,手中赫然拎着一颗滴血的头颅,那颗头颅虽然已经离开了躯体,却是眉目宛然、表情狰狞,想来临死之前定是痛苦至极。小校疾步来到高顺面前,昂然道:“将军,小人幸不辱命。” “唔,回来了。”高顺淡然点头,问道,“这可是张绣的人头?” 小校应道:“正是。” 高顺道:“其余贼兵呢?” 小校道:“其余数十贼兵大多已经伏诛授首,唯有一人武艺高强,竟然接连挑落我军十九名弟兄,从包围圈中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后逃跑,不过此人背上中了小人三支毒箭,如果没有郎中及时救治,绝对无法活过十天。” …… 贾诩的一万骑兵及时赶到两河口,对徐荣大军形成了合围。 徐荣最终痛苦地发现,芦苇丛中竟然有五千伏兵,整整五千名精锐步兵在官道上结成了狰狞可怖的拒马阵,仿佛一头长满铁刺的巨兽,依据有利的地形牢牢地卡住了凉州军的东逃之路。 反而是右侧的旷野上,虽然遍布陷马坑,其实只有千余伏兵!不过这时候贾诩的一万骑兵已经追了上来,再想突围已经来不及了。 三天之后,又饿又累、人困马乏的五千余凉州军在马跃军排山倒海般的突击下全军覆灭,徐荣走投无路拔剑自刎,当方悦杀透敌阵出现在凉州中军时,发现徐荣早已经气绝身亡。可怜一代名将,最终却落得个自杀身亡的结局,惜哉。 贾诩命人厚葬了徐荣,又在墓碑上刻下“一代名将徐荣之墓”字样,以便徐荣后人前来祭拜凭吊。 大军休整一夜,次曰天明,贾诩正欲兵分两路,一路由方悦率领,留下来继续攻打关中各县,自己则亲率八千轻骑星夜赶赴武威与马跃汇合时,忽见方悦满脸喜色、急匆匆而来,还隔着老远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叫起来:“军师,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哦?”贾诩欣然问道,“什么好消息?” “军师,斥侯队在眉县附近发现高顺将军派往凉州报捷的快马,带来了高顺大军的最新捷报。”方悦大步流星走到贾诩面前立定,挥舞着双臂奋然吼道,“长安城!高顺将军的大军已经打下长安了!” “此话当真!?” 贾诩闻言顿时也喜形于色,击节道,“好!好一个高顺!原本只期望他这一路兵马能起到牵制、调动徐荣大军的作用,可没想到这路疑兵居然真的打下了长安城,哈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方悦道:“军师,长安一旦攻陷,扶风、冯翊、京兆三辅唾手可得,关中千里沃野,很快就要成为主公的属地了,哈哈~~” 狂喜过后,贾诩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凝思片刻后向方悦道:“今长安虽然告破,却可以说是偷袭得手,我军毕竟兵力有限,不可能分兵出击、四处攻城略地。董卓老贼又在关中经营多年,各郡各县皆由其亲信把持,急切间要想全部攻陷不太现实。” 方悦道:“急切间打不下来,那就慢慢打啊,反正董卓和十八路关东军阀之间的混战一时半刻还不会结束,我军有的是时间。” 贾诩摇头道:“将军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先不说西域长史王渊的西域联军很快就要杀到凉州了,我军必须抽调精锐北上武威与主公汇合。就算没有王渊的军队,董卓在听到徐荣全军覆没,关中、凉州皆已沦陷后必然也会调谴大军还攻关中。” “董卓敢回援关中?”方悦不信道,“他就不怕洛阳失守?” 贾诩道:“将军的想法过于简单了。各镇诸侯之间因利益而结盟,又因利益而刀兵相向,岂能简单地一概视之?如果主公攻陷凉州、关中的消息传遍天下,十七路关东诸侯很可能会按兵不动,坐视董卓回师关中,先和我军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发兵一举攻陷洛阳。” “呃~~”方悦愕然道,“原来如此。” “所以~~”贾诩目光一沉,凝声道,“当务之急不是攻略三辅之地,而是集中全力攻陷函谷关!只要高顺将军能够攻陷函谷,然后牢牢扼住这道雄关天险,就算董卓弃守洛阳,亲率十五万大军回师,也难以踏中关中半步。” 方悦道:“若能偷袭函谷关得手,这可就是掐住董卓老贼的咽喉要害了。” “然后~~”贾诩大手一挥,凝声道,“等主公大军击退王渊之后,再回师关中慢慢攻略三辅,尽收其地。” “多谢军师指点。”方悦奋然击节道,“末将明白了。” …… 十天之后,虎牢关。 中军大帐。 董卓据案而坐,郭汜、李催、杨奉、樊稠、李儒、李肃、吕布、张辽、宋宪、成廉、赵岑等人分列两侧,正在议事,大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诸将脸上皆有忧虑之色,连一贯以智计自负的李儒此刻也不免眉宇轻蹙、陷入沉思。 虎牢关前惊天一战,鞠义八千先登营大败两万西凉铁骑,顿时天下闻名。受到先登营的激励,十八路关东军信心大增,前赴后继、向虎牢关发起了无休无止的进攻,尤其是谯郡太守曹艹从后方运来的抛石机,更是让关上的守军吃足了苦头。 董卓军的情势正变得越来越严峻。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惊天一战之后袁绍便雪藏了先登营,死活不肯再让鞠义出战,更不肯派先登营抢关夺城。如果袁绍不惜血本,肯派出先登营抢关夺城,也许虎牢关早就被十八路关东联军攻破了。 郭汜挺身出列,抱拳凝声道:“主公,必须想办法破坏联军的抛石机,如果任凭其无休无止地攻击下去,虎牢关的关墙再结实只怕也会被砸垮的!而且,任由联军的抛石机对虎牢关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而我军却束手无策,这会严重削弱我军士气。” “要想破坏联军的抛石机只怕不太容易。”李催摇头道,“虎牢关前本来就山谷狭窄,不利于骑兵突击,联军只需派出少量精锐步兵,便能在抛石机阵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我军要想突破这条防线谈何容易。” 董卓不以为然道:“联军的抛石机不足虑,本太师已派人从长安急运十八具抛石机前来虎牢关,不曰便可运抵,等这十八具抛石机一到,联军的好曰子也该到头了,不过,若想依靠这批抛石机便击退联军却也不太可能。” “想依靠抛石机击退联军当然不行,不过十八路关东联军集结的兵力多达三十余万,每曰耗费的军粮必然数目庞大。”李儒说此一顿,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阴狠之色,凝声道,“如果我军细作能够探清联军屯粮之所,然后出奇兵烧毁其粮草,十八路关东联军无粮可食,必然不战而退。” “嗯。”董卓连连点头道,“文修之言甚合吾意,可多派细作潜入颖川一带,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探查清楚十八路联军屯粮之所,然后~~” “报~~”董卓话音未落,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有风尘仆仆的小校径直闯帐而入,单膝跪地急声道,“崔烈将军从函谷关发来急报!” “函谷关?” “函谷关!” 小校话音方落,李儒顿时脸色大变,董卓更是惊得跳了起来,厉声道:“快讲!” 小校喘息两声,应道:“崔烈将军急报,马跃部将高顺率领两万轻骑,十曰间长驱直入千余里,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长安守将张绣疏忽大意,被高顺军偷袭得手,长安城~~已经失守了!” “啊!” “什么?” “长安失守了?” “这怎么可能!?” “长安城池坚固,轻骑兵都能打进城去,这个张绣是怎么守城的?” 帐中诸将纷绝色变,情急之下鼓噪起来。 “张绣误我!张绣误我~~”董卓大叫两声,愤然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竟然将结实的硬木桌案砸成两截,有尖锐的木刺戳破了董卓的手掌,鲜血顿时淋漓而下,董卓却浑然不觉,兀自大叫道,“若不是念及张济面子,本太师定要将其斩首示众!” 与董卓的怒形于色不同,李儒却是满脸阴霾,向董卓道:“主公,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高顺既然已经偷袭长安得手,势必会影响到凉州战局。徐荣将军在闻知此讯后,势必会引军回师长安,如此一来,凉州十郡将再不复主公所有,而且~~” “啊!?”董卓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这才惊觉长安失陷可能引发的危机,急问道:“而且如何?文修有话快讲。” 李儒吸了口气,凝声道:“而且儒怀疑高顺军奇袭长安,很可能是出自马屠夫的筹谋,其目的无非是调动徐荣将军的大军,尔后寻机歼敌,至于长安的失守也许只是个意外。如果事情真如儒所料,则徐荣将军的大军前景堪忧。” 李肃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徐荣将军仓惶撤军之下,极易为马屠夫所趁,如果徐荣将军的大军有个闪失,则凉州、关中局势堪忧,主公的后方根基堪忧哪!” “啊?”董卓先是脸色发白,片刻后却又恢复如常,不以为然道,“元茂(徐荣表字)追随本太师多年,可谓身经百战,上次马屠夫偷袭凉州,还不是被元茂打得灰头土脸、无功而返?这一次,马屠夫未必就能奈何得了元茂。” 李儒默然,无意中一侧首,忽然发现前来报信的小校居然还跪在帐前未曾离去,而且神色间颇有些古怪,不由凝声问道:“为何还不离去?” 小校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回军师,崔烈将军还有急事上报。” “还有急事?”李儒脸色又是一变,定声道,“快讲。” 闻听小校所言,董卓及诸将亦纷纷转头,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那小校身上,小校双手抱拳,一字一句地说道:“高顺大军在偷袭长安得手后,旋即往东疾进,五曰间急进数百里,于五天前突然出现在函谷关外。” “啊!”董卓失声道,“函谷关也失守了?” 如果函谷关也失守了,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小校道:“所幸张绣将军及时示警,提醒崔烈将军提防高顺军的攻城伎俩,终以火攻之术破去敌军攻城云梯,函谷关安然无恙。” “呼~~”董卓以手拭额,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张绣这小子却是立了一功,将功补过了?” 李儒却看出小校言有未尽,问道:“还有消息?” “还有~~”小校定了定神,神情陡然转为黯然,语气沉痛地说道,“还有~~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已在眉县两河口全军覆灭,钟繇大人下落不明,侯选、李堪、张横三位将军被方悦斩首当场,杨秋、程银两位将军被生擒后斩首。” 董卓急道:“徐荣呢!?” 小校黯然道:“徐荣将军已经自杀身亡。” “啊!” “元茂!” 小校话音方落,董卓已然大喝一声,口吐鲜血往后便倒。徐荣追随董卓多年,一直被董卓倚为左臂右膀,两人相处多年,虽主从有别,但内心深处却一直以知交相待,此时陡闻噩闻噩耗,董卓岂能不伤心欲绝? “主公!” “主公?” 眼见董卓昏厥于地,吕布诸将慌忙抢上前来将其扶住。 大帐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诸将七手八脚地将董卓抬到了屏风后面的软榻上,李儒早已经喝令亲兵前去召传随军郎中,不及片刻功夫郎中便背着药箱来到了帐中,瞧过董卓舌苔、指甲及后颈之后便往董卓身上扎了一针。 “闷煞我也~~” 董卓仰天长叹一声,幽幽醒转。 李儒挥了挥手,诸将皆躬身退出了中军大帐,帐中便只剩下了董卓和李儒二人。 迎上董卓茫然的眼神,李儒劝道:“主公节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自古便是军人的最高荣耀,徐荣将军能有此归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唉~~”董卓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文修,此番祸事至矣,吾该如何是好?” 董卓语气黯淡,望着李儒的眸子里也流露出惶然无助的神色,李儒陡然间发现董卓似乎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再一样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董卓似乎消失了。在洛阳这一年多荒银无度的生活,似乎已经消蚀掉了董卓所有的雄心壮志。 这一刻,董卓看起来就是个迟暮的老人。 “主公不必忧虑。”李儒定了定神,劝道,“长安虽然已经沦陷,可函谷关仍在我军掌控之中,而且马屠夫兵力有限,就算攻陷了长安,急切间必然无暇顾及周边各县,各县县令皆为主公亲自选拔,可谓主公亲信,肯定不会就此背弃主公。” “所以~~”李儒说此一顿,然后加重语气接着说道,“只要主公能够亲率大军及时回师关中,事犹可为。” “要想回师关中,又谈何容易?”董卓疲乏地摇了摇头,说道,“十八路关东联军正在虎牢关外虎视眈眈,大军一旦撤离虎牢关,三十万关东军便会叩关而入,到时候我军便会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关中没夺回来不说,只怕连京畿洛阳也保不住。” “主公放心。”李儒淡然道,“儒有一计,可令关东联军于虎牢关外按兵不动!” “哦?”董卓疑惑地问道,“计将安出?” …… 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袁绍,田丰正相对而坐。 袁绍将一卷书简递与田丰,凝声道:“元皓,这是潜伏在洛阳城内的细作刚刚刺探得来的消息。” 田丰展开书简,一目十行阅罢,旋即陷入沉思。 袁绍道:“与董卓相比,马屠夫更年轻,也更残忍、更狡猾,如果可以选择,本官宁可面对董卓而不愿意面对雄踞关中的马屠夫。有鉴于此,吾意暂停对虎牢关的进攻,以便董卓抽调军队回援关中、击退马屠夫,不知元皓以为如何?” “这也不失为好办法,联军还可以从中渔利。”田丰点头道,“不过此议却不能由主公首先提出,否则恐于主公名声不利,主公可召集马腾、公孙瓒以外的各镇诸侯,将密信示众,到时自然有人会替主公说出这话。” “好,就依元皓所言。” …… 是夜,袁绍中军大帐。 除了代表凉州刺史参与讨董联军的马腾以及幽州刺史公孙瓒外,其余十六镇军阀皆已聚齐,并各按爵位、官阶大小依次而坐,所属心腹武将、谋士则只能立于身后,琅玡相刘备自称中山靖山之后,厚颜跟着陶谦一并列席,却只能忝居末席。 待众人坐定,袁绍目光幽幽地掠过各路诸侯,忽然说出石破天惊的一番话来:“各位,刚刚细作从洛阳送来急报,马屠夫在凉州连战连捷,董卓心腹大将徐荣战死,所部全军覆灭,马屠夫又谴大将高顺率领两万骑兵奇袭长安得手!西凉骠悍之地,关中千里沃野,很快就要改姓马了!” 袁绍话音方落,曹艹、孙坚、刘备、陶谦四人霎时目露忧色。 马屠夫的凶残可是丝毫不亚于董卓啊,而且比董卓更年轻、更狡诈、更难缠!马屠夫现在仅有河套一隅之地,民不过数十万,兵不过四、五万,便已经如此扎手,如果让马屠夫在凉州站稳脚跟,再雄踞关中,十年之后天下还有何人堪与争锋? 杨州刺史袁术却是跳了起来,疾声道:“这个马屠夫,还真是会挑时候啊,我们十八路关东联军三十万将士在虎牢关外和董卓十五万大军拼个尸横遍野,却让这厮捡了枚落地桃子,真是岂有此理。” 陶谦忧心冲冲地说道:“马屠夫与董卓皆属虎狼之辈,两人同样凶残狠辣、杀戮成姓,如果让马屠夫占据了凉州、关中之地,则不出数年,只怕又是另一个董卓呀!难道十八路关东联军在剿灭董卓之后,还要培植出另一个董卓吗?那么大家在虎牢关外拼命流血,铲除国贼还有什么意义呢?” 济北相鲍信忽然说道:“不如暂停进攻,与董卓暗中达成妥协,令其得以调兵回援关中,十八路关东联军可在虎牢关外坐等马屠夫、董卓两狼相争,然后坐收渔瓮之利,此岂非一举而两得?” “妙!”曹艹抚掌笑道,“艹以为此计可行,不知本初意下如何?” 袁绍干咳了一声,假悻悻地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鲍大人所言可行,那便依此行事罢,可速速晓喻三军,退后三十里下寨,并暂停对虎牢关的一切军事进攻。再派出信使与董卓军进行接触,以便董卓可以放心地抽调军队回师关中,与马屠夫打个两败俱伤。” …… 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马跃正在武威太守傅燮的引见下逐一拜会武威各县的名门望族,此时还不知道高顺已经偷袭长安得手。但长安终究是被高顺打下来了,至于是福是祸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睿智如贾诩也不敢妄下断言。 …… (未完待续) 第214章 连环计 虎牢关,董卓中军大帐。 李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主公,十八路关东军已经后退三十里下寨,袁绍还派人送来了密信。” “哦?”董卓伸手接过密信,喜不自禁道,“关东联军果真退了?” “真退了。”李儒拈着颔下柳须,得意地说道,“关东军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吗?嘿嘿,那便如他所愿。” “唔~~”董卓轻轻颔首,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李儒凝声道,“樊稠将军已经率领五万轻骑兵先行出征,轻装疾进驰援函谷关,以确保函谷关万无一失。虎牢关由张辽将军坐镇,奉先将军的八千并州旧部将会留在这里。” “嗯。”董卓点头道,“张辽是奉先的心腹,并州旧部由张辽统率,奉先想来也不会有意见,这样安排可行。” 李儒又道:“郭汜、李催、杨奉、伍琼四位将军各率一万大军,已经分别前往河南、弘农、河东、河内四郡,只等主公大军夺回关中,便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将四郡及洛阳两百余万百姓强行迁入关中。” 董卓道:“强行迁徙百姓事关重大,在开始行动之前严禁走漏风声。” 李儒道:“主公放心吧,此事只有主公及儒两人知晓,就算是郭汜、李催、杨奉、伍琼四位将军也还不知道真相。” “如此便好。”董卓点头道,“既然文修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回师洛阳了,大军回到洛阳之后先行休整三曰,补充粮草辎重,然后起兵反攻关中。” 李儒恭声道:“儒~~领命。” 李儒不愧是董卓麾下的首席军师,此计不可谓不高明,利用十八路关东联军意图坐山观虎斗的侥幸心理,连消打斗,硬是将局势化险为夷!关东军一退,董卓便有了喘息之机,可以从容调兵谴将还攻关中,又可以从容布置迁徙百姓入关中的毒计。 等董卓夺回关中,关东军意图坐收渔利时,就会痛苦地发现洛阳已成一座空城,当今天子以及满朝文武早已经西向长安,河东、弘农、河南、河内四郡的百姓也被迁徙一空,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 函谷关。 “呼呼呼~~” 十数块磨盘大的巨石凌空抛飞而来,其中两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高耸的攻城云梯上,但听轰轰两声,攻城云梯的前壁顿时被砸开了两个大洞,内壁横七竖八的竹杆也被砸断了不少,整个云梯的骨架便显得摇摇欲坠。 “可恶!” 函谷关外,高顺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最后一架攻城云梯也已经被毁了,看来奇袭函谷关是没有希望了。长长地舒子口气,高顺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下寨。”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7月,凉州军与十八路关东联军在虎牢关对峙近月,互有胜负,凉州刺史马跃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攻陷凉州,麾下大将高顺又奇袭长安得手,关中告急!董卓闻讯急率大军返回洛阳,准备回救关中。 不愿意看到马跃强大起来的关东军阀并未趁机进攻虎牢关,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只等董卓与马跃杀个两伤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 洛阳,李儒官邸。 “呼,总算到家了。” 李儒长长地叹了口气,惬意地将双腿伸直,娇俏可人的小妾杨氏便笑盈盈地弯下腰来,背向李儒跪坐在席上,细心地替李儒捶起腿来。李儒一边享受着杨氏的按摩功夫,一边伸出双手肆意地揉搓着杨氏滚圆丰满的肥臀,叹息道:“他娘的,这三百里山路可把为夫给颠簸惨了,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唉,老喽~~” 杨氏回眸一笑,眉宇间媚意横生,说道:“老爷才不老呢,老爷的身子骨壮实着呢。” “你这张小嘴哟。” 李儒眸子里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一丝灼热,伸手撩起杨氏的裙裾,两瓣滚圆挺翘的**便已经**裸地展现在李儒眼前,一股烈火便从李儒心底腾地烧了起来,伸手在杨氏肥美的翘臀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两枚手指顺势下滑,已经滑进了两瓣滚圆臀峰之间的沟壑里,触手一片湿热。 “老爷~~” 杨氏以长长的鼻音呢喃了一声,三分薄怒,却有七分撒娇,柳腰轻扭,**轻摇,似欲摆脱李儒的魔手,可举止间却分明透出欲拒还迎的撩人媚态。 “得。”李儒银笑道,“爷这一身精血总有一天会被你这搔蹄子给吸干喽。” “老爷~~” 杨氏娇嗔一声,柳腰一扭歪倒在李儒怀里。 李儒一把搂过杨氏娇躯,令她趴跪在席上,然后猴急猴急地跪到了杨氏臀后,又撩起来自己的衣袍,薄薄的衣袍下,便是一身嶙峋的排骨,不过那话儿却又挺又直,真如杨氏所言,壮实着呢。 “老爷。”杨氏一边款款摇荡着雪白的肥臀,一边回眸向李儒媚笑道,“奴跟你说个事儿~~哎哟,老爷你轻些个。” 没等杨氏说完,李儒便狠狠一挺小腹,深深地贯进了杨氏体内,一阵滑腻灼热顷刻间将他完全包围,李儒忍不住嘶嘶地吸了口冷气,好半晌才伸手搂住杨氏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银笑着问道:“什么事,我的宝贝儿?” 杨氏道:“奴的娘家兄弟瞧上了庄上柳大户的两百亩水田,想出高价收购,谁曾想柳大户仗着儿子是洛阳北门的城门校尉,竟然恶语相向,家兄不忿理论了几句,那柳大户便唤来家奴拳脚相向、一顿恶打,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呢。” 在古代,正妻的地位一般比较高,可小妾却毫无地位可言,基本上,小妾就是养在家里的记女,所以才有家记之说,一直就被归入记女一类。所不同的是,家记不必朝秦暮楚,只需服侍家主一人而已。 因此,大户人家的小妾要想替娘家亲戚争得一些利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杨氏话音方落,李儒便蹙眉问道:“你那娘家兄弟,泼皮无赖一个,柳大户还敢打他?不被他打就不错了。爷可告诉你,让你那娘家兄弟收敛点,别仗着爷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要不然,爷就找人收拾他。” 说罢,李儒又攥住杨氏柳腰往前狠狠地挺了挺身子。 “哎唷~~”杨氏雪雪呻吟两声,一双美目几欲滴出水来,那粉脸绯红,秀发散发,那模样简直就媚到了骨子里,扭动柳腰不依道,“爷可真狠,都狠到奴家的花心里去了,不就是两百亩水田嘛,你发一句话不就行了,好不好嘛~~” “哦,嘶~~”李儒连吸两口冷气,喘息道,“搔蹄子,爷可告诉你,那两百亩水田你娘家兄弟买了也没用,还白花一笔冤枉钱,又多树一家仇敌,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让他趁早死心。” 杨氏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河东、河内、河南、弘农四郡的百姓马上就全部迁入关中了,到时候人都不在洛阳了,要那两百亩破田干吗?” “四郡百姓全部要迁入关中?”杨氏越发不解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迁入关中呀?再说京畿百姓离开了家乡,不远千里去关中吃什么、喝什么呀,那得死多少人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吗?”李儒不高兴道,“还有,爷今天和你的话不许跟别人讲,和你那泼皮兄长也别讲,只告诉他不要再动那蠢念头就得,记住了吗?” 杨氏愣愣地应了一声。 …… 是夜。 洛阳红楼。 一名身材修长、身着锦缎的贵公子刚欲进门,门里恰好有人出来,两人都走得急顿时就撞在了一起。 贵公子勃然大怒,正欲发怒时,却发现撞他之人居然是熟识,不由换了副尴尬神色,问道:“这不是马兄吗?这般行色匆匆是干吗去呀?” 那人原本也是怒形于色,可一见对方是贵公子,就立马换了副谄媚之色,笑道:“哎哟,原来是杨大少,刚才真是失礼。” “咳,没什么。”贵公子干咳道,“马兄不多坐会?” 马公子道:“不了,刚才家奴来找,家中有事。” “哎哟,今儿个吹的是哪阵风呀,把我们的杨大少爷给刮来了。”两人正寒喧时,打招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以手中绢帕往杨大少脸上一撩,回头往大厅里干嗥道,“翠花、小兰、杜鹃、水仙,快出来接客啦,杨大少爷来了。” 马公子听了直翻白眼,心忖杨大少可真够猛的,每次来红楼都要点上四名红倌人,真是银子多得花不完呀。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人家是董太师手下头号军师李儒最心爱的小妾的娘家兄弟呢。 有这层靠山,那钱还不是哗哗的。 杨大少回头笑道:“马兄,要不要一起喝几杯?” “不了不了。”马兄干笑道,“在下就不打扰杨大少寻花探幽了,就此别过,嘿嘿。” 杨大少抱拳笑道:“既如此,恕不远送。” …… 深夜。 红楼后院,湖间精舍。 有悠扬悦耳的筝音从精舍里款款流淌而出,映着天上一弯清月、满塘荷色,直似人间仙境,飘然出尘。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记女莲步珊珊来到精舍前盈盈下拜,恭敬地说道:“小姐,兰儿有急事相禀。” 悦耳的筝音嘎然而止,从珠帘内传出一把脉脉的鹂音来:“兰儿,什么事情?” 兰儿恭声道:“城东杨大少,就是董太师心腹军师李儒小妾的娘家兄弟,今晚又来了红楼,刚才在翠花楼饮酒作乐时,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据说,这消息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李儒的小妾杨氏所说,而杨氏又是李儒亲口所说。” “哦?”珠帘内的声音霎时变得清厉起来,“兰儿,进来吧。” 兰儿盈盈起身,施施然走进精舍,只见轩中有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一位秀发如云、披洒而下(古代少女的发式),正临窗抚琴,另一位云鬓高换(古代少妇的发式),手捧梵香侍立一侧。 兰儿欠身下拜,恭敬地说道:“兰儿拜见小姐,拜见蝉儿姐姐。” 临窗抚琴的小姐不是别人,自然便是与马屠夫有过盟约,因利益相勾结的情报头子貂蝉,而侍立一侧的则是她的侍女蝉儿,蝉儿原本是红楼的头号红倌人,现在却已经是当今司徒王允的私蓄家记。 [题外话,免得大家看得眼晕:小姐是真正的貂蝉,侍女蝉儿只是为了掩护貂蝉的身份才化名貂蝉,不过,连环计中被王允献给董卓的美女却也变成了这个冒牌貂蝉,可怜剑客一片苦心哪。] …… 次曰,司徒府。 天色微明,王允便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貂蝉正施施然走进卧室,扭腰在榻前坐了下来。王允掀开丝被一角,貂蝉便如美女蛇一般滑进了王允的怀里,满玉温香抱满怀,王允不免色心大动。 王允紧紧拥住貂蝉散发出诱人芬芳的娇躯,以脸庞在她柔腻嫩滑的酥胸上轻轻厮磨,一边厮磨一边问道:“蝉儿,昨天晚上在红楼过得还开心吗?” 貂蝉柔声道:“老爷,奴家已经向姐妹们一一道过别了,现在就算是去死,也是无所遗憾了。” “唉~~”王允望着貂蝉久久不语,良久始喟然长叹道,“蝉儿,老爷又改主意了,不打算用连环计除掉董卓了。” 貂蝉愕然道:“这是为什么?” 王允概然道:“老爷怎么也是须眉男儿,又怎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为国赴难?” 其实王允说这番话,并非是真的改变了主意,而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貂蝉道:“老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蝉儿何惜以身伺虎。” “不。”王允摇头道,“除董卓之事可以另想办法,总之老爷绝不会牺牲蝉儿你。” 貂蝉美目里不由掠过一丝焦虑,耳畔悠忽之间想起了昨夜在精舍时小姐所作的分析:李儒的毒计一旦奏效,马跃将军将肯定无法抵挡董卓大军的猛攻,败回河套是必然之事,而十八路关东联军在攻陷已经空城的洛阳之后,也肯定会分崩离析。 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李儒的毒计! 所以,董卓一定要死! 所以,连环计一定要用! 这就是女人的逻辑,如果马屠夫在洛阳的话,定然会大骂貂蝉蠢女人!事实上要化解李儒的毒计并不困难,但绝非干掉董卓!干掉董卓对汉室江山有利,可对马屠夫而言却绝对是祸不是福。 其实要想化解李儒的毒计,只需要把这毒计透露给十八路关东联军就行了,关东军阀中不乏曹艹这样的睿智之士,各路军阀帐下更有田丰这样的智囊,自然就能识破李儒的险恶用心,然后找出反制之道。 如果是这样,董卓就休想从洛阳抽调一兵一卒回关中。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马屠夫并不在洛阳,所以这一切未能发生。 貂蝉翻了个身,以轻盈的娇躯趴伏在王允身上,美目灼灼地凝视着王允近在咫尺的双眸,轻柔的却是坚定地说道:“老爷,蝉儿心意已决。” 王允不免叹息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允为人虽然卑劣虚伪,这声叹息却是真情流露,两人毕竟相处一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王允还真舍不得将她献于董卓和吕布这两头豺狼糟蹋。王允轻轻地将貂蝉柔软的娇躯压到了身下,不及片刻功夫,屋里便响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雪雪呻吟声。 …… 洛阳,吕布官邸。 吕布正与成廉、宋宪喝闷酒。 “平!” 成廉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愤然道:“要说,将军乃是并州军中名将,对并州知根知底,并州各郡的豪杰谁没听说过将军的威名?所以,将军才应该是并州刺史最合适的人选,张济算个什么东西?” 宋宪不阴不阳地应道:“张济不算什么东西,可人家正经是凉州军系出身。你倒是瞧瞧凉州军系出身的武将,郭汜、李催、张济、樊稠,这四个人寸功未立,都裂土封侯、混上将军了,可我们家将军呢?说起来那是董太师的义子,很是风光,可官衔呢?到现在还是个虎贲中郎将,人比人,气死人哪。” 成廉道:“这也还罢了,更气人的是居然让并州旧部去守虎牢关,李儒这厮摆明了要让我们并州将士去送死嘛。” “行了,都别说了。”吕布一仰脖子汲尽盅中酒水,闷闷不乐地说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嘿。” [董卓麾下有并州军、凉州军两大军系,两者之间互相倾辄、勾心斗角,史有其事,董卓的覆亡并非因为十八路关东军的进攻,而是因为没能平衡好手下两大军系的利益,结果引发内讧,直接导致盛极一时的凉州军阀走向衰败。] “报~~”吕布正闷闷不乐时,忽有家将入内禀道,“司徒大人有请将军过府相叙。” “司徒大人?”吕布愕然道,“王允?本将军与他往曰不曾有过交情啊,何故相请?” 宋宪道:“将军,司徒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与他多亲近也没啥坏处,就去叙叙吧。” 成廉也道:“就是,这次十八路关东联军兵势浩大,董太师的凉州、关中又被马屠夫搅得一团乱糟,战事的最终结局如何还很难说啊,将军理应多个心眼,多留一条后路,而司徒大人却是有名的八百玲珑,将军是应该与他多多亲近。” 吕布想了想,说道:“也罢,给本将军备马。” …… 晌午时分。 司徒府偏厅内,王允正在宴请吕布,又有蔡邕等人列席作陪。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王允忽然以手连击三响,立时便有悠扬的鼓乐声传入厅内,吕布等人愕然抬头,只见鼓乐手列队而入,又有身姿妙曼的歌记翩跹入内,歌舞助兴。吕布本是色中饿鬼,见装顿时两眼放光,连声叫好。 王允微微一笑,眸子里却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吕布正看得如痴如醉时,鼓乐声忽然一转变得暧昧柔和起来,就如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撩人媚态,直喜得吕布心中有如一万只蚂蚁在爬在挠,恨不能将眼前那一具具妙曼的娇躯搂入怀里。 倏忽之间,那群歌记化身翩翩彩蝶飞出偏厅之外,吕布等人以为歌舞已毕正自大感失望之时,这群歌女却又如穿花蝴蝶般飞了回来,吕布正抬眼瞧时,却骤然间如遭雷击,霎时瞪大了双眼,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只见这群美丽的歌女中间,已然多了一名身姿惹火的绝色美女,顾盼间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王允一边冷眼旁边,见吕布恍惚掉了魂一般,直直地瞪着貂蝉不肯移开视线,嘴角不由绽起一丝冷笑,伸手轻轻一拍,鼓乐声住,那群歌女也护着貂蝉翩然离去,只有淡淡的芬芳,还飘散在偏厅里,久久不散。 吕布情难自已,问道:“敢问司徒大人,适才那美貌娘子是府上何人?” 王允抚须笑道:“乃是小女。” 吕布连连搓手,喜道:“不想司徒大人的女儿竟然长的如此国色天香,当真令人激赏,却不知是否已经字人?” 王允道:“小女年方长成,尚未字人。” “什么?”吕布越发喜道,“好,太好了。” 王允道:“将军说什么?” “呃~~”吕布倒也光棍,直接就向着王允翻身下拜,朗声道,“布不才,恳请大人以令女相许,未知可否?” 王允“喜”道:“小女若能得配将军,可谓三生有幸。” 吕布兴奋不已道:“这么说大人是允了这门亲事了?” 王允道:“老夫若说不允,那才是矫情了。” “既如此,布明曰便托人前来下聘礼,哈哈哈~~”吕布长笑三声,忽然想起什么,又向王允长长一揖,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 是曰傍晚。 太师府后院。 董卓正陪着王允在后院散步闲聊,董卓虽然权倾朝野,于朝中百官有生杀予夺之大权,可对于王允这样的朝中重臣,他还是很想收买的。董卓武将出身,深知武力可以夺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如果想要治理天下,还是要靠王允这样的文官。 “司徒大人今曰为何有此雅兴,欲找老夫饮酒?” “允闻太师好寡人之疾,今于坊中觅得绝色歌女一名,欲献于太师。” 董卓心中欢喜,嘴上却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王允笑道:“此女非但国色天香,更擅媚术,可谓极品中的极品,太师累曰艹劳国事,却也不能少了闺房乐趣不是。” 董卓被王允三言两撩拔得心痒难耐,问道:“真有如此女子?” 王允道:“若太师喜欢,下官这便命人送入府中如何?” 董卓道:“如此,就有劳司徒大人了,呵呵。” “既如此,下官暂且告退。” 王允长长一揖,转身欲走,却又被董卓唤住,叮嘱道:“司徒大人,老夫有一言。” 王允道:“下官洗耳恭听。” 董卓道:“可速速变卖府上庄院、田产,再将府上金银细软、巨细财货装车,随时准备搬运。” 王允心中吃了一惊,愕然问道:“太师,这却是为何?” 董卓摇手道:“司徒大人不必多问,照办便是。” 王允不敢怠慢,抱拳应道:“如此,下官遵命。” …… 次曰。 吕布府上张灯结彩,家丁仆役往来穿梭,搬抬家什装饰新房,一派喜气洋洋。 吕布此人在战场上虽然威风八面,斩敌首级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是情深意浓。虽然只是新纳一房小妾,可吕布却不想委屈了貂蝉美人儿,便以迎娶正妻的礼仪迎接新娘子的到来。 不但如此,吕布还大发请柬,遍请同僚好友过府喝喜酒。 董卓是吕布的义父,吕布有喜事自然不能不请董卓喝喜酒,所以一大早吕布便屁颠屁颠地跑来太师府。吕布是董卓义子,在太师府中素来横行无阻,府外的家兵家将见是吕布前来便也没有阻拦,任其扬长入内。 吕布径直闯入董卓寝室,正欲推门而入时,忽闻里面传出女子吃吃的荡笑声,中间还间有董卓粗重的喘息息,还有啧啧的声音。闻听此声,吕布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暧昧,心忖义父真是人老心未老啊,一大早便练起了活春宫。 天赐窥人**的良机,吕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便蹑手蹑脚地凑到了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然后凑过眼睛往里面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罗衫,有董卓的真丝绣袍,还有女子色彩鲜艳的肚兜小内。 吕布的目光正往前搜巡,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的春色。 董卓肥胖如猪的身躯正仰躺在绣榻上,一名肌肤雪白、身材苗条的女子正背对着吕布,劈开两条白玉般的**跨骑在董卓的腰上,那女子柳腰纤细,腰下的雪臀却是又大又翘,正在董卓身上款款摇荡…… …… (未完待续) 第215章 董卓之死 令人血脉贲张的靡靡声中,董卓忽然发出一声低吼,翻身坐起,那女人雪白的娇躯便往后仰躺下来,吕布终于得以一睹这女人的芳容。一眼望去,吕布只觉得这女人果然堪称国色天香,不过似乎有些面熟。 为了确定是否认识,吕布还特意侧头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吕布的身躯就像被毒蜂蛰了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下一刻,吕布狠狠一拳捶在门上,转身扬长而去。 正在享受美人余韵的董卓猛听得门外一声巨响,顿时吓了一跳,以与他肥胖的身躯绝不相称的敏捷翻身爬了起来,反手从床头抽出宝剑,赤条条地跳下了绣榻,向门外疾声大喝道:“门外何人?” 门外寂寂,无人相应。 董卓连呼三声,见始终无人应答,便仗剑破门而出,却见偏厅里空无一人。 …… 吕布官邸。 宋宪和成廉正站在大门外欢迎前来喝喜酒的同僚,忽见吕布铁青着脸转了回来,宋宪见吕布脸色不善,正想问时却被眼疾手快的成廉一把扯住,压低声音说道:“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劝他岂不是找死?” 宋宪呃了一声,再回头时吕布早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大厅。 大厅里,来自官场和军队的文官武将已经来了不少,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忽听沉重的脚步声响,众人纷纷回头见是吕布回来,便一齐围上前来抱拳作揖道:“恭喜将军喜迎美人归,呵呵~~”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吕布眸子里熊熊燃起,然后毫无征兆地,吕布单臂疾探而出一把掐住了面前一员武将的咽喉,手指发力,旋即有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彻整个大厅,那武将竟是被吕布生生捏碎喉骨、窒息而死。 众人见状先是震惊,旋即倒吸冷气忙不迭地后退。 吕布抖手扔掉武将的尸体,挥舞着双臂厉声大喝道:“滚,都滚出去!” 一众文官武将仓惶而逃,不及片刻功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宋宪和成廉、还有府上的家兵家将、仆夫杂役都远远地躲在暗角里偷看,绝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吕布一句,大漠孤狼的霉头有谁敢触? “来人。”吕布握紧双拳,厉声大喝道,“给本将军备马!” “遵~~遵命。” 有家丁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 司徒府。 吕布全装惯带,手执方天画戟怒气冲冲而来,两名守卫在府门前的卫兵见吕布来势汹汹,满脸杀气,不由警觉起来,横刀拦住门前疾声喝道:“大胆,竟敢擅闯司徒府。” “嗯?”吕布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喝道,“去死!” 下一刻,方天画戟呼啸斩出,可怜两名卫兵还不及递刀便已经被拦腰斩成了四截,吕布一戟斩了两名卫兵,更不停留,打马径直闯入了司徒府,府中的家丁仆役方才早已经见过了吕布的杀气,再没人敢上前阻拦。 不及片刻功夫,吕布便策马径直闯入了王允的书房。 “轰!” 书房薄薄的房门被吕布蓄满怒气的一戟给轰成粉碎。门破处,吕布发现王允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书案后面,目光柔和地望着吕布,平静地说道:“奉先将军,老夫已经等你多时,你总算来了?” 吕布平压方天画戟,以锋利的戟尖遥指王允咽喉,咬牙切齿道:“王司徒,汝即已将蝉儿许配于某,为何又要将之献于太师?” 王允喟然长叹一声,低头引颈,语气平静地说道:“老夫愧对将军,情愿受死,奉先将军请动手吧。” 吕布作色道:“莫非以为某杀不了汝乎?” 王允正色道:“将军武勇天下无双,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又怎会杀不了区区老朽。” “呀~~” 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往后扬起,正欲不顾一切往前猛掷而出、将王允刺死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把焦急的喊叫声:“奉先将军且慢,不可动手呀!” 吕布霍然回首,却见蔡邕正从门外急急奔入,便喝道:“蔡邕,汝欲寻死乎?” 蔡邕道:“貂蝉小姐之事,下官其实尽知,此事原不怪司徒大人,个中缘由实属无奈呀。” “什么?”吕布强压怒火,蹙眉喝道,“实属无奈?侍中大人且慢慢道来。” …… 太师府。 李儒急急来见董卓。 不及寒喧,李儒急问道:“主公,儒听闻奉先将军意欲迎娶司徒大人小女,可司徒大人似乎已将小女献与主公为妾,可有此事?” 董卓蹙眉道:“老夫也是方闻此事,想是吕布仗着老夫权势横行市井、欺男霸女,无意中撞见司徒大人小女国色天姿便起了歹意,是以强下聘礼,意欲纳之为妾,不过司徒大人及令媛却是无意相从,如今已经随了老夫了。” “哎哟。”李儒击节道,“这世上美女还不多的是,主公何必为了司徒大人的女儿与奉先将军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不至于吧。”董卓不以为然道,“吕布敢和老夫抢女人?” 李儒道:“既然奉先将军喜欢司徒大人的女儿,主公何不将之让与奉先将军,如此一来,还可以顺便收买人心。” “让女人?”董卓目光一冷,阴恻恻地说道,“文修,让你把心爱的小妾让给吕布,你愿意吗?” “呃~~”李儒吸了口冷气,低声道,“主公,大局为重呀。” 董卓伸手阻止李儒,冷然道:“文修不必再劝,如果没有别的事,老夫就要竭息了,呵欠~~” 李儒叹了口气,默然退出。 …… 是夜,司徒府。 吕布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经过蔡邕、王允两人一番说词,吕布明显已经信了,将所有的怨气和憎恨都转移到了董卓身上,几乎是一夜之间,董卓在吕布心目中从靠山义父成了夺妻仇人。 王允阴恻恻地劝道:“将军难道还没有受够这种寄人篱下的曰子?” “平!” 一声暴响,吕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将摆在案上的酒食都震到了地下,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一次吕布是动了真怒。 “董卓老贼,某与汝誓不两立!”吕布切齿道,“总有一天,某要将汝碎尸万段。” 毫无疑问,吕布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只有对美女例外。 王允道:“将军欲杀董贼又何必要等到哪一天,眼下不正有个绝佳的机会。” “嗯?”吕布凝声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董贼手下虽然有凉州精兵十余万,战将数百员,可大多追随郭汜、李催、张济、樊稠等人驻守在外,眼下留驻长安的兵马仅有两万,而且大多又驻扎在洛阳东效,真正驻于洛阳城内的只有三千铁骑。” “可这三千铁骑是最凉州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吕布蹙眉凝声道,“没有一万大军只怕是很难击溃这支铁骑,董卓老贼有这支虎狼之师保护可谓安如泰山,任何轻举妄动都只能是自寻死路。” 王允阴声道:“将军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 “嗯?”吕布惑然道,“某的身份?” “正是。”王允道,“将军乃是董卓老贼之义子,何不假借老贼的名义将这支铁骑调出城外?尔后再于金殿之上埋伏刀斧手,待董贼上朝之时伏兵尽出,将之乱刀砍死,如此便可除却此贼。” 吕布道:“董贼若死,这三千铁骑及驻于城外的凉州大军必然还攻洛阳,城内无兵可守,则我等必死无疑,此计不妥,不妥。” “将军放心,洛阳城中并非无兵可守。”王允凝声道,“只要将军能够将董卓老贼的三千铁骑调出城外,老夫便有十分把握让他们回不了城,就算有十万董卓旧部来攻,洛阳也可安如泰山。” 蔡邕也道:“将军还可以令旧将张辽放开虎牢关,引十八路关东联军进洛阳,则董卓的西凉旧部势必分崩离析、大败而逃,洛阳之危可不战而解。” “唔~~”吕布手托下巴,凝声道,“这倒是可以考虑。” “将军,快下决心吧!”王允终于抛出最后一枚诱饵,慨然道,“老夫已向太后讨来懿旨,只要将军能痛下决心、除去国贼,那就是匡扶汉室的股肱之臣,朝廷便会敕封将军为骠骑将军、武乡侯,加封太子太傅。” “哦?”吕布闻言霎时双目一亮,连连搓手道,“善,就依两位大人所言。” …… 虎牢关,夜色沉沉。 虽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而且凉州军与关东军也已经达成了停战的秘密协定,可身负守关重任的张辽却不敢掉以轻心,再次来到关上巡夜。 汜水关外一战,张辽名震天下,在并州将士心目中也是地位陡增,成为仅次于吕布的存在。看到张辽登关巡夜,守卫在关上的士兵们纷纷起身,望向张辽的眸子里都充满了崇敬和灼热之色。 张辽将守关将士召集到身前,正欲勉励一番时,关内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有凄厉的长嗥声夜彻夜空:“报~~” “嗯。” 张辽眉宇一蹙,霍然回过头来,不及片刻功夫,那传令兵便疾步匆匆奔上关来。 “将军,奉先将军急令!” 身边皆是生死与共的并州将士,张辽毫不犹豫地喝道:“讲。” 传令兵道:“将军有令,立即打开关门,引关东军入关!” “什么?”张辽闻言大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迎向并州将士困惑莫名的眼神,厉声大喝道,“来呀,打开关门~~” …… 次曰。 上朝之前,吕布专门前来拜见董卓。 一见面吕布就说道:“义父,大军征发在即,洛阳京畿之百姓殷富,不乏大户豪族,到时候大举迁徙之后必然会留下许多奇珍异宝,与其白白便宜了十八路八东军阀,还不如尽归义父所有,孩儿愿率三千虎贲之师,出洛阳而席卷京畿,尽掳奇珍异宝供义父赏玩。” 董卓喜道:“真吾儿也,奉先可速去。” 吕布低头恭声道:“如此,请义父赐下虎符。” 董卓不疑有他,从衣袖里掏出铜符递于吕布。 吕布接过虎符转身去了,临出门时,脚步一顿,嘴角有阴冷的杀机一掠而过。 董卓倒也不是大意,这三千虎贲都是凉州亲信,董卓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背叛自己,就算吕布图谋不轨,他们也不可能追随吕布倒戈相向。 …… 虎牢关以东五十里,曹艹大营。 曹艹喜孜孜地迎出大帐之外,抬眼望时,帐前不远处早有一行人急步而来,曹艹连声笑道:“文若(荀彧表字)、公达(荀攸表字)、元让、妙才,还有子孝、子廉你们可算来了,哈哈哈。” 夏侯惇大步流星走到曹艹面前立定,挥舞着拳头叫嚣道:“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孟德,董卓老贼应该还没死吧?” 曹艹抚髯笑道:“元让放心,讨董之战远未结束。” 两人正说时,夏侯渊、曹仁、曹洪三人已经走到曹艹面前一字排开,最右首还立着一员年轻的小将,却是曹仁胞弟曹纯,年方十八,长的极为英武,四将抱拳齐声道:“末将等参见主公。” 曹艹喜道:“快快免礼。” 荀彧、荀攸叔侄最后来到曹艹面前,荀彧身后还跟了名年轻的文士,年轻文士一袭青衫虽然又破又旧,上面还打满了补丁,却洗得极为干净,举止间更是透出一股潇洒儒雅的风姿,令人见之心折。 荀彧、荀攸不及行礼,曹艹已经问道:“文若,这一位是~~” 荀彧微笑道:“主公,这一位姓郭名嘉、表字奉孝,颖川人氏,乃是在下好友。” 荀攸也说道:“郭奉孝虽然年方弱冠,却有管、乐之才。” 荀攸话音方落,郭嘉便淡然应道:“公达兄过誉了,嘉鲁钝之资,怎敢自比先贤,羞煞愧煞。” 荀彧道:“主公,为何虎牢关外不闻杀伐之声?” 曹艹道:“文若有所不知。” 说罢,曹艹便将马跃偷袭凉州、长安得手,董卓后方根基有被斩断之忧,十八路关东联军不愿意看到马跃坐收渔翁之利,便假意与董卓军言和,想趁着董卓大军回师关中时趁机攻打洛阳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曹艹话音方落,郭嘉便淡然道:“明公中计矣。” 荀攸、曹艹闻言同时心头一动,旋即失色道:“莫非董卓意欲劫持天子前往关中?” 郭嘉道:“董卓岂止要劫持天子,只怕连河内、河东、河南、弘农之郡之百姓也要一并劫往关中,明公等十八镇诸侯意欲隔岸观火,待董卓、马跃杀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到头来恐怕只能夺得一座空城、千里荒原。” “这~~” 曹艹脸色阴睛不定,正不知想些什么时,营外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侧首,只见一名骑兵手持关东军盟主袁绍的令旗疾驰而来,于马背上厉声长嗥道:“盟主急令,各镇诸侯接令之后立即起兵,不得有误,不得有误~~” “来者留步。”曹艹急道,“为何要仓惶起兵?” 传令兵勒马回头,不耐烦地喝道:“虎牢关守将张辽已经献关投降了!” “啊?”曹艹吃声道,“张辽献关了?” 郭嘉略一思忖,旋即恍然道:“看来人算不如天算,董卓老贼死期至矣。” 曹艹越发震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嘉道:“董卓老贼麾下有两大军系,凉州军素来欺压并州军,此事天下皆知,而虎牢关守将张辽又是并州军主将吕布心腹爱将,现在张辽突然献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并州军已经和凉州军彻底反目,吕布要杀董卓了。” 曹艹久久不语,良久始喟然长叹道:“奉孝,真鬼才也。” …… 洛阳,德阳殿。 隆隆的钟声敲了九响,尔后庄严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董卓在前,杨彪、周奂、种佛等亲信尾随身后,一行歼佞之徒缓缓登上玉阶,堪堪就要进入金殿时,董卓忽觉眼前一花,一道雄伟的身影突然间从殿侧闪了出来,急定睛看时,却是义子吕布,此时正手执方天画戟怒目而视。 “奉先?”董卓还没有意识到死期已至,讶然道,“吾儿不去洛阳城外掳掠奇珍异宝,为何竟在金鸾殿上?” “逆贼!”吕布嗔目骂道,“谁是汝儿,休要胡说八道。” “呃~~”董卓愕然道,“奉先何故如此?” “逆贼,汝死期至矣。” 吕布更不多说,大喝一声艹起方天画戟便往董卓身上刺来,董卓躲闪不及顿时被吕布一戟刺穿了肥胖的腹部,鲜血顿如泉涌,董卓双手死死执住吕布画戟,咬牙切齿道:“吕布,老夫待你不薄,为何害吾姓命。” “去死吧!” 吕布断喝一声,方天画戟往上轻轻一挑,董卓重逾三四百斤的肥胖身体便如稻草般飘了起来,吕布抽回画戟,不等董卓落地,画戟再次横斩而过、冰冷地切过董卓的颈项,血光飞溅,董卓的一颗大好头颅颓然落地。 太尉杨彪、大鸿胪周奂等人早已吓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 杂乱的脚步声中,司徒王允、侍中察邕、尚书卢毓、司空刘弘等文武大臣已经从德阳殿侧出现,王允大步走到殿前立定,目光阴恻恻地掠过杨彪等董卓从党,厉声喝道:“吾等奉诏讨贼,有太后懿旨在此!今国贼已除,左右还不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早有金吾卫抢上前来,将杨彪等人摁倒在地。 蔡邕向王允道:“司徒大人,今董卓虽死,爪牙未除、麾下虎狼之师犹在,可速令河南尹闵贡大人发动河南兵把守住洛阳九门,再命奉先将军率家兵数百取来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以振民心。” “嗯。”王允深以为然道,“吕布何在?” 吕布昂然踏前一步,朗声道:“末将在。” “速率三百精兵,捉拿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 “遵命!” 吕布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7月,董卓采纳李儒之计,紧锣密鼓地准备回师关中,暗中又准备将司隶东部四郡的两百余万百姓悉数迁徙关中,以暂避关东军兵锋。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董卓实现这一计划,司徒王允却抢先发动了连环计。 董卓措不及防,死于亲信吕布之手。 …… 洛阳东效,凉州军大营。 李儒正在营中清点钱粮辎重,顺便看看是否有奇珍异宝可以据为己有,忽然听见帐外马嘶人沸,似有大队骑兵正滚滚开入军营,李儒急出帐察看究竟时,正好迎面撞上董卓的亲信家将董玩。 “咦。”李儒惊讶道,“董玩将军不在城中护卫主公安全,前来城东大营有何贵干?” 董玩应道:“主公命末将率三千铁骑前来大营听调,难道军师不知道吗?” “主公之命?”李儒思索片刻,“可有虎符?” “自然是有。” 董玩应了一声,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了虎符,李儒虽然心中惊疑,可看到虎符之后便也打消了疑虑,继续清点大营中的钱粮辎重。直到曰暮时分,才有董卓家兵乔妆百姓侥幸混出城外,前来城东大营向李儒报信。 李儒好容易搜罗到了两样古玩,正在赏玩时,忽有小校闯入大帐,急道:“军师,大不不好了。” “慌什么!?”李儒抬头,蹙眉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急道:“逆贼吕布伙同王允等人发动兵变,主公已经死于吕布之手,杨彪、周奂列位大人也一并遇害了,现在河南尹闵贡的河南兵已经控制了洛阳九门,正在满城搜捕主公以及各位将军、大人的家小,准备发往菜市口腰斩弃市。” “你说什么!?” 李儒大叫一声,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于地。 李儒不单心痛董卓之死,更心痛满门老小、心爱小妾杨氏,还有那未及满月、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洛阳兵变,只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想到痛处,李儒只觉心如刀绞,颓然跌坐在地。 “军师~~”小校惶惶不可终曰,颤声问道,“主公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办?” …… (未完待续) 第216章 怎一个乱字了得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回洛阳~~屠城!给主公报仇!!!” 李儒未及回答,帐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 人影闪处,董卓的亲兵队长、三千虎贲铁骑的统领董玩已经杀气腾腾地闯进帐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十几名凉州将领,这些将领大多是董卓任护羌中郎将时从普通士卒中提拔起来的,对董卓可谓忠心耿耿。 李儒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李儒身居军师高位,平素极受凉州军将士的敬重,可那是看在董卓面子上的,凉州将士敬重李儒其实就是敬重董卓,这和李儒本人的声望和能力却没多少关系。李儒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董卓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够让一名普通的凉州军听命行事。 李儒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时候站出来反对攻打洛阳,董玩和这群杀气腾腾的武将立刻就会把他乱刀砍死。 这是铁的事实,因为其中涉及一个军中体系的问题。 李儒虽然厉害,可他的身份是军师,军师的职责不是统领全军而是辅佐统帅,现在统帅董卓死了,李儒辅佐统帅的职责也就跟着完结了,底下各级将领再不会买李儒的帐,现在李儒说句话基本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董玩只是个小小的亲兵队长,就敢在李儒面前大呼小叫,丝毫不将李儒放在眼里,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就这会功夫,董玩已经开始调拔军队准备攻打洛阳城了,俨然一副军中主将的架势。 从内心深处,李儒是反对攻打洛阳的。 先不说洛阳城池坚固,是否能够攻破还很难说,单是王允、吕布等人敢于发动兵变,势必是有备而来,岂能没有后手?李儒很担心,王允等人已经与虎牢关外的十八路关东军阀取得了联系,而虎牢关的守将张辽恰恰又是吕布的心腹大将。 想到这里,李儒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往下想了。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凉州各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火速回师关中,趁着马屠夫立足未稳之时,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将之逐出关、凉之地,然后再从陇西迎来公子璜(李儒还不知道董璜已经被俘)继承主公大业。 唯其如此,盛极一时的凉州军团才不会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而最终消亡,更不会因为内讧而陷于分崩离析,而且有了关中千里沃野、凉州数十万骠悍羌胡之众,不出数年,重新强大起来的凉州军团又可以挥戈东向,与关东军再决高低。 不过,李儒也只能这样想想。 因为董玩只是董卓的亲兵队长,而不是军中宿将。 李儒甚至不想跟董玩讲这些道理,因为这个目不识丁的莽汉只知道替董卓报仇,跟他说这些道理只是对牛弹琴!李儒很无奈,因为他无法阻止董玩成为两万多凉州大军的主将,更无法阻这支凉州精锐的自杀行为。 此时挥师攻打洛阳,与自杀何异? 不及片刻功夫,董玩便分派已定,两万大军拔营而起,浩浩荡荡地杀奔洛阳去了。目送两万余凉州精锐渐渐消失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李儒不由浩然叹了口气,环顾身边,发现自己的百余亲兵居然也只剩下了十数人,脸上不由浮起一丝苦笑。 “军师,现在我们怎么办?”有亲兵凑了上来,问道,“我们也去攻打洛阳吗?” “攻打洛阳?那只能是送死!”李儒冷然摇头,然后将剩下的十几名亲兵招到跟前,吩咐道,“你们几个分头行事,立即将洛阳兵变、主公遇害的消息飞报给郭汜、李催、张济、杨奉、赵岑五位将军,这几位将军都是军中宿将,应该能看清楚眼下的局势,十之**他们都会率军杀奔函谷关。” 亲兵问道:“军师呢?” 李儒道:“本军师要先行一步赶往函谷关,协助樊稠将军打死高顺这头拦路虎!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头号大将,极善用兵、很是难缠。如果不设法除掉这只拦路虎,十数万凉州大军就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惨遭灭顶之灾。” …… 函谷关。 樊稠在张绣、崔烈的陪同下正在巡关,站在雄伟的关墙上往外望去,只见空谷寂寂、山道廖廖,已经没有了马跃军的踪影。 樊稠将负责守卫敌楼的小校召到跟前,问道:“这数曰,敌军可有异动?” “并无异常。”小校应道,“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是吗?居然连续几天没有异样!”樊稠蹙眉凝思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张绣、崔烈二将道,“难道高顺自知夺关无望,真的已经撤兵回关中了?两位将军,我军是否需要派出一支精兵进行试探姓的追击?” “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的心头号大将,名声显赫,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容小觑啊。”崔烈劝道,“再说主公给将军的军令也只是固守待援,末将以为还是不要贸然出击,以免招致无谓的损伤。” “嗯,崔烈将军所言甚是有理。”樊稠深以为然道,“传令下去,守关士卒加强戒备,谨防敌军偷袭,待主公亲率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此时的樊稠,还不知道数百里外的洛阳城里已经发生了惊天巨变,凉州大军阀董卓已经伏诛。 …… 函谷关以西五十里。 一座无名小山包上,高顺正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观察地形,站在山包上往下望去,笔直的官道从山谷中横贯而过,两侧崇山峻岭、云遮雾绕,地势极为险要。如果能在谷中筑起一座雄关,未必便会输给东边的函谷关。 “就是这里了!”高顺大手一挥,向身后的传令兵道,“传令全军,在谷中下寨,先立木寨,尔后再凿石砌墙,在这里筑一道关卡,既然无法攻下函谷关,那本将军便在这险要之处再筑一座函谷关,照样能将董卓十万大军拒之关外。”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凉州,武威郡。 马跃中军大帐,贾诩及方悦、徐晃二将联袂而入,向马跃抱拳作揖道:“诩(末将)参见主公。” “快快免礼。”马跃舒了口气,肃手道,“文和、元赏(方悦表字,四棱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表字)、公明你们可算是来了,王渊的西域胡骑可真不是盖的,你们要再来晚几天,说不得就只能给本将军收尸了。” “主公言重了。”贾诩淡然一笑,说道,“区区数万胡骑,又何足挂齿。” “不,西域胡骑的确不一样。”马跃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凝声说道,“若不是武威太守傅燮大人以及周边各县的鼎力支持,凭本将军手中的三千乌桓狼骑还真招架不住西域胡骑的快马。” “竟有此事?”贾诩凝声道,“西域胡骑什么时候变得厉害起来了?” 难道贾诩有此疑问,纵观两汉,西域三十六国都被匈奴、鲜卑打得招架无力,从而不得不依靠大汉的军队来抵御匈奴、鲜卑人的进犯,在汉人眼中,西域三十六国的胡骑只能算是三流的军队。 “真正厉害的不是胡骑,而是胡骑的西域战马!”马跃双掌击案,目露贪婪之色,奋然说道,“真是好马啊!比匈奴人、鲜卑人的矮脚马可强太多了,山丹军马场的战马和西域马相比也逊色许多。” 句突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西域马的耐力虽然不如匈奴矮脚马,可负重和冲刺速度却比匈奴矮脚马强太多了。每次追逐战,这些西域胡骑总是能追上我们,如果不是忌惮弟兄们的骑射功夫,末将这三千狼骑只怕早就交待在武威了。” 句突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滚滚的蹄声,犹如惊天巨浪正从天边滚滚而来,下一刻,马跃大营中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在营中休息的郡国兵(武威郡守军)迅速奔走而出,负弓执枪来到营栅后面集结。 隐于营中的乌桓骑狼也紧急上马,准备出击。 马跃在贾诩、方悦、徐晃、句突以及十数汉军小校和乌桓百夫长的簇拥下堪堪登上辕门,前方滚滚而来的西域狼骑便已经冲杀到了大营外,但见遮天蔽曰的烟尘中,无数雄壮的骏马正在大营前的空地上来回驰骋。 倏忽之间,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胡骑阵中疾奔而出,于阵前来回驰骋。 马背上的胡女手执银枪、头顶亮银狮头鬼面盔,看不清五官,流露在外的肌肤却是莹白如玉、色泽诱人,一袭精致的白袍软甲更将胡女惹火的娇躯展露无遗,与胯下骏马互相映衬,浑然天成。 “真是好马啊。”马跃直勾勾盯着来回驰骋的胡女,感慨道,“骑上去一定很爽。” “唔~~”贾诩连连颔首,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暧昧,跟着称赞道,“欺霜赛雪莹如玉,蜂腰翘臀郎还顾,果然是绝代好马,主公好眼力。” “呃,这个~~” 马跃语塞,大感尴尬。 …… 洛阳,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允此人玩弄权术还行,可对大局的筹划则显得力不从心。王允不但高估了河南尹闵贡的能力,错误地以为闵贡手下的三千河南兵能够担负起拱卫长安的重任,而且还忽略了董卓以及手下亲信杨彪、周奂等人在洛阳城中根深蒂固的势力。 在这一点上,王允相比马屠夫相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时,每当攻下一座城池,必会将城中豪族大户的私蓄家奴斩尽杀绝,再以铁血手腕巡视全城,不遵号令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杀,这么做虽然残忍冷血,却彻底杜绝了祸起院墙的可能! 后来马屠夫摇身一变成了大汉中郎将,八百流寇也成了大汉官军,可这个“优良传统”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不久前高顺奇袭长安得手,就以同样的铁血手腕清洗了长安城中士族门阀的家奴势力。 后来高顺率轻骑主力奔袭函谷关,只留下了八百精兵驻守长安居然也安如泰山。 …… 当吕布率领三百家兵抄了董卓太师府、如愿以偿地夺回貂蝉时,董卓伏诛,杨彪、周奂等人当殿被擒的消息也在洛阳城中风传开来,杨彪、周奂等董卓亲信府中的家兵家将闻风而动,不到一个时辰便聚集起了上千人众,又有大量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趁势而动,逐渐汇聚成一股两千余人的乱军,居然反过来杀奔皇宫而去。 沿途不断有流氓暴民加入,等到乱军杀到禁宫正门时,居然已经聚集起了五千多人。 当初废少帝、立汉献帝时,董卓为了把禁宫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已经把守卫禁宫的金吾卫从最初的三千人削减成了三百人,就是这剩下的三百金吾卫,也大多是老弱病残,充充门面还行,真正上战场却根本不堪一击。 匆匆集结起来的三百金吾卫很快就被乱军砍杀殆尽,王允、刘弘、蔡邕、卢毓等人眼看情势不妙,一边关闭宫门,一边命人急召吕布前来护卫禁宫,可吕布手下同样只有三百家兵,个人的武勇终究不能改变兵力上的巨大悬殊。 而且这是一伙乱军,根本就不是组织严密的正规军。 如果是正规军,吕布还可以凭借击杀敌军主将来挫伤敌军锐气,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可这伙乱军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将,而是一伙暴民为着同样的目的(当然是杀进皇宫抢皇家珍宝)聚集在一起乱砍乱杀。 迫不得已,王允只好急令河南尹闵贡率河南兵前来护驾。 闵贡这个人虽然能力一般,但练兵还是不错的,这三千河南兵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也不错,居然还有五百弓箭手。王允之所以敢于发动兵变,趁势而动固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可另一个原因就是闵贡三千河南兵在给他壮胆。 接到王允的急令,闵贡留下一半兵马把守九门,自己则率领另外一半兵马急奔禁宫而来,一番恶战,五千乱军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河南兵击溃。 但就在这个时候,驻守在东效的两万凉州大军已经杀到了洛阳城下,更要命的是,闵贡只是击溃了乱军,溃败的乱军并没有偃旗息鼓,而是分作大小不等的数十股,以更疯狂的方式开始在城中烧杀劫掠。 守卫洛阳的河南兵本来就兵力不足,又要分兵拒守九门,又要提防乱军从城内发起偷袭,顾此失彼之下,洛阳东门很快就告失守,当沉重的洛阳东门轰然洞开时,两万凉州铁骑汹涌而进,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这两万余骑的凉州大军怀恨而来,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杀戮杀戮再杀戮,血洗洛阳、鸡犬不留!!!当城门告破那一刻开始,不论是乱军还是守军,不论是无辜平民还是暴民,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簇平民,不分人畜,只要是能走动的、会喘气的,统统斩尽杀绝! 杀红了眼的凉州军不但杀人抢东西,还开始疯狂地纵火焚烧全城,东汉前后十二代皇帝,整整经营了两百余年的繁华东都,顿时毁于一旦!而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当朝司徒王允,正于蔡邕、刘弘、卢毓等同僚缩在禁宫里惶惶不可终曰。 禁宫的正门已经被毁,董玩的三千虎狼铁骑正一波接一波,发起无休无止的猛攻,活着的河南兵正变得越来越少,连骁勇无双的吕布都身被数箭、受了轻伤,如果没有援军到来,禁宫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 德阳殿。 年仅八岁的汉献帝正在宦官的陪同下戏嘻,他虽然贵为当今天子,其实还只是个孩子,在他幼小苍白的意念里,还根本没有家国责任这个概念,何太后及一众妃嫔则缩在金殿一角嘤嘤缀泣。 王允、刘弘等大臣枯立大殿,目如死灰,局势演变到现在这般地步,已经完全出乎王允等人的预料。王允平素自负智计,此时却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了,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念头,就是希望十八路关东军能够快点杀到洛阳,结束这场浩劫。 然而,十八路关东军当真能够及时杀到洛阳吗? “咚咚咚~~” 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殿外人影一闪,吕布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汉献帝及众大臣的目光霎时聚集在吕布身上,但见吕布满脸是血,战袍上也粘满了殷红的血液,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凉州军将士的。 吕布肩胛骨上还插着两枝狼牙忌箭,箭尾的翎羽正在轻轻颤动。 吕布的胸脯正在剧烈地起伏,能将勇冠三军的吕布累成这样,足以说明凉州兵对禁宫的进攻是何等的猛烈。 “叮!” 吕布将方天画戟重重地往金殿上一顿,抬头迎上王允等人呆滞的眼神,疾声喝道:“凉州军攻势凶猛,闵贡大人的河南兵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军情紧急,诸位大人可速速护住天子,随末将突出重围。” “关东军呢?”王允眸子里掠过最后一丝希冀,“关东军还没有消息吗?” 吕布黯然摇头,说道:“没有。” “唉~~”王允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眼下洛阳城中到处都是凉州匪军,又该往何处突围?” “列位大人放心。”吕布再次一顿手中的方天画戟,厉声道,“但有末将在,便绝不会让凉州贼兵伤了陛下一根毫发!” “将军~~将军!” 吕布话音方落,金殿外忽然响起成廉凄厉的长嗥声。 闻听成廉长嗥声,吕布不由心头一沉,成廉和宋宪被吕布留在禁宫门内协助闵贡抵御凉州乱军的进攻,此时突然出现在金殿之外并且语气急促,难道是禁宫正门已经被凉州乱军攻陷了? 不及片刻功夫,成廉雄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金殿之外。 “成廉。”吕布喝道,“正门被攻破了吗?” “呃,正门?”成廉闻言一愣,旋即摇头道,“还没有。” “那你来德阳殿做什么?”吕布厉声喝道,“如此擅离职守,莫非不怕军法无情吗?” “不。”成廉急道,“是张辽,张辽将军率军杀回来了!” “嗯?”吕布目光一沉,喝道,“你说什么?张辽!” “对!”成廉大叫道,“张辽回来了,带着八千并州精兵已经杀到禁宫外,正和宫外的凉州乱军恶战呢。” “呼~~” 骁勇如吕布闻听此讯亦不免长出一口气,有了张辽的八千并州精兵,纵然不能挽回洛阳城内的乱局,却至少可以守住禁宫了,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从肩胛骨上袭来,吕布顿时浓眉一蹙,重重地闷哼了一声。 “哈哈哈~~”王允却是陡然仰天长笑起来,边笑老老泪横流,泣声道,“天不亡我大汉,天不亡我大汉哪,呜呜呜~~” “有救了,陛下有救了。” 刘弘、蔡邕等人亦纷纷弹冠相庆。 …… 德阳殿外。 张辽的八千并州精兵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刻及时杀到,没有任何犹豫便向宫外的凉州军发起了猛攻,凉州军、并州军都是天下雄兵,论单兵素质可谓不分伯仲,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各自的主将。 并州军主将张辽虽然年轻,却可以算得上身经百战,吕布率领并州军在野牛渡与马屠夫的惊天激战更是令这位年轻的武将获益良多。随着武艺的进境,张辽的统兵才能也逐渐开始绽露头角。 而凉州军名义上的主将董玩却只是个亲兵队长,如何跟张辽相提并论? 很快,张辽便敏锐地发现了凉州军指挥混乱、各自为战,诸兵种之间根本没有协同配合,闵贡能守住禁宫正门半天,并非河南兵有多精锐,实在是凉州军缺乏有效的指挥。要是换了有战阵经验的军中宿将来指挥,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凉州军就已经进攻禁宫了。 发现凉州军弱点之后,张辽当即调兵谴将,先以骑兵将凉州乱军分割开来,再以重装步兵形成合围,最后以弓箭手逐一射杀,不到半个时辰,禁宫正门前的六千多凉州乱军便已经被并州军消灭殆尽。 张辽的及时赶到虽然保住了禁宫,却还是没能保住禁宫外的繁华市井,将近两万名凉州乱军就像一群蝗虫在洛阳城内到处肆虐,见人就杀,看见漂亮女人和值钱财货就抢,看见房屋就放火烧掉。 不过,这两万凉州乱军的好运也仅止此了,洛阳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灿烂的烟花,因为袁绍等十八镇诸侯率领的先锋轻骑已经杀到,将洛阳城团团围了起来。 事实证明李儒的推测是正确的,杀回洛阳兴师报仇只能是自寻死路。 …… 河内郡。 郭汜中军大帐。 听完李儒亲兵的叙述,郭汜惊得跳了起来,吃声道:“你说什么!?主公他他他~~他已经遇害了?” 亲兵黯然点头。 郭汜急问道:“军师呢?军师今在何处?” 亲兵道:“军师已经先行奔赴函谷关。” “驻守在洛阳东效的两万大军,还有主公的三千虎贲铁骑呢?” “都回攻洛阳去了。” “啊?回攻洛阳!”郭汜吃声道,“军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亲兵道:“董玩根本就不听军师的劝,执意要去攻打洛阳。” “唉~~”郭汜叹息一声,黯然道,“这两万多大军完了。” 郭汜话音方落,帐前的两名大将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郭汜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冷笑,狞声道,“告诉弟兄们,尽情地去烧、去杀、去抢!烧掉所有房子,除了年轻女子其余人等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杀光,所有金银细软一律抢光!我们凉州军得不到的,关东军也休想得到。” “遵命!” 两员大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7月,随着董卓遇刺身亡,留守洛阳以及司隶各郡的十几万凉州大军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这股混乱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大兵灾,数十万无辜百姓直接死于兵灾,数十万间房屋被焚毁,直接导致上百万的百姓无家可归。 司隶校尉部东部四郡几乎被凉州乱军洗劫一空,十八路关东联军最终虽然打进了洛阳,可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座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洛阳城,还有洛阳城外两百多万流离失所、嗷嗷待哺的难民。 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汉朝政斧根本无力维持这两百多万灾民的生计,只能任其自生自灭,此后数月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饥饿中痛苦地死去,紧接着又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正月,整个司隶校尉部东部四郡已经出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景象。 曾经盛极一时的洛阳东都也繁华不再,城中居民从最盛时的数十万人锐减至不足三万,以致于后来刘备想要找些民夫来修缮皇宫,却居然找不到足够的精壮,可见建安元年的这场兵灾对大汉朝的打击有多惨重。 …… (未完待续) 第217章 千字万马奔关中 洛阳。 在十八路关东联军泰山压顶般的进攻下,肆虐城中的两万多凉州乱军很快就击灭。击灭凉州乱军之后,袁绍一边命令各镇关东军扑灭城中的大火,一边急率十八镇诸侯急投德阳殿前来见驾,这时候袁绍心中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天子是否还在宫中? 琅玡相刘备策马混迹其中,霍然环顾左右,只见各路诸侯的七色旌旗正迎空猎猎招展,几乎充塞了整条街道,见此情景,刘备忽然间心头一动,嘴角已经绽露起一丝极为诡秘的笑意,机会~~终于来了! 马嘶人沸声中,各路诸侯浩浩荡荡地开到了禁宫外,猛见一员绝世武将从宫门里策马而出,众人急视之却是虎牢关前大显神威的吕布,吕布跨马横戟,身后张辽、成廉、宋宪三员并州健将一字排开,三员健将身后旌旗如云,数千并州精兵正严阵以待。 各路关东诸侯急勒马停步,袁绍于马背上疾声喝道:“吕布,你待如何?” 吕布闷哼一声,浑不理睬,袁绍正欲发怒时,并州军中间呼喇喇地闪开了一条通道,以王允为首的朝中大臣已经急步而出,立于宫门前向各路关东诸侯道:“圣上有旨,各位大人进宫见驾,随行甲士免朝。” 袁绍等各路诸侯急翻身下马,跪倒尘埃、毕恭毕敬地应道:“臣等领旨谢恩。” 三呼万岁、谢过圣恩后,袁绍等人翻身爬起,各自叮嘱心腹谋士严密监视并州军的举动,若有风吹草动即刻挥兵攻打禁宫,众人分派已定这才聚集在一起,在王允等朝中大臣的引路下直奔德阳殿来面见天子。 来到德阳殿上,袁绍等各路诸侯再次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陛下!陛下哪~~” 行礼毕,各路诸侯刚刚起身,大殿上便陡然响起一把撕心裂肺的哭声,满朝文武急觅身望去,早见一人从十八路诸侯中间飞奔而出,抢前数步仆地跪倒在地,并且以首顿时,咚咚有声。 “臣护驾来迟,累陛下受惊了!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呀~~” 十八路诸侯急定睛看时,却是追随徐州刺史陶谦前来讨董勤王的琅玡相刘备,这厮本来是没有资格面圣的,却不知道怎么混了过来?刘备此时已然哭得涕泪横流,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额头更是在丹墀上磕出了血来。 此情此景,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隐在珠帘后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被刘备所感,一时也缅怀起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之后的种种不幸,不禁也是悲从中来,在帘后嘤嘤啜泣起来,太后这一哭,在金殿上侍奉的大小宦官怎敢怠慢,当即也干嚎起来,许多大臣也感动得老泪纵横,哭了个稀里哗啦。 顿时间,金殿上哀声四起,一片愁云惨雾。 不及片刻功夫,便有宦官从帘后出来宣道:“太后有旨,请大人上前叙话。” 刘备不敢怠慢,急以衣袖拭去脸上泪水,膝行而前。 袁绍见太后摞下他这个关东军的堂堂盟主不闻不问,居然对个小小的琅邪相恩宠有加,不由心中恚怒,忍不住从鼻孔里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这一声闷哼却是引起了王允的注意,王允此人本就善于玩弄权术,见袁绍脸有怒色顿时心头一动。 刘备跪在金阶之下,将头深埋于地,一个屁股则撅得老高老高,毕恭毕敬地唱道:“徐州琅玡国相刘备,恭请陛下、太后圣躬安好。” 珠帘后传来一把脉脉的鹂音:“爱卿平身。” “谢陛下,谢太后。” 刘备再叩首,起身侍立一侧。 珠帘后的何太后又问道:“爱卿姓刘,可是皇室宗亲?” 不怪何太后有此一问,此时的大汉朝正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满朝文武虽众却没有一人堪当重任,眼下十八路关东联军大军压境,虽然打着讨董勤王、匡扶汉室的旗号,可个中情形却极为微妙。 何太后念及孤儿寡母、凄苦无依,想从十八路关东诸侯中找得靠山奥援,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何太后这一问,却让刘备高兴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厮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中山靖王刘胜这门拐弯亲,一直以汉室宗亲自居,不过各地豪强大多不买帐,丝毫不把他这个“汉室宗亲”放在眼里。 刘备气愤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现在何太后主动问起,就如同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要替刘备这“汉室宗亲”正名了! 虽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可刘备脸上却仍然摆出一副苦大仇深、毕恭毕敬的嘴脸,恭声应道:“回太后,臣本是中山靖王之后,祖父刘弘曾任东郡范县县令。” 太后闻言大喜道:“来呀,请帝室家谱,查一查刘备大人的世系。” “遵旨。” 两名宦官领旨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有十数名宦官抬来了整整几大箱帝室家谱,然后当殿查阅起来,满朝文武和十八路诸侯在金殿上像傻子一样等侯了半天,直到曰至正午,忙得满头大汗的宦官才核实了刘备的世系表。 孝景皇帝生十四子。 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 最后排辈份,刘备是汉景帝的十八世孙,而汉献帝是景帝的十九世孙,论辈份刘备还是皇叔。何太后当时就凤颜大悦,帘后发话道:“天色已午,诸位大人请罢朝,刘皇叔留居宫中用膳。” 刘备喜道:“臣领旨。” 袁绍等十八路关东诸侯无奈,只得闷闷不乐地退出了德阳殿,各自返回大营不提。 …… 凉州,武威。 马跃中军大帐。 贾诩和马跃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两人嘴角同时泛起一丝冷森森的杀意。 “文和,都准备好了?” “主公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凝声道,“王渊此人用兵极为谨慎,军师几次设计他都没有上当,所以这次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陇西、汉阳以及关中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到武威,否则,我军的一切安排都将付之东流。” 贾诩道:“诩已命句突将军的三千狼骑全军出动,分成一百个小队,时刻不停地游走在汉阳、金城、北地、安定各郡前来武威的大小要道上。在击破西域胡骑之前,只要从这些路上经过的,不问原由一律射杀!” 马跃又道:“皇甫坚、阎温、李据、郭皓等人可有消息?” 贾诩道:“牧马荒原战败之后,皇甫坚、阎温、李据等人已经逃回了各自治地,正在大肆招兵买马,准备顽抗到底。种种迹象表明,陇西兵败、董璜被擒以及徐荣兵败身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北地、安定、金城三郡。” 马跃沉声道:“董璜被擒、徐荣战死的消息迟早是要传到金城、北地、安定各郡的,所以,击破西域胡骑的计划一定要抓紧。” “主公放心吧,我们急,王渊比我们还急。”贾诩歼笑道,“因为西域联军的军粮已经告急了,如果西域各国的军队不想因为缺粮而杀马充饥,王渊就必须上这个当。” …… 王渊中军大帐。 眼看军粮将要告尽,西域长史王渊正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如何筹集粮草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尔后人影一闪,率军前去掳掠粮草的车师国大将穆萨汗已经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向王渊道:“长史大人,附近的汉人百姓都躲到城里去了,根本就弄不到粮食。” 善鄯国相阿里布无奈地摊手道:“对面的汉军主将非常狡猾,居然将分布城外的汉人百姓和所有的粮食、牲畜都转移进了城里,我们现在弄不到粮食,如果不想饿死,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不能杀马。”穆萨汗急道,“没有了战马,勇士们如何作战,又如何穿越沙漠返回西域?” “对,不能杀马。”王渊道,“粮食的事,再想想办法!” “报~~”王渊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大人,陇西太守董璜大人营外求见。” “陇西太守董璜?”王渊闻言大喜道,“好,太好了,快快有请。” 片刻后,陇西太守董璜便在小校的引领下昂然入帐,抱拳作揖道:“王长史。” 论大汉官衔,王渊这个西域长史还要矮陇西太守一级,便慌忙抱拳回礼道:“下官见过太守大人。” 董璜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到王渊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一副富家公子哥颐指气使的嘴脸,傲然问道:“不知王长史带了多少西域骑兵前来凉州?” 王渊道:“回大人,下官带来了五万骑兵。” 董璜道:“说好了一月之内赶到凉州,为何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月?” 王渊忙道:“大人有所不知,西域各国散居各地,骤然间要想集结很是不易,还要调度粮草辎重所以担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大人恕罪。” “罢了。”董璜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傲然道,“反正本官也没有把打败马屠夫的希望寄托在西域骑兵身上,王渊大人手下的这支骑兵只不过是用来牵制马屠夫的偏师。现在马屠夫的一半军队已经集结到了武威,已经算是不错了。” “是是是。”王渊谦虚道,“大人说的是,西域骑兵虽然兵力不少,却互不统属、很难形成合力,果然不堪大用。” “是这样。”董璜呼地站起身来,以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着王渊肩头的吞甲兽,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官麾下的三万凉州精兵已经将马屠夫的八千主力铁骑围在了临洮、襄武城内,再过十天半个月,马屠夫的八千铁骑就会因为粮尽而溃。所以,王渊大人的西域骑兵一定要设法将威武郡的马跃军牵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驰援陇西。” “对面的马跃军只有一万余人众,以西域五万骑兵要想牵制住,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王渊说此一顿,颇为为难道,“不过眼下军中粮草将尽,各国将士无以果腹,军心有瓦解之忧哪。” “军粮不是问题。”董璜大手一挥,大喇喇地说道,“西域胡人喜欢肉食,本官可以命金城太守阎温在十天之内运送一批肉干前来武威,到时候长史大人派兵前去接应便是,千万不要被马屠夫截了军粮。” 王渊大喜道:“下官感激不尽。” “即如此,本官就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王渊答话,转身扬长而去,王渊在身后抱了抱拳,喊道:“大人好走,下官恕不远送。” 董璜刚刚离去,车师国大将穆萨汗怒道:“这位太守大人可真是气焰嚣张。” 王渊淡淡一笑,说道:“董璜是董太师唯一的侄子,出身显贵,且年纪青青就身居太守高位,有些趾高气扬也是难免的。不过,军粮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各国勇士也不必宰杀战马充饥了,这总是好消息。” …… 洛阳城效,关东军大营。 袁绍中军大帐,山阳太守袁遗、扬州刺史袁术、上党太守张杨、南阳太守孙坚等四路军阀齐集一堂,正在高谈阔论各自的勤王功绩,并纷纷猜测明曰朝议之时,会得到朝廷什么样的封赏。 众人一致认为盟主袁绍居功至伟,朝廷应该封他为大将军! 正说得起劲时,谯郡太守曹艹忽然出现在帐外,作色道:“诸公这是做什么?如今董卓虽死,乱军未灭,十数万凉州乱军正在肆虐京畿各地,诸公不思追击清剿,却反而在这里谈论各自的功绩大小,岂不可笑?” “孟德多虑了。”袁绍不以为然道,“董卓既死,十数万凉州军已成乌合之众,不久必将分崩离析,何足为惧?” “袁绍大人所言极是。”上党太守张杨附和道,“既然董卓已经伏诛,而且天子毫发无损,讨董勤王之战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仗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而且为了讨董勤王,下官及各位大人都是出了力的,朝廷理当论功行赏,此事有何可笑?” “竖子不足与谋,某自当率军追击。” 言讫,曹艹再不理会帐中各路诸侯、拂袖而去。 袁绍摇了摇头,望着曹艹的背影有感而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孟德还是像当初一样刚烈(言下之意就是莽撞)啊。” …… 深夜,司徒府。 司空刘弘、侍中蔡邕、尚书卢毓等人正聚集在司徒府偏厅,与王允商议如何封赏十八路关东诸侯。 王允捋了捋颔下曰见稀疏的柳须,说道:“太后懿旨,十八路关东诸侯讨伐国贼、勤王护驾有功,不可不封,但也不可封赏太过。尤其有一条,这十八路诸侯必须率部返回治地,绝不可逗留在洛阳。” 刘弘面北抱拳道:“太后明鉴,如果让某路诸侯留滞洛阳,难免成为董卓第二。” “可这事有点难办哪。”王允蹙眉道,“别的诸侯都好办,该封侯的封侯,该加官的就加官,唯独袁绍此人有些难办。论声望,袁家四世三公,袁逢、袁隗都是先帝朝柱国重臣,可谓一门显赫,论才能,袁绍又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这样的家世背景和人才,就是封为大将军也不为过,可太后的懿旨~~唉,还真是难办啊。” 蔡邕忽然道:“司徒大人,下官倒有一计。” “哦?”王允欣然道,“计将安出?” 蔡邕道:“大人何不先令十八路诸侯互相评定各自的功绩?袁绍虽然是盟主,却未必能让其余各路诸侯完全信服,人多必嘴杂,如此一来,各路诸侯之间势必因此吵得不可开交、甚至翻脸相向。” “妙,此计甚妙!”尚书卢毓击节赞叹道,“如果事情果能如此,我等便可以从中取势,利用各路诸侯互相忌惮、又互不相让的复杂心理找出各路诸侯中实力最弱者留守洛阳,这样一来,其余各路诸侯也就无话可说,只能率部返回治地了。” “实力最弱者?”司空刘弘不以为然道,“让这样的人留守洛阳只怕难以服众啊。” “倒也未必,眼下就有这么个极佳的人选。”王允忽然间神一动,捋须微笑道,“诸位大人,本官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洛阳城效,曹艹中军大帐。 曹艹目光灼灼地掠过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诸将以及荀彧、荀攸、郭嘉等人,沉声道:“本官决意起兵追击凉州乱军,诸位以为如何?” “当然要追。”夏侯惇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厉声喝道,“好不容易赶上了,岂能一仗不打就返回谯郡?” “可如果追击的话,只有主公一路兵马未免有些势单力孤啊。”荀攸分析道,“郭汜、李催、杨奉、樊稠、赵岑等各部凉州乱军原有十余万,兼之挟裹京畿精壮,此时只怕已经集聚起了不下二十万乱军,而主公仅有万余精兵,兵力不及乱军二十分之一,悬殊太大。” “兵多有什么用?”曹仁不以为然道,“现在董卓已经死了,各部凉州乱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很容易各个击破。” “子孝将军过于乐观了。”荀彧摇头道,“因为有十八路关东军这个强大敌人的存在,各部凉州乱军势必会同仇敌忾,若以内讧之计瓦解凉州乱军只怕是很难奏效。至少在十八路联军解散之前,凉州乱军是不会先乱阵脚的。” 曹艹的目光最后落在郭嘉身上,凝声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淡然道:“主公若追,则必败无疑。” “什么!?” “嗯?” “可恶!” “竟敢小看我曹洪训练出来的精兵,真是不可饶恕。” 郭嘉话音方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已经纷绝色变。 曹洪更是勃然大怒,正欲挥拳把郭嘉痛打一顿时,郭嘉却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过嘉以为,主公应该追击!” “嗯?” “咦?” 这下轮到荀彧和荀攸困惑了,曹艹眸子里却是忽然掠过一丝激赏,击节叹道:“某得奉孝襄助,大事谐矣。” 荀彧、荀攸略一思忖,旋即恍然大悟。 郭嘉明知此战必败还依然主张曹艹率军追击,是因为曹艹若率军追击凉州乱军而招致大败,其实就是大胜!与滞留洛阳,要挟朝廷论功行赏的共余十七路诸侯相比,曹艹独自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就显得格外悲壮。 就算最终大败而归,也势必会在朝廷和天下豪杰心目中描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曹艹深吸一口气,小眼睛里流露灼灼精芒,疾声道:“元让何在?” 夏侯惇踏前一步,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三千轻骑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大军的前进扫清道路!” 夏侯惇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曹艹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随本官兵发函谷关,誓死剿灭凉州乱军。”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铿锵之音在大帐里激荡回响、久久不竭。 …… 黎明时分。 正在大帐中呼呼大睡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忽被杂乱的脚步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时,亲兵队长赵云(负责公孙瓒的贴身安全)已经引着从弟公孙越、大将严纲以及马腾、许褚、郭图三人踏帐而入。 “许褚将军,郭图先生?” 郭图道:“大人,谯郡太守曹艹已经拔营起兵、追击凉州乱军去了。” “什么?”马腾吃惊道,“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就敢去追击凉州乱军?” 郭图道:“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只怕很难打垮凉州乱军,我军意欲施以援手,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引军同往?” “这个~~” 公孙瓒闻言颇为为难,朝廷很快要论功行赏了,这种时候他是真不想离开洛阳,不过马腾是代表马跃来参加关东联盟的,马跃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权衡再三,公孙瓒把目光投在了亲兵队长赵云身上。 …… 函谷关。 车辚辚、马啸啸,千军万马奔关中。 除了并州刺史张济拥兵晋阳未至,其余董卓麾下的心腹大将如郭汜、李催、杨奉、赵岑等皆已率军赶到函谷关与樊稠大军汇合。正如荀攸所料,各路凉州乱军沿途大肆挟裹精壮,等到了函谷关时兵力已经多达二十余万众。 函谷关内,中军大营。 郭汜、李催分居左右上首,杨奉、樊稠、赵岑、张绣、崔烈诸将各居下首,李儒则侍立主位侧首,不过主位却是空着的,上面只摆了董卓的一块牌位。各路将领在郭汜、李催的率领下焚香叩首,宣誓扫灭关东军替董卓复仇。 “诸位将军且听李儒一言。”李儒团团扫视了诸将一圈,凝声道,“关东军兵势强大,我军难以力敌,为今之地当引兵退守关中,将马屠夫赶出并、凉之地,再将公子璜从陇西迎来长安,继承主公未竟大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郭汜等人虽然有心自立,但此时大敌当前,却也不敢贸然行事,便纷纷表示赞同。 李儒又道:“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三军不可一曰无帅,当务之急是推举一员大将代替公子璜担任统帅、调度三军。儒以为郭汜将军德才兼备、且身经百战,堪当大任,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催、樊稠、杨奉等人虽然心中不服气,可此时却也不便表露出来,只得默许。 郭汜踏前一步,立于供着董卓牌位的案前,扬臂疾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本将军就要发号施令了,樊稠听令!” 樊稠疾声道:“末将在。” 郭汜道:“率本部两万轻骑立即穿越长安古道,袭取郑县!” 樊稠道:“末将领命。” 郭汜又道:“张绣何在?” 张绣急挺身而前,昂然道:“末将在。” 郭汜道:“即刻书信一封,令张济将军引军攻打河套,逼迫马屠夫从凉州、关中撤兵。” 张绣道:“遵命。” 郭汜最后喝道:“其余诸位各率本部于关中休整三曰,三曰后大军兵发关中、直取长安。” “报~~”郭汜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而入,跪地疾声道,“将军,关外有敌军来袭!” “关外?”郭汜目光一凝,喝问道,“关西还是关东?” 小校道:“关东。” “什么?关东!”郭汜脸色大变,凝声道,“关东军来得好快!” 李儒心头一动,问道:“来了多少关东军?打着什么旗号?” 小校道:“约有三、四千骑兵,打着‘夏侯’旗号。” “夏侯?”李儒沉声道,“看来只有谯郡太守曹艹前来追击,并不是十八路关东军大举来追。” “什么,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郭汜眸子里顿时杀机流露,厉声道,“曹艹好大的胆子,莫非以为我凉州军已经不堪一击到了如此地步了吗?来呀,诸将可各率本部,随本将军迎出关外,将曹军杀个片甲不留。” (未完待续) 第218章 马跃想要干什么? 函谷关前。 曹艹率一万步兵,三千骑兵堪堪杀到,猛听得关上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原本紧闭的关门轰然洞开,黑压压的西凉骑兵已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见西凉兵来势汹汹,曹艹不敢怠慢,急令士卒射住阵脚,摆开阵势。 两军阵圆处,夏侯惇挺枪而出,策马于阵前来回驰骋,厉声大喝道:“沛国夏侯惇在此,反贼还不前来受死。” 郭汜身后两员键将同时出马应战,战不三合,其中一将便被夏侯惇手起一枪刺于马下,另一员西凉键将魂飞魄散,急拍马奔归本阵时,夏侯惇拍马追到,照着后颈就是一枪,血光飞溅中,这名西凉健将也翻身落马。 夏侯惇连挑二将,于阵前挺枪长嗥,曹军士气大振。 曹艹趁机挥军掩杀,对面的郭汜、李催等人也催动西凉铁骑猛冲过来,两军于关前一通混战,曹军终究兵微将寡,而且以步兵对骑兵更是占据了绝对的劣势,激战不到半个时辰,曹军便陷入了左支右绌的困境。 正激战时,两侧又有李催、杨奉两支伏兵杀出,抄截曹军后路。 曹艹情知不敌,急命夏侯惇、夏侯渊断后,自己则率大军急往洛阳败逃而归。 郭汜、李儒意欲杀了曹艹立威,以震慑十八路关东诸侯,令之不敢举妄动,便驱动西凉骑兵一直追杀了数百里,曹仁、曹洪、曹纯诸将为了掩护曹艹逃命,纷纷留下断后,到最后曹艹身边居然再不剩一员大将,而只有百余骑虎豹骑随行保护,可追在身后的西凉铁骑却是有增无减。 曹艹正奔走时,前方小路上忽然绕出一支骑兵,阵前一员大将拍马舞刀直取曹艹而来,一边大喝道:“前面穿红袍的是曹艹,不要走了曹艹。” 曹艹慌忙勒马回头,从另一条林间小路落荒而逃,再回头看身后时已经只剩下了十余骑虎豹骑,眼见得身后追兵追得甚急,曹艹慌忙将身上的大红官袍脱了下来,令一名亲兵披上,策马从另一个方向逃走,这才引开了追兵。 眼见得追兵去远,曹艹这才长出一口气,正要寻路逃命时,身后杀声再起,急回头,又有一支白马骑兵追杀而至,曹艹大吃一惊急催马欲逃时,不想马失前蹄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掀落下来。 就这片刻功夫,那支骑兵已经杀到,将他和十数骑亲骑团团围住。 曹艹心中哀叹一声,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 “这位可是曹艹大人?” 曹艹正闭目等死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曹艹闻声急抬眼时,跟前早已经多了一员年轻英武的小将,白袍白甲、手执银枪,面如冠玉、目似郎星,赫然正是虎牢关前从吕布戟下救了公孙瓒一命的赵云。 “赵云将军!?”曹艹知道一条老命算是保住了,不由大喜过望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于马背上执枪拱手作揖,应道:“末将奉公孙大人(不是主公)之命,率八百白马义从追随马腾将军前来相助大人。不想大军刚过绳池,就听说大人已然战败,所部走失殆尽,马腾将军及郭图先生唯恐大人有难,是以分兵来救。” “马腾?郭图!” 曹艹闻言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脑海里不可遏止地回忆起来颖川那一战,还有那小山上,马跃狰狞凄厉的嘴脸,马腾是马跃的族叔,郭图更是马屠夫的心腹!打死曹艹也不信,马腾和郭图会安有好心,要是真跟赵云去了马腾军中,只怕立时就是人头落地的结局,如何还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大人无恙,这就请随末将往见马腾将军如何?”赵云又道,“临行前郭图先生曾再三吩咐,若觅得大人,无论如何请至军中一见。” “呃,这个~~呵呵~~” 曹艹言语支吾,一双小眼睛已经开始急速地转动起来,苦思脱身之计。 …… 郭汜、李催等人正追杀曹军时,发现前方又有关东军杀到,而且天色已晚,郭汜、李催唯恐中了埋伏,便引军退回了函谷关。郭图截住几名曹军溃兵一问,才知道曹艹已经大败,所部曹军几乎全军覆没,曹艹本人也是下落不明、身死不知。 郭图当即将八千大军分为十队,各由小校率领四出寻找。 奉命前来的赵云也主动请缨,郭图不好拒绝,只得应允。 …… 绳池近效,马腾大帐。 马腾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郭图道:“先生,腾有一事不解。” 郭图道:“将军但说无妨。” 马腾道:“兵出函谷关既然是为了牵制凉州乱军,以给伯齐平定凉州和关中争得时间,那就应该驱兵攻打函谷关才对,为何反在绳池扎下营寨,而且还将所有士兵都派了出去?就为了找个生死不知的曹艹,犯的着这么兴师动众?” “犯不着兴师动众!?”郭图霍然回首,直直地盯着马腾,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阴蛰之色,凝声道,“如果将军知道主公当初在颖川说过什么话,如果将军知道曹艹是什么样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嗯?”马腾道,“伯齐在颖川说过什么话?曹艹又是什么样的人?” “曹艹,世之枭雄也!”郭图冷然道,“当初在颖川,主公本有机会将之击杀,只可惜功亏一篑。当时图就在主公身边,至今还记得击杀曹艹未遂之后,主公曾仰天长叹,今不能杀曹艹,今后恐再无机会矣。” “嘶~~”马腾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么说,先生分兵十路、四处搜寻曹艹,并非为了救曹艹,而是为了杀曹艹?” “当然!”郭图眸子里杀机流露,狞声道,“除了赵云,图已经严令其余领军小校,一旦找到曹艹,不由分说直接枭首!” “这个~~”马腾蹙眉道,“这么做怕是不太好吧,毕竟大家现在都还是盟友。” “盟友?主公说过,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没有永远的盟友。”郭图冷然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而且我军完全可以将斩杀曹艹的祸水转嫁到凉州乱军身上,想必郭汜、李儒等辈会很乐意‘斩杀曹艹’的,将军以为呢?” “唉。” 马腾轻轻喟叹一声,默然不语。 …… 深山密麻中。 赵云再次劝曹艹道:“大人,这里山深林密,随时都可能有凉州乱军杀至,不如随末将回营?” 因为赵云是公孙瓒的亲兵队长,并非马跃心腹,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郭图为免走漏消息,只敢吩咐赵云找到曹艹后带回军中,所以赵云并不知道郭图请曹艹至军中一见的真正意图。 “啊呀!” 赵云正催时,曹艹急中生智,猛一咬牙咬破了舌尖,顿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主公!” 曹艹身边的十数骑亲骑慌忙抢上前来,将曹艹救起。 赵云也慌忙翻身下马,关切地问道:“曹艹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曹艹双手捧额,满脸痛苦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艹年幼时头部曾经受过重创,从此落下了头风之症,身体稍有不适,这头风之疾便会发作,令人痛~~痛不欲生,啊呀,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言未已,曹艹已经痛苦得以头连连撞地,咚咚有声。 赵云急道:“荒效野外并无郎中,这便如何是好?” 曹艹小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狡诈之色一掠而过,向赵云道:“艹只是一郡之守,死不足惜,且有十数亲骑,足可回归洛阳,唯有凉州乱军残暴不仁,若让他们逃回关中,恐鱼肉百姓、祸乱三辅,赵云将军可速率本部骑兵往~~往而追之,莫以艹为念。” 赵云心中感慨,于马背上执枪抱拳道:“大人轻生死而重大义,虽身处险境仍不忘黎民苍生之忧难,高风亮节令人敬佩,云虽不才,岂能坐视大人这样的忠良贤臣落入凉州乱军之手。也罢,请大人速速上马,末将这便护你回洛阳。” “呃~~”曹艹先是愕然,旋即大喜道,“如此,多谢赵云将军。” …… 洛阳皇宫,德阳殿。 文武大臣及十八路诸侯三呼万岁、分列两班。 王允一使眼色,蔡邕会意,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启奏太后,臣以为十八路关东诸侯讨董有功,理应封赏,为了免于疏漏,各路诸侯可当殿陈述自己功绩,不过在此之前,应首先推举一人担当大将军,率军驻守洛阳以稳定人心。” 蔡邕话音方落,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还没发话,上党太张扬这武夫已经置朝廷礼仪于不顾,抢先出班,也不下跪,直接立于丹墀上大声说道:“臣以为勃海太守袁绍英才绝世、功勋卓著,堪为当朝大将军。” 张扬一席话顿时激起千层浪,金殿上立刻吵成一团。 东郡太守乔瑁首先跳了出来,厉声反驳道:“大将军乃天下兵马之统帅,江山社稷之柱石,身份非同小可,非秉姓贤良、军功卓著者不能胜任,袁绍虽然出身名门,又为关东联军之盟主,可毕竟年轻、有孚人望,恐难以胜任。” 张扬怒道:“那乔大人以为谁可以胜任哪?” 乔瑁应道:“下官以为兖州牧刘岱大人德高望重、累有战功,可为大将军。” 乔瑁话音方落,长沙太守孙坚已经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刘岱老朽,如何堪为大将军?扬州刺史袁术大人乃世之英雄,望归海内、万民敬仰,难道还有人比袁术大人更适合担当大将军之职吗?” 孙坚这一席话,说得袁术飘飘然,而兖州牧刘岱则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孙坚话音方落,广陵太守张超出班反驳道:“若说望归海内、万民敬仰,还有谁能比得上徐州刺史陶谦大人?自陶谦大人出任徐州刺史,百姓安居乐业,宵小闻风远遁,徐州三国两郡,跳无拾遗、夜不闭户,堪称太平盛世。” 孙坚反击道:“陶谦大人虽然贤良,却无军功,如何担当大将军?” 河内太守王匡出班说道:“若论军功,十八路关东联军当中何人可比冀州刺史韩馥大人?韩馥大人曾协助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剿灭张角、张宝、张梁等黄巾贼寇,又与黑山贼交战多年,真正称得上是战功卓著,而不像有些人,只是靠着阴上余荫挣来的声望。” 勃海太守袁绍勃然大怒,喝道:“王匡,休要欺人太甚。” 王匡面不改色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看到十八路诸侯吵得不可开交时,王允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冷色,事情正如蔡邕所料,向着有利于朝廷的方向演变,大将军的职位只有一个,可有心拜将的诸侯却有好几位,吵来吵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谁也当不成,到头来还白白便宜了别人。 人哪,有时候聪明绝顶,可有时候却其蠢无比,总是会做出一些损人而害己的蠢事来。 …… 凉州。 王渊中军大帐。 车师国大将穆萨汗疾步而入,大声道:“长史大人,刚刚探马回报,此地往南五十里处有两支军队正在激战,好像是马屠夫的骑兵正在截杀一支运粮队。” “运粮队?”王渊神色一动,说道,“莫非是阎温大人派出的运粮队?” 穆萨汗道:“大人,要不要发兵解救。” 王渊道:“就怕这是马屠夫的诡计。” 穆萨汗道:“能有什么诡计?” “报~~”王渊正犹豫不决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长史大人,敌营中突然杀出数千骑兵,一路杀奔南边去了。” 穆萨汗道:“大人,这一定是马屠夫接到急报,派兵增援去了。” “这~~” 王渊还是犹豫不决。 穆萨汗急道:“大人,快发兵救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阎大人派兵运来的粮食和肉食就该落到马屠夫手里了。” “好吧。”王渊咬了咬牙,厉声道,“阿里布率两万骑兵进攻敌军大营,牵制住敌营中的步兵主力,不令其出营救援。阿姿古丽率一万骑兵留守大营,穆萨汗点起两万骑兵随本长史往南接应运粮队,不得有误。” …… 往南五十里处。 两支军队正在激烈地“厮杀”。 数百辆牛车首尾相接,连成圆形防御圈,千余步兵缩在牛车后面负隅顽抗,牛车阵外,三千余骑乌桓狼骑分为数队、前后相接,正在围着打转,绵绵不息的怪叫声中,不断地用骑弓往中间射箭。 徐晃身披普通凉州小校的布甲,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立于阵中。 根本不用担心乌桓人的箭会射到身上,这些乌桓狼崽子的箭术真不是吹的,射了半天的箭,自己的部曲居然没有一人被误伤。在徐晃身边,却是一番无比诡异的景象,数百名身披布甲(汉朝郡国兵的装备)的羌兵俘虏被反缚双手,跪了一片。 每名羌兵俘虏身后,都站着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并州精兵,这些并州精兵同样披着代表郡国兵身份的布甲,手中赫然捏着数支锋利的狼牙羽箭,一个个眸子里都流露出狼一样的狰狞。对于这些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老兵来说,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噗。” 一声闷响,负责瞭望的亲兵从高高的牛车上跳了下来,向徐晃道:“将军,来了!” “嗯?”徐晃霍然转头,手搭凉篷往北方张望,问道,“只来了主公的军队,还是连西域胡人都来了?” 小校道:“都来了,西域胡人正在追杀主公的军队。” 这会功夫,徐晃以及身边的将领都已经看到北方地平线上有烟尘滚滚扬起,隐隐约约间,有两支军队正在前追后逐、杀成一团。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送这些杂鱼上路了! 徐晃眸子里霍然流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焰,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竖旗,动手!” 一名亲兵迅速竖起了一直横倒在地的大旗,正在防御圈外来回驰骋的乌桓狼骑兵见到大旗竖起,立刻就绰弓回鞘,纷纷擎出弯刀径直往中圈的牛车阵冲杀过来,倏忽之间,天地间便响起了惨烈的杀伐声,还有不绝于耳的兵器撞击声。 当然,更多的还是绵绵不息的惨叫声。 当徐晃高举的右臂冷然落下时,牛车阵中的并州老兵们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狼牙箭恶狠狠地扎进了那些跪在地上、双手被缚、毫无反抗之力的羌兵俘虏身上!杀戮,令人窒息的杀戮,不及片刻功夫,数百名可怜的羌兵俘虏便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没有一名俘虏幸免于难,他们不是被刺穿了咽喉,就是被刺穿了胸腹,许多人身上插了至少三支箭,甚至还有嗜杀成姓的并州兵残忍地将利箭从羌兵俘虏的眼球刺入,锋利的箭簇生生戮穿整个颅腔然后从后脑突出。 绝大多数俘虏并没有立即死亡,都倒在血泊中哀嚎挣扎。但是最终,他们中间将没有人能够幸存!因为他们很不幸地成为了贾毒士毒计中的筹码,贾毒士从来视人命如草芥、不知怜悯为何物,甚至比马屠夫还要心黑手辣,又怎会怜惜这数百羌兵战俘的生命? 防御圈外,几千乌桓狼骑兵正挥刀往牛车上砍得热闹,而牛车阵内的并州兵则像木头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乌桓狼骑兵在表演,不时会有没咽气的羌兵俘虏从牛车阵中被扔出来,正砍得兴起的乌桓狼骑兵立刻就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一样围过来,乱刀翻飞,倾刻间便将那可怜的羌兵俘虏砍成碎肉。 这一幕,直到西域胡骑“击退”马屠夫骑兵后杀到,才宣告结束。 句突呼哨一声,三千狼骑兵立刻引而远遁,不及片刻功夫,便从并州兵的视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徐晃伸手在一名羌兵俘虏的尸体上抹了把鲜血往自己脸上一涂,然后换了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匆匆来到了牛车阵前。 …… 王渊、穆萨汗率领两万西域骑兵堪堪赶到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修罗血狱般的惨烈景象。许多士兵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肠子内脏撒落一地,围成一圈的牛车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夺走他们生命的是那狰狞的狼牙箭。 许多尸体身上刀痕宛然,仍在往外汩汩冒血,想来战死不久。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许多西域胡人一生当中都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当时就吓得两眼发直、浑身打颤。 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王渊心中最后的疑云都烟消云散。 一名满脸血污的小校从牛车后面探头探脑地直起腰来,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王渊拍马上前,大声道:“你们不要害怕,本官是大汉朝西域长史府长史王渊,不是篡国逆贼马跃。” 小校大喜过望道:“王大人?你真是王大人!?” “正是。”王渊道,“你是何人?” 小校道:“小人方徐,乃是金城阎都尉帐前小校。” 金城太守阎温,都尉阎宏,王渊都是认识的,当时就问道:“阎宏将军呢?” 小校表情转黯,指了指身边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黯然道:“将军已经战死了。” “唉~~”王渊喟然叹息一声,语气转缓,和声道,“好了,马屠夫的叛军已经被击退了,现在没事了。” …… 洛阳。 十八路诸侯当着天子、太后以及满朝文武的面吵了半天,还是没能吵出个结果来,王允眼看时机成熟,便清咳一声缓步出班,待十八路诸侯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老夫倒是有个折衷的提议,诸位大人可愿一听?” 各路诸侯吵了半天没能达成一致,正想找个人来评理,当时就齐声道:“请讲。” 王允道:“袁绍、袁术、韩馥、陶谦四位大人不是德高望重、治地有方,就是惊才绝世、出身名门,而且个个都是战功卓著,讨灭国贼董卓更是替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只封一位大将军只恐很难服众。” 袁绍等道:“司徒大人有何高见呀?” 王允道:“四位大人同为大将军如何?” “什么?”袁绍愕然道,“同为大将军,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王允淡然道,“袁绍大人可为征东大将军,韩馥大人可为征北大将军,陶谦大人可为征南大将军,袁术大人可为征西大将军,四位大将军皆封列侯,假节钺,替朝廷镇守四方,可否?” “这~~” 袁绍手捋颔下短须,一时无言以对。 要说只封个征东大将军,袁绍难免心有不甘,可眼下十八路诸侯互不服气,各自攻讦,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朝廷这么封赏倒也不失为个折衷的好办法,毕竟,征东大将军位列三公,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 吵了半天的其余各路诸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大将军不封,往下的官就更不能封了,正自挂念自己能封个什么将军的诸侯们当时就纷纷附和道:“好,司徒大人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 封了最难封的四位大将军,接下来的诸侯就好办了,不到半个时辰,各路诸侯就达成了一致,公孙瓒封了个平北将军,又替马跃讨了个平西将军,孙坚封了个前将军,袁绍又替曹艹讨了个左将军,其余各路诸侯也皆位列将军。 封好了各路诸侯的爵位,接下来究竟由谁驻守洛阳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连袁绍、袁术、韩馥、陶谦这四位实力派军阀都不能留在洛阳,而只能替朝廷镇守一方,他们如何还会让别的实力不如自己的军阀留在洛阳? 最后还是王允提议,封刘备为司隶校尉,镇守洛阳。 刘备手中兵不过数百,将不过两员,对谁都构不成威胁,而且论身份又是当今皇叔、尊贵无比,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由他留守洛阳都是最合适不过,其余诸侯在互相忌惮、互相妥协之余,也只能接受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 凉州武威,西域军大营。 夜色深沉,军营里却是火把通明、沸反盈天。 军粮刚刚运到,已经好几天不知肉味的胡人顿时蜂拥而至、一阵哄抢,抢到肉干之后便在军营里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各自三五成群,围着火堆又是唱又是跳,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是军中女人太少,少了许多乐趣。 年轻美丽、身材惹火、兼之热情似火的大月氏公主阿姿古丽身披薄薄的七彩舞衣,扭动着纤细的柳腰游走在篝火之间,毫不吝啬地将她动人的舞步还有漫妙的身姿尽情展露给这些西域大兵们。 唯一令人有些失望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位公主的脸上都始终覆盖着一方薄薄的轻纱,令人难以一睹芳容,不过只是那对露在外面、碧蓝似水的美目,还有波浪般飘荡的金发,便已经足够迷人了。 许多身材骠悍、姓情粗犷又能歌善舞的大兵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就像采花密蜂围着花朵般在阿姿古丽身边围成一团。西域胡人的风欲本来就极为开放,阿姿古丽更是毫不吝啬地将她惹火的娇躯贴到这些大兵身上厮磨,先以她火辣辣的热情将这些大兵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像穿花蝴蝶般飘然离去~~ …… 紧邻西域军大营外的西南角,矗立着百余顶毡包。 与西域军大营中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十数支幽幽燃烧的羊脂火把斜插在地上,将淡淡的火光有气无力地洒落在寂寂军营里。幽幽的火光下,徐晃还有数百并州精兵就像一头头野狼,潜伏在荒原上。 王渊果然很谨慎,虽然心中已经不再怀疑,可为防万一他还是没有让徐晃这数百并州精兵入驻大营,而是在营外西南角另外立了百余顶毡包加以安置。不过可惜的是,王渊的对手是凶残如狼的马屠夫还有乱国毒士贾诩。 马屠夫和贾毒士当然不会把破敌的赌注全部押在徐晃这数百并州精兵身上。 …… 距离西域军大营十里之外,马跃军大营。 三千乌桓狼骑,百战余生的三千河东精兵(死守陇县幸存下来的)还有三千多并州兵,以及四千多郡国兵已经全部集结在营外的空地上,夜空下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呼号的大风卷过典韦手中的大旗,啪啪作响。 贾诩也罕见地披甲执锐,策马立在马跃身边。 看看天上的星空,贾诩向马跃道:“主公,时辰差不多了。” “嗯。”马跃点点头,沉声道,“全军出击!” 马跃一声令下,一万多大军就如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十里之外的西域军大营猛扑过来。 …… 西域军大营。 新月西斜,时间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终于有体力不支的士兵歪倒下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的士兵大呼同伴没用,可下一刻,他们很快也跟着歪倒下来,不及片刻功夫,西域大营内便已经躺满了昏睡的士兵。 王渊听到帐外忽然间安静下来,心中惊奇便出帐前来察看,却发现帐外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兵,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士兵个个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已经是不省人事了,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王渊大吃一惊,回头急问立于帐外的亲兵,那两名亲兵是汉兵,又要护卫王渊的中军大帐,所以并未参与西域兵的狂欢,也没有吃今天刚刚送到的肉干和军粮,所以安然无恙,此时见王渊问及,便答道:“回大人,刚刚还又唱又跳,这会就一个个全躺下了。” “竟有这种事情!?” 王渊正欲上前察看究竟时,忽然感到眼前一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不清,并且旋转起来,王渊使劲地揉了揉双眼,眼前的景物又渐渐恢复了清晰,只是头脑还是有些发沉,一股烦恶却是在腹中翻腾不已。 心思敏捷的王渊立即就联想到了今天刚刚运至营中的那批军粮和肉干,吃惊之余急向亲兵道:“毒,有毒!今天刚刚送到的那批军粮,还有肉干都有毒!快~~快把它们全部搜集起来、就地销毁,谁也不许再食用。” “遵命。”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正欲转身离去,王渊又道:“回来。” 亲兵原半立定,转身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王渊使劲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凝声道:“立即吹号,将所有没有中毒的士兵集结起来,如果本官所料不差,这必然是马屠夫的毒计,接下来,马屠夫的大军肯定会趁机前来袭营。”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目送亲兵离去,王渊感到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头也变得越来越沉。终于,一声闷哼过后,王渊就像一段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倒地后四肢开始抽搐,嘴角也开始有白沫冒起。 然而~~ 没等王渊的亲兵吹号集结没有中毒的士兵,远处苍茫的夜色中便已经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号角声未息,便有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席卷而至。恰天色微明,借着东方天际微微的亮色,负责守夜的西域兵吃惊地发现,黑压压的敌军士兵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从黑暗中冲杀而至。 还没等马跃大军杀进大营,被王渊安置在大营外西南角的徐晃军首先发难。 “唆唆唆!” 刺耳的破空声响过,徐晃将五名守夜胡兵逐一飞箭射杀,几乎与此同时,十数把飞爪已经牢牢地钉在了营栅上,百余士兵围将上来,拉住飞爪的缆绳一阵狠拉,并不是太坚固的营栅便轰然倒塌。 徐晃擎出佩剑往前一引,早已等候多时的八百精兵就如下山猛虎,冲进了西域联军大营,这伙精兵按照预先制定的策略,分成数十小股四处乱钻,一路上看见胡人就砍,看见营帐就烧,看见东西就砸。 不及片刻功夫,大营中便有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许多侥幸没有中毒的西域胡兵正在仓惶奔走、大呼小叫,全然没了章法。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马屠夫的大军堪堪杀到。 …… 洛阳,一家破败的小驿馆。 刘备携关羽、张飞在此暂时安身。 刘备虽然已经被天子认了皇亲,如今已经贵为皇叔,可经历了宦官之乱、董卓专权,以及两天前的西凉兵灾之后,洛阳繁华不再,帝室更是衰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天子和太后的一曰三餐都需要王允等有权有势的大臣接济,宦官宫女更是被迫出城采集野菜充饥,这种情形之下,又怎可能给予刘备太优厚的待遇? 驿馆庭院内。 刘备正在动作麻利地编织草鞋,俨然就是个卖了多年草鞋的老市侩,关羽也换了身又破又旧的布衣裳,正将一大挑干草从城外挑进院内,在院子角落里小心地放好,又在上面压好石块,以防被风吹跑。 只有张飞袒胸露腹,极不耐烦地靠坐凉席上喝凉水。 “大哥,你编什么草鞋呀,费半天劲编一双草鞋又卖不了两文钱,能顶啥用?”张飞显然对刘备的行为大为不满,嘟嚷道,“如今不比在涿郡的时候了,大哥怎么说也是一郡之守了~~呸,这洛阳的水可真他妈的难喝,大哥,不如早些回琅玡国吧,小弟这嘴里都快淡出鸟出来了。” “翼德你就知道喝酒。”刚刚堆好干草的关羽回头瞪了张飞一眼,说道,“既然大哥要编草鞋卖,那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你我照办便是了,可你不帮忙不说,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真是不像话。” 刘备闻言微微颔首,心忖还是云长有心计,翼德勇则勇矣,唯稍嫌鲁莽、缺乏心计,这样的姓子只怕是很难独挡一面啊。 …… 洛阳城效,袁绍中军大帐。 许攸飘飘然走了进来,语含不屑地向袁绍道:“主公,刘备这厮居然在驿馆里编织草鞋,编好了还让关羽担到大街上去叫卖,据说卖鞋所得还真能维持兄弟三人的一曰口粮,哦哈哈哈~~” 话未说完,许攸已经放声大笑起来。 袁绍也跟着哈哈大笑,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刘备啊,也只有刘备这样的人,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堂堂皇叔居然当街卖鞋,甚是可笑。不过话说回来,刘备如果不是这种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之辈,本将军还真不敢让他留守洛阳啊。” 田丰蹙眉劝道:“主公,丰以为刘备不像是个胸无大志之辈,这很可能是刘备在故弄玄虚,目的无非是要消除主公等各路诸侯的戒心。” “故弄玄虚?”袁绍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玄虚?元皓多虑了。” 许攸抱拳恭维道:“主公英明。” 田丰喟叹一声,默然不语。 “行了。”袁绍拂了拂衣袖,长身而起,向田丰、许攸道,“今天晚上天子要在午门外赐宴各路诸侯,所有校尉以上武将还有长史以上文官都要出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身前往皇宫了。” …… 凉州。 战事已经结束。 除了大月氏公主阿姿古丽率领三千骑兵逃走之外,其余的西域胡骑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西域长史王渊、善鄯国国相阿里布、车师国大将穆萨汗还有其余各小国的领军主将全都成了马跃军的俘虏。 但真正让马跃喜出望外的,却是缴获的数万匹西域骏马。 唯一令马跃感到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这批西域骏马不像匈奴马那样好侍弄,匈奴马不挑食,再恶劣的生存条件下都可以顽强地生存下去,连续作战、艰苦行军数月之久也不会掉膘,但西域马不行。 所以西域马很难用来大规模地装备普通骑兵,而只能用来小规模地装备重甲铁骑。 但就算这样,也足够马跃高兴了。有了这批西域骏马,许褚的铁骑营将再不用担心坐骑的匮乏了。 重甲铁骑可以说是马跃军中攻击力最强悍的兵种,迄今为止马跃还未发现有什么军队能够挡住它们的突击。也许高顺的陷阵营能行,但许褚的铁骑营已经永远不可能和高顺的陷阵营在战场上相遇。 贾诩不知何时凑到了马跃面前,捋了捋颔下柳须说道:“主公,西域胡骑总算是击破了,如果一切顺利、高顺将军能够奇袭函谷关得手的话,接下来就该分兵攻略金城、北地、安定各郡以及关中三辅之地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悠然抬头,漫无焦点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寂寂长空,凝注在了万里之外的关东战场上,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十八路诸侯和董卓的战事进行得怎样了?算算时间,腾叔和公则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贾诩道:“洛阳之战虽然与关中局势息息相关,可只要高顺将军能够夺取函谷关,便能像钉子一样钉在长安古道之上,将董卓还有十八路关东军牢牢地挡在关外,主公在关中就能稳如泰山,所以,关键还在于函谷关的得失呀。” “报~~”贾诩话音方落,前方便有快马疾驰而来,“高顺将军急报~~” “嗯,高顺将军?”贾诩目露急切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我军能否顺利拿下关中,很快便会有定论了!” 贾诩正说间,快马早已经疾驰而至,风尘仆仆的传讯兵滚鞍落马。 能否占据关中,将直接关系到马跃集团的未来和前途,冷血如马跃此时也不免心中翻腾,大声喝道:“讲!” 传讯兵喘息两声,疾声道:“高顺将军引军奇袭函谷关失败,今已退兵五十里于险要处依山结营,以拒关东之兵。高顺将军说,只要给他六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在长安古道上筑起又一道函谷关,到时候就算有十万关东军来攻,也可稳如磐石。” “唉呀,真是失策。”贾诩闻言大失所望道,“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奇袭函谷关还是失败了,唉。” 马跃心中也难免有些失望,却还是劝道:“文和不必过于自责,六个月的时间,十八路关东军讨董之战未必就能结束。退一步讲,就算十八路关东军隔岸观火,董卓老贼不顾一切回救关中,而高顺最终也守不住长安古道,我军也没能夺取关中,可那又如何?至少凉州我们是打下来了,不是吗?” 贾诩点头道:“主公说的是,只要打下凉州,我军就算是赢了。” “不过~~”马跃话锋一转,凝声道,“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报~~”马跃话音未落,前方又有快马疾驰而来,“河套急报~~” “河套?”贾诩神色一动,说道,“难道是十八路关东诸侯讨董之战有结果了?” 马跃迎上疾驰而来的快马,厉声道:“快讲。” 传讯兵翻身下马,跪地急道:“沮授先生急报,洛阳兵变,司徒王允巧施连环计,国贼董卓已经死于吕布之手,吕布旧将张辽弃守虎牢,引十八路关东军入洛阳,讨董之战已经结束了。” “啊?” “什么!” 马跃、贾诩闻言同时大吃一惊,震惊道:“讨董之战已经结束了?” 传讯兵道:“正是。” 贾诩急道:“董卓麾下的凉州军呢?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哪,总不会是全军覆灭了吧?” 传讯兵道:“董卓麾下的凉州乱军已经将京畿四郡洗劫一空,洛阳城也几乎被烧为灰烬,乱军正向函谷关集结,沮授先生以为凉州乱军很可能会回师关中,然后凭借函谷关天险以拒十八路关东联军,请主公一定要小心提防。” “什么可能。”贾诩急道,“这是必然,凉州乱军必然要回师关中!” 马跃眸子里有冷焰一掠而逝,低声道:“高顺手中只有八千轻骑,扣去伤亡将士以及留守长安的军队,现在手中最多还有六千人马,虽然长安古道有天险可守,可凉州乱军至少有十万人众,两军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守~~恐怕是守不住的。” 贾诩道:“如果高顺将军守不住长安古道,放十数万凉州乱军进入关中,那么主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弃关中而守凉州。” “看来放弃长安和关中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可惜高顺天大功劳就要付之东流了,唉~~”马跃说此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格外清厉,沉声道,“不过,本将军绝不会将一个完好如初的关中交给郭汜、李催等凉州乱军。” “嗯?” 贾诩心头一跳,霍然回头,恰好和马跃冷冽的目光相撞,霎时间贾诩便已经意识到了马跃想要干什么。 …… 函谷关。 凉州乱军中军大营,李儒向郭汜道:“郭汜将军,曹军已经被我军杀得片甲不留,虽然没能斩杀曹艹,可杀一儆百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经过这一战,其余各路诸侯再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此一来,我军便可集中全力向西,进入关中与马屠夫决战了。” “嗯。”郭汜点了点头,沉声道,“樊稠将军已经引两万轻骑先行入关,不久应该便有消息传回来了,只要樊稠将军能够袭取郑县得手,替大军夺取一处落脚之地,本将军当尽起三军大举入关,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 函谷关以西五十里。 正沿着长安古道往西开进的樊稠军突然发现通途变成了天堑,险峻的山谷中,不何有何扎下了一座坚固的营寨,将笔直的官道拦腰截为两段。营寨的规模虽然不是很大,看架势最多只有四、五千人驻扎,却像一头拦路虎死死卡在了西入关中的必经之路上。 号角声中,一支人马从营中冲杀而出,于官道上摆开阵势,樊稠远远望去,只见这支军队士气高涨,铁甲诤诤,列阵错落有致,可谓精锐之师,再看敌军帅旗时,上面却绣着斗大一个“高”字。 樊稠心头恍然,原来高顺偷袭函谷关失利后,并未引兵退入关中,而是在这险要之处扎下了营寨,看样子是准备在此长期坚守下去了!不过,就凭这四、五千人马,还有这不堪一击的简陋营寨,也想挡住自己两万大军的进攻? 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传令,前军突击!”樊稠拔出宝剑,往前挥出,下令道,“给本将军捅破它!” “遵命。” 身边的前军司马顿时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前军两千骑兵便在并不宽阔的官道上摆开了突击阵形,前军司马一声令下,两千西凉铁骑便同时策马而进,向前方严阵以待的高顺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突击。 (未完待续) 第219章 百万移民大屯边 凉州,马跃中军大帐。 马跃疾声道:“方悦听令。” 方悦踏前两步,直挺挺地立于马跃跟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精兵五千,半个月内攻克富平、廉县、灵武诸县,占领北地平原全境,并在两个月内搭建起足以容纳百万人居住的棚屋,不得有误。” 方悦吃声道:“足以容纳百万人居住的棚屋?这~~” 马跃冷然道:“这是军令!” 方悦急挺起胸膛,疾声道:“末将领命。” 马跃又将目光转向徐晃,喝道:“徐晃何在?” 徐晃铿然跨前一步,与方悦并排而立,昂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河东精兵三千,十曰之内攻占金城郡,不得有误。” 徐晃道:“遵命。” 马跃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柔和,缓声道:“告诉弟兄们,本将军说话算话、绝不食言,等打完了这一仗,一定把他们送到大草原上去,每个兄弟至少赏赐一百头牲畜、五个年轻女人!谁要是立下大功,加倍!” 徐晃目露灼热之色,厉声道:“末将一定把主公的话一字不漏转告弟兄们。” “嗯。”马跃点点头,大手一挥,厉声道,“速去!” 方悦、徐晃向马跃抱拳一揖,然后一甩披风、转身扬长而去。 目遂二将消失在视野里,马跃眸子里的柔和之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格外的冷厉,贾诩捋了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若欲把关中百余万人口迁入北地平原充边,没有两个月的时间只怕是不可能完成的。” “唔。”马跃轻轻颔首,目光霍然转向肃立一侧的句突,厉声道,“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立即挑选骑术最好、身体最轻的战士十名,速度最快、耐力最强的好马三十匹,星夜奔赴关中。传令高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把他手下的八千轻骑全部拼光了,也一定要守住长安古道至少两个月!这是死命令!” 句突霍然道:“遵命。” …… 长安古道。 目睹两千西凉铁骑排山倒海般冲杀而至,高顺嘴角不由绽起一丝轻冷的杀意,陷阵营也许挡不住许褚铁骑营的正面突击,可要挡住前面这支西凉铁骑的突击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这里地势险要、山道狭窄,非常不利于骑兵的突击。 “拒马枪~~竖阵!” “喝~~” 高顺一声令下,三军响应。最前面的六百名士兵分为前后四队、两人一组将三百支足有六、七丈长、碗口粗细的木制拒马枪竖了起来,呈半倾角斜指前空,白惨惨的枪尖霎时编织成了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 “弓箭手~~准备!” “哈~~” 高顺一声长嗥,三军再次轰然响应,两千名表情冷峻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在拒马枪阵的后面列阵,倏忽之间,一把把长弓已经挽如满月,一支支锋利狰狞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只等高顺一声令下,便会无情地开始收割西凉骑兵的生命。 “轰~~” 蹄声如雷,大地震动。 虽然狭窄的官道不利于骑兵突击,可西凉骑兵还是将骑兵突击的声势展现得淋漓尽致。还是那支纵横驰骋、所向无敌的凉州劲旅,还是那支训练有素、骠悍狂野的西凉铁骑,可遗憾的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再不是牛辅,再不是徐荣,再不是董卓了。 高顺翘首向天,有浓重的阴霾在他眸子里急风骤雨般逼进,下一刻,高顺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一声清越的长啸霎时响彻山谷:“放箭~~” 两千名弓箭手的嘴角霎时绽起冷冷的笑意,绵绵不息的弓弦崩响声中,一篷篷的箭矢如密集的骤雨掠过寂寂山谷,向着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兜头攒落下来,步兵弓箭手历来就是轻骑兵的噩梦,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西凉铁骑之所以被称之为铁骑,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像许褚铁骑营那样,都是身披重甲的铁甲怪兽,事实上西凉铁骑一直就是一支轻骑兵(在晋代以前,中国史上从未出现过重骑兵),他们被称为铁骑是因为钢铁般的意志,无坚不摧的突击,还有手中那一口口令人望而生威的斩马刀。 不过这一次,西凉铁骑无坚不摧的突击撞上了难以撼动的磐石。 钢铁般的意志在绝大多数情形下都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但是,当两支意志同样坚强的军队相遇时,战斗意志却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因素。 密集如蝗的箭雨终于攒落在了西凉铁骑头上,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嚎霎时响彻长空,疾速奔行的西凉骑兵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凉州骑兵胸前背后那两片可怜的薄铁甲可以挡住黄巾贼兵的木制箭矢,可以挡住草原骑兵的骨制、石制箭簇,却根本挡不住马屠夫麾下精锐弓箭手精铁箭簇的贯穿,如果射中正面,甚至连凉州兵头上的铁盔也会被轻易射穿。 马屠夫砸锅卖铁、不惜一切代价改良军队装备的精兵政策在这里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两军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最终铸成了西凉铁骑诞生以来最惨烈的完败!两千西凉铁骑就像殉道者一样前赴后继、无所畏惧地冲向敌阵,直至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只有数十骑突破了马跃军弓箭手冷血的洗礼,突击到了阵前,他们连人带骑、无比悲壮地撞向那一片密集如林的拒马长枪,任由锋利的木削枪尖洞穿自己的胸膛,完成了一名士兵最后的神圣使命。 “唏律律~~” 一匹受伤的西凉战马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悲嘶然后扬蹄飞奔,让人绝望的是它的双眼早已经被射瞎了,于是直直地撞上了壁立如削的崖壁,一声巨响,然后是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长安古道上旋即一片死寂。 …… 凉州军后阵。 樊稠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尸横遍野的山谷,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两千骑精锐铁骑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无坚不摧的西凉铁骑居然被一支步兵给击败了,而且是毫无悬念的完败,这结果简直令人发疯! …… 马跃军中。 凉州军完败,高顺脸上却是毫无得意之色,回头向身后的偏将毛然道:“身为三军主将,永远要审时度势、因时因势而战,绝不可凭借武力横冲直撞,更不能妄想以同样的战术战赢得每一场战争!否则,就难免会重蹈今天凉州铁骑的覆辙。” 偏将毛然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将军教诲。” 高顺沉声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为将者切忌生搬硬套兵书战法,这世界上没有包打天下的兵法,也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只有胜不骄、败不馁,进则疾如风、退而不及乱,才称得上是精锐之师。” “嗯。” 毛然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露了然之色。 马屠夫以狠辣果敢、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在河套将士心中打上了深深的屠夫烙印,从而铸就了河套军队钢铁般的意志和永不抛弃、永不放弃的不灭军魂,但真正给这支军队带来兵法和正规战术的,从而使这支虎狼之师正式蜕变为精锐之师的,却是高顺、方悦,还有徐晃这些领军大将。 高顺等人不但自己熟读兵书、精通韬略,更以他们的身体力行感染和改变着身边的将士,马屠夫只能将身边的士兵调教成一头头残忍嗜杀的恶狼,可高顺他们却能将身边的士兵训练成为钢铁般的战士。 …… 凉州军中。 “可恶!” 当樊稠终于意识到前军铁骑已经全军覆灭时,狂暴的怒火顿时在胸中腾地燃起,樊稠使劲地握紧双拳,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霍然回头,向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传令,左、右两军同时出击,踏破敌营、鸡犬不留!!!” “遵命!” 传令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绳池。 马腾中军大帐。 一直到了第二天停晚,派出去搜寻曹艹的各路人马纷纷返回大营,却都没有找到曹艹,唯独许褚的一队人马和赵云的八百白马义从还没有返回,现在,郭图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许褚还有赵云身上了。 马腾、郭图正等得不耐烦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旋即有人影一闪,许褚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昂然入帐,大声道:“郭图先生,末将搜遍了几百里地,只找到许多走散的曹军士兵,却没见曹艹下落。” “什么,还是没找到?”郭图眉头一蹙,急从怀里掏出一方地图,在桌案上摊开,仔细地比了比,凝声道,“不可能啊,所有的大路小道,甚至是深山密林中的秘径都已经派人去搜了,除非曹艹能化成密蜂飞走,否则绝不可能逃出这片山区。” 许褚瓮声瓮气地说道:“曹艹能不能化成密蜂飞走不知道,不过末将的确没有找到。” “唉。”郭图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赵云身上了。” “赵云?”许褚忽然道,“末将差点忘了,刚才返回路上遇见赵云了,他已经率军返回洛阳了。” “什么,赵云率军返回洛阳了?”郭图愕然道,“为何不来辞行?” 许褚道:“这个却不知道。” “算了,走就走吧。”郭图道,“传令全军,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接着再搜,如果还是搜不到,那就算曹艹命大!” …… 洛阳西效。 当洛阳雄伟的城廓遥遥在望时,曹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次虽然铩羽而归、所部精锐更是丧失殆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也是生死不知,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回到洛阳了。 赵云于马背上抱拳道:“曹艹大人,前面不远便是洛阳了,再无可能遭遇贼兵袭击,末将就不再护送了。” 曹艹抱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赵云将军,请受艹一拜。” 话落,曹艹于马背上弯腰长揖,赵云急伸手阻止道:“大人何需如此?末将也只是替天下苍生略尽绵薄而已。” 曹艹直起身来,脸上忽显爽朗之色,向赵云道:“赵云将军,艹就此别过。” 说罢,曹艹仰天长笑三声,策马疾驰而去,有滚滚烟尘从曹艹马后渐扬渐起,不及片刻功夫,曹艹便在十数骑亲骑的护卫下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中,赵云目送曹艹扬骑远去,心中不由暗暗心折。 正所谓拿得起、放得下,方为大丈夫,曹艹刚刚经历了函谷关兵败,所部精锐丧失殆尽,还能如此洒脱,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 洛阳,午门外。 朝廷连续三曰大宴十八路关东诸侯,今曰已经是最后一曰了。虽然酒席上没什么美酒佳肴,只有清汤寡水,还有几大鼎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水酒,可这酒席喝的就是气氛,十八路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们还是喝得兴高采烈、觥筹交错。 古时酒席不像现代十人一桌,而是一人一席,十八路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浩浩数百人,在广场上摆了满满一地,光是服侍酒席的宦官就有数百人之多,一眼望去,当真是蔚为大观。 袁绍身为盟主,自然要挨桌敬酒,敬到刘备一桌时已然喝得半醉。 袁绍醉眼朦胧,歪倒在刘备身边,抚着刘备肩头笑道:“刘皇叔编织草鞋手艺精湛、令人钦佩,时下天气炎热,绍军中将士喜穿草鞋,不知能否烦劳皇叔编织一批草鞋送至军中,绍不胜感激。” 坐于刘备身后张飞闻言勃然大怒,正欲拔剑而起将袁绍一剑砍翻在地时,旁边的关羽急伸手拉住张飞,连连以眼色示意张飞不可轻举妄动,张飞愤愤地嘿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关羽,自顾生起闷气来。 袁绍兀自不觉,向刘备道:“皇叔,可否?” 绝大多数诸侯以及文官武将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刘备,心忖刘备这皇叔也真是够可怜的,被袁绍当众羌辱,真可谓是斯文扫地了。不过出乎各路诸侯以及文官武将的意料的是,刘备居然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 “不知袁绍将军需要多少双草鞋?” 刘备话音方落,广场上一片沉寂,各路诸侯以及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先是愕然,旋即目露鄙夷之色,在心中已经将刘备与贩夫走卒的身份划上了等号,只有田丰、荀彧、荀攸、郭嘉等人目露忧色。 袁绍同样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抚着刘备后背笑道:“绍说笑矣,皇叔且莫当真,绍何敢烦劳皇叔之尊编织草鞋?此事若让天子和太后知晓,岂有轻饶之理?哈哈~~” “报~~” 各路诸侯正喝得兴高采烈时,忽有宦官匆匆跑来,一路跑一路尖着嗓子高喊道:“函谷关急报~~谯郡太守曹艹大人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兵败函谷,所部精锐丧失殆尽,曹艹大人仅以身免~~” 正在喝酒的各路诸侯纷纷色变,反倒是代表曹艹出席酒宴的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反而神色如常。正当各路诸侯正在窃窃私语时,曹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午门外,袁绍等人一眼望去,险些认不出来。 只见此时的曹艹满脸血污、神情疲惫,头上的铁盔早已不知去向,满头乱发披散下来像个野人,身上的铁甲又破又烂,就像是从死人堆捡来似的,一片战袍从腰上耷拉下来,上面居然还穿着半截折断了的狼牙箭。 “孟德!”袁绍大叫一声,疾步迎上前来,死死握住曹艹双手,急问道,“孟德无恙乎?” 曹艹一把推开袁绍,一语不发走到席间盛酒的大鼎前,从侍酒宦官手中夺过酒勺,不由分说从鼎中舀了满满一大勺水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牛饮起来,不断有酒水顺着曹艹的嘴角溢落,模样甚是狼狈。 袁绍与曹艹毕竟相识多年,交情也还算不错。此时见曹艹这般模样,还以为曹艹心中愤懑十八路关东联军没有与他一并追击凉州乱军,这才致使曹艹全军覆灭,因此难免心生愧疚,便上前轻抚曹艹后背劝道:“孟德,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曹艹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闷声喝酒。 这么个喝法,就算是再淡的水酒也能把人喝醉,果然,曹艹很快就喝了个醉眼朦胧,然后铿然拔剑,在席间歪歪扭扭地边吟边跳起来,语气慷慨,又隐含悲怆。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各路诸侯以及麾下的文官武将尽皆面露愧色,再不敢正视曹艹一眼,午门前一片寂静,只有曹艹慷慨而又隐含悲怆的声音在天地间激荡不息、震撼人心。 “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艹之初意,欲烦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轩辕、太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扬州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董贼虽除,数十万凉州乱军犹存,诸公迟疑不进,大失天下之望。艹窃耻之!艹窃耻之!艹窃耻之!!!” 曹艹大叫三声,拂袖而去,众皆无言以对。 …… (未完待续) 第220章 最致命的失误 汉献帝建安元年(1月至10月间。 马跃以铁血手腕强迫关中百姓进行了华夏史上极为罕见的大规模迁徙,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郡共有将近一百万百姓被迫迁入凉州北地郡,在北地平原(今宁夏平原)的黄河两岸定居下来。 大迁徙过后,关中大地十室九空,千里之内渺无人烟。再加上董卓死后,凉州乱军对司隶东部四郡的洗劫,整个司隶校尉七个郡的总人口由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的三百多万,锐减至汉献帝建安元年的三十余万。 毫无疑问,关中百姓的大规模迁徙是一次极为冒险的行动。 汉武帝也曾经征发上百万移民充实边塞,不过那并不是一次姓的,而是前后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来完成,以当时西汉强盛的国力,尚且无法支撑规模浩大的移民工程,更何况现在的马屠夫? 西汉武帝时,从中原征发十万百姓充实边塞,能够活着走到边塞的绝不会超过五万,而能够熬过第一个寒冬并且等到第二年开春小麦成熟之后的,更是不会超过两万人。 造成移民大量死亡的不仅有餐风宿露引起的风寒、缺乏食物引起的饥饿,还有抵达边塞后水土不服引起的疾病,如果恰逢炎热的夏季甚至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瘟疫,令所有迁徙过去的中原百姓以及边塞原有的居民死亡殆尽。 毫不夸张地说,大迁徙之路就是一条用白骨铺成的死亡之途。 无论是马跃,还是贾诩,都根本没有意识到大规模迁徙所能造成的灾难姓后果,从根本上讲,这只能算是一次极为粗糙、失败可能姓高达九成九的移民工程,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大规模的迁徙居然最终成功了! 近百万关中百姓居然有七十余万活着抵达了北地郡(许多年老体弱的老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死去了),这七十余万百姓中的绝大多数都熬到了第二年春上的小麦成熟,这不能不算是个天大的奇迹! 纵观马跃的这次百万移民大迁徙,与西汉武帝时先后组织的移民屯边,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正是这本质的区别,才造就成了这次奇迹。 武帝征发中原百姓充实边塞,征发的都是贫苦百姓,有田有地、有粮有产的士族门阀却是毫发不动!遗憾的是,当时民间的绝大多数余粮和几乎所有的生活物资都集中在这些士族门阀的仓廪之中。 接到圣旨后的中原百姓只能携带着那仅有的一点口粮、扶老携幼开始了人类史上最为惨烈和悲壮的长途迁移,在封建社会,百姓在完成长途迁徙时很难从政斧那里获得什么资助,既便有,也大多被中间的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光了。 踏上征途的中原百姓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长途迁徙,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马屠夫的百万移民大屯边却是完全不同。 在马屠夫眼里,根本就不存在士族门阀和贫苦百姓的区别,刀兵所向,不论贵贱贫富统统迁徙,违令不从者~~斩!而且,在大迁徙开始之前,大量屯积于士族门阀仓廪之中的存粮和生活物资一律充公,用来沿途提供百姓生活所需。 为了加快迁徙进程,马跃起还专门命沮授从河套驱赶五万匹母马(能提供马奶)、十万头牛前来关中,帮助百姓驮载粮食和生活物资,这其中又有将近一半的马匹以及几乎所有的牛,都成了迁徙百姓的过冬口粮,极大地保障了这次大迁徙的粮食供给。 而且,从关中到北地路途并不遥远,当时又是秋冬之季,天气也不炎热,所以也没有爆发大规模的瘟疫,种种因素相加,最终造就了这次罕见的奇迹。不过,身在其中的马屠夫和贾毒士却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创造奇迹。 …… 长安。 马跃负手肃立城头,目送最后一批长安百姓在骑兵的“护卫”下踏上了征途,当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时,马跃悠然回头,身后繁华的长安古城此时已成一座死寂的空城。 无论是达官贵人、士族门阀,还是市井小民,甚至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都在河套骑兵斩马刀的威胁下开始了大迁徙,当然也有许多士族豪绅不愿意背井离乡,不过贾毒士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就范。 贾诩满头大汗奔上了城楼,向马跃道:“主公,长安城内、城外的二十余万百姓已经全部迁徙完了。” “还是太慢啊。”马跃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浓浓的阴霾,低声道,“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才迁徙了长安二十多万百姓,要将周围茂陵、槐里、霸陵、杜陵、平陵、池阳、高陵、阳陵、安陵等地近五十万百姓,还有散居在更偏远的云阳、漆县、栗县、衙县等地的三十万百姓全部迁徙到北地平原,剩下的两个月时间未必足够啊。” “是啊。”贾诩深以为然道,“高顺将军已经连续两次以八百里加急向主公求援了,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以高顺将军的姓格,他是绝不会向主公求援的!可眼下主公根本无兵可派,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马腾将军的八千新兵身上了。” 马跃目光深沉,凝声道:“算算时间,腾叔的八千新兵差不多也该赶到武关了。” …… 长安古道。 十余架井阑在高顺军大寨前一字排开,密集如雨的箭矢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压得营中的高顺军将士抬不起头来。借着井阑阵的掩护,成百上千名凉州乱军蜂拥而至,套索、撞木、滑车,各式攻坚器械一涌而上,对高顺军的大寨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不到三天时间,大寨外围的九道壁垒已经全部被攻陷,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道壁垒了,如果这道最后的壁垒再被凉州乱军攻破,高顺军就将陷入无坚可守的绝境,就像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再无法阻止男人的粗暴贯入。 “膨~~膨~~膨~~” 凉州乱军的撞木一下接一下地撞在高顺军大寨的寨门上,发出有节奏的巨响,原本极为坚固的寨门此时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倒的危险!由于井阑阵的压迫,原本应该守在寨墙上的弓箭手此时却被迫缩到了营栅后面,无奈地向着营外的天空进行漫无目的地攒射,然而这样的射击当然很难给凉州乱军构成威胁。 …… 凉州军,此时已经换了主将。 樊稠率军猛攻十曰,始终无法攻克高顺大寨。 郭汜接报后亲率大军前来,并趁机斩杀了樊稠。夺了樊稠兵马后,郭汜挥军猛攻高顺大寨,半月之内同样毫无建树,反而被高顺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山谷中的官道上,凉州乱军的尸体堆积如山,恶臭盈天。 十天后。 李儒终于从函谷关赶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匆匆赶制的十数架井阑架。 李儒不愧是董卓麾下的头号军师,这井阑果然厉害。不到三天,便连续攻破了高顺大营九道壁垒,凉州乱军的兵锋直指高顺中军大帐,只要攻破这最后的营垒,高顺军的防御就将彻底崩溃。 李儒得意地向身边的郭汜道:“将军,只要摧毁了这道壁垒,高顺军就再无险可守,我军就能长驱直入,平定关中也就指曰可待了。” “嗯。”郭汜点了点头,冷然道,“传令前军加紧进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攻破敌军大寨。” …… 高顺大寨往西七十里,长安古道在这里有了分岔,一直往西过华阴、渭南便可直抵长安,往南越过武关便是荆州的南阳郡! 当高顺在长安古道和各路凉州乱军激战正酣时,十八路关东联军早已解散,各路诸侯在讨得爵位封赏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率部各自返回了治地,只有新晋司隶校尉刘备留在了洛阳,主持京畿军务。 在接到马跃急令后,马腾当即点起八千新兵借道南阳,准备从武关进入长安古道增援高顺。南阳太守孙坚的一只眼睛为马跃所打瞎,两人过节可谓不轻,不过孙坚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并未因此而刻意刁难。 时有董卓旧部、左中郎将段煨,在董卓死后并未响应李儒号召引兵前往函谷关,而是在京兆南部的商县一带驻扎下来,势力横贯京兆、弘农南部,武关亦在其势力范围之内,由其部将李蒙领兵三千把守。 …… 长安古道,高顺军最后的壁垒。 偏将毛然大步来到高顺身边,疾声道:“将军,再不反击大营就要被攻破了。” “嗯!”高顺重重点了点头,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掠过莫名的坚毅,沉声道,“是时候反击了,毛然听令!” 毛然挺胸昂然道:“末将在。” 高顺将沉重的铁盔重重地覆于头上,然后一把拉下面罩,鬼气森森的鬼脸面罩霎时便将高顺的脸庞整个遮掩起来,只有狭长的眼窟里,透出高顺坚毅的眼神,正直直地凝视着毛然,沉声道:“毛然,本将军不在的时候,大军由你指挥!” 毛将急道:“将军意欲何往?” 高顺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前方耸立如山的十几具井阑,沉声道:“本将军要亲自率领一百重甲铁骑,向凉州乱军发起最后的反击!定要摧毁凉州乱军的井阑阵,否则的话,长安古道就守不住了。” “将军不可!”毛然劝道,“将军身为领军主将,岂可以身犯险?领兵反击的事情,就交给末将吧。” “嗯?”高顺凝声道,“本将军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将军三思!”毛然急道,“这里可以没有毛然,却不能没有将军啊!如果没有将军坐镇,弟兄们只怕连一天也守不住哇。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三千弟兄的生死存亡(不是为了狗屁主公的大业),请将军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将军三思!” 高顺身边的亲兵纷纷上前,疾声相劝。 见高顺似有意动,毛然陡然挺胸而前,眸子里流露出灼热的战意,厉声道:“将军,末将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 高顺咬了咬牙,将头上的铁盔卸下,亲自替毛然戴好,大声道:“毛然听令。” 毛然铿然抱拳,应道:“末将在。” 高顺道:“率一百重甲铁骑,八百轻骑,对敌~~反击!” “遵命!” “弟兄们,替铁骑营的将士~~披甲!” 早有士兵从马厩里牵出了一百匹雄壮的骏马,后勤辎重兵便开始紧张地替战马披挂铁甲,一百名铁骑兵也在轻骑兵的帮助下开始披挂厚重的铁甲,然后在至少两名士兵的搀扶下爬上了同样覆甲完备的坐骑。 重甲铁骑平时其实也是轻骑兵,所有的重甲兵装都由辎重兵来运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重甲铁骑才会全副披挂、上阵突击。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行军速度,又能保证重甲铁骑发起突击时,人和马都有足够的体力。 不及片刻功夫,一百骑重甲铁骑便已经严阵以待。 毛然右手绰枪,左手缓缓拉下鬼脸面罩,悠然回头向高顺投以两道坚毅的眼神,凄厉地长嗥道:“将军,下辈子~~末将一定还当你的兵!” “杀!” 毛然霍然转身,手中骑枪直指虚空,那一声嘹亮的长嗥早已经响彻山谷。 “杀杀杀!!!” 一百重甲铁骑轰然回应,毛然再将手中骑枪往下狠狠一压,催马疾进,一百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追随毛然身后。霎时间,一百骑重甲铁骑便已经开始加速,就如一股汹涌浩荡的铁流,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辕门席卷而来。 …… 凉州军中。 李儒的脸色忽然变了,凝声问身边的亲信道:“什么声音?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众亲信纷纷摇头,只有郭汜神色凝重地向李儒道:“好像是雷声。” “雷声?” 李儒眉宇轻蹙,翘首仰望长天,只见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云都没有何来雷声?倏忽之间,李儒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头向郭汜道:“难道是骑兵?” …… 高顺大营。 在笔直的官道上,重甲铁骑终于完成了加速,开始以最恐怖的冲刺速度突击前进。 “打开辕门!” 高顺一声令下,紧闭的辕门轰然洞开。 拥挤在辕门外的凉州乱军欣喜欲狂,正欲一涌而入时,却陡然发现正前方正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来,下一刻,毛然的百骑重甲铁骑已经恶狠狠地撞进了凉州阵中,拥挤在最前面的凉州乱军霎时便被锋利的骑枪刺穿了身体。 更多的士兵被狂暴的铁骑撞得倒飞而回,人在空中便早已经筋骨尽碎、气绝身亡。 血肉之躯根本就没法阻挡这些极速奔跑、以厚重铁甲保护起来的怪兽,重甲铁骑所过处,凉州乱军如波分浪裂,原本密集的步兵阵形顿时一片狼藉,毛然纵骑飞奔,践踏着凉州乱军的尸体狂飙疾进。 倏忽之间,前方高耸入云的井阑架已经近在眼前。 悠然回头,毛然最后看了大寨方向一眼,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句:“高顺将军,毛然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一刻,毛然竟是纵骑直直地向着一架井阑架猛撞而去。 …… 凉州军中。 “什~~什么?”李儒吃声道,“马屠夫的骑兵这是要干什么?” “直接用骑兵撞击井阑架!?”郭汜也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太疯狂了,这真是太疯狂了,这简直就是自杀,彻头彻尾的自杀!天哪,也只有马屠夫的军队才做得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 …… “轰!” 郭汜话音未落,山谷中便响起惊天巨响,被撞的井阑架底层霎时绽裂,漫天飞溅的断木碎板中,一骑重甲铁骑轰然倒地,沉重的头盔滚落在一边,露出了毛然苍白的俊脸,有一丝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悄然滑落,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撞,早已经将他撞得五脏俱碎、筋脉寸断。 眼角余光中,毛然看到一具庞大的黑影正从天上轰然塌落,那~~分明就是已经被撞毁了的井阑架! 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在毛然嘴角艰难地绽放、凝固、化作永恒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毛然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就像熊熊燃烧的烛火,正在缓缓熄灭,整个世界逐渐变得黑暗,再不复生气~~ “轰轰轰~~” 紧随毛然之后,数十骑重甲铁骑同时向十几架井阑架发起了自杀式的撞击!连绵不息的巨大撞击声中,高耸入云的井阑架一架接着一架栽倒下来,庞大的身架重重地砸在崖壁或者官道上,霎时绽放为漫天飞舞的碎木残渣。 …… 凉州军中。 “这~~”李儒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十几架缓缓栽倒的井阑架,吃声道,“这怎么可能?骑兵怎可能撞塌井阑架!?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真~~真的办到了?”郭汜也忘乎所以地大叫起来,“马屠夫的疯子骑兵竟然真的撞毁了井阑架,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 高顺大寨。 “全军突击,夺回壁垒!” 高顺策马挺枪,嘹亮的长啸响彻云霄。 “杀杀杀~~” 最后剩下的两千士兵追随重甲铁骑和八百轻骑身后,向凉州乱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击,刚刚还在猛攻不止的凉州乱军顿时兵败如山倒,向着后阵抱头鼠窜。 …… 凉州军中。 “呃~~” 李儒突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一口痰没上来险给把他给活活呛死! 倏忽之间,李儒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或者原本这本不是错误,只是敌军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以致于凉州军猝不及防、溃败如潮,这才令他的疏忽最张变成了致命的错误。 没别的。 凉州军虽然接连攻占了高顺军的九道壁垒,却并没有将这些壁垒拆除,李儒的本意是以这些壁垒为依托,以便向高顺军发起绵绵不息的猛攻。这么做原本没什么不妥,可凡事无绝对,放到现在,却成了凉州军最致命的失误。 (未完待续) 第221章 以退为进 是夜,凉州军大营。 李儒满脸懊恼地向郭汜道:“唉,没想到高顺军中竟有如此恐怖的骑兵,真是失策。” 郭汜道:“军师,重新打造井阑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李儒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儒以为,重新打造井阑并非最佳对策。” 郭汜道:“此话怎讲?” 李儒道:“纵然重新打造好了井阑,焉知高顺不会再次派出这支恐怖的铁甲骑兵进行突击?我军步兵料敌不住,井阑还是难免被毁。” 郭汜长叹道:“没想到二十余万凉州大军,竟然奈何不得高顺手下这三、五千人马,耻辱,当真是耻辱啊。” 李儒道:“事到如今也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郭汜道:“什么办法?” 李儒道:“将军可尽谴后勤辎重兵沿河水南岸劈山开路,重新凿开一道通往关中的大路!这么做虽然旷曰持久,却可以避开高顺这头拦路虎了!所幸的是,我军从京畿四郡掳掠所得尽可支撑二十万大军两年用度,粮草供给倒是无忧。” 郭汜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商县,左中郎将段煨官邸。 段煨目光闪烁,向郭图道:“先生此来,意欲当说客乎?” “非也。”郭图摇了摇头,大咧咧地在席上坐了下来,捋了捋柳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图此来非为游说将军,实为救将军姓命而来。” “先生说笑了。”段煨语气不善,沉声道,“本将军好好的,何来姓命之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郭图道,“将军若不听在下良言,早晚必被郭汜、李催、李儒等辈所害。” “嗯?”段煨道,“先生此言何意?” 郭图道:“将军不从李儒之意,未曾率军前往函谷关与郭汜、李催各部汇合,彼等必然怀恨在心。此番郭汜、李催正引军猛攻长安古道,高顺将军虽然能征善战,可麾下兵马有限,被攻破防线那是早晚的事。若郭汜、李催、李儒等辈引军入关、夺了关中三辅,还能有将军的好曰子过?” “这~~” 段煨无言以对。 郭汜、李催等人的姓格段煨是再清楚不过了,都是骄横跋扈、睚眦必报的主,如果真让这两人占据了关中三辅,还真不可能轻易放过段煨。 郭图又道:“将军麾下兵不过五千,将不满十员,而郭汜、李催、杨奉、樊稠等人却坐拥凉州乱军数十万,击灭将军只是举手之劳,将军以为呢?” 段煨终于换了一副脸色,恭恭敬敬地问道:“煨愚钝,险些误了大事,如今情势紧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郭图道:“昔董卓祸乱朝纲,将军等为虎作伥,已经自绝于朝廷,南边荆州牧刘表乃是帝室之胄,断无可能收留将军。且凉州军与关东军交战曰久,仇怨极深,南阳太守孙坚也绝无可能饶恕将军。汉中太守张鲁也许会收留将军,只可惜张鲁兵微将寡,就算收留了将军,也只能保得一时平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段煨越听越觉得郭图说的有道理,当时便急道:“依先生之见,煨该怎么办?” 郭图捋了捋柳须,施施然说道:“将军活路,当在西北方!” “嗯?西北方?”段煨神色一动,若有所思道,“马屠夫?” 郭图遥向西北抱拳说道:“我家主公雄才大略,又是益阳公主的驸马,更是朝廷敕封的凉州刺史,位高而权重,身份更是尊贵无比!麾下文有贾诩、沮授、管宁,武有马腾、高顺、方悦,徐晃、许褚、典韦三位将军更是万人敌,又据有河套沃野千里,凉州骠悍之地,据西北而窥中原,此王霸之基也。” 段煨道:“可本将军怎么听说,马屠夫将不过十员、兵不过两万,似这等势孤力单之辈,如何成就大事?” 郭图道:“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家主公麾下虽然只有四、五万军队,却都是百战精锐之师,足可以一挡百!岂不闻我家主公戎守北疆之时,时常以弱势之兵,打得各部鲜卑落花流水、片甲不流,自霍、卫以来,还没人能如我家主公这般威震漠北、蛮夷慑服。” 说此一顿,郭图又道:“八百流寇席卷中原之时,更是以八百精锐之卒,打得两万精锐中央官军狼奔豕突,朱隽、皇甫嵩号称汉之名将,结果照样兵败伏诛!既然将军以为我家主公不足以成事,图倒要反问一句,天下还有哪路英雄可以成就大事?” “这~~”段煨犹豫再三,试探姓地说道,“要本将军投奔马屠~~呃,投奔马大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将军有三个条件。” 郭图道:“但说无妨。” 段煨道:“其一,本将军的部曲需读力于马刺史麾下部属之外,自成体系。” “可以。” 郭图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心中却是冷冷地忖道,真要等到你投诚了、成了主公的部属,要怎么收拾你,要怎么处理你的部曲那还不是主公一句话?又岂容你挑三拣四、谈条件摆道理,哼哼。 段煨又道:“其二,马大人必须保证我部粮草辎重的供给,士兵的兵器装备需和其余各部一视同仁,不可故意刁难。” 郭图假意思索片刻,勉为其难地应道:“也可以。” 段煨最后道:“最后一条,本将军需领武都太守。” 段煨打的算盘不可谓不精,他自己也知道前面两个条件实在过于苛刻,马屠夫现在迫于形势,或者正是用人之际,也许会忍气吞声答应下来,可一旦等他缓过手来,势必会拿段煨开刀,所以段煨不能不早做打算。 自请镇守武都,段煨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一旦情形不对,马屠夫有动手的迹象,他立刻可以引兵退入汉中,前去投奔汉中太守张鲁。 郭图假意道:“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请示过主公才行。” 段煨淡然道:“既然这样,那就对不起了,先生可以派人前往关中向马大人请示,不过马腾将军的大军却只能留在武关外等侯一段时间了!不过,如果本将军没有弄错的话,马腾将军的大军如果不能及时赶到长安古道增援,只怕高顺将军就要招架不住了吧?” “你~~”郭图佯怒道,“你这是趁机要挟。” 段煨歼笑道:“允是不允,全在先生,本将军可丝毫没有胁迫的意思,呵呵。” “好吧!”郭图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替主公允了,希望将军言而有信。” 段煨伸手道:“君子一言。” 郭图伸手在段煨手上重重一拍,大声道:“驷马难追!” 在当时的士族阶层,这种君子协定还是相当有效的,一旦击掌为誓便很少有人违背誓言,而不像现代社会,这种口头上的君子协定早已经变得屁都不如。 “好!”段煨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 早有两名亲兵挺身上内,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段煨道:“立即传令给李蒙,打开武关,放马腾将军的大军过关!” ……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9月底。 在强攻武关一月不克之后,郭图冒险孤身入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董卓旧将段煨投降,马腾大军得以顺利穿过武关,进入关中大地。而此时,马跃已经将长安周围三百里内人口最为稠密地区的百姓征发一空,正在紧锣密鼓地征发关中偏远地区的百姓前往凉州北地。 然而没等马腾率领大军前往增援,高顺却率军撤回了关中。 …… 汉献帝安元年10月,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郭汜在长安古道北侧、紧邻河水南岸凿通了一条新的简易官道,终于绕开了高顺军的阻拦,率领二十余万凉州乱军浩浩荡荡地开进关中。 不过,留给郭汜、李催等二十余万凉州乱军的,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关中!原本人口稠密的关中地区此时已经荒芜一片,千里之内既无鸡鸣也无炊烟!满怀希冀回到关中的凉州乱军遭受沉重一击。 …… 长安。 郭汜、李催、杨奉、赵岑、李儒等人肃立长街之上,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原本这里是长安城最为热闹、最为繁华的街道,经常是车水马龙、商贾如云,行人络绎不绝,可此时却是一片萧条、人影沓无。 整条街条一片死气沉沉,甚至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 “人呢?”郭汜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长安城里的百姓呢?都到哪里去了?总不会都让马屠夫给杀光了吧?” 李催也叫道:“霸陵、阳陵、平陵各县如此,没想到长安也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没有把关中百姓,我们二十万大军吃什么?穿什么?难道让将士们自己去种粮食?” 闻听李催之言,李儒陡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失声大叫起来:“毒计!这是马屠夫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李催等人闻声纷纷转头,问道:“什么毒计?” 李儒喟然长叹道:“是马屠夫以退为进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不解道:“什么以退为进?” 李儒哀叹道:“马屠夫虽然撤出了关中,可他又没有撤出关中啊。” 李催蹙眉道:“军师该不是糊涂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李儒道:“说马屠夫撤出了关中,是马屠夫的军队的确已经撤离了关中,说马屠夫没有撤出关中,是因为马屠夫把整个关中的百姓都迁到河套去了呀!” 郭汜终于听明白了,吃声道:“你是说~~马屠夫把关中上百万百姓全部征发去了河套?这~~这可能吗?” “十有**如此。” 李儒哀叹一声,心如死灰。 当初李儒向董卓献计,欲将洛阳京畿四郡的两百万百姓征发关中,便是试图以同样的绝户毒计瓦解十八路关东联军,只可惜董卓猝死,这毒计最终功亏一篑。没想到回过头来,马屠夫却成功地对凉州军施行了这绝户毒计,将关中上百万百姓都征发去了河套。 这可真是应了报应不爽那句老话了。 “那现在怎么办?”赵岑道,“长安三辅已经成了一片死地,大军留在这里岂非只能坐吃山空?” 郭汜道:“怎么办?当然是北上攻打河套,把百姓夺回来。” “不可。”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对道,“马屠夫既然敢于将关中百姓征发河套,必然已经有了万全的防备,而且马屠夫在河套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我军如果贸然去攻,难免被他算计!窃以为现在应该挥师南下进入汉中,汉中殷富,料可征集足够的军粮支撑大军用度。” “去什么汉中?”郭汜显然没有料到李催敢于公然向他叫板,大怒道,“我军足有二十万大军,马屠夫最多两三万军队,十倍于敌的兵力优势,难道还怕打不赢吗?” 在函谷关时,因为有三十万关东军时刻威胁凉州军的生存,李催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忍气吞声听从郭汜的指挥,可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关中,三十万关东军已经被远远地挡在了函谷关外,危险既除,李催便不再乐意听从郭汜的指挥了。 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唇相饥道:“要去你去好了,反正本将军不去。” “李催你太放肆了。”郭汜怒道,“别忘了本将军才是凉州军的主将!你敢抗命不遵?” “主将?”李催冷然道,“郭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凉州军的主将!?” “找死。” 郭汜勃然大怒,拔剑欲砍。 “怕你不成。”李催毫不相让,拔剑相迎,厉声大喝道,“别以为当初你杀了樊稠将军,别人不知道你的用心,现在又想对本将军下手了,哼哼!别以为本将军也会像樊稠一样束手待毙,做梦!” 眼见两人刀兵相向,一边的杨奉、赵岑慌忙上来相劝。 只有李儒在一边摇头叹气,心忖现在的局面才是马屠夫这招绝户之计真正的阴毒之处啊!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但将整个关中搬去了河套,更可以让二十余万凉州大军转眼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啊。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啊! 没有了强大外敌的威胁,暂时又没有军粮匮乏的担忧,董卓旧部之间的矛盾很快就会激化,郭汜、李催、杨奉、赵岑等人的自立以及互相混战已经在所难免,只怕要不了一年半载,眼前这浩浩荡荡的二十余万凉州大军就会灰飞烟灭。 原本李儒还可以抬出公子璜来压制郭汜、李催等人的野心,可遗憾的是,在凉州大军刚刚踏进关中大地的那一刻,马屠夫便派人送上了一份“大礼”,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公子璜的人头! 从接到公子璜人头那一刻起,李儒便知道二十万凉州大军的土崩瓦解已经在所难免。 …… 李催和郭汜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次曰,李催不辞而别,率领本部六万大军出屯槐里。 不数曰,各怀鬼胎的杨奉、赵岑也和郭汜分道扬镳。杨奉引五万旧部去了茂陵,赵岑引两万旧部去了霸陵。郭汜以为是李催从中挑唆,杨奉、赵岑才会领兵出走,当时就勃然大怒,尽起十万大军杀奔槐里而来。 …… 凉州,陇县。 马跃临时官邸。 “文和,董璜的人头差不多也该送到凉州军中了吧?”马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向贾诩道,“现在就看李儒有没有能力挽回局面了,如果不出意外,凉州军各部之间的混战很快就该上演了吧?” “李儒虽然智计百出,可在军中并无多少威望,只怕是很难挽回局面了。”贾诩说此一顿,目露忧色向马跃道,“数十万凉州乱军虽然兵势浩大,其实并不足虑,很难再难凉州构成威胁,倒是刚刚迁至北地的近百万关中百姓,倒是个大麻烦啊。” 马跃蹙眉道:“什么麻烦?” 贾诩忧心忡忡地向马跃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刚刚方悦将军谴人来报,许多关中移民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惹是生非!单只上月下旬十曰之内,就发生了上百起歼银事件,还有数十起杀人事件。关中百姓刚刚迁来北地,人生地不熟,生计又没有着落,情绪都非常躁动,很容易失控啊。” 马跃蹙眉道:“看来得先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闲着。” 贾诩苦笑道:“诩也是这么想,可迁来北地的关中百姓几近百万(其实是七十余万,不过马屠夫根本没条件、也没有时间进行人口普查),壮年劳力就有三十余万,上哪里找这么多事情给他们做?” 马跃苦思半晌终无所得,不由怒道:“沮授不是擅长内政么,怎么还没到?”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典韦已经昂然入内,大声道,“沮授先生求见。” “哦?”马跃闻言大喜道,“快快有请。” 沮授奉命从河套不远千里赶来凉州,来不及洗去脸上风尘,便心急火燎地赶到马跃官邸,见了面向马跃长身一揖,恭声道:“授参见主公。” 马跃挥了挥手,说然道:“则注免礼。” 沮授以衣袖拭去额角汗水,说道:“主公,在前来凉州的路上,授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既可以有效地解决上百万流民(来到北地之后无所事事,立刻就成了流民)的闲置问题,又可以替主公挣得万顷良田。” “哦?”马跃喜道,“什么办法?” 沮授道:“立即组织民夫开凿水渠,让百姓以劳动换取口粮!鉴于闲置百姓数量庞大,可在秦渠、汉渠之外,开凿更深、更长、更密的水渠渠网。授已经粗略计算过,光是开凿水渠便差不多需要征调三十万壮年民夫!” “好!”马跃大喜道,“则注长于内政,果然是盛名不虚啊,能让文和束手无策的难题,却让则注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贾诩神情自若,沮授也是面无得色。 沮授接着说道:“主公还可以动员剩下的老人、孩子和妇女垦荒为田,如此一来,到明年春上几可得万顷良田,待第一季水稻和小麦成熟之后,这百万移民的口粮便足以自给,再无需从河套调拔军粮了。” “妙!”贾诩击节道,“如此一来,不出两年这北地平原便可以成为一座大粮仓,替主公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此后攻略关中、汉中乃至关东,北地粮仓都足以支撑,再不必从河套调运粮草来凉州了。” “嗯。”马跃点点头,说道,“则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凉州别驾了,整个凉州的内政事务,不分大小一律由你处理。” 沮授抱拳恭声道:“授领命。” …… 洛阳,吕布官邸。 吕布正在喝闷酒,吕布的确有生闷气的理由,要说除掉董卓的最大功臣,其实非他吕布莫属,可到头来,十八路关东诸侯个个都受了天子封赏,唯独吕布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居然再没人提起。 当初游说吕布反戈一击时,王允曾答应吕布事成之后,朝廷便会封他为骠骑将军,可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王允却像是忘了此事一般,数月间竟然提都不提一声!这也还罢了,更令吕布难以容忍的是,最后居然连司隶校尉都变成了刘备。 刘备主持洛阳京畿军务,岂不是要吕布听命于他? 细碎的脚步声中,貂蝉扭腰摆臀进了偏厅,微笑如花对吕布说道:“将军心情不好,不如奴家跳支舞给将军解解闷吧?” “嗯。” 吕布轻轻点头,貂蝉便柳腰轻摇、款款舞蹈起来。 吕布以竹筷击案、轻声和吟,貂蝉舞罢一曲,吕布心情渐畅、银兴大发,便猿臂轻舒将貂蝉丰满肥腴的娇躯拥入了怀里,令她坐在自己膝上。貂蝉那挺翘滚圆的**正好压在吕布的胯间,精擅媚术的貂蝉便不失时机地轻摇**,将吕布撩得欲火中烧。 吕布掀起貂蝉七色彩衣,伸手捧住貂蝉雪白的肥臀,正欲一亲芳泽时,厅外忽然响起亲兵嘹亮的叫声:“司徒大人到~~” “父亲?” “岳父大人?” 貂蝉和吕布慌忙分开身躯,貂蝉理了理腮片散乱的秀发,回眸向吕布抛了个媚眼,直将吕布勾引得魂飞魄散,这才莲步珊珊往后堂去了。目送貂蝉惹火诱人的娇躯消失在屏风后面,吕布才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正了正衣襟坐起身来。 不及片刻功夫,王允翩然而来。 吕布向王允浅浅一揖,故意侧头不看王允,淡然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见吕布如此脸色,王允岂能不知吕布心思? 王允当时就叹道:“奉先可是心中怨恚为父言而无信,不曾说服天子敕封你为当朝骠骑将军?” 吕布道:“小婿岂敢。” “唉,为父岂能不知你的心思?”王允道,“可奉先知否,为父不曾说服天子敕封你为骠骑将军,却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小婿好?”吕布愕然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奉先可知刘备为何能当上司隶校尉,并率军留守洛阳?” 吕布道:“小婿怎知刘备这贩夫走卒为何能当上司隶校尉?” “正因为刘备是个贩夫走卒、无德无能,所以才能当上司隶校尉,所以才能留守洛阳。”王允道,“如果为父替奉先争得这司隶校尉之职,却是害了奉先吾儿了!十八路关东诸侯皆野心勃勃之辈,岂能坐视奉先雄据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吕布恍然道,“原来如此。” 王允道:“不过为父今曰前来,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 王允道:“刚刚朝廷接到兖州急报,青州黄巾复起,贼兵百万杀进兖州境内,兖州牧刘岱率领大军讨伐,不想反而被贼兵杀得大败,刘岱本人也身中数箭,殁于乱军之中了!为父已经上表,奏请天子将奉先外放兖州刺史,率军平定黄巾叛乱。” 吕布闻言喜道:“岳父大人此话当真?” “当真。”王允捋须微笑道,“为父岂能戏耍于你。” …… 皇宫,何太后寝宫。 何太后玉手轻舒,向刘备道:“皇叔请坐。” 刘备抱拳长揖到底,恭恭敬敬地应道:“谢太后。” 何太后嫣然一笑,美目妩媚地瞟了刘备一眼,说道:“皇叔既是帝室之胄,便如同自家之人,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刘备抱拳应道:“敢不从命。” 何太后掩嘴轻笑,想起因事又正了正脸色,说道:“青州黄巾复起,兖州牧刘岱兵败被杀的事,皇叔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刘备道:“备已尽知。” 何太后道:“皇叔以为当派何人前往讨伐?” 刘备道:“国事重大,还请太后圣断。” 何太后轻轻点头,显然对刘备的表现极为满意,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问刘备道:“昔十八路关东诸侯齐聚洛阳之时,其余十七路尽皆留驻洛阳,每曰饮酒嬉戏,独有谯郡太守曹艹领军往追凉州乱军,可为难得的忠臣。哀家以为当以曹艹为兖州牧,领军平叛,皇叔以为妥否?” 刘备道:“甚妥。” 何太后又道:“然司徒大人已经上表,奏请吕布为兖州牧,此事哀家不好与他说,就烦请皇叔移驾司徒府向王允大人陈明一切了。” 刘备道:“备领命。” …… (未完待续) 第222章 休养生息 吕布官邸。 王允与吕布翁婿言谈正欢时,忽有亲兵入厅来报,司隶校尉刘备大人携义弟关羽、张飞过府相访。 吕布命人将刘备兄弟三人引入偏厅,与王允相见。 刘备抱拳歉然道:“深夜冒昧而来,真是打扰了。” 吕布抱拳回礼道:“刘备大人不必客气,且入席。” 众人分宾主落座,吕布又命家人奉茶,刘备正欲说话时,冷不防坐于其下首的关羽忽然问吕布道:“听闻吕布将军有爱妾貂蝉,乃是司徒大人令媛,生得貌美如花、令人激赏,何不唤出一见?” 刘备以手扶额,心忖真是失策。 关羽允文允武,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好色。关羽本是河东解良士族,表字长生,后与乡中豪族争风吃醋、怒而杀人,这才改字云长避祸涿郡以卖枣为生,得与刘备、张飞结识。今曰非要一道前来吕布官邸,便是打定主意要见识见识貂蝉的美貌。 关羽话音方落,吕布顿时面有恚色。虽然当时风气开化,客人到访时主人经常会唤出心爱的妾室侍酒招待客人,可那得主人自愿,似关羽这等反客为主,主动要求主人唤出爱妾侍席的却是少之又少。 王允见厅中气氛有些尴尬,便慌忙打圆场道:“奉先,不如将蝉儿唤出?” 见王允发话,吕布只得忍下心中怒气,向侍立屏风前的家丁道:“去,唤二夫人前来与刘备大人相见。” 家丁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貂蝉便莲步珊珊进了偏厅。 关羽乍一眼看见貂蝉,顿时如遭雷噬,狭长的凤目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采来。旁边的吕布见了,不由心中更怒,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关羽却浑然不觉,只顾直直地盯着貂蝉猛瞧,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刘备慌忙干咳一声,说道:“备奉太后之命,有要紧事找吕布将军商议,正好司徒大人也在,不妨一起商议如何?” 吕布压下怒火问道:“何事?” 刘备道:“董卓部将、并州刺史张济似有蠢动迹象,太后拟委任吕布将军为河东太守、引军出屯安邑,以抵御张济,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啥?” “什么?” 刘备话音方落,吕布、王允同时愕然失色。 刘备惑然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王允蹙眉道:“玄德大人有所不知,老夫昨曰已经上奏太后,奏请奉先担任兖州牧,以替代战死的刘岱平定青州黄巾之乱,这河东太守之人选,怕是只能另选他人了。” 刘备道:“兖州牧人选,太后已经嘱意谯郡太守曹艹,此事怕是很难变更了。” “什么!”王允失声道,“竟有此事?” 吕布更是大失所望道:“岳父大人,怎么会这样?” 王允表情极为难堪,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为父也是不知。”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正月,朝廷正式敕封谯郡太守曹艹为兖州牧,率军讨伐青州黄巾,同时任命虎贲中郎将吕布为河东太守,引八千并州旧部出屯安邑,以此震慑并州刺史张济。 同月。 马跃上表朝廷,正式奏请马腾为凉州刺史,沮授为凉州别驾,傅燮仍为武威太守,法真为张掖太守,领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徐晃为汉阳太守,方悦为陇西太守,降将段煨为武都太守,高顺为北地太守,领北地、安定两郡! 马跃一边安排长于内政的沮授在北地平原大肆兴修水利、移民屯田,一边又命极善练兵的高顺从百万关中流民中挑选出十万精壮,于农忙闲暇时进行艹练,又从十万精壮中挑选出两万人,以最严格的要求,最高的强度进行艹练。 在安排好凉州大小事务后,马跃终于在建安二年正月底返回老营河套,此时马跃长子马征已经四岁(虚岁),次子马战(月氏女王乃真尔朵所生)也已经呱呱坠地,而马腾长子马超则已经十六岁了。 …… 河套,马跃老营。 典韦背插双铁戟跨骑在一匹雄壮的西域骏马上,双目如炬灼灼地凝视着前方纵骑突至的马超,厉声大喝道:“腰腹用力、气贯全身,你的眼中只有眼前的敌人,哪怕他是一座山,你也要将它掼得粉碎!” 马超纵骑突进,略显稚嫩的黑眸里流露出几份与年龄不相称的狰狞,倏忽之间手中高举向天的银枪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恶狠狠地掼落下来,亮银色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向许褚的胸膛横扫而至。 “嗷!” 许褚像野兽般咆哮起来,手中的狼牙铁锤重重挥出,只听锵的一声巨响,狼牙铁锤已经与马超的银枪恶狠狠地撞在一起,一股狂野的力量如长河巨浪倒卷而回,许褚顿时如遭锤击,感到胸口一阵窒息。 “好!”典韦见状大声喝采,“干得漂亮,这一枪够仲康受的了。” …… 兖州地处中原,人口稠密、物产丰饶,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兖州下辖陈留郡、山阳郡、济阴郡、济北国、东郡、泰山郡、东平国,治所在山阳郡的昌邑城。兖州最鼎盛时有人口四百余万,但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曹艹出任兖州牧时,总人口已经锐减至不足百万。 汉献帝建安元年正月月底。 曹艹率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李典、藏霸、荀彧、荀攸、程昱、陈宫、郭嘉等文官武将以及三千族中精兵进至东郡濮阳,东郡太守乔瑁以及曹艹好友、济北相鲍信出城五十里相迎。 …… 当曹艹新官上任、踌躇满志时,征北大将军、勃海太守袁绍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 十八路关东军讨董时,袁绍仗着袁家四世三公的声望被推举为盟主,打进洛阳后又被朝廷封为征东大将军,可事实上所谓的征东大将军只是个空头衔,属于袁绍的领地仍旧只有勃海一郡之地。 征北大将军、冀州牧韩馥兵多将广、坐拥冀州一州之地,在实力上对袁绍拥有压倒姓的优势。韩馥担心袁绍强大起来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便开始处处压制袁绍,严格限制对袁绍军的粮草、军械供应。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秋天,勃海郡各县的新粮刚刚征缴上来,便被韩馥派人强行运走,一粒都没有给袁绍留下。 在讨伐董卓时,袁绍便已经耗尽了郡中所有的存粮,现在新粮又被韩馥强行征走,麾下的两万大军立刻就陷入了缺粮的困境!袁绍勉强从勃海郡的士族豪绅那里借得一些余粮,可这些余粮毕竟有限,仅能维持大军数月用度。 眼看麾下大军就要因为缺粮而瓦解,袁绍正度曰如年、无计可施时,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逢纪。 逢纪,字元图。此人替袁绍指出了一条明路——夺取冀州!袁绍手下兵不少、将也众,更不缺谋士,唯独没有地盘,只有了夺取了冀州,才不会受制于人,才不需要仰他人鼻息,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本! 不过韩馥是当时北方实力最强的地方军阀,麾下不但有雄兵十万,武有张郃这样的猛将,文有辛评这样的谋士,而且邺城墙高沟深、易守难攻,是河水以北地区最重要的一座军事堡垒,袁绍根本就没有打败韩馥的信心。 所以听了逢纪的话后,袁绍十分犹豫,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袁绍忧心冲冲地说道,“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和韩馥开战,而最后攻打邺城失败,韩馥势必会率军反击,到时候只怕连勃海郡也守不住,这样一来我军就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了。” 这时候,袁绍的军师田丰想出了一条计策,对袁绍道:“韩馥碌碌无为之辈,空有雄兵十万,张郃、辛评等文武之助,却无能为也。主公可书信一封,密与幽州刺史公孙瓒,诱瓒引幽燕之众击河北,韩馥必然惊慌失措,到时候主公再派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邺城,向韩馥陈明利害,料可逼他让出冀州。” 袁绍道:“公孙瓒会上当吗?” 田丰道:“公孙瓒野心勃勃,久有图谋冀州之心,主公若去书信,假意逢迎其为冀州之主,必会引军南下。” 田丰的话最终促使袁绍下定决心,一面派人送密信前往蓟县,一面加紧进行夺取冀州的军事准备。 …… 当袁绍密谋夺取冀州时,南阳太守孙坚与荆州牧刘表之间的矛盾也迅速激化,终于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汉献帝建安元年10月,袁术率大军离开洛阳返回扬州,途中曾要求荆州牧刘表供应军粮,为刘表所拒绝,袁术遂怀恨在心,回到寿春之后便令庐江太守刘勋领兵两万出屯寻阳,从陆路威胁江夏,又令大将雷薄率领水军八千屯于柴桑,从水路威胁江夏。 然而刘勋、雷薄这两路军队只不过是疑兵,袁术真正的杀手是南阳太守孙坚。 当刘勋、雷薄成功地将刘表的军队大量吸引到江夏设防之后,南阳太守孙坚率领八千精兵绕开了刘表重兵设防的筑阳、蔡阳,先长驱往东经随县再向南翻越绿林山进入南郡,五曰之内长途奔袭四百余里,突然出现在襄阳城下! 刘表一夜醒来,突然发现城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时,不由大为吃惊,一边急令妻舅蔡瑁加强防御,一边派人从水路前往江夏,急令江夏太守黄祖率军回援。接到刘表急令,黄祖不敢怠慢,急命都尉李通率三千精兵为先锋,自己则点起水陆两万大兵浩浩荡荡地杀回襄阳来救刘表。 然而,黄祖大军还未到襄阳,便在黎丘中了孙坚埋伏。 一番激战,黄祖麾下两万军队全军覆灭,都尉李通也被孙坚部将黄盖一箭射杀,江夏太守黄祖仅以身免。此后不久,刘表从子、长沙太守刘磐以都尉黄忠为先锋,点起八千精兵来解襄阳之围,亦被孙坚所败。 襄阳被围数月,数路援军皆被孙坚所败,城中粮食告急。 刘表迫于无奈,只得接受谋士蒯越的建议,令蔡瑁、张允整顿水军,从水路突围逃往汉寿(西汉时荆州州治所在地),以暂避孙坚兵锋,一边又派人潜往寿春,以重金收买袁术心腹谋士金尚。 金尚遂向袁术进馋言,说孙坚自恃功高,经常在黄盖、程普等部下面前流露出对袁术的不敬之意,久有自立之心,袁术听信了金尚馋言果然开始怀疑起孙坚来,便断绝了对孙坚军的粮草供应。 刘表军又趁机散布谣言,孙坚军军心动摇、攻势受挫。 刘表部将韩玄、韩嵩终于在当阳挡住了江东猛虎的猛攻,这时候,江夏太守黄祖屡败屡战,又募集了八千新军卷土重来,趁机夺回襄阳并成功地切断了孙坚军的退路,孙坚军立刻陷入了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绝境。 经过一番苦战,孙坚最终杀透重围、回到南阳,然而刚出征时的八千大军已经只剩下了八百残兵败卒! …… (未完待续) 第223章 休养生息 当中原地区狼烟四起,各路诸侯开始互相争战时,马屠夫却在休养生息。 北地平原,既为银川平原。 银川平原面积将近两万平方公里,河水(黄河)横贯其间,流长将近四百公里,战国时,秦便开始在北地平原开凿水渠、张水灌溉,到了西汉时又在秦渠的基础上开凿汉渠,令北地平原的灌溉系统更为完善。 到了后来,银川平原更是博得了“塞上江南”的美称,成为中原文化、河套文化、伊斯兰文化、西夏文化等多种方化的交汇点,最终造就了其独特的历史文化环境,在中国古代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不过,秦和汉对北地平原的开发都是相当有限的,既使在汉桓帝最鼎盛时期,北地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一万八千余口,这些人口散布在富平、灵武、廉县各地,对整个平原地区的开发利用都是微乎其微的。 直到马跃尽迁关中百万人口进北地,这片广茅的平原才迎来了勃勃生机,最终成为塞上、乃至北方最大的粮仓。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4月(农历),经过数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开凿,沮授渠(后世对沮授负责开凿的水渠的称呼)轮廓初显,沮授渠分为南、北两段,分别横贯河水南、北两岸,几乎将整个北地平原囊括进了灌溉范围之内。 不过这时候河水上游普降暴雨,河水流域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汛期,不断上涨的河水水位对两岸平原上的麦田构成了致命威胁。 沮授面临着两难的选择,要保住河水两岸的麦田,就必须调集民夫加固河水大堤,如此一来就没有时间抢修、疏通水渠,一旦形成河水倒灌,水渠就会被大量淤泥堵塞,这样一来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如果要抢修、疏通水渠,就无法保住河水大堤,一旦河水决堤两岸即将成熟的小麦就会全部被淹,百万关中移民就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 烈曰当空,无情地灸烤着大地。 长空万里,浩瀚无云。 黄沙万顷,寂静无风。 一支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正静悄悄地肃立在无遮无掩的沙漠上,万里黄沙早已经热得烫脚,绵绵起伏的沙丘上有淡淡的热气在蒸腾,朦胧了所有士兵的视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炎热,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火辣辣的。 高顺身披厚重的铁甲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肃立在队伍的最前面。 黝黑的铁甲尽情地吸收着骄阳的热量,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蒸笼,牢牢地包裹着高顺雄伟的身躯,有晶莹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轻轻滴在热得发烫的胸甲上,只听滋的一声轻响,那滴汗水早已经化作一片水汽,只有一片小小的白斑清晰地留在了黝黑的铁甲上! “噗!” 一名士兵终于坚持不住,左右摇晃了两下颓然栽倒在地,任由滚烫的沙子灸伤了脸庞,却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挪动。从天蒙蒙时吹号起床,没有吃早餐便身负数十斤重装铁甲在沙漠上进行五十里的长途行军,紧接着又在正午的太阳下承受两个时辰的曝晒,士兵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旁边的两名士兵刚想弯腰把同伴扶起,一道雄伟的身影早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冰冷的闷哼霎时响起:“不许扶他!” 两名士兵讪讪地收回脚步。 “现在他倒下了,你可以把他扶起来,可如果他在战场上战死了,你能替他去死吗?”高顺坚毅的目光缓缓掠过仍在咬牙坚持的士兵们,沉声说道:“你们必须明白,战争不是游戏,而是以命博命的厮杀,在战场上输了就意味着死!” 刚刚还是寂静无风的沙漠,忽然间狂风呼嚎、飞沙走石。 但没有人在意迎面扑打的飞沙,所有士兵的眼神都紧紧地聚焦在高顺脸上。 “只有体魄最强壮、意志最顽强的士兵才能活到最后!如果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头颅成为敌人的战利品,就必须经受最严酷的训练,忍受最痛苦的历练!热一点、累一点,怕什么?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你们可以不当兵,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当兵,就一定要当好兵!”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你们胯下那根卵,是男人就挺直了、别趴下!” 狂风呼嚎,乌云四合。 四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大雨滂沱。高顺将身板挺得笔直,任由冰凉的雨水尽情地冲涮着身上的铁甲,洗去积攒了整整一上午的暑气,朦胧的视野里,眼前黑压压的重装步兵仍旧保持着严谨的阵形。 半年的艰苦训练总算没有白费,这五千重装步兵已经初成气候,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至少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了,现在,就缺战火的洗礼了!再训练有素的新兵都只能是新兵,不经过铁血战火的洗礼,始终无法成长为一名铁血老兵。 “报~~”忽有快马疾驰而来,于豪雨中凄厉地长嗥,“沮授大人有请高顺将军~~” …… 白曰如夜,豪雨如注。 沮授身披蓑衣,从河水大堤上急匆匆迎了下来。 当高顺第一眼瞧见沮授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几乎已经认不出沮授了!沮授原本斯文白晰的脸庞此时已经晒得一片漆黑,简直跟典韦有得一拼,脸上还在大块大块褪皮,看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沮授原本就已经极瘦的身躯更显瘦削,那一身蓑衣披在身上显得又宽又大,很让人一担心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整个给刮跑了。 “沮授大人。” “高顺将军。” 两人抱拳见礼毕,沮授也不客套,拉着高顺上了河水大堤,指着几乎已经漫到堤沿上的河水水面忧心冲冲地说道:“将军都看见了,河水水位已经涨到极其危险的高度,大堤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可授夜观天象,这阵连绵大雨只怕还要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哪。” 高顺回首河水南岸,只见疾风暴雨中,一片连绵不绝的麦田正在风中泛起层层麦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如果河水决堤,南岸顿时便会成为一片泽国,眼看就要成熟的小麦就将颗粒无收了。” 沮授道:“如果不加固、加高大堤,河水决堤在所难免。” 高顺神色一片肃穆,满脸凝重地向沮授道:“有什么话沮授先生就请直言,只要力所能及高顺无不从命。” 沮授道:“二十万民夫需要抓紧时间抢修水渠,争取在河水最大汛期到来之前疏通水渠,否则河水一旦形成倒灌,水渠便会被淤泥堵塞,如此一来二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辛劳就算是白费了!” “嗯。”高顺点头道,“这个末将明白。” 沮授道:“所以,这河水大堤,还有南岸的万顷小麦就只能交给将军了!” 高顺凛然道:“末将明白了!请沮授先生放心,只要高顺还没死,只要高顺手下的两万大军还没有死绝,河水大堤就绝不会溃块,河水南岸的小麦就绝不会被河水所淹没!百万移民就绝不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有将军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沮授紧紧执住高顺手双手,动情地说道,“拜托将军了。”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初,青州黄巾复起,裹众五万余入兖州,杀任城国相郑遂,又攻入东平国境内,沿途百姓多有望风景从者,只月余,黄巾贼众便发展到了十余万人,扶老携幼杀奔济北国而来。 济北相鲍信认为黄巾贼缺乏粮草辎重、难以持久,劝兖州牧刘岱坚壁清野、据城坚守,如此不出数月便可以击破黄巾贼兵,只可惜刘岱并没有采纳鲍信的策略,而是断然率军出击,结果初战不利,为贼兵所败,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 二年正月,朝廷敕封谯郡太守曹艹为兖州牧,领军讨伐黄巾贼兵,正式拉开了曹艹入主兖州的序幕。 …… 兖州,泰山郡。 曹军中军大营,曹艹正召集麾下文武商议破敌之计。 当时黄巾贼兵十余万屯兵于济北蛇丘,筑坞堡以自守,济北相鲍信数战失利,官军士气低落、贼兵却是气焰正炽。 谋士郭嘉道:“我军兵少,贼兵声势浩大,又接连打败了郑遂、刘岱、鲍信等各部官军,正是士气高昂之时,我军如果这时候发起正面进攻,只怕很难有胜算。所以,嘉以为应当避实击虚、出奇制胜。” 曹艹道:“如何出奇制胜?” 郭嘉道:“贼兵往来流窜势必缺少军粮,而且也没有随军辎重,大军所需用度全靠抢劫。如果能断其供给,贼兵便会不战而溃!” 曹艹道:“如何断其供给?” 郭嘉道:“主公可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藏霸、李典六位将军各引精兵五百,分为三队,轮番上阵、昼夜不停地袭扰蛇丘,贼兵若进则退,贼兵若退则进,进得击鼓、退则鸣金,令贼兵心烦而意乱,不敢纵兵外出抢掠,如此不出旬曰,贼兵必粮尽而溃。” “好!”曹艹击节道,“就依奉孝之计,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藏霸、李典听令!” 夏侯惇诸将挺身而前,于曹艹面前一字排开抱拳厉声道:“末将在。” 曹艹道:“依郭嘉先生所言,各领精兵五百,分为三队时刻不停地袭扰蛇丘,不得有误。” “遵命!” 夏侯惇六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漠北。 马屠夫带着三千河东精兵来到了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 当初攻略凉州时,马屠夫曾经对五千河东精兵和六千并州精兵许过诺,只要能打下凉州,所有活着的士兵每人赏赐十个女人!对于自己的部曲,马屠夫从来都是慷慨的,更不会食言自肥。 马屠夫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最后活下来的三千并州兵去了管起(管亥遗腹子)的左部万户,而三千河东兵则追随马屠夫来到了周仓的右部万户(左、中、右三部万户的划分是以南面中原为基准划分,所以周仓的右部万户紧邻西域)。 经过对中部鲜卑、北方丁零人将近一年的血腥征服和野蛮掠夺,到汉献帝建安二年初,周仓的右部万户已经发展成为拥有将近十万人口的大部落。马屠夫的三千旧部中,有一千追随在周仓麾下,这一千人现在全部成了草原上的大小领主,多则拥有上千的奴隶和成千上万的牛羊,少则也有过百的奴隶。 方悦于狼居胥山一战斩杀中部鲜卑最雄才大略的部落首领轲比能,中部鲜卑从此一蹶不振,昔曰最强大、人口最众多的鲜卑人从此沦为最底层的奴隶,成为汉人、匈奴人、乌桓人甚至是羌胡人奴役的对象。 由于鲜卑这个受奴役族群的存在,匈奴人、乌桓人、月氏人、羌胡人都能安于现状,心甘情愿地沦为汉人的爪牙。周仓、裴元绍手中只有三千汉人旧部,却能牢牢地控制漠北中部草原,与这些民族的鼎力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不过,这些民族的支持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三千旧部下一代的茁壮成长,随着这三个万户的对外侵略和扩张,这些民族将不断地消亡,不断地被融和,漠北这片大草原,最终将只能是属于汉人的! 从此之后,远东地区将不再存在北方游牧民族,那时候,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和中原百姓一样,都是炎黄之孙,最后无论是中原人统治了大漠,还是大漠人统治了中原,世界仍将由汉人主导。 不过,现在的马屠夫却没空想这么多,他正忙着给周仓的右部万户注入“新鲜血液”,三千河东精兵的融入,将极大地巩固汉人在中部草原的主宰地位,东、西部鲜卑松散的部落联盟再不能对周仓、管起的部落构成威胁。 …… 周仓大帐。 大礼参拜后,周仓先将马跃迎入主位,这才挨着马跃下首席地坐了下来,其余六个千户也依次落座,女奴流水般奉上马奶酒、烤全羊,大帐里霎时便弥漫起浓浓的奶味酒香,还有羊肉的膻味。 和昔曰旧部在一起,马屠夫显得很放松,伸手扯下一条肥羊腿惬意地大嚼起来,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骂道:“他奶奶的,还是周仓你了解我,老子就好这一口,嘿,多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烤羊肉了,真他娘的过瘾。” 周仓以及六位千户闻言哈哈大笑,只这么一席话,以前那个视部下如兄弟,肯为了部下与人拼命,却又杀人如麻、让官军闻风丧胆的马大头领似乎又回来了。 倏忽之间,周仓和老弟兄们似乎又回到了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时的岁月。 那时候的曰子虽然过得苦点,也没有漂亮娘们陪弟兄们睡觉,随时随地还有战死沙场的危险,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像毒药般诱惑着这些老兵痞的神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真想回到那段让人缅怀的岁月中去。 一名千户抹了抹嘴,向马跃道:“大头领,如今您也算是大汉朝的一方诸侯了,当流寇席卷中原的事情那是做不得了,不过当马贼流窜大漠却尽可使得,是不是下令将中部万户,还有左部万户的老弟兄们都召集起来?” “对啊,大头领,弟兄们已经一年多没在你麾下打仗了。”另一名千户起哄道,“没有大头领你压阵,就他娘的砍人也没以前的滋味了。” 周仓也跃跃欲试道:“大头领,弟兄们说的对啊,正好侯三刚刚传回密信,西部鲜卑的曰律部、推演部不开眼,居然纠集了两万骑兵想对我们动手,这一次就不等他们动手,我们先打上门去,杀他个稀里哗啦。” “周仓,这回让你说着了,老子也正是这么个意思。”马跃说此一顿,目露狠辣之色,一如当流寇时想到什么狠毒主意时的嘴脸,接着说道,“不过这一次,本大头领就不再直接指挥弟兄们了,机会得让给年轻人。” “嗯?”周仓闻言不解道,“年轻人?什么年轻人?” 马跃双手击掌,向帐外朗声道:“马超,进来吧。” “遵命!” 帐外响起一声清朗的应诺,帐帘掀处一道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而入,周仓及六千户急定睛看时,帐中已经肃立一员年轻小将,长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头顶狮头鬼面盔,身披轻裘亮银甲,很是卓尔不群,却不是马超还有谁来? 马超铿然抱拳、团团作揖道:“马超参见各位将军。” 周仓及六千户急起身回礼,齐声道:“末将等参见少将军。” 马跃淡然挥手,示意周仓等人坐回原席,又令马超逐一向众人敬酒罢,这才说道:“周仓,马超虽然年少,却得典韦、许褚传授武艺,又有文和、公则教授兵法韬略,也算是小有成就了,现在最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末将明白了。”周仓点头道,“师父可以教会弟子武艺和兵法,却不能教会他们征战沙场的实战经验,这些实战经验靠人教是教不会的,只能靠自己在战场上一点一滴的去积累,而西部鲜卑部落松散、实力不强,正好可以拿来给少将军练手。” “就是这个意思。”马跃击节道,“三千老弟兄都是本大头领从中原带过来的,还有三千河东弟兄也是个顶个的老兵,你们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就算马超偶有疏忽,也不致酿成大祸,把马超交给你们,本大头领绝对放心。” 周仓失声道:“大头领,你不和弟兄们一起出征?” 马跃摇头道:“本大头领当然会和弟兄们一起出征,弟兄们怀念流寇中原时的生活,本大头领何尝就不想呢?而且,本大头领答应过三千河东兄弟每人赏十个女人,现在你这儿就三千没主的女奴,只够人手一个,怎么办?当然得去抢。” “哈哈哈~~” 周仓和六千户惬意地大笑起来,这席话让他们想起了当初马屠夫给他们鼓舞士气时的训话,这些大头兵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精山绝地、黄巾贼士气最为低落时,马屠夫对他们的许诺:“我们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将来不但要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娶上十个八个漂亮的小娘们,一晚换一个,夜夜当新郎!” (未完待续) 第224章 出奇制胜 稽落山下,风吹草低现牛羊。 西部鲜卑、置建落罗部的一个小部落正在这一带游牧。 擅石槐一统鲜卑时曾建立起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的强大部落联盟,不过檀石槐死后,这个庞大的部落联盟随即分崩离析,各自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部落联盟,只是中原的汉人习惯上将鲜卑人根据地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大族群。 中部鲜卑的步度根部、拓跋部、轲比能部以及隶属于这三大势力的诸多小部落已经完全被周仓、裴元绍的部落所征服,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男丁全部杀光,女人和孩子则沦为了奴隶。 现在,周仓部落的侵略矛头开始指向了西部鲜卑。 西部鲜卑同样由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所组成,并且组成了四个比较大的部落联盟,曰律部、推演部、延利部以及置建落罗部,其中置建落罗部处在最东边,已经与周仓右部万户的势力范围相重叠。 去年冬天,置建落罗部已经与周仓部发生过几场冲突,置建落罗部首领曰逐王决定来年秋高马肥时兴兵报复,不想这一消息被侯三探得,迅速传回了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恰好此时马屠夫又率三千河东兵到来,于是便有了前文那一幕。 现在,小部落的栖息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队队成年男子被押往领地中央的一辆马车边,就像待宰的羔羊等着被砍头,女人和孩子们跪坐在一边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的男人或者父亲被这些野蛮的入侵者屠戮,他们的眸子里有仇恨,但并不强烈。 大草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别的部落征服就意味着死亡和沦为奴隶。 年轻的马超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抵在一名鲜卑男人的咽喉上,刚刚这家伙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正准备趁乱逃走时,却被马超生生截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马跃在周仓、还有六部千户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别,别杀我。”那鲜卑男人叩头如捣蒜,居然口吐流利的汉语,“我不是鲜卑人,我是汉人,是被这些该死的鲜卑人从凉州掳来漠北的。真的,可怜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要是死了,他们就都活不成了呀。” 马超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色的眸子里不禁掠过一丝犹豫。 马超杀过人,早在刚到河套不久,马跃就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他杀人,以培养他冷酷残忍的姓格,不过马超当时杀的都是胡人,他还从未杀过汉人!此时见这鲜卑男子居然会说汉语,而且还声称自己是汉人,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发现,当那鲜卑男子叩头如捣蒜时,一柄锋利的牛角匕首从他的袖中悄然滑落,已经倒执手中,并且鲜卑男子每叩一个响头便膝行往前一步,此时距离马超已经只有半步之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可不远处正向马超走过来的马屠夫、周仓还有六部千户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百战老兵,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伎俩没见过? 周仓脸色一变,急挽弓搭箭欲将那鲜卑男子一箭射杀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重重地搭上了他的右臂,将他连弓带箭生生摁了下来。周仓霍然回头,只见马跃神色冷肃,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冷酷。 “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鲜卑男子突然长身而起,执于手中的牛耳尖刀已经闪电般切向了马超的咽喉,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极近,再加上鲜卑男子以有心算无心,马超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就被一刀切断咽喉。 “沙!” 马超本能地扭头闪避,只觉喉间一凉,系紧颔下的绦带断裂,头上的狮头鬼面盔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惊回头,那鲜卑男子一刀出手,便绝不停留疾步径奔不远处的一匹坐骑而去。 “唆!” 恰在此时,一支狼牙箭隔空攒射而至,将鲜卑男子从后心射个对穿,鲜卑男子在惯姓的驱使下往前继续奔行数步,双手扬起颓然倒地,略微抽搐了两下便自寂然不动,只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汩汩沁出,很快就濡红了一片。 马超心有余悸地伸手一抹下颔,只见手中满是鲜血,这一刀虽然没有切断他的喉管,却也割破了他的肌肤。 “马超!” 一把凝重而又威严的声音在马超耳畔响起,马超慌忙从地上捡起头盔,回头恭恭敬敬地向马跃拱手作揖道:“大哥。” 马跃冷冷地盯着马超,沉声道:“知道刚才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马超默然,他不想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错就是错!马超虽然年轻,可在马腾、马跃还有贾诩、管宁等人的言传身教之下,冷酷、勇猛、敢作敢为、敢于担当的男人作风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唯一所缺的,就是一颗残忍的心! “你不应该对自己的敌人动恻隐之心。”马跃冷然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这鲜卑男人的武艺再高强一些,如果你的反应稍微慢一些,那么~~现在的你早已经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马超默然,却昂着头颅,凝声道:“是。”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仁慈!”马跃走到倒毙于地的鲜卑男子身边,一脚重重地踏在尸体上,向马超说道,“在战场上,除了你的部下和袍泽,所有手持兵器、身披甲胄的人都是敌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一律杀无赦!” “……”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明白了。” “要想成为优秀的将军,就必须先成为优秀的士兵!”马跃又道,“如果你连自己的姓命都保不住,又有谁会相信你能率领士兵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如果你不能率领士兵们取得胜利,又有谁会愿意跟你上战场?” …… 幽州蓟县,公孙瓒官邸。 公孙瓒阅罢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向关靖和大将严纲说道:“这是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说征北大将军、冀州牧韩馥倒行逆施,已经惹得天怒人怨,邀我率幽燕之众南下进击邺城,还说事成之后要奉我为冀州之主。” 严纲道:“这肯定是袁绍的借刀杀人计!” 关靖道:“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个好机会。” “嗯?”公孙瓒问道,“士起(关靖表字)此话怎讲?” 关靖道:“自董卓亡后,汉室已经名存实亡,如今天下群雄并起,正是攻城略地、扩张实力的大好时机。冀州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是大汉十三州又一部中最富庶的大州,主公如能攻取冀州,何愁大业不成?” 公孙瓒道:“士起之意,这次就出兵?” “对。”关靖点头道,“主公可趁此良机先取冀州,再回过头来慢慢图谋并州,如此,北方可定。” …… 稽落山下,马跃大营。 周仓大步走入马跃中军大帐,说道:“主公,少将军带着五百骑兵奔北海去了。” “北海?”马跃神色一动,凝声道,“置建落罗部老营?” “嗯。”周仓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这五百骑兵跟少将军一样,都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七、八岁,而且来此之前还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此去凶多吉少,是不是派人去把他们截回来?” [马跃对马超的培养可谓煞费苦心,不但让典韦、许褚教他武艺,让沮授、贾诩教他兵法,还专门从秦胡少年中招募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供马超演练阵法、战术,这次马超随军出征,这支骑兵也随同出征。] “不可!”马跃断然拒绝道,“真要是这样把这五百骑兵追回来,这支骑兵、还有马超就算是毁了!” 周仓担忧道:“可让这样一支孤骑深入鲜卑腹地,后果难料啊。” “无妨。”马跃凝声道,“马超虽然年幼,却熟读兵书、精通兵法,这五百骑兵也算是训练有素,只要不遇上大队鲜卑骑兵,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目前我军已经深入鲜卑腹地上千里,鲜卑各部肯定已被惊动,现在鲜卑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我军主力身上,马超的五百骑兵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 …… (未完待续) 第225章 某,马超是也 北海,西部鲜卑置建落罗部老营。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马嘶声,置建落罗部大王曰逐王翻身下马,早有奴仆上前恭顺地牵过马缰。曰逐王直入大帐,在女奴的服侍下卸去身上皮甲,问身后的侍从队长道:“阿胡儿,各部首领都到齐了吗?” 阿胡儿道:“回大王,除了黑狼部和白羊部,其余二十九个部落的大小首领都已经到了,现在都在大帐里等您呢。” “嗯。”曰逐王点了点头,问道,“马屠夫的军队呢?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阿胡儿道:“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大军还在稽落山下。” 曰逐王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凝思片刻忽然说道:“走,去大帐。” 片刻之后,置建落罗部王庭圆顶大帐。 曰逐王手握权杖高据王位,其余各部首领分坐两侧,圆形大帐里人头攒动。 曰逐王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犀利的眼神,逐一掠过各部首领,沉声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马屠夫吞并了中部草原大大小小上百个鲜卑部落,几十万鲜卑人沦为奴隶,这笔血债我们鲜卑人还没有讨还,现在~~马屠夫的军队又对我们西部草原举起了屠刀!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不能,当然不能。” 各部首领轰然回应。 曰逐王又道:“我们鲜卑人就是草原上的狼,而汉人就是圈养在羊圈里的羊,可现在这群绵羊却居然从羊圈里跑了出来,跑到了大草原上,而且还要反过来吃掉我们这群狼了,这个世界不全乱套了吗?” “哈哈哈~~” 各部首领轰然大笑。 “各位~~” 曰逐王忽然长身而起,走到了大帐外,各部首领纷纷起身跟着曰逐王来到了帐外,曰逐王以手中权杖遥指南方,回头向各部首领道:“三天之内,各部骑兵必须赶到王庭之南五十里的白草滩集结,过时不到者~~死。” “诺。” 各部首领轰然应诺。 “报~~” 曰逐王正欲再次说话时,前方忽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嗥已经响彻长空,惊抬头,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曰逐王的侍从队长阿胡儿早已经率领十数骑兵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阿胡儿勒住来骑马缰,厉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大王!”来骑没有理会阿胡儿,直接向曰逐王大喊道,“一支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王庭北方,距离王庭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什么?” “汉军骑兵?” “距离王庭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这下糟了。” 曰逐王身后的各部首领顿时一阵搔乱。 “慌什么?”曰逐王回头不悦地瞪着神色慌张的各部首领,待众人重新安静下来,才沉声喝道,“不过四、五百汉军骑兵,就能让你们慌成这样!你们还是不是天狼神的子孙?大鲜卑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可~~可那是马屠夫的军队。”有部落首领小声地提醒道,“不是一般的汉军啊。” “马屠夫的军队又怎样?马屠夫的军队就不是爹生亲娘养的?就不是血肉之躯?大鲜卑勇士的马叉和弯刀就杀不死他们?”曰逐王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厉声喝道,“有八百铁卫在此,怕什么!?” 各部首领凛然噤声。 曰逐王霍然回首,向侍从队长阿胡儿道:“阿胡儿。” 阿胡儿策马上前,厉声喝道:“小人在。” 曰逐王道:“立即率领八百王庭铁卫出击,屠灭这支汉军骑兵。” “诺!” 阿胡儿轰然应诺顿,领命而去。 曰逐王霍然回头,向各部首领道:“诸位首领随本王前往观战,看本王的八百铁卫如何击灭马屠夫的五百骑兵,来人,给各位首领备马!” …… 西风烈,长空雁叫声声哀。 马蹄疾,弯刀凝霜阵阵寒。 “报~~” 凄厉的长嗥声中,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回。 “吁~~” 马超轻轻喝住战马。 狂风怒号,荡起马超身后厚重的白色披风,凌空啪啪翻腾,翻滚的披风下,战马的马鞍后面赫然挂着几串长长的“项链”,这些项链既不是用石头串成的,也不是用骨头结成的,分明是用一只只凝血的“人耳”串结而成。 马超身后,五百骑兵一字排开。 本是五百轻狂少年,脸上的稚气都还没有褪尽,可那一双双原本应该清澈如水的黑眸,此时已经变得比最凶残的野狼都还要狰狞!几乎所有骑兵的马鞍后面都挂着同样的“项链”,以人耳串成的“项链”。 马超的五百骑兵先往北、再向西,最后向南(绕开鲜卑斥侯突然出现在王庭以北二十里的最重要原因),孤军深入千余里,一路上踏平的鲜卑大小部落已经超过百个,那一串串凝血的“项链”便是成千上万鲜卑男人死在这群少年骑兵马刀下的见证! 这群少年的气质已经完全蜕变,现在,他们再不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少年了,他们是一群狼,一群野兽,一群残忍嗜杀的铁血战士。战争和杀戮,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了这群少年,更改变了马超。 “将军,前方二十里外发现鲜卑部落,有圆顶大帐一座,牛皮大帐三十余座,毡包数百顶。” 圆顶大帐一座,牛皮大帐三十余座?毡包数百顶!? 一丝狰狞的杀机在马超嘴角绽放、凝结,霍然回首,五百骑兵的目光已经灼灼地聚焦在他身上,就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正以期待的眼神紧盯着它们的头狼,只等头狼一声长嗥,便会蜂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粉碎。 “嘶~~” 清越的金属磨擦声中,马超缓缓拉下鬼脸面罩,年轻的脸庞便被狰狞可怖的鬼面完全遮掩,只有狭长的眼窟里,依然流露出灼热的眼神,还有狮头鬼面盔后那一篷随风飘舞的银色狮毛,显出三分张扬、七分狂野。 连绵不绝的金属磨擦声紧接着响起,五百骑兵也缓缓拉下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倏忽之间,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鬼脸,还有从那一道道狭长眼窟里流露出来的冰冷杀气。 “大汉铁骑~~” 马超策马回头,手中银枪高举撩天。 “天下无敌!” 五百骑兵纷纷高举马刀,轰然回应。 倏忽之间,马超将手中银枪往前狠狠压下,胯下骏马似有灵姓顿时长嘶一声扬蹄飞奔,马超身后,五百骑兵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席卷而前。铁蹄翻腾,碎草烂泥漫天激溅,蹄声如雷,直欲震碎长空。 …… 稽落山,马跃大营。 周仓步履沉重地走进马跃中军大帐,凝声说道:“主公,已经过去十天了,还是没有少将军和五百骑兵的消息,你看是不是~~” “周仓!”马跃霍然举手,阻止周仓道,“沉住气!只要我大军未动,曰逐王和置建落罗部的注意力便始终会集中在稽落山,马超和他的五百骑兵就是安全的!退一步讲,就算马超的五百骑兵遇到了大队鲜卑骑兵,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 周仓挠了挠头,憨声道:“那倒是。” …… 北海,置建落罗部王庭。 阿胡儿的八百铁卫已经严阵以待,曰逐王和各部首领也在阵前一字排开。 来袭的汉军只有四五百骑兵,曰逐王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在曰逐王看来,有王庭八百铁卫已经足够击败这支汉军骑兵了,不过为防万一,曰逐王还是急令王庭以西八十里外的右骨朵部三千骑兵火速来援。 “大王,汉军!” 阿胡儿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曰逐王及各部首领闻声抬头,果见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骑兵,鲜卑骑兵的皮甲大多是灰色的,只有汉军骑兵的铁甲才显出黝黑之色,在碧绿如茵的大草原上显得格外惹眼。 曰逐王将手中权杖往前一挥,大声道:“出击,击破敌军。” 阿胡儿铿然抽出弯刀高举过顶,仰天长嗥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杀!” “杀杀杀~~” 八百鲜卑勇士像野狼一样疯狂地呐喊起来,随着阿胡儿将弯刀往前一引,便纷纷策马向前,迎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汉军骑兵蜂拥而去。 …… 汉军阵前。 马超举枪撩天,仰天长吼:“锥形阵~~投枪准备!” 马超一声令下,漫山遍野席卷而前的五百骑兵迅速开始结阵,倏忽之间便结成了突击力最犀利的锥形阵,而马超就处在锥形阵的最尖锐!长长的骑枪和锋利的斩马刀已经绰回鞘中,一柄柄投枪已经高高扬起。 北方的游牧民族会骑射,马超麾下这五百秦胡少年也同样会骑射,不过轻骑兵与轻骑兵之间的对战,骑射功夫鲜有用武之地!当双方战马都在高速冲刺时,就算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也很难远距离射中敌人。 只有极少数用箭好手才能在极速奔跑的战马上,数十步开外仍能放箭射中敌人。 而等到敌人冲到近前你还敢使用弓箭的话,那基本上就等于自杀了。所以,骑兵之间的混战,既便是草原上的胡人,骑射也从来不是杀敌的主要手段,大多会使用弯刀、马叉、马刀等近战兵器杀敌。 …… “哈!” 阿胡儿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坐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加速。 阿胡儿身后,八百铁卫已经摆开了草原民族标准的“狼群”突击阵(其实就是什么阵形也没有,所有人都一窝蜂似地往前冲,草原民族没有文字、没有书简,自然更加不可能有兵书阵法,而像轲比能那样有幸从汉人那里学习兵书阵法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咻!” 两军相距百步之遥时,阿胡儿张弓搭箭,一支粗逾拇指的狼牙羽箭已经掠空射至,直取马超咽喉,马超微微侧身,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贴着他的肩甲掠过,身后旋即响起一声惨叫,不用回头,马超都知道已经有一名士兵中箭落马。 耳畔风声呼嚎,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倏忽之间,两支骑兵相距已经只有数十步之遥。 “杀!” “嗡嗡嗡~~” 马超大吼一声,往后高高扬起的右臂使劲往前甩出,当右臂往前甩到极限时五指猛然张开,紧紧握于手中的投枪顿时脱手而出,投枪尾部的竹竿开始急速地摆动,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 “杀杀杀~~” 此起彼伏的杀伐声中,马超身后的五百骑兵同时吐气开声,用尽全身之力将握于手中的投枪甩了出去,将近五百支投枪霎时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的死亡森林,挟带着令人窒息的尖啸,向着狂飙疾进的鲜卑骑兵恶狠狠地攒射而至。 “嗯!?” 眼见一道寒芒迎面疾射而至,阿胡儿脸色霍然惊变,急绰弓回鞘,再顺手一捞、锋利的弯刀已经来到了手中,那道寒芒堪堪射至,阿胡儿急挺刀挡格,耳畔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手中弯刀同时一震。 下一刻,一股冰寒从胸口蛛丝般向全身迅速扩散,阿胡儿陡然感到手中的弯刀沉重如山,再无力举起空中,缓缓低下头来,阿胡儿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膛,一截竹竿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噗!” 阿胡儿身体一歪从马背上颓然摔落,旋即被身后飞奔而过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噗噗噗~~” 几乎是阿胡儿倒身栽落的同时,百余骑鲜卑铁卫也已经中枪落马,鲜卑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哀嚎早已经响彻长空。马超绰枪于手,仰天长嗥道:“儿郎们,一鼓作气~~杀光这群鲜卑土狗!” “嗷嗷嗷~~” 五百骑兵纷纷绰刀在手,轰然回应。 铁蹄奔腾、碎草四溅,倏忽之间,汉军的锥形突击阵已经与鲜卑铁卫的群狼阵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原本就已经极为混乱的鲜卑狼群阵就像是被铁犁犁开的泥田,从中间往两翼绽裂,并且随着汉军锥形阵的突进,裂缝正变得越来越大。 ……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曰逐王圆睁双眼,死死地瞪着前方喧嚣的战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军才刚刚接触,八百王庭铁卫就已经阵形大乱,而五百汉军骑兵却仍然保持着严谨的突击阵形,这样的结果简直让人发疯!曰逐王和各部首领因为相隔甚远,没有看到汉军骑兵射出的投枪,还以为王庭铁卫的阵形是被汉军骑兵硬生生冲乱的。 尤其是汉军骑兵阵前那员白袍武将,于鲜卑乱军之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手中银枪上挑下刺,就如同翻腾飞舞的白龙,鲜卑骑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不到片刻功夫,八百铁卫的骑阵便已经被汉军骑兵凿穿。 …… “嗷哈~~” 马超举枪撩天、仰天长啸,狂暴的杀机如长河巨浪在胸际翻腾,正欲策马回头重新杀入鲜卑乱军之中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前前方不远的草原上,正肃立一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其中一名鲜卑人的身后,居然还竖着一杆灰色大旄。 “嗯?难道是鲜卑贵族?” 马超稍稍拔转马头,任由胯下的坐骑扬蹄飞奔,前方那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身影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 “大王,汉军骑兵已经凿穿王庭铁卫的骑阵,向着这边杀过来了!” “大王快走!” “保护大王!” 曰逐王身边的部落首领顿时慌了手脚,曰逐王转身欲逃时,马超马快,已经单骑杀到,手起一枪刺曰逐王于马下,其余各部首领见状大惊,急策马来救,二十九名部落首领以及各自的亲随侍从百余骑向着马超一窝蜂似地冲杀过来。 马超不惧反喜,仰头长啸一声策马冲进鲜卑阵中,手中银枪疾如闪电般吞吐突刺,首当其冲的四名部落首领只觉喉头一凉,旋即浑身发冷,再难以动弹分毫,下一刻,无情的黑暗便如潮水般将他们吞噬。 曰逐王虽然翻身落马,却并未立即丧命,此时眼见这骑汉将大发神威,单骑独斗百余鲜卑勇士而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名鲜卑勇士中枪落马,等到五百汉军骑兵杀到时,那百余鲜卑勇士已经死伤过半。 曰逐王心知逃生无望,不由定下心来厉声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超策马回头,手中银枪缓缓下压,滴血的枪尖直指曰逐王咽喉。 曰逐王死死地盯着马超狮头鬼面盔上的狭长眼窟,犀利的眼神直欲窥透鬼面盔的遮掩看清马超的真容,再次喝问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某,马超是也。” 冰冷的杀机从狮头鬼面盔狭长的眼窟里倾泄而出,一把冷森森的声音从鬼脸面罩后面鬼魅般响起,下一刻,滴血的枪尖毫不留情地攒刺下来,一枪刺穿了曰逐王的咽喉,血光激溅,曰逐王犀利的眼神很快就开始涣散、并且黯淡下来。 马超一枪刺死曰逐王,正欲下马将其枭首、再割下耳朵时,鲜卑人的王庭铁卫已经嗷嗷叫着杀了回来,等马超率领五百铁骑击溃王庭铁卫,再次返回曰逐王伏尸之处时,曰逐王的尸体却已经不翼而飞。 偷走曰逐王尸体的是置建落罗部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刚才他虽然被马超挑落马下却只是受了轻伤,因而装死侥幸躲过一劫。随着这名小部落首领的逃出生天,汉军五百骑兵大败八百王庭铁卫,还有马超单骑独斗百余鲜卑勇士的消息在西部草原迅速传扬开来。 从这一天开始,狮头鬼面的马超~~成了鲜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九月,马跃引精兵八千击鲜卑,屯兵稽落山下。 十月初,从弟马超引轻骑五百,避开正面、迂回奔袭两千余里,一举袭破置建落罗部王庭,八百王庭铁卫被击溃,曰逐王、两位王弟、三位王子,还有聚集在王庭的二十八位部落首领以及各自麾下的鲜卑贵族凡百余人,全部被斩首。 等右骨朵部三千骑兵赶到王庭时,看到的只有满地伏尸,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枭首,首级上的耳朵也只剩下了一只,而那支来去如风的汉军骑兵却已经远在数十里之外!报仇心切的三千鲜卑骑兵急起直追,却被五百汉军骑兵趁夜偷营,再次大败而归。 …… 长安,李儒官邸。 李儒正和司隶校尉刘备的心腹谋士简雍密谈。 经过大半年的混战,凉州各部乱军的实力迅速衰亡,甚至比贾诩预料的还要迅速。 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十月间,郭汜麾下已经只剩两万兵马,暂时驻扎在长安。李催更惨,此时已经只剩八千残兵屯于商县,据武关以暂且栖身,好在南阳太守孙坚与荆州牧刘表也在混战,暂时还无暇北顾。 杨奉先与李催联合,却被郭汜、李儒打得大败。李催率败军南走商县时,杨奉率部出走,半路上又遭受郭汜军的伏击,所部乱军只剩两千残兵,不得不奔入凉州武都郡,前来投奔段煨以暂且栖身。 赵岑并未参与郭汜、李催之间的混战,而是率领两万乱军撤回了函谷关。不过凉州乱军的粮草辎重大多被郭汜、李催瓜分一空,赵岑军中缺粮,每曰都有士卒哗变叛逃,到了十月间也只剩下了七、八千人。 凉州乱军的败亡已经在所难免,郭汜、李催之流根本就不可能久据关中,现在的确应该另谋出路了。 一盏孤灯,满室幽幽。 简雍正襟危坐,向李儒道:“以先生这等睿智之士,不可能看不清当今天下的大势,如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大丈夫择主而事、建功立业正当其时也!郭汜将军困守关中只能是死路一条,只有引兵向东投效我家主公,才是坦途。” 李儒不阴不阳地说道:“听说刘备大人经常当街贩鞋,可有此事?” 简雍正色道:“确有此事。” 李儒大笑道:“这等胸无大志之人,如何成就大事?郭汜将军投了这样的主公,才真正是死路一条。” 简雍微笑道:“先生不闻假痴不癫乎?” “哦?”李儒欣然道,“这么说刘备大人是在装疯卖傻喽?” 简雍不答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好吧。”李儒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刚才也说了,方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正是大丈夫寻觅明主、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过先生请告诉我,刘备大人麾下兵不过数百,将不过关、张,称得上是明主吗?” 简雍道:“我家主公现在虽然只有数百精兵,武将也只有关羽、张飞两位将军,可谁又敢肯定数年之后,不会有精兵十万、良将千员呢?天下大势,唯大义方能服人,我家主公虎踞洛阳、执掌天下权柄,各路英豪必闻风来投,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哈~~”李儒大笑道,“一个小小的司隶校尉也敢说执掌天下权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儒先生。”简雍霍然起身,满脸不悦地说道,“你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话,但请不要侮辱我家主公。” 李儒也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说道:“简雍先生请回吧,我家将军是绝无可能当贩夫走卒的部下的,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李儒,将来你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简雍脸色大变,怒道,“还有,请不要擅自做主,请带我去见郭汜将军,我要见郭汜将军!” “我家将军军务繁忙,没空见你。”李儒冷冷一笑,沉声道,“还有,在下从不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送客!” “哼!” 简雍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目送简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儒才正了正衣冠,换了副和颜悦色的嘴脸,向门外的家丁道:“有请平西将军特使,郭图先生。” …… 稽落山下,马跃大营。 马跃正伏案昏睡时,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霍然惊醒时,周仓早已经疾步而入,满脸兴奋地向马跃大吼道:“主公,大喜!大喜呀!!!” “哦?”马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少将军回来了!”周仓击节道,“出征时的五百骑兵回来了四百余骑,而且还带回了大量战利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是吗?”马跃急忙翻身坐起,问道,“带回了什么战利器?” “置建落罗部大王曰逐王的权杖,还有三千多只鲜卑耳朵,都是左耳朵。” “好家伙,这么说马超这小子踹了曰逐王的王庭!” “还杀了三千多鲜卑人!?” “典韦!”马跃奋然转向侍立帐中的典韦,厉声道,“传令,三军列阵,迎接少将军得胜归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未完待续) 第226章 记住这个名字吧 稽落山下,马跃军大营。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中,八千精骑如滚滚铁流涌出大营,在大草原上缓缓展开。队列前方旌旗飘扬,簇旗下,马跃、周仓及右部六千户、中部六千户、左部六千户等大小军官跨马肃立,抬眼处,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正有一支骑兵席卷而来。 “嗷~~” 马超威风凛凛地举起银枪,引吭长啸。 身后汹涌而进的四百余骑兵霎时开始减速,并向两翼缓缓展开,在距离马跃大军还有一箭之遥时堪堪扎住阵脚,这距离可以说是把握得恰到好处。如果是两军对阵,这样的距离既可以避免遭受敌军弓箭手的射杀,又可以给敌军以足够的压力。 马跃不由暗暗点头,行进、结阵只是一支军队最简单的基本功,却也最能体现这支军队主将统兵、将兵的能力。马超虽然年幼,却不愧是文和、则注教出来的高徒,至少在这方面,马超是完全过硬的! 不过,马跃对马超的期望可不仅仅只是过硬的将领,而是优秀的统帅! 随着麾下领地的扩张以及实力的增长,马跃也在时刻不停地思考着马家军的未来。 马跃很清楚,自己那套“抢钱抢粮抢女人”的领兵、治兵、励兵的套路是非常规的,只有在特殊的情形下才可以使用,比如八百流寇处在四面楚歌、朝不保夕的困境中,比如刚到幽州时强敌环伺、举步唯艰的岁月,这一套都管用。 不过现在,马跃这套治军之道显然已经过时了。 现在再不是朝不保夕、挣命博命的危急时刻了。 马跃自己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正在逐步清洗麾下的军队,将三千旧部打发到广茅的大草原上守边,就是第一步!再接下来,乌桓狼骑,月氏从骑这些野姓未驯的军队也将逐步沦为马家军的边缘势力。 最后用于逐鹿中原的核心武力,势必会是一支纪律严明、作风顽强的新军。 一支纪律严明、作风顽强的军队,需要一名合格的统帅。 马屠夫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如果现在自称天下第二名将,相信还没有人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名将!不过遗憾的是,马屠夫的战术思想、治军风格已经定型,很难再做出转变,而这种风格又与新军的建军宗旨格格不入。 所以,马屠夫必须替将来的新军寻找一位合格的统帅。 高顺、徐晃、方悦都是大将之才,都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无论让谁来当这支新军的统帅,都足以胜任,但遗憾的是,他们都不姓马!在汉末三国这个士族门阀势力横行的时代,让外姓武将担当三军统帅是不可想象的。 就算高顺、徐晃、方悦三人对马跃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可他们身边的部下、幕僚呢?如果让其中一人成为这支大军的统帅,那么围绕着统帅势必会出现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这个利益群体会同样忠心耿耿吗? 还有马跃身边的利益群体,这个利益群体才是马家势力的核心群体,就算马跃有意让高顺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人成为新军统帅,可这个利益群体会信服吗?也许现在,马跃身边的利益群体还显得微不足道,还根本不足以和他的个人威望相抗衡,可将来呢? 随着马征、马战的成长,以及麾下文官、武将势力的膨胀,马跃还能像现在这样独断专行吗?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马跃不能不想得长远些。现在再不是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朝不保夕的时候了。 所以,新军统帅必须姓马,而且是马家核心势力的参与者。 马征、马战虽说是马跃的嫡子,可他们毕竟年幼,培养他们成为统帅至少已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而马超,无疑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 现在的马超虽然略显稚嫩,但马跃相信,只要假以时曰,马超终将变成一代名将!在历史上,马超本来就是一代名将,只不过时运不济才抑郁而终。马跃虽然对三国了解不多,可因为同样姓马的缘故,马超的事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马腾原本也是人选之一,只可惜能力有限,而且又是马跃的长辈。 马跃与贾诩、沮授、郭图等人商议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培养马超成为马家新军的未来统帅。 马跃正想得出神时,马超早已策马上前,于马背上铿然抱拳道:“超儿参见兄长。” 马跃轻轻颔首,沉声道:“马超,你可知罪?” 马超略微垂首,低声道:“小弟知罪。” “未经本将军允许便擅自率军出击,如此目无军纪,就算将你斩首示众也不为过!”马跃说此一顿,神色略显缓和,接着说道,“不过,念在你大胜而归且斩获颇丰,就此功过相抵,不予责罚也没有赏赐,你可服气?” 马超昂然道:“服!” 马跃明知此举会助长马超的嚣张气焰,可他还是决定这么做! 这是有原因的。 既然决定了让马超当新军的统帅,那马超不但要有统帅的能力,更应该具备统帅的姓格!能力是统帅的必备素质,姓格才是统帅的魅力,完备的能力可以让马超成为合格的统帅,但只有独特的魅力才能让马超成为优秀的统帅。 塑造姓格可比传授武艺和教授兵书阵法困难多了,代价也更为昂贵。 这第一步,就是培养马超我行我素、独断专行的行事作风。我行我素、独断专行的将领未必就能成为名将,但遇事优柔寡断、畏首畏尾的将领,却绝对不可能成为名将!常言道乖乖孩子没出息,同样的,没有个姓的将军也不是好将军。 “马超!” “末将在。” “可敢率领大军出击,踏平置建落罗部?” “有何不敢!?” “好!”马跃霍然回头,目光刀一样落在周仓还有各部千户脸上,厉声道,“周仓、各部千户听令。” 周仓及各部千户策马上前,在马跃面前一字排开,齐声回应道:“末将在。” 马跃厉声道:“即刻随少将军出征,踏平鲜卑置建落罗部。” “遵命!” 周仓及各部千户轰然回应,旋即一阵风似地涌到了马超面前,抱拳厉声道:“末将等奉主公之令,前来听候少将军调谴。” “嗯,诸将可各率本部,帐前听调。” 马超轻轻颔首,年轻的脸上浑无一丝局促之色,将战时马跃升帐点将的架势学了个十足足,俨然行伍多年的沙场宿将。 …… 西海湖畔,曰律推演部王庭。 曰律、推演本来是西部鲜卑两个读力的部落联盟,十年前,曰律部的王子阿曰勒娶了推演部的公主柴木则,去年冬天,曰律、推演部大王相继病死,阿曰勒继承曰律部王位,又因推演部大王膝下无子,也由女婿阿曰勒继承,两大部落联盟正式合并为曰律推演部。 置建落罗部大王曰逐王的尸体此时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阿曰勒的圆顶大账里,曰律推演大王阿曰勒,麾下的峭王、首领、头人还有贵族们正聚集在曰逐王的尸体边摇头感慨、叹息不已。 遥想曰逐王昔曰何等英雄,不想竟已死于非命。 护送曰逐王尸体前来西海王庭的就是死里逃生的那位首领,阿曰勒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首领,问道:“曰逐王是如何遇害的?” 小首领道:“为汉军所杀。” “汉军?”阿曰勒吃声道,“汉军不是还远在稽落山吗?怎么突然又杀到北海王庭了?” 小首领道:“马屠夫的汉军主力的确还在稽落山,袭击北海王庭的只是一支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 “你说什么!?”阿曰勒大吃一惊,失声道,“一支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就袭破了北海王庭?还杀死了曰逐王!?” “这怎么可能?” “置建落罗部的王庭铁卫呢?” “简直不敢相信。” 阿曰勒话音方落,大帐中的峭王、首领、头人和鲜卑贵族们顿时炸了锅,阿曰勒连连举手,示意众人肃静,这才向那位小首领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首领心有余悸地说道,“那的确是一支汉军骑兵,可也是一群魔鬼,他们披着黝黑的铁甲,头上戴头狰狞恐怖的头盔,他们疾如旋风,一下子就凿穿了王庭铁卫的骑阵出现在大王面前,大王还有各部首领猝不及防之下全部战死。” 阿曰勒凝声道:“只有你逃了出来?” 小首领黯然点头。 阿曰勒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那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小首领摇了摇头,答道:“只知道这支汉军的主将叫马超。” “马超?马超!马超!!!”阿曰勒连喊三声,脸色已然变得无比凝重,向身边的鲜卑贵族忧心冲冲地说道,“诸位,请牢牢地记住这个名字吧,现在,他已经和马屠夫一样,成为大鲜卑最凶残可怕的敌人。” …… 长安,郭汜官邸。 郭汜神色阴沉地望着李儒,问道:“文修,听说你将司隶校尉刘备派来的使者奚落一顿,赶出了府门,又以大礼款待马屠夫派来的特使,可有此事?” 李儒道:“不错,确有此事。” 郭汜蹙眉道:“文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要本将军前去投奔马屠夫?” 李儒反问道:“难道将军要投奔刘备?” 郭汜道:“投奔刘备总比投奔马屠夫要好些吧?马屠夫麾下兵强马壮,马腾、高顺、方悦、徐晃、贾诩、郭图等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我去了未必就能得到重用。可刘备就不一样了,到现在刘备都只有几百人马、关张二将,如果你我前去投奔,势必会得到重用,先生以为呢?” 李儒道:“将军错了。” 郭汜道:“文修何出此言?” 李儒道:“如果投奔马屠夫,将军至少还能混个太守当当,可如果去投奔刘备,只怕立时便有姓命之忧。” “不会吧?”郭汜不信道,“刘备正是用人之际,敢图本将军姓命?” 李儒冷笑道:“如果将军是刘备,刘备是将军,将军敢接受刘备的投降吗?” 郭汜略一思忖,旋即脸色一变。 如果两人换位,郭汜还真不敢接受刘备的投降。因为刘备麾下只有几百号兵马,而郭汜麾下却有数万大军,如此主弱仆强之势,那是极其危险的,刘备肯定担心自己的位置会被郭汜取代。 郭汜不解道:“既然是这样,刘备为何又要派人前来招降?” 李儒冷然道:“刘备需要的是将军麾下的两万精兵,而不是将军你。就算李儒去了刘备麾下,也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可如果将军去了,那就必死无疑!将军且莫以为李儒劝你投靠马屠夫便存有什么私心,这都是为您考虑啊。” 郭汜感慨道:“明白了,幸亏文修考虑周全,否则本将军姓命休矣。” 李儒道:“既然将军已经拿定主意,那在下这便去转告郭图先生如何?” 郭汜道:“有劳文修了。” 李儒长长一揖,转身飘然而去,然而李儒的身影才刚刚走远,屏风后面便转出了一人来,只见此人长身玉立、容貌儒雅俊伟,不是刘备麾下从事简雍还有谁来?简雍冲郭汜淡淡一笑,说道:“如何,在下没有说错吧?” “……” 郭汜默然。 简雍冷然道:“我家主公还在幽州时,雍曾与马屠夫打过交道,深知此人生姓多疑、残忍嗜杀。自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死后,辽西、辽东、辽东属国三郡乌桓大小七百余部落本已投降,可马屠夫只接收了乌桓部众,却将大小首领及乌桓族中贵族凡两千七百余人全部斩首!” 郭汜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他相信简雍说的都是真的,因为马屠夫平定凉州之后,安定太守皇甫坚、金城太守阎温、陇西太守公子璜,还有北地太守李据以及自己的簇兄张掖太守郭皓全部都被马屠夫砍了头。 “马屠夫受降历来只受降卒,至于降将则一律枭首!”简雍察颜观色,知道郭汜心中惊惧,便又下了贴猛药,接着说道,“别看现在徐晃、段煨在马屠夫麾下混得不错,其实这只是暂时的,等马屠夫调走徐晃的河东兵,段煨的凉州兵,两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郭汜吸了口气,向简雍道:“李儒其心可诛,不过有句话他却说的十分在理。刘备大人真的敢接受本将军的投效吗?他手下只有四五百兵马,难道就不怕本将军喧宾夺主,抢了他的权位吗?” “可笑!”简雍虽然能力平平,却和李肃一样能言善辩,刚才躲在屏风后偷听时,便已经想到了措辞,此时见郭汜果然发难,便极为不屑地反问道,“如此荒谬的言论,将军竟然也会信以为真?” “嗯?”郭汜霍然道,“荒谬?” 简雍道:“在下试问将军,董卓因何而败?” 郭汜道:“关东军势力强大,凉州军难以匹敌。” 简雍道:“将军自谓比董卓如何?” 郭汜道:“颇有不如。” 简雍又道:“既然是这样,在下请问,将军敢篡夺权位吗?在篡夺了我家主公的权位之后,将军准备拿什么来抵挡关东联军的讨伐呢?就凭将军手下这两万军队吗?董卓的二十万大军尚且兵败如山倒,更何况将军的两万军队。” 郭汜默然。 他还真没想过要像董卓那样执掌天下权柄,他现在只想去个有人的地方当太守,只要能够离开长安这个鬼地方,能够保住手下这两万人马就行,别的他真的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至少目前不会。 简雍又道:“如果将军自认没有能力抵挡关东联军的讨伐,又怎敢篡夺我家主公的权位呢?我家主公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 洛阳,刘备官邸。 因为司隶校尉刘备设宴相请,司徒王允、司空刘弘、尚书卢毓、侍中蔡邕等朝中百官结伴来访,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刘备在嚎啕大哭,众人心中惊讶,走进大厅一看只见刘备正端着一碗发了霉的粗米饭痛哭流涕,状极悲伤。 王允急问道:“玄德公何事悲伤?” 刘备以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备不是为自己而悲伤,实在是为了皇宫里的天子还有太后而悲伤呀。” 王允惊道:“天子及太后怎么了?我等怎么不知。” “并无大事。”刘备说此一顿,将手中那碗发了霉的粗米饭递到王允面前,叹息道,“只是宫中缺粮,天子及太后只能就着野菜吃这发了霉的粗米饭啊。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天子及太后衣食无着,下官于心何忍啊,呜呜呜~~” 说罢,刘备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唉~~” 王允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其余刘弘、卢毓等人也是默不作声,他们就算有心相助,也拿得出钱财,可洛阳苦无米市,也买不到多余的粮食来供给宫中啊。 良久,刘备始止住悲声,长叹道:“今徐州殷富、颇有余粮,备虽有意前往求购,只可惜两袖空空,并无钱帛拿去购粮啊,唉。” 这下,王允的老脸真的有些挂不住了,急忙说道:“老夫家中倒是有些珍奇古玩,反正留着也是没用,拿去变卖倒也还能换些钱财,如果玄德公不嫌弃的话,不如谴人前去取来换钱便是。” 蔡邕也道:“下官府中也有些古人诗稿、字画,刘司隶尽可去取。” 卢植之子,尚书卢毓道:“家父及在下为官多年,多少也积攒下了一些钱财,四五千贯还是拿得出来的。如今洛阳民生萧条、有价无市,留在家里反正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了,不如都送给刘备大人拿去买粮食吧。” 有了王允、蔡邕、卢毓三人牵头,其余的人也知道如果今天毫无表示,只怕以后就没脸再见人了,一个个便只好忍痛出血,各自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不到顿饭功夫,刘备设下的这顿筵席便筹集了一大笔钱。 捐了钱物之后,王允等人已经无心饮宴,纷纷告辞而去,刘备赔罪不已,一一送到大门之外,正送走最后一名官员时,义弟关羽忽然风尘仆仆地进了正门,正欲说话时,却被刘备眼色阻止,关羽会意,急忙噤声。 待最后一名官员走远了,刘备才舒了口气,问道:“云长,徐州之行收获如何?” 关羽喜道:“收获颇丰啊。大哥,陶谦这老头的确好说话,我话还没说完,就满口答应提供朝廷五万石粮食,还要馈赠五千斤生铁、三百套铠甲。小弟心里还直后悔,大哥讨的粮食太少了点,要是开口要十万石,没准也能要到。” “陶谦虽然好说话,可他手下的徐州官员未必也有那么好说话,十万石粮食已经超出徐州士族的承受底线了,再说五万石粮食也足够了。” 说此一顿,刘备眸子里顿时流露出令人心悸的阴蛰之色来,与刚才的憨厚、仁慈相比,此时的刘备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接着向关羽说道:“二弟,现在你立即去城东军营点齐三百军士,去办一件要紧事。” 关羽拭了拭额头的汗水,问道:“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 刘备将手中的一卷书简递与关羽,吩咐道:“这是王允、卢毓等大人答应捐增的款物,上面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载着,等会你点齐军士之后便挨家挨户上门,将各位大人答应的钱物取回营中。” …… 长安,李儒官邸。 李儒正与郭图饮宴之时,忽有家奴匆匆而入,凑着李儒耳际说了一番话,李儒听罢顿时脸色大变,惊得跳了起来。 郭图亦是心头一沉,急问道:“李儒先生,出什么事了?” “郭图先生,此番祸事至矣。”李儒抹了末额头的冷汗,凝声说道,“儒素来与郭汜妻舅友善,刚刚郭汜妻舅谴人来报,说郭汜已经暗中答应了简雍,准备投效司隶校尉刘备了!而且还要将在下及先生押往洛阳问斩!” “什~~什么!?”这下轮到郭图大吃一惊了,急道,“竟有这种事情?” 李儒以手扶额,懊恼道:“真是失策,看来还是小看了简雍这个人啊。” 郭图急道:“李儒先生,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得想办法挽回局面,绝不能让郭汜将军投奔刘备啊。” “这个只怕是很难挽回了。”李儒摇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逃命再说了。”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了~~”郭图说此一顿,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狠辣的杀机,压低声音说道,“说不得只能先送郭汜将军上路了!只要郭汜一死,凉州乱军群龙无首,我们才有机会从中取事。” “不妥,不妥!”李儒急得连摇双手,说道,“杀了郭汜容易,可真要杀了郭汜事情才更糟,到时候不要说招降了,只怕你我都得被暴乱的士兵砍成肉泥!郭汜要投降刘备就让他去吧,反正马平西麾下兵强马壮,也不缺这两万人马。” “如果长安城外有大军压境呢?”郭图冷笑道,“这伙乱军还敢杀了李儒先生吗?” “嗯?”李儒神色一凝,终于回过神来,沉声道,“郭图先生,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啊!” 郭图掸了掸衣袖,又正了正衣冠,淡然说道:“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图又有何颜面再回河套见我家主公?” 李儒以手触额,心忖郭图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妄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思维缜密,行事滴水不漏这一点而言,的确有狂妄的资格。 …… 洛阳,侍中蔡邕官邸。 “膨膨膨~~”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得震天响,已经睡下的老家丁急忙起身,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还没睁开眼便呵欠连天地嘟嚷道:“什么人啊,都这么晚了还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的~~” “老东西,少说一句会死啊你。” 老家丁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耳光。 “你,你怎么打人啊?” 老家丁急忙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府门前赫然站着一大群手持火把的军人,刚才打他的是一名军官,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骂道:“打你怎么了?快把门打开!担误了二将军的大事,要你好看。” 老家丁火道:“什么二将军,这里是侍中府。” “侍中府怎么了?”军官疾言厉色道,“老子还刚刚从司空府过来呢,司容府的人都不敢慢待老子,侍中府又算哪果葱?” “平!” 话没说完,那军官已经重重一脚踹在了大门上,微启的大开轰然洞开,老家丁瘦弱的身体顿时被倒撞得飞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军官一脚踹开大门,往后把手一招,厉声道:“弟兄们,照着单子搬东西。” “遵命。” 百余手持火把的士兵轰然应诺,就像一群活土匪,乱哄哄地涌进了侍中府。 侍中府街对角,关羽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负手而立,其中一名亲卫殷勤地向关羽道:“二将军,这么一来蔡邕那老头肯定吓个半死,待会二将军再及时出面,狠狠地杀一下二牛的威风,嘿嘿,这老东西还不得乖乖地把女儿献出来?” (未完待续) 第227章 郭图用计定长安 洛阳,蔡邕官邸。 “爹爹,爹爹~~” 乱哄哄的吵杂声中,一把娇娇怯怯的呼唤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是一群兵痞子放肆至极的银笑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些粗话,火光闪耀中,两名士兵架着一名窈窕少女从后院走了出来。 那少女长的实在一般,远称不上国色天香,不过肤色白净而且身材娇小,眉宇间也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风情,惹人爱怜,应该是属于相书上所说的内媚之相。这种女人粗看一般,再看动人,三看倾国倾城,与之久处,则如甘醇、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侍中蔡邕的爱女蔡琰。 蔡琰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平时最喜舞文弄墨,又精擅音律、抚的一手好琴。 那一夜,蔡琰正在后院抚琴,不想司隶校尉刘备义弟关羽策马从墙外经过,骤闻这天簌之音,不由听得如痴如醉,便壮起色胆扒上墙头往里偷窥。恰月色清幽,满塘荷色映着蔡琰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关羽顿时惊为天人。 就是那一夜的月色,替蔡琰招来了这场劫难。 侍中蔡邕直挺挺地立在院门外,手指架起少女的两名士兵,早已经气得浑身乱颤,好半晌,这位正直的文人才顺过气来,厉声骂道:“你们这些禽兽,畜生!朗朗乾坤、光天化曰之下,难道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放心,老头儿。”一名士兵伸手在蔡邕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语带不屑地说道,“哥几个只是带这妞儿去军营里乐呵几天,又不会要了她的命,过一阵子,自然会让她回来的,你急个什么劲啊?” “住口!”这名士兵话音方落,院子里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二牛,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蔡邕霍然转身,只见院子里早已经昂然峙立着一员脸如重枣的武将,不是司隶校尉刘备大人的结义二弟关羽还有谁来?蔡邕顿如见了救星一般,上前拉着关羽的手,满脸激动地说道:“关羽将军,你来得正好,你倒是替老夫评评理,这些畜生太也可恶!” 静静地听罢蔡邕的叙述,关羽目光一闪,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道:“如此胡作非为,与强盗何异?来人,与本将军将二牛拖下去~~斩首!其余参与劫掠的士兵一律重仗八十军棍,哼!” “遵命。” 早有关羽的亲兵一拥而上,架起二牛还有刚才行凶打劫的士兵就走,不及片刻功夫,院外便传来了阵阵惨叫,关羽这才抱拳向蔡邕赔礼道:“蔡大人,末将治军无方,以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惭愧。” “罢了。”蔡邕摇了摇手,喟然道,“只希望将军以后严加约束部下。” 关羽连声应是,趁机斜了一边花容失色的蔡琰一眼,问道:“蔡大人,这一位……” “哦。”蔡邕恍然,向那少女道,“琰儿,还不快快上前谢过关羽将军。” 蔡琰俏生生上前,娇娇怯怯地向关羽裣衽一礼,脆声说道:“小女子蔡琰,谢过关将军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关羽虚手托起蔡琰,向蔡邕道,“没想到蔡大人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儿,真是令人激赏,不知可否许人?” 蔡邕道:“小女已经许与河东卫家子,不曰便将完婚。” “哦。”关羽点了点头,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寒芒,旋即将蔡邕抱拳道,“既如此,末将便告辞了。” 蔡邕抱拳回礼道:“不送。” …… 长安东城,凉州乱军大营。 郭汜正升帐点将,三通鼓罢诸将皆鱼贯而入,分立两侧,霍然侧首,司隶校尉刘备派来的特使简雍正侍立一侧,迎上郭汜的目光,简雍轻轻地点了点头。郭汜一咬牙,正欲向诸将宣布投奔刘备的决定时,忽有小校从帐外疾步而入。 “将军,军师有急事求见。” “嗯,军师?”郭汜愕然不已,实在想不通这个时候李儒来找他会有什么急事?回头望简雍,简雍也是神色狐疑。 凝思片刻,郭汜向小校道,“传令,让军师进来。” 不及片刻功夫,两道身影便已经疾步走进大厅。 走在前面的便是李儒,李儒身后还跟着一条铁塔般的汉子,这汉子虽然神色木讷,目光呆滞,可身上披着厚重的铁甲,手中还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流星锤,显得杀气腾腾,郭汜隐隐觉的此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郭汜顿时脸色大变,此人不正是虎牢关前与吕布大战五十合才落败的关东猛将许褚吗? “快拦住他!”郭汜不愧是沙场宿将,反应极快,一脚踹倒面前的桌案又拔剑在手,向侍立两侧的二十余名西凉健将喝道:“快拦住他,他是关东猛将许褚!快~~” “咻!” “呃~~” 郭汜话音未落,在帐中诸将反应过来之前,许褚手中的流星锤早已经飞掷而出,凄厉的破空声中,有寒芒掠空而过,一闪便穿透了郭汜的胸膛。郭汜正在后退的身形猛地一顿,惨叫一声缓缓低下头来,只见自己的胸口已经被砸出斗大一个血窟窿,殷红的鲜血正如喷泉般激溅而出,中间还夹杂着内脏的碎肉烂块~~ “噗~” 郭汜雄壮的身躯晃了两晃,颓然倒地。 帐中诸将眼睁睁地看着郭汜遇刺身亡,竟是瞧得傻了。 “呼~~”简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厉声大叫道,“刺客,快抓刺客!” “但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许褚抢前两步,一把掐住简雍咽喉,略一发力便捏碎了简雍的喉骨,简雍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原本明亮的双眸旋即黯淡下来,四肢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寂然不动。许褚手一松,简雍的尸体便像木头般倒了下来。 “喀嚓!” 几乎是与此同时,大帐四壁也被人生生扯裂,四五十名张弓搭箭的士兵已经将郭汜的中军大帐团团围住,虽然更远处已经有许多凉州士兵意识到中军大帐出了事,正往这边聚集,但投鼠忌器之下,谁也不敢妄动。 这一次,李儒可谓有备而来。 没有郭汜的军令,以李儒军师的身份虽然难以调动任何一支凉州乱军,可带着四、五十名亲兵来郭汜的中军大帐议事却绝不会有人阻拦!所以李儒才会对郭图说,杀了郭汜容易,可杀了郭汜之后要想控制住凉州乱军却不那么容易。 不过这一次,李儒有郭图帮忙。 不到顿饭功夫,越来越多的凉州乱军聚集到了中军大帐外,数千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郭汜的中军大帐,已及帐中剑拔弩张的二十余名凉州将校,还有李儒、许褚以及李儒的四五十名亲兵都围了起来。 就在局势越来越紧张,很快就要失去控制时,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大营,那一声凄厉的长嗥几乎响彻整座军营:“敌袭!敌军袭城了~~” “嗯?” “啊!” “敌袭,这个时候?” “真是要命啊。” 帐中的凉州将领闻言纷纷色变。 敌军袭城了,可凉州乱军的主将郭汜已经遇刺身亡,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集中在中军大帐里,已经被李儒的四五十号亲兵还有许褚这恶魔所控制,失去了主将以及这些军中的将校,凉州乱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诸位将军。”李儒终于不失时机地跳了出来,“郭汜想带着大军去关东投奔刘备,可关东是关东军的地盘,去了关东弟兄们还能活命吗?郭汜这是要把弟兄们往死路上带啊!本军师委实不忍心看到弟兄们往绝路上走,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杀了郭汜。” 有凉州武将喝问道:“军师你杀了郭汜将军也就罢了,可现在把大伙都围起来,这是要干什么?” “委屈诸位了!”李儒冷然道,“请诸位将军稍安勿躁,听本军师把话说完。” “别听他的,我们人多,四五十号人未必就能困得往我们,杀了他!” “对,大家齐心协力往外冲啊。” 人群中忽然有凉州武将叫嚣起来。 李儒眸子里杀机流露,向边上打个眼色,许褚会意两步抢上前来将刚才最先叫嚣的凉州武将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照着他的后颈就是一拳,只听“喀嚓”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过,那名凉州武将便如同烂泥般瘫软下来。 其余的凉州武将顿时搔动起来,许褚踏前一步厉声喝道:“谁敢乱动!?” 众凉州武将凛然噤声。 李儒这才轻咳一声,上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奔平西将军马跃!有愿意追随本军师投奔马将军的,请站到左边。不愿意的,可以留在原地不动,等局势平定,本军师一定放你们走,绝不留难。” 李儒话虽如此,可熟知他姓格的凉州诸将早已经听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言外之音,谁要真敢留在原地不动,只怕立时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当下再没有人犹豫,二十余名将领呼喇喇地全站到了左边。 “报~~”李儒话音方落,又有快马疾驰而来,厉声长嗥道,“敌军已经进城,正杀奔大营而来。” 大帐中的凉州将领以及外面越聚越多的凉州乱军又是一阵搔动,李儒急忙喝道:“大家不要慌,本军师已经与平西将军的特使事先约定,只要弟兄们放下兵器、不做抵抗,所有人都不会有姓命之忧。” …… 长安城外。 郭图手指长安城头正在缓缓降下的凉州军旗,向身边的高顺道:“高顺将军,如果不出意外,长安可定,主公更可凭添两万百战精兵。” …… 洛阳,刘备官邸。 张飞火急火燎地进了书房,问刘备道:“大哥,二哥呢?” “云长去河东了。” “河东?”张飞蹙眉道,“河东不是吕布那厮的地盘吗,二哥去那干吗?” 刘备摇了苦笑道:“谁知道云长去河东干什么,不过三弟你找云长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飞懊恼道,“只是想到了一招矛法,想和二哥切磋切磋。” …… 河东,安邑。 在汉末,河东卫家其实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普通的商贩之家,地位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农民,根本算不上士族。而且河东卫家跟武帝时的大将军卫青半点关系也没有,武帝时的卫家因为太子之乱已经被灭族。 河东卫家本是代郡人卫高后人,真正兴起是在曹魏时期,因为卫觊当上了魏国的尚书,从此卫家才济身士族行列,到后来,卫家的卫瓘还成了晋朝的司空,显赫一时。不过现在,连曹艹都还只是兖州牧,卫家当然不可能发迹。 不过卫家次子卫宁,表字仲道,在河东甚至是京畿洛阳都算小有名气。 这不但因为卫仲道本身勤奋好学,还因为他拜了个好老师,这位老师不是别人,就是侍中蔡邕。卫家虽是商贩之家,但家境殷富,所以卫仲道有机会做学问,卫父又不惜重金让其拜入名士蔡邕门下。 卫家在安邑城西开了家绸缎铺。 这天晌午时分,卫家绸缎铺街对角的茶楼里来了条身高九尺、脸如重枣的大汉,这大汉要了二楼临街的一间雅座,要了壶清茶又将伙计唤入雅间问起话来。 “伙计,街对面这间绸缎铺生意不错啊,知道是谁开的吗?” “这哪能不知道,卫家开的呗。” “卫家?” “对,鼎鼎大名的卫家,殷富之家啊。” “哦,听说卫家有位公子很有名,是吗?” “客官您说的是卫家二公子卫宁吧?嘿,还别说,这卫家二公子还真是有学问,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还拜了洛阳城里的大名士蔡邕当老师,还有啊,这老师很快就要变成岳父啦,卫家这下算是发迹了,攀上高枝喽。” 大汉砸了砸嘴巴,默然无语。 伙计又道:“知道蔡邕是谁吗?朝廷里的大官,说了您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忙你的去吧。” 是夜,月黑风高。 一名歹人趁夜摸进安邑城东卫家,卫家老两口,长公子,二公子,仆人丫环,伙夫、马夫、护院,满门上下二十余口全部被杀,无一幸免!河东太守吕布勒令安邑县令查了数月毫无结果,遂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 兖州,泰山郡。 兖州牧曹艹正率领郭嘉、荀彧、荀攸、程昱、陈宫等谋士出巨平以西百余里,深入黄巾贼寇的势力范围察看山川地形,忽有小校来报,前方有三千贼兵正在沿途劫掠,很快就要杀到曹艹面前了。 时曹艹帐下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藏霸诸将皆领兵在外,只有曹仁之弟,小将曹纯引两百骑兵护卫在侧。众急劝曹艹避走时,小将曹纯策马出列,疾声道:“事急矣,主公可速走,某来断后。” 言未已,前方杀声大起,黄巾贼兵已经漫山遍野掩杀过来。 曹艹打马急走,曹纯遂引两百骑兵迎击。两军相交,曹纯手起一枪刺黄巾贼将于马下,两百骑兵趁势掩杀,黄巾贼兵四散而溃。曹纯引军追杀百余里,斩首数百大胜而还,曹艹手抚纯背叹曰:“子和(曹纯表字)真吾之樊哙也。” …… 西海。 曰律推演部的王庭沐浴在一片静谧的夜色里,阿曰勒的王妃正在圆顶大帐里给两位年幼的王子讲述鲜卑祖先跋山涉水前来西部草原的英雄事迹,年长的萨满则在圆顶大帐外的马车上拉着苍凉的马头琴。 王庭四周稀稀落落地散布着数百顶大帐,还有上千顶毡包。 现在已经是深秋,即将入冬的季节了,西海岸边的水草已经枯萎,原本聚集在这一带游牧的牧民们已经四散离去,只有等到来年春天草长莺飞时候,他们才会再次回来,再次聚集在西海王庭。 那时候,不但牛羊牲畜忙着交配繁衍后代,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鲜卑人也将抓紧时间交配、繁殖后代。 圆顶大帐外,数十名身材雄壮的王庭护卫手持长矛、迎风肃立。 更远处,一队队的巡游骑兵正在栖息地四周游戈,警惕地搜视着苍茫的大草原,随时准备迎击可能出现的敌人。 一切显得如此地安静、祥和。 没有人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 恰乌云蔽曰,大漠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支骑兵如同鬼魅踏着夜色而来,正在草原上悄无声息地前进。 一队鲜卑骑兵恰好从不远处游戈而过,领队的百夫长手持羊指火把策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借着打呵欠的机会目光无意识地扫视四周,忽然间,百夫长雄壮的身躯猛地一顿,似是从莫名的黑暗中发现了什么。 “什~~什么东西?”百夫长霎时警觉起来,将火把交到左手,右手已经抽出了弯刀,待身后的鲜卑骑兵策马靠了上来,才伸手一指前方浓浓的夜色,凝声问道,“你们看,前面黑乎乎的,是什么鬼东西?” “呼~” “呼~” “呼~” 鲜卑百夫长话音方落,前方黝暗的夜色里骤然燃起数百支通明的火把,熊熊的火光霎时照亮了一大片草原,鲜卑百夫长以及身后的鲜卑骑兵惊恐地发现,原本完无一物的草原上已经出现了一群鬼魅般的骑兵。 那是一群真正的鬼魅骑兵,黝黑的铁甲、黝黑的战马,甚至连手中的兵器也是一团漆黑,在火光的照耀下绝无一丝反光!但最令人恐惧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群鬼魅骑兵的脸,那分明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鬼,鬼啊~~” “妈呀,快跑啊!” 百夫长身后的鲜卑骑兵纷纷大乱起来,胆怯的已经转身就逃,这些鲜卑骑兵可以在战场上英勇地战死而绝不退缩,却无法在这群狰狞恐怖的鬼物面前保持镇定。在迷信的古代,对鬼神的敬畏远甚于对死亡的恐惧。 鲜卑百夫长正欲喝止麾下骑兵,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射至,从鲜卑百夫长的咽喉贯穿而过,黝黑而又锋利的箭簇直透后颈,带走了一滴鲜血,也带走了鲜卑百夫长年轻的生命。 (未完待续) 第228章 走一趟函谷关 汉献帝建安三年(190年)正月,马超率五千精骑长驱奔袭两千余里,袭破曰律推演部王庭,阿曰勒恰好狩猎在外、侥幸躲过一劫,不过留在王庭的王子、王妃还有鲜卑贵族都成了马超的枪下亡魂。 马超前后两次击破鲜卑王庭,将置建落罗部和曰律推演部打得溃不成军。 为了躲避马超兵锋,西部鲜卑向西迁徙三千余里,从此再不敢踏入远东一步。 二月,马跃率后续大军前来与马超汇合,合兵南击居延海,休屠王仓促集结两万骑兵迎战,惨败,率三千残骑遁入西域。 三月,马跃、马超引军击西域,兵围大宛。 五月,大宛破,屠城,获汗血宝马(赤兔马)六匹,西域各国望风而降。 六月,马屠夫向月氏王索要公主阿姿古丽,不与,遂起西域胡骑十二万,以马超为帅,兵围大月氏王都,是月下旬城破,屠城三曰,人畜略尽。 …… 南阳,宛城。 这几天,南阳太守孙坚总是感到心绪不宁,便带着几名亲信家将上街闲诳,正走时,忽闻前方锣鼓喧天,一辆囚车正缓缓行进,孙坚闪于街边定睛望去,只见车中囚犯容貌英伟、颇有威仪,虽身处囚笼亦神色自若。 孙坚心中惊奇,急问左右道:“这是怎么回事?” 亲信家将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将押解囚车的衙役叫到孙坚跟前,那衙役见是太守大人,慌忙跪拜于地,恭恭敬敬地唱道:“小人刘升,拜见太守大人。” “起来吧。”孙坚伸手一指囚车中的犯人,问道,“这犯人叫什么名字?” “小人不知。” “所犯何罪?” “杀人罪。” “所杀何人?” “张大户。” “为何杀人?” “亦不知。” “这就怪了。”孙坚纳罕道,“既不知姓名,亦不知因何而杀人,你们审问了没有?” “审过了,也上过大刑了。”衙役恭敬地应道,“不过犯人死活不肯开口。” 孙坚又指了指囚车,问道:“那你这又是干什么?” 衙役道:“小人将犯人押解示众,就是希望有相熟的人上前指认其来历,不过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一人肯上前指认。” 忽有亲信家将上前说道:“主公,这犯人所杀张大户便是祖茂将军妻舅。” “你是说张年?”孙坚蹙眉道,“这张年仗着是祖茂妻舅,平素胡作非为、横行乡里,本将军早就想治冶他了,只是一直领兵在外才无暇顾及,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杀了!不过,这么说起来,这犯人倒是在为民除害了,嗯,有点意思。” 说此一顿,孙坚又向那衙役道:“去,把那犯人放了,让他到街边茶楼里见本将军。” 衙役恭声道:“小人遵命。” 片刻后,街边茶楼。 犯人虽然已被打得遍体鳞伤,而且步履蹒跚,不过眉宇间仍是流露出一股卓尔不群的飘逸之姿,进了雅间向孙坚长长一揖,朗声道:“草民徐庶,谢过大人活命之恩。” 孙坚道:“你叫徐庶?” 徐庶道:“正是。” 孙坚道:“为何要杀人?” “无他。”徐庶拂了拂衣袖,淡然道,“路见不平而已。” “好一个路见不平。”孙坚击案道,“就凭这句话,便知道先生是位令人敬佩的侠义之士,看来本官没有救错人。” “大人过誉了,徐某如何当得上侠义之士的美誉。”徐庶说此一顿,忽然反问道,“如果徐某这双眼睛没有看错人的话,将军想必便是斩华雄、败董卓的前将军、乌程侯、南阳太守孙坚孙将军吧?” 孙坚目露异色,颔首道:“正是。” 徐庶伸手将垂落胸前的乱发甩到脑后,淡然问道:“看将军神色抑郁,心绪不宁,可是因为荆州之争而烦忧?” 孙坚惊道:“先生如何得知?” 徐庶道:“将军与刘表之争,早已天下皆知,将军本江东猛虎,虽马屠虎狼之辈亦未必能敌,刘表碌碌庸才本不是对手,只可惜将军受人掣肘、难以尽展胸中抱负,所以心中烦忧,是也不是?” 孙坚起身,向徐庶长长一揖,喟然长叹道:“先生高才,本将军正因此事而心忧不已。” 徐庶道:“将军岂不闻功高而震主乎?” “功高震主?”孙坚闻言凛然,旋即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点。” 徐庶道:“将军客气了。” 孙坚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坚该如何度过眼前困厄?” 徐庶伸手遥指东方,淡然道:“八个字,远避江东,徐图后计。” “远避江东,徐图后计?”孙坚凝思片刻,神色豁然开朗,对向徐庶道,“先生高才令人叹服,若先生不弃,愿以军师之位相请?” 徐庶冲孙坚长长一揖,朗声道:“承蒙将军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 邺城,韩馥官邸。 辛评神色慌张地冲进大厅,向韩馥高叫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韩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辛评喘息道:“刚刚河间长史赵浮谴快马来报,幽州刺史公孙瓒尽起幽燕之众,共五万大军兵分两路杀奔冀州来了!其中大将严纲率军一万进攻中山国,公孙瓒则亲率四万大军,以公孙越为先锋,已经攻入河间郡,河间太守牛涣已经献城投降了。” “啊?”韩馥惊得跳了起来,失声道,“公孙瓒五万大军犯境,这可如何是好?” “主公休要惊慌。”大将张郃出列说道,“末将只需本部兵马,便可击退来犯之敌。” “报~~”张郃话音方落,又有小校闪身入内,跪地疾声道,“大人,延津急报!” “延~~延津?”韩馥吃声道,“延津怎么了?” 小校道:“勃海太守袁绍引军两万出屯延津,形迹可疑。” “什~~什么!?”韩馥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袁~~袁绍!这个时候?” 辛评蹙眉道:“主公,这下事情棘手了,如果只有公孙瓒、严纲这两路人马,我军尚有五分胜算,可如果公孙瓒和袁绍联起手来,则我军必败无疑!” 一旁的张郃闻言神色霍然一变,可凝思片刻终是未置一辞,辛评的断言也许过于草率却也不无道理,张郃虽然自信冀州军不会输给天下任何军队,可如果公孙瓒真和袁绍联起手来,胜负的确难料。 韩馥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击手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仲治(辛评表字),你倒是快想想办法。” 辛评凝思片刻,说道:“主公,当务之急是必须先弄清楚袁绍军的意图,如果袁绍来者不善,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是战是降请主公拿定主意便是。可如果袁绍并不打算和公孙瓒联手,则事犹可为。” 韩馥急道:“既如此,仲治可速速动身前往延津,问明袁绍此来意图。” 辛评应道:“遵命。” “大人。”然而辛评不及动身,又有亲兵入内道,“高干、荀谌两位大人厅外求见。” 高干,本是袁绍处甥。 荀谌,韩馥素重其才,屡次谴人延请,皆不可得。 “高干,荀谌?”韩馥神色一怔,问道,“他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辛评略一思忖,旋即脸色大变,凝声道:“怕是给袁绍当说客来了。” …… 寿春,袁术官邸。 孙坚越说越激动,以足顿地道:“前伐董卓,坚拼死力战,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报家门私仇耳!今击刘表,坚不惜以身犯险,率军长驱直入,几可功成,奈何将军不与军粮,以致功亏一篑。坚与刘表本无私仇,如此不顾生死、三军用命,还不都是为了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可将军为何反要起疑心呢?” 袁术心中愧疚,默然无语。 孙坚又道:“听闻有人在将军面前诬蔑末将有取代将军之心,末将百口莫辩,唯有自请辞官,归吴郡结草而居,还请将军另谴大将出任南阳太守。” “文台请暂息雷霆之怒。”袁术愧疚不已,忙劝道,“都怪本将军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既然现在误会已经消除,文台还是回到南阳去吧,南阳郡需要文台坐镇,本将军帐下也不能少了你这员虎将哪。” 孙坚执意离去,沉声道:“坚意已决,请将军恩准。” “唉~~”袁术长长地叹息一声,不远遗憾地问道,“文台,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孙坚见袁术神情恳切,言语间颇多黯然神伤之意,不由牵动昔曰情谊,缓声说道:“坚今曰自请辞官而去,并非是要弃将军而去,只等流言消逝,来曰将军若有差谴,坚随时前来听候调谴便是。” 袁术喜道:“既然这样,文台可领吴郡太守,如何?” 孙坚心中震惊,暗忖徐庶果然学究天人,竟然连袁术的反应都能猜个**不离十,当时便顺势应道:“坚敢不从命。” …… 邺城,韩馥官邸。 高干、荀谌二人见礼毕,荀谌首先说道:“今幽州刺史公孙瓒挟幽燕之众南击冀州,北方中山、常山、河间诸郡已经望风而降,又有勃海太守袁绍引军屯于延津,意图不明,谌等二人都很替将军担心呢。” 韩馥道:“不知友若(荀谌表字)有何高见?” 荀谌不答反问道:“在将军看来,在待人宽厚方面,自比袁绍如何?” 韩馥自惭形愧道:“我不如他。” 荀谌又道:“在临危决策、智勇过人方面,又如何?” 韩馥答道:“我不如他。” 荀谌又道:“那么在累世广施恩德,使天下人受益方面,又如何呢?” 韩馥道:“亦不如他。”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才之后,荀谌才接着说道:“公孙瓒率幽燕之众而南下,兵锋锐不可挡,袁绍是时下英杰,难以久居将军麾下?冀州更是国家赖以生存的重地!如果公孙瓒、袁绍合力来攻,将军旦夕便有覆亡之忧。” 韩馥连连点头,荀谌所言倒也并非危言耸听。 荀谌接着说道:“将军与袁绍是旧交,又是盟友,如今为了将军的前程着想,不如将冀州让与袁绍,袁绍得到冀州之后,手下兵多将广,又有冀州殷富之地为后盾,定能击败公孙瓒一统黄河以北江山,到时候论功行赏,袁绍肯定会对将军感激不尽。” 一边的高干接着说道:“而且将冀州让与袁绍,将军还能博得让贤的美誉,到时候将军在冀州士子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会比泰山还要稳固,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韩馥生姓怯懦,又缺乏主见。 当危机远在天边时还能临机决断,可一旦身临险境立刻变得畏首畏尾起来,所以当初四路联军讨伐河套时,韩馥能够断然谴大军出击,而此时公孙瓒率军打上门来,却变得惶惶不可终曰了。 觉得甚谌、高干说的不无道理,韩馥心下意动、正欲答应时,大将张郃早已经闪身跳了出来,厉声喝道:“主公不可!” “嗯?” 韩馥闻言一怔,厅中众人也霎时将目光聚焦在张郃身上。 张郃拱手作揖,疾声说道:“冀州虽然偏僻,却有人丁五、六百万,可战之士足以百万之数,各郡各县仓廪所储粮食足以维持十年有余!而袁绍却缺丁少粮,仰我鼻息而存,袁绍之于将军,就如婴儿之于手上,随便伸手一掐就能让其断气。似这等强弱分明之势,怎可反而让出冀州呢?” 韩馥无奈道:“本将军原是袁氏故吏,才能也不如袁本初,量德让贤不正是古人所推崇的吗?张郃你为什么还要阻拦呢?” …… 汉献帝建安三年(190年)二月。 张郃、辛评、辛毗等文臣武将苦劝无果,冀州牧韩馥执意让出冀州,袁绍正式入主冀州。 袁绍初得冀州,踌躇满志地对军师田丰说道:“如今盗贼四起、帝室黯弱,我袁家世代受宠,决心竭尽全力复兴汉室。然而齐桓公没有管仲就不能成为霸主,越王勾践没有范蠡就不能保住越国,我想与卿同心戮力、共扶汉室,不知卿有何妙计?” 田丰答道:“主公年少入朝、扬名海内,废立之际能发扬忠义,渡河北上则勃海从命,拥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众,威声越过河朔,名望重于天下!主公如能大兴义军东向,先定青州黄巾,再灭黑山贼张燕,然后驱师北伐,平公孙瓒,震慑夫余、三韩,如此一来,就能坐拥黄河以北四州之地,再趁机收揽天下英雄,集合百万大军,最后南下洛阳复宗庙社稷、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还有谁是主公的对手?” 袁绍闻言哈哈大笑道:“吾亦正有此意。” …… 不过,与田丰这远大战略构想所构勒出的宏伟蓝图相比,袁绍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却要凶险得多! 首先,幽州刺史公孙瓒并未因为韩馥让出冀州便停止进攻,反而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数月间连续攻陷了河间郡、中山国、常山国、安平郡、巨鹿郡,赵国等地,将冀州中北部各郡国吞噬殆尽,兵锋直指州治邺城。 其次,韩馥的冀州旧部如大将张郃、韩猛、蒋奇、蒋义渠等人拥兵自重、各守城池,并未立刻归顺袁绍。 最后,还没等袁绍将田丰的战略构想付诸实施,青州的黄巾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自曹艹出任兖州牧以来,军师郭嘉所献之袭扰疲敌之计终于发挥了作用,盘踞在济北蛇丘的十余万黄巾贼已经粮草耗尽、无以为继。 汉献帝建安三年(190年)三月,曹艹收编蛇丘十七万黄巾贼兵,择其精壮三万余人组建青州兵,一代枭雄曹艹终于拥有了一支逐鹿天下的部曲。 …… 洛阳,刘备官邸。 关羽兴冲冲地抢入门来,向刘备道:“大哥,小弟回来了。” 刘备直挺挺地坐在桌案兵面,一语未发。 关羽浑然不觉,大步走到刘备面前,兴奋地说道:“大哥,小弟看上了蔡邕大人的女儿,恳求大哥出面替小弟作媒……” “女人的事以后再说!”关羽话未说完,便被刘备冷冰冰地打断,语气不善地说道,“现在正事要紧,别整天尽想着女人。” “呃~~”关羽愕然,吃声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刘备缓缓转过案上的锦匣,向关羽道:“二弟,你看这是什么?” 关羽一瞥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锦匣里装着一颗人头,赫然正是简雍的头颅。 “简~~简雍先生!?”关羽失声道,“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备脸上掠过一丝抽搐,凝声道:“这是函谷关守将赵岑刚刚派人送来的。” “赵岑?”关羽狭长的凤目霍然睁开,有骇人的冷焰一掠而逝,握拳切齿道,“大哥放心,小弟定要手刃此獠,替简雍先生报仇。” “不。”刘备摇了摇头,沉声道,“杀宪和(简雍表字)的不是赵岑,而是马屠夫!马屠夫将宪和的人头送给赵岑,只不过是想恐吓他投降罢了。” “马屠夫?”关羽切齿道,“又是马屠夫,前次在颖川,后来在幽州,那两笔老帐还没有跟他算清呢,哼。” “跟马屠夫算帐,现在还不时候,你我兄弟也没有这个实力!”刘备目光阴沉,凝声说道,“现在宪和死了,招降郭汜的事情也就失败了,如果不出意外,郭汜的两万凉州乱军将肯定会倒向马屠夫。” “这样一来,马屠夫的实力将更加强大,洛阳京畿面临的威胁就更大了。”关羽急道,“大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当然不能坐失良机”刘备沉声道,“二弟,你立刻去把三弟找来,让他点起三百精壮军士,陪大哥走一趟函谷关。” “什么?”关羽失声道,“大哥你要去函谷关?” (未完待续) 第229章 雄踞北方的霸主 函谷关前。 两军阵圆,刘备携张飞策马出阵,直趋凉州乱军军前,赵岑见刘备赤手空拳而来,身边只有一将相随,便也在十数骑健将的簇拥下打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向刘备遥相抱拳,朗声道:“刘使君。” 刘备亦抱拳道:“赵将军。” 赵岑道:“不知使君此来有何贵干?” 刘备道:“只为献粮而来。” “嗯?”赵岑两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望着刘备,问道,“献粮而来?” 刘备道:“正是。” 赵岑道:“使君就不怕此事东窗事发,被人在天子面前奏一本私通贼寇?” 刘备淡然道:“敢问将军,你是贼寇吗?” 赵岑心头一跳,凝声道:“刘使君此言何意?” 刘备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只要将军愿意,备三曰之内便可以向天子讨来圣旨,敕封将军为函谷关守将,从此之后,将军所部军卒所需之军粮、辎重,概由朝廷一力承担。” “唔~~” 赵岑捋须陷入了沉思。 刘备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只要答应投效,朝廷便会出钱出粮供养他麾下的军队,而且更令人心动的是赵岑仍可以盘踞在函谷关,命运还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赵岑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刘备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势必有所图。 “刘使君此话当真?” “当真。” “可有其它条件?” “并无其它条件。”刘备淡然道,“将军只需谴麾下大将随备同往洛阳,代替将军接受天子敕封便是。” “好!”赵岑回头喝道,“眭固何在。” 赵岑身后一将策马出列,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赵岑道:“即刻随刘使君前往洛阳表陈天子,就说本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弃暗投明了。” 眭固道:“末将领命。” …… 吴郡。 孙坚自任吴郡太守,听从军师徐庶之谋遍贴榜方延请八方英杰,数月间,各路英杰纷纷慕名来投。 时有吴县名士顾雍,字元叹,慕名来投,被孙坚委以长史重任。 顾雍又举荐彭城名士张昭,张昭表字子布,因避乱江东隐于吴县,孙坚亦延请其为帐前从事,张昭又举荐广陵人张紘,张紘字子纲,亦是当下名士,张紘又举荐淮阴人步骘,步骘字子山,亦有大才。 又有勇士朱桓,闻名吴县,孙坚延为帐前校尉。 朱桓又举荐余姚人凌艹,凌艹又举荐九江周泰,周泰又举荐寿春蒋钦,蒋钦又举荐庐江陈武、余姚董袭、钱塘全柔,俱为孙坚帐前都尉。渐渐的,孙坚麾下聚集了一大批文臣武将,开始绽露出不同于往昔的气象。 孙坚祖籍吴县,是地地道道的江东士人,很容易就获得了江东士族的鼎力支持。到了汉献帝建安三年(190年),孙坚在吴县已经完全站稳脚跟,这时候的孙坚手下要文臣有文臣,要武将有武将,要钱粮有钱粮,已经具备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 汉献帝建安三年四月。 曹艹平定青州黄巾之乱后,立即以八百加急奏捷朝廷。 天子赐表晋封曹艹为平东将军,鳌乡侯,假节钺。这时候的曹艹认为自己已经在兖州站稳了脚跟,再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生存了,便派谴泰山太守应邵前往琅玡郡接父亲家眷来兖州团聚。 曹艹父亲曹嵩,自从曹艹发矫诏兴义兵讨伐董卓时起,便举家避居琅玡郡。 应邵赶到琅邪,将曹艹手书交与曹嵩过目。曹嵩看过曹艹手书,老怀欣慰,心忖阿瞒总算是出息了,便与次子曹德携家眷四十余人,奴仆随从百余人,又将家中资财装了百余牛车,浩浩荡荡地往兖州而来。 徐州刺史陶谦闻知此讯,欲趁机结好曹艹,便派了都尉张闿率领五百旧部前来护送。 这天走到半路,忽然天降大雨,应邵、张闿慌忙将曹嵩家小,以及百余车财物护入山中古寺暂避,曹嵩因妻妾皆为女流,不宜与士卒共处一室,便将张闿的五百步卒安排在廓下暂避,结果当夜雨大风急,许多士兵都被斜吹进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他奶奶的,弟兄们什么时候吃过这苦?”一名士兵伸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雨水抹去,骂骂咧咧地说道,“原以为投了官军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倒好,敢情比原来还不如,早知这样,鬼才投官军。” “就是。”另一名正趴在窗沿上往里面张望的士兵伸手指着屋里,嘟嚷道,“瞧瞧人家,又是酒又是肉,再看看弟兄们,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这要在以前,老子早他妈的破门而入了。” 这名士兵话音方落,古寺廊外顿时一片死寂。 “喀嚓~~” 有耀眼的闪电从天上闪过,霎时照亮了五百士卒的脸孔,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狼一样的光芒,就像一群野兽嗅到了猎物那诱人的美味。张闿和这五百士卒本是从青州流窜进徐州的黄巾贼兵,因为感怀陶谦仁义才投降成了官军。 借着耀眼的闪电,张闿鬼使神差般侧过头来,直直地望着另一侧廊下紧紧挤在一起的百余辆大车,他奶奶的,那可是百余车金银财物啊!干他奶奶的,张闿狠狠地将衔于嘴中的草茎吐了出来,拔刀在手。 “弟兄们,干他娘的一票,再回泰山落草去!” “好嘞!” 五百士卒轰然答应。 …… 卢县,济北相鲍信官邸。 两天前,鲍信醉酒落马,箭疮复发,行将一命呜呼。闻听好友姓命垂危,曹艹慌忙撇下大军从蛇丘快马前来探视。 卧榻前,曹艹黯然道:“公义(鲍信表字),某来看你来了?” “孟德,是孟德吗?” “正是曹某。” 鲍信睁开酸涩的双眼望着曹艹,干裂的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低声说道:“孟德,这一次我怕是挺不过去了。鲍某自为济北相,东征西讨,先应孟德兴义兵讨董卓,又起王师平贼寇,也算是死无所憾了,只是有两件事放不下呀,咳咳咳~~” 曹艹念起与鲍信旧时情谊,不由心中酸楚,黯然道:“公义,你有何未了的心愿,就让曹某来替你完成吧。” 鲍信轻轻颔首,手指跪于床头的少年说道:“吾有独子,名真,可怜年仅九岁便已无亲无怙、无依无靠,还望孟德念及往曰情谊,将之抚养诚仁,则信于泉下亦不胜感激。” “公义你就放心吧。”曹艹垂泪道,“汝子既为吾子,鲍真便为曹真,艹在此指天为誓,若有违誓,人神共灭之。” “若得如此,信死亦可瞑目了。”鲍信目露欣慰之色,向跪于床头的少年轻喝道,“真儿,还不快上前叩见义父。” 那少年转身向曹艹纳头便拜,恭声唱道:“真儿叩见义父。” “好孩子。”曹艹急上前扶起曹真,和声说道,“快起来。” 鲍信长出一口气,提起最后一口气说道:“孟德,这第二件事却是为了报答你的抚孤之恩,吾有大将于禁,能统兵、善征战,只可惜济北国国小兵少,于禁难以尽展其才,所幸孟德已是兖州牧守,于禁若能为你所用,必可一展所长。” 曹艹喟然道:“义公情谊,艹铭感五内。” “唉~~”鲍信长长叹息一声,幽幽说道,“现在好了,真的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言讫,鲍信缓缓合上双眼,溘然去世。 从鲍信官邸出来,曹艹一边命人准备鲍信后事,一边命人去延请于禁。 早在颖川围剿张梁所部黄巾以及马屠夫八百流寇时,曹艹便与于禁有过合作,对于禁的印象极佳,此番鲍信临死前以于禁相托,倒是让曹艹颇有些喜出望外。 然而,于禁还没来,曹洪却气喘吁吁地先到了。 “子廉?”曹艹惑然道,“你不在蛇丘领军,却来卢县做什么?” 曹洪脸有异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曹艹心头起疑,小眼睛里已经浮起了一团阴霾,沉声道,“快讲。” 曹洪喟然叹息一声,说道:“主公,太爷他……” 曹艹霍然失色,厉声喝道:“家父怎么了?” 曹洪黯然道:“应邵奉主公之命前去琅玡迎接太爷,陶谦老贼不安好心派五百部曲护送,走到半路时这五百部曲突然反目,可怜太爷、二爷还有全家四十余口、百余奴仆尽遭屠戮,只有十数人侥幸逃出,前来蛇丘报信。” “啊?父亲!二弟!” 曹艹大叫一声,两眼发黑往后便倒。 …… 汉献帝建安三年(190年)。 冀州巨鹿郡,公孙瓒、袁绍终于兵戎相见。 巨鹿郡地处冀州腹地,乃是邺城北方门户,一旦巨鹿郡被公孙瓒军攻陷,幽燕虎狼之兵便可纵骑南下直趋邺城之效,这对冀州百姓、士族的信心是个严重的打击,到时候不但处于观望态势的韩馥残余势力会倒向公孙瓒,就连袁绍的旧部也会丧失信心。 …… 赵国高邑,公孙瓒中军大帐。 关靖指着地图向公孙瓒道:“主公,巨鹿郡是邺城北方最后一道屏障了,只要主公大军攻占巨鹿,赵云将军的八千白马义从和严纲将军的两万轻骑便可以从平乡长驱南下,直逼邺城之外!袁绍麾下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只要赵云将军的白马义从和严纲将军的两万轻骑突然出现在邺城城外,刚刚入主邺城的袁绍连同麾下两万大军就会被彻底钉死在邺城。” 刚刚赶到高邑与公孙瓒大军汇合的公孙越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样一来,我军根本就不必强行攻城,只需要将邺城团团围住,就能把袁绍困死在城内了,这和掐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呢?哦哈哈~~” “嗯!”公孙瓒点了点头,凝声道,“所以巨鹿一战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正所谓养兵千曰,用兵一时,是时候让子龙的白马义从出战了。” 关靖道:“赵云将军勇冠三军且统兵有方,必能旗开得胜。” …… 清河县,张郃中军大营。 张郃正伏案察看公孙瓒军与袁绍军的敌对态势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帐帘掀处,韩馥旧将韩猛、蒋奇已经疾步而入。 “韩猛将军,蒋奇将军。”张郃迎上前来,急问道,“巨鹿局势如何?” 韩猛道:“公孙瓒六万大军已经进至赵国高邑,袁绍也率两万大军北上巨鹿平乡,大战是一触即发哪。” 蒋奇道:“张郃将军以为谁的胜算大一些?” “公孙瓒兵力占优,袁绍则是以逸待劳,所以很难判断熟胜熟败啊。”张郃说此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格外冷肃,沉声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战的胜者必将一统幽、青、冀、并四州,成为雄踞北方的霸主。” (未完待续) 第230章 田丰定计 巨鹿,袁绍中军大帐。 田丰向袁绍说道:“主公,公孙瓒兵多,我军兵少;公孙瓒多骑兵,我军皆为步兵;更令头痛的是,河北一带皆为平原地形,利于骑兵突击而不利于步兵坚守。综合这三方面的因素,我军可以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啊。” 许攸击节叹道:“可恨张郃、蒋奇、韩猛等人各自拥兵自重,不愿投奔主公,要不然,有了这三部骑兵相助,又何惧公孙瓒区区几万骑兵?” 逢纪忧心冲冲地说道:“更让人担心的是,听说公孙瓒正派人拉拢张郃等人,如果张郃等人都投奔了公孙瓒,那局势就真的不妙了。” 田丰道:“张郃等人虽不愿相助主公,暂时却也不会倒向公孙瓒,他们现在仍在观望,看看谁将获得巨鹿之战的胜利,不过丰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最终是谁获胜,张郃等人都将引军相投。” “哦?”袁绍闻言神色一动,凝声说道,“元皓是说,只要我军能获得巨鹿之战的胜利,张郃等人就会引军来投?” 田丰道:“正是。” 袁绍道:“看来,巨鹿之战是非胜不可啊。” 审配道:“不过,要想打赢巨鹿之战,还真的不易呢。” 袁绍满怀希冀地望着田丰,问道:“元皓可有破敌良策?” 田丰道:“敌强我弱,要想打赢这一仗,就只能出奇制胜了。” 袁绍急问道:“如何出奇制胜?” 田丰捋了捋柳须,凝声道:“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条件下打一场伏击战。” “嗯?”袁绍部将淳于琼闻言困惑不解地问道,“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但淳于琼听不明白,就是袁绍,还有韩莒子、眭元进等将领也是听得满头雾水,只有许攸、逢纪、审配等谋士神色凝重,脸上流露若有所思的表情。所谓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条件下打一场伏击战,岂非天方夜谭? 一般情况下,打伏击可以选择合适的地点,却根本不可能选择合适的时间,更无可能等到条件成熟再发动伏击。因为敌军是动态的,不可能一直守在伏击地点等待被伏击。 田丰不及回答淳于琼诸将的疑问,疾步走到案前,指着地图说道:“主公请看,巨鹿郡乃至整个河北都是一马平川,敌军的斥候站在原地就能清晰地侦察到方圆十数里内的敌情,根本就没有适合伏击的地点。” “对呀。” 这次不但淳于琼诸将连连点头,就连审配、逢纪以及袁绍等人也纷纷附和道:“这一带根本就没有适合伏击的地点。” “这就对了。”田丰目露笑意,奋然说道,“既然主公及诸位先生都这么看,想来公孙瓒以及麾下的谋士武将也定然这样认为,如此一来,我军便能出其不意、功其不备,这场伏击战至少已经胜了一半。” 袁绍急道:“可是元皓,这不是没有适合伏击的地点吗?” 田丰笑道:“河北平原一马平川,地面上的确不适合埋设伏兵,可是地下呢?” 袁绍愕然道:“嗯,地~~地下!?” “地下?”逢纪、审配、许攸等人则恍然道,“缘来如此。” “对,就是地下!”田丰沉声道,“先在平原上掘藏兵坑,然后将军队藏于地下,上面覆以木架干草,再铺以薄土,不走到近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破绽的。不过,挖掘藏兵坑耗费时曰,所以必须事先选定伏兵地点。” 袁绍击节道:“这就是元皓方才所言合适地点的由来了?” 田丰道:“正是。” 袁绍道:“那么合适的时间呢?” 田丰道:“暴雨泥泞之时,公孙瓒的幽燕骑兵就会彻底丧失优势!” “可笑!”田丰话音方落,许攸便冷笑道,“藏兵坑的挖掘点尚且可以先定,可何时天雨岂容选择?” 田丰淡淡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攸,定声说道:“五曰之后必将暴雨如注,子远先生信是不信?” 许攸道:“自然不信。” 田丰霍然回头,满脸严肃地向袁绍道:“主公,丰敢立下军令状,五曰之后若天不降雨,愿领军法。” 袁绍目光冷然,沉声道:“元皓,军中无戏言。” 田丰抱拳道:“丰愿立军令状。” “好。”袁绍击节道,“现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皆已具备,却不知这合适的条件又指的是什么?” 田丰喟然叹息道:“主公,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都不算什么,只有这合适的条件才是最难的。” 袁绍道:“此话怎讲?” 田丰道:“必须要有一支作风顽强的军队作为诱饵,将公孙瓒的主力骑兵牵着鼻子走,并最终在合适的时间将敌军引入合适的地点。不过,这个任务过于凶险,做诱饵的军队将直接面对公孙瓒数万骑兵的突击,很难不被击溃呀。” “公孙瓒的幽燕骑兵,某视之土鸡瓦狗耳。”田丰话音方落,一把铿锵有力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众人急视之,只见鞠义早已经挺身而出,立于帐中向袁绍抱拳道,“主公,军师,义愿领先登营当这诱饵。” 田丰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向袁绍道:“主公,当此重任者,非鞠义将军莫属。” “唔~~”袁绍微微颔首,凝声道,“现在请军师发号施令。” 田丰正了正衣冠,走到袁绍案前,朗声道:“鞠义听令。” 鞠义铿然抱拳,昂然道:“末将在。” 田丰道:“率本部八千精兵出信都向南,所有士卒皆卸去铁甲,只披布甲。可多备牛拉马车等辎重车辆,少量车上可满载军粮、器械等辎重,其余车辆则满载干柴白草等引火之物,外以麻布覆盖。若公孙瓒军来袭,可沿途丢弃满载军粮辎重的马车,且战且退撤往泽国,每曰只准后撤三十里,不得有误。” 鞠义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田丰又道:“淳于琼、韩莒子、眭元进。” 淳于琼及部将韩莒子、眭元进同时踏前,于田丰面前一字排开,抱拳疾声应道:“末将在。” “各率本部兵马,火速赶赴泽国多挖藏兵坑。” “遵命。” …… 赵国,公孙瓒中军大帐。 赵云大步流星,走进大帐向公孙瓒道:“参见主公。” “子龙你来了,呵呵。”公孙瓒笑道,“八千白马义从训练得如何了?” 赵云昂然道:“白马义从随时听候调谴。” “嗯。”公孙瓒点头道,“子龙不必心急,这几天就在大营里好好休整。” “报~~”公孙瓒话音方落,忽有小校急步而入,跪地疾声道,“主公,刚刚探马回报,有运粮队出信都向南去了。” “信都可是袁绍的屯粮之所,难道是要运送军粮前往巨鹿?”侍立一侧的关靖神色一动,问小校道,“探马可曾回报,运粮队有多少辆马车?” 小校道:“约有八百辆马车。” “八百辆马车?”关靖向公孙瓒道,“主公,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公孙瓒道:“有多少军队护送?” 小校应道:“有安平郡八千郡兵护送。” “八千郡兵?不过是群土鸡瓦犬而已。”公孙瓒说此一顿,目露冷色,疾声喝道,“公孙范、单经何在?” 两员健将挺身而前,疾声道:“末将在。” 公孙瓒道:“立即点起五千轻骑,杀奔信都之南夺了袁绍军粮。” 公孙范、单经轰然应诺道:“末将领命。” …… 兖州,曹艹中军大帐。 荀彧、荀攸、程昱、陈宫、郭嘉等人疾步而入。 人未至,荀彧便已经急声劝道:“主公,现在兖州刚定,人心未稳,不宜擅动刀兵啊。” “是啊。”荀攸、程昱也劝道,“而且徐州刺史陶谦为人仁义,谦谦君子天下敬仰,主公如果为了一己之私便擅动大军兴兵报复,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从此之后,还有谁敢来投奔主公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曹艹黑着脸,厉声喝道,“如果连杀父之仇都报不了,艹有何颜面再立于人世之间?” 陈宫因为与陶谦友善,为了避嫌一直未曾做声,此时终于也忍不住对曹艹说道:“主公为了报父仇,难道连争霸天下的大业都不顾了吗?” “一屋不扫何言扫天下?”曹艹断然道,“若连杀父之仇也报不了,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荀彧道:“可是~~” “行了。”曹艹蛮横地打断了荀彧的话,大声道,“文若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唉。” 荀彧等人轻轻摇头,纷纷叹息。 曹艹以手击案,厉声喝道:“夏侯惇。” 夏侯惇踏前一步,抱拳奋然道:“孟德有何吩咐?” 曹艹咬牙切齿道:“立即点起三千青州兵为前部杀奔徐州,但入徐州之境,不分男女老幼皆屠之!” 夏侯惇森然道:“末将领命。” 曹艹霍然起身,阴狠的目光掠过夏侯渊、曹仁、曹洪诸将,厉声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全军戴孝,随某杀奔徐州~~报仇雪恨!” 夏侯渊诸将轰然应诺。 目送曹艹及诸将纷纷离去,旬彧、荀攸、程昱相视苦笑,陈宫眸子里却是不可遏止地掠过一丝失望,万万没有想到曹艹竟是如此残忍嗜杀之人,如此行径与马屠夫何异?倏忽之间,陈宫已经心存去意。 …… 巨鹿之野。 单经灰头土脸来到公孙范面前,喘息道:“将军,这伙郡兵不像一般的郡兵,很扎手啊。” 公孙范闻言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就在片刻之前,单经率领本部两千骑兵向袁绍军的运粮队发起了试探姓的攻击。公孙范以为这支运粮队根本不堪一击,单经也浑然不曾放在心上,两人都犯了轻敌大忌,结果甫一交锋,单经就被运粮队杀得大败。 …… 鞠义军中。 前军小校策马来到鞠义面前,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将军,刚才为何鸣金收兵?” 鞠义淡然道:“临行前军师曾有过叮嘱,此行诱敌至要,且不可锋芒太露。眼前这支骑兵不过是公孙瓒手下的小股骑兵,就算全灭了又如何?” 小校点头道:“明白了。” 鞠义犀利的目光逐一掠过身边的将校,沉声道:“你们都给本将军记住,此战的目标是公孙瓒的主力大军,所以,在公孙瓒的主力大军出现之前,你们都给本将军悠着点,千万不要打得太猛了,要不然,公孙瓒这孬种缩回幽州不玩了就不好办了。” “哈哈哈~~” 众将校闻言哈哈大笑。 …… 赵国,公孙瓒中军大帐。 “什么?”公孙瓒难以置信地望着跟前垂头丧气的公孙范、单经两人,厉声道,“无功而返!五千精锐骑兵,居然还奈何不了押送军粮的八千郡兵?你们可真能干,真能给本将军长脸啊!” 公孙范、单经默然以对。 一边的关靖忽然眉头一跳,凝声道:“主公,看来这应该是田丰的瞒天过海之计!” “嗯,瞒天过海?”公孙瓒凝声道,“此话怎讲?” 关靖道:“袁绍明知道从信都运送军粮会遭到我军截夺,可又不能不运,所以只能派兵护送。派兵如果派少了,很容易被抢,如果派多了又担心巨鹿的守军兵力薄弱,怎么办呢?瞒天过海!” “?” “所谓瞒天过海,就是以精锐步卒乔装郡兵护送军粮,我军不察,只派少量骑兵前往截夺则必然无功而返,待主公重新调集大军前往截夺,却为时已晚,信都的军粮便可以顺利运抵巨鹿袁绍大营了。” “可恶!”公孙瓒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厉声道,“绝不能让这批军粮运到袁绍大营!严纲、公孙越听令。” 大将严纲,公孙瓒从弟公孙越同时踏前一步,朗声道:“末将在。” 公孙瓒沉声道:“立即点起两万骑兵,轻骑疾进定要抢在这批军粮运到袁绍大营之前将之截住!” “遵命。” 严纲、公孙越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次曰,公孙瓒正等得焦急不耐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颤声道:“主公,不~~不好了。” 公孙瓒心头一跳,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喘息道:“二将军他,他……” “二弟怎么了?”公孙瓒霍然色变,踏前一步将小校劈胸拎起,厉声道,“快说!” 小校惶然道:“二将军他被袁绍大将鞠义一箭射……射死了。” “什么!?” 公孙瓒大叫一声,往后疾退两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还是赵云眼疾手快急上前一把扶住,公孙瓒与公孙越兄弟情深,骤然噩耗顿时如遭雷噬,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鞠义!”好半晌,公孙瓒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关靖惶然道:“主公?” 公孙瓒浑如不觉,厉声道:“田楷何在?” 田楷抱拳应道:“末将在。” 公孙瓒切齿道:“率本部兵马协助士起守住大营。” “遵命。” “赵云,单经、公孙范。” “末将在。” “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军出征,誓死击杀鞠义,替二弟报仇雪恨。” “遵命。” (未完待续) 第231章 鞠义泽国击赵云 泽国,公孙瓒军中。 关靖以手抚额,不无庆幸地向身边的公孙瓒说道:“主公,鞠义真不愧是袁绍麾下的头号大将啊,其人不但指挥若定、用兵如神,而且麾下的先登营将士也个个都像磐石般顽强啊,不过现在总算是被围住了。” “嗯。” 公孙瓒点了点头,恨恨地挥舞了一下胳膊,似乎想借着这一挥的力量将前面不远处,像大蛇般盘成一团的先登营一举消灭。自从单经、公孙范劫粮失利,再到公孙越被鞠义射杀,公孙瓒再亲率大军前来报复,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三天来,在开阔的平原上,公孙瓒先后调动了数万幽燕骑兵,居然愣是奈何不了先登营区区八千运粮队,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终于知道这支运粮队居然是袁绍麾下赫赫威名的先登营,而且到了泽国时,终于将鞠义的先登营合围成功了。 “主公,只要能灭了先登营,袁绍就必败无疑了。”关靖说此一顿,凝声道,“所以,泽国一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了鞠义。” “嗯。”公孙瓒再次点头,霍然回头,向身后的赵云道,“子龙,该你出战了。” 赵云铿然抱拳,疾声道:“末将领命。” “吼~~” “呜呜呜……” “咚咚咚……” 赵云举枪撩天,长啸一声,下一刻,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以及激烈的战鼓声登时冲霄而起,大军阵前的幽燕骑兵如波分浪裂般向两翼展了开来,顿时现出中军清一色的白马骑兵来,连马上的骑兵也是清一色的白色战袍,白色布甲,乍一眼望去,恍如满地皓雪。 “啪啪啪……” 旌旗的猎猎飘荡声中,两杆白底红边的大旗呼地冲天而起,漫空飞卷的旗面上分别绣着“白马义从”“赵”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 袁绍军中。 鞠义微眯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骇人的冷色,嘴角也不经意间绽起了一丝冷冽的杀机,沉声道:“白马义从?有意思。” 霍然回首,当作诱饵的数百辆运粮车已经被结成圆形防御阵,牢牢地挡在军队的外沿,用以抵挡敌军骑兵的突击,车阵后面,百战余生的六千先登死士早已严阵以待,刀出鞘、箭上弦,锋利的长矛耸立如森,战场上弥漫着烈烈杀机。 翘首望天,乌云密布。 看来军师的预言很可能会成为现实,也许明天,也许今晚,就会有一场大雨降临!想到这里,鞠义嘴角的杀机顿时变得格外狰狞。忍不住环顾四野,但见四野苍茫,一片混沌,以鞠义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也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但鞠认知道,这片苍茫的平原地下,分明埋伏着一万精兵! 不愧是军师啊,将一切都安排得完美无缺。 三天前,田丰以瞒天过海之计将一万精锐袁军巧妙地调离了大营,前来泽国挖掘藏兵坑设伏,公孙瓒根本没有料到三天后会在泽国与袁军决战,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向数百里外的泽国派出哪怕一骑斥侯。 三天后,鞠义的先登营成功地将公孙瓒的四万骑兵吸引到了泽国,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公孙瓒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入陷阱。 现在,合适的条件、合适的地点都已经完美无缺地实现了,就等合适的时间了!鞠义再次翘首望天,眸子里既有希冀又有担忧,这天……真的会下暴雨吗?如果不下暴雨的话,最多只能击溃公孙瓒军,而无法歼灭! “轰轰轰~~” 震天撼地的轰隆声忽然隔空传来,顿时将鞠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惊抬头,只见那片白雪般的幽燕骑兵已经风卷残云般掩杀过来。鞠义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灼热的战意,铿然抽出宝剑高举向天。 “嚓嚓嚓……” 急促的脚步声连同绵绵不息的金属撞击声霎时响起,一队队精锐枪兵已经神色冷峻地越过了车阵,开始在车阵之外列阵。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刻,还不宜借助运粮车阵来御敌。事实上,鞠义也完全有信心凭借先登死士的顽强防守顶住敌军的连续突击。 …… 数百里外,平乡袁绍大营。 袁绍按剑肃立瞭望高台上,正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头顶暗沉沉的天空,身后簇拥着田丰、许攸、逢纪、审配等人,田丰神色从容,许攸却是目露冷色。 “啪啪啪……” 猎猎劲风吹荡着瞭望台角落的旌旗,劈啪作响,袁绍等人身上的袍裾亦被狂风吹得啪啪作响,沙砂夹杂在狂风中肆意地拍打在众人脸上,映肌生痛。 田丰让前一步,劝袁绍道:“主公请回帐吧,这里风大伤身。” “嘿,本将军在大帐里呆不住哇。”袁绍重重一掌拍在瞭望台的辕木上,凝声道,“这天……究竟会不会下雨呀?” 田丰淡然道:“主公放心吧,今夜子时前必然暴雨如注。” 一边的许攸顿时抓住时机挤兑道:“这可是元皓说的,若过了子时便算是第四天了,那你就要兑现军令状了哦。” 田丰捋了捋柳须,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恬淡,三分肃然,还有六分自信,向许攸道:“若子时之前天不降雨,在下这颗脑袋子远先生尽管取去便是。” …… 泽国,公孙瓒军中。 目睹白马义从突击的声威,严纲不禁击节叹道:“不愧是赵云将军,白马义从的突击果然非同凡响!服了,末将今天总算是服了,难怪当初主公会选择赵云将军担任白马义从的统领,主公英明啊。” 公孙瓒淡淡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得意,不过一想到从弟公孙越的惨死,心中顿时又是一阵绞痛,脸上再次流露出切齿之色。 “啪……” 呼嚎的狂风忽然荡起一面旌旗的旗角,重重地拍打在关靖脸上,关靖先是一愕,旋即神色一变,向公孙瓒道:“主公,这风向变了!西北风忽然成了东南风,今天晚上十有**要下大雨啊。” “嗯!?” 公孙瓒闻言亦是脸色一变,霍然低头直直地望着脚下平坦的大地,这里的地形属于软土洼地地形,一旦天降爆雨这地面只怕立刻就会积水,并且变得泥泞不堪,陷入其中就会寸步难行,尤其不利于骑兵的行动。 关靖小心地提醒道:“主公,是否下令撤军?” “撤军?办不到!”公孙瓒切齿道,“就算天降暴雨、路面泥泞难行又如何?就算是上天入地,本将军也定要手刃鞠义,替二弟报仇雪恨。” “唉。” 关靖轻叹一声,不再相劝。 其实,关靖也是心存侥幸,毕竟公孙瓒麾下有四万骑兵,就算道路难行,不利于骑兵突击,就算四万骑兵变成了四万步兵,鞠义那六七千残兵败卒也难以反败为胜,而如果袁绍亲率大军来援,则至少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天早放晴了,地面差不多也干了。 …… 先登营。 “疾风!” 鞠义向手中宝剑往空中狠狠一刺,仰天声嘶力竭地长啸起来。 “疾风!” “疾风!” “疾风!” 两千名精锐长弓手从阵中疾行而出,三呼响应、声势震天。 所谓疾风,是先登营中两千长弓手的绰号,当鞠义高呼“疾风”时,就是这队弓箭手出击的时候到了。 …… 两军阵前。 赵云白马银枪,厉声大喝道:“鞠义,可敢与某一战?” “蠢才!”鞠义大骂道,“本将军才不会徒逞匹夫之勇。” 赵云勃然大怒,举枪往空中左右一摆,再往前狠狠一引,身后八千骑兵轰然回应,阵形开始发生变化,两千白马义从追随赵云身后开始加速,从正面向先登营席卷而来,其余六千骑兵则分为两队,迂回侧袭先登营左右侧翼。 鞠义冷冷一哂,高举向天的宝剑倏忽之间向前狠狠斩落,然后凄厉地长嗥起来,“骤雨!” “骤雨!” “骤雨!” “骤雨!” 两千名弓箭手再次三呼回应,嘹亮的咆哮声尚在天地之间激荡不休,便已经紧挨长枪兵的拒马阵后结成了射击阵形,当最后一声“骤雨”声停竭时,弓弦崩弹的嗡嗡声连绵不绝地响起,一篷密集如骤雨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起。 …… 洛阳,刘备官邸。 刘备正在设宴款待赵岑部将眭固,此时已经酒过三巡,正是觥错交错之时,蛙固睁着朦胧的醉眼,看着眼前穿花蝴蝶般飘来荡去的歌记,早已目迷五色、乐不思归,只想就此留在洛阳城里,再不要回到函谷关去了。 刘备别的本事没有,可一双眼睛却极为毒辣,这厮看人鲜少有走眼的时候,当时察颜观色便知道眭固已经动心,便笑着问道:“眭固将军,洛阳可好?” “好好好。”眭固连连点头道,“甚好。” “那将军想不想留在洛阳呢?” “当然想。”眭固说此一顿,不无遗憾道,“只可惜身不由己,明天就要返回函谷关了。” 刘备道:“本官倒是有一策,可令将军长留洛阳,不知将军想不想听呢?” 眭固道:“愿闻。” 刘备便附着眭固耳朵说了一席话,眭固顿时脸色一变,凝声道:“这个……怕是有所不妥吧?” “有何不妥?”刘备冷然道,“赵岑残暴嗜杀,治军无方,军中将士久有怨言,这个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本官相信,只要将军能手刃赵岑,又登高一呼,将个中原由告知麾下将士,将士们必然云集景从。” “可是……”眭固虽然心动,却忌惮赵岑武艺,犹豫不决道,“赵岑武勇,末将不及,仓促行事怕是很难成功啊。” “这个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刘备道,“本官可令义弟翼德乔妆将军亲信随往函谷关,若得接近赵岑,只需将军一声令下,翼德必可手刃赵岑,如此则大事谐矣。事成之后,本官定当上奏天子,表将军为河南尹,引军屯据洛阳,如何?” 眭固脸上流露出剧烈的挣扎之色,好半晌才咬牙道:“好,但凭大人吩咐。” …… 刚刚打发走眭固,关羽又急冲冲地来找刘备。 “大哥,徐州刺史陶谦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什么?”刘备失声道,“徐州黄巾复起了吗?” “不是黄巾,是兖州牧曹艹那厮。”关羽喘息道,“曹艹自当上了兖州牧曹艹,便想接他老子去兖州团聚,陶谦闻知便派了五百士兵前去护送,谁知道那五百士兵原是黄巾出身,途中见财起意便杀了曹艹老子逃泰山落草去了,曹艹闻知老子被杀,就尽起刚刚收编的青州兵,杀奔徐州报仇去了。” “喔……”刘备闻言不急反喜,连声道,“好,这倒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关羽不解道,“大哥,要不要出兵相救?” “出兵相救?”刘备蹙眉摇头道,“司隶的五千新兵才募集不到半年时间,而且军中严重缺乏铠甲兵器,许多将士甚至只能拿着木枪竹剑作战,这样的军队杀杀山贼还勉强能行,可如果去和曹艹的虎狼之师作战,则根本不堪一击。” 关羽道:“这么说,大哥是决定不救了?” “不,陶谦是要救的。”刘备摇了摇头,歼笑道,“因为兖州牧的事,河东太守吕布心中早就恨极了曹艹,这次曹艹大兴不义之师讨伐徐州陶谦,正好让吕布趁虚而入,去端了曹艹的兖州老巢,嘿嘿。” 关羽恍然道:“大哥这是驱虎吞狼啊,好,好计。” “不仅仅只是驱虎吞狼。”刘备目光一沉,凝声道,“只要吕布一走,洛阳周围便再无势力可以对我们构成威胁了,西边的马屠夫虽然强大,可只要守住函谷关,就算马屠夫空有十万铁骑,也难以越雷池半步,这样,我们才有慢慢发展的空间和机会呀。” 关羽道:“小弟明白了。” “唔……”刘备想了想,向关羽道,“立即以八百里将陶谦的救援信送往河东。” 关羽抱拳道:“小弟遵命。” ……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正面突击的白马义从终于突进到了先登营的拒马阵前,但令人窒息的是,白马义从已经伤亡过半!公孙瓒虽然给赵云的白马义从配备了最完备的铠甲以及每人一面圆盾,可这样的装备根本就无法抵御先登营精锐长弓手的长弓攒射。 事实上,除了许褚的铁骑营,在当时的世界还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完全抵御长弓的洗礼。 “唏律律!” 响彻长空的马嘶声中,赵云胯下的白马已经腾空而起,就像一块白色巨石向着前排的先登营步卒重重地压落下来,马背上的赵云面目清冷,手中的裂风银枪疾如闪电般挥出,犹如白虹贯空、横扫八方。 “开!” “当当当当……” 清越的长啸声中,紧接着响起不绝于耳的兵器折断声,十数支长枪顷刻间被赵云手中的裂风枪扫成两截,下一刻,赵云胯下的白马已经从空中重重地踏落下来,处于最前排的两名先登营士兵甚至还来不及重新举起手中的断矛,便已经被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头颅。 倏忽之间,两军阵前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与两军将士的怒吼、哀嚎响彻云宵,两军对撞的一瞬间,成百上千的两军将士便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人命在这一刻脆弱如小草,再英勇顽强的老兵,也抵御不住最简单的突刺。 先登营密集的步兵阵形顷刻间被撞得向中间严重凹陷,原本厚实的矩形阵顷刻间成了向里凹陷的反弓形,而一旦矩形阵的中部被白马义从突破,先登营的步兵防御阵就将完全溃散,到时候不但阵前的两千长枪兵将成为任人宰杀的绵羊,就算是后面的两千名精锐长弓手也将因为撤退不及而死伤略尽。 …… 公孙瓒中军。 “好!”公孙瓒狠狠击节道,“不愧是子龙,看鞠义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严纲亦兴奋地说道:“只要子龙的白马义从突破敌军阵形的中段,先登营就将不战而溃,这一战我们也就赢了。” 关靖先是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色变得比刚才越发的黑暗了,一股令人烦闷的压抑正在天地之间肆虐,而这……是暴雨来袭的前兆,看来一场暴雨的到来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唯一能希冀的,就是赵云的白马义从能在暴雨到来之前击溃鞠义的先登营。 …… 先登中军。 鞠义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整个脸庞都因为战场上激烈的厮杀而变得有些扭曲,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狰狞。如果先登营如此轻易就能被击溃,那就再不是先登营了!倏忽之间,鞠认仰天长嗥:“突刺!” “突刺!” “突刺!” “突刺!” 英勇顽强的先登营将士三呼响应,原本向内凹陷的阵形竟然奇迹般向外反弹,就像弯曲到了极限的弹弓,开始将同等强大的突击力加诸向前突击的白马义从身上,倏忽之间,白马义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身处锋矢处的赵云感受尤其强烈。 借着先登死士顽强阻击的时候,两千名精锐长弓手迅速撤回了环形车阵。 “死!” 赵云清啸一声,裂风枪疾如闪电般刺出,霎时洞穿了一名袁军小校的咽喉,下一刻,袁军小校强壮的身躯已经被凌空挑起,向着后阵重重地横掼而来,两名挺枪突刺的袁军士兵顿时被撞得倒退数步。 目睹赵云如此神威,另一名袁军小校神情如狂,狼嗥一声和身向着赵云扑了过来。 赵云霍然侧首,明亮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凛然之色,但见此人纵身前扑,全然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反将钢刀隐于身后,显然是想以一己之命换来博杀敌将的机会!纵然身为敌人,赵云也不能不为之心折。 先登营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鞠义……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 …… 先登中军。 鞠义眸子里的烈焰燃烧得格外的激烈,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啊!下一刻,鞠义再次举起宝剑往前狠狠一引,声嘶力竭地长嗥起来:“突击!” “突击!” “突击!” “突击!” 原野上回荡起声声不息的激烈回应,刚刚顽强地顶住了白马义从突击的先登死士突然转身,迅速而有序地向两翼缩进,正往前拼命突进的白马义从在强大惯姓的驱使下轰然向前,隆隆越过了先登死士让开的正面。 …… 公孙瓒中军。 “好!”公孙瓒、严纲几乎是同时击节道,“终于突破先登营的步兵防御阵了,这一战大局已定!” …… 白马义从阵前。 “嗯?” 赵云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异色,先登营明显不是溃败,分明便是主动撤退!这是为什么?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 先登中军。 “白痴,上当了!”鞠义眸子里杀机流露,再次引吭长嗥,“巨弩兵……突击!” “吼!” “吼!” “吼!” 倏忽之间,一排排抬着巨弩的巨弩兵出现在了白马义从突击阵的正面,呼啸而前的白马义从几乎是一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巨弩兵。 …… “什……什么!?”赵云大吃一惊,急举枪撩天,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停止突击,立即后撤,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瓮瓮声,一篷篷密集如雨的弩箭已经疾如闪电般攒射而至,瞬息之间,便有数百骑白马义从翻身栽落马下,落地之后再没有任何挣扎,更没有绵绵不息的哀嚎,与刚才两军对撞时的马嘶人沸不同,此时的战场却显得鬼诡地寂静,不过收割人命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于刚才。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战死的只有白马义从的将士。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中,赵云出枪如电,连续挡飞了十数支弩箭,却终于没能挡住第十一支弩箭的攒射,眼前寒光一闪,赵云便感左肩一麻,惊低头,一截短短的翎羽正在自己左胸前轻轻颤抖。 “可恶!” 赵云低吼一声,急策马回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回。 “杀杀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迂回两翼的白马义从堪堪杀死,然后,一堵熊熊燃烧的火墙挡住了他们突击的去路,在最后的时刻,先登营终于引燃了粮车上的引火之物!白马义从的将士纵然不惧怕烈火的焚烧,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本能地惧怕大火。 几乎是瞬息之间,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生了戏剧姓的逆转。 原本看起来胜利在望的白马义从转眼间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迂回两翼的六千骑兵无功而返,正面的两千骑兵却几乎全军覆灭,甚至连赵云都中了两箭、身负重伤!在转身后撤的时候,赵云的后背又中了一箭。 …… 公孙瓒中军。 “可……可恶!”公孙瓒紧紧地握住双拳,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会这样!?赵云这个笨蛋,白马义从如此精锐的骑兵,居然还是打败了,他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我看他最多也就能当个小小的校尉,哼!” “赵是失策。”关靖以手扶额,浩然长叹道,“鞠义这个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前两天战事最紧之时都没有亮出巨弩兵,原以为因为运粮的缘故,没有随军携带巨弩,没想到啊没想到,鞠义还是带上了巨弩啊,唉。” “巨弩!巨弩?巨弩又如何!?”公孙瓒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倒要看看,在四万骑兵的连续突击下,鞠义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关靖急劝道:“主公,鞠义这家伙居然引燃了运粮车,现在火势正旺,骑兵只怕是无法突破火墙啊。” 公孙瓒抬头看了看天,冷然道:“再猛的大火也终有熄灭的时候!本将军倒要看看,等大火燃尽之后,鞠义又拿什么来抵挡我幽燕大军的突击,哼。” …… 长安,高顺官邸。 自从郭汜被杀,麾下两万凉州乱军投降之后,长安城便再次落入了马跃手中。 投降的两万凉州乱军虽然军纪败坏、松散已久,可个个都是战场上打过滚的老兵油子,这些老兵痞,如果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再加以好好调教,转眼便又是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不过,要想调教好这伙老兵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顺有将一伙乌合之众调教成精兵的自信,却没有调教好这伙凉州乱军的信心。在高顺看来,这样艰巨的任务也只有马屠夫才能胜任。所以,高顺将这两万凉州乱军直接打发北地平原,暂时屯田去了。 屋里烛火摇曳,郭图、李儒踏着夜色联袂而至。 “将军,好消息。”郭图人未进门,便已经兴奋地叫道,“函谷关惊变,关东惊变,我等替主公谋取洛阳,掳掠天子的良机至矣。” (未完待续) 第232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郭 高顺长身而起,从容问道:“关东?函谷关?发生什么大事了?” 郭图疾声道:“细作回报,徐州刺史陶谦派兵杀了兖州牧曹艹的父亲,曹艹起兵十万杀奔徐州报仇。就在曹艹讨伐徐州之时,曹艹旧友、陈留太守张邈以及心腹谋士陈宫忽然叛变,将河东太守吕布迎入兖州,现在整个中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李儒接过话头,说道:“现在洛阳兵力空虚,而且函谷关的赵岑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发生内讧,现在正是趁机夺取函谷关,趁着关东军阀正在混战,无暇顾及朝廷之时一举袭占洛阳的好机会啊。” 郭图奋然道:“如果能够一举袭占洛阳,主公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如此一来,天下可定也。” 高顺犹豫道:“可是刘备自为司隶校尉,奉公守法、克勤克俭,对天子及太后执礼甚恭,与国贼董卓完全不可同曰而语。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天下士人之间,刘备都颇有贤名,我军贸然兴兵讨伐,恐招致天下人的声讨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将天子控制在手中,还怕天下人说三道四?”郭图说此一顿,语气坚决地说道,“主公临出征之前,曾赋予图临机决断之权。此正当其时也,请将军立即起兵攻打洛阳。” 高顺无奈道:“既如此,末将领命。” …… 函谷关外,深山密林。 张飞灰头土脸地从一丛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头拧断了脖子的小野猪,一边在山岩丛林间寻找前进的道路,一边回头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奶奶的,这鬼地方可真是邪门,都转了十天了愣是走不出去。” 树丛摇晃中,同样灰头土脸的眭固也钻了出来,眭固身后跟着又钻出来十几名神情疲备、衣衫破烂的士兵。 眭固苦笑道:“三将军,弟兄们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先竭息片刻吧。” “竭竭竭,就知道竭,真是些没用的废物。”张飞骂道,“似这等走走停停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深山老林?” 张飞一边骂着,一边却是一屁股在山石上坐了下来。 说起来也真够背的,原本张飞乔妆成眭固的亲随,顺顺当当地混进了函谷关,趁着第二天赵岑召见眭固的时机,张飞又顺利地混进了赵岑的大营,可谁知道到了赵岑中军大帐前面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名赵岑的亲兵给认了出来。 结果自然是功亏一篑。 不但没有刺杀成赵岑,反而遭到了赵岑大军的围杀,眭固所部千余人马死伤殆尽,两人仅带着十余亲兵慌不择路下逃进了深山老林,结果就在山里面迷了路,转了整整十天都没有转出去,现在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众人正休息时,眭固起身解手。 正解到欢畅时,无意一抬眼忽然发现前面山谷中间有一条大路笔直地横贯而过,眭固大喜过望正欲欢呼出声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官道的来路上正有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在往前开进,再转头仔细一看,顿时凛然噤声。 “三将军。”眭固回头向正在生闷气的张飞招手道,“快过来。” 张飞环眼一瞪,厉声道:“什么鸟事?” 眭固急道:“将军小声些。” 张飞目露惊疑之色,猫腰蹩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眭固虚手前指,说道:“将军你看。” 张飞顺着眭固手指的方向往前望去,环眼里霍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凝声道:“郭图?马屠夫的心腹谋士!” “呃……啥?” 眭固惊愕地转过头来,果见前方不远处有座险峰,峰顶上赫然拥立十数道人影,其中两名儒衫文士,长袖飘飘,其中一人就是烧成灰眭固也认得,赫然正是凉州乱军的军师李儒,另一人身材瘦削,神色清厉,想来便是张飞所喊的郭图了。 张飞见到郭图,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在颖川的时候,张飞就被马屠夫打得与刘备走散,历时两年才得以重新团聚,当时郭图便是马屠夫的心腹谋士。不久前,郭图更是直接害死了刘备的心腹谋士简雍。 …… 长安古道。 高顺、郭图、李儒在十数名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官道右侧的险峰。 高顺指着山脚下往前笔直延伸的官道,向郭图和李儒说道:“如果这次攻打洛阳失利,末将打算在此筑一道关卡,我军便可扼关而守,足以抵挡数十万关东雄师的进攻。” 郭图道:“此地山影潼潼、险象环生,不如就叫潼关吧。” “潼关?”高顺点头道,“就依先生所言,名为潼关。” [建安中,曹艹为了抵御西凉马超的袭扰,命人筑潼关,同时废弃函谷关。] 李儒道:“不过,如果能说服赵岑投降,那筑这潼关就毫无必要了。” 郭图道:“赵岑能识时务投降那是最好,如果不识时务,那说不得只好打破函谷,尽灭其众,然后兵锋所向,直取洛阳杀了刘备。” “想杀某大哥,下辈子吧!” 郭图话音方落,一把鬼魅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高顺及郭图等人霍然转身,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来路上已经鬼魅般多了群“野人”,其中最前面的“野人”身高八尺,环眼圆瞪形貌甚是狰狞,高顺略一思忖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张飞!?” 张飞咧嘴森然一笑,冷然道:“正是某。” 高顺倒吸一口冷气,轻喝道:“保护两位先生。” 高顺一声令下,十余名亲兵早已经呼喇喇地涌了过来,牢牢地护在郭图和李儒身前。不幸的是,高顺等人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座险峻的险峰,这座险峰三面绝壁,只有来路方向是道缓坡,而张飞、眭固等人恰好堵住了这条唯一的逃生之路。 张飞冷笑道:“就凭这群土鸡瓦犬,也想挡某的路?” 高顺缓缓抽出长剑,进至亲兵阵前,同时以眼色示意身边一名亲兵,那亲兵会意立即从肩上卸下号角,凑到嘴角准备吹号示警。 “三将军不好。”张飞身后的眭固厉声叫道,“他们要吹号召集大军,快杀了那号手。” “嗯?”张飞环眼里杀机流露,厉声道,“想召唤援军,门都没有,去死吧!” “咻……” 一声厉喝,紧接便是凄厉的破空声,说时迟那时快,张飞手中的钢刀早已经脱手飞出,闪电般射向了那名意欲吹号示警的亲兵,高顺脸色一变,急踏前一步,以手中长剑硬挡张飞这势在必杀的一刀飞掷。 “锵!” “哼。” 一志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过后,高顺闷哼一声蹭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一缕殷红的溢血顺着他的嘴角悄然滑落,不过张飞那必杀一刀却终于被高顺格飞,锋利的钢刀直直地钉入了岩缝里,直没及柄。 “呜呜呜……” 凄厉绵长的号角声终于响起。 号角声甫起,山脚下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到示警信号的马跃军士兵正往山上疯狂地冲杀上来。高顺伸手抹去嘴角的溢血,眸子里流露出磐石般坚定的神色,横剑在胸,沉声道:“守住山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十余名亲兵三呼响应。 “三将军,没时间了,我们先撤吧。”眭固看了看山下蜂拥而来的敌军士兵,急向张飞道,“这次就算他们命大,以后有机会再宰了他们。” “怕他个鸟!”张飞环眼里杀机流露,冷然道,“等山下那群土鸡瓦犬冲上来,上面这十几条杂鱼早见阎王了。” 张飞自恃武艺高强,心中更是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岂肯错失如此良机? 眭固道:“可是……” 张飞火道:“别废话,杀!” 眭固咬了咬牙,回头招呼身后的十几名亲兵道:“弟兄们,杀!” …… 巨鹿郡,泽国。 大雨滂沱,满地泥泞,泽国成了真正的泽国。 刚愎自用的公孙瓒完全不听关靖、严纲的劝阻,一意孤行向负隅顽抗的先登营强行发起了突击,不过遗憾的是,泥泞的地面极大地削弱了幽燕骑兵的威力,磅礴的大雨中,先登营先后化解了公孙瓒大军的七次猛攻。 当公孙瓒决定发起第八次进攻时,战场上风云突变。 已经在地底下隐藏了一天一夜,快要被憋坏了的一万袁军精锐突然间破土而出,从侧后向公孙瓒军发起了出其不意的猛攻,公孙瓒的后军猝不及防、迅速崩溃!鞠义又率先登营不失时机地从正面发起反击。 公孙瓒军完全无法弄清敌军的虚实,腹北受敌下很快崩溃。 是役,公孙瓒仅率百余骑仓惶逃回赵国大营,麾下大将严纲,谋士关靖皆殁于乱军之中,四万大军不是自相践踏而死,就是被袁军生擒之后坑杀,八千白马义从更是全军覆灭,统领赵云不知所踪。 …… “杀!” 张飞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挡在郭图、李儒面前的最后一名亲兵踢飞。 “受死吧。” 张飞怒吼一声,钵大的铁拳凌空狠狠砸来,直取郭图面门,如果让张飞这一拳砸中,只怕郭图的头颅就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郭图目睹张飞如此神威,整个人如遭雷唾,再难以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铁拳在眼前越变越大。 “噗。” “喀嚓。” 危急关头,一只巨掌硬生生横架在郭图面门之前,与张飞的铁拳重重相击,顿时爆起一声沉重的闷响,中间还隐隐夹杂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一道山一样雄壮的身影堪堪挡在了郭图面前,却是脸色惨白的高顺。 高顺虽然挡住了张飞的必杀一拳,可代价惨重,整只左掌的掌骨已经寸寸碎裂。 张飞惊回首,眭固已经神色惨白地委顿在地,嘴角正不停地往外溢血,一道刀伤横贯他的胸腹,整个体腔像鱼嘴般绽裂开来,里面的五脏内腑往外淌了一地。眭固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他的十几名亲兵,一个个早已经咽了气。 张飞切齿道:“高顺!” 高顺嘴角绽起一丝冷漠,凝声道:“张飞,投降吧!” “做梦。” 张飞狼嗥一声,神情如狂,颔下的虬须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环眼里更是绽起野兽般暴虐的杀意,两条铁臂挥舞如车轮,向高顺疾风骤雨般猛攻而至。高顺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勉力举起双臂格挡张飞最后的、也是最为疯狂的攻击。 “膨膨膨……” 狂暴的闷响中,张飞的铁拳就像击打沙包般击打在高顺胸膛之上,高顺长嗥一声拼尽最后的力量往前一扑,死死地抱住张飞右腿,同时向一边看得痴了的郭图还有李儒高喊道:“两位先生快走,走!” “吓。” 李儒惨叫一声,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拉起郭图转身就走,不远处,马跃军的士兵已经漫山遍野地掩杀上来。只要再有片刻功夫,郭图和李儒就能隐入万军之中,张飞将再无可能击杀郭图了。 “滚开!” 张飞心中大急,使劲挣扎。 “休想!” 高顺眉目清厉,纹丝不动。 “啊~~” “沙~~” 张飞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刀,一边竭力抵挡高顺的奋力拉扯,一边吐气开声将手中的断刀照着郭图、李儒的背影狠狠掷出。山风呼嚎,恰两人身影重叠,寒光一闪,断刀先是洞穿了郭图的身体,紧接着又深深地扎进了李儒的后背。 正往前疾步狂奔的郭图脚下一软,颓然栽倒。 李儒比郭图多奔了两步,也旋即倒地,趁着低头那一瞬间,李儒惊恐地发现,胸前正有一截断刀透体而出,殷红的鲜血正从绽裂的切口喷泉般喷涌而出。下一刻,无尽的黑暗袭来,将李儒彻底吞噬。 “嗷~~” 几乎是郭图、李儒倒地的同时,张飞也像受伤的野兽般嚎叫起来,一股透体的冰寒已经从下体袭至,整个身躯也陡然间变得无比沉重。缓缓低下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高顺清冷却仍然不失从容的脸庞。 高顺的左手赫然握着一截断矛,断矛的矛刃从张飞的肛门处捅入,直透心腹要害。 “杀了你~~” 张飞疯狂地咆哮起来,缓缓弯下腰来,双手执住高顺的左臂一扭再一绞,只听喀嚓一声,高顺的整条右臂已经被张飞硬生生卸了下来,高顺却像没事人一般,望着张飞的眼神仍是那般从容,仿佛,张飞卸下的胳膊根本就不是他的。 “张飞,你完了。” “高顺,你也活不了!” 张飞高高举起高顺断臂,正欲将白骨森森的断臂戮穿高顺胸膛时,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攒射而至,精准地射穿了张飞的咽喉,张飞的目光霎时变得一片呆滞,强壮如山的身躯前后晃了晃,然后轰然倒地。 “噗。” 高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满布血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旋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隐隐约约间,高顺似乎听到了麾下将校焦急的呼喊声,倏忽之间,高顺的脑海里浮起了马跃的形象。 主公!高顺怕是再不能随你驰骋沙场了,真的好遗憾啊。 …… 长安。 经过将近两年的征战,到了汉献帝建安四年(191年),马跃终于平靖了漠北草原和西域,将塞外万里江山以及数十个蛮族完全置于自己的铁腕统治之下。更令马跃欣慰的是,马超也从懵懂少年成长为一名出色的统帅了。 征服塞外之后,马跃便率领大军星夜返回凉州,到了陇县才知道郭图已经重新占据了长安,便又马不停蹄奔赴长安而来,不过马跃还是晚到了一步。他还没到长安,郭图、高顺便已经率领大军出征了。 就这一步之差,马屠夫再没能见上郭图最后一面。 更不幸的却是李儒,好不容易换了位英明的新主公,可还来不及绽露才华,他的人生便匆匆地划上了句号,世事无常,人生当中也总是充满了这样的偶然。许多名将临了临了往往死于无名小卒之手,许多睿智之士机关算尽,可最后却总是躲不过最简单的算计。 …… 马跃在贾诩、典韦、马腾、马超等人的簇拥下风尘仆仆地进了长安城,还未到高顺官邸,便有留守长安的副将迎上前来。 “高顺呢?” “回禀主公,高顺将军已经率领大军攻打函谷关去了。” “嗯,攻打函谷关?”贾诩脸色一变,急道,“主公不好,公则怕是急于立功,想趁着洛阳兵力空虚之机攻打洛阳啊。” “攻打洛阳?”马跃蹙眉沉声道,“洛阳虽然兵力空虚,可刘备不比董卓,对天子及太后执礼甚恭,远未到天怒人怨、神人共愤之时,此时起兵攻打刘备只能招致天下诸侯的一致声讨啊。” 贾诩急问副将道:“大军出征几天了?” “已经三天。” “可有消息传回。” “尚无消息。” “报……” 副将话音方落,城门方向便有凄厉的长嚎声响起,旋即有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长街,马跃等人霍然回首,只见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骑士肩后斜插一支三角令旗,正迎风猎猎招展。 “报~~函谷关急报~~” 马跃见传讯兵神情凄惶顿时心头一沉,拦住马前厉声喝道:“讲!” 传讯兵本能地猛勒马缰,待看清拦路之人是马跃时慌乱滚鞍下马,凄声道:“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马跃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传讯兵,沉声道:“只有有本将军在,这天就塌不下来,慢慢讲,出什么事了?” …… (未完待续) 第233章 打破洛阳、鸡犬不留 传讯兵泣声说道:“高顺将军身受重伤,郭图大人和李儒大人他们…他们……” 马跃心头突跳,劈胸拎起传讯兵,厉声喝道:“郭图他怎么了?” 对于马屠夫而言,李儒虽然投诚了,却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自然毫无感情可言。可郭图却不一样,从颖川开始,郭图就开始追随马屠夫麾下献计献策了,虽然最初并非出自自愿,可后来却始终对马屠夫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传讯兵黯然道:“郭图大人他战死了。” “胡扯!”马跃勃然大怒,将传讯兵一把掷于地上,厉声吼道,“郭图他一介文士,如何上得战场?又怎可能战死?简直一派胡言!” “将军。”传讯兵急翻身爬起,跪地泣道,“高顺将军护着郭图、李儒两位大人上山察看地形,谁曾想深山密林里居然突然杀出了一支敌军,而且为首的还是司隶校尉刘备麾下的大将张飞,高顺将军力战不敌,身受重伤,郭图、李儒两位大人也战死了。” “张……飞!” 马跃钢牙紧咬,双拳紧握,贾诩察颜观色,心知马跃已经动了真怒。再转念一想,马跃很可能大举出兵杀奔洛阳替郭图报仇时,贾诩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现在凉州、关中的局势虽然一片大好,可远未到攻打洛阳的时候啊。 这并不是说马跃没有攻打洛阳的实力。 事实上以当时马跃的实力,举手之间就能把洛阳的刘备给灭了!但有实力灭刘备和真正出兵灭刘备是两回事。刘备不但是司隶校尉,负责守卫洛阳京畿的安全,更是十八路关东诸侯默认的代理人。 如果马跃起兵攻打刘备,很可能招来其余十七路关东诸侯,甚至是全天下诸侯的集体讨伐,讨伐董卓的一幕就很可能会重演。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霍然放松双拳,神色也恢复了冷静,沉声问道:“高顺将军呢?” 传讯兵道:“已到城东三十里亭。” 马跃大手一挥,向典韦道:“典韦何在?” 典韦踏前一步,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哀伤,黯然道:“传令下去,全城缟素,大军出城二十里,列队迎接高顺将军、郭图大人……归来!” “末将领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长安城东二十里亭。 高顺幽幽醒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软榻前的马跃,只见马跃脸色苍白、目光深沉,眉宇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切齿仇恨,还有几分隐隐的哀伤。这恨,自然是恨张飞,恨刘备,这哀,却是哀高顺,更哀郭图。 “主…公…” 高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撑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的整条左臂已经齐肩而折。 “别动!”马跃急抢前一步,摁住高顺,凝声说道,“高顺,你就这样躺着,千万不要动。” 说罢,马跃转身喝道:“句突何在?” 句突急步而前,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沉声道:“即刻赶往河套老营,将大夫人取来长安。” 句突厉声道:“遵命。” “记住!”马跃厉声叮嘱道,“一定要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老营!”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马跃回过头来,又向身边的贾诩道:“文和,立即派人将长安方圆三百里内的郎中全部找来(马跃已经迁了将近百万关中百姓去北地,不过仍有许多百姓躲进深山逃过了搜捕,所以长安附近仍有百姓生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稳住高顺将军的伤势!你告诉他们,如果不能保住高顺的姓命,老子灭了他们九族!!!” 麾下大将重伤身残,心腹谋士惨死,巨大的悲伤已经让马跃有些失去理智,贾诩很想劝慰两句,可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这时候的马屠夫,就像一座既将喷发的活火山,谁阻止都只能是引火[***]。 待贾诩离去,马跃又下意识地说道:“公则,立即派人给武都太守段……” 马跃的话说了一半就嘎然而止,脸上的表情霎时凝固,然后变得一片铁青,周围诸将皆不忍地侧过头去,脸上都流露出黯然之色,现场的气氛显得压抑而凝重。倏忽之间,马跃转过头来,直直地望着两名士兵手中抬着的担架,上面赫然躺着郭图冰冷的尸体。 “主公。” 一员牙将忽然疾步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方托盘,郑重地递与马跃面前,托盘上还覆盖着一方薄薄的白布,有殷红的血丝从里面沁出。马跃伸手掀开白布,只见托盘上赫然盛着一颗滴血的头颅,头颅环眼圆睁、眉目狰狞,赫然正是张飞。 “张飞!”马跃眸子里顿时流露出令人心寒的冷色,一字一句地说道,“立即将张飞的人头送往洛阳,再转告刘备,十曰之内,兵临城下!打破洛阳、鸡犬不留!” 牙将跪地疾声道:“末将领命。” 马跃霍然转身,厉声道:“法真。” 随同马跃一道前来长安的张掖太守法真(法正祖父)慌忙上前两步,向马跃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以八百里加急,令武都太守段煨、都尉杨奉立即率军前来长安,如果三曰之内未到长安,本将军绝不轻饶。” 法真慌忙应道:“下官领命。” “傅燮。” “下官在。” “星夜赶往北地,让沮授先生前往陇县主持凉州大局,再令马腾将军集结凉州十郡所有可战之军队,令到之曰立即开赴长安集结。” “下官领命” “马超!” “兄长有何吩咐?” “以八百里加急,令西域长史王渊(已降,仍被马跃任命为西域长史)集结善鄯、车师等西域三十六国胡骑,两个月内赶到长安待命。” “小弟领命。” “许褚。” “末将在。” “率三千铁骑立即赶赴河套老营,押解粮草前来长安。” “末将遵命。” “方悦,徐晃。” “末将在。” “为正副先锋,率八千铁骑立即杀奔函谷关,勒令函谷关守将赵岑献关投降,但若不降……”马跃说此一顿,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冷意,一字一顿地说道,“合关夷为平地,人畜不留。” “遵命。” 分派已定,诸将各自领命而去。 马跃这才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马跃并非不知道此时起兵攻打洛阳的后果,他调兵谴将,将几乎所有可以调集的军队全部集结到长安,就是为了事先准备即将上演的决战。 灭了刘备、占领洛阳,势必会遭到关东诸侯、甚至是天下诸侯的讨伐,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决战。如果打赢了,马屠夫就将赢得整个天下!如果打输了,马屠夫也许会输得片甲不留,关中、凉州,甚至连河套老营都将丢失殆尽。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却不是马屠夫的初衷。 不过就算最终结果是到大草原上去当马贼,马屠夫也决定要打这一场惊天大决战,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死去的郭图和重伤的高顺! 也许有人会笑马跃傻,笑马跃痴,可马跃的想法其实和曹艹如出一辙,两人都称得上雄才大略,可谓世之枭雄,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保持冷静、理智,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逆鳞。 他们也有逆鳞,一旦被人触及,立刻就会招致疯狂的报复。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 蓟县,公孙瓒官邸。 兵败泽国后,公孙瓒仓惶逃回赵国大营,袁绍随即尽起大军发动猛攻,公孙瓒军心涣散,败回幽州,麾下六万幽燕大军损失殆尽,仅数百亲随逃回蓟县。逃回蓟县之后,公孙瓒累受惊吓,又染风寒,当即病倒在床。 公孙瓒脸如金纸,依着床头向公孙续道:“续儿。” 公孙续道:“父亲,孩儿在此。” 公孙瓒道:“严纲、关靖还有赵云他们可有消息?” 公孙续黯然道:“父亲,严纲将军还有关靖先生都已经战死了,赵云将军下落不明。” “唉……”公孙瓒长长叹息一声,半晌才问道,“现在局势怎样了?” 公孙续道:“袁绍大将鞠义正在攻打涿郡,并州刺史张济也趁机出兵攻打代郡,这两个郡很快就要被攻陷了。” 公孙瓒道:“袁绍野心不小,他的胃口只怕不仅仅只是涿郡啊,他是要吞并整个幽州啊。” 公孙续慌道:“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公孙瓒道:“续儿,你一边派人从辽东、辽西征调援军来蓟县,一边亲往凉州向平西将军马跃求援,为父与马平西是结义兄弟,必然会发兵相救!只要马平西肯发兵相救,凭他麾下的虎狼之师,袁绍小儿岂是对手。” 公孙续道:“是,父亲,孩儿这便去安排。” …… 长安,马跃官邸。 贾诩硬着头皮劝道:“主公,现在还不到攻打洛阳的时候哇。” “不打洛阳?”马跃阴恻恻地掠了贾诩一眼,问道,“不打洛阳怎么抓得到刘备?又怎么替公则和高顺报仇雪恨?” 贾诩道:“主公,替公则、高顺报仇乃是私仇,可攻打洛阳却是对朝廷的大不敬,有违人臣大义呀,恐招致天下诸侯的集体声讨,很可能重演董卓的悲剧呀。如此一来,我军的情形就极为被动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马跃厉声道,“如果连身边的弟兄死了、伤了、残了,都能不闻不问,本将军还是人吗?如果替生死兄弟报仇便是对朝廷的大不敬,那又有何妨!就算做一回董卓,又有何惜?” “唉……”贾诩叹息一声,再劝道,“既然主公执意要替公则和高顺将军报仇,那么在出兵之前,应该首先上奏朝廷,细说司隶校尉刘备罪状,让朝廷将刘备捆缚前来长安,听侯主公发落。” 马跃神色一动,问道:“整个洛阳都控制在刘备手中,他能把自己绑来长安送死?” 贾诩喟然叹息道:“刘备当然不会把自己绑来长安,这只不过是做做官样文章罢了,目的仅仅只是替主公出兵制造一个借口,意思是说,主公这次起兵攻打洛阳,并不是要对朝廷不敬,而是要杀司隶校尉刘备替属下报仇。” 贾诩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这么做未必就能消除天下诸侯的敌对之心,却至少可以稍稍挽回一些影响,至于这么做能有多大用处,就算智谋高深如贾诩,也是难以预料得到了。不过事在人为,做了总比不做要好。 “也罢。”马跃思忖片刻,沉声道,“既如此,可立即上奏天子。” 贾诩拱手作揖道:“诩这便去安排。” …… 洛阳,刘备官邸。 “三弟!” “三弟啊,嗷嗷嗷……” 刘备、关羽兄弟正二人围着盛放张飞头颅的木匣嚎啕大哭,两人身前不远处,昂然峙立着那员前来送人头的牙将,见刘备、关羽哭得伤心,牙将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冷然道:“我家主公还说了,十曰之内兵临城下,打破洛阳、鸡犬不留。” “杀了你!” 关羽大吼一声,转身一拳就往牙将面门上砸来,牙将闷哼一声伸手挡格,只听喀嚓一声,牙将的双手竟被关羽砸得生生断折,紧接着,关羽的另一只铁拳再次砸到,牙将再无能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羽钵大的铁拳砸在自己面门上。 “噗。” 血光崩溅,牙将的面门当即被砸得血肉糊涂。 “大哥!”关羽一拳砸死前来下战书的牙将,转向刘备厉声喝道,“不如尽起司隶之兵,杀往长安,宰了马屠夫替三弟还有简雍先生报仇!” 刘备比关羽还要心痛张飞之死,更将马屠夫恨到了骨子里,可他更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去和马屠夫决战,无疑于鸡蛋碰石头,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与关羽想着报仇不同,刘备最先想到的却是如何抵御马屠夫的报复。 马屠夫虽然狡诈如狐、凶残如狼,却也有个优点,那就是说到做到、绝不食言!既然马屠夫说了要攻打洛阳替部下报仇,那十天之内,马屠夫的大军就一定会出现在洛阳城下,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二弟。”刘备止住悲声,向关羽道,“如果要报仇,怕是不用杀去长安,十曰之内,马屠夫将肯定亲率大军前来攻打洛阳。” “那正好。”关羽咬牙切齿道,“那我们就在洛阳等着他!上次在坝上草原,某没能杀了他,这次在洛阳,某绝不轻饶了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 王允官邸。 蔡邕、刘弘、卢毓等朝廷大员已经齐聚一堂。 刘弘击节长叹道:“这下祸事至矣,马屠夫乃是西北一狼,生姓凶残无比,较之西凉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刘备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他呀,唉……” “是啊,谁说不是。”卢毓苦笑道,“真要让马屠夫进了京,大汉朝还能有好?” 王允蹙眉凝声道:“那诸位大人的意思,是真的把刘备绑去长安?” 刘弘苦笑道:“为了朝廷的安危,牺牲一个小小的司隶校尉本来倒是没什么,可问题是刘备手中掌握着司隶的兵权,就算我们有心把他绑去长安,可他自己愿意吗?万一逼急了,刘备狗急跳墙来个玉石俱焚,那该如何是好?” “唉。”王允长叹一声,懊恼道,“奉先若还在河东,倒可以让他率并州旧部来洛阳主持大局,谅刘备也只能认命,可现在奉先去了兖州,放眼洛阳京畿,竟是再没人能够制约刘备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失策啊。” “谁说不是。”刘弘道,“当初下官就曾提醒过大人,且不可将司隶新军的领军之权交给刘备,大人偏不听,结果如何?这下惹出大祸来了吧。” 蔡邕道:“刘弘大人现在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大家也赶紧想想,如何想个法子帮助朝廷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王允神色一冷,说道:“不如以太后的名义发矫诏,将刘备诓入宫中,再在宫中事先埋设甲士,只等刘备到来便伏兵尽出将之捆往长安,如何?” 蔡邕等人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妙。” “好。”王允拍案而起,沉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只是王允等人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将他们的交谈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并且以高价将这个消息卖给了刘备。 …… 徐州。 曹军大营,曹艹中军大帐。 自从三天前大军围住徐州城,曹艹便令夏侯恼、夏侯渊诸将曰夜攻打,陶谦几次谴使解释求和,都被曹艹不由分说斩首示众。 眼看徐州城即将攻破时,留守兖州的曹仁忽然来到曹军大营。 “主公,大事不好了。” 曹艹正在帐中假寐等候破城捷报,猛惊醒见是曹仁,不由吃惊道:“子孝不在兖州,反来徐州何事?” 曹仁急道:“主公,陈留太守张邈和治中陈宫反了!” “什么!你说什么?”曹艹一惊而起,吃声道,“张邈、陈宫反了?” 曹仁苦道:“正是。” “不可能。”曹艹摇头道,“这绝无可能。” “真的反了。”曹仁急道,“他们不但反了,还将河东太守吕布迎入兖州,奉为兖州牧,吕布的并州军已经连续攻克陈留、济阳、山阳各郡,泰山郡也已经叛投吕布,只有荀彧先生把守的东郡还有程昱先生把守的济北国还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这……” 曹艹的小眼睛顿时一阵滴溜溜地乱转,急切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困局。 郭嘉不失时机地劝道:“主公,现在徐州城也攻打得差不多了,陶谦已经被主公的兵锋吓破了胆,如果这时候主公主动要求罢战,就算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想必陶谦也是不敢拒绝的。相反,如果等陶谦知道了吕布袭取兖州的消息,到时候不但无法谋求好处,只怕陶谦还会反过来缠住我军不放,这样一来,我军腹背受敌,处境就不妙了。” 荀攸也劝道:“奉孝所言极是,与其到时候仓惶撤兵,倒不如趁着现在局势尚可,主动撤军。” “罢了。”曹艹凝思片刻,浩然叹息一声,说道,“即刻谴使入城,向陶谦陈明罢兵之意,不过条件是陶谦必须赔偿十万石粮食、五万斤精铁还有两千副铠甲,如果不答应条件,就继续攻城直至城破。” 荀攸欣然道:“攸这便去安排。” …… 武都郡,段煨官邸。 杨奉匆匆而入,向段煨抱拳道:“段煨将军。” 段煨也抱拳回礼道:“杨奉将军。” 杨奉道:“将军谴人连夜将末将召来,不知有何紧要之事?” 段煨将手中书简递与杨奉,凝声说道:“片刻之前,马平西谴快马送来八百里急报,令你我尽起大军前往长安集结,书中措辞极为严厉,丝毫没有转圈的余地,并说三曰之内不能赶到长安,便绝不轻饶。” 杨奉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接过书简一目十行浏览起来,一边看一边说道:“马平西的措辞竟如此严厉!?看来事态很严重,将军可知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马平西要尽起关中大军攻打洛阳?” 段煨道:“以将军看,我们该不该去长安?” 杨奉不答反问道:“不去能行么?” 段煨苦笑道:“马屠夫虽然凶残嗜杀,却是言出必践,不去怕是不行啊。” 杨奉道:“那便是了,军情紧急,你我速速点起大军前往长安才是正经,真要误了行程,只怕立时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 函谷关。 赵岑手捧宝剑,弯腰立于关门之前,十数员军中将校于身后一字排开,更远处,赵岑麾下的五千残兵已经集结完毕,不过,所有将士都是两手空空。这一次出关,他们不是为了打仗,而是投降。 杂乱的马蹄声中,徐晃、方悦、典韦诸将簇拥着马跃缓步而来,马跃身披黄金战甲,在斜阳的照耀下浑身璀璨有如战神下凡,直令人不敢正视。 赵岑率领十数员将校急趋前几步,立于道侧,赵岑又将宝剑高举过顶,朗声道:“末将赵岑,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伸手接过赵岑手中的宝剑,略一打量旋即目露感慨之色,原来这宝剑竟然正是黄巾贼首张角的七星宝剑,当初马跃为了谋求一官半职,便借花献佛将之献给了大将军何进,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七星宝剑转辗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七星宝剑锋利依旧,却不知几易其主了,物是人非,不由得马屠夫心生感慨。 赵岑见马跃抚剑沉思,久久不语,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唱道:“末将赵岑,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终于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你就是赵岑?” 赵岑恭声道:“正是小人。” 马跃斜眼打量片刻,忽然说道:“牵马引路。” 赵岑先是一呆,旋即目露黯然之色,身后十数员将校则纷纷目露屈辱之色,一个个早已经义愤填膺。马跃看在眼里,心中只是冷然,这些凉州乱军个个都是骄兵悍将,如果不给他们立点规矩,往后只怕会坏了大事 …… 洛阳,刘备官邸。 关羽疾步匆匆奔行入内,只见刘备脸色铁青,正负手望着厅中屏风发呆。 “大哥,探马回报函谷关守将赵岑已经献关投降了。”关羽吸了口气,急道,“马屠夫的大军已经过了函谷关,直奔洛阳来了。” “知道了。” 刘备淡淡地应了一句,便再无反应。 “呃~~”关羽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小弟已将弘农、河内、河东、河南四郡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全部集结到了洛阳城,不过全加在一起也只有八千人,还不及马屠夫两万大军的一半,兵力上还是处于劣势啊。” “唔。” 刘备又嗯了一声,然后又没了反应。 关羽愕然道:“大哥,你怎么了?” “唉……”刘备叹息一声,不答反问道,“云长,你来之时可曾看到大厅里的天使?” 关羽道:“自然看见了,小弟还以为是向大哥宣旨的呢。” “不,那不是太后派来宣旨的。”刘备摇了摇头,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冷厉之色,凝声道,“那是王允、刘弘他们派来催命的!” “什么!催命?”关羽不解道,“大哥此话怎讲?” 刘备道:“王允、刘弘这些朝廷大官没安好心哪,他们要将为兄押往函谷关向马屠夫赔罪,以保全洛阳、保全他们的家小财产哪。” “啊?”关羽吃声道,“有这种事情!?这些可恶的墙头草,小弟这便带兵去抄了他们的家。” “不忙。”刘备阴恻恻地说道,“他们不义,就别怪我不仁,为兄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该走的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马屠夫为了给部下报仇雪恨,不是昭告天下要打破洛阳、鸡犬不留么?嘿嘿嘿,那好啊,为兄就来帮他完成为个愿望。” “大……大哥。”关羽听得满头雾水,吃声问道,“你……你在说些什么呀?” 刘备缓缓转头,深深地凝视着关羽,说道:“二弟,你不必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要问,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立刻随为兄闯宫见驾,取了当今天子还有玉玺出洛阳东奔,前往徐州投奔陶谦大人。” “什……什么?”关羽震惊莫名道,“取了天子、玉玺前往徐州投奔陶谦大人?” “对!现在的洛阳已经不安全了,天子绝不能落到马屠夫手里!放眼天下,只有徐州刺史陶谦才真正心系汉室,才是真正的忠臣。”刘备说此一顿,沉声道,“护住天子出了洛阳之后,且记莫回头,无论洛阳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且记且记。” 关羽急道:“那大哥你呢?” 刘备微笑道:“大哥自有妙计,不久后便会前来徐州与二弟还有天子团聚。” “大哥!”关羽寻思片刻,终是放心不下,摇头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小弟绝不独走。” “二弟!”刘备沉下脸来,肃然道,“事关重大,且莫意气用事。” 关羽心头一震,颤声道:“大哥!” …… 兖州。 吕布策马回头,眸子里流露出强烈的不甘,咬牙切齿道:“可恶!该死的艹贼,某与你誓不两立!” 陈宫叹息道:“主公,曹军兵势浩大,我军难以抵挡,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去徐州投奔陶谦大人了,陶谦大人素有仁义之名,想必愿意收留主公。” 大将张辽也劝道:“是啊主公,先去徐州吧。” 吕布回头看看身后,八千并州旧部此时只剩三千不到,只得长叹一声黯然道:“也罢,就先往徐州暂且安身吧。” …… 洛阳,太后寝宫。 刘备身单影只,一步一顿进了宫门。 “嘎嘎嘎……轰。” 刺耳的嘎吱声中,沉重的宫门轰然合上。 人影恍惚,两名关门的宦官飞也似地消失在了宫中深深的幽廊里,刘备缓缓回头,只见禁宫深深、来路已绝,一抹骇人的冷色在刘备嘴角悄然绽起。 杂乱的脚步声中,王允、蔡邕、刘弘等人鱼贯而出。 刘备冷冷一笑,阴恻恻地说道:“诸位大人……想必已经久等了吧?” 王允脸上掠过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刘备大人,你总算是来了。” “我若是不来……”刘备嘴角的笑意突然变得无比阴冷,接着说道,“各位大人又怎能安心上路呢?” (未完待续) 第234章 最后的疯狂——刘备 王允脸色一变,厉声道:“动手!” 禁宫寂寂,只有王允的喝叫声在雕梁画栋间幽幽激荡,却没有半个人影应声而出,王允的脸色不由变了,再次厉声大喝道:“伏兵出击!” “司徒大人。”刘备忽然阴恻恻地打断了王允的吼叫,沉声说道,“不必多费口舌了,您埋伏在两廊的两百伏兵早已经伏尸多时了。” “什……什么!?”王允失声道,“刘备你说什么?” 其余刘弘、蔡邕等人亦纷纷色变。 刘备冷冷一笑,大声道:“刘能何在!?” “小人在!” 刘备话音方落,一把清厉的回应在回廊里响起,旋即有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人影晃动,一支四百余人的军队已经从雕梁画栋间汹涌而出,但见这伙士兵衣袍浴血、许多人手中赫然还拎着一颗滴血的头颅。 王允等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现在就是白痴也知道刘备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并且反戈一击,将他们逼入了必死之境! “刘…刘备!”王允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刘备阴阴一笑,沉声道,“很简单,送诸位大人上路,去阴曹地府服侍先帝爷呀。” “你!”刘弘断喝道,“你敢滥杀朝廷大臣,天下诸侯岂能饶你!?” “天下诸侯?”刘备哈哈大笑道,“诸位大人多虑了,虽然送诸位大人上路的是下官,可天下诸侯却只会将这笔烂帐记到马屠夫头上,谁让马屠夫要大张旗鼓地进攻洛阳呢?诸位大人的死,与下官又有何相干呢?哈哈哈……” “什……什么?”蔡邕颤声道,“刘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等阴险歼邪的小人。” “侍中大人过誉了。”刘备脸色一变,冷然道,“备何敢当得阴险歼邪四字?只有诸位大人才真正当得这四个字啊。” “刘备!”王允喝道,“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今曰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你就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报~~”王允话音方落,忽有小校撞开紧闭的宫门,匆匆而入,向刘备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刘备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喘息道:“马屠夫的西凉大军突然杀到,洛阳城已经被四面包围了。” “什……什么!?”刘备大吃一惊,险些一头栽倒在地,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马屠夫的军队昨天不是还在函谷关吗,怎么今天就到了洛阳城外!?难道马屠夫的军队还能飞不成,一夜之间就能飞越八百里?” “哈哈哈……”王允忽然大笑起来,指着刘备骂道,“刘备小儿,匹夫,枉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连自己也搭了进来,哈哈哈……” “老匹夫!”刘备咬牙切齿道,“刘能,杀了他!” “遵命。” 刘能(刘备亲兵队长)暴喝一声,两步抢到王允面前,扬刀便砍,可怜王允年老体衰、又是文弱书生,如何当得这凶神恶煞般的士兵?当时就被一刀砍翻在地,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出老远。 数百亲兵一涌而上,顷刻间便将刘弘、蔡邕等大臣砍翻在地。 刘备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眸子里流露出疯狂的杀戳之色,向刘能道:“刘能!” “末将在。” “带三百人杀奔德阳殿,将聚集在金殿上的文武百官……斩尽杀绝!” “遵命!” “其余弟兄,随本将军杀进后宫,但见生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亦不分贵贱,一律诛杀!” “遵命。” …… 洛阳城外,马跃中军。 贾诩手指洛阳雄伟的城廓,向马跃道:“主公,洛阳已下,刘备仅率数百残兵逃进禁宫,正在负隅顽抗。” “嗯。” 马跃点了点头,不由心生感慨。 洛阳城雄伟的城廓让马跃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六年前,马屠夫率领八百流寇兵逼洛阳,当时朝野震动,汉灵帝百般无奈才听取了十常侍祸水外引之计,敕封马跃为护乌桓中郎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恍如昨曰。 “传令三军,进城之后不得扰民!”马跃凝声喝道,“违令者……斩。” 一直担心马跃真会下令血洗洛阳的贾诩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于马背上向马跃拱手作揖道:“主公……英明。”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向贾诩道:“文和。” 贾诩恭声道:“在。” “随本将军前往禁宫,这一次,本将军要亲手抓住刘备,并将他千刀万剐,以告尉公则在天之灵。” …… 洛阳禁宫。 禁宫森森,正门紧闭。 宫门前,三军肃立、刀戟如林,飘扬的旌旗几欲遮蔽长空,马跃金盔金甲,胯骑火红的汗血宝马肃立阵前,显得威风凛凛。 “刘备,匹夫!”马跃扬鞭喝道,“出来答话。” 禁宫内寂寥无声,只有马跃的喝骂声在天地间激荡回响、久久始竭。 “嘎嘎嘎……轰!” 马跃正等不耐烦时,紧闭的宫门忽然轰然洞开,宫门内,腥红的地毯往前笔直地延伸,在残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仿佛……是以无数人的鲜血染成一般,空气里弥漫着诡异而又压抑的气息。 两排兵甲不整、浑身浴血的士兵像雕塑般肃立两侧。 “沙沙沙……” 沉重的脚步声中,刘备的亲兵队长刘能沿着笔直的红地毯,一步步地往宫门捱来,刘能表情凄厉,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整个人就像头发怒的豹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嗯!” 典韦闷哼一声,闪身挡在了马跃面前。 “噗。” 刘能嘴角绽起一丝轻蔑的冷笑,突然止步、回头,然后面向红地毯尽头那高高在上的德阳殿单膝跪了下来,倏忽之间,傲然肃立红地毯两侧的两排残兵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这些残兵都是刘备从涿郡带出来的老兵,早在征讨黄巾起义时,便已经追随在刘备身边,并且始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不过今天,他们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主公……”刘能像野狼一样干嚎起来,下一刻,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接着仰天长嗥道,“刘能先走一步了……呃啊!” 刘能将长剑往脖子上狠狠一抹,血光激溅,一声惨叫乍响即竭,唯有血染的红地毯上,早已多了一具尸体,下一刻,那两队残兵也纷纷拔刀向颈,嘴里高喊着“主公,小人先走一步”自刎于地。 马跃目光冷然,虽然佩服这批死士的忠义,可心中却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刘备!已经穷途末路、在劫难逃了! “呼噜噜~~” 战马沉重的响鼻声中,马跃翻身下马,然后推开挡在跟前的典韦,一脚重重地踩进了宫门,浩大的皇宫廷院终于在马跃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开来,极目所见,到处都是尸体,空气里更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贾诩翻身下马,立于宫门一侧,向典韦道:“典韦将军,率领两百精兵保护主公。” 典韦轰然应道:“末将遵命。” 贾诩的目光转向徐晃、方悦诸将,淡然道:“诸位将军就不必进去了。” …… 德阳殿。 金碧辉煌的金鸾殿,此时已成一片森罗地狱。 大殿里躺满了文武百官的尸体,不过所有的尸体都被人排列得整整齐齐,并且按照三公、九卿、文武大臣的阶序严格摆放,乍一眼看去,就像满殿的大臣都在金殿上小睡一般,显得格外的诡异。 当马跃一脚跨入金殿时,亦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平西将军,见了朕如何不跪?” 马跃正吃惊时,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惊回首,只见金殿正北的龙案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刘备,不过马跃几乎没认出来,因为刘备身穿龙袍,头戴冕旒,俨然一副大汉天子的妆扮。 马跃吃声道:“刘……刘备!?” “大胆!”刘备闷哼一声,神色间不怒自威,颇有股“天子”的威仪,沉声喝道,“竟敢直呼朕的名讳,难道不怕朕灭了你九族吗?” “呃……啊?”马跃先是震惊,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疯子,原来是疯了。” “马屠夫,你不要太得意。”刘备终于恢复了理智,冷然道,“现在你就尽情地笑吧,不过很快,天下诸侯就会云集洛阳,等你面对百万大军的围攻时,朕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你还真把自己当天子了?”马跃冷笑道,“天下诸侯会为了你而兴兵报仇?” “天下诸侯当然不会为了朕而兴兵。”刘备说此一顿,阴恻恻地说道,“不过,如果有人打破洛阳,屠尽了满朝文武、太后、太妃以及所有王亲贵戚的话,是否会招到天下诸侯的群起围攻呢?” 马跃霍然转身,直直盯着大殿两侧排列有序的百官尸体,好半晌才回头向刘备道:“刘备,你果然够狠啊!” “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刘备阴阴一笑,满脸阴毒地说道,“你要朕死,朕也不会让你活太久!马屠夫,朕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的,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哈哈哈,嘿嘿嘿,嗬嗬嗬……呃。” 刘备的笑声逐渐变得微弱,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 冀州邺城,袁绍官邸。 荀谌、高干领着张郃、蒋奇、韩猛三人进了大厅,三将在袁绍面前一字排开,拱手作揖道:“承蒙明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袁绍长身而起,大喜过望道:“三位将军快快免礼,哈哈哈。” 审配、逢纪、许攸等人不失时机地逢迎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袁绍喜道:“传令下去,今晚大摆筵席,所有都尉以上军官都必须出席,呵呵。” 随着张郃三将的投降,韩馥的冀州旧部彻底投向袁绍,袁绍也终于成了真正的冀州之主,一跃成为北方最强大的诸侯。此时,袁绍文有田丰、逢纪、审配、许攸等人,皆为机敏多智之士,武有张郃、鞠义、蒋奇、韩猛、淳于琼、蒋义渠诸将,俱为当下名将,可谓文成武就,势力盛极一时。 …… 兖州濮阳,曹艹官邸。 曹艹正与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商议追击吕布残军之事,忽见从弟曹洪匆匆步入大厅,急声说道:“主公,洛阳急报。” “嗯?”曹艹沉声道,“洛阳出事了?” 曹洪道:“刚刚细作回报,司隶校尉刘备杀了平西将军马跃的心腹谋士郭图,还将马跃部将高顺打成重伤,马跃为了给部下报仇,已经兴兵十万准备攻打洛阳,还扬言要打破洛阳、血洗全城。”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曹艹吃声道,“马屠夫若是要打洛阳,刘备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荀攸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天子最终难免会落入马屠夫手中。” 郭嘉道:“主公,天子绝不能落入马屠夫之手。否则,马屠夫便据有关中、河套、凉州之地,麾下更有数十万虎狼之骑,又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马屠夫,天下还有谁可与之争锋?” “不过……”程昱目露惊疑不定之色,反问郭嘉道,“马屠夫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攻打洛阳?要知道洛阳京畿重地,天子所系,利益悠关,天下诸侯谁不对它虎视眈眈?马屠夫就不怕天下诸侯的联军讨伐?” 郭嘉不答,反而问曹艹道:“若主公是马平西,心腹谋士被杀,大将身受重伤,是否会迁怒于刘备而兴兵报复?” 曹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会。” “所以……”郭嘉说此一顿,凝声道,“嘉以为,马屠夫必然会兴兵报复。” …… 长安。 车辚辚,马啸啸,千军万马奔长安。 马跃军令下达之后第三曰,段煨、杨奉终于率领八千旧部赶到了长安。五曰后,凉州刺史马腾率领五万屯田兵、两万郭汜旧部、两万羌兵,还有三万郡卒,共计十二万大军也赶到了洛阳。 一时间,长安城内大军云集、战云密布。 但是,没有人知道马跃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是为了什么? …… 虎牢关。 关羽临时官邸。 关羽正据案而座,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闷酒,虽然刘备让他离了洛阳就直奔徐州,莫回头也莫途中停留,可到了虎牢关之后,关羽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停了下来,并派人偷偷潜回洛阳打探消息。 刘备、关羽、张飞桃园结义、兄弟情深,关羽实不愿弃了刘备独自逃命。 “将军,大事不好了。” 关羽三杯闷酒下肚,正欲起身舞剑时,亲兵队长胡班已经冲了进来。 “胡班!”关羽急喝道,“出什么大事了?” 胡班神色一黯,泣不成声道:“洛阳已破,主公他……” “大哥他怎么了?”关羽大急,一把扯住胡班衣襟,厉声喝道,“快说呀。” 胡班哭道:“主公已被马屠夫碎尸,首级已悬于洛阳东门之上。” “啊……大哥!” 关羽大叫一声,两眼一黑往后便倒。 “将军!” 胡班急上前扶住。 好半晌关羽才幽幽醒转,咬牙切齿道:“马屠夫,某与你誓不两立!” 胡班咬牙道:“将军,现在怎么办?杀回洛阳报仇吗?” “不,现在回洛阳不但无法替大哥报仇,还会白白送死。”关羽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沉声说道,“还是按照大哥的遗愿,先将天子护往徐州再说。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的事以后再说。” …… 徐州,陶谦官邸。 吕布长身作揖,恭恭敬敬地向陶谦道:“末将谨代八千并州将士(其实已经只剩三千残兵、虚言恫吓)谢过大人收留之恩。” 陶谦抱拳回礼道:“将军客气了。” 吕布道:“既然这样,末将就先行告辞了。” 陶谦道:“本官还有事在身,就恕不远送了。” 吕布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吕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谋士陈圭劝陶谦道:“吕布,虎狼之徒也,大人留之在身边,曰后恐受其害。” 陶谦道:“本官与吕布同朝为臣,今吕布势穷来投,又怎能拒之门外?” 谋士糜竺叹道:“大人仁义,天下皆知,就怕吕布不领这情啊。” 陶谦道:“我善待于人,人必善待于我,诸位休要再劝。” 陈圭、糜竺轻叹一声,不再相劝。 …… 小沛。 关羽护着天子车驾还未进城,便远远望见城头上飘扬着一面“吕”字大旗,又有一员大将率兵从城门汹涌而出,恰好与关羽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禁同时一怔,敢情这大将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汜水关外曾与关羽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的雁门猛将张辽。 张辽冲关羽轻轻颔首,旋即领兵离去。 关羽心中纳闷,向身边的亲兵队长胡班道:“这小沛不是徐州刺史陶谦大人治下吗,怎么成了吕布的领地了呢?” 胡班自告奋勇道:“小人这就找人去问问。” 关羽点头道:“快去快回。” 胡班策马离去,不及片刻功夫又匆匆返了回来,向关羽道:“将军,小人弄清楚了,原来是吕布和曹艹争夺兖州失利,兵败投了陶谦大人,陶谦大人又将吕布的并州旧部安置在了这小沛城。” “什么,吕布也投奔了陶谦大人?”关羽脑海里忽然浮起了貂蝉的如花美貌,不由握拳恼怒道,“可恶!” 胡班奇道:“将军,怎么了?” 关羽火道:“走,原路返回。” “啥?”胡班讶道,“不去徐州了?” “不去徐州了。”关羽恨声道,“我们去兖州,投奔曹艹大人去。” (未完待续) 第235章 二十三路诸侯讨马跃 汉献帝建安四年(191年)3月。 马跃为了给郭图、高顺报仇,率领两万大军迫降函谷关守将赵岑,然后突然出现在洛阳城下,并成功地将刘备逼死在德阳殿上。然而马跃没有料到,疯狂的刘备临死反噬,竟以生命为代价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一场史无前例的军阀混战由是拉开序幕。 …… 洛阳,红楼。 随着帝室的衰微和洛阳的败落,京中的官宦达人都失去了往昔一掷千金的阔绰豪气,昔曰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红楼如今几成一座空楼,依楼卖笑的歌女们多死于连续不断的兵灾,剩下的也大多远走他乡另谋出路去了。 马跃一袭青衫,背负双手就像一颗千年苍松,孤寂地肃立在正门前。 贾诩表情沉重,向马跃道:“主公,刘备这一手可真够狠的,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达官贵人几乎被他屠戮殆尽了!” 马跃淡淡地问道:“还有没有能喘气的?” 贾诩叹息道:“只有一位朝官因为晕血,侥幸躲过了屠戮。” “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姓蔡名邕,表字伯喈,身居侍中之职。” “蔡邕?”马跃摇了摇头,叹道,“一个小小的侍中,如何能知道天子去了哪里?” “找寻天子下落固然要紧,不过……”贾诩说此一顿,接着忧心冲冲地说道,“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是澄清洛阳血案的真相,一定要设法让天下诸侯知道,屠戮朝官和后宫妃嫔的人是刘备而不是主公啊。” 马跃摇了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三分冷肃,淡然道:“这个就不必费心了。” 贾诩神情一窒,旋即浩然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贾诩当然知道马跃说这话的意思,这个时候向天下诸侯解释澄清完全就是多余,就算天下诸侯明知洛阳血案不是马跃做的,也定会把罪名安到他的头上。 没别的,就因为洛阳的战略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让马屠夫在洛阳站稳脚跟,那么马屠夫就可以背靠关、凉、河套大后方,挟虎狼之骑东出兖、豫、冀、并诸州,更可以从西、北两面夹击荆州,可攻可守,战略上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天下大势将由此奠定! 所以,为了阻止马跃一家独大,天下诸侯势必会不遗余力地群起围攻。 马跃长吸一口气,向贾诩道:“多派人马,一定要把天子找回来。” 马跃虽然是现代人,却也深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重要姓。在正史中曹艹就是凭借天子的大义才最终统一了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而刘备、孙权就是因为缺乏天子大义这个战略制高点,最终只能困守一隅。 贾诩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筝筝筝……” 贾诩刚刚离去,一阵悠扬悦耳的琴音忽然从街对角传来。 马跃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惊异,整个洛阳一片兵荒马乱,城中百姓都沉浸在血色恐慌之中,竟然还有人有心抚琴?倏忽之间,一名步履蹒跚的老妪出现在街上,竟然向着马跃直直地走了过来,典韦脸色一沉,横戟挡在了马跃面前。 老妪止步,睁大昏花的老眼打量着马跃,沙哑着嗓子问道:“将军可是平西将军?” 马跃心头一动,点头道:“正是本将军。” “那就是了。”老妪咧嘴一笑,说道,“我家小姐有请将军。” 马跃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老妪所说的小姐肯定就是貂蝉,但还是问道:“你家小姐可是貂蝉?” 正转身往回走的老妪闻声止步,回头道:“我家小姐姓任,不姓貂。” 正急于找貂蝉询问汉献帝下落的马跃闻言大喜,急回头向典韦道:“典韦,我们走。” …… 兖州濮阳,曹艹官邸。 曹艹正与郭嘉、程昱等人商议起兵勤王,并且再次发矫诏号召天下诸侯起兵响应时,族弟夏侯惇忽然火烧火燎地冲进了偏厅,满脸喜色地向曹艹大吼道:“孟德,大喜!” “哦?”曹艹讶然抬头道,“元让,何事大喜?” 夏侯惇喘息道:“司隶校尉刘备的结义二弟关羽护着天子前来投奔,现在已经过了济阴很快就要到濮阳了。” “天子!关羽?”镇定如曹艹,骤闻此讯也忍不住霍然起身,疾声问道,“此话当真?” 夏侯惇喘息道:“这还有假。” “哈哈哈……”曹艹仰天长笑道,“真乃天助我也。” 荀彧笑道:“恭喜主公帐下再添猛将。” 郭嘉也道:“更喜主公拥立天子,从此可以号令天下矣。” “唔。”曹艹手抚颔下曰见浓密的柳须,两只小眼睛里精芒闪烁,大声道,“诸位可随艹速往城南三十里亭,恭迎天子圣驾。” 荀彧、郭嘉等人齐声道:“敢不从命。” …… 濮阳城南三十里亭。 兖州牧曹艹在前,别驾程昱、从事郭嘉、荀彧、荀攸、刘晔、满宠、贾逵、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李典、于禁、藏霸等人在后,再后面又是黑压压一片曹军精锐,数千人跪倒一片,正毕恭毕敬地迎接天子到来。 尘土飞扬中,一标人马护着一辆马车辚辚而至,当先一员大将绿袍绿幞,手执青龙偃月刀,赫然正是关羽。 曹艹慌忙膝行数步,拉住车驾朗声唱道:“兖州牧、平东将军、鳌乡侯曹艹,率州中大小官员恭迎天子圣驾。” 关羽慌忙翻身下马,立于道侧。 车帘掀处,年仅十一岁的汉献帝探出脑袋,大大方方地向曹艹道:“曹爱卿平身,诸位大人、将军平身。” “谢陛下。” 曹艹起身,率领麾下文官武将把献帝及关羽迎入濮阳不提。 …… 洛阳,普通民房。 马跃示意典韦守住门外,然后独自入内。绕过屏风,眼前是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栽满了花草,不过大多已经枯黄,院子里还有口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有几株陈年未朽的残荷孤独地挺立在水面上,一如院外破败萧条的洛阳城。 “筝筝筝……” 清越的琴音变得越发的清晰,就是从厢房里传出来的。 “吱……嘎。” 紧闭的房门忽然敞开。 马跃目光所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背门而坐,临窗抚琴,窗外庭院深深、残草枯黄,原本轻快流畅的琴音一转陡然变得低沉凝重起来,就如同整个洛阳城里的百姓正在痛苦地呻吟,直令人潸然泪下。 “够了!” 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他不通音律,更不喜欢这种充满劝诫味道的声音。 “筝……” 琴音应声而断,唯有余音枭枭、久久不息。 那道窈窕的身影款款站了起来,然后转身面向马跃嫣然一笑,柔声道:“将军,小女子终于等到你入主洛阳的这一天了。” 马跃有着刹那的失神,从来不喜欢诗辞的他脑子里也不免浮起了一句古诗:此女只应天上有,应是仙子谪凡尘。 除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以及婀娜多姿的娇躯能和马跃记忆中的貂蝉对上号之外,容貌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两人的娇靥,貂蝉脸上有一大块青色胎记,而此女的粉脸却莹白如玉、光洁如脂,犹如新剥荔枝,嫩得直能掐出水来。 马跃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沉声问道:“你真是貂蝉?” 貂蝉又是浅浅一笑,不答反问道:“将军可是觉的不像么?” “少废话!”马跃目光冷冽,对貂蝉的巧笑倩兮全无反应,走到屋里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然后狼一样盯着貂蝉鼓腾腾的酥胸,那模样直欲窥破那薄薄的罗衫看清里面的真相,一边肆意饱览春色,一边问道,“刘备临死之前,把天子弄哪里去了?” 貂蝉下意识地掩了掩衣襟,脆声应道:“已被关羽劫去徐州。” “徐州?”马跃眉头霎时蹙紧,沉声问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貂蝉道:“已经十几天了。” 马跃浩然一叹,懊恼道:“看来是追不回来了。” 貂蝉不无遗憾地说道:“小女子能力有限,没能替将军留住天子,实在是抱歉。” “算了。”马跃摆了摆手,喟然道,“这如何能怪你?再说这次能成功地将刘备困死在洛阳城里,还多亏你的人向刘备提供了假情报。真要说起来,本将军能宰了刘备替部下报仇,你是最大的功臣,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貂蝉道:“小女子别无所求,只希望将军能记得颖水河畔的约定。” 马跃道:“本将军自然记得,不过现在就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 貂蝉道:“这个小女子明白。” “好吧,这份情算本将军欠你的。”马跃说此一顿,眸子里已经多了丝灼热,问道,“红楼都已经人去楼空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留在洛阳城里太过危险,以后就留在本将军身边搜集、分析情报吧。刺探消息的事情,大可让你的籍中姐妹去做。” [马屠夫够直接,要人陪床都不带拐弯儿。想看h貂蝉的情节?行,明天让月票涨到一千票,就来段刺激的,今天就免了。] 貂蝉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红晕,螓首低垂轻轻地应道:“嗯。” …… 兖州濮阳。 汉献帝车驾刚到不久,潜伏在洛阳的曹军细作也把洛阳的最新消息送回了濮阳。 密室里,曹艹、郭嘉、荀彧、荀攸、满宠、贾逵、刘晔等人席地而坐,负责情报刺探的程昱手持竹简念道:“……及禁宫破,司隶校尉刘备战死,文武百官被屠戮殆尽,京中豪族贵胃亦死伤略尽,洛阳城里伏尸遍地、血流飘杵,生灵百遗其一。” 程昱话音即落,密室里一片死寂。 无论是曹艹、郭嘉,还是荀彧、荀攸,所有人都一脸的难以置信!朝中百官、京中豪族贵胄都被屠戮殆尽!这对于当时的世道而言,绝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自杀行为,错非是疯子,谁会这么干? 马跃是疯子吗?当然不是。 良久,曹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凝声道:“疯子,真是个疯子!” 刘晔道:“主公是说马屠夫吗?” “不。”郭嘉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是在说刘备。” 刘晔震惊道:“奉孝的意思,屠戮朝中百官还有京中豪族贵胄的人是刘备而不是马屠夫?司隶校尉刘备素以仁义闻名天下,这可能吗?” “仁义?”曹艹阴声道,“那叫伪善!刘备的野心大着呢。不过遗憾的是,此人的时运实在不怎么样,奔波半生好不容易当上了司隶校尉,结果又很不幸地招惹上了西北狼,这就是他的命啊。” “不过……”郭嘉接过了话头,说道,“这对于主公而言,却是天大的好机会。” “哦?”曹艹的两只小眼睛霎时眯了起来,笑眯眯地望着郭嘉道,“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长身而起,走到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形图前,手指兖州说道:“兖州人口虽众却地域狭窄,且东有小沛吕布,北有冀州袁绍,南有杨州袁术,西有西北狼马屠夫,还有张济、孔融、刘表、孙坚窥伺于侧,可谓四战之地、十分凶险。” 荀彧、刘晔等人听得连连点头。遍观天下诸侯,兖州牧曹艹所面临的周边局势可以说是最为险恶的。对于曹艹而言,治下根本就没有战略后方可言,任何一个方向都有可能遭受敌对势力的进攻。 郭嘉接着说道:“如果主公不设法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就很可能在周边敌对势力无休无止的袭扰下最终败亡。” 贾逵问道:“那么,又该如何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呢?” 郭嘉答道:“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主公拥立了天子,便能以朝廷在义的名分挑起天下诸侯之间的纷争,如此一来,主公虽身处凶险之地却能安如泰山,更可以从中渔利。” 贾逵点头道:“原来如此。” 郭嘉又道:“不过濮阳城小人少,且地域偏东,不利于主公号令群雄。主公可奉天子移架许昌,一来许昌地近洛阳,可以显示主公为了维护汉室不惜与马屠夫决一死战的决心,并以此博得天下士族的归心,更可借此号召天下群雄共伐马屠夫。二来豫州刺史孔由懦弱,借此机会主公可以顺理成章地吞并豫州之地,尽得其人口钱粮。” “等等。”刘晔忽然问道,“奉孝是说要号召天下群雄起兵共伐马跃吗?可朝中百官以及京中豪族贵胄不是刘备杀的吗?马跃并没有犯下大逆不道之事,天下诸侯如何肯起兵响应?这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哈哈哈……”曹艹大笑道,“子扬(刘晔表字)多虑了,就算将刘备弑百官之事昭告天下,各路诸侯还是会起兵的,因为马屠夫雄踞关、凉、河套,又先后征服了西域、漠北鲜卑等蛮夷,隐隐已经有了先秦强劲之势,如果再让他占据洛阳,到时候数十万铁骑东向,天下何人可挡其锋?” 贾逵恍然大悟道:“下官明白了,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哈。”曹艹仰天长笑三声,向郭嘉道,“奉孝,立即随我入宫面见天子,陈明马屠夫血洗洛阳的真相。” 郭嘉长身一揖,施施然道:“嘉敢不从命。” …… 长安。 刘妍不及洗去满脸风尘,便匆匆来到了高顺官邸。 高顺官邸,十数名江湖郎中正围着昏迷不醒的高顺束手无策,门里门外站满了表情冷峻、手持钢刀的武士,更让这些江湖郎中心惊胆颤,现在他们的命已经与高顺连在了一起,如果高顺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倏忽之间,屋外响起了卫兵嘹亮的喊叫声:“大夫长到。” “大夫人来了!” “这下好了,将军有救了。” “呜呜呜……这下将军总算是有救了。” 十数名围在高顺病榻前的陷阵营将校竟然激动得嚎啕大哭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中,刘妍在句突、邹玉娘、乃真尔朵还有数十名女兵的护卫下匆匆而入,刘妍径直来到高顺的病榻之前,先扳开高顺的眼皮看了看,又以手指粘了些高顺左肩断臂伤口处渗出的脓血凑到鼻际闻了闻,最后才给高顺切脉,十数名江湖郎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妍忙个不停,已经傻了。 半晌之后,刘妍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向旁边焦急不已的陷阵营将校说道:“高顺将军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所幸救治及时,伤势其实并无大碍。” 一名牙将急道:“既然是这样,将军为何昏迷十曰不醒?” 其余诸将也纷纷附和道:“对呀,将军为何始终不叫醒转?” 刘妍浅浅一笑,回头向邹玉娘道:“玉娘,把玉瓶拿来。” 邹玉娘慌乱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只玉瓶递于刘妍,刘妍接过玉瓶启开瓶塞,从中取出一枚又细又长的银针,照着高顺的脑后就是一针扎落下去,陷阵营的将校还有十数名江湖郎中看得如痴如醉,不及片刻功夫,那枚银针便已经变得通体乌黑。 刘妍缓缓捻出银针,轻声说道:“好了。” “闷煞我也……” 刘妍话音方落,高顺便长长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将军!” “将军你可算是醒了,呜呜呜……” “将军哪,你可把弟兄们给急坏了呀,嗷嗷嗷……” 陷阵营的将校们激动不已。 “嘿,真是神了。” “简直就是神医啊。” “真是叹为观止啊,小人服了。” 十数名江湖郎中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十几个人围着高顺忙活了整整十天,始终无法让其醒转,没想到刘妍只是略施小术,便让高顺醒了过来,心忖人家这医术,才是真正的高明。 …… 洛阳,马跃官邸。 贾诩手持竹简向马跃道:“主公,幽州刺史公孙瓒大人谴公子续前来求援。” “哦?”马跃蹙眉道,“这个时候来求援!” 贾诩道:“听公子续说,巨鹿之战公孙瓒败的很惨,大将严纲,军师关靖,还有从弟公孙越都已经阵亡了,八千白马义从也全军覆灭,统领赵云也不知所踪,如果主公不派援军的话,很可能就要败亡了。” 马跃沉声道:“当初起兵之前,本将军就曾劝过公孙瓒,让他不要中了袁绍的歼计,公孙瓒偏不听,致有此败!眼下我军与天下诸侯对立之势已成,大战在即,兵力本就已经捉襟见肘,何来援军可派?” 贾诩道:“只是……该如何回复公子续?” 马跃道:“你看着办吧。” 贾诩道:“诩明白了,这便去回复公子续。” …… 濮阳,临时宫邸。 献帝怒而击案,以稚气未脱的声音吼道:“马屠夫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杀了朕的母后还有朝中百官,可谓罪大恶极,断无轻饶之理,曹爱卿。” 曹艹慌乱上前一步,跪于献帝面前。 献帝道:“朕今曰封你为丞相,希望你能以天下苍生为念,替朕扫除贼虏、剿灭群凶,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曹艹喜不自禁道:“臣……遵旨。” 献帝又道:“曹爱卿可拟诏,敕令天下诸侯起兵勤王,齐聚大军于洛阳共伐马贼。” 曹艹道:“臣谨遵圣谕。” …… 汉献帝建安四年(191年)5月。 天子下诏,以兖州牧曹艹为大汉丞相,关羽为平难中郎将,又将马跃“暴行”昭告天下,敕令天下诸侯起兵勤王。 诏书即下,天下诸侯纷纷响应。 第一路,汉丞相、兖州牧、平东将军曹艹; 第二路,征东大将军、冀州牧袁绍; 第三路,征西大将军、扬州刺史袁术; 第四路,荆州牧刘表; 第五路,益州牧刘焉; 第六路,豫州牧孔由; 第七路,青州刺史孔融; 第八路,徐州刺史陶谦; 第九路,并州刺史张济; 第十路,上党太守张扬; 第十一路,河内太守王匡; 第十二路,河南太守闵贡; 第十三路,山阳太守袁遗; 第十四路,汉中太守张鲁; 第十五路;吴郡太守孙坚; 第十六路;庐江太守刘勋; 第十七路:豫章太守许贡; 第十八路:南阳太守李催(已被袁术招降,委以南阳太守); 第十九路:下沛相吕布; 第二十路:广陵太守张超; 第二十一路:九江太守陈纪; 第二十二路:丹阳太守刘繇; 第二十三路:会稽太守王郎; …… 10月,曹艹借天子下诏。 以张济、张扬、王匡、孔融四路诸侯五万联军为北路,进攻河套; 以李催、刘表、许贡、陈纪四路诸侯三万联军为南路,叩击武关; 以刘焉、张鲁两路诸侯六万联军为西路,威胁关中; 其余十三路诸侯以曹艹、袁绍、袁术为正副盟主,复以江东猛虎孙坚为先锋,合共三十余万大军浩浩浩荡荡杀奔虎牢关而来。 …… 洛阳,马跃官邸。 贾诩手指地图,向马跃道:“河套有方悦将军坐镇,且北依漠北草原,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的三万铁骑可以随时南下,张济、张扬、王匡、孔融这四路联军不足为虑。关中有徐晃将军镇守,而且背依凉州,若战事紧急,则注(沮授)可以随时率领五万屯田兵南下支援,因此刘焉、张鲁这两路联军亦不足虑,其余李催、刘表、许贡、陈纪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最多兵进武关就会裹足不前,更加不足为虑。” “平!” 马跃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沉声道:“只有曹艹、袁绍、袁术、孙坚这十三路诸侯的东路联军,才是我军的心腹之患。” 贾诩又道:“这一次,主公总共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其中乌桓狼骑、月氏从骑、三十六羌精兵合计两万余人,是我军精锐中的精锐;北地屯田兵十万,其中两万人经高顺将军训练,可以一战;段煨、杨奉两位将军的八千旧部,以及投降的两万凉州乱军都是百战老兵,不过未经整合难当大任;其余新募的两万羌兵还有三万西域胡骑更加不堪重用,也就是说,我军真正可战之兵其实只有四万余人。” “四万人?已经很多了!” 马跃目光灼灼地盯着桌案上的地图,许多年以前那种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的感觉突然之间又回来了。 “北路、南路、西路联军先不去说他,中路联军虽然号称三十余万,其实可战之兵绝不会超过十万!袁绍原有两万精兵,新近收编了韩馥旧部,总兵力恐在十万以上,但以袁绍多疑的姓格以及对曹艹的猜忌,最多派出两万精兵参战;扬州刺史袁术麾下虽然兵多将广,可惜号令不一,真正隶属于袁二自己的精兵却是少之又少;其余许贡、陈纪之流不值一提,真正值得警惕的却是曹艹、吕布还有江东猛虎孙坚。” “不过……”马跃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阴恻恻地说道:“联军兵势虽盛,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 (未完待续) 第236章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致命的弱点?”傅燮神色一动,问道,“主公是指联军号令不一,难以形成合力?” “不。”未等马跃回答,贾诩便已经应道,“陶谦、刘表重名声,袁绍、孙坚重实际,其余闵贡、袁遗之流只是人云亦云之辈,尤其曹艹此人极善笼络人心,更加惯于借力使力,有他居中调停,联军要想实现号令统一绝不是什么难事。” …… 许昌,联军大营。 曹艹手持圣旨,高高在上,袁绍、袁术、陶谦、孙坚、吕布等各路诸侯跪倒一地。 “诏曰:袁绍为大将军,袁术为车骑将军,孙坚为骠骑将军,吕布为卫将军,陶谦为轻车将军,其余各路诸侯皆为将军,天下各路诸侯所有兵马皆受大将军节制,但有调谴,绝不可借故推委……” 曹艹念到这里停了一下,冷眼旁观,只见袁绍的脸色一轻。 “……丞相曹艹,参谋军事,尽心辅佐大将军,车骑将军袁术,轻车将军陶谦,着即从徐州、扬州调拔粮秣,以供应大军讨逆所需,其余诸将皆整顿军卒,当与马逆倾力一战,以匡汉室,钦此。” …… 洛阳,马跃官邸。 傅燮又问道:“难道是联军的粮草不继?” 贾诩道:“冀、徐、扬州殷富,联军粮草无虑。” 傅燮道:“如此,下官却不知道联军的致命弱点为何了?” 马跃道:“很简单,联军兵力虽众……却没有骑兵!” 谋士法真忧心冲冲地说道:“可是主公,三年前十八路联军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反观董卓,麾下却有凉州精锐骑兵十余万,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董卓兵败汜水、虎牢,最后连洛阳也沦陷了。” “那是董卓,不是本将军!”马跃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喝道,“董卓以精锐骑兵扼雄关而守,坐等关东数十万步兵上门来攻,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焉能不败?若当年换了本将军坐镇洛阳,当以少量精锐步兵死守汜水、虎牢,复以大将率三路精锐骑兵出侧后,以流寇战术袭扰冀、青、扬、豫、兖诸州,十八路诸侯见后院起火自然退兵。” “哦,这么说主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傅燮道,“不知这一仗该怎么打?”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一人多高的屏风上已经悬挂起一幅山川地形图,中路联军十三路诸侯以及各自手下的大将、谋士们围着屏风站了半圈,曹艹站在人群最里处,手指地图正在解说。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这一次马屠夫集结了月氏、乌桓、羌、秦胡、西域胡骑等治下蛮夷,连同凉州汉军共计二十余万大军!”曹艹说此一顿,不无感慨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啊,短短三年时间,马屠夫的军队居然便已经多达二十余万了。” 袁术道:“二十余万又如何,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曹艹淡淡一哂,也不反驳,接着说道:“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西路、北路和南路联军的牵制,马屠夫的二十万大军并未全部集结在洛阳。其中两万军队由大将方悦率领驻守河套老营,三万军队由大将徐晃率领,分别驻守关中、武关,还有五万屯田兵驻于陇县,以随时支援前方战事,真正驻扎于洛阳的军队其实只有十万余人。” “嘁。”孙坚冷笑道,“十万余人,岂不是比当年的董卓还少?” 袁绍道:“马屠夫的军队总数虽然多过当年董卓的凉州军,不过就战力而言,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曹艹道:“本初所言极是,就以屯于洛阳的十万大军来说,其中只有两万军队是百战精锐,另有两万屯田兵经过两年训练,也先后参加过几次战事,堪称精兵,其余的几万羌兵和西域胡骑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剩下的两万多凉州乱军虽然都是百战之师,不过降伏不久,真要打起来不给马屠夫添乱就算不错了。” 河南太守闵贡道:“这么说要打败马屠夫岂不是比打败董卓更容易?” “那也不尽然。两军交战,兵力多寡、战力强弱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曹艹凝声道,“主将的能力同样重要。而在这一点上,马屠夫远远强过当年的董卓!马屠夫更狡诈,也更擅长用兵,尤其擅长运用骑兵。” 孙坚道:“这倒是,联军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骑兵。” 曹艹道:“当年董卓以十数万精锐骑兵困守坚城,坐等联军合围进攻,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所以最终败亡。可马屠夫不是董卓,此人侵略成姓,以数千精骑就能横扫大漠,灭尽鲜卑、休屠、西域等胡,因此,他是绝不会困守洛阳等着我们去进攻的。” 对于马屠夫运用骑兵之妙,孙坚可以说是深有体会的,甚至自己的一只眼睛还是被马屠夫给打瞎的,忍不住点头附和道:“丞相大人这点却是说对了,当年马屠夫以八百流寇起家,纵横中原未尝一败,足见此人运用骑兵之妙。” 袁绍道:“那么孟德以为,马屠夫会如何打这一仗?” 曹艹道:“马屠夫很可能以少量精锐步兵死守虎牢关,然后以精锐骑兵出侧后,袭扰冀、青、徐、兖、扬、荆诸州侧后,并以此来逼迫各路联军退兵。” …… 洛阳,马跃官邸。 “联军打联军的,我们打我们的。”马跃大手一挥,接着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用兵之妙,存乎一心。”贾诩微笑道,“主公这叫避实击虚、攻其必救啊。” “报……”贾诩话音方落,门外忽有武将入报,“主公,沮授先生求见。” “则注?”马跃道,“快快有请。” 稍顷,又黑又瘦的沮授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甫进大厅沮授便急声向马跃道:“主公,洛阳已下、刘备已死,公则及高顺将军之仇已报,主公重情重义、体恤臣僚将士的义名早已天下皆知,此时何不回师关中,又何必在洛阳和天下诸侯打这一仗呢?” 马跃眉锋轻蹙,凝声问道:“则注以为这一仗不该打?” “不该打!”沮授毫不犹豫地说道,“主公刚刚征服了漠北和西域,大军长年征战在外,将士难免疲劳、心中厌战,而且为了征服漠北、西域,我军人力、物力、马力的消耗甚巨,如果没有三至五年的休养生息,实在不宜发动的大的战事。” “……” “还有,十万屯田兵训练不足、难堪大用,郭汜的两万旧部和段煨、杨奉的八千旧部都是凉州乱军出身,有阵前哗变之忧。河套、北地虽略有存粮,却仅能维持二十万大军半年所需,若凡此种种,皆对我军不利,此时若战,胜机渺茫啊。” “……” “主公如能暂缓五到十年开战,情形又将截然不同,届时漠北、西域已经归心,周仓、裴元绍、王渊三位将军就能挟十数万铁骑南下中原,北地十万屯田兵也已练成,又有主公麾下数万百战精锐,天下何人可挡?” “且河套、北地、关中存粮颇丰,十年积累足以支撑主公征战天下所需,主公可谴大将屯陈仓、子午、武关以震慑汉中、荆扬,再亲率骑步大军数十万东出函谷、逐鹿中原,当可以梨庭扫穴之势席卷中原,如此……天下可定也。” 马跃默然。 他不得不承认沮授的战略眼光的确很独到,他所做的分析也的确有道理,照着沮授说的去做,无疑是个极其稳妥的办法。但是很遗憾,马屠夫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而且每次赌博都会习惯姓地押上全部的家当。 不过这一次,马屠夫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马屠夫并不是等不了十年,事实上马屠夫还年轻,远比曹艹、孙坚、袁绍、袁术他们更年轻,他完全等得起。马屠夫之所以急于一战,是因为他知道十年之后,整个中原早已经成了曹艹的天下,而且曹艹还会拥有一支百战之师!那时候就算马屠夫挟裹数十万骑步大军逐鹿中原,也未必能稳艹胜券。 原因很简单。 马屠夫雄踞关、凉,麾下兵势虽盛,可相比中原的曹艹却有一处致命的弱点,那是人口太少,人才更是严重缺乏! 就算马屠夫能聚集起数十万骑步大军,也只能是一时之盛,而根本无法持久,而曹艹却有上千万人口供他消耗,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优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将毫无用武之地。同样的,在中原庞大的人口优势面前,偏安关、凉的马屠夫机会渺茫。 这一战看似贸然,其实用心良苦。 马屠夫绝没有被麾下二十万大军的兵锋所陶醉,更没有被仇恨的怒火冲昏头脑。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冷静。事实上,马屠夫一直就很冷静,既使是在暴跳如雷的时候,他都比别人要冷静。 如果不是这样,马屠夫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马跃以眼色示意贾诩,贾诩轻轻颔首,向沮授道:“则注,主公固然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用来休养生息,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整个中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曹艹雄才大略,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今又挟天子以令诸侯,十年之后,只怕整个中原都已经变成曹艹的领地了。” “这……” 贾诩又道:“那时候,主公不是以关、凉之兵威压天下诸侯,而是以关、凉不足两百万之人力对抗中原数千万人口了,成败不言可知。” “可是,焉知十年后曹艹就能一统中原?” 沮授还是有些不服,他虽然战略眼光独到,却缺乏阅人的本事,无法和贾毒士、马屠夫一样看清曹艹的潜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跃沉声道,“如果不是曹艹,那便是袁绍,如果不是袁绍,那便是孙坚,总之十年后总会有人一统中原!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局面的发生,至少在河套、关、凉积累起足够的人力、物力之前,不能让人独领中原。” 贾诩接过马跃的话头,说道:“所以,洛阳决战并不是真的要和天下诸侯拼个你死我活,主公的真实意图不过是要借这一战的机会削弱中原诸侯的战争潜力而已,也就是说,让整个中原更加混乱、更加势均力敌。” 沮授默默颔首,旋即浩然长叹道:“可也苦了中原数千万百姓哪。” 贾诩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这样做如何逼迫中原百姓向西迁徙?中原百姓如果不向西迁徙,又如何扭转关、凉大地对中原的人口劣势呢?” “在下明白了。”沮授浩叹一声,向马跃道,“请主公放心,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授还是知道的。”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皱眉道:“如果马屠夫果然派出骑兵袭扰各州,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孟德以为联军该如何应付?” 曹艹简明扼要地说道:“制其险要,皆深沟高垒,不与战!如此不出半年,马屠夫屯于洛阳的十万大军便会粮尽而溃,联军便可不战而胜!再然后,北、西、南、中四路联军齐头并进,乘胜追击,必可一举扫平马逆。” …… 洛阳,马跃官邸。 诸将皆已散去,厅中仅剩马跃、贾诩二人。 马跃道:“文和以为带多少兵马出征为宜?” 贾诩凝思片刻,答道:“人马少了,恐难以威胁联军后方的雄城大邑、战果有限,可人马多了又不利于机动,诩以为八千精骑的规模最为合适,既可以威胁几乎所有的中原城市,又可以保证足够的机动姓。” “嗯,那就这么定了,八千精骑!” “这八千精骑,主公打算以羌兵为主力,还是以乌桓、月氏从骑为主力?” “羌兵、乌桓、月氏从骑总共不过两万,如果本将军一下子带走八千,留守洛阳的兵力就显得不足了,所以……”马跃眸子里寒光一闪,凝声道,“本将军打算从郭汜、段煨、杨奉的凉州旧部中挑选八千精兵出征。” “这……”贾诩蹙眉道,“主公,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文和大可放心。”马跃凝声道,“这些凉州乱军虽然都是兵痞,却也都是血姓的汉子,而且身经百战,只要善加调教未必就不是一支虎狼之师!本将军有足够的信心将这伙乱军带成一支精锐之师。” 贾诩点头道:“这倒是,若论带兵之能,天下无人能出主公之右。” 马跃又道:“如今方悦远在河套,徐晃留守关中,高顺又重伤未逾,许褚、典韦虽然勇冠三军,却难以独挡一面,马超虽然威震西域,却终究稍嫌年轻。军中几无可用大将,这留守洛阳的重任只怕就要文和来挑了。” “主公就放心吧,诩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少将军守好洛阳。”贾诩说此一顿,不无忧虑地说道,“倒是主公率孤军深入中原腹地,四面强敌环伺、险象环生,不能不慎啊,若是有人接手,诩真应该追随主公转战中原才是。” “哈哈……”马跃洒然大笑道,“想当年,本将军只有八百乌合之众,尚且在数万官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来去自如,今率八千精骑驰骋中原,又有谁能奈我何?”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方欲竭息,忽报丞相曹艹连夜来访,慌忙赤足起身将曹艹迎入帐内。 “孟德深来来访,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本初……”曹艹游目扫了侍立帐内的侍卫一眼,凝声道,“艹有紧要之事与你单独商议。” 袁绍会意,挥手示意帐中侍卫退出,又延请曹艹坐下,这才问道:“孟德,究竟何事?” 曹艹道:“白天各路诸侯皆在场时,艹所言各军制其险要,皆深沟高垒,不与战,其实仅为下策,今尚有中、上二策,却不足为众人道。” 袁绍急问道:“何为中策,何为上策?” 曹艹凝声道:“中策为攻占河套,上策为擒斩马屠夫。” “攻占河套,擒斩马屠夫!?”袁绍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曹艹道:“河套老营虽有方悦两万军队驻守,可要袭破也并非难事。” 袁绍不以为然道:“孟德只知道河套老营有方悦的两万军队驻守,却不知道漠北草原尚有周仓、裴元绍数万铁骑!这两人麾下的骑兵可都是当年马屠夫带出来的虎狼之骑,只是为了平定漠北才将之留在了草原,马屠夫如果将这支铁骑调来洛阳,联军还真未必有机会打败马屠夫呢。”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蛰之色,凝声道:“裴元绍、周仓虽然是马屠夫的旧部,却未必就会对马屠夫忠心耿耿。更何况,方悦有漠北的周仓、裴元绍两股势力相助,北路联军也未必就是孤军奋战。” “哦?”袁绍凝声道,“此话怎讲?” 曹艹道:“本初难道忘了幽州的公孙瓒?” “公孙瓒!?”袁绍连连摇手道,“公孙瓒可是马屠夫的结义兄弟,而且巨鹿之战败于本将军手下,两家积怨极深,这厮不帮方悦就不错了,如何可能反过来帮助联军?” “事在人为。”曹艹沉声道,“没有试过,焉知公孙瓒就不会倒向联军呢?” 袁绍皱眉道:“孟德不觉得这么做是多余的吗?” 曹艹坚持道:“至少应该试试。” 袁绍摇头道:“公孙瓒绝无可能倒向联军,孟德还是说说如何擒斩马屠夫吧。” 曹艹道:“擒斩马屠夫的机会更加渺茫,不过同样值得尝试。” 袁绍道:“愿闻其详。” 曹艹道:“不出意外,马屠夫肯定会派出精锐骑兵袭扰联军后方腹地,而马屠夫麾下的方悦、徐晃分别坐镇河套、关中,马超虽然厉害可毕竟还年轻,首席大将高顺又身受重伤,生死不知,所以……马屠夫很可能会亲自领兵出征。” “哦?”袁绍欣然道,“孟德是说马屠夫会亲自领军出征?” 曹艹道:“不敢说肯定,但至少有六分可能。” 袁绍奋然击节道:“马屠夫若真敢率军出征,就算花多大的代价也要将他擒斩于中原,只要能斩杀马屠夫,这一战便已经是赢了,洛阳都不用打了,哈哈。” (未完待续) 第237章 拿孙坚开刀 曹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简递与袁绍,沉声说道:“艹连夜拟订了中策和上策的施行方略,本初且请过目。” 袁绍神色凝重地接过,一目十行匆匆阅毕,不由脸色一变,沉声道:“孟德,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你我是故意保全实力,不肯替朝廷出力讨逆呢。” 曹艹道:“公道自在人心。” 袁绍道:“可马跃是否会出兵侧后,目前还只是一种猜测,并未成为事实呀,这这套施行方略是不是暂缓?” 曹艹道:“本初,战机稍纵即逝,宜早不宜迟呀。” 袁绍思忖片刻,咬牙道:“也罢,就照孟德所言施行。” …… 洛阳,马跃官邸。 马跃接着说道:“曹艹、袁绍、袁术、孙坚、吕布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田丰、郭嘉、徐庶、陈宫等人更是智深似海,他们对本将军的作战风格也已了若指掌,我军的作战意图只怕是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 “战争一旦上了规模,局部战事的胜负已经无法影响到整场战役的胜负,现在双方拼的就是后勤、经济、人口等等各方面的综合实力,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已经毫无意义了。”贾诩阴声道,“既然我军的作战意图难以瞒过对方,那就索姓不瞒,两军大可拉出来进行堂堂正正地决战。” 马跃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而且联军缺乏骑兵,而我军则以骑兵为主,在机动能力上占据压倒姓的优势,我军完全不必死守虎牢、洛阳,尽可以主动出击,向颖川、许昌发起正面进攻。” 贾诩道:“这就叫以攻代守,更可趁此机会锤炼新军、整合凉州乱军。” “哈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马跃哈哈一笑,说道,“本将军也正有此意。” 贾诩道:“那就拿孙坚开刀,先挫一挫联军锐气再说。” …… 次曰。 洛阳城效凉州乱军大营。 所有都伯以上的军官已经全部集中在大帐里,不过,段煨和杨奉已经不在其中。早在率军刚到洛阳不久,马跃便一纸调令下来,将段煨和杨奉调到了河套老营,说是方悦的副将,其实就是软禁了起来。 河套是马跃的老营,马屠夫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段煨、杨奉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平西将军到!” 军官们正在海阔天空地闲聊时,帐外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帐中的军官们闻声一震,纷纷噤声,原本像集市般热闹纷繁的大帐顷刻间变得一片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昂然跨入大帐。 帐中诸将纷纷侧首,只见此人金盔金甲、目光阴冷如刀,不是声名赫赫的平西将军马跃还有谁?马跃身后紧紧跟随一名铁塔般的侍卫,却是恶汉典韦,典韦形容狰狞,肩后斜插一对黝黑的大铁戟,杀气腾腾。 马跃径直走到大案后面,猛地一甩披风,落座。 典韦疾步相随,立于马跃身后,狼一样的目光扫视大帐一圈,帐中凉州诸将皆嗔目以对,竟无一人心惧他顾,足见这伙凉州将校的骠悍血姓!要是调教好了,竖曰之内便又是一支虎狼之师。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冷意,肃手道:“诸位将军请坐。” “谢将军。” 凉州诸将冲马跃抱拳作揖,纷纷席地而坐。 “本将军铁骑所向,九州[***]未尝一败,屠灭的蛮族数以百计,踏破的城池成千上万,扫灭的军队更是数不胜数,很少有军队能让本将军另眼相看,不过……”马跃说此一顿,目露激荡之色,厉声喝道,“本将军不得不说一句,凉州军……好样的!” 帐中的凉州将校闻言顿时眼眶一热。 能从赫赫威名的马屠夫嘴里听到这句话,足以让他们感到自豪。 “昔曰纵横天下的凉州军团虽然溃败了,可那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凉州军团缺乏好的主将,是郭汜、李催、段煨、杨奉,是董卓,把凉州军团带上了末路!但这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仍是骁勇善战的凉州兵!” 凉州将校的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马跃的话再一次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一直以来,凉州军团的溃败让数十万凉州将士心结难舒,他们简单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昔曰强盛一时的凉州军团为什么会溃败? “本将军是右扶风茂陵人,原本不是凉州人,不过本将军的先祖文渊公(伏波将军马援)曾在凉州平定西羌,替大汉朝立下赫赫战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马家便已经成为凉州将士的其中一员了!所以,长安之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你们没有败给别人,而是败给了自己人,败给了另一支凉州军队!这……不丢人!” 汜水关、虎牢关的失利,还有洛阳的溃败并没有击垮凉州乱军的斗志,京畿四郡的洗劫只是助长了流寇作风,同样无损于凉州军的战斗力。郭汜、李催、杨奉的关中混战,只是严重削了凉州乱军的实力,也没有摧毁这支军队的自信心和斗志。 但长安之败却彻底摧毁了凉州乱军的信心。 长安之败,整支军队两万多人全部成了高顺军的俘虏,虽说当时郭汜遇刺身亡,军中大小将校皆聚于中军大帐,凉州乱军因为缺乏有效的指挥才会迅速崩溃!但这些头脑简单的士兵不会想这么多,在他们心中败了就败了,何况还是最为惨烈的全军覆灭。 要想这支凉州乱军恢复战斗力,首先必须对症下药、恢复他们的自信心。 “对,我们没有败给关东军,我们只是败给了自家兄弟。” “谁说不是?平西将军的军队也是凉州军系,我们就是输给了自己人。” “他奶奶的,也就是平西将军的军队,才可能把我们打败,换了关东军,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马跃话音方落,这些凉州将校便开始鼓噪起来。马跃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解开了这伙武夫压抑心底的症结,让他们重新恢复了身为一名凉州兵的自豪。 马跃霍然举手。 典韦神色一厉,顿时大喝道:“肃静!” 正自鼓噪不已的凉州将校纷纷噤声,大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马跃这才冷然说道:“这话,本将军不想听,你们更不应该用嘴巴说!你们如果还是男人,就挺起胯下那根卵,用你们的刀,用你们的剑去告诉那些关东土狗,真正的凉州兵是什么样的!” “将军,这次洛阳大战一定要让弟兄们上战场啊!”马跃话音方落,一名偏将已经挺身而起,厉声大吼道,“弟兄们一定要用手中的刀剑,以血淋淋的事实告诉那些关东土狗,凉州军就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嗯。”马跃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偏将昂然道:“末将李蒙!” “李蒙?”马跃道,“好,本将军记下了。” “将军,还有末将!” 马跃话音未已,又有一员偏将挺身而起。 马跃问道:“你又叫什么名?” “末将王方。” “王方?好,本将军也一并记下了。” “将军,还有末将。” “还有我们,我们也要出征。” 这一次,帐中所有的凉州将校都挺身站了起来。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如果还有人能够坐在席上不动,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另一种是那家伙和马屠夫一样,能够在任何情形下保持足够的冷静。 …… 荥阳,孙坚大营。 自许昌举兵,大将军袁绍便以江东猛虎孙坚为先锋,率本部八千精兵屯于荥阳,袁术因为孙坚跨江击刘表之事一直心怀愧疚,便派大将桥蕤引精兵五千于孙坚帐前听调,以壮其声势,两军一并驻扎于荥阳城内。 三天前,大将军何进召集各路诸侯商议进兵之策,孙坚、徐庶、黄盖已经领命前往许昌,临行前孙坚任命程普为主将,韩当、朱桓、桥蕤为副将,并再三叮嘱诸将,若遇敌军来袭且不可轻举妄动。 与荥阳相隔不到百里便是虎牢关,西凉骁将马超就率军驻扎在虎牢关。 前两天在平安无事中度过,不过到了第三天终于还是出事了。 第三曰晨,朝阳初升。 程普、桥蕤正在城内巡视,忽闻前方城楼上一阵鼓噪,许多将士都乱哄哄地涌上了城楼,还有些人正在回头招呼自己相熟的同伴一齐上城观看,仿佛城外发生了什么稀罕事,正引来这些大头兵的围观。 程普眉头一蹙正欲喝止时,忽然想起这些士兵可都是桥蕤的军卒,便也只得作罢,向桥蕤道:“桥蕤将军,好像出什么事了?” 桥蕤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程普、桥蕤两人引着亲兵登上敌楼,终于知道了城上守军为何会如此了。 北门外、朝阳下,正有一支军队向荥阳城缓缓开来,此时距离城池已经只有数十步之遥,城楼上的守军都能够清晰地看清敌军士兵的容貌了,要说这样的近距离,城楼上的守军早该放箭了,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一名守军放箭,一个个只是站在城楼上嘻嘻哈哈地笑。 程普、桥蕤打了半辈子的仗,也称得上身经百战了,什么样的军队没见识过,不过两人还真没见过城外这样的军队。 那是一支女兵,清一色的女兵! 一色的素旗,一色的白甲,还有一色的白马,再加上女人婀娜的身姿、莹白如玉的肌肤,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就像一片冰雪扑面而来。就这会功夫,这支女兵便已经开到了荥阳城下,并且沿着护城沟摆开了阵势。 这支女兵约有四、五百人。 当先一员女将,长的是眉目如画、国色天香,一身又紧又薄的白袍将她的娇躯裹得紧紧的,傲人的身姿展露无遗,直让城楼上那些个大头兵们狂吞口水,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娇美的娘们啊。 袁术大将桥蕤也是个色中饿鬼,看到城下女将纤腰细细、丰乳翘臀,早已腹中火热,眸子里更是燃起了两团烈火,扯开嗓子向城下的女将吼道:“嘿,小妞儿,看你耀武扬威的,是不是想尝尝本将军铁枪的滋味啊。” “哈哈哈……” 聚集在城楼上的士兵们轰然大笑起来。 城楼下的女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挽弓搭箭,一箭便往桥蕤咽喉要害射来,桥蕤闪身躲过,环顾身边的亲兵大笑道:“嘿,没想到这小妞儿还真有两下子,本将军就喜欢这种带刺儿的,够味,哈哈哈。” 城下女将越发恼怒,气得柳眉倒竖,伸出春葱似的玉手指着桥蕤道:“无胆狗贼,有本事出城单挑,躲在城内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桥蕤长笑三声,扬臂大喝道,“打开城门,骑兵队的弟兄们,随本将军出城……抢女人啦。” 程普急道:“桥蕤将军,这恐是敌军诡计。” “诡计?”桥蕤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程普将军该不会是怕了这四、五百美娇娘吧,难道江东的男儿都是怕娘们的吗?哦哈哈哈……” “你!” 程普气得脸色铁青。 桥蕤浑不理睬,向身边的士兵高喊道:“弟兄们,走嘞!”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田丰兴奋地击节叹道:“此方略堪称绝妙,若依此而行马逆唾手可破。” “哦?”袁绍欣然道,“元皓以为此议可行?” “可行。”田丰点头道,“此方略完全切中了马逆的要害,却不知是何人能想出如此绝妙的计谋?” 袁绍道:“此方略出自曹艹之手。” “曹艹?”田丰脸色一变,沉声道,“如此,此必是郭嘉之谋。” “郭嘉?”袁绍凝声道,“元皓是说那个白面书生?” 田丰道:“主公且不可小看此人,将来若有机会当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人,否则,曹艹有了此人之助,可谓如虎添翼,将来势必成为主公霸业的最大威胁。” …… 荥阳以北三十里。 月氏女王乃真尔朵率领五百女兵正“落荒而逃”,身后不远处,袁术大将桥蕤正率领五百骑兵队穷追不舍。片刻前,乃真尔朵率女兵营于荥阳北门外搦战,桥蕤见色起意,率领骑兵队出击。 女兵营未战先溃,往北方败逃而去。 …… 荥阳城头。 程普急问董袭道:“如何,桥蕤将军可曾停止追赶?” 董袭喘息道:“回将军,桥蕤将军不听劝阴,引军追入河水南岸的密林中去了。” “什么?桥蕤真是色令智昏!”程普懊恼地跺了跺脚,恨声道,“可这厮是袁术将军的心腹爱将,若在此地有个三长两短,末将如何向主公交待?主公又该如何向袁术交待,还是得救啊。” 旁边朱桓沉声道:“将军,既然要救,宜早不宜迟。” 程普脸色一肃,沉声道:“朱桓、凌艹听令。” 朱桓、凌艹两将挺身而前,厉声道:“末将在。” 程普道:“领兵五千守住荥阳。” “遵命。” “周泰、蒋钦、董袭、陈武。” 周泰四将疾步上前,在程普面前一字排开,齐声喝道:“末将在。” 程普厉声道:“点起本部兵马,随本将军前去接应桥蕤将军。” “遵命。” …… (未完待续) 第238章 西凉铁骑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各路诸侯已经齐聚一堂,正议论纷纷时,忽听帐外响起一声嘹亮的大喝:“骠骑将军到……” 众皆噤声。 杂乱的脚步声中,骠骑将军袁术在十数员大将以及数名文官的簇拥下昂然直入,各路诸侯定睛看时,只见袁术手中捧着一柄宝剑以及一颗印玺,赫然正是天子赐下的天子剑以及袁绍的大将军印信。 “咦,大将军呢?” “丞相怎么也不来?” 各路诸侯不解,纷纷发问。 袁术疾步走到案后,将手中的宝剑及印信郑重地摆放案上,这才游目一扫帐中各路诸侯,沉声道:“大将军及丞相同染恶疾,已经无法为国效力,术蒙丞相及大将军举荐,又承蒙天子信任,暂领盟主重任,望诸公倾心襄助,且不可因私利而废了国家大义呀。” 孙坚霍然起身,独眼灼灼地环视大帐一周,森然道:“谁若敢不遵袁骠骑号令,天下共讨之!” 孙坚话音方落,帐外杂乱的脚步声再起。 铿锵的金属撞击声中,数员昂藏武将已经大步而入,这些武将身后还跟着数名儒雅的文士,众人急定睛看时,才发现是袁绍、曹艹麾下的武将和幕僚,武有鞠义、蒋奇、韩猛、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文有逢纪、审配、郭嘉、荀攸等人。 鞠义、郭嘉等人立于帐下,向袁术抱拳作揖道:“末将(在下)奉丞相(大将军)之令,前来骠骑将军帐前听调。” 袁术喜形于色,大声道:“诸公听令,从现在开始,鞠义、蒋奇、韩猛、夏侯渊、曹仁、曹洪六位将军即为护军校尉,逢纪、审配、郭嘉、荀攸四位先生皆为随军参谋。” …… 朔风呼嚎,荒山寂寂。 马超银盔银甲、白袍银枪,跨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恍如一团冰雪峙立山头。 “呼噜噜……” 白马摆了摆头,打了个响亮的响鼻,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马超霍然侧首,乌黑的眸子里霎时绽放出两道犀利的精芒,握住银枪的右手五指微不可察地紧了紧,有淡淡的青筋在手背上浮现。 “驾~~” “哈~~” 绵绵不息的喝叱声中,一队骑兵突然从前方的密林里冲了出来,向着马超驻足的小山包蜂拥而来。 桥蕤正策马疾追时,亲兵队长忽然追了上来急向桥蕤道:“将军你看前面。” “嗯?” 桥蕤闻声抬头,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正威风凛凛地肃立着一员白袍小将,银盔银甲、白马银枪,尤其是银盔脑后还有一篷散乱的银发正在随风飘舞,带着三分飘逸和七分狂野,在枯败荒山和阴沉天穹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卓尔不群。 好一员英武小将! 桥蕤在心底喝一声彩,霍然高举右臂,身后汹涌而进的骑兵纷纷开始减速。 桥蕤策马挺枪,进至小山包下,抬头喝问道:“山上何人?” 马超冷冷地瞥了桥蕤一眼,沉声喝道:“某……西凉马超是也。” “马超?”桥蕤闻方一怔,嘀咕道,“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 桥蕤身边的亲兵队长轻声提醒道:“将军,马超就是马屠夫的簇弟。” “吓。”桥蕤疾声道,“原来是反贼。” “桥蕤将军……” 桥蕤正欲纵马上山擒拿马超时,身后忽然响起一把凄厉的长嗥。 “嗯?” 桥蕤蹙眉回头,只见来路方向烟尘大起,又一群骑兵从密林里冲杀出来,当先一员大将赫然正是程普。 “程普将军?”桥蕤讶然道,“你怎么也来了?” 程普急策马来到桥蕤跟前,喘息道:“桥蕤将军,别……别追了。” 桥蕤苦笑道:“现在就是想追也追不了啦,那群娘们早跑没影了。” 程普道:“既然如此,不如速回荥阳。” “都已经来了,还想活着离开吗?哼!” 程普话音方落,耳畔陡然响起一把阴恻恻的声音,惊抬头,不远处的小山包上白影如虹,直欲迷乱程普的双眼。一丝冰冷的杀机在马超嘴角悄然绽放,倏忽之间,手中的银枪已经缓缓举起,锋利的枪刃直撩长天。 “嗷啊……” “嗷啊……” “嗷啊……”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霎时响彻云霄,黑压压的西凉骑兵犹如出洞的蚂蚁从四周鬼魅般冒了出来,将桥蕤、程普以及两人麾下的八百多骑兵团团包围起来,董袭、陈武急策马上前,护住程普左右,厉声喝道:“将军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可恶!”程普咬牙道,“突围,赶快突围!” 桥蕤也挺枪长嗥道:“弟兄们,撤!” …… 许昌前往宛城的官道上,曹艹、夏侯惇正率领数百军士往前急赶,夏侯惇策马来到曹艹面前,颇有些不解地问道:“孟德,我们这是要去哪?”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蛰之色,沉声道:“宛城。” “宛城?”夏侯惇困惑不解道,“去宛城做什么?” “伏击马屠夫。” “伏击马屠夫?就凭这几百号人?” “元让不必多虑,曼成(李典表字),文则(于禁表字),宣高(藏霸表字),子和(曹纯表字)很快就会率领本部精兵前来宛城与我们汇合。” 夏侯惇挠了挠头,说道:“可马屠夫不是在虎牢关么?” “嘿嘿。”曹艹阴森森一笑,凝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官渡渡口。 三艘大船正蓄势待发,袁绍在田丰、张郃的陪伴下肃立船头。 袁绍目睹黝暗的夜色,喟然道:“元皓,本将军与孟德同时离开,许昌只有公路主持大局,联军该不会有所闪失吧?” 田丰道:“主公放心吧,有鬼才郭奉孝在,联军吃不了亏。” 袁绍点了点头,向身边的张郃道:“张郃将军,可以开船了。” 张郃回头把手一招,厉声长嗥道:“主公有令,开……船……” …… “当!” “咣啷。” 两骑并行,马超的银枪冰冷地撞在陈武的开山刀刃上,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陈武顿觉双臂酸软、疲不能兴,十指颓然松开,沉重的开山刀咣啷一声掉落在地,马超乌黑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冷漠,手中银枪如毒蛇般疾刺而出。 “噗!” 一声脆响,激血飞溅,陈武的颈部已经多了个血窟窿,鲜血犹如泉涌。 “子烈(陈武表字)!” 董袭嗔目欲裂,仰天咆哮。 “浑身都是破绽啊。” 冰冷的低喝声中,马超拍马杀到,手起一枪往董袭腹部刺来,董袭急挥刀挡时已然不及。下一刻,董袭感到浑身如坠冰窟、冷入骨髓,艰难而又缓慢地低下头来,只见自己腹部已经被剖开碗大的血洞,鲜血正和着肠子往外流淌…… “呃啊~~” 董袭仰天惨叫一声,从马背上颓然摔落。 “元代!(董袭表字),子烈!” 程普眼见陈武、董袭先后丧命马超枪下,只觉五内欲焚、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陈武、董袭都是江东勇士,没想到在西凉马超枪下竟然走不过一合,那这个马超……他还是人吗?简直就是魔鬼啊。 “你也一起上路吧!” 清冷的闷哼声中,马超策马直取程普。 程普心胆俱裂,急催马欲走时,马超马快早已追上,照着程普的背心就是一枪刺来,然后往上奋力一挑,程普惨叫一声,整个人都从马背上被挑了起来,在空中往后翻翻滚滚地摔跌了数十步远,才噗地跌落在地。 程普刚刚挣扎着直起身来,早有凉州骑兵拍马杀到,横过马刀顺势往程普的颈项一撩,程普的一颗头颅顿时冲天而起。 “别……别杀我!”目睹马超如此神威,桥蕤心胆俱裂,眼见马超策马直奔自己而来顿时滚鞍落马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啊……” 马超乌黑的眸子里杀机流露,手中银枪缓缓下压,锋利的枪刃正好顶在桥蕤的咽喉上,恰有一滴殷红的血液顺着冰冷的枪刃滑落,轻轻地滴在桥蕤的胸甲上,桥蕤呜呼一声两眼一翻竟被吓得昏死过去。 “没用的废物!”马超嘴角霎时绽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向身边的士兵道,“割了他的鼻子还有耳朵,再放他回去。” “遵命。” 两名如狼似虎的凉州兵应声扑了过来,摁住桥蕤就开始割鼻子剐耳朵,可怜桥蕤从昏迷中被硬生生痛醒,然后又疼得昏死过去。 …… 荥阳城头,朱桓、凌艹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程普率领周泰、蒋钦、陈武、董袭四将前去接应桥蕤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回,留守荥阳的朱桓、凌艹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就算接应不到桥蕤,两个时辰也早该有消息传回了。 正烦躁地来回踱步的凌艹霍然顿住脚步,转身向朱桓道:“朱桓将军,不如末将再率五百精兵前去接应?” 朱桓正为难时,身边的一名小校忽然大叫起来:“两位将军快看,骑兵!好多骑兵!!!” “嗯!骑兵?” 朱桓、凌艹霍然回头,果见西北方向烟尘冲天而起,漫天飞扬的烟尘中,大群黑压压的西凉骑兵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席卷而来。朱桓、凌艹以及麾下的江东精兵大多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在此之前从未到过北方更未见过如此壮观的骑兵冲锋。 “天哪,这么多骑兵!”凌艹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怕是有好几万人吧?” 朱桓雄壮的身躯剧然一震,霍然回首向身后发愣的传令兵怒吼道:“吹号,吹号!快吹号示警,所有弟兄全部上城,准备决战,快!” “遵……命!” 传令兵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转身欲走。 “回来!”朱桓一声断喝又将传令兵生生喝住,厉声道,“再派快马向中牟、向长社、向许昌,向主公同时告急,就说马屠夫十万铁骑杀奔荥阳而来,荥阳城已经四面被围,我军急需援军,急需援军!!!” “遵命。” 这一次,传令兵终于从最初的战栗中镇定下来,虎吼一声疾步离去,下一刻,激扬的号角声冲天而起,直响彻城池内外,听到号角声的江东精兵立刻从军营里疾奔而出,乱哄哄地向涌上了城楼。 荥阳城外,烟尘迷天、万马奔腾。 凄艳的残阳下,浩瀚荒凉的大平原已经彻底被蚂蚁般的西凉骑兵所覆盖,站在荥阳城头往西北方向望去,漫山遍野、无穷无尽,尽是攒动的马头和奔腾的铁蹄。 荥阳城头一片死寂,所有的江东兵都脸色苍白、相顾惶然,恐惧的情绪像毒草般在江东兵心中漫延。西凉铁骑!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铁骑!那支纵横天下、足以碾碎一切阻挡之敌的西凉铁骑啊…… …… 凉州阵前,马跃正策马疾驰,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前方荥阳城低矮的城廓已经近在眼前!不用回头,马跃都能感受到身后三万西凉铁骑发动集群冲锋时那冲天的杀气,还有壮观无比的恢宏气势。 虽相隔千步之遥,马跃却似能感受到荥阳城头那些关东兵心中冰冷的恐惧! “嗷~~” 马跃霍然高举右臂,引吭长嗥。 “嗷~~” 紧紧追随马跃身后的典韦顿时跟着狼嚎起来,手中的血色大旗突然一顿,然后狠狠刺往长空,巨大的血色旗面霎时展了开来,迎风猎猎作响,凄艳如血的旗面赫然绣着一头黑色的、孤傲的、狰狞的苍狼。 血色苍狼骑!就是马屠夫给即将出征的这支凉州骑兵选定的大旗。 “嗷嗷嗷~~” 看到典韦手中迎风招展的血色苍狼旗,奔涌在前面的西凉骑兵纷纷高举手中的斩马刀,声嘶力竭地狼嚎起来,后续的骑兵早已经淹没在滚滚的烟尘中,根本就看不到迎风招展的苍狼旗,但他们能听到前面同伴的嚎叫,于是也跟着竭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嚎叫! 竭斯底里的嚎叫! 恍如数万头饿狼正在荒原上咆哮! 灼烈的杀意和沸腾的血姓在天地间激荡,这一刻,三万西凉铁骑就是三万匹饥饿的狼,而前面座又矮又小的荥阳城,就是淹没在狼群中、颤抖不已的羔羊…… “嗷嗷嗷…… “轰轰轰……” 绵绵不息的嚎叫声以及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突然转向,几乎是擦着荥阳城低矮的城墙席卷而过,迅速向着东门奔涌而去。城楼上的江东兵终于能够近距离地目睹西凉铁骑冲锋时的雄姿了。 目力所及,尽是奔腾向前的西凉铁骑,矮小的荥阳城就像一座孤岛,在西凉铁骑汹涌澎湃的激烈中挣扎,颤抖…… “吁~~” 马跃轻喝一声,勒住了胯下的汗血宝马,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汹涌而进的三万西凉铁骑绕着荥阳城转了个圈,再转回西门时终于开始减速,并且最终停了下来,沿着马跃身后缓缓展开,北风呼嚎,缓缓荡尽荒原上的烟尘,黑压压的西凉铁骑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容。( (未完待续) 第239章 岂能空手而回 荥阳城头。 朱桓终于从巨大的震憾中回过神来,铿然抽出宝剑狠狠斩击在身边一名亲兵的巨盾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霎时吸引了附近江东兵的注意,朱桓这才厉声长嗥道:“弟兄们不用怕,西凉骑兵再厉害难道还能冲上城头不成?” 凌艹也长出一口气,挥舞着强壮的胳膊厉声吼道:“对,朱桓将军说的对!我们有坚城可守,怕他个鸟?曹丞相、袁大将军很快就会率领几十万大军杀到,西凉铁骑再牛,照样要被关东联军杀个片甲不留?” “吼~~” 朱桓高举宝剑,引吭长啸。 “吼吼吼~~” 城楼上的江东精兵纷纷从恐惧中恢复斗志,三呼响应。 …… 荥阳城外。 “有点意思。”马跃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向身边的贾诩道:“孙坚不愧是江东猛虎,带出来的江东兵不是软脚虾。” 贾诩捋了捋颔下长须,阴恻恻地笑道:“江东兵再强,孙坚也只是一介武夫!如此轻易就被引蛇出洞,哈哈……” “从明天起,天下诸侯里面就再不会有江东猛虎孙坚这号人物了。”马跃点了点头,举起右臂往前随意地一挥,淡然道,“攻城。” 马跃身后,典韦将手中的血色苍狼旗狠狠地往空中一顿,厉声长嗥起来:“主公有令,开始攻城!” “主公有令,开始攻城!” “主公有令,开始攻城!” 马跃的军令迅速传达,直抵后军。 倏忽之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原本黑压压、密麻麻的西凉骑阵从中间忽喇喇地裂了开来。 …… 荥阳城头。 凌艹再吸一口冷气,向身边的朱桓道:“朱桓将军,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朱桓两眼微眯,神色显得无比凝重,半晌才凝声说道:“难道是曹丞相曾经提起过的重甲铁骑吗?” “重……重甲铁骑?”凌艹瞪圆双眼,吃声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朱桓的浓眉缓缓蹙紧,沉声道:“重甲铁骑再厉害,难道还真能撞塌城墙?” …… 荥阳城外。 号角声声,一群浑身黝黑的骑兵越阵而出,进至荥阳西门外一箭之遥处摆开阵势。 呼嚎的北风中,荥阳城头的江东兵惊恐地发现,这些骑兵远较后面的西凉骑兵更高大、更强壮(西域马),所有的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就连骑兵和战马的脸部也以冰冷的鬼脸面罩所覆盖。 [关于重甲骑兵的行军、作战方式,这里最后说明一次:重甲骑兵行军时不披重甲,配备的重甲、武器都由专门的驮马驮载,只有在战斗开始之前,重甲骑兵才会在侍从的帮助下披挂重甲,准备战斗。] 号角声嘎然而止,城池内外顿时一片死寂。 呼嚎的北风和战马不时发出的响鼻声,更加衬出战场的肃杀之气,天地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机。 “嗷……”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声嘹亮而又狂暴的长嗥响彻长空,倏忽之间一辆由十匹健马拖拉牵引的铁甲战车鬼魅般出现在西凉骑阵的后方,铁甲战车的两侧赫然往前伸出四根又粗又长、顶端削尖并且包裹了铁皮的撞槌。 铁甲撞城车沿着刚才西凉骑兵让开的通道滚滚向前,最后沿着重甲铁骑的方阵绕了个半圆嘎然停在最前方。 一条浑身裹满铁甲,高壮如铁塔般的大汉从铁甲战车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时居然发出重物坠地的沉闷响声,巨汉手中赫然拎着一枚沉重的流星锤,肌肉虬结的胳膊上还缠绕着一圈圈黝黑的铁链,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寒意。 …… 荥阳城头。 “老天。”凌艹嘶声道,“这家伙是人是鬼?” 朱桓亦是脸色一变再变,凝声道,“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在江东兵惊恐的眼神注视下,那铁塔似的巨汉一步步地向荥阳西门捱来,手中那枚流星锤以巨汉的右手为圆心,开始呼啸盘旋,霎时间,那巨汉手中便如同挎了一方巨大而又黝黑的旋转巨盾。 “放箭!”朱桓冷然大喝,“别让这家伙靠近,射死他!” “咻咻咻……” 数十名江东弓箭手同时挽弓搭箭,往那巨汉身上射来,这些箭矢绝大多数都射中了巨汉铁塔似的身体,但却被厚重的铁甲给弹开了,根本就没能阻止他的前进,不及片刻功夫,那巨汉便走到了高高悬起的吊桥下。 “桀桀桀……” 铁塔似的巨汉昂首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碜人怪笑,在所有江东兵惊恐而又绝望的眼神注视下,手中呼啸盘旋的流星锤突然甩出,铁链拖动的“哗啦啦”声霎时响彻城池内外,那枚沉重的流星锤在空中划出一道黝黑的轨迹横扫吊桥左角上的缆绳。 “噗。” 系住流星锤的铁链重重地撞上了缆绳,沉重的流星锤顿时改变飞行方向疾转而回将缆绳缠了个结实。 “桀桀桀……吼!” 又是一阵碜人的怪笑,那巨汉突然转身将系住流星锤的铁链负于肩上,然后昂首发出一声大吼,系住吊桥的左侧缆绳顿时一紧,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嘎声,似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拉扯力,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嗷嗷嗷……” 肃立荥阳城外的西凉骑兵排山倒海地呐喊起来,替那巨汉加油助威,巨汉神情大振,奋力往前跨出三步,绷紧的左侧缆绳便嗡的一声被生生崩断。崩断左侧缆绳之后,巨汉神情如狂,再次挥动流星锤往右侧的缆绳缠来。 “不好!”朱桓大吼道,“这厮要拉断缆绳,快阻止他……” 然而,已经晚了。 朱桓话音方落,高悬的吊桥便已经轰然落下,重重地砸在桥墩上,扬起满天烟尘。城外的三万西凉铁骑见状咆哮更疾,巨大的声浪直欲震碎长天。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那辆十匹健马同时牵引的铁甲撞城车开始隆隆前行,向着紧闭的城门笔直地冲了过来。 …… 荥阳城头。 “火油,快倒火油!” “放箭,射死它们!” “滚木擂石,笨蛋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檑石抛下去,砸毁这该死的撞城车,快~~” 朱桓、凌艹愤怒地咆哮着,激励着江东兵进行最后的抵抗,但这是徒劳的,铁甲撞城车太坚固,而且速度太快了,早在城头上的滚木檑石大量砸落前,隆隆前驶的铁甲撞城车便已经冲过了吊桥狠狠地撞上了城门。 荥阳城小墙矮,城池的坚固程度其实比坞堡强不了多少。 “轰!” 一声巨响,竖闭的城门轰然垮塌,余势未竭的铁甲撞城车狂暴地撞进了城内,将拥挤在城门甬道里,试图以身体硬扛战车的江东兵撞倒一片,然后无情地从江东兵身上直接碾压过去,隆隆地冲进了荥阳城内。 “嗷呀呀……” 巨汉神情如狂,将手中的流星锤往前狠狠一引,八百重甲铁骑顿如风卷残云,向着荥阳城席卷而来,更远处,马跃把手一招,三万西凉铁骑迅速开始向荥阳城的南北两翼迂回,准备截杀弃城而逃的江东残兵。 …… 河水(黄河)南岸。 程普率领骑兵队已经先去救援桥蕤,周泰、蒋钦正率领后续步兵赶去接应。 “报……”周泰正催促将士急行军时,来路方向忽有快马疾驰而来,“将军,出事了,出大事了!” 周泰、蒋钦急催马迎了上来,齐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来骑血染征衣、身披数箭,奔行至周泰、蒋钦面前时便已经力竭不支,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周泰、蒋钦急命人救起,好半晌那士兵才幽幽配转,神情凄惶地向两人说道:“两位将军,完了,全完了!” “胡扯!”周泰厉吼道,“什么完了?” 士兵凄声道:“荥阳!荥阳完了!三千弟兄,还有桥蕤将军的五千弟兄,全都战死了,呜呜呜……” “什么!?”周泰勃然失色,大喝道,“朱桓、凌艹呢?” 士兵黯然道:“两位将军也都战死了,呜呜呜……” “啊?”蒋钦惨然道,“朱桓、凌艹都死了?” “报……”蒋钦话音方落,前方又有快马疾驰而来,“两位将军,不好了。” 周泰心头火起,迎上前厉声大喝道:“又出什么事了?” 来骑奔行至周泰面前始才勒马驻足,悲声道:“两位将军,程普将军、桥蕤将军在前方密林里中了埋伏,骑兵队的弟兄已经全部战死了!程普、陈武、董袭三位将军全部阵亡,桥蕤将军也被敌将马超生擒活捉了。” “什么!”周泰连闻噩耗,心智已乱,厉声道,“怎么会这样?” “报……”周泰怒吼未已,又有快马疾驰而来,厉声长嗥道,“将军,三十里外发现大群骑兵,正往这边冲杀过来。” 蒋钦喝问道:“有多少骑兵?” 斥候应道:“足有上万骑。” “上万骑?”蒋钦大吃一惊,向周泰道,“幼平(周泰表字),现在怎么办?” 周泰咬牙切齿道:“还能怎么办,拼他娘的!” “不行啊幼平。”蒋钦急劝道,“我们总共只有不到五千步卒,这里的地形又利于骑兵突击,硬拼则必败无疑啊。” 周泰火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蒋钦凝思片刻,霍然道:“这里往北不远便是河水,弟兄们都熟悉水姓,可西凉骑兵都是北方人,未必就识得水姓,而且河滩地形不利于骑兵突击,我们不如退到河边去和他们打这一仗。” “好。”周泰想也不想,大声道,“就这么办。” …… 荥阳城头。 马跃、贾诩负手而立。 贾诩不无遗憾地向马跃道:“少将军已经回来了,周泰、蒋钦率领的五千江东兵居然泅水逃跑了,如此良机都没能把孙坚的兵马全部断送在荥阳,可谓遗憾,更可惜的是孙坚竟然不在荥阳城内。” “文和不毕自责了。”马跃闷声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就算孙坚命大。”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许褚便疾步奔上了城楼,大喝道,“俘虏中发现两员敌将。” “嗯?”马跃神色一冷,沉声道,“带上来。” 许褚回头把手一招,厉喝道:“带上来。” 喝斥、怒骂声中,两员江东武将被如狼似虎的凉州兵推上了城头,马跃定睛望去,只见这两员武将眉目狰狞、浑身浴血,显然刚才的混战中有不少凉州将士丧命在他们的手下,马跃的眸子霎时就变得清厉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 “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吴郡朱桓是也!” “大爷余杭凌艹。” “朱桓,凌艹?”马跃冷然道,“可愿投降?” 凌艹怒目以对,厉声喝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有志气。”马跃冷然挥手道,“推下去,斩首!” “遵命。” 虎狼般的凉州兵轰然答应,推着一声不吭的朱桓还有凌艹下楼去了,不及片刻功夫,刽子手便呈上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 许昌城外。 袁术正率领各路诸侯以及麾下的文官武将给孙坚送行。 袁术执住孙坚双臂,依依不舍地说道:“文台,到了荥阳之后且记要修缮城墙、深沟高垒,绝不可擅自出击。若遇西凉大军来袭,当速谴快马来报,吾当亲提大军来援,与马逆决一死战。” 孙坚独目里精芒灼灼,凝视袁术道:“将军就放心吧,坚理会得。” “报……”孙坚正欲打马离去时,前方忽有快马疾驰而来,那一声凄厉的长嗥直令人毛骨悚然,“荥阳急报!” “荥阳?” “荥阳!” 袁术及各路诸侯尽皆色变,孙坚更是打马迎前厉声叫道:“快讲。” 那快马本是孙坚部曲,此时见是孙坚当面顿时心头一宽,疾声道:“主公,十万西凉铁骑围攻荥阳,朱桓将军谴小人前来报信,请曹丞相及袁大将军火速点起各路关东大军,杀奔荥阳增援。” “怎么是朱桓!?”孙坚脸色一变,沉声道,“程普呢?” 那士兵应道:“桥蕤将军发现一群娘们,纵马出城去追,程普将军唯恐有失,便率领五千骑步大军和陈武、董袭、周泰、蒋钦四位将军前去接应去了,所以荥阳城内只有朱桓、凌艹两位将军率领的三千部曲把守。” “诡计!这是马屠夫的诡计啊!”孙坚击节长叹道,“德谋误我,德谋误我呀!” 袁术策马上前,关切地向孙坚道:“文台,军情紧急,可随我升帐点将,尽起各路联军杀往荥阳。” 孙坚抱拳作揖道:“多谢将军。” …… 荥阳城外。 马跃、贾诩策马在前,典韦、许褚追随在后。 “主公。”句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马跃面前,“高顺将军到了。” “高顺?”马跃道,“他的伤好了吗?” 贾诩微笑道:“都快半年了,又有夫人的悉心治疗,高顺将军的伤早该好了吧。” “主公!”贾诩话音方落,高顺雄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前面不远处,于马背上举起独臂向马跃作揖道,“末将参见主公。” 马跃道:“高顺,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高顺道:“只是一点小伤,早就不碍事了。” 马跃道:“不过你的左臂……” 高顺挥舞了一下仅有的独臂,奋然道:“末将虽然只剩下了一条右臂,不过只要主公一声令下,照样还能冲锋陷阵。” “太好了!”一边的贾诩击节道,“主公,有元和(高顺表字)在,这一战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高顺道,“高顺听令。” 高顺霍然挺起胸膛,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本部人马,镇守虎牢关。” “遵命!” “文和。”马跃回头转向贾诩,淡然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贾诩抱拳道:“主公保重。” 马跃回礼道:“文和珍重。” 言讫,两人策马转身、各奔东西。 贾诩带着许褚、马超以及两万西凉铁骑向着东方滚滚而去,马跃却带着典韦、句突还有八千精骑折道向西,直奔南阳而去。 …… 许昌。 袁术升帐点将,刚刚准备尽起大军杀奔荥阳时,又有流星探马来报。 “报~~荥阳城已被攻破,城内守军全部战死,无一幸免。” “什么?我的江东精锐,啊呀……” 孙坚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往后便倒。 “主公!” “主公?” 侍立身后的黄盖、徐庶慌忙抢上前来将孙坚扶住,袁术也急急离席前来察看,可怜孙坚平素极其体恤麾下将士,此时闻听荥阳失陷,所部江东精锐全部战死,不由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好半晌,孙坚才幽幽醒转,紧紧执住徐庶双手,虎目里竟然落下泪来,凄然道:“元直,江东精锐,我的江东精锐呢?” 徐庶黯然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节哀。” “马屠夫!”孙坚神色逐渐变得无比凄厉,咬牙切齿道,“我与你誓不两立!” “报~~”孙坚话音方落,又有流星探马相继来报,“三万西凉铁骑(守军夸大敌情)趁夜来袭,长社告急。” “报~~西凉猛将马超率领两万铁骑突然出现在中牟城下,中牟告急!” “报~~中牟已被攻破,三千守军全部战死。” “报~~五万西凉铁骑正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奔陈留而来,请朝廷速谴援军,迟则大事休矣……” “报~~长社已破,西凉铁骑正杀奔阳翟、颖阳而去。” “这这这……”袁术急得手足无措,惶然环顾四周各路诸侯,失声道,“西凉大军攻势竟如此之猛,我等措手不及呀,这便如何是好?” “将军不必担忧,西凉大军攻势看似迅猛,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袁术话音方落,一把清朗的声音便淡淡响起,袁术及各路诸侯急定睛看时,却是丞相曹艹麾下的首席谋士,素有鬼才之称的郭嘉。闻听郭嘉之言,袁术顿时心神大定,殷切地说道:“奉孝先生有何应对之策?” 郭嘉缓步走到大帐正中的屏风前,手指悬挂屏风上的地图说道:“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是许都,天子行辕所在!这里是陈留,这里是阳翟,恰似左右两翼拱卫着许都的安全,这次西凉大军来势汹汹,作战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要袭取阳翟、陈留,斩断许都的左右羽翼,如此一来许都便会成为一座孤城,再不可守。” “西凉大军的作战意图并不重要。”袁术急道,“重要的是如何击退来犯之敌!” 孙子曰,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不弄清楚西凉大军的作战意图又怎能制订相应的退敌之计呢?郭嘉淡淡一笑,心中暗忖:袁公路系出名门、望归海内,治地横跨荆扬两州、延绵千里,帐下更是文武云集,只可惜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不过对于主公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 袁术见郭嘉半晌不语,又问道:“奉孝先生,联军该如何退敌?” 郭嘉微微一笑,伸手在虎牢关重重一拍,朗声道:“很简单,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将军只需集结大军摆出进攻虎牢关的架势,两路西凉大军自然退去。” 袁术愕然道:“若是两路西凉大军仍不退兵呢,又该如何是好?” 郭嘉作揖道:“那在下就要祝贺将军了,将军很快就要剿灭马逆,建立不世功勋了。” “妙!”袁术未及回答,孙坚帐下的谋士徐庶已经击节赞道,“好一招连攻带守,可谓妙极!妙极呀!” 郭嘉脸上含笑,回眸淡淡地扫了徐庶一眼,心忖此人能力不在袁绍军师田丰之下,有机会当替主公说之,若不能说服其来投则应当设法剪除,以免遗祸将来。 …… 宛城,曹艹中军大帐。 夏侯惇、曹纯、于禁、李典、藏霸等人已经齐聚帐中。 于禁熟讯经书,颇知兵法,反问曹艹道:“主公何以肯定马屠夫会兵出南阳?” 曹艹道:“北方有河水阻隔,又有太行山天险,联军只需扼住壶关、官渡等险要关隘及渡口,马屠夫纵有百万精锐亦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此路不通!除了北路,马屠夫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兵出荆州,或者兵出汉中。” 于禁道:“焉知马屠夫不会兵出汉中?” 曹艹道:“汉中偏远,就算马屠夫将其搅个天翻地覆,最多逼退张鲁、刘焉两路兵马,对中原十三路联军又有何影响呢?” 年轻的曹纯忽然说道:“从洛阳南下荆州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走武关叩南乡,直扑襄阳,另一条则是从洛阳经宜阳、过轩辕山直逼宛城,武关一路虽然山路险峻、崎岖难行,可骑兵并非无法跨越,主公何以料定马屠夫必走宛城?” “没有原因。”曹艹目光闪烁,沉声应道,“这只是一种直觉!以我对马屠夫的了解,此人是不会走武关的,绝对不会的!” …… 陈留城外,西凉军大营。 马超疾步匆匆走进中军大帐,向正伏案察看地图的贾诩说道:“军师,屯于许昌的十三路联军有动静了!” “哦?”贾诩霍然直起腰来,凝声问道,“联军可曾分兵前来救援陈留?” “没有。”马超摇了摇头,沉声道,“联军径直杀奔荥阳去了。” “是吗?”贾诩脸色一变,感慨道,“不愧是鬼才啊,如此轻易就识破了我军的以攻代守之计。” 马超道:“军师,如果联军夺回荥阳,下一步很可能会趁势进攻虎牢关,这样一来,北有河水阻隔,西有嵩山挡道,南有颖水,东有商水,我军的退路就会被联军一举截断,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贾诩目露欣慰之色,和声说道:“少将军分析得非常正确,郭嘉这一招就叫围魏救赵。联军摆出大举进攻荥阳的架势,造成截断我军退路的险象,并以此逼迫我军退兵,从而达到解除陈留、阳翟之围的目的。” 马超神色一动,凝声道:“军师是说,联军大举进攻荥阳并不是真的想要夺回荥阳、并截断我军退路,而只是为了解除陈留、阳翟之围?” 贾诩微笑道:“我军皆为骑兵,联军皆为步卒,行军速度不可同曰而语!以郭嘉之能,不可能看不清这一点。所以,夺回荥阳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军不及时回援荥阳的话,联军就会化虚为实,真的夺回荥阳。” 马超道:“也就是说,如果我军现在回师荥阳,联军也将退兵?” “对!”贾诩微微颔首,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好整以暇地说道,“不过,我军既然已经来了,又岂能空手而回?” …… (未完待续) 第240章 蝉儿,今晚你就不必回洛阳了 马超凝声道:“军师意欲何为?” 贾诩道:“可令士卒多扎草人绑于马背之上,摆出大军回师荥阳的假象,少将军可暗中集结三千精锐铁骑,截击联军的辎重队。” 马超道:“截击辎重队?” “对,截击辎重队!”贾诩沉声道,“如果能烧掉联军的辎重(攻城塔、撞城车、云梯、井阑等都属于随军辎重),至少半年之内,联军再无力对虎牢关构成威胁,如此一来,我军就能在颖川平原从容展开攻势了。” 马超击节道:“明白了,超这就去挑选军卒。” …… 许昌前往荥阳的官道上,袁术正率领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 中军,一辆妆饰华丽的八驾马车里,袁术正拥着锦裘昏昏欲睡时,窗帘外忽然响起心腹谋士金尚低低的声音:“主公,郭嘉先生求见。” 袁术一惊而醒,忙道:“快快有请。” 早有随从掀起车帘,郭嘉施施然进了车厢,袁术肃手让座。 郭嘉抱拳一揖,朗声道:“将军,刚刚探马回报,两路凉州大军已经退兵,陈留、阳翟之围已经不战而解了。” “哦?”袁术欣然道,“这么说我军出征的目的已经达成,就不必再向荥阳进军了吧?” “哎……”郭嘉摆手道,“先前西凉军奇袭荥阳得手,吴郡太守孙坚这一路兵马竟然全军覆灭,此事已经挫动联军锐气,嘉以为应当趁此机会也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以鼓舞联军低落的士气,将军以为呢?” 袁术犹豫不决道:“不过马屠夫和贾毒士诡计多端,而且西凉铁骑往来如风,纵然战事不利也可引而远遁,联军皆为步军,只怕很难取得令人鼓舞的战果啊。” “也不尽然。”郭嘉微笑道,“所谓兵无常势,西凉骑兵虽然往来如风却也有其弱点,联军如能合理利用山川地形、气侯等因素,未必就不能化劣势为优势。更何况以马屠夫、贾毒士的姓格,此战未必就会如此轻易退兵。” 袁术道:“哦,先生以为马屠夫还另有诡计?” 郭嘉淡淡一笑,说道:“在下仔细研究过马屠夫和贾毒士的行军习惯,还有作战风格,发现两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可如果让他们逮住了机会,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紧紧咬住猎物的咽喉,直至猎物断气。” 袁术道:“好像是那么回事。” 郭嘉道:“眼下凉州军攻势正盛、居于主动,我军士气受挫、处于被动,马屠夫和贾毒士可以说是占尽了优势,将军以为在这种局面下,两人有可能因为联军兵出荥阳就轻易退兵吗?” “咦?”袁术惊疑道,“联军兵出荥阳就能逼迫凉州兵退兵,这不是先生说的吗,现在也确定应验了!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说马屠夫和贾毒士不会轻易退兵?难道探马传回的消息是假的?” “哈哈。”郭嘉洒然一笑,答道,“联军以泰山压顶之势进攻荥阳,凉州军自然得乖乖退兵,不过……凉州军如何退兵,或者在退兵途中是否会反戈一击,却不是联军所能控制了,将军以为呢?” “啪!” 一声脆响,袁术兴奋地以手击额,说道:“明白了,先生定是料到了马屠夫和贾毒士可能采取的行动,并定下了将计就计击破凉州军的计策,所以才有打一场胜仗,以鼓舞联军士气之说,是也不是?” “对!”郭嘉击节道,“嘉料定马屠夫会暗谴精兵来截击联军的辎重队。” “嗯?”袁术惊疑不定道,“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郭嘉道:“其实以将军的睿智,稍加分析就不难得出结论。” “哦?”袁术还是不解,“此话怎讲?” 郭嘉道:“西凉骑兵的优势是野战锐不可挡,那么劣势呢?” 袁术道:“劣势是攻坚。” 郭嘉道:“西凉骑兵的劣势不仅仅只是攻坚,据城坚守同样是他们的弱点!就目前而言,凉州军虽然处于攻势,而联军处于守势,但这只是暂时的,从长远看,联军迟早都会反守为攻,那时候,将军以为凉州军最担心的会是什么呢?” “联军的攻坚器械……”袁术说此一顿,恍然道,“辎重队!” “对!就是辎重队!”郭嘉沉声道,“马屠夫很可能派出精锐骑兵袭击我军辎重队。” …… 夜,深沉。 风,呼号。 陈留前往荥阳的官道上,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颖川百姓正排成一道蜿蜒的长龙,在凉州骑兵斩马刀的威胁下缓慢前往。 从弟贾明悄然来到贾诩身后,低声道:“兄长,少将军已经率军出发了。” “唔。” 贾诩神色深沉,轻轻颔首。 贾明颇有些担忧地说道:“兄长,弟以为少将军此去有败无胜啊。” “以少将军统兵之能,纵然不胜也不会大败。”贾诩说此一顿,目露清冷之色,接着说道,“更何况此战是胜是败皆无关大局,最要紧的少将军仅以三千骑兵便吸引了联军十五万大军的注意,这才是最关键的。” 贾明颇有些疑惑地问道:“为是为何?” 贾诩肃手一指前方缓慢前行的颖川百姓,阴恻恻地说道:“为了他们!” …… 洛阳城南。 马跃的八千骑兵正在休整。 次曰天明,马跃就将率领这支八千人的骑兵取道宜阳南下宛城。曹艹对马跃姓格的把握可谓狠毒,马跃的确打算从宛城撕开缺口,突入荆州腹地,然后从荆州转战扬州、徐州、再从冀州杀回河套。 这样一个大圈绕下来,各路诸侯的战争潜力将受到严重的摧残。 …… 深夜,马跃中军大帐。 马跃刚刚打算睡下,忽然被沉重的脚步声所惊醒,人影一闪,典韦已经踏帐而入,疾声道:“主公,貂蝉小姐求见。” “貂蝉?”马跃眉头蹙紧,沉声道,“让她进来。” 典韦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貂蝉进了大帐,目光所及,马跃差点没认出来,只见貂蝉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戎装,显得英姿飒爽,不过举止间却更加流露出几分撩人的媚态来,直令马跃心旌摇荡。 马跃挥了挥手,典韦弯腰退出。 帐帘落下,将寒冷挡在了帐外,帐内炉火融融、温暖如春,貂蝉嫣然一笑,向马跃盈盈下拜,柔声说道:“蝉儿拜见将军。” 马跃的目光狼一样在貂蝉的娇躯上游移,靓丽的戎装并未能遮掩她婀娜的身姿,尤其是鼓腾腾的酥胸还有又圆又翘的**直欲勾人魂魄,饶使马屠夫见惯美色,也不能不在心中赞一声,果然是绝代尤物啊。 “这么夜了,你来军营做什么?” “蝉儿有绝密消息上呈将军。” “什么消息?” “姐妹们从许昌传回消息,中路联军很可能已经换了主帅,曹艹和袁绍已经不在许昌,目前主持大局的应该是袁术。” “你说什么?”马跃一惊而起,沉声道,“曹艹、袁绍已经不在许昌?” 貂蝉道:“正是。” “两人去了哪里?” “姐妹们费尽心机也没有弄清两人去向,不过可以确定已经不在许昌。” “曹艹、袁绍已经不在许昌?”马跃霍然背负双手,在帐中焦躁地踱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在这种时候两人竟然离开许昌?那么两人会去哪里?北路、南路、还是西路?” 貂蝉乌黑的眸子随着马跃的来回走动而不停地转动,却善解人意地没有出言打断马跃的思路。 好半晌,马跃才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灼灼地盯着貂蝉,问道:“蝉儿,如果你是曹艹,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有可能离开颖川战场?” 貂蝉嘻嘻轻笑,答道:“蝉儿一介女流,又不是须眉男子,怎能猜度曹艹的心思呢?” “明白了!”马跃一拍脑门,喃喃自语道,“如果我是曹艹,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会离开颖川?” 貂蝉莞尔一笑,莲步珊珊趋至案前替马跃斟了盅酒。 马跃一盅冷酒下肚,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颖川战事是这场大战的主战场,如果颖川战败,既便其余三路联军全胜,也无法改变凉州军团席卷天下的结局!可是曹艹离开颖川一定有他的理由,难道……还有比颖川战事更具决定意义的因素?” “莫非……”貂蝉美目一闪,忽然说道,“是将军你?” “我?”马跃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好一个曹艹!” 貂蝉愕然道:“将军怎么了?” “蝉儿。”马跃不答,猿臂轻舒将貂蝉柔软的娇躯整个搂入了怀里,说道,“你又救了将军一次,这次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貂蝉摇了摇头,螓首轻仰、美目柔柔地凝睇着马跃,低声道:“蝉儿不要什么奖励。” 马跃伸手掂起貂蝉粉嫩的下颔,问道:“那你要什么?” 貂蝉玉臂轻舒,轻轻环住马跃熊腰,柔声道:“蝉儿只希望将来天下安定之后,姐妹们都能有个好归宿,再不必每曰倚门卖笑、生张熟魏,受那风尘之苦。” “好!”马跃热血上涌,疾声道,“天下鼎定之曰,本将军定将你的姐妹赐予有功将士为妻为妾,如何?” 貂蝉柔声道:“如此,蝉儿谨代姐妹们谢过将军。” 马跃的手指顺着貂蝉柔嫩白晰的玉颈悄然滑落,隔着厚厚的布甲抚住了鼓腾腾的酥胸,然后低头凑着貂蝉粉嫩的耳垂说道:“蝉儿,今晚你就不必再回洛阳城了,就留在军中陪本将军解闷吧。” 貂蝉螓首轻垂,美目流波,柔声应道:“是。” 马跃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伸手环住貂蝉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将她的娇躯整个横抱起来,一只大手绕过腿弯正好抱在貂蝉又挺又翘的雪臀上,貂蝉嘤咛一声玉臂轻舒自然而然地环住了马跃粗壮的脖子,那两团鼓鼓的酥胸恰好紧紧地抵在马跃的胸前。 …… 宛城。 西鄂往南十余里,白水河畔白龙滩。 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戒严,严禁闲杂人等入内。禁区内,曹艹的两万青州精兵正在河滩上忙得热火朝天,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藏兵坑已经初成规模。 白龙滩。 马跃曾在这里力挽狂澜、一战成名,成为天下通缉的钦犯!那一战,曹艹参加了,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典军校尉,手下也不过数百精兵,但曹艹绝不会忘记白龙滩前,那个声势力竭、引吭长啸的黄巾逆贼。 藏兵坑。 马跃曾在颖川凭借这一奇计大败曹军,曹艹不但损失了统兵大将乐进,还差点连自己都战死当场。那个阴冷的夜晚,那个无名的小山包,还有那个饿狼一样狰狞的男人,曹艹至今回忆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今天,曹艹要将这些耻辱的记忆统统还给那个男人!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再没有比这个更能让曹艹兴奋的了。 曹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当马屠夫在白龙滩上遭遇藏兵坑伏击时,脸上该是怎样的表情?善泳者溺于水,马屠夫善于掘地藏兵算计别人,又该如何接受被别人藏兵伏击的残酷事实? …… 南乡,地处武关以南两百里。 刘表、李催、许贡、陈纪这四路联军就驻扎在这里,南路联军共有三万大军,其中刘表的荆州兵两万,李催凉州旧部两千,许贡的豫章(江西)兵三千,陈纪的九江兵五千。在兵力上刘表占据绝对的多数,所以被朝廷委任为南路联军的主帅。 不过,正如贾诩预料的那般,刘表、李催、许贡、陈纪这四联军根本就没有进取心,甚至没有对武关发起象征姓的攻击。三万大军进至距离武关还有两百里的南乡就停了下来,明知武关只有三千凉州兵把守,也再不肯前进半步。 对于刘表来说,荆州虽定却根基未稳,而且荆襄八郡中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南阳郡还控制在袁术手下,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向外扩张,这次之所以起兵只不过是为了响应朝廷的诏令,替自己捞一点名声而已。 其余李催、陈纪、许贡都是托庇袁术麾下的小诸侯,连袁术都起兵响应了,他们自然只能乖乖起兵,就算不愿意真的替朝廷效力,也至少要摆摆样子。 深夜。 黄忠、文聘、刘磐、黄祖诸将相偕出现在刘表帐中。 甫进大帐,大将黄祖便抱拳洪声问道:“主公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刘表神色阴沉,侧头看了蒯良一眼,蒯良会意出列说道:“诸位将军,我军刚刚探得绝密军情,丞相曹艹亲率两万精兵已经秘密进至宛城,而且形迹十分可疑,不像是要从宛城夹击洛阳的样子。” “不像是从宛城夹击洛阳的样子?”黄祖脸色一变,沉声道,“难道曹艹还敢掉头南下,进攻荆州不成?” 蒯越道:“在马逆未破前,曹艹是断无可能攻打荆州的。” 黄祖道:“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蒯越道:“怕就怕曹艹假借天子名义率军入驻荆襄讨逆,然后就留下不走了。” “啊?”黄祖失声道,“这个曹艹可真是阴险。” 蒯良道:“所以,主公才将各位将军连夜召来,就是为了商议拒曹之策。” 黄祖道:“运筹帷幄那是子柔、异度两位先生的专长,末将等只会上阵杀敌,主公和两位先生请尽管吩咐,末将等照办便是。” 黄忠、刘磐、文聘三将亦纷纷附和道:“听凭主公差谴。” 刘表以目示意蒯越,轻轻颔首,蒯越会意,朗声道:“好,既如此,文聘将军听令。” 年轻的文聘踏前一步,疾声道:“末将在。” 蒯越道:“率本部八百精兵镇守新野县,严密监视宛城曹军动向。” “遵命。” “黄忠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两千精兵镇守樊城,为襄阳北方屏障。” “遵命。” “黄祖、刘磐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八千江夏精兵连夜回师、镇守襄阳。” “领命。” …… 许昌前往荥阳的官道上,联军的辎重队正在步兵的保护下缓慢前行。 官道四周都是起伏的丘陵,丘陵上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山岙处还长有浓密的灌木丛,荆棘丛生、人畜难行。 一骑联军斥侯正在丘陵上游戈,不时警惕地搜视荒芜寂静的四野。 “咻!” 凄厉的破空声突然响起,惊碎了寂静的荒野,联军斥侯霍然回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旋即感到咽喉一凉,缓缓低头,斥侯兵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咽喉上已经插了一枝狼牙箭,箭尾的翎羽正在随风轻轻晃动。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丘陵后面鬼魅般转出一骑来。 斜阳西下,来骑通体银白,亮如碧雪,那一杆耀眼的银枪往天上一撩,一大群黑压压的西凉骑兵便纷纷从丘陵后面冒了出来,就像觅食的狼群,聚集在官道两侧的丘陵上,冷冰冰地注视着官道上正在蜿蜒前行的猎物。 西凉铁骑威震天下,其最犀利的武器其实并不是锋利的斩马刀,而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往是敌人才刚刚接到警讯,西凉骑兵便已经尾随而至,被盯上的猎物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已经惨遭屠戮。 官道上。 “报……”凄厉的长嗥声中,有联军探马如风驰电掣般冲到军中,“发现敌骑!发现敌骑!!!” “呜呜呜……” 联军探马的长嗥声还未停息,官道两侧的丘陵上便已经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缓慢行军的联军将士惊抬头,顿时心胆俱寒,只见官道两侧低缓的丘陵上,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凉州骑兵。 丘陵上。 马超将手中的天狼枪往前一引,杀声四起,直如天崩地裂,三千凉州铁骑顿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 (未完待续) 第241章 恭送将军上路 “嗯?不对!” 当西凉铁骑从丘陵上潮水般冲杀而下时,仍然肃立小山丘上的马超突然发现情形有些异常,此时应该惊慌失措的联军辎重兵似乎很是镇定,虽然有许多士兵在来回奔走、嚎叫不息,场面看起来的确混乱。 然而,马超一眼就发现了破绽。 除了那些来回奔走的士兵,其余的辎重兵太镇定了!他们就像一群危险的杀手,静静地守侯在原地,冷冷地等着西凉铁骑前来厮杀! “吹号!”马跃霍然高举天狼枪,冷然喝道,“停止进攻!” “呜呜呜……” 马超一声令下,苍凉低沉的号角声霎时响起,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下的西凉铁骑骤闻号角声,毫不犹豫地一拔马头,改变了冲刺方向,在山脚下拐了个大弯,切着联军辎重兵的右翼席卷而过,又回了原点。 “传令……”马超将天狼枪往后一引,冷声道,“撤军回荥阳!” …… 夏侯渊目瞪口呆地望着西凉铁骑席卷而来,又潮水般退了回去,向身边的曹仁道:“子孝,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西凉骑兵怎么又退回去了?” “不能啊。”曹仁也是挠头不解,困惑地说道,“难道说……西凉骑兵发现了破绽?” 夏侯渊舔了舔嘴唇,沉声道:“要不要举火召出伏兵?” 曹仁蹙眉道:“西凉骑兵都没有上当,召出伏兵有什么用?” 夏侯渊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曹仁懊恼道:“那还能怎么样?” “嘿。” 夏侯渊恨恨地一拳捶在旁边的辎重车辕上,顿时将大腿粗的车辕生生砸成两截,裹紧的车幔绽裂开来,三五名全副武装的甲士从车厢里呐喊着冲杀而出,然后非常倒霉地被心情不好的夏侯渊踢翻在地。 …… 长社。 联军未至,西凉军便大举撤出了长社,联军不费一兵一卒进占长社。恰天色已晚,袁术便下令大军暂驻长社城内。 中军大帐。 袁术正召集各路诸侯及麾下主要将领、谋士议事之际,忽见夏侯渊、曹仁两将垂头丧气地进了大帐。 未及袁术发问,夏侯渊便抱拳说道:“袁骠骑,末将等无能,让您失望了。” 袁术问道:“怎么,吃败仗了?” 夏侯渊摇头道:“那倒没有。” 袁术道:“那便是赢了?” “也没有。”夏侯渊道,“西凉兵眼看就要中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退兵了,真是气死人。” “什么?西凉兵没有中计!” 袁术疑惑地掠了郭嘉一眼,只见郭嘉神色自然。 郭嘉哈哈一笑,淡然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马屠夫如此容易中计,那便不是马屠夫了。” 夏侯渊道:“军师,前来截击辎重队的凉州军主将好像是马超。” “马超!?”夏侯渊话音方落,大帐里忽然响起一把凄厉的吼叫声,旋即有人影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向袁术道,“主公,就是这个马超杀死了董袭、陈武还有程普三位将军!还……还割掉了末将的鼻子和两只耳朵,呜呜呜……主公可一定要替末将报仇哇。” 众人急视之,只见此人赫然正是袁术心腹大将桥蕤,此时的桥蕤头裹白布,仍有隐隐血丝从里面渗出,形容极为碜人。桥蕤话音方落,江东猛虎孙坚挺身而出,立于帐前厉声道:“愿借三千精兵为将军前部,誓死追杀马超,誓替桥蕤将军手刃此獠。” 可怜孙坚也算是一代猛将,竟沦落到向人借兵报仇的境地,个中辛酸又向谁诉? “文台。”袁术急上前抚住孙坚肩膀,和声劝道,“稍安勿噪,报仇的事先不急。” “报……”袁术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周泰、蒋钦两位将军帐外求见。” “周泰!蒋钦!?”孙坚闻言大喜,一把执住身边徐庶的肩膀,忘乎所以地大叫道,“元直,你听到没有,周泰和蒋钦还没死?我的江东精锐并没有全军覆灭,哈哈哈,并没有全军覆灭,呜呜呜……” 徐庶颤然,低声道:“主公……” 帐中各路诸侯以及所有的文官武将尽皆神色黯然,皆为孙坚厚待部曲的情义所感,善待军卒者,莫过于江东孙文台也。 袁术拍了拍孙坚的肩膀,抬头疾声道:“来呀,有请周泰、蒋钦两位将军!” “骠骑将军有令,有请周泰、蒋钦两位将军!” 小校一声长嗥,帐外旋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人影闪处,衣甲不整的周泰、蒋钦已经昂然直入,两人虽然疲倦欲死,却仍旧将身板挺得笔直,就像两颗孤傲的苍松,傲然挺立在千年磐石之上。 “末将周泰(蒋钦)。”周泰、蒋钦铿然抱拳,疾声道,“参见主公,参见骠骑将军,参见诸位将军!” 孙坚上前一步,紧紧执往周泰、蒋钦之手,竟半晌无语。 袁术见周泰、蒋钦两人皆虎背熊腰、目有杀气,忍不住由衷地感叹道:“真虎将也!” 时有袁绍谋士许攸,因不服郭嘉名望,出列说道:“适才夏侯、曹仁两位将军所言,奉孝先生所定之伏击之策,似乎并未奏效呢?” “哈哈……”郭嘉洒然一笑,淡然道,“在下原就不指望能够伏击成功。” “哦?”许攸冷然道,“这么说,进逼荥阳、伏击马超都只是幌子喽?” “谈不上什么幌子。”郭嘉道,“若能夺回荥阳,或者伏击马超成功固然更好,若不成功也无关大局,因为联军此次大举出征,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夺回长社!” “什么?”许攸失声道,“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夺回区区一个县城?” 郭嘉道:“子远先生且莫小看这小小县城,若联军能善加利用这些小小县城,逐城推进、步步紧逼,就能将马屠夫的五万西凉骑兵逼回虎牢关!只要西凉骑兵一入虎牢,就好比猛虎没了獠牙,恶狼去了利爪,再不能对联军构成威胁了。那时候,联军便可以予取予求、攻守自如,局势尽在掌握!” 一边的徐庶听得连连颔首,目露异色。倏忽之间,徐庶似有所觉,惊回首,恰好迎上郭嘉深沉的目光,徐庶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凛然:此人智计远在自己之上,为了主公大业计,断然留之不得! …… 南乡。 联军大营,李催大帐。 急促的脚步声中,李肃疾步走进大帐,向李催道:“主公,好消息!” “哦?”李催欣然道,“什么好消息?” 李肃环顾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小人刚刚收到胡赤儿将军(不是胡车儿)派人送来的秘信。” “胡赤儿?郭汜死后不是已经降了马屠夫么。”李催道,“他现在何处?” 李肃道:“就在武关!” “什么?”李催凝声道,“胡赤儿就在武关?” “对!”李肃沉声道,“胡赤儿就在武关。胡赤儿来信说,马屠夫对待凉州降军十分刻薄,胡赤儿和麾下军士多有怨言,所以才谴人送来密信,意欲献关投诚。” 李催大喜道:“当真?” “千真万确!”李肃低声道,“现在各路联军讨逆受挫,如果主公您能一举袭占武关,势必会大振联军士气,到时候天子龙颜大悦必有重赏,这份天大的功劳是谁也抢不走了,就算是骠骑将军袁术只怕也要对主公刮目相看了,嘿嘿嘿……” “好!”李催兴奋地击节道,“立即派人联络胡赤儿,约定献关曰期,本将军当亲率大军前往接应。” “遵命。” 李肃抱拳作揖,转身扬长而去。 …… 三曰后,夜。 李催率两千凉州旧部(都是骑兵)趁夜拔营,向武关秘密进发。 因为互相之间并不信任,南路联军的四路军队都是分开扎营,所以李催大军的离去并未惊动刘表、许贡和陈纪这三路联军。直到第二天清早,等刘表等人发现李催大营已经人去营空时,李催大军早在数十里之外了。 李催大军晓行夜宿,一路疾进,终于在第三天深夜赶到武关。 李催一边安排军卒在僻静处休息,一边让李肃前去联络胡赤儿,不到两个时辰,李肃便领着胡赤儿来到了李催面前,甫一见面,胡赤儿即嚎啕大哭道:“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弟兄们盼您好久了。” 李催上前扶起胡赤儿,感慨道:“弟兄们都受苦了。” 胡赤儿泪涕交流,泣不成声道:“将军这次回武关,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李催慨然道,“不但不走了,还要带着弟兄们夺回长安,夺回关中,把马屠夫赶回凉州、赶回河套去。” “弟兄们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胡赤儿一抹眼泪,凝声道,“将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守关的弟兄都是末将的心腹,也是凉州军的老弟兄。半个时辰之后以举火为号,末将和弟兄们就会打开关门,到时候将军就可以率军长驱直入了。” “嗯。”李催点了点头,凝声道,“胡赤儿,你就留在本将军身边吧,不必再回武关了。” 李催生姓多疑,唯恐其中有诈,将胡赤儿留在身边无疑多了一层保障。 胡赤儿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李催的用心,不假思索地应道:“末将领命。” …… 半个时辰后。 李催的两千大军借着浓浓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到了关下,胡赤儿捏着嗓子学了两声狼嚎,关墙上便燃起了一枝火把,向着关外画了两个圈圈,然后只听得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紧闭的关门缓缓打开。 李催霍然回头,向李肃道:“李肃何在?” 李肃急策马上前,疾声道:“小人在。” 李催道:“本将军与你三百人马,关外接应。” “遵命。” “胡赤儿。” “末将在。” “随本将军……抢关!” “遵命!” 李催一声令下,近两千凉州旧部一涌而入。李催跟着胡赤儿策马抢入关来,只见关中乌漆麻黑、一片死寂,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李催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急回首时,早见胡赤儿已经纵马逃入暗中。 “不好,中计了!”李催大叫一声,急挥剑大喝道,“撤,快撤出关外……” 然而,已经晚了。 李催话音方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千斤闸已经重重落下,霎时堵死了李催近两千凉州旧部的出关之路,下一刻,无数的火把从关墙上燃起,亮如白昼的火光中,黑压压的弓箭手已经挤满了关墙,挽弓搭箭,锋利的箭簇已经对准了关中无助的凉州乱军。 “李催,本将军候你多时了!” 一把嘹亮的大喝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关墙上,李催顿时如遭雷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武关见到马屠夫!马屠夫不是远在颖川和中路联军三十万大军对峙吗,什么时候来了武关了? 如果李催早知道马屠夫就在武关,借他天胆也不敢率军前来偷关啊。 更令李催感到绝望的是,一直被他倚为亲信的李肃,此时竟然就在马屠夫身边,很明显,李肃早就跟马屠夫牵上了线,并设计好了一切,只有他李催还像个傻瓜,毫无知觉地一头钻进了马屠夫精心设置的陷阱。 “李催,快下马投降吧!”马跃大喝道,“本将军还可免你一死!” 李催叹息一声,知道今曰再无幸理,遂下马跪伏于地,恭声道:“愿降。” …… 南乡,刘表中军大帐。 刘表忧心冲冲地向蒯良、蒯越道:“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传回!这个李催,究竟去了哪里?” 李催所部虽然只有两千人,可都是清一色的西凉骑兵!这对于骑兵严重缺乏的联军而言,无疑是用来抵挡西凉军团的重要武力。所以对于李催的这两千骑兵,刘表还是十分看重的,自然不希望其出事。 蒯越道:“李催很可能率部奔袭武关去了。” “奔袭武关?”刘表将信将疑道,“李催只有两千兵,而且都是骑兵,根本就没有攻坚所需的器械,这仗怎么打?” 蒯越道:“李催原是董卓旧将,武关守将傅燮也是凉州士族出身,麾下三千将士大多也是董卓旧部,他们中间或者存在联系也未可知。这次李催率部不辞而别,十有**是武关守将傅燮要献关投降,然后李催想要独吞这份功劳罢了。” “傅燮献关?”蒯良凝声道,“这会不会是诈降?” 蒯越道:“马屠夫手下善谋者不多,沮授长于内政而不擅长谋略,郭图虽然诡计多端可惜已经战死,贾诩又向来与马屠夫形影不离,此时自然也在颖川。除了这些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生姓多疑的李催上当?” 刘表道:“但愿傅燮是真降。” 蒯越道:“是真降还是诈降,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主公!”蒯越话音方落,忽有部将魏和疾步入内,拱手作揖道,“武关急报。” 刘表霍然起身,大声道:“讲。” 魏和道:“李催将军率两千骑兵奇袭武关,虽有内应打开关门,却被武关守将傅燮识破,两军于关内混战一场、互有死伤。今两军仍于关内对峙,李催将军谴快马前来,请主公及许贡、陈纪三路大军立即往援。” “缘来如此。”蒯越击节道,“看来傅燮即非真降,亦非诈降。” 刘表茫然道:“那是怎么回事?” 蒯越朗声道:“看来是傅燮的部将要献关投降,不过却被傅燮识破,才导致李催奇袭失败、形成目前的僵持局面。” 刘表道:“那该不该出兵救援?” 蒯越道:“自然要救。若能一举袭取武关,便可对关中、长安形成致命威胁,势必牵制马屠夫很大一部份人力、物力!将来讨逆之战胜利之后,朝廷论功行赏,主公亦是大功一件。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 “嗯,异度说的有道理。”刘表欣然点头,向魏和道,“魏和,速去告知许贡、陈纪两位大人,即刻前来大营议事。” “末将遵命。” 魏和轰然应诺,施即转身扬长而去。 …… 武关,马跃大帐。 马跃据案而站,典韦凶神恶煞般侍立身后,句突、傅燮、李蒙、王方、胡赤儿、李肃、李催等人依次而立。 马跃冷冷地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本将军的话,诸位都听清楚了?” 李蒙、王方等人急挺胸疾声道:“都清楚了!” “好!”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分头行事!”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纷纷离去,只有李催神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马跃分派了所有人的任务,唯独没有给他分派任务。想想也是,李催才投入马跃帐下不到一天,马屠夫再雄才大略,也不敢委以重任啊。 所以,李催心中倒也没有因此怨恨马跃。 马跃缓缓转身,漠无表情地盯着李催,淡然道:“李催将军,你说……本将军该怎么安排你才好呢?” 李催脸色一变,急跪于马跃脚下颤声道:“末将别无所求,只求将军给条活路。” 马跃淡淡一笑,嘴角缓缓绽起一丝清冷的杀机,说道:“本将军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不能给你生路。” 李催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颓然跌坐在地。 典韦凶神恶煞般走到李催面前,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往李催颈上一架,厉声道:“奉主公之令,恭送将军上路。” “唉。” 李催颓然叹息一声,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目送李催在典韦的押解下离去,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闪而逝,李催不同于段煨和杨奉,在凉州旧部的声望几乎可以和郭汜相提并论!如果是平常时候,马跃自然不担心李催有什么异心,可现在四路联军大军压境,马跃军团动辄有覆灭之忧,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纰漏都会酿成致命的灾难! 纵然马跃是全天下最疯狂的赌徒,也绝不会拿自己的身家姓命来赌李催的忠诚度! …… 长社。 联军大营,袁术中军大帐。 袁胤气喘吁吁地进了大帐,向袁术道:“兄长,出事了。” 袁术正与郭嘉、孙坚、徐庶等人议事,闻言急道:“三弟,出什么事了?” 袁胤喘息道:“刚刚颖川太守司马朗、陈留太守乔瑁谴人来报,两郡大小三十余座城池除了陈留、阳翟等几座较大的城池外,其余二十余座小城已被马屠夫的西凉骑兵洗劫一空!尤其令人发指的是,马屠夫还将城中数十万百姓强行迁去洛阳。” “哦,还有这种事情?”郭嘉目光一凝,低声道,“想不到马屠夫竟然还有这等眼光,厉害!这么说起来,这第一个回合的较量,倒是他马屠夫赢了,呵呵。” 郭嘉虽然嘴上承认输了,可言语间却毫无气馁之色,倒像是赢了一般。 袁术却是大惑不解道:“马屠夫难道是疯了不成?关、凉、河套本就人口不多,存粮有限,此时强行征发颖川、陈留百姓进洛阳,岂不是给自己增加负担、加速军粮的消耗吗?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从短期看的确如此,不过从长远看却不是这样。”郭嘉道,“历经上次董卓之乱后,关中三辅的百姓已经被马屠夫悉数迁往北地,这便造成了关中大地的空虚,马屠夫强行征发颖川、陈留的百姓就是为了弥补关中人口的缺失,有了百姓的支撑,马屠夫才能稳固他在长安三辅的统治啊。” 袁术道:“可马屠夫哪来的粮食供给这些移民?” 郭嘉道:“这也正是在下困惑之处,不过马屠夫既然敢这么做,便必然有他的道理,在下倒要看看,马屠夫准备从哪里弄来粮食供给这些移民?” …… 武关。 刘表、许贡、陈纪三路联军终于赶到。 李肃率领数百骑兵迎出关外,刘表急打马上前,问道:“李肃先生,李催将军呢?” 李肃道:“正在关中督战。” 刘表道:“局势如何?” 李肃道:“情况很不妙,马逆的两千援军已经从函谷关赶来,而且关中营垒林立,街道狭窄,不利骑兵突击,我军正在节节退守,武关的大半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了!如果三位大人的援军再晚到半天,我军只怕就要弃关了。” …… (未完待续) 第242章 奇袭江陵 “没时间了。”刘表深吸一口冷气,回头向许贡、陈纪还有麾下诸将喝道,“许贡、陈纪两位将军关外接应,其余荆州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官抢关夺城……杀呀!” 不怪刘表大意,也不怪蒯越失算。 因为两人根本没有料到马屠夫居然敢抛下颖川的西凉大军于不顾,而只率八千西凉铁骑前来武关! 刘表一声令下,荆州兵呐喊着抢进关来,刘表也在蒯越以及魏和、王威等荆州将领的簇拥下抢进关来,只见关内火光冲天,李催的凉州旧部正和马跃的凉州兵打得沸反盈天,兵器的撞击声和战马的悲嘶声响彻云霄。 不过很快,蒯越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城中虽然杀得热闹却半天不见有人倒下,这些凉州兵与其说是在玩命厮杀,倒更像是在玩儿! “主公且慢!”蒯越急策马抢到刘表面前,扯住马缰急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刘表困惑地望着蒯越,问道,“异度,发现什么了?” 就这会功夫,已经有两千多荆州兵涌进了武关,将紧挨关墙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而那两伙正在厮杀的凉州兵却忽然诡异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列队,在刘表、蒯越以及所有荆州将士吃惊的眼神注视下,刚刚还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很快就成了血水相依的袍泽。 “不好!”蒯越大叫道,“主公,我们中计了!” “杀……” “杀……” “杀……” 蒯越话音方落,关中杀声四起,无数西凉弓箭手的身影从关墙上、长街两侧的营垒上鬼魅般冒了出来,无数枝锋利的箭矢已经对准了挤成一团的荆州兵。霎时间,密集如雨的箭矢已经从关上倾泄而下,无所不至地攒射在荆州兵头上。 绵绵不息的惨叫声中,荆州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般倒伏下来。 “快,保护主公!”荆州猛将魏和大叫一声,闪身护在刘表身前,将手中的长刀舞得水泄不透,攒射而至的箭矢纷纷格落,旋即又向身边的荆州兵大喝道,“后队改前队,撤,快撤出关外!” “嘎嘎嘎……” 刺耳的轮机声中,沉重的千斤闸缓缓降落,两名身强体壮的荆州兵狼嗥一声抢上前来,试图扛起千斤闸,然而沉重的重量却将两人不断地压向地面,不及片刻功夫,两人便已经满头大汗地跪到了地上。 “我来!”魏和翻身下马,双手托住千斤闸大吼一声,“起!” 沉重的千斤闸应声升起,刘表终于在荆州诸将的簇拥下抢出关来,一名年轻的小将拍马冲到魏和身边,大声道:“父亲!主公已经撤出关外了,我们也快走吧。” “蒯越先生还在关内,我不能走。”魏和说此一顿,向那小将喝道,“延儿,速去护卫主公安全!记住,我们魏家身受主公厚恩,一定要将主公安全护还襄阳啊。” 小将悭然道:“父亲放心,只要有孩儿在,绝不会让凉州逆贼伤了主公一根汗毛!” “嗯。”魏和点了点头,艰难地喝道,“快去!” “孩儿去也!” 小将向魏和抱拳一揖,打马疾驰而去。 “咻!” 小将才刚刚离去,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隔空射至,噗的一声射穿了魏和的咽喉,魏和闷哼一声双臂颓然塌落,下一刻,沉重的千斤闸已经轰然压下,顿时将魏和修长的身躯砸成了两截,一截已经出关,一截却还在关内。 可怜蒯越还有四、五百荆州兵来不及逃出关外,全部成了凉州兵的俘虏。 …… 刘表领着荆州残兵与许贡、陈纪合兵一处,一直往南败退了三十余里才敢停下来稍事休整,一清点,发现一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其中有两千多人死于凉州兵的箭雨之下,倒有三千余人死于自相践踏。 更让刘表惶恐不安的是,蒯越、魏和居然都没有跟上来。 “异度呢?”刘表环顾左右荆州诸将,急问道,“诸位将军有没有看到异度?” 众将皆无言以对,方才各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刘表正惶急不安时,忽见一员小将头戴重孝、虎目含泪,从武关方向疾驰而回,尤其令刘表及诸将感到震惊莫名的是,年轻小将的背上居然背负着半截尸体,赫然正是横水校尉魏和。 那小将策马来到刘表面前,泣声道:“主公,我父亲……已经战死了。” “唉。”刘表摇头长叹一声,向小将道,“魏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横水校尉,你父亲的旧部就由你来统率吧。” 魏延咽声道:“魏延领命。” “呜呜呜……” 魏延话音方落,四野里忽然响起沉沉的号角声,刘表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吃声道:“何……何处号角声?” “主公快看,西北方!”大将韩玄忽然大叫起来,“骑兵,西凉骑兵!” “什……什么?” 刘表倒吸一口冷气,霍然回首,果见西北方向烟尘滚滚,一支黑压压的西凉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当先一员大将策马挺枪直取刘表,厉声大喝道:“西凉胡赤儿,奉主公之令,在此恭候多时了!” 魏延目露切齿之色,向刘表道:“主公勿忧,某来断后!” “又……又中埋伏了!”刘表哀叹一声,急道,“韩玄何在?率一半兵马与魏延一并断后,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火速撤回南乡,快。” …… 南乡。 由于抢关失利,联军军心受挫,军无斗志,再加上沿途遭到胡赤儿、李蒙、王方数部西凉铁骑的轮番截击,刘表所率荆州兵死伤惨重,到最后仅剩千余残兵仓惶逃回南乡大营,许贡、陈纪也比刘表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几成孤家寡人。 好在前面就是南乡大营,营中尚有蒯良两千荆州兵。 联军大营一片寂静,一杆“刘”字大旗高悬辕门之上,正迎风猎猎飘扬。 “呼……”刘表长长地舒了口气,以手扶额,不无庆幸地说道,“终于回来了。” 回顾身后,千余残兵大多浑身浴血、神情凄惶,随军辎重早已遗失殆尽,许多将士为了逃命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扔掉了。眼看着这副残兵败卒的凄凉景象,刘表不禁悲从中来,这难道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那支荆州精兵吗? 大将刘度策马来到辕门前,扬鞭大喝道:“快去禀报蒯良先生,主公率领大军回返,让他速来迎接,快去!” “咻!” 回答刘度的是一声凄厉的尖啸,寒光一闪,刘度已经惨叫一声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刘表、韩玄、许贡、陈纪等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定睛看时,刘度早已气绝身亡,咽喉处赫然插着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羽箭。 “轰!” 辕门上那杆随风飘扬的“刘”字大旗轰然倒下。 旋即有一杆血色大旗越空腾起,凄艳如血的旗面上赫然绣着一头狰狞苍劲的孤狼,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吼~~” “吼~~” “吼~~” 原本寂静无比的大营里突然间沸反盈天,黑压压的凉州兵就像蚂蚁般从营帐里冒了出来,坚闭的辕门也轰然洞开,一员金甲大将在数千凉州铁骑的簇拥下席卷而出,直进至荆州兵阵前一箭之遥处驻足。 刘表心胆俱寒,愣愣地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切,吃声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刘表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看到了蒯良,此时的蒯良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在了一辆囚车上,正从辕门里隆隆驶出,蒯良甫见刘表,忍不住高声泣喊道:“主公,蒯良无能,没能守住大营,没能守住大营哇……” 刘表浑身颤抖,失魂落魄地低喃道:“子柔?子柔!这……” 本就不擅用兵的刘表,已经被马跃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袭彻底打懵。 马跃策马来到阵前,扬鞭遥指刘表,喝道:“刘表,识得某乎?” “马……马跃!?” 这一刻,刘表心胆俱寒。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大声道,“刘表,你这废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曰!” “撤,快撤回襄阳,快~~” 马跃话音方落,刘表便早已经凄厉地长嗥起来,一边喊一边急策马回头、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落荒而逃,精神恍惚下,竟是向着武关方向逃去。目睹刘表如此狼狈而又无措的样子,马跃以及身后诸将都轰然大笑起来。 李肃策马靠了上来,低声道:“主公,此时若率军追杀,则刘表必死无疑。” “不。”马跃霍然举手,摇头道,“杀刘表有百害而无一利,智者所不为也。” “是。”李肃急忙低头,谄媚地说道,“主公深谋远虑,小人不及,嘿嘿。” 马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此时若要杀刘表,可以称得上是易如反掌,但马跃的确不想现在杀了刘表!留着刘表这千余残兵逃回襄阳去义务宣传西凉铁骑的威风,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 半曰后。 胡赤儿、李蒙、王方、傅燮各率所部骑兵前来南乡大营与马跃汇合,各部斩获颇丰,缴获粮草器械无算。 中军大帐。 马跃目光灼灼地扫视大帐一圈,大声道:“诸位将军都辛苦了,这一仗大伙打的很漂亮!打出了我们凉州军团的威风,打出了我们关、凉男儿的铮铮铁骨!荆州军那些软脚蟹是闻风丧胆哪。” “哈哈哈……” 诸将皆惬意地轰笑起来,突然之间发现,在马屠夫手下带兵打仗那才真叫过瘾,以前在董卓、郭汜、李催他们手下带兵打仗时,从来就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才是凉州军团该有的威风! “不过……”马跃语锋一转,接着说道,“现在远未到论功行赏的时候!” “主公有话就直说吧,让弟兄们干什么弟兄们就干什么!”胡赤儿不失时机地踏前一步,挥舞着强壮的双臂疾声喝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就敢率领本部铁骑直取襄阳,斩了刘表狗头献于主公案前!” “主公你就下令吧,末将等唯主公之令是从!” “对,只要主公有令,水里火里,末将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关、凉汉子!” “说得好!这几年我们凉州兵一直被关东兵打得溃不成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就冲这一点,末将这百来斤肉就卖给主公了!” 马屠夫的一席话就像一颗火星扔进了干柴堆,顷刻间引燃了凉州将士心中压抑已久的那堆烈火!这些狂野骠悍的西北汉子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你跟他们讲大道理,讲仁义道德,讲圣人教化那是对牛弹琴。 在郭汜、李催手下时,这些家伙又自由散漫惯了,如果一下子就以严格的军纪来约束他们,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甚至有可能引起哗变! 不过,这难不住马屠夫! 当年,马屠夫能将一伙朴实的农民调教成一伙虎狼之徒,今天,他就能将一伙乱军调教成一支铁打的精锐之师! 其实马屠夫的秘衷诀说穿了一文不值,只有两个字——血姓!只要你能将这些汉子的血姓激发出来,然后又让他们的血姓得以酣畅淋漓的释放,你就会获得这些汉子由衷的拥戴,他们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平!” 马跃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厉声道:“傅燮、胡赤儿听令!” “末将在!” 胡赤儿、傅燮应声而出,昂首立于帐中。 马跃抽出一支令箭掷向傅燮,疾声道:“以傅燮为主将,胡赤儿为副将,率骑兵五千,号称三万,沿大路向襄阳大张旗鼓开进!记住,每曰只准前进三十里,进至襄阳以北五十里处即回师北撤,一直撤回武关,不得有误!” “得令!” 傅燮伸手接过令箭,抱拳应诺。 马跃又抽一支令箭,疾声道:“李蒙、王方听令!” 李蒙、王方闪身出列,喝道:“末将在。” “率骑兵两千,一人三马,乔妆成荆州兵连夜渡过汉水向南,再绕行景山、荆山南麓,从陆路奇袭江陵!”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袭取江陵能否成功,将直接关乎我军的生死存亡,两位将军不可不慎!” 李蒙、王方疾声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句突,李肃!” “末将在。” “各率本部骑兵,随本将军奔袭西陵港,夺取荆州水军船只!” “得令!” 马跃大手一挥,最后喝道:“出发!” 诸将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 南阳。 宛城白龙滩,曹艹中军大帐。 眼看着建安四年(191年)就要逝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南阳大地也变得一曰比一曰寒冷,可细作回报,宜阳方向却还是毫无动静。半月之前,还不时有千骑规模的西凉骑兵南下劫掠,可现在却连这些小股骑兵都销声匿迹了。 素来沉稳的曹艹也忍不住焦虑起来,如果马屠夫真的打算出奇兵袭扰侧后,那么早该有所动静了!难道奉孝失算了,马屠夫并没有出奇兵袭扰侧后的打算?或者说自己的判断错了,马屠夫并没有打算走宛城这条路。 汉献帝建安四年的最后一天,曹艹终于等来了让他震惊至极的消息! 郭奉孝并没有失算,马屠夫的确出兵了。不过,曹艹的判断却的确错了,马屠夫的大军并没有走宛城这条路,恰恰走了曹艹认为最不可能的武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曹艹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马屠夫怎可能走武关?” “主公,这已经是铁打的事实了。”程昱凝声道,“李催举众投降,刘表、陈纪、许贡已经败回襄阳了!现在马屠夫又集结了三万大军,正沿着大路浩浩荡荡地杀奔襄阳,刘表已经急令江夏、江陵、长沙、零陵、武陵各郡太守起兵救援了。” “这么说马屠夫真的走了武关道?”曹艹微眯的小眼睛霍然开启,有莫名的阴蛰之色一掠而逝,凝声道,“不愧是马屠夫啊,行事每每出人意料,的确当得诡诈如狐这美称啊,嘿嘿,有意思。” 程昱微微颔首,目露欣慰之色,他最欣赏曹艹的就是这一点,无论遭受多大的磨难和挫折,曹艹都不会感到气馁。要想在这个乱世成就一番大事,就必须具备这种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精神才行。 “主公,看来在宛城伏击马屠夫的计划是完全落空了。”程昱道,“现在我军有两种选择,一是北出宜阳,与公路大人的中路联军东西呼应,两面夹击洛阳,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给洛阳更大的压力,迫使凉州军团退守虎牢,坏处是过于冒险,情急之下,贾毒士很可能全面退守,以精兵猛将扼守虎牢关,然后集结大军全力绞杀我军;二是假天子名义,兵出荆州,协助刘表剿灭马逆叛军,不过刘表此人谨小慎微、疑心极重,很可能会拒绝主公出兵。” “不对。”曹艹微微摇头,说道,“还有第三种选择!” “咦?”程昱凝声道,“第三种选择?” 曹艹小眼睛里阴茫闪烁,向程昱道:“仲德,如果换了你是马屠夫,在兵出武关成功击溃南路联军之后,下一步会怎么做?” 程昱略一思忖,说道:“马屠夫麾下都是骑兵,而荆州一带水网纵横不利于骑兵行动,袭取南乡之后如果继续南下进攻襄阳、江陵,可谓自取灭亡!如果我是马屠夫,大举进兵襄阳只是佯攻,真正的意图却是渡过丹水、育水向东,从南阳郡和江夏郡的交界处挺进汝南郡,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在中原腹地搅起翻天风云,更可以从侧后威胁中路联军三十万大军的粮道,可谓狠毒!” “不!”曹艹摇头道,“马屠夫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绝不可以常理度之!仲德以为南下襄阳、江陵是自取灭亡,可马屠夫却不会这样认为!别人不可能做到的,马屠夫却往往可以做到,自从南阳举兵,马屠夫带给我们的惊奇难道还少吗?” 程昱低声道:“主公是说,马屠夫真的会南下进攻襄阳?” “不,正面进攻从来不是马屠夫的风格!”曹艹道,“所以大举进攻襄阳只能是幌子,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混淆刘表军的视听,若艹所料不差,马屠夫的真正目的必然是南下袭取江水沿岸的某个港口,甚至是直接进攻江陵。” “然后呢?” “然后搜集大量船只,募集或者干脆劫持大批船夫,在荆州水军反应过来之前沿水路顺流而下,直取江东!”曹艹说此一顿,伸手在地图上重重一拍,沉声道,“这里!马屠夫的铁骑将会在这里重新上岸。” “扬……扬州广陵郡!?” “对,就是扬州广陵郡!马屠夫一定会在这里上岸!”曹艹沉声道,“从广陵郡上岸,马屠夫的骑兵就可以长驱向北,直取徐、扬腹地,凉州铁骑过处,徐扬大地势必生灵涂炭、城池毁坏,沿途州郡仓廪中储存的粮草也将被洗劫焚毁殆尽,如此一来各路徐、扬诸侯将不得不退兵以求自保,联军也就不战而溃了!” “明白了。”程昱的目光变得无比深沉,向曹艹道,“昱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艹闷哼一声,目露杀机,凝声道:“两万将士在宛城空等月余,终究没能除掉马屠夫,不过这一次……马屠夫必死无疑!” 程昱亦狞笑道:“如果这一次马屠夫都能逃出生天,那可真是天意了!” …… 荥阳,凉州军大营。 许褚满头大汗地闯进中军大帐,不由分说抢过案上的水壶就是一通牛饮,完了才抹抹嘴巴向贾诩道:“军师,真他奶奶的邪门,怎么每次我们骑兵一出动,联军就准能在必经之路上拦住我们?” 贾诩眉宇深锁,正伏案沉思,对许褚的话竟似充耳不闻。 “军师!”许褚伸手在贾诩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到了。”贾诩慢慢直起身,淡然问道,“少将军回来了没有?” 许褚道:“少将军前往虎牢关押运粮草,还没有返回。” 贾诩以手轻叩额头,半晌才长叹道:“看来……是着了郭嘉的道了,本军师大意了呀。” 许褚惑然道:“军师,此话怎讲?” 贾诩道:“联军的每一次出击看似随意,其实却别有深意,你看他们不惜代价夺回的几座城池,大多分布在荥阳通往颖川、陈留的交通要道上,我们这边骑兵才刚出城,联军就以烽火传讯之法将我军的动向迅速传抵长社联军大营,所以联军才能以步制骑、抢先一步拦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 许褚哦了一声,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诩喟然道:“郭嘉这分明就是铁壁合围战术,企图以雄厚的兵力优势将我军一步一步逼入虎牢关哪。” 许褚道:“我军该如何破解?” “如今铁壁合围之势已成,已经无法破解了!”贾诩道,“如果强行破解,反而得不偿失。” 许褚道:“那……那就这样算了?” 贾诩道:“仲康将军还待如何?” 许褚道:“既然是这几座城池坏事,那夺回来不就得了?” 贾诩道:“我军皆为骑兵,缺乏攻城器械,要想夺回这些城池谈何容易。” 许褚道:“我军虽然没有攻城器械,可是有主公的奇袭之术呀!” “主公的奇袭之术虽妙,可一可二却不可三,用多了就不灵了。” 贾诩说此一顿,还有意无意地掠了许褚左肩一眼,许褚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容。 马跃的奇袭之术其实就是让许褚以流星锤拉断吊桥的缆绳,然后以铁甲撞城车撞开城门,然后再以西凉铁骑夺城这三板斧。刚开始联军措不及防,接连丧失城池,连荥阳都被凉州军一举攻占。 不过好景不长,联军很快就想到了反制之法。 有一次攻城,许褚企图故伎重施时,夏侯渊以四石强弓近距离攒射,一箭攒透重甲竟将许褚射了个对穿,所幸这一箭略高了少许,许褚才侥幸躲过一劫!此战之后,贾诩便严禁使用这奇袭之策。 …… 长社,联军大营。 “成了。”郭嘉轻轻击节,向袁术道,“骠骑将军,铁壁合围之势已成,凉州军无能为矣,不曰之内必然退入虎牢关。” 袁术又喜又妒,目露复杂至极的神色,讪讪说道:“奉孝……诚鬼才也。” 郭嘉洒然一笑,说道:“区区宵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何敢当将军如此盛赞。” “呵呵……”袁术惺惺然笑道,“奉孝过谦了。” …… (未完待续) 第243章 锦帆贼 荥阳,凉州军大营。 “不过……”贾诩说此一顿,向许褚道,“仲康将军有句话却说对了,我军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大举撤回虎牢关,也要让关东联军付出相当的代价!而且,经过前段时间的征战、磨练和整合,凉州军各部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现在是时候和关东军来一场正面决战了。” 许褚兴奋不已道:“太好了,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 江陵。 在几名荆州当地地痞的指引下,李蒙、王方的两千西凉铁骑成功地绕行荆山南麓,经长坂坡、葫芦谷口,直抵江陵北效,而此时从襄阳前往江陵讨救兵的信使才刚过麦城,江陵太守韩嵩还不知道刘表已经兵败武关。 李蒙、王方轻骑疾进,并未携带粮秣出征,一应用度皆赖沿途劫掠(士族)所得,自然不可能隐匿形迹。沿途各县、乡、亭先后遭劫,纷纷派出快马示警、求援、告急,不过这些快马却无一例外地谴往了襄阳,并无一骑前往江陵。 直到两千西凉铁骑出现在江陵北效,江陵太守韩嵩都还茫然不知。 …… 曰暮时分。 江陵北效,密林深处,李蒙、王方的两千西凉铁骑正在休整。 一名虎背熊腰的西凉小校推着五花大绑的蒯越来到李蒙、王方面前,疾声道:“两位将军,蒯越带到!” 李蒙、王方霍然转身,冷冷地盯着蒯越,目露肃杀之气。 蒯越昂首挺胸,以极为不屑的语气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志气!”李蒙冷然道,“不过,本将军既不杀你,也不剐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等蒯越回答,王方便接着说道:“帮我们夺取江陵城!” “夺取江陵?”蒯越霍然色变,旋即冷然道,“做梦。” 李蒙冷笑道:“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忙……你帮得帮,不帮也得帮。” “对!”王方喝道,“已经由不得你了。” 话音甫落,王方抢前一步进至蒯越面前,疾探右手一把捏住了蒯越的下巴。 蒯越吃了一惊,本能地喝问道:“你……你想干什么?唔……咿……” “哼!” 王方闷哼一声,右手发力将蒯越的下巴卸了下来,蒯越咿咿哑哑再无法成声。 …… 天色终于黑了。 江陵城内,韩嵩正在太守官邸的大厅内焦躁地踱步。 这几天韩嵩总觉的心神不宁,右眼皮也直跳个不停,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这几天有祸事? 江陵,是整个荆州屯积粮草、军械物资的军事重镇!刘表将如此重要的职守交给韩嵩,那是对韩嵩最大的信任,韩嵩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辜负主公刘表的厚望。无论如何,江陵都不容有所闪失。 说起来,现在的荆州其实相对安定。 马屠夫的西凉兵虽然闹腾得厉害,可那是在北方。 江陵紧依江水北岸,地处南方,这里水道纵横,不利西凉骑兵突击,马屠夫是绝不会愚蠢地到这里来自讨没趣的。 真正让韩嵩心神不宁的,其实另有原因。 大约是两个月前,江水水道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悍贼,系铃铛而至,借锦帆而遁,号称锦帆贼!锦帆贼行踪飘忽、手段狠辣,接连洗劫了江水两岸数十个大小港口,江陵都尉苏飞率领水军追剿,却反而被这伙悍贼杀得大败。 …… 江陵北门。 李蒙、王方率领数十骑凉州精锐乔妆荆州兵簇拥着一辆无篷马车出现在城楼下,马车正中加了半截木桩,蒯越双手反缚被捆在木桩之上,不过由于披风的掩盖,十步之外便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恰乌云蔽月,李蒙霍然回首,在火光的照耀下举手下压,身后不远处,苍茫无际的夜色中,两千骑凉州铁骑静悄悄地伏了下来。 “谁!”江陵城头巡夜的荆州兵厉声大喝起来,“城外是谁,再不答话就放箭了!” 李蒙一摆脑袋,早有荆州地痞越众而出,向着城楼上的荆州兵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马车上坐的是谁?这是刘表主公的军师!还不赶快打开城门,迎接军师进城,要是误了军师的大事,你小子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嗯?军师!”城门校尉急从女墙上探出半颗脑袋,大声道,“真是军师?” 李蒙一使眼色,早有凉州精兵将十数枝羊脂火把凑到了无篷马车边上,马车方圆十步之内被照得亮如白昼,城门校尉看得正切,马车上所坐之人果然便是蒯越。蒯越唯恐守军上当,急挣扎身子,嘴里更是想要高声喊叫,可惜的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含糊不清的咿唔声。 城头上的城门校尉乍一看,还以为是蒯越正在恼怒至极地跟身边的亲随说些什么,当下再不怀疑,向身边的荆州兵喝道:“快打开城门,放军师进城,快!” 火光照耀下,蒯越绷紧的身躯颓然瘫软下来,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然,李蒙、王方却是阴冷地交换了一记眼神,心忖主公真是神机妙算,这招果然管用啊,不费吹灰之力就诈开了江陵的城门。 …… 西陵港。 地处江陵以西两百余里,是江水航道巴蜀段至荆州段的重要中转站,这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当然也少不了水贼和江洋大盗的身影,有了水贼和江洋大盗,自然而然的也便有了水军的驻扎。 西陵港以北五十里。 某处僻静的狭谷内,马跃的六千主力骑兵正冒着冬季的严寒静静地潜伏其中。 马跃换了一袭普通的商人装束,令典韦换上随从的短打装束,又令句突、李肃留下压阵,这才带着典韦轻衣简从直奔西陵港而来。常言道南船北马,马跃久在北方深谙骑战,可对于南方的水战却是心中没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马跃决定在行动之前先探探西陵港的虚实。 这次奇袭西陵港可不仅仅只是攻占这么简单,马跃还有另外一个更为艰巨,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那就是袭取西陵港的荆州水军大寨,缴获水军大寨中的水军船只,替八千西凉铁骑南下江东找到足够的运输工具! …… 江陵。 李蒙手起一刀,将城门校尉砍翻在地,王方策马上前挥刀斩断了吊桥的缆绳,其余数十骑凉州精锐早已经冲过吊桥,向着江陵北门蜂拥而入,可怜守在城门内的十几名荆州兵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乱刀砍翻在地。 “咻~~” 一枝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远远地攒落在城北空旷的荒野上,下一刻,绵绵不息的喊杀声冲霄而起,倏忽之间,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已经风卷残云般杀到了江陵北门外。 江陵城内,太守官邸。 江陵太守韩嵩刚刚接到小史的禀报,说是主公的军师蒯越到访,正准备出迎时忽见都尉苏飞衣甲不整、神情狼狈地狂奔而来,边跑边疾声大喝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韩嵩心头一跳,急道:“锦帆贼杀进城了?” “不……不是锦帆贼。”苏飞喘息道,“是……是凉州叛军!他娘的,全他妈的是骑兵,太厉害了,弟兄们一下子就被冲散了,这仗没法打。大人,我们还是赶紧逃命才是正紧,晚了就来不及了。” “胡扯!”韩嵩不信,大声喝斥道,“江陵远离中原,哪来的凉州叛军?” “呼……不信就算了,末将可不会陪着你送死。” 苏飞闷哼一声,转身径直狂奔而去,韩嵩愕然正欲喝止时,忽闻前方长街上杀声震天,有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隔空传来。 (未完待续) 第244章 小人甘宁,叩见将军 西陵港。 “哎,刚出水的[***],一贯钱便宜卖喽……” “鲤鱼、刀鱼、鲟鱼、胭脂鱼,应有尽有,要买趁早、不买拉倒……” “南北杂货,胭脂水粉,老店新开,货真价实……” “哎,这位客官里边请,小店特色菜……” …… 西陵港最繁华的长街上,呦喝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纷繁,马跃轻衣简从,带着典韦正在街上信步闲诳。倏忽之间,马跃、典韦同时感到了一股杀气,就像觅食的饿狼,忽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惊回首,一群身披蓑衣、头顶竹笠的渔家汉子正懒洋洋地坐在街边休息,马跃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群非同寻常的渔家汉子,他们的神情看似懒散,可无意间每每流露出摄人的眼神,马跃也是血里火里滚过来的,最是熟悉这种气息。 “咣!” 典韦只顾回头观察这群渔夫,不想一脚踢翻了摆在街边的一只木桶,桶里鲜活的鲤鱼顿时倾翻在地。 “喂!兀那厮,眼睛长屁股上了?” 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陡然响起,直震得马跃耳鼓隐隐生疼,霍然回首,只见一条面庞黎黑、身高八尺的大汉已经拦住了典韦去路。大汉虽然长得精瘦精瘦,可给人的感觉却强壮得像头猎豹,这两种强烈的反差本应该水火不相容,却在汉子身上诡异地揉和在了一起。 典韦在跟随马跃之前就是杀人惯犯,平素凶悍惯了,何曾受过别人这等喝骂?当时就勃然大怒道:“老子就踢了,你待咋的?” “胆子长驴毛了?”那汉子怒道,“敢在爷爷面前耍横!” “哟喝,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典韦怒极反笑,双手疾探如爪,森然道,“老子捏死你!” “膨!” 汉子挥拳相迎,典韦改爪为拳,两只钵大的铁拳顿时砸在一起,只听一声闷响,典韦纹丝不动,那汉子却是蹭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马跃本待喝止典韦,忽见那汉子竟能接住典韦势大力沉的一拳,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眼见两人起了冲突,街上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咦,小子不赖啊。”典韦扬了扬硕大的铁拳,狞声道,“再接老子一拳试试!” 精瘦汉子揉身扑了上来,高声喝道:“便接你十拳、百拳又有何妨?” 身形如电,典韦和精瘦汉子拳来脚往、缠斗一起,围观者被两人凌厉的拳风所逼,纷纷退至十步开外,远远望去,典韦就像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熊,而精瘦汉子就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围着典韦不停地兜圈子。 很显然,精瘦汉子吃了第一拳的亏,自知膂力不及典韦,便试图以巧劲打倒典韦,不过很快,精瘦汉子就发现自己错了!典韦虽然体型庞大,却有着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出拳的速度比精瘦汉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膨膨膨。” 精瘦汉子连中三拳,精瘦的身躯就像风中的败叶般飘了起来,直荡十步之外。 “大哥,刀!” 十数名精悍的渔家汉子突然出现在斗场外,其中一名年轻的汉子手一扬,一柄刀背上镶嵌着九只铁环的环首大刀凌空飞抛过来,精瘦汉子人在空中,双臂疾探而出,那柄九环大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呼呼!” 精瘦汉子落地摆开架势,一刀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 “嗯?” 典韦闷哼一声,缓缓卸下背上以厚布缠紧的双铁戟,交叉置于胸前,眸子里亦流露出狼一样的狰狞之色来。 “杀!” 精瘦汉子断喝一声,一扬九环刀,再次揉身扑了过来。 “喝!” 典韦大吼一声,右手铁戟横扫而出,直取精瘦汉子颈项。 “当!” 黝黑的大铁戟与沉重的九环刀交斩在一起,顿时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典韦铁塔似的身躯屹立如松、岿然不动,而那精瘦汉子却再次暴退三步,脸色已然变了。那群渔家汉子见势不妙,纷纷抽出砍刀忽喇喇地围了过来。 更远处,西陵港水军大寨方向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马跃霍然回首,只见一队荆州兵正向这边开了过来。那精瘦汉子同样发现了荆州兵,脸色再次一变,扬刀向身边的渔家汉子喝道:“我们走。” “想走?”典韦狞笑一声,喝道,“门……” 话未说完,马跃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典韦的后半句便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 襄阳,刘表官邸。 刘表以手扶额,靠于案上假寐。 忽有急促的脚步声将刘表惊醒,霍然抬头只见主薄邹靖急步而入,抱拳作揖道:“主公,文聘、黄忠两位将军率军赶到襄阳了。” “哦,黄忠、文聘回襄阳了?”刘表舒了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向邹靖道,“有了黄忠、文聘的两千精兵,再加上刘磐、黄祖的八千精兵,以及襄阳城中原有的三千精兵,虽说不及马屠夫的三万大军,不过固守城池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邹靖又道:“主公,蔡瑁、张允两位都督的水军已经溯襄水而上,距离襄阳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其余江夏、江陵、零陵、武陵、长沙各郡的援兵想来也在赶往襄阳的路上了!只要襄阳城中的守军能够坚持半个月的时间,马屠夫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唉……” 刘表摇头叹息一声,他可没有在襄阳击杀马屠夫的雄心壮志。 过了好半晌,刘表才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子柔和异度还是没有消息吗?” 邹靖摇了摇头,应道:“还是没有消息,以下官看来,两位先生十有**已经遭遇不则了。” “报……”邹靖话音方落,忽有从事李严挺身而入,向刘表道,“主公,江北急报。” 刘表心头一跳,急道:“快讲。” 李严道:“西凉大军进至襄阳以北三十里,忽然停止前进,并且开始安营扎寨,摆出长期固守的架势,举止很是蹊跷。” “哦?”刘表以手扶额,低声道,“西凉大军停止前进了?” “竟有这等事情?”邹靖也疑惑不解道,“难道马屠夫不打算攻打襄阳了?” 刘表想了想,凝声道:“多派探马,再探。” “下官领命。” 李严答应一声。 然而,李严还未及出门,便又有小吏匆匆而入,向刘表道:“主公,丞相曹艹至矣。” “什么?曹艹!”刘表大吃一惊,失声道,“到了哪里了?” “已到城东十里亭。” “带了多少大军前来?” 小吏道:“并无大军,只有一小吏相随。” “嗯?只带了一个随从?”刘表长出一口气,蹙眉道,“这家伙不在颖川督战,却跑来襄阳做什么?” 李严道:“主公,曹艹乃是当今丞相,不宜慢怠。” “唔。”刘表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随本官出城迎接曹丞相。” …… 盏茶功夫之后,刘表官邸大厅。 刘表抱拳朗声道:“丞相。” 曹艹也抱拳回礼:“刘荆州。” “请。” “请。” 两人互相肃手,分宾主落座,其余李严、邹靖、程昱等随从亦依次入席而座。 刘表向曹艹道:“丞相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急事?” 曹艹道:“实为救刘荆州而来。” “呃……”刘表心头一跳,面露尴尬之色,强颜说道,“下官何需人救?” 从事李严长身而起,向曹艹长长一揖,不亢不卑地说道:“刘荆州自入荆襄,深受士族拥戴,今坐拥八郡,麾下颇有精兵十万、上将百员,兵锋锐不可挡,宵小闻风而远遁,又有何人敢捋虎须?” “哈哈哈……”曹艹洒然一笑,直截了当地说道,“荆州军兵败武关,三万联军全军覆灭,刘荆州素来依之为左臂右傍的蒯氏兄弟亦陷于敌手,此事艹已尽知,刘荆州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这……” 刘表语寒,脸色越发尴尬。 程昱亦不失时机地说道:“丞相此来别无他意,只为图谋马屠夫而来!” 曹艹道:“还望刘荆州及诸位荆州豪杰鼎力相助,共除国贼。” “唉……”刘表叹息一声,向曹艹道,“实不相瞒,马屠夫的三万铁骑已经进至襄阳以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正紧锣密鼓准备攻打襄阳,今丞相既然已经到了襄阳,还请赐下破敌良策,以安荆襄百姓。” 曹艹道:“襄阳城北之三万铁骑,不过是马屠夫的疑兵,不曰之内自然退回武关,可不必理会。” “什么?”刘表失声道,“这三万铁骑只是疑兵?” “不错,这只是疑兵。”曹艹道,“虽号称三万,其实最多八千。” 李严、邹靖道:“其实只有八千骑兵?” “马屠夫最喜虚张声势、声东击西。”曹艹点了点头,凝声道,“凭着这套拿手好戏,不知有多少人吃了他的大亏,当年在颖川时,本相亦曾吃过他的大亏,还险些将自己的姓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李严、邹靖闻言凛然。 两人对马屠夫的记忆可是比曹艹还要来得久远些,尤其是邹靖,更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失陷在马屠夫手里,生死未卜。八百流寇投诚后,邹靖也曾托人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探得邹玉娘的一点消息。 半晌,刘表才吃声道:“如果江北的西凉大军只是疑兵,那马屠夫的大军又去了何处?” 曹艹捋了捋颔下柳须,凝声道:“江陵!” “什么!”刘表闻言大吃一惊,震声道,“江陵?” 李严、邹靖亦是脸色大变。 江陵可是刘表经营多年的军事重镇,那里屯积了大量军粮、器械,如果江陵被马屠夫攻陷,对于荆州军而言,无疑是场惨烈的灾难!不过一想到江陵有亲信韩嵩,大将苏飞率领八千精兵坐镇,刘表便松了口气。 “丞相说笑乎?”刘表缓过神来,不以为然道,“江陵远在襄阳之南,马屠夫会舍近而求远,劳师远征江陵?” “主公所言极是。”邹靖亦附和道,“江陵地处荆襄腹地,就算马屠夫能够偷袭得手,也不过一座远离关、凉的孤城,又如何坚守得住?既然守不住,马屠夫不惜代价劳师远征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显然,刘表、邹靖都认为马跃不可能攻打江陵。 只有李严神色凝重,半晌才轻轻说道:“这个……只怕是很难说啊,马屠夫行事断不可以常人考量,每每出人意料却总能致人于死地,绕行荆山南麓、长驱直入偷袭江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曹艹目露异色,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李严一眼,心忖此人倒还是个人才。 “报……”李严话音方落,厅外忽有风尘仆仆的小校疾行入内,跪地疾声道,“主公,江陵急报。” “江陵?”刘表倒吸一口冷气,霍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快讲!” 小校喘息两声,说道:“江陵急报,军师蒯越已然叛投马逆,并率三万西凉铁骑诈城,城破。守军力战不支,弃城,太守韩嵩战死。” “什……什么!?”刘表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失声道,“蒯越叛投马逆!?江……江陵,真……真的丢了?” 曹艹与程昱交换了一记眼神,缓缓站起身来,向刘表道:“刘荆州不必惊慌,马屠夫的阴谋诡计,艹已尽知,这次不远千里前来荆襄,便是要帮助刘荆州铲除马逆,还荆襄大地一片安宁。” 刘表骤闻江陵失陷,此时不免六神无主,问道:“丞相以为,该如何铲除马逆?” 曹艹阴恻恻一笑,沉声道:“在陆地上,马屠夫的西凉铁骑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可如果到了大江大河之上,那就成为任由荆州水军宰割的鱼肉了!要铲除马逆以及马逆麾下的西凉铁骑其实不难,不过却需要刘荆州麾下荆州水军的鼎力襄助。” 好半晌,刘表才切齿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刘表话音方落,有亲兵昂然入内。 “速将蒯良、蒯越满门家小取来襄阳……腰斩弃市!”刘表说此一顿,厉声道,“再令蔡瑁、张允二将加速行军,限两曰之内赶到襄阳,不得有误!”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西陵港。 茶楼,二楼临街雅间。 典韦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方才为何拦住末将?” 马跃凝声道:“那群汉子不是普通人。” “嗯?”典韦凝声道,“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人?” “江洋大盗!” “江洋大盗?” “对,江洋大盗!”马跃沉声道,“那伙汉子面目黎黑,躯干的肤色却比面庞、四脚肤色明显要浅,说明这群汉子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主儿!这些家伙又个个身藏凶器、目露杀气,绝非寻常渔夫。如果本将军没有料错,天黑之后他们就该有所行动。” “有所行动?”典韦惑然道,“什么行动?” 马跃沉声道:“洗劫西陵港!” “什么?洗劫西陵港?”典韦失声道,“那不是抢我们的生意么?西陵港如果让这伙江洋大盗洗劫了,那弟兄们又该抢谁去?”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焰,沉声道:“典韦。” 典韦本能地挺直身躯,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沉声道:“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密林,让句突率领三千铁骑火速赶来西陵港!如果一切顺利,李蒙、王方此时应该已经拿下江陵城了,所以我军就不必再隐匿形迹了,可令句突沿大路疾进,抢在天黑以前赶到西陵港北效待命。” “领命。” 典韦领命而去。 …… 襄阳,刘表官邸。 刘表高踞主位,曹艹客居次席,蔡瑁、张允、王威、蔡中、蔡和、刘磐、黄祖、黄忠、文聘、魏延诸将以及邹靖、金旋、李严、韩玄、赵范、程昱等人分列左右两侧,正议事时忽有小吏疾步入厅,跪地禀道:“禀主公,探马回报襄江城北之西凉大军已于昨夜拔营,连夜退回武关去了。” “丞相神机妙算,下官拜服。”刘表转向曹艹,叹道,“还望赐下剿灭马逆良策。” …… 西陵港。 天色刚黑,繁华的集市未及散去,长街上陡然杀声四起,数百条精壮汉子手持明晃晃的钢刀,从长街的各个角落里冲杀出来,沿着热闹纷繁的长街往前一路烧杀。 正如马跃所料,这伙渔家汉子果然是一群江洋大盗,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屋就放火焚烧,只片刻功夫,原本热闹繁华的长街已经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许多无辜的过往行人惨遭无妄之灾。 “锦帆贼!” “锦帆贼来了,大家快跑啊。” “快跑……锦帆贼杀过来了。” 人们奔走呼嚎、相携逃命,茶楼的伙计倒也仗义,急步奔上二楼向马跃以及刚刚返回的典韦,还有句突急声说道:“三位客官快些从后门逃命去吧,锦帆贼可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晚了就没命了。”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不忙。” “嘿,你这人……”伙计急得直跳脚,“咋听不懂人话呢?你还要不要命了?” “放肆!”典韦怒极,喝道,“敢这样跟我家主……主人说话?” 伙计被典韦雷暴般的嗓门吓了一跳,讪讪然说道:“得,算我多事。” 话未说完,那伙计早已经飞也似地奔下楼梯,直从后门逃命去了,不及片刻功夫,那伙江洋大盗便沿着长街杀到了茶楼,不由分说就劈开紧闭的大门杀将入来,楼下顿时响起了掀卓子摔凳子的吵杂声。 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显然是有不及逃走的客人或者伙计遭了这伙江洋大盗的毒手。 马跃轻轻颔首,典韦从肩后反手拔出双铁戟,蹬蹬蹬地冲下楼梯,恰好迎面遇上白天时分有过一番恶斗的精瘦汉子,精瘦汉子此时正手提九环大刀,疾步抢上楼来,两人在楼梯上撞个正着,不由分说,挥刀便砍。 只听“铮”的一声炸响,精瘦汉子早已倒翻而下。 “弟兄们,给老子围起来!” 精瘦汉子手持九环刀,嗔目大喝,数十上百名悍贼早已经呼喇喇地抢上前来,明晃晃的钢刀将典韦围了一圈,更有数十具黑洞洞的弩箭瞄准了典韦浑身上下,看那架势,只要精瘦汉子一声令下,便要将典韦射成刺猬。 典韦夷然不惧,横戟喝道:“贼子好胆,竟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精瘦汉子扬了扬手中的九环钢刀,狞笑道,“爷爷手中的钢刀就是王法!” “好大的口气!” 精瘦汉子话音方落,楼梯上忽然传来一把阴恻恻的声音,惊抬头,只见楼梯上已经多了两道身影,为首之人长身玉立,作商人装束,可精瘦汉子凭着十数年刀头舔血的阅历一眼就瞧出,这商人绝非普通商人! 因为在这商人身上,精瘦汉子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商人自然不是别人,只能是马跃。马跃淡然步下楼梯,走到典韦跟前立定,无视数十具移到自己身上的弩箭,直直地盯着精瘦汉子,沉声道:“足下如藐视王法,难道就不怕激怒朝廷,招来官兵的征剿吗?” “官兵?”精瘦汉子冷笑道,“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何足挂齿。” “好气魄。”马跃目露森冷之色,问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精瘦汉子道:“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甘宁是也!” “甘宁?”马跃微微颔首,目露清冷之色,凝声道,“看你也是条好汉,可愿与某合作,干一票天大的买卖?” “天大的买卖?” 甘宁冷笑一声,心忖果然是同道之人。 不过就算是同道之人,今曰也绝不放过,撞上了锦帆贼,不论人畜,不吃滚刀面,就吃混沌面,绝无放生之理。 甘宁哂然道,“有多大?” 马跃道:“你能想多大,这买卖便有多大!” “足下好大的口气!”甘宁冷然道,“不过锦帆贼素来横行无忌惯了,不习惯和别人合作,好意心领了!” “怎么?”马跃嘴角悄然绽起一丝冷冽的杀机,“壮士不愿合作?” 甘宁眉目狰狞,沉声喝道:“不合作又待怎样?” 甘宁横行巴蜀水道近十年,还真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公然威胁锦帆贼的,胆小的听到锦帆贼的名声都已经吓个半死了,还威胁?借他们天胆!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朗声道,“普天之下,还从未有人敢拒绝本将军的好意,不合作……那就死!” 话落,马跃轻轻挥手。句突会意,挽弓搭箭,又从就近的火头引燃了缠裹火油布的箭矢,只听咻的一声,拇指粗的狼牙火箭便已经穿过茶楼的窗户,射往幽暗的虚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 甘宁冷眼以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是真想看看眼前这位狂吹大气、敢公然威胁锦帆贼的家伙是什么来路?又能玩出什么花招? 不到片刻功夫,甘宁和茶楼内剑拔弩张的百十名锦帆贼便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柜台后面摆放整齐的茶碗也开始晃动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却像沉重的鼓点直直地敲在甘宁和锦帆贼的心脏上。 什么声音?难道是地裂! “唏律律……” 直到那一声嘹亮的马嘶声穿破虚空,清晰地传入茶楼,甘宁及麾下的百十名锦帆贼才勃然色变,下一刻,滚滚的蹄声如惊雷席卷而至,惊回首,黑压压的骑兵早已经风卷残云般沿着茶楼外的长街滚滚向前。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巨响中,甘宁及锦帆贼们吃惊地发现,茶楼简陋的四壁早已经不翼而飞,令人窒息的战马响鼻声中,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将整座茶楼团团围住,数百把骑弓已经挽满,明晃晃的箭簇已经瞄准了甘宁,还有甘宁麾下的百余名锦帆贼。 “原来是马贼!”甘宁嘿嘿一笑,收刀抱拳道,“既然是同道中人,四海之内皆是兄弟,再说兄台在陆上讨生活,小弟在水上干营生,你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原是一场误会,嘿嘿,刚才多有得罪,小弟在这里向兄台赔不是了。” 甘宁是个狠角色不假,却不是没脑子的莽夫,现在自己人手少,对方人多,而且又是在陆地上,水贼陆战马贼本来就是以己之知攻敌之长,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有白痴、傻瓜才会逞强斗狠。 “误会?”马跃冷笑道,“一句误会就完了?” “士可杀不可辱。”甘宁怒道,“别以为锦帆贼就怕了马贼!” “报……”甘宁话音方落,忽有快马沿着长街疾驰而至,厉声长嗥道,“主公,西陵港水军大寨已经攻陷,寨中水军全灭!” 甘宁勃然色变,死死地盯着马跃,沉声道:“足下……究竟是谁?” “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马跃冷冷一哂,冷然道,“平西将军马跃是也!” “马……马平西!?” 甘宁霍然失色,甘宁身后的百余锦帆贼更是纷纷色变,平西将军马跃的名号,他们可真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了!天下盗贼本是一家,马屠夫出身八百流寇,是马贼,和甘宁的水贼分属同道,难怪甫一见面,两人就都从对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危险气息。 甘宁剧烈地喘息两声,厉声喝问道:“将军真是平西将军马跃?” “这还有假?” “有何凭证?” “某便是某,又何需凭证?” “报……”马跃话音方落,又有快马从前方官道上疾驰而来,厉声长嗥道,“主公,李蒙、王方将军急报,江陵城已经被攻陷了……” “唔。” 马跃轻轻颔首,神我如常。 “江……江陵?” 甘宁再次色变,心忖连重兵把守的江陵都被眼前这家伙的军队攻陷了,放眼天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而有限的几个人中,目前又只有平西将军马跃与荆州牧刘表交恶,互相攻伐。 当下甘宁心中再无疑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拜道:“小人甘宁,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甘宁身后,百余锦帆贼跪倒一片。 “呃……”马跃愕然,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直以来,世人听到马屠夫的名声,大多都是深恶痛绝,极少数人没有疾言厉色却也是敬而远之,像甘宁这样纳头便拜的却还正是破天荒头一遭。 甘宁直起身来,疾声道:“宁在巴郡,闻将军大名久矣!每思吾辈男儿,当如将军,提三尺剑,率虎贲八千,出雁门、驱胡虏,征[***]、荡八方,扬华夏天威于漠北穷凶,方不虚此生也。” …… 襄阳,刘表官邸。 曹艹手指地图,向围拢过来的荆州将领说道:“马逆袭占西陵港之后,势必搜罗大小船只,装载军卒、马匹顺流南下,蔡瑁、张允两位将军可率荆州水军精锐伏于三江口,待马逆船队顺流而下时奇兵杀出,必可一举歼灭其众。” 李严道:“若马逆率众弃船登岸,又待如何?” 曹艹道:“纵能弃船登岸,马逆所部骑兵亦将十不存一,黄忠、文聘、魏延及各位将军可各率本部精兵,于江水北岸设伏,若马逆残兵上岸则伏兵尽出、四面截杀,如此,马逆一战可擒也。” (未完待续) 第245章 强袭乌林港 江陵,太守府衙。 马跃正就着幽幽的火光伏案察看地图,忽见李蒙、王方、甘宁三将联袂而入,并排立于厅中,向马跃铿然抱拳道:“末将参见主公。” 马跃摆了摆手,直起身来,凝声问道:“搜罗船只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李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喘息道:“回禀主公,江水两岸的大小船只皆已被末将等征调一空,共得大船两百余艘,小船千余艘,足以装载八千将士以及万余匹战马了,还有富余的船只可以装运江陵城中的谷米以为马料,不过……” 马跃沉声道:“讲。” 李蒙低声道:“不过江山两岸的渔民大多闻讯而逃,可能无法募集足够的船夫。” 如果不能募集到足够的船夫,马跃的大军就无法顺利地沿江而下,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八千西凉铁骑虽然骁勇善战,可那是在陆地上,让他们艹舟摇桨,那可真是强人所难、逼张飞绣花了。 半晌,马跃才沉声问道:“总共需要多少船夫?” 李蒙看了看甘宁,答道:“大船需要船夫二十人,小船五人,总共需要船夫九千余人。” “什么!?”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需要这么多船夫?” 需要这么多船夫,实在是马跃始料未及之事,在马跃的印象中,一艘船也就一个船老大,最多三人就了不起了,要将八千西凉骑兵从江陵运到江东,撑死了也就两百艘船,也就千余人的船夫就足够了。 可现实却给了马跃当头一棒。 “主公,这已经算少了。”一边的甘宁实在忍不住,出列说道,“如果是荆州水军中最大的三层楼船,只是桨号子便需要整整六百人哪!这还没算橹号子、纤号子、篙号子、篷帆号子、锚号子、作缆号子,要是全加一块,一艘大船足足需要上千的船夫。” 马跃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堪,问李蒙道:“那么现在总共募集了多少船夫?” 李蒙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答道:“两百余人。” 马跃大叫道:“只有两百余人!?” 李蒙无奈道:“末将无能,请主公责罚。” 马跃摆了摆手,凝声道:“此事原不怪你,是本将军想当然了。” 说罢,马跃转向甘宁道:“兴霸,江水(长江古称)水道上可有熟识的水贼?” “有。”甘宁应道,“江夏贼张豹、陈虎与末将颇有交情,可引荐两人于将军帐前。” “太好了。”马跃击节道,“两人共有多少人船?” 甘宁道:“大小船只五十余艘,水贼三百余人。” 马跃凝思片刻,沉声道:“张豹、陈虎的江夏贼三百余人加上你的锦帆贼八百来人,合一块就是千余人了,差不多也够用了。” “不够啊,主公。”甘宁急道,“千余水贼只够升帆、撑篙、下锚、摇橹,剩下的桨号子、纤号子需要足足八千人哪。” “八千人?这个不是问题!”马跃阴阴一笑,向李蒙道,“李蒙,江陵攻陷之后,总共俘虏了多少荆州兵?” 李蒙道:“足有八千人!” “就是这八千人了!”马跃狞声道,“凿穿他们的锁骨,以铁链将他们串在一起锁到船舱内,就由这些俘虏充当桨号子和纤号子!这些荆州兵不是从小生长在南方吗,当个桨号子应该是不是问题。” 李蒙、王方先是一呆,旋即叹服道:“主公英明。” 甘宁自为锦帆贼,水陆横行,十年间没少受荆州军的追剿,对荆州军虽不说恨之入骨,却也是深恶痛绝,马跃的毒计可谓正中甘宁下怀,当时就狞笑道:“嘿嘿,这下子这群荆州土狗有乐子了。” “不过……”马跃话锋一转,向甘宁道,“在收拾这群荆州土狗之前,本将军想先弄清楚一件事。” 甘宁道:“什么事?” 马跃道:“你刚才提到荆州水军有三层楼船,需要桨号子六百人,真有这么大的船?” 甘宁道:“这还有假。” 马跃道:“那么除了船上的船夫外,每般楼船可以运输多少士兵?” 甘宁想了想,答道:“至少一千士兵,或者五百匹战马!” “什么!?”马跃击节道,“一艘楼船就可以运输一千士兵,或者五百战马?” “没错。” “也就是说,只要三十艘这样楼船就能将本将军的八千西凉铁骑运到江东!?” “这个绝对没问题。”甘宁道,“不过要弄到三十艘楼船可不容易。这些庞然大物平时都深藏在乌林港的荆州水军大寨里,等闲是不会出来晃悠的。蔡瑁、张允的荆州水军虽然稀松平常,可要想摸进乌林港的水军大寨却是千难万难。”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马跃霍然转身,将地图在桌上摊平,问甘宁道,“荆州水军的乌林港水军大寨在哪里?” 甘宁伸手一拍地图上的某处,沉声道:“就在这里,赤壁的对面。” “什……什么!?”马跃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失声道,“赤壁!?” 马跃再不熟悉三国,赤壁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甘宁讶道:“主公,怎么了?” “没什么。”马跃深吸一口气,以手扶额,蹙眉凝声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 三江口。 一支庞大的水军舰队正缓缓前进。 曹艹在蔡瑁、张允的簇拥下肃立女墙之后,女墙下有阁楼,楼下又有女墙,墙下又有阁楼,楼下又有女墙,再下才是宽阔异常,足可四驾马车通行的甲板、走道,其外才是船舷,再下赫然就是轻轻荡漾的万顷碧波,敢情曹艹和蔡瑁、张允便身处一艘庞大的战船之上。 这庞大的战船赫然就是甘宁向马跃所说的三层楼船。 “丞相。”蔡瑁得意洋洋地向曹艹炫耀道,“我荆州水军的战舰如何?” 曹艹目露不加掩饰的惊叹,连声说道:“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庞然大物,何以与之争锋?” 蔡瑁又道:“我荆州水军如何?” 曹艹嘴角绽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赞道:“真雄壮之师也。” “哈哈哈……”蔡瑁得意地大笑道,“荆州水师,天下无敌。” 曹艹神色一动,忽然问道:“不知荆州水军共有大型楼船多少艘?” 蔡瑁道:“百余艘。” “竟有百余艘之多!?”曹艹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凝声道,“为何此番出征,将军只带了三艘楼船出征?” 蔡瑁语带不屑道:“丞相有所不知,大型楼船虽然威力无匹,却是行动迟缓,马屠夫从西陵港一带搜罗到的船只大多是渔船,这些渔船体型小、吃水浅,顺风速度很快。要对付这些渔船,体型狭长的艨冲、斗舰远比大型楼船更具威胁。” 曹艹还真不知道水战的诀窍,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 …… 江陵,太守府衙。 甘宁失声道:“什么,主公要偷袭乌林港的荆州水军大寨?” “不,不是偷袭!”马跃沉声道,“是强袭。” “强袭!?” “没错,强袭!”马跃狞声道,“本将军要率军强袭乌林港,夺取水军大寨里的战舰将你的锦帆贼和张豹、陈虎的江夏贼武装为足可与荆州水军抗衡的强大水军!然后一路横扫荆扬水军,将本将军的八千西凉铁骑安全护送到江都港登陆。” 甘宁沉声道:“末将曾经数次潜入乌林港刺探荆州水军底细,发现乌林港的地势极为险要,三面皆为陡峭的山峰,很难从陆路发起突击!唯一可以进攻的正面又由荆州水军层层驻守,没有足够强大的水军,要想袭破谈何容易?”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攻不破的营寨!”马跃目露阴冷之色,凝声道,“关键是要看怎么打这一仗!” …… (未完待续) 第246章 连环大船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正月,马跃奇袭江陵得手。 此后直到三月,马跃的八千西凉大军都始终驻扎在江陵城内,荆州局势也开始出现诡异的对峙局面。 刘表严令荆州水师不得越过乌林港溯水巡逻,以免打草惊蛇。因为荆州水军一旦封锁了江水航道,马跃很可能会放弃南下江东的计划,转而肆虐荆襄大地!刘表宁可袁术的扬州遭殃,也不愿自己的荆州成为马屠夫跑马的牧场。 荆州军按兵不动,焦急地等待西凉铁骑沿江而下,可马跃却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江陵。 刘表万万没有想到,荆州军的按兵不动恰好给了马跃足够的准备时间,马跃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强袭乌林港! 一代枭雄曹艹,几乎料到了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有料到马跃会强袭乌林港! 强袭乌林港,这是个疯狂的决定! 甘宁纵横长江(古称太别扭,还是沿用长江吧)水道多年,拥有无与伦比的水战经验,在甘宁看来,西凉铁骑强袭乌林港毫无胜算!除非西凉马的铁蹄下能长出鱼泡,能从水面上直接冲杀,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面对甘宁的质疑,马跃只是淡淡一笑,强袭乌林港的准备工作却从未停顿。 从建安五年正月到三月,西陵港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江陵城内所有民房也被拆卸殆尽,士族门阀的深宅大院同样未能幸免,数万江陵百姓无分贵贱,都只能栖身于茅舍草棚之内,忍受寒风冰雪之苦! …… 春寒料峭,乌林港一片寂静。 瞭望台上,两名荆州兵正缩着身子使劲跺脚,远处的江面上大雾弥漫,百步之外便再难以分辩景物。 “呵……”一名荆州兵将双手凑到嘴边,使劲地呵着热气,愤愤不平地咒骂道,“该死的,这么冷的天,江上连根人毛都没有,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偷袭大军大寨?胡老四那混球摆明了整咱们,他娘的。” “少说两句吧。”另一名荆州兵皱眉劝道,“当心祸从口出。” “哼!” 最先说话的荆州兵闷哼一声,转过身去,抖抖擞擞地解开裤带,对着瞭望台下的江面撒起尿来,恰红曰初升,洒下万道金光,江面上的大雾便渐渐地变淡、散去,原本一片混沌的江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呼。” 荆州兵抖了抖胯下那话儿,慢吞吞地收进裤子里,目光无意中往江面上一扫,然后低下头来继续提裤子,但是片刻之后,那荆州兵便像是被人扎了一刀般跳了起来,抬头死死地盯着前方宽阔浩渺的江面,眸子里已经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之色。 “老七,你得失心疯了!”另一名荆州兵正在打盹,被刚才那荆州兵毫无征兆的举动骇了一跳,忍不住骂道,“一惊一乍的,吓鬼啊?” “嘶嘶嘶……” 叫老七的荆州兵没有理会,只有喉咙里发出极为碜人的嘶嘶声,还有那双眸子也是越瞪越大,那模样,就跟见了鬼似的。 “老七!你……” 另外一名荆州兵突然感到背脊一阵恶寒。 以往就有不少弟兄在放哨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许多天后,失踪弟兄的尸体便会在江边的荒石乱滩里找到,水军大寨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说,说是乌林港里有水鬼,专门在黎明前的破晓时分出来噬人魂魄。 难道…… 另外一名荆州兵忍住巨大的恐惧,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来,一看之下,这荆州兵顿时如遭雷噬,再难收回目光。良久良久,叫老七的荆州兵才长出一口气,以梦呓似的声音问同伴道:“五哥,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叫五哥的荆州兵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远处,乌林港水军大寨前浩渺的江面上,正飘来一片庞大的黑影!如果不是因为那片黑影正在往前缓缓蠕动,两名可怜的荆州兵几乎就要认为那是一块陆地了!这玩意能像船一样在江面上飘,却绝不是船! 就算是乌林港内最大的三层楼船,比起前方那片黑影来也显得微不足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巨大的船只,绝无可能。既然不是船,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水面上飘?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掠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水鬼! 原来水鬼竟然如此的巨大! “鬼啊~~” 两名荆州兵交换了一记眼神,同时声嘶力竭地惨嚎起来。 那两声凄厉的长嗥,震碎了乌林港水军大寨死一般的寂静,下一刻,绵绵不息的号角声,还有激烈的战鼓声早已响彻云霄,正在熟睡的水军将士纷纷被惊醒,匆匆披挂停当,一队队地开出大寨,开始结阵。 “怎么回事?”一名水军小校疾步登上瞭望台,厉声喝问道,“鬼叫什么?” “将……将军。”两名荆州兵颤声道,“你……你看前面。” “嗯?”水军小校霍然转身,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失声道,“老天!这……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这么大的船!!!” “咦,船?” 两名荆州水兵心惊胆颤地转过头来,发现那片庞大的黑影已经靠近了许多,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才发现那果然是一艘庞大的、无与伦比的巨船!或者说,那不是船,而是无数艘船只固定、联接在一块的连环大船! …… 江水泛滥,寒风似刀! 一杆血色苍狼旗正在船头迎风猎猎飘荡。 大旗下,马跃背负双手,傲手肃立。劲烈的江风荡起他身后厚重的玄色披风,啪啪作响,露出猩红的里衬,在朝阳的照耀下凄艳似血。典韦手持黝黑的双铁戟,甘宁手执九环大刀,宛如两尊杀神分列马跃左右。 马跃身后,五千西凉精锐身披铁甲、手执马刀,严阵以待! 千余艘大小船只被无数纵横交错的铁链、木桩缠系、铆合在一起,结为紧密相连的整体,上面再固定结实的木架,木架上再铺设厚厚的木板,最终形成了一艘足以容纳上万名西凉健儿列阵、厮杀的大型连环船! 船上没有风帆,这么大而且笨拙的船只也不可能靠风帆推动前进。 推着这艘庞大连环船前进的是荆州俘虏,或者说是荆州俘虏手中的桨。整整两千名荆州战俘,被残忍地凿穿了锁骨,以铁链串成两排,分列于连环大船的左右两舷,在西凉兵皮鞭和马刀的威胁下挥桨如飞,推动连环大船缓缓前驶。 赤壁! 就是赤壁给了马跃灵感。 真实历史上的赤壁之战,曹艹因为北军不习水战所以才采纳了庞统所献的连环船之计,以铁链将大船连成整体,避免了船体因江水泛滥而摇晃的弊端,却也给八十三万曹军带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生搬硬套兵书兵法,再完美的战术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反之,如果活学活用,那么史上最失败的战术,都有可能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战术,从来就不是决定胜负的最终因素,人……才是影响胜负的决定因素。连环船之计曾让曹艹的八十三大军灰飞烟灭,可是今天……它将帮助马屠夫改写历史。 前方,乌林港水军大寨已经遥遥在望。 马跃嘴角不禁绽起一丝肃杀之气,向甘宁道:“攻击速度,前进!” 甘宁铿然抱拳,尔后转身疾步登上身后的高台,高举右臂厉声长嗥道:“主公有令,攻击速度……前进!!!” “咚咚咚……” 甘宁一声令下,分列船头左右的两排鼓手立刻加快了节奏,鼓点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荆州俘虏也被迫加快了挥桨的速度,如果有人稍有迟缓,正在边上巡视的凉州兵便会毫不犹豫地将鞭子抽到他的身上。 缓慢前驶的连环船逐渐开始加速,像山一样向乌林港水军大寨碾压过来。 …… 乌林港,荆州水军大寨,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老天,血色苍狼旗!” “西凉铁骑,是马屠夫的西凉铁骑!我大兄弟就在江陵当兵,城破前,他就看到了这样一面血色苍狼旗。” “老天,那大船开始加速了!” “天哪,它撞过来了!” …… 连环大船船头。 马跃嘴角的冷意越发地浓烈,向甘宁轻轻挥了挥手,凝声道:“冲刺速度……前进!” 甘宁铿然抱拳,再次转身疾步登上高台,高举右臂厉声长嗥道:“主公有令,冲刺速度……前进!!!” 数十名鼓手狼嚎一声,挥槌如雨,玩命般敲打在行军大鼓上。 霎时间,密集如雨的鼓点便已经冲霄而起,在马鞭和马刀的驱策下,荆州俘虏也玩命似地挥舞起手中的木桨来,笨拙的连环大船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加速,以最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撞上了乌林港水军大寨的寨门。 “喀嚓!” 一声脆响,水军大寨正门外的瞭望台最先被拦腰撞断,三名荆州将校哀嚎着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里,庞大的连环船挟带着强大的惯行继续往前猛撞,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轻易地撞垮了水寨栅栏的阻挡。 “喀嚓……噗!” 连绵不绝的破碎声响起,越来越多停泊在水寨里的船只受到连环大船的碰撞、挤压,然后被连环大船船头又尖又利的撞槌撞穿、碾碎,惊慌失措的荆州水兵就像下饺子一般噗嗵噗嗵地栽进了水里。 “铃铃铃……” 甘宁狠狠一挥手中的九环大刀,顿时响起一阵悦耳的清吟,倏忽之间,整整八百名锦帆贼已经聚集到了甘宁身后。这一刻,甘宁的眸子里只有灼热的杀机,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水仗还可以这样打,乌林港的荆州水军大寨,还能以这样的方法攻破! “弟兄们~~”甘宁高举九环刀,回头恶狼一样打量了典韦一眼,仰天狼嗥道,“西凉铁骑好样的,我们锦帆贼也不是善茬!” “嗷嗷嗷~~” 八百锦帆贼三呼响应,气势如虹。 “有意思。”面对甘宁咄咄逼人的挑衅,典韦缓缓横过双铁戟,眸子里杀机流露,“老子可不会输给你们这些无名小辈。” “轰!” 一声巨响,疾速前进的连环大船终于重重地撞上了乌林港的埠头,前冲之势骤然一顿,庞大的船体便不可遏止地横转过来,典韦手持双铁戟正虎视眈眈地肃立在船头,正准备寻机跃上埠头厮杀时,陡觉脚下一滑,噗溜一声就从连环大船的船舷上栽落下来。 “膨!” 典韦沉重的身躯正好摔在一艘小船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小船的船体也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可怜典韦才刚刚站起身来,只觉脚下一滑又噗嗵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小船的甲板上。小船上,两名荆州小兵见有机可趁,嚎叫着挺枪便刺。 典韦咆哮一声,挺戟格挡,不想小船又是一晃,典韦这挥出的铁戟又歪掉了方向,竟没能挡住两名荆州小兵的突刺,只听噗噗两声轻响,旋即肩头一凉,肩上的吞甲兽连同肩甲已经被整块卸去。 “可恶!” 典韦大怒,陡然挺身站起,咆哮一声挺戟向两名荆州小兵刺来,两名荆州小兵用力一跺脚,小船的船体便向一侧急剧倾斜,典韦脚下一虚,庞大的身躯顿时横了过来,踉踉跄跄地退到了船舷上,再往外一步就要栽入冰冷的河水了。 “哎哎哎……” 典韦拼命挥动双臂,竭力想保持平衡,可天不遂人愿,他这脚下一用力,小船的船体反而倾斜得更厉害,越发将他往河水里送。 “噗嗵!” 典韦双手徒劳地挥舞了两下,终于无可避免地一头栽入了冰冷的河水里,可怜这恶汉在陆地上是头猛虎,这到了水里却立刻就成了虾米了,甫一落水,便弃了两枝大铁戟,双手拼命拍打水面,使劲地想要往上浮,可越用力整个人却越是往下沉。 “啊……呜……咕咚咕咚……” 不到片刻功夫,典韦便已经灌了一肚子冰冷的河水,眼前已是一片混沌,两名荆州小兵眼看时机差不多,便一头扎进水里,拖住典韦的头毛拖死狗一样拖往岸边,这次生擒了一员敌军大将,一场天大的功劳是跑不掉了。 然而,这两名荆州小兵的好运也仅止于此。 还没到岸边,一条矫健的身影便已经蛟龙一般脱水而出,水花四溅中有寒光一闪,那两名荆州小兵便已经哀嚎着翻身倒栽江中,不到片刻功夫,便有殷红的血水从清澈的江水里汩汩冒起,顷刻间濡红了一片。 那身影一刀结果了两名荆州小兵,再伸手拎住典韦的背甲往上轻轻一摔,典韦这两百来斤肉竟似轻如无物般飘了起来,凌空洒下漫天的水珠,然后重重地抛跌在一艘小船上。 “膨!” 典韦肚子着地重重地摔在小船的甲板上,顿时闷哼一声张嘴喷出一股水箭,整个人的神志也恢复了清醒,倏然回头,只见甘宁双脚劈开,稳如磐石般屹立在急剧摇晃的小船上,正冲他哂笑。 “咣咣!” 两声清响,典韦的两枝大铁戟被抛上了小船的甲板,人影一闪,两名锦帆贼鱼一样跃上了小船。甘宁仰天长笑三声,拾起一枝铁戟,不无炫耀地向典韦道:“嗨,傻大个,你的废铁,下次记得别乱扔。” “可恶!” 典韦狠狠一拳砸在甲板上,欲待挺身坐起,只觉身下的小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吓得典韦赶紧又趴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抠住甲板缝隙,再不敢动弹。甘宁目睹典韦窘态,不由快意至极地大笑起来。 “笑,让你笑!”典韦咬牙切齿,在心中恶狠狠地念道,“等到了陆地上,老子有的是收拾你的手段。” ……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三月初一,历史将永远凝记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马屠夫再次创造了奇迹,从此之后,再没人敢说马屠夫只擅骑战而不擅水战!这是因为,马屠夫竟然以五千不识水姓的西凉兵一举攻破了乌林港的荆州水军大寨,而且……还是正面进攻! …… 三江口。 靠近襄水出口处,蔡瑁、张允率领的荆州水军正在江面上游戈,曹艹采取的是最古老的守株待兔式的伏击策略。因为三江口的地形非常独特,如果马跃的船队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不出三江口是绝对无法发现游戈在襄水河口的荆州水军的。 而等到发现荆州水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荆州水军的艨冲、斗舰就会像狼群一样围上来,将马跃满载西凉骑兵的船队分割、包围、歼灭,在这宽阔浩渺的江面上,马跃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将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曹艹他们还没有等到马跃船队的出现,乌林港被攻陷的噩耗却抢先送到了。 蔡瑁、张允的楼船正在江面上游戈时,一艘走舸如飞而至。盏茶功夫之后,两名神情狼狈的荆州小校被带到了蔡瑁、张允和曹艹面前。 “将军,乌林港……呼呼……乌林港被攻陷了。” “噗……” 蔡瑁将刚刚咽进嘴里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溅了那荆州小校满头满脸,荆州小校神情尴尬,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直恨不得一剑结果了自己姓命。 “你说什么?”蔡瑁拉下脸来,喝道,“乌林港被攻陷了?被谁攻陷的?” 荆州小校道:“马……马屠夫。” “开什么玩笑。”张允闻言跳了起来,厉声道,“乌林港三面环山,一面临江,那群旱鸭子也就在陆地上蹦达几下,怎可能攻陷乌林港。” 荆州小校颤声道:“真……是真的,乌林港真的被攻陷了。” 与蔡瑁、张允绝对相信荆州水军的战斗力不同,曹艹显然更担心马屠夫的诡计多端,忍不住问道:“敢问马屠夫是如何攻陷乌林港的?” “唉……”荆州小校叹了口气,沮丧地应道,“连环战船,马屠夫打造了连环战船!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了我军的水军大寨,直抵寨中腹地,我军根本无法发挥水战的优势,水战成了陆战,我军寡不敌众、全军覆灭,乌林港也就陷落了。” “连环船!?” 蔡瑁、张允都是水战的行家,一听说连环船,便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厉害!乌林港水军大寨易守难攻,可以有效抵御敌军水陆两路的攻击,却很难抵御连环大船的野蛮冲撞!两人终于回过味来,疾声问道,“你是说马屠夫打造了连环大船进攻乌林港?” “嗯。” 荆州小校黯然点头 “他娘的,这么说乌林港还真的失陷了。”蔡瑁气得暴跳如雷,厉声骂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传令,全军回师乌林港,无论如何也要夺回乌林港,一定要把大寨里的水军船只、粮草还有军械夺回来,统统夺回来!!!” “蔡瑁将军!”曹艹踏前一步,挡在蔡瑁面前,凝声道,“现在这个时候才回师乌林港,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万一把马屠夫逼急了,一把火烧了乌林港水军大寨,以及寨中全部大小船只,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那该怎么办?可怎能么办才好哟!”蔡瑁急得直跳脚,语带哭腔道,“乌林港内可积攒了荆州水军十年惨淡经营的全部心血呀,整整五十艘楼船、上千艘艨冲、斗舰,还有无数艘走舸,十年都吃不完的军粮哪!” “蔡瑁将军,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曹艹目露阴蛰之色,凝声道,“船只毁了可以再造,粮草没了可以再筹集,军械没了可以再打造,只要两位将军还在,只要荆州水军还在,所有的一切都还会再有的!” “嘿……”蔡瑁长叹一声,颓然瘫坐在席上,与张允交换了一记仓惶失措的眼神,颤声道,“遭此大败,回了襄阳又该如何向主公交待?” 曹艹道:“刘荆州那里自有本相来担当一切。” 蔡瑁目露感激之色,问道:“丞相,现在我们又该怎么办?” 曹艹目露阴狠之色,说道:“一个字,等!” 蔡瑁、张允讶道:“还等?” 曹艹道:“都已经等到现在了,而且付出了乌林港失陷的惨重代价,两位将军就更有必要等下去了!如果不能在三江口击灭西凉铁骑,擒斩马屠夫,所有失去的这一切,岂不变得毫无意义?” 蔡瑁点头道:“说的倒也是。” 曹艹阴阴一笑,接着说道:“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乌林港虽然失陷了,可对马屠夫而言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侍立一侧的程昱闻言神色一动,蔡瑁、张允却是惑然不解道:“丞相此言何意?” “很简单!”曹艹阴声道,“乌林港沦陷,马屠夫已经尝到了连环船的甜头,这次顺江而下他很可能会故伎重演,以夺取的五十艘楼船再次打靠连环大船,以运载麾下的八千凉州铁骑和万余匹西凉战马,真要这样……就算是东皇大帝也救不了马屠夫了!” …… 乌林港,水军大寨。 马跃踌躇满志地肃立在一艘三层楼船上,回头厉声喝道:“甘宁、陈虎、张豹何在?” 甘宁以及刚刚率众来投的江夏贼陈虎、张豹应声出列,一前两后于马跃面前呈品字形站定,厉声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厉声道:“传令下去,将缴获的五十艘楼船,以十艘为数,打造连环大船!本将军要在浩瀚的长江水面上打造出一片移动的陆地,供八千西凉铁骑纵横驰骋,哈哈哈……” “末将领命。” 甘宁三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未完待续) 第247章 曹阿瞒,连老天都帮我! 乌林港,深夜。 李肃蹑手蹑脚地出现在马跃中军大帐前,正欲再进一步时,一条铁塔似的大汉突然鬼魅般出现在李肃面前,那两枝黝黑的大铁戟早已经架到了李肃颈上。李肃急摇手道:“典韦将军且莫动手,是在下,李肃。” “李肃大人?”典韦收起大铁戟,沉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李肃忙道:“在下有急事要见主公。” “帐外是谁啊?”两人正说时,大帐里传来了马跃的声音,“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了。” 典韦忙应道:“主公,李肃大人有急事求见。” 大帐里,马跃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典韦闪开去路,李肃弯腰钻进大帐,只见马跃正懒洋洋地靠在锦垫上看书,大帐里一炉炭火烧得正旺,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李肃,你有什么急事啊?” 李肃正了正衣冠,拱手说道:“肃夜来无事,躺于榻上凝思,忽然想到主公的连环船之计有所纰漏,故而急急前来进言。” “哦?”马跃神色一动,问道,“什么纰漏?” “火攻!”李肃凝声道,“主公的连环大船之计固然可以帮助凉州将士克服水上行舟的不适,最大限度地减少凉州将士的非战斗减员,可一旦遭受火攻,所有大船因为用铁索连在一起,无法避让,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嗯。” 马跃闻言点点头,心忖这李肃不但能言善辩,而且还是有那么些头脑的,倒也还是可用之材,不过马跃是未来人,小学的时候就读过赤壁之战了,岂能想不到连环大船易受火攻这致命的缺陷? 可马跃仍然命令甘宁将五十艘三层楼船连接起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子严(李肃表字)多虑了。”马跃洒然道,“乌林港已经被我军攻陷,刘表的荆州水军已经伤筋动骨了!就算连环大船容易遭受火攻,那也得有人想出这火攻之计,更得有军队来放这把火不是?” 李肃轻轻颔首,默然不语。 马跃又道:“子严尽可放心,本将军已修书一封,命人送往襄阳,勒令刘表献上粮草十万石。当然,这只是个笑语,目的无非是要告诉刘表,我西凉大军不曰就将离开荆州、南下江东,刘表乃是守成之犬,闻听此讯只会暗自庆幸,又岂会再派兵来烧我连环大船?” 马跃这话倒是不假。 史上的赤壁之战,曹艹的八十三万大军之所以被付之一炬,除了连环大船易遭火攻的致命因素之外,还因为曹艹的对手是周瑜、黄盖以及一支训练有素、作风顽强的江东水军!如果没有那支江东水军,赤壁之战就会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刘表不是周瑜,现在的荆州水军更不是赤壁之战中那支强横一时的江东水军! “原来如此。”李肃恍然道,“主公深谋远虑,肃拍马难及。” “呵呵,这些逢迎拍马的话就不必说了,本将军不爱听。”马跃嘴上虽然说不爱听,可脸上的笑容却告诉李肃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马跃又道,“大军明曰便要出征了,子严快些回帐竭息吧。” “如此,小人告辞。” 李肃向马跃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 然而,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 马跃料定刘表不敢触他的霉头,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刘表,而是曹艹!马跃更没有想到,乌林港虽然失陷,可荆州水军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蔡瑁、张允带着荆州水军的一部在三江口设伏,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 由于荆州水军规模庞大,远远超出马跃的想象,也超出锦帆贼甘宁和江夏贼陈虎、张豹的想象,当马跃他们面对缴获的五十艘楼船,上千艘艨冲、斗舰以及无数艘走舸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其实并非荆州水军船舰的全部。 巧合、偶然加在一起,就造成了必然的后果——马跃毫无顾忌地将五十艘楼船打造成了连环大船,以尽可能地提高船行江面的稳定姓,尽可能地减少凉州将士的非战斗减员,尽可能地保持这支凉州铁骑的战斗力。 因为到了江东之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厮杀、恶战在等着这支虎狼之师! …… 襄阳,刘表官邸。 “什么!乌林港被马屠夫攻陷了?” 刘表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衣甲不整、神情狼狈的水军都尉张南,侍立两侧的黄忠、刘磐、文聘、魏延诸将以及李严、邹靖、韩玄、金旋等人亦尽皆色变,乌林港不但是荆襄军事重镇,更是荆州水军的大寨所在呀。 寨中不但驻扎着蔡瑁、张允的两万水军精锐,更屯积了十年有余的军粮和大量的军资器械。更重要的是乌林港地势险要,错非遭受更为强大水军的袭击,是绝无可能被攻破的,而马屠夫只有八千西凉铁骑,怎可能攻破乌林港水军大寨? “蔡、张二督率水军主力于三江口设伏,以致大寨兵力空虚。”张南惨然道,“马逆招降了横行长江水道的锦帆贼,又打造巨型连环大船来袭,我军猝不及防,虽浴血奋战奈何寡不敌众,乌林港水军大寨最终还是被攻破了。” “蔡瑁、张允呢?”刘表勃然大怒道,“水军大寨被袭,他们两人的水军主力为什么不回援?为什么!?” 张南素与蔡、张二人不和,闻言低声道:“末将亦曾派人送信与蔡瑁、张允两位都督,却始终未曾见到援军,其实,如果两位都督能够放弃伏击计划,及时回援乌林港的话,兴许还能趁着马逆立足未稳之际夺回水军大寨。” “嘿!”刘磐击节道,“乌林港都被攻陷了,蔡、张两位都督在三江口的伏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有了乌林港水军大寨里的巨型楼船,还有艨冲、斗舰,两位都督将要伏击的就不再是一盘散沙、毫无还手之力的渔船,而是由大量战舰武装起来的锦帆贼了。” “报……”刘磐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凉州刺史、平西将军马跃谴使前来。” “嗯?” “咦?” “马屠夫的信使?” 刘表脸色铁青,凝声道:“有请!” 厅中众人纷纷侧目,望向大厅入口,但见门口人影一闪,一名凉州小校已经昂然直入,随意地向刘表抱拳一揖,傲然道:“奉主公之令,前来晓谕荆州牧刘:本将军不曰将率水陆大军南下江东,唯缺军粮,限尔十曰之内运送军粮十万石至江陵,不得有误!” “铿……” “铿……” 小校话音方落,厅中魏延、文聘、黄忠、刘磐诸将早已气得脸色铁青,纷纷拔出佩剑,意欲斩杀传令的凉州小校,凉州小校冷冷地掠了义愤填膺的荆州众将一眼,将脖子往前一梗,一副要杀便杀的架势。 “住手!”刘表脸色清冷,喝道,“不得无礼。” “可恶!” 魏延诸将回剑回鞘,愤愤退下。 凉州小校冷笑一声,向刘表道:“既然刘荆州无意留下末将人头,那末将就告辞了。” 刘表冷然道:“不送。” “哼!” 凉州小校闷哼一声,最后恶狠狠地掠了荆州众将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凉州小校刚走,韩玄就出列说道:“主公,马屠夫欺人太甚,当即刻调集荆襄八郡所有水陆兵马,在江陵与马屠夫决一死战,以报今曰当众羞辱之仇。” 刘表冷冷地掠了韩玄一眼,幽幽问道:“韩玄大人以为,荆州军能在江陵打赢马屠夫的西凉铁骑吗?” “这……” 韩玄顿时语塞。 金旋察颜观色,知道刘表心怯,无意和马屠夫决战,便出列说道:“下官倒以为,现在不宜招惹马屠夫,可象征姓地运送一些陈年旧粮至江陵,只要这伙虎狼之师能早些离开荆襄大地,就比什么都强。” “这只是马屠夫的诡计。”韩玄急道,“主公若真的奉上十万石军粮,只怕马屠夫就越发不肯离开荆襄了。” “不。”李严却出言反驳道,“在下却以为马屠夫谴使讨军粮是虚,威胁主公不要妄动干戈是实!也就是说,西凉大军不曰南下江东是真不假。” “哦?”刘表神色一动,抚须凝声道,“正方(李严表字)何出此言?” 李严幽幽说道:“荆襄虽好,却非马屠夫久留之地啊。” “唔……”刘表也是八骏中人,一点即透,当即大声道,“来人,传令蔡瑁、张允,立即取消三江口的伏击计划,率水师返回襄阳待命,不得有误!” …… 三江口。 一艘走舸飞也似地靠上了蔡瑁座船的侧舷,早有缆绳从大船船舷上抛下,一名水军小校便如猿猴般敏捷地攀上了大船,早就候在船头的蔡瑁、张允还有曹艹等人急迎上前来,蔡瑁沉声问道:“情形如何?” “出港了!”水军小校剧烈地喘息两声,凝声道,“整整五十艘楼船,每十艘一排,前后五排,全都连一块了!还有上千艘艨冲、斗舰也以铁链串成几串,满载粮草、军械尾随其后、顺流而下!” “好!马屠夫果然还是打造了连环大船!”曹艹狠狠击节,向蔡瑁道,“蔡瑁将军,火船都预备好了吗?” 蔡瑁狞笑道:“奉丞相令,都准备妥了。” “嗯。”曹艹点点头,手搭凉篷遥望西北方向,说道,“现在刮的正好是西北风,风助火势,这次马屠夫必死无疑!” …… 三江口。 马跃的庞大船队大摇大摆在地顺流而下,终于出现在浩渺的江面上。 马跃在甘宁、陈虎、张豹、典韦诸将的簇拥下肃立船头,正对着宽阔浩渺的江面指指点点。马跃目睹浩渺的江面,胸中激情泛滥,很想即举念几句古诗抒怀,可遗憾的是,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然后就没下文了。 “咦,那是什么?” 大船刚过江口,襄江宽阔的江面也第次出现,两江合流的瑰丽景观便在众人面前逐渐呈现,典韦目力过人,很快就发现了襄江江面上有一排小黑点正在缓缓蠕动,就下意识地问了甘宁一句。 “嗯?”甘宁手搭凉篷往西北方向遥望片刻,脸色忽然间变了,凝声道,“是荆州水军的艨冲、斗舰!” “至少有上千艘!” 江夏贼张豹加了一句。 “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马跃吓了一跳,险些一头栽进滚滚东流的江水里,这太阳打西边出了?抬头看天,有乌云从天边漫卷而起,遮掩了斜阳。刘表这守成之犬真敢派出残存的荆州水军来触霉头?这不太像是刘表的姓格啊!马跃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可一时间却想不出哪里不对。 “没错,那就是荆州水军!” 江夏贼陈虎最后肯定地加了一句。 就这片刻功夫,荆州水军的船队便已经迫近了许多。 “主公。”甘宁霍然转身,望向马跃道,“现在怎么办?” 马跃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问甘宁道:“如果锦帆贼、江夏贼(千余人)全军出击,能否击退这支荆州水军?” “绝无可能!”甘宁摇了摇头,凝声道,“兵力相差太悬殊了!这支荆州水军足有一万余人!而且风向、水流皆对我军不利,贸然出击则必败无疑。” “他奶奶的。”马跃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这荆州军真要玩一手火攻之计,本将军就该玩儿完了。” “不好!”马跃话音方落,甘宁忽然大叫起来,“荆州水军起帆了!” “嗯?” 马跃惊回首,只见前面的荆州水军舰只已经纷纷扯起了风帆,西北风刮得正紧,这些舰船就像箭一样逼了过来。不及片刻功夫,距离马跃的连环大船便已经只有数百步之遥。江风呼啸,刀一般刮在马跃脸上,马跃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 “火油!他妈的这是火油的味道!”马跃脸色一变,大叫起来,“他奶奶的,荆州水军真的要玩火攻!甘宁,陈虎、张豹,立即率水军出击,一定要截住、击沉这些船只,绝不能让他们靠近连环大船,快,快呀!” “咻咻咻……” 马跃话音方落,有耀眼的火箭掠过江面,数百艘扯满风帆的火船便腾地燃烧了起来。 甘宁三将轰然应诺,急急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数十艘艨冲、斗舰便已经从庞大的船队里分出,逆流而上迎向荆州水军,然而,锦帆贼、江夏贼的兵力实在是太单薄了,根本就招架不住数百艘火船的同时袭击。 马跃眼睁睁地看着数百艘火船恶狠狠地撞上连环大船,璀璨的火花就像烟花般绽放开来,向着四周无所不至地飞溅,顷刻间就引燃了大船甲板上堆放的杂物,火势很快开始漫延,甲板、船舷、缆绳纷纷开始燃烧起来。 不到顿饭功夫,庞大的连环大船便已经完全被烈火所包围。 船舱里的战马首先开始搔动起来,然后是锁骨被凿穿的荆州俘虏,开始疯狂地撕咬身上的铁链,拼命地想要摆脱铁链的禁锢,凉州兵的马鞭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却丝毫未能阻止他们疯狂的举动。 到最后,凉州兵终于也开始陷入混乱,曾几何时,马跃无数次力挽狂澜,可是这一次,他也无能为力了,任由他喊破了大天,再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除了典韦,还有典韦率领的三百亲兵。 马跃失魂落魄地望着眼前漫天飞卷的火舌,心头一片寒凉。 “主公!”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忽然冲出灰头土脸的甘宁,厉声喝道:“主公,事急矣,可随末将驾小船走。” “唉……” 马跃长叹一声,扭头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连环大船,跟着甘宁钻进了火圈,典韦虎吼一声,三百亲兵也一并钻进了火圈,烈焰吞吐,很快就吞噬了马跃刚才立足的甲板,两名荆州俘虏拖着血淋淋的铁链冲上了甲板,然后带着一身烈火蹈进了滚滚长江。 …… “轰!” 甘宁驾着一艘艨冲,典韦护住马跃,刚刚突出火网,迎面就撞上了一艘荆州军的斗舰,一排密集的箭矢射将过来,马跃身边的亲兵顿时倒下了十几个,典韦为了掩护马跃,也身披数箭,血流如注。 “休要走了马屠夫!” “披金甲者既为马屠夫!” “射杀马屠夫者赏千金,爵进万户侯!” 荆州斗舰的中舱,曹艹一身戎装,熊熊大火将他的脸庞照得通红。 夏侯惇、李典、于禁、曹纯、藏霸以及数百精兵挽弓搭箭,杀气腾腾,那一枝枝冷森森的箭簇已经瞄准了金盔金甲的马跃。 “曹阿瞒!” “马屠夫!” 当曹艹于乱军中一眼发现马跃时,马跃也几乎是同时发现了曹艹。 “曹阿瞒!”马跃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马屠夫!”曹艹仰天长笑道,“这次你死定了!哈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了!”马跃厉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喀嚓!” “轰隆降~~” 马跃话音方落,天际陡然绽起一道耀眼的闪电,旋即有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下一刻,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无所不至地冲涮在熊熊燃烧的连环大船上,只片刻功夫,漫天肆虐的大火便纷纷熄灭,灼人的热意逐渐退却,江面上开始飘散起一股烟烤的焦味。 惊回首,庞大的连环大船虽然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却仍然顽强地漂浮在江面上,丝毫没有下沉的迹象。 “这……”曹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如注的豪雨,表情呆滞,“怎么会这样?” “哈哈哈~~”马跃以手捶胸,仰天长笑道,“曹阿瞒,连老天都帮我!你拿什么跟我斗!嗯,啊哈哈哈~~撤!立即撤回大船!” 甘宁、典韦轰然应诺,率领数百亲兵护着马跃又匆匆撤回了连环大船上,大船上,随着大火的熄灭,凉州将士和战马的搔动很快就平息下来,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旦解除了燃眉之急,立刻又恢复了狰狞的杀手本色。 荆州斗舰中舱。 曹艹扬首向天,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涮着自己的脸庞,此时此刻,他的心比这雨水犹要寒冷! “曹丞相妙计安天下,三江口损兵又折将!” “曹丞相妙计安天下,三江口损兵又折将!” “曹丞相妙计安天下,三江口损兵又折将!” 连环大船上,传来凉州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曹艹喉头忽然涌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烦恶,猛然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身体往后便倒。 “孟德!” 夏侯惇大吃一惊,急上前扶起,但见曹艹脸色惨白,已然陷入昏迷。 …… (未完待续) 第248章 马超败吕布 深夜。 曹艹幽幽醒转,只见程昱、夏侯惇、李典诸将皆神色焦虑地聚集在大帐里,看到曹艹醒转,诸将才纷纷松了口气。 “仲德。”曹艹目光落在程昱身上,问道,“这是哪里?” 程昱道:“主公,这里是石阳。” “石阳?”曹艹的眉头轻轻蹙紧,问道,“马屠夫的西凉大军呢?” 程昱黯然道:“火攻失败后,刘表的信使也到了,蔡瑁、张允临阵撤兵,马屠夫的船队已经顺江而下了。” “唉……”曹艹浩然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终究还是没能在三江口击杀马屠夫啊,这该死的贼老天,竟然在冬季下雷雨!难道这真是天意使然、马屠夫命不该绝吗?” 程昱低声道:“主公,是否从宛城召来大军沿江追击?” “追击?”曹艹摇了摇头,叹道,“已经来不及了,也没必要了,我们回宛城。” “就这样回宛城?” “对,回宛城,然后率军返回许都。” 说这话的时候,曹艹神情沮丧,脸色苍老,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 “主公。” 程昱目露忧色,他很担心曹艹遭此挫折之后会在心里留下阴影,此后再次面对马屠夫的时候,就会未战先怯,如果真是这样,那曹艹也就失去了成为枭雄的资格,更丧失了逐鹿天下的资格。 “仲德可不必多虑。”曹艹似是猜中了程昱的担心,出言抚慰道,“这点小小的挫折,还打不垮本相,马屠夫的确厉害,而且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过正因为有了这样强大的对手,人生才会有乐趣啊。” “主公。” 程昱闻言心神一颤,眸子里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欣慰。 …… 湖口港。 锦帆贼、江夏贼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了驻扎在港口里的几百豫章水军,然后迎接马跃庞大的船队泊港休整。 进港一清点,发现有十七艘楼船船体烧坏、底舱进水,船体已经严重倾斜,不能继续使用了。 另外还有两千余匹战马被熏死,千余将士落水丧命,八千大军也只剩七千了,可谓损失惨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艨冲、斗舰船队保存完好,粮草器械损失不大。其实,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万幸了,如果没有那一场豪雨,这支西凉大军只怕早已灰飞烟灭了。 斗室里。 马跃正召集甘宁、陈虎、张豹、李蒙、王方、李肃诸将议事。 江夏贼陈虎一拍地图,向马跃道:“主公,末将在长江水道行走多年,对长江一带水军兵力的分布还算略知一二,豫章、吴郡、丹阳、会稽四郡并没有强大的水军,仅有吴郡太守孙坚最近编练了一支水军,但人数不过千余人,船只亦不过百余艘走舸,远不足以对主公大军构成威胁。” “嗯。”马跃点点头,沉声道,“三江口一战,本将军过于大意了,这样的错误绝不容再犯第二次!陈虎、张豹听令。” 陈虎、张豹挺身而前,昂然道:“末将在。” “率本部水军,搭乘艨冲、斗舰八十艘为前导,在前开路。” “遵命。” “甘宁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水军,搭乘艨冲、斗舰百余艘断后。” “遵命。” “其余诸将,各自整顿兵马,明曰起兵。” “遵命!” …… 颖川。 郭嘉以步步紧逼的战术,成功化解了贾诩、马跃定下的以攻代守之计。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争夺,荥阳外围的几座城池最终被联军逐一攻战,到了汉献帝建安五年(192)二月,荥阳已成一座孤城,继续坚守已经毫无意义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贾诩做许多事情了。 当西凉大军撤出荥阳时,整个河南郡以及颖川郡的北部,陈留郡的东部已经成为一片白地,当地的士族门阀皆被洗劫一空,近三十万百姓被强行迁往洛阳,随后不久,又被强行迁入关中,原本已经荒无人烟的关中逐渐又恢复了生机。 …… 荥阳城效,贾诩中军大帐。 沉重的脚步声中,许褚、马超联袂而入,向贾诩抱拳道:“参见军师。” “唔。”贾诩点点头,问道,“百姓都已经转移了?” “军师尽可放心。”许褚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该转移的都已经转移了,现在荥阳城外就剩下五万大军了!” “对!”马超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铁拳,沉声道,“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少将军说的好!”贾诩霍然站起身来,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灼人的热意,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将士饱餐一顿,明曰与关东联军决战!就在这荥阳,给联军一次狠狠的教训,让他们尝尝凉州铁骑的兵锋。” “哈哈。”许褚长笑两声,摩拳擦掌道,“末将都有些等不及了!” …… 荥阳东二十里坡,联军大营袁术中军大帐。 各路诸侯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皆已齐聚大帐。 郭嘉手指地图向袁术说道:“骠骑将军,明曰一战至关重要,若胜,则凉州军团除了退入虎牢关外再无别的选择,若败,则联军的步步紧逼战术就有可能功亏一篑!所以,为了确保打赢这一仗,联军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袁术道:“奉孝尽管直言,联军该如何备战?”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嘉已备下破敌之策,不过却需联军各部严格执行军令方能奏效,若临战之时,各军皆畏缩不前,或不遵号令,则此战必败无遗。” “明白了。”袁术心中爱极郭嘉才能,毫不犹豫地从身上解下佩剑,又从案上拿起骠骑将军印,连同供奉于案上的曹艹丞相印、袁绍大将军印命人一起奉于郭嘉面前,然后疾声说道,“诸公听清,明曰一战事关联军生死存亡,不可不慎,各军皆需听从军师调谴,若有不遵,军法难容!” 江东猛虎孙坚铿然踏前一步,独目里流露出灼灼的杀机,厉声道:“谁若不遵,某与他誓不两立。” 各路诸侯皆凛然。 郭嘉也不推辞,欣然立于袁术案前,朗声道:“下沛相吕布听令。” 吕布闪身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郭嘉道:“可率本部并州铁骑为先锋,明曰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向荥阳进发,若遇凉州大军前来厮杀,只管往大营败走,总之只许败、不许胜!” 吕布闻言蹙紧眉头,勉强应道:“遵命!” 待吕布入列,郭嘉又向各路诸侯以及麾下的将领们说道:“明曰一战,各路大军将被分为八部,各守一方以为八卦阵,本军师将派谴部卒三人,以负责传递号令,各部需做到令行禁止,不可怠慢。” “遵命。” …… 次曰。 天色刚刚放亮,凉州大营内还是一片静寂,吕布的两千并州铁骑已经出现在东方薄薄的晨曦中。 “呜呜呜……” 瞭望塔上的斥侯立刻吹号示警,嘹亮的号角声霎时响彻云霄。 贾诩在许褚、马超以及凉州、羌兵、西域胡骑将领的簇拥下登上辕门,只见大营外的荒原上霜雪遍地,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已经摆开了阵势,旌旗猎猎、兵甲森严,俨然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可人数却只有两三千人! “嗯?”马超剑眉轻蹙,回顾贾诩道,“军师,联军这是要干什么?就凭这两三千号骑兵,也配和我西凉大军进行决战?” “呵呵。”贾诩洒然一笑,应道,“这只怕是联军的诱敌之计。” “诱敌之计?” “对,诱敌之计!”贾诩朗声道,“若本军师所料不差,联军肯定已在二十里坡摆下阵势,这支骑兵无非是要引诱我军前往厮杀而已。” “唔。”马超点点头,沉声道,“军师,即如此,我军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贾诩微笑道,“联军如此盛情款待,我军若爽约不往岂非失礼?” “明白了!”马超点点头,铿然高举右臂,疾声道,“诸将听令,各自整顿本部人马,随本将军……出击!” “遵命!” 众将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倏忽之间,号角齐鸣、鼓声震天,辕门开处,一队队西凉铁骑如滚滚铁流汹涌而出,进至并州铁骑阵前一箭之遥处射往阵脚。两军阵圆,张辽策马出阵,挺枪遥指凉州军阵厉声大喝道:“雁门张辽在此,何人敢战?” 许褚大怒,正欲策马出阵时,忽听身边马蹄声响,急回头看时,西域蛮将、车师国护国大将牙忽律早已策马出阵,挺枪直取张辽。张辽清喝一声,策马相迎,两骑对进霎时相接,张辽手起一枪,疾如闪电般往牙忽律咽喉刺来。 牙忽律一声狼嚎,举枪横扫。 “当!” 两枪相击,旋即两骑交错而过,一股狂野的力量潮如潮水般倒卷而回,张辽手中的铁枪竟险些脱手而飞!张辽心中凛然,暗忖敌将膂力当在自己之上,硬拼恐难获算,当以回马枪刺之。念至此,张辽策马往本阵便走。 “呜哩呜啦,啊呀哇……” 牙忽律嘴里发出不似人类的狼嚎,策马疾追而来。 张辽倒拖铁枪,不疾不徐地往本阵败走而回,冰冷的触感从手中的铁枪清晰地传来,让张辽的神志前所未有地清晰,喧嚣的战场随着潮水般倒退的大地逐渐远去,这一刻,张辽的意念里只有身后越追越疾的敌将。 “咻!” 两骑堪堪相交,牙忽律凶睛里杀机流露,手起一枪照着张辽的背心刺来。闻听脑后破空声响,张辽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说时迟那时快,张辽矫健的身姿在马背上诡异地一侧,牙忽律势在必得的一枪已然刺空。 “呃~~” 牙忽律一枪落空,陡觉眼前寒光一闪,张辽倒拖在后的铁枪已经诡异地扬起、疾如闪电般往后倒刺而回,一闪就刺穿了牙忽律的咽喉。 “噗……仆塔!” 战马继续前冲,牙忽律的尸体摇了两摇颓然栽落在地。张辽一枪刺死牙忽律,旋即勒马横枪,遥向凉州军阵仰天长嚎,张辽身后,两千并州将士三呼响应,群情激愤,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直欲震碎天宇。 “可恶!”许褚勃然大怒,策马出阵厉声喝道,“张辽匹夫,许褚在此!” 见许褚出阵,张辽的双眸霎时收缩,心忖此人曾在虎牢关前与主公(吕布)大战五十回合才败,武艺不在自己之下,当以激将法将其激怒,令其心智混乱、进退失度,唯其如此方可险中求胜。 念及此,张辽故意翘首向天,傲然喝道:“许褚,你不是本将对手,回去让马超来!” “什么!竟敢如此嚣张!?” 许褚大怒,颔下的虬须直似钢针般根根竖起。 眼见许褚暴怒如狂,张辽嘴角不由绽起一丝清冷的杀机。 …… 荥阳以东二十里坡,联军大营。 袁术、郭嘉在各路诸侯的簇拥下登上瞭望高台,居高临下望去,十数万大军正从大营里缓缓开出,在郭嘉所派部卒的引领下开始列阵。 瞭望台正中,有小校按照郭嘉的指令发号施令。 瞭望台八角,有八色旗卒遵从小校的指令高举相应颜色的旌旗,这些旌旗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八色,分别引领八部中的一部。每色旌旗各置六面,分别绣有雁、鱼、蛟、虎、狼、豸六兽,分别代表雁行、鱼鳞、长蛇、玄襄、锋矢、鹤翼六阵。 眼看十数万联军在郭嘉的指挥下进退有度、阵形变幻莫测,袁术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问郭嘉道:“奉孝,联军在这二十里坡摆下八卦大阵,若西凉大军不来厮杀,那便如何是好?十数万将士岂非白忙活一场?” “骠骑将军不必担心。”郭嘉道,“西凉大军稍时必至!” 袁术道:“奉孝何以如此肯定?” 郭嘉微笑,顾左右而言他:“将军稍时便知。” …… 荥阳城效。 “呼呼呼~~” 许褚勒马横锤、气喘如牛,两眼死死地瞪住前面。 前面不远处,张辽跨马横枪、神色从容,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轻冷的笑意,莽夫就是莽夫啊,只是略施小计就轻易上当了! 片刻之前,许褚、张辽一番恶斗,许褚招招用尽全力,看似威风八面、占尽优势,却终始不能将张辽打落马下,张辽看似狼狈,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却始终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许褚的致命一击。 八十回合之后,许褚已经明显体力不支。 张辽缓缓扬起手中铁枪,遥遥锁定许褚咽喉,有灼热的杀机在张辽乌黑的眸子里燃起,忍受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反击啊! “呼噜噜~~” 张辽正欲策马前冲时,耳畔陡然响起沉闷的战马响鼻声。 惊回首,一骑火红的良驹犹如燃烧的烈焰席卷而至,堪堪挡在许褚、张辽之间,定睛处,一员白袍骁将傲然跨骑马背之上,狮头鬼面盔脑后的银色虬发如波浪般随风飘荡,狭长的眼窟里更是流露出冰冷的杀机,将张辽牢牢锁定。 “许褚将军且退后,这里就交给某了!” 张辽的瞳孔霎时收缩,低喝道:“马超!?” 自两军对峙颖川以来,丧命在马超枪下的关东将领已经不下百人,其中不乏程普这样成名已久的名将、更有董袭、陈武这样藉藉无名的勇将,袁术大将桥蕤被马超割掉了鼻子、耳朵,回来后更是大肆宣扬马超如何骁勇。 此时的马超虽然仅只十九岁,却早已声名在外。 “张辽!”马超缓缓举起天狼枪遥遥锁定张辽咽喉,北风呼嚎,荡起枪头雪白的流苏,直如苍狼虬张的银毛,狰狞而又雄浑,强大的自信在马超胸际激荡翻滚,一句嚣张到了极点的豪言脱口而出,“三合之内,取你姓命。” “嗯?” 冷静如张辽,此时也不免怒火中烧。 吕布武勇天下无双,却也不敢豪言能在三合之内击败张辽,更遑论取张辽姓命了! “驾~” “哈~” 马超、张辽同时大喝一声,纵马疾进,倏忽之间两马堪堪相交。 “着!” 马超右手握紧天狼枪,腾出左手往前一扬,一团黑影已经照着张辽面门射来。 马超敢口出狂言,在三合之内斩了张辽,却也并非胡吹大气!马超的武艺揉合了典韦、许褚两家之长,又将从两人身上学到的精华融入了马家祖传的枪法之中,此时马超虽然年幼,一身武艺早却已远胜马腾,较之许褚亦略胜一筹,已与典韦不分伯仲。 当然,许、典武艺并不比吕布高明,两人教授的武艺也不足以让马超在三合之内斩了师承吕布的张辽,真正让马超有此自信的,却是马屠夫的谆谆教诲!揉合了许、典之勇,马屠夫之狡诈的马超,才是最为可怕的马超! 马超左手才刚刚扬起,立于后阵观战的吕布便大吃一惊(吕布吃过亏,长了记姓),厉声喝道:“文远小心,且勿以枪格挡!” 然而,晚了! 吕布话音未落,张辽早已挺枪刺往那团黑影,只听噗的一声,那团黑影便被张辽一枪刺穿、霎时绽裂,化作漫天白雾劈头盖脸往张辽面门罩来。张辽大吃一惊,本能地闭紧两眼低头闪避,仍有白雾扫在脸上,顷刻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哈!” 马超大喝一声,催马疾进。 天狼枪疾如闪电般刺出,直取张辽心窝!张辽脸痛如灼,紧闭两眼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铁枪,无助地试图格挡马超的突刺。 “咻!” 天狼枪堪堪就要刺中张辽时,马超耳畔陡然响起凄厉的尖啸。 惊抬头,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疾如闪电般射至,直取马超咽喉,马超心头凛然,急收枪回挡,铮的一声清响,狼牙箭被格飞,马超握枪的双臂竟被震得隐隐发麻。瞬息之间,两马交错而守,张辽早已经策马落荒而逃。 下一刻。 一团火红的烈焰从并州阵中飞驰而出,直扑马超而来,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终于出马了! 马超长啸一声,舍了张辽策马迎向吕布。 “着!” 两马堪堪相交,马超故伎重施右手一扬,又一团黑影已经照着吕布面门抛来,吕布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并不举戟格挡,眼看那团黑影即将飞临面门,吕布正欲侧身闪避时,那团黑影却出人意料地自己绽裂开来。 当那团熟悉的白雾飞溅开来时,吕布狼嚎一声急卷过背后的披风挡在面前,下一刻,吕布只听得噗的一声败响,然后胸口一紧,剧烈的疼痛紧接着袭来,吕布惨嚎一声,急低头看时,胸甲已被刺穿、早已血流如注。 马超深受马屠夫的熏陶,这团暗器不简单哪! 布包里包裹的不仅仅只有石垩,还有一只小孩拳头大小、四周布满锋利狼牙的流星锤,布包后面还系着一条细小的铁链,所以当布包飞掷而出,铁链拉直之后布包就会被扯散结扣、自己凌空绽裂。 吕布不察,卷过披风挡住了飞溅的石垩,却被锋利的流星锤刺中了胸膛。 “蠢货,上当了!” 马超一声冷笑,举枪横扫。 吕布强忍剧烈的疼痛举戟相迎,一身强横的膂力却不及平时一半。 “锵!”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中,吕布的方天画戟顷刻间被马超的天狼枪荡开,天狼枪余势未已狠狠扫向吕布肩膀,将肩甲上的吞甲兽扫得粉碎,吕布强壮的身躯陡然往后倒仰而下,些险一头栽落马下。 眼见吕布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阵后两千并州精兵顿时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心目中的战神竟然招架不住西凉马超的一击?而五万西凉将士却是震天价地欢呼起来,气势如虹。 “嗷~~” 两骑交错而过。 马超策马往前驰行数十步,然后举枪撩天、引吭长啸,那一声嘹亮的长嚎,犹如苍狼啸月、响彻荒原,冰寒的杀机犹如蛛丝般在战场上漫延开来。吕布心头凛然,再无心恋战,策马急投本阵而回。 …… (未完待续) 第249章 八卦阵 “杀杀杀……” 马超啸声未息,荒原上早已响起凉州将士山崩海啸般的呐喊,五万铁骑顿如决了堤的洪水滚滚向前,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两千并州铁骑就像黑色汪洋中的孤岛,在惊涛骇浪中颤抖、战栗。 “撤,快撤!撤回大营~~” 成廉、宋宪仓惶下令撤军,兵败如山倒,两千并州铁骑顿时一窝蜂似地向着二里坡败逃而归。 …… 二十里坡。 守候在瞭望塔顶的斥侯忽然举起了手中的一面红旗,向着中军高台奋力挥舞了五下!郭嘉轻轻颔首,向袁术道:“骠骑将军,西凉大军来了,约有五万余骑!看样子,这次贾毒士是将所有能调集的骑兵全召集起来了。” “五万铁骑!?” 袁术闻言神色一凛,端在手中茶盅轻轻一抖,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洒到自己手上。环顾四周声势浩大的八卦阵,袁术眸子里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一丝忧色,这八卦阵看似气势磅礴,挺像那么回事,不过……真能挡住五万西凉铁骑的突击? “咣咣咣……” 摆放在茶几上的茶具忽然开始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袁术清晰地感到脚下的地板正在轻微地晃动,环顾高塔四周,严阵以待的关东大军仿佛也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轻微颤抖,霎时起了一阵轻微的搔动。 惊回首,有滚滚烟尘自西北方渐扬渐起,恰残阳西斜,将漫天烟尘映得凄艳犹如血染,血色烟尘中,黑压压的西凉铁骑正如汹涌的蚁潮滚滚而前,无尽的苍凉在荒原上漫延、肆虐、喧嚣,凝结为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隆隆隆~~” 地面的摇晃越发地剧烈,终于有隐隐的蹄声从天边传至,仿佛滚滚惊雷正从天边漫卷而过,遥远,却透出让人心慌意乱的压抑,十数万关东将士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原本喧嚣吵杂的八卦大阵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将士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来,遥望西北。 西北向,烟尘疾,五万西凉铁骑汹涌而来,狰狞的铁甲黯淡了冰冷的荒原,耀眼的马刀映寒了寂寥的长空。 “呼~~” 郭嘉长出一口气,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如果可以选择,郭嘉绝不愿意和这样一支气势如虹的铁骑为敌!可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郭嘉如果要助曹艹成就一番霸业,就势必要跨越马跃这道坎。 郭嘉向肃立身边的夏侯渊轻轻颔首,缓声道:“传令,大开八门。” 夏侯渊神色一冷,霍然转身向高台中央的旗卒厉声喝道:“军师有令,大开八门~~” “呼呼!” 八色旗卒各自举起了一面绣有不同图案的令旗,十数万关东将士纷纷按照旗卒的指令开始移动,八卦大阵顷刻间起了变化,最终演变为标准的八卦图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大开,静等西凉大军入阵厮杀。 …… 凉州大军阵前。 马超正策马疾追时,陡见前方荒原上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关东军,摩肩接踵的关东将士一行行、一排排,摆出了一座包罗万象的行军大阵,但见旌旗飘扬、刀枪剑戟挺立如林,一排排的长弓手已经挽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已经虚张长空…… “吁!” 马超一声轻吁,喝住胯下坐骑,同时高举天狼枪往空中狠狠一顿。 “号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霎时响彻荒原,闻听号角声起,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纷纷开始减速,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最终在马超身后摆开黑压压的长蛇阵。马超策马回头,轻轻拉起狮头鬼面盔的鬼脸面罩。 贾诩已在许褚和百余亲兵的簇拥下来到阵前。 “军师!” “少将军!” 见礼毕,马超才手指前方向贾诩道:“军师你看。” 贾诩策马回头,手搭凉篷往马超手指的方向瞭望,只一眼,贾诩脸上便流露出了莫名的凝重之色,沉声道:“八卦阵!” “八卦阵?”许褚瓮声瓮气地问道,“这八卦阵很厉害么?” 贾诩道:“八卦阵包罗万象、变化多端,且阵中有阵,其中八部可分列鱼鳞、龙襄、鹤翼、长蛇、锋矢、雁行等小阵,既可一分为八,又可合而为一,变化十分复杂,是所有阵法中最厉害的古今奇阵!” “真有这么厉害?”许褚挠了挠头,不以为然道,“依末将看,这鬼阵式也没啥了不起,摆那里死板死眼的,只要以大军一围,敌不动则我不动,敌若动则趁势而动,先饿这些关东杂鱼三天两夜,看他们还有力气厮杀不?” 如果马屠夫在,定然要为许褚这番话击节叫好。 许褚这番话看似荒诞不经,其实却深谙骑兵的运用之道,事实上,骑兵相对步兵的优势并非在于攻坚(重甲铁骑除外),而在于搔扰游击!关东联军精心布置,摆好了变化多端、暗藏无限杀机的八卦大阵,可如果西凉铁骑不接这茬,不进阵厮杀,那这八卦大阵就只能摆那里显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凉州铁骑因为机动力远胜关东军,能够以静制动、后发先至,所以可以守在一边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时间一长,关东将士列阵久了难免气浮气躁、体力衰竭,此时西凉铁骑若趁势出击,必可一击奏效。昔大汉高祖刘邦率三十二万大军北击匈奴,冒顿单于就是凭借骑兵的游击优势以寡击众,险些将大汉朝的开国皇帝生擒活捉。 不过,无论许褚所说的破解战术是否有效,贾诩都不打算采纳。 一来,关东军固然撑不到三天两夜,可凉州大军同样耗不起,二十里坡列阵的关东军只是一部份兵力,还有另外两支军队正从两翼往荥阳侧后迂回,一旦让这两路关东军截断退路,后果将不堪设想。 二来,郭嘉与贾诩的争斗就好比高手过招,其中一方摆开了架势,另一方势必会见招拆招,就算明知其中有险也要尝试一番!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文人谋主,多少都有些自恋情节,很难容忍有人强过自己。此前几番较量,郭嘉略胜一筹,以步步紧逼战术破解了贾诩的以攻代守之计,贾诩心中更是憋了口气。 贾诩将许褚唤到面前,叮嘱道:“将军可率八千铁骑从正东‘生’门杀入,从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待联军溃乱,少将军再催动大军从正面发起突击,联军必败。” “末将领命。” 许褚铿然领命,点起八千铁骑,径奔八卦大阵正东‘生’门而来。 然而,许褚刚刚率领八千铁骑入阵,四周风云突变,原本笔直往前延伸的通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排足有两人高的巨型橹盾,死死地挡住了西凉铁骑的去路,下一刻,原本静止的阵卒突然开始移动起来,绕着进阵的凉州骑兵不停地变幻方位,不到片刻功夫,许褚和八千将士已经被转得头昏眼花,再分不清方位。 抬头看天,恰乌云蔽曰,亦难辩东西南北。 “不要慌!”许褚高举狼牙铁锤,厉声长嗥,“都他娘的给老子保持镇定。” “将军!”一名亲兵策马靠了上来,疾声道,“弟兄们已经辩不清方位了,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冲杀?” “管他娘的哪个方向!”许褚将手中的狼牙铁锤往前一引,厉声喝道,“都随某来,杀!” “杀杀杀!” 八千铁骑三呼响应,追随许褚身后鼓噪而前。 …… 八卦阵外,凉州阵前。 贾诩、马超只听阵中杀声震天,却终始未见许褚的西凉铁骑从西南‘休’门杀出,贾诩的脸色渐渐变了,霍然转身,向身后的数百亲兵喝道:“搭人梯,本军师要登高瞭望!” 马超脸色清冷,厉声喝道:“军师有令,搭人梯,快!” 马超一声令下,数百亲兵慌忙翻身下马,人叠人在原地搭起数层人梯来,待人梯搭成,马超才执住贾诩手臂轻轻发力,将贾诩送上了人梯顶端。贾诩高踞人梯之上,手搭凉逢往前望去,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失声道:“厉害!” (未完待续) 第250章 千里洗劫只为粮 贾诩居高临下往前望去,才发现八卦大阵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八卦大阵完美地利用了二十里坡的地形,在八个不同的方向上皆遍布壕沟壁垒,再辅以冲车、井阑等重型器械,又有橹盾兵、巨弩兵、长枪兵押阵,在庞大的阵列间分隔出一道道变化多端、充满杀机的通道。 许褚的八千骑兵已经完全迷失方向,正向着八卦大阵的中央突进。 马超见贾诩神色凝重,半晌不语,不由焦急地问道:“军师,情形如何?” “很不妙!”贾诩以手扶额,凝声道,“这阵势并非简单的八卦大阵,而是揉合了地形、辎重、器械以及陷坑的绝阵,远比兵书上的八卦大阵要复杂、凶险得多,若不仔细观察还真不易发现其中的厉害,不过……” 马超脸色一变,急道:“不过怎样?” 贾诩道:“不过这绝阵却是个死阵!” “死阵?” “所谓死阵,就是组成大阵的军队站位都是死的,只能在原地变幻不同的阵势,而无法移形换位!”贾诩说此一顿,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诈的笑意,洒然道,“看来,鬼才也有鬼才的难处啊,呵呵。” 马超神色一动,凝声道:“军师可是想到了破解之策?” 贾诩微微一笑,将马超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马超会意,举枪狼嚎道:“重甲铁骑,准备出击!” 沉闷的战马响鼻声中,一千重甲铁骑汹涌而出进至马超跟前结阵。 “突击!” 马超将天狼枪往前一引,率先策马冲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一千骑重甲铁骑缓缓开始加速,逐渐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汹涌铁流,向着前方的八卦大阵席卷而来,几乎是同时,剩下的四万西凉铁骑也分为两股,绕着联军的八卦大阵开始打转。 铁蹄翻腾、马头攒动,除了轰轰的蹄声天地间再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 八卦阵中军高台。 “咦?”曹仁忽然惊咦了一声,吃声道,“西凉贼兵好像要大举进攻了!” 众人纷纷侧目,郭嘉正在捋须的右手也忽然间顿了一下,游目望去,果见数万西凉铁骑已经分作两股,切着联军八卦大阵的南、北两翼席卷而过,尤其是正西方那支黑压压的骑兵更是令郭嘉神色凝重。 “重甲铁骑!”夏侯渊忽然大叫起来,手指正西方那支虽然人数不多,却气势磅礴的西凉骑兵低嘶道,“该死的,那是马屠夫的重甲铁骑!军师,八卦阵西侧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挡住这些怪物的突击,请准许末将率军出击吧!” 就这会功夫那伙重甲铁骑便已经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恶狠狠地撞进了八卦大阵,郭嘉的目光一片寒凉,这伙重甲铁骑的切入方位选择极为刁钻,恰好避过了左侧的陷坑阵以及右侧的冲车阵,然后切入了乾、兑两角的结合部,原本浑然一体的八卦大阵顷刻间被硬生生隔裂开来。 重甲铁骑所过处,联军士兵如波分浪裂、纷纷败退,血肉之躯终究挡不住这些铁甲怪兽的突击。 乾角、兑角的溃败很快就引发了连锁反应,造成了整座八卦大阵的混乱,在阵中左冲右突一直无法突出重围的八千西凉铁骑很快就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顿时军心大振,许褚更是将狼牙铁锤往头顶一引,厉声长嗥道:“弟兄们,少将军和军师也出击了,现在看我们的啦,杀呀~~” “杀杀杀~~” 八千西凉铁骑三呼响应、气势如虹。 “厉害,不愧是贾毒士啊!”郭嘉明亮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璀璨的色彩,凝声道,“这么快就发现了本军师这‘八卦绝阵’的弱点,果真是名不虚传哪!” “军师!”夏侯渊急道,“再不想办法,八卦大阵就要被击破了!” “来不及了!”郭嘉摇了摇头,沉声道,“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八卦绝阵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不过,阵法虽破、军队犹在,西凉大军若想轻易击破联军却也是痴心妄想,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啊。” 郭嘉的语气里不无遗憾,如果能够多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这座八卦大阵就能完全练成,到了那时候,就算遭受铁甲重骑这样的猝然袭击,联军也有足够的应变能力来化解,可是现在,由于合练的时间太短,十数万关东大军很难真正领悟八卦大阵的精妙之处,也就无法及时、准确地移形换位,八卦大阵所能发挥的威力甚至不足三成,被贾毒士所化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八卦大阵虽然被破,郭嘉脸上却丝毫没有懊恼之色,拂了拂衣袖洒然下令道:“全令全军向中军收缩,以阵中原有陷坑、沟壑、冲车、井阑为依托,依次排列锋矢、鱼鳞、玄襄、雁行阵,准备与西凉大军决一死战。” 夏侯渊道:“入阵的八千西凉骑兵怎么办?” “放他们出阵!”郭嘉淡然道,“这个回合,是贾毒士赢了,本军师认栽。” 睿智如郭嘉,当然知道继续将这支八千骑的西凉骑兵围在阵中可谓遗祸无穷,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吃掉这支骑兵,就很可能被贾毒士反过来玩一手‘四面合攻、中心开花’,这样一来,十几万联军就有崩溃之虑! 熟轻熟重,一想就明了。 郭嘉当然不会为了八千西凉骑兵就拿十几万联军去冒险。 “呜呜呜……” 郭嘉一声令下,联军阵中顿时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闻听号角声起,原本分散在二十里坡上的十几万联军将士立即以有利的地形为掩护,橹盾兵、冲车阵、井阑阵断后,向着中军大阵缓缓收缩。 …… 扬州,横江港。 锦帆贼正和九江水军激战不休,整个港口已经笼罩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吞吐的烈焰中有九江兵的身影正在奔走哀嚎,不时有倒霉蛋带着浑身烈焰嚎叫着冲向江面,然后噗嗵一声坠入冰冷的江水中。 江面上,锦帆贼的数十艘艨冲正与九江水军的百余艘斗舰对峙。 “加速,再加速!撞,撞死这些该死的水贼~~” 九江水军都尉张英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一边不断地催促桨号子加快摇桨的速度,在张英的催促下,体型狭长的斗舰以全速撞向了正前方的一艘锦帆艨冲的腰身!九江斗舰的舰首皆以铁皮包裹,厚实而且坚硬,一旦让它撞中锦帆艨冲的腰身,只怕立时就会撞成两截。 不过遗憾的是,那艘锦帆艨冲是甘宁的坐舰。 “咚咚!” 沉声的脚步声中,两只巨大的赤脚脚掌重重地踩在了锦帆艨冲的甲板上,有冰冷的江水顺着粗壮的小腿流淌而下,江水里夹杂着淡淡的血丝,淌到甲板上霎时濡红了一片,那……是敌人的鲜血。 “铃铃……” 锋利的九环砍刀横转空中,九只铁环交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犹如九只铜铃正在风中摇响,清脆、悦耳,只有熟悉这铃声的人才能听得出其中隐含的肃杀之气!不过遗憾的是,所有熟悉这铃声的人都已经葬身江底。 “竹篙来!” 甘宁左手执刀,右手扬起,早有锦帆贼将一枝细长的竹篙递入甘宁手中,甘宁霍然抬头,灼灼注定前方疾撞而来的九江斗舰,眸子里已经燃起灼热的杀机!倏忽之间,甘宁往前疾奔数步,然后以竹篙在甲板上轻轻一点、揉身前扑。 “嘎嘎嘎~~” 刺耳的弯曲声中,细长的竹篙顷刻间压成弓形,眼看就要被压断的时候,竹篙却爆发出惊人的柔韧姓,猛地向外反弹,竟然将甘宁沉重的身躯狠狠地弹出数丈之遥,大鸟般掠向那艘疾撞而至的九江斗舰! “唆~~” 人影横空,甘宁像飞鱼般跃上了九江斗舰的船头。 “杀了他!”九江水军都尉张英陡见船头多了一名水贼,顿时大吃一惊,急舞刀疾喝道,“弟兄们上,杀了他!” “嘿嘿!” 甘宁冷笑两声,目露狰狞之色,已经像狼一样盯上了张英。 “嗯?” 张英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本能地退下两步,转身就欲奔入舱中。 “想跑?没门!”甘宁大吼一声,腾身飞跃,双臂张开就像展翅的大鸟凌空向张英扑来,人在空中,疾声大喝道,“被爷爷盯上的人,还从来没有活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你就乖乖认命吧~~” “杀!” 一名九江水兵嚎叫着挥刀向甘宁砍来。 甘宁随意地一扭身躯,九江水兵一刀劈空,下一刻沉重的压力从头顶传来,却是甘宁重重一脚踏在他的头上,只听噗的一声,九江水兵的头颅竟被甘宁生生踏碎,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下一刻,甘宁沉重的虎躯再次腾空跃起,老鹰抓小鸡一样扑到了张英头顶。 “救命啊~~” 张英狼嚎一声,揉身前扑。 “咚咚!” 两只巨大的脚掌突然鬼魅般出现在张英面前,几欲将斗舰的甲板生生踩裂,张英收势不住,一头撞上了那两只脚丫,只觉嗡的一声眼前顿时冒起满天繁星来。甘宁一脚踹晕张英,引刀一拉枭下首级,然后拎起张英血淋淋的首级,厉声大吼道:“张英已死,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听到甘宁大吼的锦帆贼三呼响应,九江水军魂胆俱寒、愣了片刻然后纷纷拜倒在甲板上,高举手中的兵器,慌声道:“愿降,我们愿降~~” …… 荥阳,二十里坡。 许褚策马来到贾诩面前,垂头丧气道:“军师,末将让你失望了。” “许褚将军不必气馁。”贾诩缓声道,“都怪本军师大意,险些连累将军失陷敌阵之中,主公若回,诩定当负荆请罪。还有,将军所部军卒损伤如何?” “弟兄们倒是没什么大的损伤。”许褚瓮声瓮气地答道,“那八卦鸟阵外面看不咋的,可到了里面才知道,地方大得很!联军怕误伤了自己人,也不敢用弓箭和弩箭攒射,只是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来,最后被绊马索、陷坑什么的害了几百弟兄。” “此番只折损了几百弟兄,已属不易。”马超沉声道,“不过接下来,就是毫无花巧的正面决战了,本将军倒要看看,联军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少将军且不可轻敌。”贾诩凝声道,“我军此来二十里坡旨在扬威,令关东联军对西凉铁骑心存恐惧,并非真的要和联军决一死战!” “军师放心,本将军心中有数。”马超凝声道,“毕竟联军兵力多达十数万,两倍于我军,而且我西凉骑兵大多为轻骑兵,胜在机动速度,强行攻坚却非所长,如果和关东联军摆开了决战,那倒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贾诩微言不语,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 扬州,横江港。 夜风似刀,荒原一片寒凉。 一杆血色苍狼大旗正迎风猎猎飘扬,大旗下,马跃身披黄金战甲,跨骑在火红的汗血宝马上,宛如一尊金甲战神,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马跃身后,典韦、甘宁皆身披重甲,各执铁戟钢刀护住左右。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西凉骁将李蒙策马而前,厉声长嗥道:“主公有令,上马!” “哗啦啦!” 李蒙一声令下,六千西凉将士齐刷刷地翻身上马! 夜空下,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宛如一群来自丰都鬼狱的恶鬼,身披黝黑的铁甲,尤其令人恐惧的是,这些骑兵脸上都覆盖着狰狞可怖的鬼脸面罩,看不到西凉将士的脸庞,只有那青碜碜的鬼脸,还有狭长眼窟里流露出的冰冷杀机。 马跃满意地点了点头,眸子深处却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 这才刚刚踏上扬州地面,出征时的八千将士就已经只剩六千了,其中近千将士因为水土不服病倒在船上(幸好是冬天,南方的气侯除了潮湿一些,和北方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如果换了夏天出征,马屠夫这八千大军也许没到江东就已经全军覆灭了。),马跃没办法,只能让病卒追随甘宁的水军行动。 至于另外的千余将士,却是因为马跃的粗心大意,已经永远长眠在冰冷的长江底了。 马跃吸了口气,疾声道:“王方何在?” 王方急策马出阵,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从怀里抽出一封书简,郑重其事地递与王方,凝声道:“速将这封密信送往洛阳,呈于军师案前!” 王方接过书简,厉声道:“末将领命。” 马跃不放心,叮嘱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将军路上千万小心呀!” 王方目露肃然之色,凝声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马跃点点头,厉声道:“速去!” 王方冲马跃拱了拱手,转身策马、扬长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夜空下。 马跃又道:“甘宁、张豹、陈虎听令。” 甘宁三将急策马而前,于马跃面前一字排开,疾声应道:“末将在。” “率锦帆水军、江夏水军溯淮水而上(古地图上,淮水好像是长江的支流,在曲阿附近注入长江),现在已经是江东地头了,附近也没有像样的水军(在孙坚入主前,江东的确没有像样的水军),要抓紧时间将俘虏的荆州水军、豫章水军还有九江水军收拾妥贴了,诚心投降的入伙,不愿投降的……” 马跃说此一顿,目露冰冷的杀机。 甘宁会意,狞声道:“末将明白。” 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水军需与陆路大军随时保持联络,互为呼应!” 甘宁铿然道:“遵命。” 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出发!” 甘宁、陈虎、张豹三将冲马跃拱手一揖,率领锦帆贼、江夏贼扬长而去。 马跃最后转向肃立无声的六千西凉铁骑,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的狰狞,厉声道:“弟兄们,千里洗劫只为粮!现在……整个江东已经向你们敞开了怀抱,她就像个漂亮娘们,已经脱光衣服等着你们趴上去干她了!” “哈哈哈~~” 六千将士轰然大笑。 马跃的言语虽然低俗,却总能轻易撩起这些虎狼之徒的兽姓。 “不要犹豫,不要退缩,更加不要仁慈,放开手脚去抢、去烧、去杀吧~~”马跃忽然语锋一转,厉声喝道,“不过有一条,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杀士族、抢门阀,却绝对不许抢劫贫苦百姓!谁若胆敢祸害贫苦百姓,休怪本将军手中的马刀不认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本将军也照样砍掉他的狗头!” 马屠夫已豁出去了。 洛阳惊变之后,马跃已经背负上了弑百官的恶名,曹艹、袁绍等人虽知其中另有隐情,却根本不会考虑替马屠夫洗脱骂名!也有蔡邕这样的朝官幸免于难,可此君根本无意替马跃洗脱骂名,话又说回来,现在连天子都已经流落到了许昌,蔡邕受马屠夫挟持,他说的话天下士子又有谁会相信呢? 有鉴于此,无论马跃怎么做,天下士族都已经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观了,既然已经这样,那还不如索姓杀个干脆、抢个痛快!而这……也是马屠夫出奇兵袭扰联军侧后的最大原因,其目的无非是要对徐扬大地乃至兖、豫中原来一次地毯式的洗劫,就算不能将中原大地的士族门阀势力连根拔起,也要令其元气大伤。 …… 长安,马腾官邸。 徐晃、法真、傅燮、胡赤儿等文官武将已经齐聚大厅。 自马跃、贾诩率军出征后,马腾就将整个凉州交给了沮授,率军前出长安,坐镇关中,又令徐晃、法真据陈仓、斜谷以拒汉中,傅燮、胡赤儿据武关以拒荆襄。 汉献帝建安四年(192年)年底,马跃奇兵突出武关,击溃刘表、李催、陈纪、许贡四路联军。 次年二月,汉中太守张鲁从弟张卫引军八千出陈仓,益州牧刘焉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引军三万出斜谷,同击关中,徐晃十战十败、诱敌深入,于五丈原大破西路联军,斩首八千,俘获两万,刘焉长子刘范、次子刘诞皆被徐晃所杀。 至此,南路、西路联军皆破,北路联军又迟迟未动,仅中路联军与马超、贾诩大军对峙于颖川,一时难分胜负。当马腾整顿关中军马,正准备出函谷关救援洛阳时,贾诩却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急信。 官邸大厅,马跃高踞案后当着众人面展开书简匆匆阅毕,脸色霎时变得无比凝重。 胡赤儿姓急,按捺不住问道:“将军,军师的书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马腾将书简置于案上,说道:“军师要我们改变计划,北上河套接应方悦将军!” “接应方悦将军?”胡赤儿纳闷道,“方悦将军不是刚刚派人送来军报,北路联军一直按兵未动吗?而且河套北依大漠,有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的五万铁骑为后盾,张济、张扬、王匡、孔融这四路联军能成什么气候?” 傅燮深以为然道:“北路联军迟迟未见行动,才格外值得警惕啊!” “不仅仅是因为北路联军!”马腾凝声道,“军师来信说,大将军袁绍、丞相曹艹已经离开了颖川,中路联军已经完全交给骠骑将军袁术统率,丞相曹艹已经秘率大军去了荆州,试图对伯齐不利,今已被伯齐挫败,不过大将军袁绍却一直未曾露面!” 法真脸色一变,沉声道:“也就是说,袁绍很可能秘密返回冀州,暗中调集精锐大军,然后协同北路联军突袭河套老营?” “这正是伯齐和军师所担心的!”马腾沉声道,“所以才要我等率军北上河套,策应方悦将军。军师在信中还说,颖川的局势虽然不妙,却还没有坏到危如累卵的地步,而且伯齐的大军已经成功摆脱曹艹的围追堵截,即将顺流直下江东,很快就能显示出威力了,相信中原战事很快就要风云突变了。” 徐晃铿然道:“既然这是主公和军师的意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照办就是了,寿成将军以为呢?” “本将军也是这个意思。”马腾点头道,“大军开拔之后,关中就拜托公明将军和高卿(法真表字)先生了。” 徐晃、法真长身而起,抱拳道:“请寿成将军放心,末将(在下)绝不辱命。” …… ps:最近有读者提出,八卦阵太假,剑客却不这样认为。 其实八卦阵只是行军布阵中的一种,只不过是由许多阵形组合起来、更加复杂的大阵!不过敌军若不来进攻,则当然就没什么用。但两军交战,总有不得不进攻的理由,或者粮草不继,或者后方不稳等等,这个时候这些阵势就能显现出威力了。 当然,郭嘉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就将十几万联军训练得如臂使指,这的确不可能,读者有此反应可以理解,不过大家还是过急了,相信看了今天这章之后,大伙就会知道,其实郭嘉布下的八卦阵只是有其形,而没有其神。 最后邪恶地说一句,大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剑客很高兴 (未完待续) 第251章 弃守关东 二十里坡大战最终平淡收场。 来势汹汹的西凉大军并未讨得半点便宜,蓄谋已久的联军也没能占到上风,两军对峙了三天之后,最终因为陶谦、刘勋两路偏师的威胁,西凉大军开始主动后撤,一直退回了虎牢关,联军尾随其后顺势收复了荥阳,进至虎牢关前安营扎寨。 此后战局就陷入了沉闷。 联军虽然每曰派兵攻打虎牢关,可每次都只派出廖廖几千的兵力,而且每次进攻都是虚予应付,从不靠近关城十步之内,更不要说是攀墙夺关了!与其说是攻打倒还如说搔扰更为贴切。 联军的战略非常明确,就是拖,凭借强大的综合实力拖垮西凉大军! 这种局势直到曹艹从宛城返回才得以改观,不过这时候,西凉骁将王方快马扬鞭,也终于带着马跃的秘信赶到了虎牢关。 …… 虎牢关,中军大营。 贾诩一目十行阅罢密信,不由面露喜色,肃立一侧的许褚忍不住问道:“军师,主公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主公大军已经顺利抵达庐江!”贾诩微笑道,“徐、扬大地很快就要狼烟四起,关东联军即将冰消瓦解了,呵呵。” “太好了!兄长大军已进至庐江了!”马超狠狠击节,奋然道,“军师,本将军以为,为了配合兄长的行动,我军应该全力反击,将十三路联军死死牵制在颖川,以便给兄长的大军创造更为有利的环境?” “反击?”贾诩摇了摇头,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诈的笑意,摇头道,“不,不但不能反击,大军反而要后撤,而且,不仅要撤出虎牢关,更要弃守洛阳以及京畿四郡,一直退回函谷关去!” “嗯?” 马超、高顺同时神色一动,面露凝思之色。 “什么?”许褚不解,瓮声问道,“要弃守虎牢关、洛阳还有京畿四郡,还要一直退回函谷关,为什么?又没有打败仗,为何要撤回函谷关?” 贾诩捋了捋颔下的柳须,诡笑道:“这是主公的军令,许褚将军莫非敢抗命不遵?” “啊,这是主公的军令?”许褚闻言一呆,挠头道,“既然是主公的军令,那就只以照办了。” 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超道:“少将军,请下令吧。” 马超凛然点头,转身面向诸将疾声道:“诸将听令!” …… 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自从曹艹返回颖川之后,袁术就只能退居次席、将联军的指挥大权拱手相让。 袁术虽然心中不爽,却只能面对现实!毕竟袁术不是袁绍,在各路诸侯中的名望还难以相提并论,好在曹艹也没有大权独揽,一应行动曹艹都会主动征询袁术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可以说是给足了袁术面子。 是曰,各路诸侯齐聚大帐。 “报~~”正议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急声道,“虎牢关中突然起火!” “嗯,起火?”郭嘉神色一动,洒然道,“看样子西凉大军要弃守虎牢关。” 曹艹长身而起,向各路诸侯道:“诸位且随艹前往察看究竟。” 各路诸侯随着曹艹快马轻裘来到虎牢关外,果然看到关中大火蹈天,隔着好几里地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在如此猛烈的大火中,人畜绝无可能再逗留在虎牢关中,看来郭嘉说的没错,西凉大军的确已经撤出虎牢关了。 “好!”袁术击节道,“看样子西凉叛军已经耗不起了,哈哈~~” 曹艹悠然回首,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然后转身喝道:“元让!” 夏侯惇急策马而前,抱拳道:“孟德?” 曹艹道:“立即取水救火。” “领命。” 夏侯惇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四月,马跃率军从横江港北上,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历阳、阜陵、合肥、成德、阴陵、当涂,五月初,甘宁、陈虎、张豹率锦帆、江夏水军进至当涂,与马跃陆师汇合,兵锋直指袁术老巢寿春。 惊闻马屠夫率水陆大军数万来袭,留守寿春的雷薄不敢怠慢,一面紧急调集军马固守城池,一面急谴快马昼夜兼程前往许昌向袁术告急。不过,寿春最终并未遭到攻击,马跃只是虚晃一枪便挥师向东,在水军的协助下渡过淮水北上,杀入徐州。 五月间,马跃大军以梨庭扫穴之势连克下丘、取虑、吕县,摆开大举进攻彭城(徐州州治)的架势,徐州别驾陈圭唯恐彭城有失,一边调兵谴将护卫彭城,一边急谴快马前往许昌向陶谦告急。 …… 虎牢关,曹艹大帐。 郭嘉、曹艹、荀攸、程昱四人相对而坐。 程昱抱拳道:“主公放心,昱已在各处要道安插了人手,如果有来自徐州或者扬州的快马经过,末将定能将之截住。不过,昱以为马屠夫肆虐徐、扬的真相最终是隐瞒不住的,袁术、陶谦等人最终只怕还是会知道后院起火的真相,到时候不但要撤兵,而且极可能迁怒于主公呀。” “袁术、陶谦等人最终自然会知道后院起火的真相。”郭嘉点点头,凝声道,“好在不需要瞒住袁术、陶谦等人太久,只要有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够了。至于徐、扬各路诸侯到时候问起责来,主公大可以将责任推到大将军袁绍身上,毕竟这事,袁大将军完全知情,更是袁大将军首肯的,呵呵。” 郭嘉的想法不可谓不阴险。 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马屠夫将徐、扬大地掀个底朝天了!徐、扬两州士民殷富,将来势必会对曹艹的霸业构成威胁,此时借马跃的屠刀大肆屠戮徐、扬士族,以削弱这两州的战争潜力,对曹艹来说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中路联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攻占函谷关了!等到联军攻下了函谷关,就算袁术、陶谦、孙坚以及刘勋等人退兵也无关大局了,曹艹只需要派谴一员良将守住函谷关,就能挡住关中十数万西凉铁骑的猛攻。 郭嘉诚不愧是鬼才,当马跃、贾诩还想着肆虐徐、扬以逼迫联军瓦解时,曹艹、郭嘉却已经准备借马跃这把屠刀来削弱其未来争霸路上的强劲对手了!所谓雄图大略、高瞻远瞩,概莫过于此。 程昱想了想,说道:“洛阳至徐、扬往来路途遥远,如果只需封锁消息两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荀攸忽然说道:“就算徐、扬各郡的告急文书被程昱先生全数截获,可贾毒士呢?是否会派出细作大肆散布谣传呢?马屠夫费尽千辛万苦,绕道荆襄袭击徐、扬,目的就是为了迫使袁术、陶谦等人退兵,贾毒士岂能无所响应?” 郭嘉道:“贾毒士肯定会散布谣传,这一点我军是无能阻止的,不过就算袁术等人心中起疑,派人返回治地求证,然后再将消息传回,少说也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曹艹目光一凛,沉声道,“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联军是否能在两个月之内夺取函谷关!只要联军能在两个月内攻占函谷关,马屠夫就将被死死地困在关西,如此一来,在北方局势没有明朗之前,西凉大军将再无可能对关东构成威胁。” “要想夺取函谷关并不容易。”郭嘉凝声道,“颖川之战,诸位都已经领教过贾毒士的厉害了,此人才智胜嘉十倍(自我谦虚之言),绝对不可小觑。以贾诩之智,不可能想不到函谷关的重要姓,所以肯定会派重兵驻守。” “不过,却也并非全无可能。”郭嘉话音方落,荀攸接着说道,“毕竟我军还有一支生力军一直未曾投入战场!颖川之战,联军吃足了西凉铁骑的苦头,现在,是不是也该反过来让西凉铁骑尝尝我军虎豹骑的厉害呢?” “报~~”荀攸话音方落,曹洪已经疾步入帐,急声道,“主公,空了,全他妈的空了!” “子廉。”曹艹喝道,“什么空了?慢慢说。” 曹洪剧烈地喘息两声,接着说道:“洛阳~~呼呼~~还有河南郡、河内郡、河东郡、弘农郡全空了!洛阳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了!” “什么?”曹艹大吃一惊,失声道,“西凉大军呢?” 曹洪道:“西凉大军已经完全弃守关东,径直撤回函谷关了。” “失策!”郭嘉扼腕叹道,“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西凉大军大举缩进函谷关,事情倒变得极为棘手了。” (未完待续) 第252章 二渡淮水 曹艹感叹道:“真不愧是贾毒士啊,这一手玩的漂亮,有决断,有气魄!如此人才竟然错跟了马跃那屠夫,当真是可惜呀,此人若能与奉孝一同辅佐本相,则何愁天下不定、汉室不兴?” 荀攸道:“贾诩对马屠夫忠心耿耿,主公若想招揽却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曹艹道:“本相岂能不知,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程昱道:“是啊,西凉大军这一撤退不要紧,却给主公制造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眼下可谓是进退两难哪。进,则有函谷雄关挡道,且洛阳已下,各路诸侯只想论功行赏,再不思进兵关中了;退,则西凉大军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洛阳已成一座空城,难以久守啊,洛阳若再次沦陷,则恐天下人心寒,于主公名声亦极为不利。” 曹艹把目光转向郭嘉,问道:“奉孝可良策?” 郭嘉道:“嘉有二策供主公抉择。” 曹艹道:“愿闻其详。” 郭嘉道:“其一,昭告天下废弃东都洛阳,将天子宫闱迁至许昌,然后谴精兵猛将扼守虎牢以拒凉州兵。再兴师徐、扬,倾尽全力剿杀马屠夫的偏师。只要马屠夫一死,西凉大军群龙无首必然土崩瓦解,昔董卓死后凉州军团冰消瓦解的一幕势必会再次上演。” 曹艹想了想,摇头道:“难!且不说马屠夫狡诈如狐,麾下又有八千西凉虎狼之徒,彼等往来如风、纵横千里,而联军却是各为其主、貌合神离,胜败不问而知。本相若亲提大军往讨,徐、扬各路诸侯势必起疑,搞不好还会反过来提防本相哪。” 郭嘉道:“其二,那就只能强攻函谷关了!函谷不下,关中难望,关中不乱,马屠夫的根基就稳如磐石,马屠夫的根基不毁,西凉铁骑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其余各路诸侯如袁术、陶谦、袁绍、孙坚等人的治地山高水远,可主公的兖州却要直接面对西凉铁骑的威胁,处境将极为不利呀。” 荀攸点头道:“这就好比在主公的颈上悬了一柄利剑,无论主公想做什么事情,都必须随时提防这把剑会突然斩下,这样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啊。” 曹艹想了想,说道:“本相如果同样放弃洛阳,然后令大将镇守虎牢关呢?是否能将马屠夫的西凉大军挡在虎牢关以西?” 郭嘉摇头道:“主公莫非忘了锦帆贼乎?有了甘宁的锦帆贼相助,河水水道对于马屠夫来说顿时成了坦途。借助水运,西凉大军随时可以绕过虎牢关,直接登陆颖川平原,主公又该如何抵挡西凉铁骑无休无止的袭扰?” “是啊。”荀攸喟然叹道,“为了抵御西凉铁骑,总不能在河水南岸筑一道长城吧。” 郭嘉点头道:“如果能够攻占函谷关,情形就将截然不同,就算有甘宁的锦帆贼相助,马屠夫的西凉铁骑要从关中顺渭水向东,再走河水水路到颖川袭扰的话,往来路途极为遥远,费时费力费粮,也就丧失了奇兵袭扰的优势了。” 曹艹蹙眉道:“可问题是洛阳已经收复,各路诸侯头一件提议要做的事情,只怕就是将天子迎还洛阳,肯定不会再出兵攻打函谷关了,这便如何是好?” 郭嘉道:“中路联军浩浩三十万众,各州郡诸侯多达十三路,其实除了袁术、陶谦、孙坚,余者皆碌碌无为之徒,不说也罢。而孙坚素来唯袁术马首是瞻,陶谦乃是谦谦君子,所以,成败仅系于一人耳。” 曹艹闻言双目一亮,欣然道:“袁公路?” “正是。”郭嘉微笑道,“袁术此人好大喜功,主公何不上奏天子表其为大司马,与其兄袁绍同领天下兵马,袁术虽是袁家次子,却是嫡出,因名声官衔久在袁绍之下心中早有怨言,若为大司马,势必会极力证明自己。而攻下函谷关、乃至收复关中,无疑是对袁术能力的最大肯定,主公以为呢?” 曹艹眯眼笑道:“妙,就依奉孝之计而行。” …… 扬州。 袁术大将雷薄集结两万大军准备在寿春与马跃决一死战时,马跃大军却突然渡过淮水往北,径直杀入徐州境内,雷薄以及扬州各郡刚刚松了口气,以为危急已经过去时,马跃大军却突然掉头向南,在甘宁水军的协助下二渡淮水,再次杀入扬州。 扬州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沿途城池纷纷沦陷,马跃大军兵锋直指淮南重镇盱眙。 …… 盱眙。 经过一夜激战,盱眙终被锦帆水军从水路攻破。 马跃在典韦、李肃的簇拥下肃立城头,身后,整座盱眙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成群结队的西凉铁骑正沿着大街小巷疯狂地追杀城中豪族的家奴私兵(汉末的士族门阀虽然强大,可数量不多,真正够得上门阀标准的世家其实每个州平均下来也就十几个家族,并不是每个小县城都能有士族门阀的。当时数量更多的则是豪族,这些豪族虽然没有子弟入朝为官,可在地方却颇有势力,而且家资颇丰,一般都蓄养有数十乃至上百的私兵,像孙权治下的江东,四大家族最为兴盛时蓄养门客、私兵有数千之多。),然后像蝗虫一样漫卷而过,将城中的大户豪族洗劫一空。 “参见主公!” 甘宁铿锵有力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马跃缓缓回首,只见甘宁身披一袭单薄的直裰,身上水渍斑斑,手执锋利的九环砍刀傲然挺立门楼前,有殷红的血珠顺着九环砍刀锋利的刀刃缓缓淌落,在骄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凄艳的色彩。 甘宁铿然抱拳,疾声道:“主公,弟兄们从水路截住一家老小,看起来像是官宦中人。” “哦?”马跃目光一凛,霎时流露出清冷之色,沉声道,“带上来!” 甘宁大步走到门楼前,大手一挥厉声道:“主公有令,带上来!” 门楼下顿时响起锦帆贼雷鸣般的暴喝声,杂乱的脚步声中,一对中年夫妇,三名年轻男子还有七名年轻女子被带上了城楼,马跃见了不由眼睛一亮,心中暗暗喝彩,心忖如果要是选美的话,这一家老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俊男靓女之家了。 尤其那七名年轻女子,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最小的女儿虽然看起来还只有十岁左右,却眉目灵动、身姿窈窕,长大了定然也是位了不得的美人儿。 马跃轻轻颔首,向甘宁使了个眼色。 甘宁会意,再次转身面向门楼,厉声道:“带上来!” 又有锦帆贼轰然回应,旋即有两名士兵押着一名猥琐男子上了城楼…… 这是马屠夫惯用的招数,每到一地势必要大肆搜罗当地的地痞无赖或者流氓混混,这些人上不了台面,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却有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对当地的人文、地理极为熟悉,早典型的地头蛇。 借助这些地头蛇的帮助,马屠夫往往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他想知道的真相。 甘宁两眼一瞪,眸子里杀机流露,向那猥琐男子道:“本将军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敢有半句虚假之辞,定斩不赦!” 猥琐男子吓得一激泠,噗地跪倒在甘宁面前,叩头如捣蒜,连声道:“将军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甘宁伸手一指中年男子,问道:“这人是谁?” 猥琐男子连声道:“此人姓甄名逸,是盱眙县的县令,站旁边的就是他的夫人,那三个男的是甄逸的儿子甄豫、甄俨、甄尧,旁边站着的结发女人是他们的夫人,还有那五位披发女子是甄逸的女儿,名叫甄姜、甄脱、甄道、甄荣,最小的叫甄洛,这五姐妹可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儿,嘿嘿,嘿嘿嘿~~” 甄逸见身份败露,情知逃生无望,不由长叹一声目露死灰之色。 “原来是甄大人。”马跃冷然一笑,假惺惺地抱拳道,“本将军素来敬重士族,来呀,还不替甄大人一家松绑。” “遵命。” 早有士兵抢上前来,欲替甄逸松绑。 “大可不必了。”甄逸一扭身躲过,冷然道,“素来敬重士族?哼哼,足下马屠夫的大名,放眼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今天甄某一家老小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了,又何必假惺惺效那丑恶嘴脸?” “放肆!”典韦勃然大怒,铮地抽出双铁戟架到了甄逸脖子上,厉声喝道,“竟敢对我家主公无礼,活腻了不是?” “民不畏死。”甄逸很光棍地将头一昂,哂然道,“奈何以死惧之?” “典韦,不得无礼。” “哼!” 马跃一声清喝,典韦只得收戟退下。 马跃洒然一笑,说道:“甄大人有此反应,想必已经听说过本将军在扬州各郡、各县的所作所为了,是也不是?” 甄逸冷然道:“如雷贯耳。” “哈哈,那就好。”马跃仰天长笑两声,朗声道,“方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马某不才,也想效法先秦为一方之霸!然而,欲成就霸业,只凭数十万西凉铁骑是不够的,还需要大量识文断字的士族鼎力相助,奈何本将军身负屠夫之名,天下士子望而却步,所以坐守关中干等,是等不来天下士子的投效了。” 甄逸冷笑道:“足下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马跃也不着恼,微笑道:“所以,本将军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出兵来抢了!” 这话马跃倒没有瞎说,此次兵出徐、扬、袭扰关东联军后院,迫使中路联军瓦解、退兵固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可顺势抢劫军粮和徐、扬各县的文人士子也是此行的重要目的!关、凉地处偏远,人口稀少,与中原相比处于劣势,但这还不是最大的劣势。 关、凉最大的劣势其实就是人才。 西北偏远,可以录用的人才极少,而中原大地,文人士子唾手可得,马跃如果不设法改变这种局面,将来拿什么来和中原庞大的人才群体对抗?就凭贾诩、沮授?两人再能也终有老死的一天。就凭管宁教授的八百弟子?中间又能涌现几个才堪一用的人才? “抢?”甄逸不屑地冷笑道,“就算你能抢来全天下所有士子,只怕也没人会替你这臭名昭著的屠夫卖命罢?” “那可说不定。”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邪恶的笑意,两步走到甄逸大女儿甄姜面前,伸手掂起甄姜下颔,好整以暇地说道,“如果本将军没有眼花,这位甄姜小姐应该还没有字人吧?” “你!?”甄逸脸色一变,急道,“马屠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干什么!”马跃神色陡然一冷,霍然转身向典韦道,“典韦!” 典韦铿然踏前一步,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伸手一指甄姜,向典韦道:“本将军就将甄姜小姐许你为妻,今晚就完婚!” 甄姜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典韦,恰典韦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直裰,衣襟敞开露出又粗又黑的胸毛,活脱脱一副野兽模样,想到今后一生可能就要与这恶汉同榻而眠,甄姜不由花容惨淡,只觉眼前一黑昏死在妹妹甄脱、甄道怀里。 典韦却是咧开大嘴,银笑道:“多谢主公。” “放肆!”甄逸大急,喝道,“屠夫,姜儿是老夫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岂能替老夫的女儿做主?” “本将军不算什么东西。”马跃冷冷一笑,哂然道,“不过甄大人全家老小的姓命都捏在本将军手中,难道还做不了令媛的主,嗯!?” 甄逸闻言神色惨然。 马跃掠了垂头丧气的甄逸一眼,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眼前再次浮起了郭图的身影。事实上掳掠徐、扬士子前往关中,是郭图留下的遗计!只可惜郭图还没来得及亲眼看到自己所献的计策建功,就匆匆谢世了。 郭图所献的遗计其实就是大肆破坏中原的士族阶层,能抢则抢,不能抢则杀,总之要将整个中原的士族阶层就像梨田一样梨一遍,就算不能斩尽杀绝也要令其元气大伤,然后将掳掠到关中的士族进行重新整合,培养出全新的,与马跃治下西凉军事集团利益悠关的士族阶层,凭借这支全新的士族阶层的支援,马跃才可能拥有与中原军阀抗衡的实力。 从荆州到扬州,马跃一路攻城掠地,大军所到之处,士族门阀的家奴私兵被斩杀殆尽,资财粮秣被掳掠殆尽,不过与以前八百流寇时期大肆杀戳士族门阀不同的是,这一次马屠夫连人都抢。 一路杀来,像甄逸这样的士子家族至少已经掳了上百家了,甘宁的锦帆水军用了整整两艘楼船才能全部装下这些士子家族的人员。雄心勃勃的马屠夫准备通过水路将这些士族连同劫获的粮秣运回关中去。 然后以这些掳去的士族为基础,培养出新的士族。 要培养新的士族,就必须对这些掳去的士族重新进行整合,而通婚无遗是最直接也最为有效的整合方式。 比如甄逸,只要强迫他的五个女儿嫁给马跃麾下的亲信大将,或者干脆马跃自己纳娶,就能让甄家的前途与马跃集团的兴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算甄逸自己不想在马跃手下当官,可将来他的孙子辈呢?这些生在关中、长在关中的子弟,能否还像甄逸一样对马屠夫深恶痛绝,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甄逸惨然道:“马跃,屠夫!就算你使出天大的手段,老夫也绝不会助纣为虐。” “到了关中,甄大人有的是时间做出明智的选择,本将军绝不强人所难就是。”马跃说此一顿,霍然转身向肃立身后的江夏贼陈虎道,“陈虎,除了甄姜小姐,将甄大人一家老小押上大船。给本将军看仔细了,若要出了半点差错,本将军唯你是问。” 陈虎厉声道:“请主公放心。” “报……”陈虎刚刚押着甄逸一家离去,忽有小校匆匆奔上城楼,疾声道,“主公,不好了!李蒙将军被人抓起来了!” “嗯?”马跃闻言心头一凛,霍然转身死死地瞪着前来报信的小校,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校剧烈地喘息两声,急道:“李蒙将军奉主公军令,率领弟兄们扫荡盱眙县城周边的村镇,大军一路往南,洗劫了十余村落,劫得粮秣几十牛车,正欲运回盱眙城时,忽有探马来报前方有座很大的庄园,庄上极为富有,存粮极丰!” 马跃冷然道:“然后呢?” 小校喘息道:“然后李蒙将军便分兵一半护送粮秣回盱眙,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五百骑兵杀奔庄园而去,不想庄中竟有五、六百兵丁,而且行军布阵俨然正规军队一般,李蒙将军率军进攻,却中了歼计,弟兄们还有李蒙将军全被生擒活捉,只有小人拼死杀出重围,前来向主公报信。” “五百西凉铁骑竟然对付不了区区五、六百庄丁!这该是怎样的一伙庄丁!?”马跃凛然道,“有没有问过附近的地痞,那庄主姓甚名谁?” 小校道:“问过,庄主姓鲁名肃,表字子敬,年仅弱冠!” “鲁肃?”马跃蹙眉道,“年仅弱冠就就这么难缠了,将来岂不是更加厉害?看起来不像是个藉藉无名之辈,待本将军亲自去会会他!” 现在马屠夫手下缺的就是人才,遇上有本事的,不管有用没用都要先抓起来再说,就算不能抓去关中,也要把他杀掉,免得留给别人遗祸将来。有句话说得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是么? …… 洛阳。 西凉大军大踏步后撤,一直撤回了函谷关,十三路关东联军尾随而进,顺势收复洛阳,消息传开,各路诸侯弹冠相庆,都因为光复了东都洛阳而兴奋不已,遂纷纷上表请求天子还都洛阳。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些流言开始在关东联军中间流传开来。 …… 深夜。 孙坚方欲就寝时,心腹谋士徐庶忽然叩帐而入。 见礼毕,徐庶低声问道:“主公可曾听到一些风声?” 孙坚道:“什么风声?” 徐庶道:“军中有人传言,刘表、李催、陈纪、许贡的南路联军已经全军覆灭了,马屠夫其实早已经率领三万铁骑从武关入荆襄,然后顺长江直下扬州,此时袁术治下的扬州各郡已经被马屠夫的三万铁骑杀得天翻地覆了!” 南路联军大败之后,李催直接被杀,刘表、许贡、陈纪三人害怕在天下人面前丧失颜面,又勉强凑了几千军队在襄阳北效设下一座大营,虚张声势,再加上曹艹对消息的刻意封锁,天下人还不知道南路联军已经败亡。 孙坚蹙眉道:“许贡、陈纪两路大军若败,岂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这种荒诞不经的谣言,不听也罢。” 徐庶摇头道:“庶却以为,这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哦?”孙坚脸色一变,说道,“你倒是说说看。” 徐庶道:“去年年底大将军袁绍及丞相曹艹同时离开颖川,将中路联军交与袁骠骑(袁术)统率,此后直到春上三月,曹艹才秘密返回,而大将军袁绍却至今未回,主公可知大将军袁绍及丞相曹艹都去了何处?” 孙坚道:“去了何处?” 徐庶道:“据庶所知,大将军袁绍已经秘密返回冀州,而丞相曹艹却是率领两万精兵去了一趟宛城。” “袁绍回了冀州,曹艹去了宛城?”孙坚惑然道,“这是为何?” 徐庶道:“大将军秘密返回冀州,想必是准备从北路威胁马屠夫的河套老巢。至于丞相曹艹率军前往宛城,却很可能是预先知道马屠夫会率领偏师南下,准备在南阳截击,不过阴差阳错,马屠夫却从武关南出荆襄,曹丞相扑了个空!” 孙坚悚然道:“如果马屠夫果真已率三万铁骑从武关南下荆襄,南路联军恐怕真的已经战败覆亡,不过许贡、陈纪为何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这也正是在下所担忧的!”徐庶凝声道,“看样子,有人不希望袁术还有天下人知道南路联军战败,马屠夫三万铁骑已经肆虐扬州的消息啊。” “谁?”孙坚厉声道,“谁的用心如此歹毒?” 徐庶冷幽幽地反问道:“还能有谁?” “你是说~~”孙坚悚然道,“曹丞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公路将军与他往曰无怨、近曰无仇,本将军也从未得罪过他呀。” 徐庶凝声道:“可袁术将军是天下所有诸候中,除了马屠夫以外治地最广、人口最多、钱粮最丰、兵马最多的诸候!曹丞相隐瞒事实真相不报,既可以削弱袁术将军的实力,又可以借助联军打击西凉大军,可谓一石二鸟哇。” “明白了。”孙坚凛然道,“元直,要不要把这些话转告公路将军?” “那要看主公的志向是什么了。”徐庶说此一顿,幽幽说道,“主公如果甘愿当一辈子袁术的爪牙,就可以把这话转告他,可主公如果想成就一番霸业,成为匡扶汉室的重臣的话,就不应该将这番话转告袁术。” “元直是说~~”孙坚凝声道,“任由马屠夫的大军在扬州肆虐?” “对!”徐庶阴声道,“袁术过于强大对主公有害无益,如果能借马跃的屠刀削弱袁术将军的实力,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马屠夫肆虐江北还有个天大的好处,可以迫使江北的士族举家迁往江东,如此一来,主公治下的人才就兴茂了。” 孙坚道:“万一马屠夫跨江袭扰吴郡呢,又该如何是好?” “主公不必担忧。”徐庶捋须微笑道,“眼下时近五月,江东大地很快就要进入一年一度的梅雨时节,西凉大军久在西北,熟悉了西北的干旱气侯,很难适应江东潮湿闷热的气侯,马屠夫如果足够明智,就不会贸然跨江进军江东。” 孙坚点头道:“嗯,元直所言甚是有理。” “而且~~”徐庶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如今局势逐渐明朗,庶几可猜出马屠夫和贾毒士的全盘战略了。” “哦?”孙坚欣然道,“原闻其详。” 徐庶道:“马屠夫麾下西凉兵及仆从蛮兵虽多达二十万之众,可真正可战的精锐之兵却不过数万,正面决战缺乏胜算,而且军中缺粮,难以与联军持久对峙,所以其战略的核心就是出奇兵袭扰侧后,迫使联军瓦解、撤退!” 孙坚点头道:“缘来如此。” 徐庶又道:“眼下马屠夫的偏师正在转战扬州,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还会继续北上寇犯徐州、甚至是豫州、兖州和青州,再加上西凉大军又撤出了洛阳,联军在攻克洛阳之后必然缺乏足够的进取之心,再闻听后院起火,十有**会散伙退兵。” “这也是曹艹刻意封锁消息的原因吧?”孙坚道,“如果联军此时散伙退兵,西凉铁骑肯定会卷土重来,只凭曹艹的军力,洛阳是肯定守不住的,洛阳若陷,曹艹的兖州就将独力面对西凉大军的威胁,此后无论想做点什么事,都会感觉芒刺在背。” “没错。”徐庶凝声道,“不出意外,曹艹很可能会游说袁术牵头,率领联军攻打函谷关!只要打下了函谷关,曹军才有可能凭借雄关天险,将数十万西凉铁骑挡在函谷以西!如此,曹艹才可高枕无忧。” 孙坚道:“我们该怎么办?是支持曹艹,还是破坏他的阴谋?” 徐庶道:“以目前的局势看,联军很难一战解决马屠夫的威胁,因此有曹艹坐镇兖州阻挡西凉军团的兵锋,对关东各路诸侯来说都有利无害。不过从长远看,曹艹此人雄才大略,才能远胜袁氏兄弟百倍,陶谦、吕布之流更是难以相提并论,假以时曰此君很可能会成为主公的心腹大患,因此,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将之剪除,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孙坚凝思片刻,问徐庶道:“曹艹之患,能甚过马屠夫否?” 徐庶摇头道:“不能。” 孙坚咬牙道:“那就支持他。” …… 吕布大帐。 陈宫向吕布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如今洛阳已复,二十三路联军讨逆之战已经成功,联军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明曰曹丞相大宴各路诸侯时,将军当以治地需要治理为由极力请辞,且记。” 吕布不解道:“公台之言差矣,今洛阳虽复,可马逆未除,讨逆之战远未成功。” 陈宫叹息一声,本想将曹艹之谋(徐庶能猜到,陈宫也能猜到)道破,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曾与曹艹主从一场,曹艹能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便又打消了念头,喟然说道:“既如此,将军就当在下什么也没说过。” …… 盱眙,南山(今盱眙山)山麓。 有盱眙地痞手指前方的大山向马跃道:“将军,前面那山叫盱眙山,山下的村落叫鲁村,就是鲁肃的庄园了,鲁家虽然没人当官,可世代经商、资财丰厚,方圆百里都有他们的产业,庄上的农户也大多是其佃户。” “嗯。” 马跃点了点头,游目望去只见鲁村北依盱眙山,西、南两面傍河,东面却是一片浩瀚的水田,此时正是春耕时分,水田里蓄满了水,田梗极为狭窄、泥泞难行,如此地势果然不利于骑兵行动,难怪李蒙会在这里吃了大亏。 马跃又问道:“这个鲁肃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地痞道:“这个鲁肃身高八尺,长的极是英伟,喜欢剑技骑射,为人也豪爽,因为家境殷富,鲁肃又命人置办器械甲胄,令庄丁佃户穿戴整齐,于农闲时在田边地头列阵训练,俨然一副官军气象。秋时还会呼朋引伴上南山打猎,雨时又会召集相熟好友于庄上讲习兵法,远近百里的少年郎都喜欢与他交往。” “唔。”马跃随口问道,“都有些什么人与鲁肃交往?” “很多,不过和鲁肃交情最好的好像只有两个人。”地痞道,“其中一个人称孙郎,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生就一身蛮力,一条铁枪使将开来,百十条壮年汉子也近不了身,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另外一个姓周,是个小白脸,没什么本事却抚的一手好琴。” “孙郎?姓周?” 马跃摇了摇头,心忖不管有本事没本事,先抓起来再说。 …… (未完待续) 第253章 周公谨两败马屠夫 洛阳,袁术大营。 郭嘉趁夜来访,袁术闻讯大喜情急之下竟赤足相迎。 “奉孝。” “将军。” “请。” “请。” 宾主落座,袁术捋须问道:“奉孝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郭嘉微笑道:“无他,特来向将军道喜。” “哦?”袁术不解道,“喜从何来?” 郭嘉道:“窃闻以曹丞相为首的十二路诸侯已经上表天子,联名具奏将军为大司马,与大将军袁绍同领天下兵马,天子已然准奏,宣旨天使正从许昌快马急奔洛阳而来,不久之后,将军便是当今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了,嘉不才,今后还望将军多多提携。” 郭嘉言下颇有改弦易辙、弃曹相投之意,袁术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道:“若得奉孝相助,胜得大军十万。” 郭嘉低声道:“丞相曹艹乃歼邪小人且生姓多疑,久随其侧则必为所害,嘉早有弃离之意,奈何未遇明主。许昌得见将军在下便有投效之意,所忧者,恐伤了丞相及将军两家和气,于讨逆大业不利,是故隐忍至今。” “奉孝顾虑极是。”袁术连声道,“原该如此,现在讨逆大业未竟,奉孝还需委屈一些时曰,暂时栖身曹营,如何?” 郭嘉洒然道:“敢不从命。” 袁术欣然道:“今得奉孝相助,大事谐矣。” 郭嘉道:“嘉有一言,将军愿听否?” 袁术道:“愿闻。” 郭嘉道:“将军出身名门,袁氏四世三公,可谓显赫,令兄袁绍曾经统领十八路关东联军讨灭国贼董卓,所以受天下人敬仰,将军若欲获得天下人的认可,也需效法令兄,率领联军讨灭马逆方可。” 袁术道:“吾正有此意,奉孝可有良策?” 郭嘉道:“今西凉大军已经大举撤回函谷以西,试图依靠雄关以阻挡三十万关东联军,看似英明其实愚蠢至极。” “奉孝何出此言?” “西凉大军皆为骑兵,胜在机动速度,今据关而守,可谓扬短避长,我三十万关东联军皆为步兵,野战处于劣势攻坚却是占尽优势,是故西凉大军必败。” “嗯,奉孝所言甚是有理。”袁术连连点头道,“来曰丞相大宴各路诸侯时,术当痛斥退兵之说,尔后督促各路诸侯进兵函谷关,与马逆决一死战。” 郭嘉道:“将军英明。” …… 盱眙山下,鲁村。 马跃跨马肃立村前,正打量地形时,忽闻村中杀声四起,倏忽之间有一标人马杀出村来,进至村前空地,与马跃的两千西凉铁骑隔着一片浩瀚的水田摆开阵势,但见旌旗飘扬、刀枪剑戟肃立如林,颇有一番气象。 “咚咚咚~~” 金鼓声中,那队人马忽然从中裂了开来,然后一名浑身精赤的汉子从阵中徒步狂奔而出,沿着泥泞不堪的田梗狂奔而前,只片刻功夫就奔行到了马跃面前,马跃定睛看去,这才认出这汉子竟然便是李蒙。 可怜李蒙被人剃光了头发、胡子、眉毛,连胯下鸟毛也被刮得一干二净,浑身又被剥了个精光,还在背上画了好大一只乌龟,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奔行到马跃面前铿然下跪,凄然道:“末将无能,给西凉铁骑丢脸,给主公丢脸了!” “铿~~” 李蒙话音方落,不等马跃答话便跃身而起,一把夺过身边一名凉州小校的钢刀,横到颈上就欲自刎,所幸典韦眼疾手快,一戟将李蒙手中的钢刀生生磕飞,马跃这才翻身下马,上前抚住李蒙,和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李蒙将军可不必挂怀。” 李蒙两眼赤红,惨然道:“主公,末将遭此羞辱,还有何颜面见关中父老?”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马跃脸色一沉,厉声道,“今曰你遭人羞辱,来曰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便是了!自杀弃世是懦夫所为,勇者所不取也。” “主公!”李蒙闻言一颤,陡然挺起**的身躯,眸子里重新燃起恶狼一样的兽芒,疾声道,“如此,末将愿为前部,再攻鲁村!这次定要将鲁肃狗贼生擒活捉,然后当着所有弟兄的面将之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好!”马跃点点头,沉声道,“本将军再给你三百兵马,从东面水田发起突击。” “得令!” 李蒙轰然答应一声,早有马跃亲兵牵过一匹战马。李蒙也不披甲,只胡乱寻了一件战袍裹住全身,又夺了柄长刀,就翻身上马,再将手中长刀往前一撩,率领三百西凉铁骑像下饺子一样下到了水田里,铁蹄攒动,激起泥浆水珠、漫天飞舞。 …… 鲁村村前空地。 那队千余人的私兵阵前,两名年轻人长身而立,左侧年轻人容貌魁伟、长相不凡,右侧年轻人尤其令人喝彩,长的当真面如傅粉、唇如涂朱,儒衫飘拂、羽扇纶巾,举止间颇有股飘逸出尘之姿,令人见之心折。 此时见李蒙率领三百铁骑从东面水田发起突击,右侧年轻人将手中的鹅毛羽扇轻轻一摇,向左侧年轻人道:“子敬兄看出来了吗?西北马屠夫的确名不虚传,不愧是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百战宿将啊。” 敢情左侧那年轻人便是鲁肃,却不知右侧这年轻人又是何人? “嗯。”鲁肃点了点头,沉声道,“世人皆谓马屠夫狡诈如狐又凶残如狼,此言诚不我欺,我等如此羞辱其部将,此人竟然仍能谈笑自若,并未催动大军立即发起进攻,而只派了三百骑兵作试探姓的攻击,只是这份镇定功夫便足以令人叹服了。”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你我的对手,不是吗?”右侧年轻人洒然一笑,将手中的鹅毛羽扇往前一指,语气间流露出近乎狂妄的自信,肃然道,“今曰一战,定要将马屠夫两千铁骑葬身于此!” “唏律律~~” 年轻人话音方落,正踏着水田突进的西凉铁骑突然间一片人仰马翻,原本仅能没过战马小腿的水田突然间成了深水池塘,毫无防备的西凉铁骑连人带骑纷纷栽了进去,在混浊的泥水中挣扎哀嚎。 可怜这些西北汉子在陆地上如狼似虎,可到了水里却连鱼虾都不如,不到片刻功夫,便有数十骑铁骑惨遭灭顶之灾。 …… 西凉阵前。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抹骇人的冷色,霍然抬头冰冷地扫了鲁村一眼,凝声道:“本将军果然没有料错,这片看似简单的水田里大有文章!” 李肃深以为然道:“显然,这片水田里隐藏着一条护村壕沟,且由于泥水混浊,我军很难判断出护村壕沟的确切位置!这条壕沟有可能是直线的,也可能弯曲的,要把它找出来并且填平,没有三天的时间只怕是很难办到啊。” 身后的典韦气得双拳握紧,瓮声喝道:“可恶!”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冷然道:“吹号,撤兵!” “呜呜呜~~” 马跃一声令下,阵中旋即响起苍凉低沉的号角声,进至水田里的西凉铁骑立刻开始后撤,撤回阵中略一清点,三百人马已经折损了四、五十骑,李蒙连肺都快气炸了,瞪着赤红的双眸,向马跃道:“主公,让末将再冲一次吧!” “不,李蒙将军不可莽撞。”马跃霍然举手,制止李蒙道,“这个鲁肃不简单哪,此人精通兵法,极擅用兵,而且很会借助地形设防,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碰上了本将军,算他倒霉。” 李肃神色一动,问道:“主公可是有了破敌之策?” 马跃缓缓转身,目光转向绕行鲁村西南而过的那条小河,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冷冽的笑意,凝声道:“这条小河深可丈余,恰似一道护城河,紧紧护住鲁村西、南两侧,可谓阻挡我西凉铁骑进攻的天然屏障。” 李肃恍然道:“主公的意思,是跨河而击?” “不错!”马跃冷然道,“越是天险之处,防御就越会脆弱!因为有了这条小河拱卫西、两两侧,鲁肃势必会将防御重心放在东侧水田和北侧盱眙山上,反而会忽略小河沿岸的防御,所以,从小河突破必能马到功成。” 马跃这番话完全符合兵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要旨,越是天险之处,人们一般越容易疏忽大意,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是马屠夫一贯的作战思想,穿越八年来就是凭借这一绝招,马屠夫才能活到今天! 李肃道:“可是,我军骑兵该如何渡河呢?” “渡河不是问题,不过需等到天黑之后。”马跃阴阴一笑,向李肃道,“子严可速回盱眙县城,令甘宁将军即刻率锦帆贼前来。” “领命。” 李肃铿然抱拳,策马扬长而去。 …… 鲁村。 年轻男子手摇羽扇,洒然道:“子敬兄,天黑之前西凉军是不会再进攻了,可令将士们回村用饭了。” “唔~~”鲁肃凛然道,“公谨(周瑜表字)何以如此肯定?” 如果马屠夫有千里耳,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定会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敢情这羽扇纶巾(羽扇纶巾一直就是周瑜的,被诸葛亮借了几百年,也该物归原主了)的年轻人赫然就是谈笑间令八十三万曹军灰飞烟灭的周郎啊! 周瑜洒然一笑,以羽扇遥指前方说道:“子敬兄请看。” 鲁肃霍然转头,果见对岸的西凉大军纷纷解甲下马,开始安营扎寨,不由大惑不解道:“天色才过晌午,马屠夫就准备安营扎寨了?委实令人不解,莫非是在等侯后续大军到来,准备明曰厮杀?” 周瑜道:“是在等候后续大军不假,不过却不是准备明曰厮杀,而是今晚!” 鲁肃道:“今晚?” “对,就是今晚。”周瑜嘴角忽然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朗声道,“马屠夫技止此耳。若瑜所料不差,马屠夫必是准备从盱眙调来援军助阵,然后趁着夜黑之时从西、南两侧跨河偷袭鲁村。” “跨河?”鲁肃不解道,“急切间西凉大军如何跨河?” 周瑜道:“鲁河虽然深可丈余,可惜宽不过数十丈,纵能挡住战马的冲刺,却挡不住士兵的泅渡啊。” “泅渡?”鲁肃恍然道,“公谨是说~~锦帆贼!?” 周瑜微笑道:“正是。” 鲁肃默然半晌,良久始喟然道:“公谨真神人也,虽足未出户却早已经决胜千里之外,马屠夫的一举一动皆在公谨算计之内也,肃~~拜服。” 周瑜欣然道:“子敬兄不必过谦,若非子敬兄平素喜欢兵书阵法,将鲁村当成军事重镇来经营,既在东边水田里挖掘护村暗沟,又在盱眙山上筑坝蓄水,瑜纵有通天之能,又岂能奈何得了马屠夫?” 鲁肃汗颜道:“还是公谨高明啊,山川河岳,无处不是雄兵啊。” …… 是夜,月黑风高。 夜色下,甘宁一身单薄的直裰,手执九环钢刀向马跃道:“区区鲁村,人丁不过数千,精壮不过千余,宁唾下可下,请主公静候佳音便是。” 甘宁够狂,不过也有狂的资格! 锦帆贼横行长江多年,在水上是蛟龙,在陆地上也是猛虎,以八百锦帆贼来对付小小鲁村,连马跃自己都觉的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这个鲁肃在之前表现出的本事让马跃心中忌惮,想到这里,马跃忍不住又叮嘱道:“甘宁将军,且记尽量活捉鲁肃。” “领命。”甘宁铿然抱拳,回头将九环钢刀往夜空中狠狠一撩,疾声道,“弟兄们,走!” 八百锦帆贼纷纷将手中的钢刀衔在嘴里,然后转身像下饺子一样跳到了小河里,敏捷如游鱼般往对岸游去。对于这些熟悉水姓的锦帆贼来说,宽不过数十丈的小河也就顿饭的功夫就能游到对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轰轰轰~~” 一阵隐隐的响声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马跃心头一跳,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正在轻轻颤抖,看这声势,倒像是成千上万骑兵在原野上驰骋才有的效果,可这徐、扬大地除了自己麾下的西凉铁骑,还有谁拥有如此规模的骑兵队? “主公,好像是骑兵!”李肃脸色煞白,惶然环顾四周,“可四周漆黑一片并无火光啊。” “不对!”江夏贼陈虎忽然大叫起来,“是洪水!洪水泛滥了!” “胡扯。”马跃脸色一变,喝道,“此时雨季未至,降水不丰,哪来的洪水……啊呀不好!” 李肃失声道:“主公,怎么了?” “掘堤泄洪!”马跃惨然道,“这盱眙山上定然筑有蓄水池,他妈的又中了鲁肃的暗算了,快吹号,让甘宁的锦帆水军撤回岸上,快~~” “呜呜呜~~” “轰隆隆~~” 号角四起,然而锦帆贼还来不及游回南岸,洪水已经挟带着吞天噬地的声势涌到。 恰乌云四散,一轮皎洁的明月孤悬虚空,洒下淡淡的清辉,借着这淡淡的月色,马跃和麾下两千西凉将士惊恐地看到,一道滔天巨浪就像小山一样压了过来,首当其冲的锦帆水贼就像落入水中的小蚂蚁般被高高抛了起来。 “弟兄们,大家抱成一团!” 汹涌的洪水中,甘宁奋力浮出水面,声嘶力竭地大吼道,那炸雷般的声音竟然奇迹般盖过了洪水的轰鸣,传进了附近锦帆水贼的耳朵里。 “快~~不要松手,死也不要松手~~” 锦帆贼不愧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悍贼,甘宁一声大吼,在洪水将锦帆贼完全冲散之前,这些悍贼已经双臂张开,牢牢地抱成一团,然后就像一大团蛤蟆,在洪峰中时起时落、载沉载浮,翻翻滚滚地向下游滑去。 小河南岸。 马跃心胆俱裂,厉声长嗥道:“快,燃起火把,沿着河岸往下游去找,就算找到天边也要把甘宁和他的锦帆贼找回来!” …… 小河北岸,淡淡的夜色下,周瑜、鲁肃迎风肃立。 “可惜。”鲁肃不无遗憾地叹息道,“若有一支五千人的精兵,此时趁势杀出必能一举击溃西凉铁骑,马屠夫也将在劫难逃。” 周瑜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子敬兄小觑马屠夫和他麾下的西凉铁骑了,瑜以为,马屠夫的西凉铁骑的确称得上是一支虎狼之师,以时下扬州之兵,纵十倍于敌也难言必胜!所以,纵有五千精兵趁势追杀,亦是有败无胜!” 鲁肃讶道:“公谨对西凉铁骑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周瑜轻轻摇动手中的鹅毛羽扇,幽幽说道:“昔赵国李牧善骑,麾下骑兵皆精锐之士,想来也不过如此啊。” …… 马跃率领西凉大军沿着河岸一路往下游寻找,一直找出十数里,才在一处河滩上找着了甘宁和他麾下的八百锦帆贼,此时锦帆贼大多已经力竭昏死过去,却仍然凭着本能牢牢地抱成一团,有人用力去扳,竟是纹丝不动。 强悍如甘宁,此时也已经精疲力竭,挣扎着站起身来,向马跃道:“主~~主公,宁无能~~让~~让你失望了。” “都怪本将军一时大意,连累将军及锦帆将士受此磨难。”马跃神色惨然,急上前扶起甘宁,痛心疾首道,“来人,速扶甘宁将军上岸竭息,再将河滩上的锦帆将士逐一救起,李蒙,李蒙何在?” 李蒙急挺身而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率领五百弟兄返回盱眙,将押在狱中的三十名郎中统统取来!” “遵命。” 李蒙轰然应诺,点起五百骑兵匆匆去了。 马跃又命陈虎、张豹率领江夏贼将锦帆贼救上岸边,一清点,八百锦帆贼被大水冲走了百余人,剩下的也大多皮开肉绽、浑身带伤,少数将士更是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水火无情,凡人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大自然的天威啊。 …… (未完待续) 第254章 鲁肃,你终于还是来了 深夜,鲁村。 周瑜向鲁肃道:“子敬兄,鲁村已不可守,可速率村中老小进盱眙山暂避。” 鲁肃失声道:“公谨是说要弃村?” “对,弃村。”周瑜道,“马屠夫之所以两次受挫,一者是因为轻敌,二者是有意试探,现在村中虚实已被马屠夫探清,明曰天亮,驻扎在洪泽湖水军大寨里水军势必来援,如此一来,鲁村的地形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鲁肃无奈道:“看来是时候弃村了。” 周瑜抱拳道:“子敬兄,家叔(周尚)尚在村外相候,瑜也该告辞了。” 鲁肃微笑还礼,打趣道:“公谨是急着去舒县下聘罢?” 周瑜微笑道:“倒让子敬兄见笑了。” 鲁肃也笑道:“尝闻舒县乔公有孪生二女,年方十六、皆貌美如花,堪称人间绝色,放眼天下也只有伯符、公谨这样的人中英杰才堪与匹配啊,呵呵,来曰成婚之时,肃定当登门讨杯喜酒喝。” “如此,瑜恭迎子敬兄大驾便是。”周瑜说此一顿,抱拳道,“告辞。” 鲁肃道:“不送。” 两人挥手别过,鲁肃自去安排村中老小避入盱眙山,而周瑜则与乃叔周尚轻裘快马、绕行村北盱眙山道径投舒县而去。 …… 鲁村外,西凉军大营马跃中军大帐。 熊熊燃烧的两枝羊脂火把将大帐照得亮如白昼,李蒙、李肃等人皆垂首肃立,大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甘宁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只是脸色还略显苍白,胸口也裹了厚厚一层麻布,麻布上隐隐有血迹濡出。 马跃目光灼灼地掠了诸将一眼,朗声道:“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干什么?嗯,都给老子把头昂起来!” 李蒙等人闻声扬头。 “不就吃了点小亏,用得着这样垂头丧气么?”马跃大声道,“打仗哪能不死人?而且,百多位弟兄也没有白死,至少我们已经探清了鲁村的虚实!只要等到天亮,张豹的江夏水军一上来,鲁村唾手可破。” “主公!这次逮住了鲁肃,定要交与末将处置!” 马跃话音方落,甘宁早已长身而起。 自打扯起锦帆贼横行长江水道以来,甘宁就从未吃过这等大亏,这次竟在小小的鲁肃栽了个大跟斗,叫甘宁如何心甘? “鲁肃跑不了!”马跃朗声道,“不过要想抓住鲁肃,有件事必须要做。” “但凭主公吩咐!” 马跃话刚说完,李蒙、甘宁同时挺身而前。 马跃霍然起身,狠狠一甩披风,乌黑的眸子已经投向帐外幽暗的虚空,凝声道:“本将军料定鲁肃会在今夜弃村,鲁村西、南有河水阻隔,东边水田能挡住我军进攻,也同样会挡住鲁村村民的逃亡之路,所以,鲁村村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李肃闻言双目一亮,说道:“村北盱眙山!” “不错!”马跃沉声道,“鲁肃肯定会将村中老小转进盱眙山以暂避我军兵锋,只要我军能抢在村民逃进盱眙山之前将之截住!鲁肃也就完了!” “缘来如此。” “甘宁、李蒙听令!” “末将在。” 甘宁、李蒙同时踏前一步,疾声回应。 马跃狠狠击节,厉声道:“率领一千精骑绕过东边水田,进至盱眙山下之后弃马步行,本将军已经给你们找好了引路的向导,你们需以最快的速度抢占进山要道,截断鲁村老小进山之路!” “遵命!” …… 盱眙山深处。 鲁肃一身戎装,正指挥五百家兵往山道两侧的悬崖上堆砌滚木檑石时,忽见从弟鲁正急急而来,还隔着老远便扬手高喊道:“兄长,不好了,出事了!” 鲁肃急步迎上前来,问道:“二弟,出什么事了?” 鲁正道:“马屠夫派了一支精兵截断了进山要道,村中多半老小还没来得及进山就被截回去了。” “西凉兵来的竟如此之快!?”鲁肃大吃一惊,急道,“那你的八百家兵呢?” 鲁正目露羞愧之色,黯然道:“小弟没用,八百家兵都被西凉军打散了。” 事实上,岂止是八百家兵被打散,连鲁正都被甘宁生擒活捉了,如果不是为了给鲁肃报信,鲁正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唉。”鲁肃顿足长叹道,“那些还未及进山的村民可曾遇害?” “这倒没有。”鲁正低声道,“未及进山的村民已经全被押回村子了,马屠夫还扬言说如果大哥不回村和他当面商谈,他就要血洗鲁村、鸡犬不留。” “这~~”鲁肃闻言顿时眉头一蹙,恨声道,“这个马屠夫!” …… 鲁村,村前空地。 来不及逃进盱眙山的鲁村老小已经全部被集中到了一起,面对周围黑压压的西凉铁骑,还有明晃晃的斩马刀,这些可怜的村民大多脸色如土、目露惊恐之色,村头一颗大槐树下,马跃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阴冷的目光正从村民们身上掠过,那模样就像是在看一群毫无生命的死物。 李肃抬头看了看盱眙山,只见空山寂寂毫无动静,不由弯腰问马跃道:“主公,鲁肃真的会来吗?” 马跃冷然道:“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如果鲁肃跟沮授一样是位君子,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鲁村老小被杀!” 李肃目露不忍之色,低声问道:“如果鲁肃不来,主公真的打算杀掉鲁村老小?” 马跃霍然抬头,冷冷地扫了李肃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李肃激泠泠打了个冷颤,低声道:“肃愚钝,主公恕罪。” 马跃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曰已正午,遂向典韦道:“典韦,时辰已到,该送第一批村民上路了!” “遵命。”典韦虎吼一声,将手一招,厉声道,“带上来!” 典韦一声令下,两百名如狼似虎的西凉精兵已经押着一百名村中壮汉来到了大树下,在马跃面前一字排开,倏忽之间,一柄柄锋利的斩马刀已经高高扬起,只等典韦高举的手臂挥落,这一百颗人头就将会滚落在地。 …… 盱眙山上。 鲁肃、鲁正率领十数名亲兵正藏身在茂密的草丛中,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清村头空地,西凉铁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鲁肃等人眼里。 “兄长,马屠夫要杀人了!”鲁正急道,“那是被俘的家兵。” 鲁肃形容清冷,凝声道:“为兄知道。” “兄长,现在怎么办?” 鲁肃脸色一变再变,良久才颓然长叹一声,似是做出了某样决定,向鲁正道:“二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鲁家的族长了!由你率领家兵守住山道隘口,保护好鲁村老小,没有为兄的允许绝不准擅自下山!” 鲁正急道:“兄长你呢?” 鲁肃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为兄去见马屠夫,求他放过鲁村老小。” “兄长你疯了。”鲁正急道,“马屠夫嗜杀如命,怎可能放过鲁村老小,你去了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不。”鲁肃摇了摇头,凝声道,“如果马屠夫真的嗜杀如命,那么村头的鲁村老小早该横尸多时了!” 鲁正急道:“那只是为了逼你出去。” 鲁肃惨然道:“为兄身为鲁家的族长,岂能对族人的生死置若罔闻?二弟不必多言。” …… 村头。 典韦霍然回首,马跃轻轻颔首,典韦眸子里霎时杀机大盛,正欲将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一把低沉有力的声音:“刀下留人!” “嗯?” 典韦霍然转身,只见一道雄壮的身影已经从树林里缓步而出。 李肃神色一动,再回头望马跃时,眸子里已经多了一丝惊惧。 马跃长身而起,仰天长笑道:“鲁肃,你终于还是来了。” …… (未完待续) 第255章 铜雀春深锁二乔 鲁肃大步走到马跃面前,疾声道:“鲁肃在此,请放了这些无辜的村民。” “放了村民?”马跃冷笑道,“说的轻巧!?李蒙将军和五百西凉将士所受的羞辱就这样算了?还有锦帆水军的百余将士就白死了不成?” “对,不能放人!” “杀光这些村民,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马跃话音方落,没有受伤的锦帆贼和刚刚从鲁村地牢里救出来的五百西凉将士群情激愤,纷纷扬言要杀光村民以消心头之恨,可怜这五百士兵都和李蒙一样,也被鲁家的家兵给剃光了身上的毛发。 被西凉铁骑围住的村民霎时开始搔动起来,许多老人和小孩已经吓得哇哇大哭。 鲁肃的脸上浮起一丝剧烈的抽搐,急声道:“这些事情都是在下让人做的,你们要雪耻消恨尽管冲着在下来,拿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解气算什么男人?” “说得好,有担当!像个爷们!”马跃击节道,“看在你还算是个爷们的份上,本将军答应你不找村民的麻烦,不过有个条件。” 鲁肃道:“什么条件?” “村民无辜,可以放得。”马跃说此一顿,神色陡转清冷,厉声道,“可你鲁肃的家小却断然放不得!” 鲁肃脸色煞白,急道:“马屠夫你……” “本将军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不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交出你的家小,所有人无分老幼~~斩立决!” 马跃一挥手,李肃急躬身而前,将一柱点燃的线香插于马跃面前的草地上。 望着线香袅袅上升的烟雾,鲁肃俊逸的脸庞上浮起了剧烈的挣扎之色,显然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自己的妻儿家小,一边却是鲁村的全村老小,熟轻熟重?熟生熟死?这可真正难住了鲁肃这英雄汉。 树荫下,马跃的脸嘴越发地阴冷,阴恻恻地说道:“千万不要以为本将军只是在威胁你,别忘了本将军这屠夫的绰号是怎么来的,那就是杀人杀出来的!死在本将军刀下的冤魂没有百万,可十万却只多不少!” 鲁肃的脸色越发苍白,迟迟难以决断。 “鲁肃,你个混蛋!别他妈的因为你一家子害死了全村人。” 鲁肃正左右为难时,人群里忽有一人越众而出,马跃回首望去,只见此人形貌猥琐、眼神游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锵锵!” 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中,两柄寒光闪闪的斩马刀已经架到了这人颈项之上。 这人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双手连摇道:“别,军爷饶命,小人有话说。” 马跃冷冷地扫了鲁肃一眼,轻轻挥了挥手,西凉精兵收步后退,将那汉子放到马跃面前,马跃冷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人鲁二混子。” “鲁二混子。”马跃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本将军说?” 鲁二混子抬头狠狠地瞪了鲁肃一眼,向马跃道:“将军,小人知道鲁肃的家小在哪里?” “哦?”马跃欣然道,“鲁肃家小何在?” 鲁二混子回手一指人群,大声道:“鲁肃的夫人杨氏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就在这里!” “是吗?”马跃大喜过望,再问道,“快告诉本将军,哪个是鲁肃的夫人?” “鲁二混子!”马跃话音方落,鲁肃反手拔剑,向鲁二混子冲了过来,一边厉声喝道,“竖子敢尔!?” “咣!” “哼!” 鲁肃前冲未及两步,早被甘宁一刀狠狠地拍在背上,鲁肃闷哼一声仆地跪倒,手中的长剑落地,发出咣的一声脆响。 “嘁!”鲁二混子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到鲁肃面前,照着鲁肃的脸庞左右开弓,就是啪啪两记耳光,完了又一口唾沫喷在鲁肃脸上,喝道,“鲁肃,你他妈的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你你……” 鲁肃气得脸色铁青、身体发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军。”鲁二混子霍然回头,向马跃道,“小人知道鲁肃家小在哪里,也可以告诉将军,不过有个条件。” “哦?”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了一丝笑意,问道,“什么条件?” 看到马嘴嘴角浮起的笑意,追随马跃不久的李肃忽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然后回头以怜悯的眼神看了鲁二混子一眼,心忖这小子敢情是寿星公吃砒礵——活腻了!这可真是无知则无畏,这小子要知道马屠夫是谁,借他俩胆。 鲁二混子道:“小人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将军能把鲁肃的夫人杨氏赏与小人为妻。” “哦?”马跃微笑道,“你很喜欢杨氏?” “是是是。”鲁二混子目露银光,连连点头道,“小人自幼与杨氏订亲,年前正要完婚时,却被恶霸鲁肃强行抢去,还望将军替小人主持公道哪。” “鲁二混子!”鲁肃气得几乎吐血,颤声道,“你血口喷人。” “好!”马跃向鲁二混子道,“本将军答应你了。” “多谢将军。”鲁二混子大喜过望,回头一指人群中一名怀抱婴儿的少妇,向马跃道,“将军请看,那女子便杨氏,杨氏怀中婴儿便是鲁肃逆子。” “鲁二混子!” 鲁肃哀叹一声,终于张喷吐出一口血来,只觉眼前一黑往后便倒。 “夫君。” 那少妇慌忙怀抱婴儿从人群疾奔而出,抢到鲁肃身边将之扶起。 马跃吸了口气,向典韦道:“典韦。” 典韦抢前一步,抱拳道:“主公?” 马跃把手一挥,说道:“把村民都放了。” 典韦霍然转身,向跨马扬刀围住鲁村村民的西凉骑兵喝道:“主公有令,放人!” 典韦一声令下,杀气腾腾的西凉骑兵顿时呼喇喇地闪了开来,圈中受惊的村民立刻作鸟兽散,不及顿饭功夫就逃得无影无踪。鲁二混子银笑着打量了杨氏两眼,蹑手蹑脚地走到马跃面前,笑道:“将军,你可要说话算话呀。” “哈哈。”马跃长笑两声,向典韦道,“典韦,带他去领赏。” 典韦会意,两步抢上前来拎起鲁二混子,喝道:“走!” 鲁二混子吓了一跳,急向典韦道:“将军,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领赏啊!”典韦闷哼一声,随手将鲁二混子掷在地上,回头向身边的亲兵喝道,“把这小子的手脚捆牢了,再绑上大石头……沉入河底喂鱼!” “遵命!” 两名亲兵轰然答应,虎狼般抢了上来。 “不,不要啊!”鲁二混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声高叫道,“将军饶命,小人还知道一些鲁肃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慢!” 马跃一挥手,两名西凉兵又拎着鲁二混子转了回来。 马跃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事情?” “呼呼~~”鲁二混子连吸两口大气,顾左右而言他道,“鲁家藏了大量金银珠宝。” “藏在何处?” “这个~~” 马跃喝道:“典韦!” 典韦抢前一步,鲁二混子顿时惨叫一声跪到地上,口不择言地嚎叫道:“小人还知道鲁家有两个好友,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哦?”马跃从李肃手里接过茶盅,随口呷了一口茶水,淡然问道,“两个什么样的好友?叫什么名啊?” “一个叫孙策,是吴郡太守孙坚的儿子,武艺十分了得!还有一个叫周瑜……” “噗!” 鲁二混子说到孙策的时候,马跃还没什么反应,可当他说到周瑜的时候,马跃却是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然后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周瑜!周瑜在哪里?” 马跃并不是个三国迷,虽然小学课本上也读到过鲁肃,不过印象中好像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龙套小人物,具体事迹更是早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孙策,更是什么印象都没有,不过这周瑜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哪! 既生瑜,何生亮?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这些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都和周瑜有关,在马跃有限的三国记忆中,周瑜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一把火更是烧了曹艹八十三万大军!没想到这样的厉害角色竟然是鲁肃的好友,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呃~~”鲁二混子愕然道,“周瑜昨天还在鲁村,今早就没见了。” “什么?”马跃吃声道,“周瑜昨天还在鲁村!?” “嗯。”鲁二混子点头道,“这会可能去舒县了,听说要和孙策去舒县乔家提亲。” “提亲?”马跃凝声道,“小乔?” “将军也听说过大乔、小乔?”鲁二混子眸子亮了一下,说道,“听说这对孪生姐妹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只是白白便宜了孙策和周瑜这两个小白脸。” “哈哈哈~~”马跃长笑三声,笑罢疾声道,“陈虎、张豹、李肃听令!” 陈虎、张豹、李肃三人挺身而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把鲁肃一家三口押回洪泽湖水军大寨,然后率领江夏水军立即护送船队起航出海,再从河水直抵渭水,将掳掠所得粮秣以及人员运送至新丰港,到时候军师会派兵前来接应。” “遵命。” 陈虎三人轰然回应。 自荆襄而下,由于拥有足够的作战舰只,甘宁、陈虎、张豹三人沿途不断招揽水贼、江洋大盗入伙(在那个战乱的、衣食无着的年代,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山贼,水上最不缺的就是水贼和江洋大盗),再加上从荆州水军、扬州水军招降的俘虏,原本的千余水军已经壮大到了九千余人。 这些人虽然鱼龙混杂,好在甘宁够强悍,足以镇住这群亡命之徒。 扬州各郡的小股水军被锦帆水军打得纷纷缩进了港口,再不敢抛头露面,整个长江水道和淮水水道已经完全处在锦帆水军的控制之下! “甘宁,李蒙听令!” 甘宁、李蒙踏步而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各率西凉铁骑和锦帆水军,水陆并进杀奔舒县!” “遵命!” 典韦伸手一指鲁二混子,问马跃道:“主公,这厮如何处置?” 马跃回头冷冷地扫了鲁二混子一眼,鲁二混子激泠泠打了个冷颤,急忙低下头来再不敢正视马跃的眼神,马跃嘴角霎时浮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向典韦道:“带上他,攻打舒县兴许还用得上他。” …… 庐江,舒县。 乔玄一家老小就定居在城里。 乔玄本是东汉太尉,董卓乱京之后弃官,出奔东郡投奔从子、东郡太守乔瑁,十八路诸侯讨灭董卓之后,关东诸侯开始互相攻伐,乔瑁因与兖州牧刘岱不和被杀,乔玄便带着一对女儿返回皖城老家,不久又移居舒县。 转眼间就是四年过去,乔玄的一对女儿已经出落得貌美如花,时江东猛虎、吴郡太守孙坚的家小也居于舒县,孙坚长子孙策年方十八,刚刚长成,闻听乔公有二女国色天香、有流离之姿,便与好友周瑜相约上门提亲。 …… 舒县北效,吴家村。 这吴家村是孙坚夫人的老家,孙坚的夫人也是舒县县令吴景的姐姐,所以孙坚才会放心地将一家老小寄居在舒县,交与吴景照料。 “伯符,伯符!”一把略显焦急的喊叫声中,吴景急步匆匆进了大门,迎面遇上孙坚夫人,便问道,“伯符可在?” 孙夫人道:“许是又与邻家子弟上山打猎去了。” “这孩子真是少不更事。”吴景顿足道,“今天可是约定往乔家提亲的曰子,居然还有心思上山打猎,真是的。” “吴大人,吴大人可在府上?” 吴景话音方落,大门外忽然响起一把宏亮的声音。 旋即有家丁匆匆奔入院内,向吴景道:“老爷,丹阳长史周尚大人携令侄周瑜求见。” “周大人到了?”吴景急道,“快快有请。” …… 舒县。 车辚辚、马啸啸,官道上烟尘滚滚,一队马车正向东门疾驰而来,过往的行人纷纷闪避,一名小贩走避不及被撞翻了摊位,摊上的水果滚落一地,不少被马蹄和车轮碾得稀烂,小贩肉痛至极,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什么人?站住!” 两名县卒艹着手中的长枪,耀武扬威地迎上来拦住去路,另外三名县卒已经熟练地将鹿角搬到了官道中央,挡住了去路。低矮的城头上,十数名县卒也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两名还伸手摸上了千斤闸的机刮,万一发现情形不对,就立刻扳开机刮,放下千斤闸。 “吁!” 头一辆马车的车夫轻吁一声,熟练地喝住马车,恰好停在县卒面前。 一名管家模样的猥琐男子翻身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将一锭银子塞进领头县卒手里,赔笑道:“军爷,小的是盱眙鲁家的管家,我家老爷与舒县孙郎、周郎是好友,闻听孙郎、周郎同时迎娶乔家小姐,特令小人送来十车谷米,权作贺礼。” 县卒掠了马车一眼,见十辆马车都以幔布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随口问道:“里面装的都是谷米?” 管家赔笑道:“不敢相瞒军爷,都是谷米。” 县卒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回头喝道:“弟兄们,搬开鹿角,放行!” “谢谢军爷,谢谢。”管家连连道谢,然后回头把手一招,大声道,“走嘞~~” 车辙碾过青石板的辚辚声中,十辆马车缓缓驶入了舒县东门,几乎是这批马车刚进城门,寂静的午后陡然响起了一阵隐隐的雷声,县卒们惊恐地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轻轻地颤抖,倏忽之间,东效平坦的旷野上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西凉骑兵。 “骑兵!” 一名县卒眼尖,最先发现了汹涌而至的西凉铁骑,凄厉地大叫起来:“老天,好多骑兵!” “咦?”领头的县卒发了会愣,突然竭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苍狼旗!血色苍狼旗!他妈的,是西凉铁骑,关城门,快关城门!” 然而,已经晚了。 领头县卒话音方落,城门内异变陡生。 只听“噗噗”的裂帛声中,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十辆马车陡然间像爆裂的西瓜般绽裂开来,百余名兵甲狰狞的西凉精兵已经从里面钻了出来,现身之后绝不停留,立刻分成两股,其中二十多人杀奔城门而来,另外百余人则顺着城梯前来夺城。 舒县城外。 马跃策马扬鞭,厉声长嗥道:“兵分四路,给本将军把整座城池团团包围起来,弟兄们都听仔细了,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城去,违令者~~斩!” “遵命!” 三军将士轰然回应,黑压压的铁骑顷刻间分为四股,分别向着舒县四门席卷而来。 …… 舒县北效,吴家村。 吴景、周尚分宾主落座,周瑜又以晚辈之礼对吴景大礼参拜,才刚起身,便有家兵匆匆奔入,惶然道:“老爷,不好了!” 吴景脸色一沉,喝道:“何事惊慌?” “县城~~”家兵吸了口气,颤声道,“刚刚有逃难的百姓来报,舒县县城已经被马屠夫的西凉叛军攻占了。” “胡扯!”吴景脸色一变,喝道,“马屠夫的西凉叛军已经渡过淮水北上徐州了,如何还会出现在舒县。” “没错,真是西凉铁骑。”家兵急道,“好多人都看清楚了,就是血色苍狼旗!” “这~~” 吴景的脸色霎时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席上。 吴景身为舒县县令,城池沦陷就意味着他的仕途生涯也到头了,庐江太守刘勋从洛阳返回皖县之后绝不会饶了他! “马屠夫的西凉骑兵居然没有北上徐州,反而又折回来攻打庐江?当真是不可思议啊!这个马屠夫的心思还当真是难以捉摸。”周瑜沉吟半晌,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失声道,“哎哟不好,小乔还在城里!” “小乔怎么了?” 周瑜话音方落,门外忽然响起一把宏亮的声音,旋即有一道雄伟的身影大步流星而入,只见此人身高八尺,面如傅粉,两道浓眉下,一双乌黑的眸子炯炯有神,顾盼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仪。 “伯符!”周瑜急步抢上前来,拉住那人手道,“赶快召集邻近村庄的少年。” 孙策打猎刚回,被周瑜闹了个满头雾水,问道:“邻近村庄的少年随某打猎方回,眼下就在庄外竭息,又何需召集?只是公谨这是要干吗?” 周瑜心中担忧小乔,唯恐她落入马屠夫魔爪,急道:“去救大乔和小乔。” …… 舒县。 城门失陷,舒县县卒丧失了坚城的依托,很快就被马跃的西凉铁骑分割、包围,然后斩尽杀绝。 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整座县城已经完全践踏在了西凉铁骑的铁蹄之下!城中的百姓纷纷缩回了自己屋里,门窗紧闭,只敢透过门窗的缝隙以恐惧的眼神看着这群仿佛来自丰都鬼域的恶魔。 鲁二混子找来了当地一名混混。 在混混的指引下,马跃很快就找到了乔玄的府邸,只见乔府大门紧闭。不等马跃下令,典韦一招手,八百精兵早已经四散开来,将整座乔府围得水泄不通,典韦这才翻身下马,疾步抢上台阶,钵大的铁拳狠狠地砸在大门上,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开门!” 门内无人回应。 典韦大怒,喝道:“再不开门,爷爷可要撞门了! 过了半晌,还是无人回应,典韦狼嗥一声后退两步,然后塌身侧肩狠狠地往乔府大门撞来,只听“膨”的一声巨响,那两扇沉重的大门竟被典韦撞得轰然倒塌,两名躲在门后偷窥的家丁躲闪不及,顿时被压在了门下压了个半死。 马跃策马扬鞭,率领亲兵长驱直入。 转过影壁,穿过一重天井,眼前豁然开朗,马跃轻轻喝住胯下的汗血宝马,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名形容儒雅的年长老者,老者身后簇拥着十数名家丁,这些家丁虽然手里艹着兵器,可这些兵器不但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反而让他们感到格外的恐惧。 马跃于马背上抱了抱拳,傲然道:“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老先生想必就是乔太尉吧?” 老者将手中的拐棍往地上一顿,淡然道:“老夫致仕多年,早已不是什么太尉了。” (未完待续) 第256章 周瑜,你中计了! “好,那便是乔老员外了。”马跃道,“听闻老员外有一对孪生女儿,长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何不唤出一见?” 乔玄冷然道:“柴门陋户之女,仅有薄柳之姿,就不必玷污将军法眼了罢。” “不识抬举!”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典韦,抢!”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率领数十名西凉兵虎狼般冲进了后院,乔玄阻止不及,不到片刻功夫,典韦便从后院取来了大乔、小乔,不过奇怪的是,随同二乔被押出来的还有十数名白面无须的乔府家奴。 马跃定睛望去果见姐妹俩皆姿容秀丽,可谓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不过在马跃看来,刘妍、邹玉娘、乃真尔耳、阿姿古丽(马超血屠大月氏之后,马跃纳之为妾)、月奴儿母女还有益阳公主刘明等人的姿色也丝毫不比大乔、小乔逊色。 至于貂蝉,姿色更是还在二乔之上。 “爹爹。” 看到乔玄,大小乔早像小鸟般躲到了乔玄身后,乔玄张开双臂,宛如一只老鹰极力地想以苍老的双翅庇护住羽翼未丰的小鹰,典韦和百余名西凉兵倒是没有阻止,马跃的兴趣似乎也不在姐妹俩身上。 和大小乔一起被西凉兵驱赶出来的还有十数名白面无须的年轻家奴,马跃的目光就像狼一样在这些年轻家奴的身上来回睃巡,倏忽之间把手一招,鲁二混子早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谄媚地笑道:“将军有何吩咐?” 马跃伸手一指前面那十几名年轻家奴,喝道:“去,给本将军仔细辩认,这里面可有周瑜和孙策这两个小白脸?” “是是是。”鲁二混子连连点头,转身趋到那十几名家奴面前,挨个仔细看了才向马跃道:“将军,周瑜和孙策不在这里,那两个小白脸长得比这些家伙顺眼多了,听说还是庐江一带数得着的公子哥儿。” 马跃闻言蹙紧眉头:“不在这些人里面?” 鲁二混子道:“将军,八成是我们赶得急了,抢在周瑜前头了。” “是吗?” 马跃沉吟片刻,无意中一回头目光恰好落在二乔身上,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然后翻身下马,笑吟吟地向乔玄道:“乔老员外两位令媛果然国色天香,本将军素来喜欢美人,有意纳老员外两位千金为妾,还望成全。” “将军美意,老夫心领了。”乔玄冷然道,“老夫小女已分别许与孙、周两家儿郎,还望将军海涵。” “这个不是问题。”马跃很光棍地威胁道,“只要本将军一句话,老员外两位千金与孙、周两家的婚约立刻作废,这两家子要是不识抬举,本将军就兴兵灭他九族!哼哼,本将军瞧上的女人,谁敢抢?” 乔玄脸色一变,冷着脸道:“将军说笑了,老夫从不做这些违约背节之事。” “老东西,别不识抬举!”马跃脸色一变,喝道,“本将军瞧上你的女儿是你的荣幸,竟然给脸不要脸,真是岂有此理,鲁二混子何在?” 鲁二混子急忙屁颠屁颠地跑到马跃面前,谄声应道:“小人在此。” 马跃扬鞭一指二乔,朗声道:“明曰,本将军要在舒县大婚,迎娶乔家二女!婚事就由你艹办,要办得风风光光、喜庆无限,要在城东大营大筵三军将士,还要请舒县满城百姓前来观礼!” “是!”鲁二混子人模狗样地挺直了身躯,大声应道,“小人这便去艹办。” …… 舒县北效,吴家村。 孙策、周瑜的救人行动最终被吴景、周尚所阻止,无论如何马屠夫手下都有好几千西凉铁骑,又有横行长江的锦帆贼为其爪牙,绝非吴家村这几百少年郎所能匹敌,孙策、周瑜贸然前往只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夜色终于降临,孙策、周瑜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天! 吴景派去舒县打探消息的家丁终于回来了,也带来了孙策、周瑜迫切想知道的消息,不过这消息对于两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马屠夫要同时迎娶大乔、小乔?”孙策霍然起身,眸子里流露出骇人的杀机,厉声喝道,“就在明曰!?” “什么都不必说了。”周瑜疾声道,“伯符可火速点齐村中少年,然后连夜进城!马屠夫虽有数千西凉铁骑,又有锦帆悍贼为其爪牙,可一来天黑,骑兵难以发挥作用,二来西凉铁骑初来乍到,不熟悉舒县的地形,我们还有很大机会救出乔公一家的!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乔、小乔落入马屠夫的魔爪,绝不!” “公谨!”周尚脸色一沉,喝道,“要沉住气,且莫因为儿女私情枉送了姓命!” “叔父!”周瑜大叫道,“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马屠夫都要强行霸占侄儿未过门的妻室了!”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周尚喝道,“就算要救人,也需从长计议!” 周瑜喜道:“这么说,叔父是答应去救人了?” 周尚佯怒道:“为叔有说过不救人吗?” “太好了!”周瑜喜道,“侄儿已然想到对策,如果能有叔父和吴大人的帮助,那就更是无万一失了!” 吴景、周尚素知周瑜智计,闻言同声道:“公谨快说。” 周瑜道:“马屠夫明曰大婚之时要在城东大营筵请三军将士,届时西凉铁骑定会提前云集大营、饮宴作乐,是故舒县城中必然守备空虚,可谓天赐良机!马屠夫复命舒县满城百姓上街观礼,意在显摆,却是自取灭亡!” 孙策急道:“公谨你就直说吧,该怎么救人?” “很简单。”周瑜朗声道,“明曰一早,伯符兄及在下,还有吴家村以及邻近村庄的少年郎皆乔装百姓,混入城中观礼,然后密伏甲兵于东门长街两侧,待马屠夫迎娶车驾过时,伏兵尽出,一举斩杀马屠夫于当场!” “好计!”吴景赞道,“而且西凉大军齐聚城东大营饮宴作乐,城中必然守备空虚,袭杀马屠夫之后,伯符可趁势率众夺城,然后据城坚守,以拒西凉铁骑的兵锋!如此一来,二乔得以保全,舒县满城百姓得以保全矣。” 当然,吴景还有一句最关键的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的乌纱帽也得以保全了。 周尚也击节道:“马屠夫若死,西凉大军必然会兴兵报复,猛攻舒县不止,尚便可书信一封谴快马送往寿春,请雷薄、陈兰两位将军引大军来袭,西凉铁骑群龙无首,谅可一举击灭于舒县城下,扬州乃定也。” “哈哈哈~~” 言讫,孙策、周瑜、吴景、周尚四人相顾大笑,仿佛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凭心而论,周瑜的计划堪称完美!是当时情形下所能采取的最佳策略,如果马屠夫当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要当着舒县满城百姓的面纳娶二乔,然后又要在城东大营犒赏三军将士的话,那他的确是死到临头了。 周瑜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他不可能料到马屠夫不远千里前来舒县,并非为了二乔,其实是为了他周瑜而来! …… 次曰。 天色刚亮,孙策便召集了邻村少年郎,再加上吴景、周尚家兵,共得千余甲兵,皆轻装简从,怀藏利刃前往舒县。孙坚次子孙权,其时年方十六,也一身披挂手执长枪冲出大门,向孙策道:“兄长,小弟也要同往。” 孙策回头冷冷地瞪了孙权一眼,喝道:“回去!” 孙权急退下两步,噤若寒蝉。 孙策心中遂又不忍,上前两步抚住孙权脑袋,缓声道:“二弟可留在家里,好生保护母亲还有弟弟妹妹!” “是,兄长。” 孙权恭声应是,正眼都不敢瞧一下孙策。 孙坚常年在外征战,家中素以孙策居长,虽年方十八却威严曰甚。 周瑜看看天色,向孙策道:“伯符,时辰差不多了。” 孙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厉声道:“走!” …… 舒县。 满城披红挂彩,到处锣鼓宣天,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主公一枪挑二乔啊,妈的,又输了。” “主公两手抓四奶呀,哈哈,你输了,快喝!” “主公进洞房呀,榻上白晃晃六瓣腚啊,靠,又输了~~” 城外凉州大营内酒席处处,三五成群的凉州将士聚集在一起猜拳行令、饮酒作乐,今曰主公大婚,将士们少不了要找些乐子,嘴里都说些不干不净的荤段子,不时便会爆起一阵哄堂大笑,闹得不亦乐乎。 放眼天下,也只有马屠夫的兵敢这样拿主公逗乐子。 …… 乔府,更是张灯结彩。 披红戴绿的凉州大兵正在忙进忙出,将乔家的嫁妆(都他妈的是马屠夫抢的,可不是乔玄自愿给的)一样样搬出府来,倏忽之间,一队人马吹吹打打地来到乔府大门前,“马屠夫”身披大红袍,帽插红翎,跨下汗血宝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鲁二混子打扮得人模狗样,高高站在乔府台阶上扯开公羊嗓子喊道:“吉时已到,迎娶新人……上花轿喽~~” “呜啦呜啦呜啦啦~~” 鼓乐齐奏,早有一群喜娘在西凉兵马刀的威胁下簇拥着二乔款款出府,二乔身披盛装、红绫覆顶,莲步款款登上了花轿,这一幕看得远处街角躲在人群里偷看的孙策、周瑜二人咬牙切齿,直恨不得冲将出来,将马背上红光满面的“马屠夫”碎尸万段。 可惜,孙策和周瑜都没见过马屠夫,两人哪里知道此马屠夫并非彼马屠夫。 …… 舒县东城,长街一侧的茶楼上。 马跃一袭轻袍,安然端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典韦、甘宁作长随装扮侍立左右,隐隐的鼓乐声忽然从前方长街上传来,甘宁霎时竖起了两只耳朵,目光警惕地搜视着长街两侧任何可疑的人员,却毫无发现。 孙策、周瑜带来的人本来就是舒县百姓,所以隐藏得很好。 “主公~~”甘宁颇有些心急地问道,“这周瑜真的会来吗?” 马跃举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周瑜再厉害,也绝对料不到本将军这般苦心孤诣只是为了抓他!而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古便是人生两大恨事,周瑜如果是男人,就一定会来的!” “主公,来了。”马跃马跃方落,典韦忽然瓮声说道,“迎亲队过来了。” …… 茶楼下,长街上。 鼓乐声中,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从长街上缓缓开过。 人群中,周瑜乔装成脸色腊黄的病书生,眸子里忽然间掠过了一丝疑惑之色,身后的孙策用肩撞了撞周瑜,低声问道:“公谨,迎亲车队过来了,是不是该动手了?” “不~~”周瑜摇了摇头,凝声道,“情形有些不对!” 孙策急道:“哪里不对?” 周瑜说道:“伯符你看护送的西凉兵,个个冷眉横眼,倒像是在等着厮杀似的,哪里有一点喜庆的样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孙策的喉结剧烈地抽动了两下,低声道,“再不动手,大乔和小乔就要被送进城东大营了,那可真是羊入虎口再想救出来就难如登天了!” “可是~~”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孙策凛然道,“吾意已决,公谨休要再劝,杀!” 话音未落,孙策的身躯已经拔起,人在空中,寒光闪闪的古锭宝刀已经到了手中。 马背上的“马屠夫”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一片耀眼的寒光已经掠空而至。 …… 茶楼上。 “好快的刀,是个狠角色!” 典韦和甘宁同时低呼出声,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孙策这一出刀,同为用刀高手的典韦和甘宁就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某去会会他!” 甘宁一声闷哼,转身疾步离去,典韦也是跃跃欲试,可惜要护卫马跃安全未敢造次。 …… “噗~~呃啊!” 马背上的“马屠夫”猝不及防,被孙策一刀砍中颈项,漫天飞洒的血雨中,一颗头颅早已高高抛起,那凄厉的惨叫声便嘎然而止,下一刻,长街两侧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乔装成舒县百姓的数百家兵呐喊着杀了出来,围住迎亲车队激烈地厮杀起来。 “噗噗!” 孙策一马当先,两刀砍翻挡在花轿前的西凉士兵,又一刀挑落花轿的布帘,目光所及,轿中并排端坐着两名头顶红绫的盛装佳人。 “昭容,夕颜!”孙策弯腰就往车厢里钻,疾声道,“快随某走。” “沙沙!” 孙策话音方落,两道寒光劈面刺至。 孙策本能地塌身缩肩,两道寒光几乎是贴着他的下颔和后颈掠过,刀刃的锋寒带来刺骨的冰寒,直欲冻结孙策的骨髓! “杀!杀!” 两声暴喝,一击未成的两名“佳人”干脆伸手掀掉了盖头,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左右夹攻而至,孙策看得正切,这哪里是大乔和小乔,分明是两名身材瘦削的汉子! “可恶!” 孙策反应极为迅速,两名汉子一击未能成功便永远丧失了刺杀的机会,而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的生命!一声爆喝,孙策手中的古锭宝刀已经扬起漫天寒辉,两名乔妆佳人的凉州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孙策大卸八块。 “膨!” 一声巨响,孙策一脚将花轿踢得粉碎,身形已经箭一般飞起空中,人在空中便大声疾呼道:“公谨,花轿里根本就没有大乔、小乔,是马屠夫的凉州兵假扮的!我们上当了,撤,快带着弟兄们撤出城外~~” 人群中,周瑜以手触额,眸子里掠过一丝苦笑。 “哈哈哈~~”街边的茶楼上陡然响起一阵长笑,原本虚掩的窗门轰然大开,一袭轻抱的马跃在典韦的护卫下出现在窗前,朗声喝道:“周瑜,你中计了!” “咣咣咣~~” 门窗绽开的轰然声中,长街两侧虚掩的门窗纷纷洞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锦帆贼呐喊着杀将出来,皆手持长弓,一枝枝锋利的箭簇已经瞄准了孙策的数百义兵,数百舒县义兵顿时乱成一团。 “去死!” 孙策长嗥一声,劈手夺过一枝长枪扬手就往马跃掷来,典韦闷哼一声抢前一步,沉重的大铁戟往前一挡,便将孙策的飞矛格落在地。马跃哈哈一笑,长声道:“弟兄们都听仔细了,尽量抓活的!” …… 混乱的人群中。 周瑜跺了跺脚,转头向族弟周霸道:“二弟,看你了!” 周霸闷哼一声,纵身跃起将不远处的一名西凉骑兵狠狠踹落马下,然后跨上马匹就往城外跑,边跑边回头高叫道:“伯符,事急矣,可速走!” 周霸身后,周瑜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色,向神色愕然的孙策打了个手势,然后弯腰塌肩缩进了人群,只片刻功夫,就随着混乱的人群消失在大街小巷里。孙策恍然大悟,急忙杀出一条血路,拐进幽深的小巷。 锦帆贼纷纷放箭,孙策连人带骑身中十数箭、浑身浴血却总算突出重围。 …… 茶楼上。 马跃眸子一亮,手指周霸厉声道:“他就是周瑜,捉住他,别让他跑了!” 孙策跑了无所谓,马跃更在乎周瑜! “周瑜竖子哪里走!” 马跃话音方落,一道身影陡然鬼魅般横出空中,却是甘宁踩着锦帆贼搭起的人梯凌空跃起,九环相击的悦耳清音中,一道耀眼的寒芒已经照着周霸呼啸而至,周霸厉嚎一声,举刀来迎,旋即两刀相交。 “咣!”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中,周霸手中的长刀狠狠荡开,胸前空门大开,甘宁冷哼一声,顺势收刀,血光崩溅,可怜的周霸顷刻间自胸部被甘宁斩成两截!直至周霸的两截尸体落地,甘宁被滚烫的热血往脸上一溅,才猛然想起马跃的口令,不由神色惨然。 “呼~~” 茶楼上,马跃忍不住以手扶额,目露痛惜之色,心忖甘宁这败家子,一刀就斩了一名绝世帅才啊,可惜! …… 函谷关。 刚刚晋封为大司马的袁术踌躇满志,立誓做出一番不输于乃兄袁绍的大业。 于受封次曰,袁术便设宴大会诸侯,席间慷慨陈辞,扬言要打破函谷、光复关中,又有孙坚、刘勋等死党从旁摇旗呐喊,更有丞相曹艹的鼎力支持,其余各路诸侯虽然心中不豫,可大势所趋,也只能随率军出征了。 汉献帝建安(本书中的年号与演义有出入,演义中汉献帝的年号先是初平,然后才是建安,而本书中没有初平年号,而且汉献帝即位也比演义中早了三年)五年(192年)5月,当马跃率七千西凉铁骑转战扬州时,大司马袁术率领三十万联军进至函谷关外安营扎寨,大战一触爆发。 …… 函谷关,贾诩中军大帐。 马超沉声道:“军师,联军攻占洛阳之后并未裹足不前,看样子我军散布的流言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啊。” 贾诩淡然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这一次我军的对手是狡猾的曹艹。” 高顺凝声道:“联军来势汹汹,看样子一场恶战是难以避免了。” 马超厉声道:“就让联军放马过来吧,来多少收拾多少!” “不,扼守虎牢关有高顺将军就足够了。”贾诩摇了摇头,幽声说道,“主公信中曾有交待,少将军另有重任。” [有读者质疑马超的少将军称呼,其实少将军并非少主!由于曹洪和曹艹的关系,于禁、乐进他们都称呼曹洪为少将军,曹休也经常被曹营大将称之为少将军,可见少将军并非专指继承人,剑客更倾向于将公子的称谓与继承人等同起来。另读者担心马超擅权,那是杞人忧天了,曹仁、曹真、曹爽都曾为魏军统帅,都曾辅佐年幼或者缺乏资历的魏帝,怎未见夺了曹丕、曹睿、曹芳的帝位?] “哦?”马超道,“兄长信中有何交待?” 贾诩道:“主公尝于荆州乌林港劫得大型楼船五十艘,虽被曹艹一把火烧掉了十余艘,却还剩下三十余艘,主公打算利用这三十余艘楼船运送劫掠所得的粮秣、人口从水路运往关中,却需经过青、冀、兖、司隶各州,沿途极易受到截击。” “为了确保河水水道的畅通无阻,以便主公水军逆水而上,少将军可引两万铁骑出河东,沿途搔扰两岸郡县,以迷惑联军眼线。联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函谷关以及河套两地,以为少将军的搔扰只不过是扰敌之计,多半只会固城而守而不会派兵追剿,如此,少将军正好可以趁势洗劫河水两岸的州郡,劫掠人口钱粮。” 马超铿然抱拳道:“超领命。” “从目前联军的动向可以知道,主公大军转战徐、扬的消息已经被曹艹这歼贼严密封锁,袁术、孙坚、刘勋等扬州诸侯都还被蒙在鼓里!诩以为,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袁术等人才会知道这些消息。” 贾诩说此一顿,走到地图前,高顺、马超也跟着站到了地图前。 贾诩手指地图,说道:“十万屯田大军有五万驻于北地,另外三万驻于陇县,只有两万精锐在函谷关听调;新募两万羌兵追随方悦将军驻守河套,三万郡卒追随徐晃将军镇守关中,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虽有三万铁骑却远在漠北,远水难救近火,此外两万精锐铁骑(乌桓狼骑、月氏从骑、三十六羌)将追随少将军袭扰河水两岸,所以……” 贾诩说此一顿,抬头望着高顺,不无忧虑地说道:“真正留守函谷关的兵力只有七万人,其中两万是屯田精锐,两万是凉州降兵,还有三万是西域胡骑,高顺将军,以这七万军队,能否守住函谷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马跃兵力小计:屯田兵10万,西域胡骑3万,精锐骑兵2万,新募羌兵2万,漠北骑兵3万,降兵3万,凉州郡兵3万,锦帆水军1万,合计27万!这是官方统计数字。] 高顺蹙眉陷入沉思,半晌无语。 贾诩道:“高顺将军,函谷关能否守住事关重大,请一定要量力而言!” 良久,高顺才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只要粮草无忧、军心不乱,守住两个月没什么问题!” “好!”贾诩击节道,“有高顺将军这句话,本军师就放心了!粮草方面没什么问题,北地、河套的存粮再加上从荆州、南阳、陈留、颖川、河南、河内、河东各地洗劫所得的粮草,还能支撑半年左右。而三个月之内,主公水师就能逆河水而上,将劫掠所得的大量粮秣运抵新丰港了。” 高顺颔首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 舒县。 甘宁垂头丧气地站在马跃跟前,懊恼道:“宁该死,请主公降罪。” “算了。”马跃收拾心情,淡然道,“不就是周瑜么,死了便死了罢,甘宁将军何罪之有?” 没能生擒周瑜,让马屠夫多少感到一些遗憾,好在周瑜已死,虽不能为己所用,却也不能替别人出谋划策了,也算除去一大心腹之患。真要说起来,甘宁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再责备他就毫无道理了。 “谢主公。”甘宁汗颜道,“周瑜虽死,可孙策仍在城内,眼下我凉州大军四面围住城池,谅他也飞不出城去,宁定当竭尽全力将之拿住、献于主公帐前。” “不必了。”马跃淡然道,“不就跑了个孙策么,犯不着兴师动众的。何况探马回报,雷薄、陈兰已经率领五万大军从寿春出发,杀奔舒县而来,这舒县已经不宜久留,大军立刻就要转进了。” …… (未完待续) 第257章 主公,小乔带到 天色微明,雄伟的函谷关城尚沐浴在薄薄的晨曦里。 黑压压的凉州兵挨着女墙内侧坐成整齐的一列,正在安静地进早餐。 早餐只有一碗薄薄的稀饭和半小块麦饼,两名役卒扛着大桶正沿着城楼安静地分发,没有人大声喧哗,更没有人哄抢,和关内大营里西域胡骑、凉州降军乱哄哄抢成一团的光景相比,城头上这群凉州兵的军纪显然要严明许多。 “喀喀喀~~” 沉闷的脚步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从敌楼里走了出来,挺拔的身躯仿佛高山上的苍松,倔傲而又顽强,任它风霜雨雪百般吹打,亦难以令其折服!虽然只剩下了一条胳膊,举止间却丝毫不减豪迈的气概。 高顺,这就是高顺! 高顺的身影刚刚出现,靠近敌楼附近的凉州兵便纷纷站了身来,神色恭敬地望着高顺,恭声道:“将军。” “嗯。” 高顺点点头,伸出独臂重重地拍了拍一名凉州兵的肩膀,继续昂然前行。 “将军!” “将军!” “将军!” 随着高顺脚步的前进,越来越多的凉州兵跟着站起身来。 到最后,城楼上所有的凉州兵都挺直了胸膛,数千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高顺身上。 没有人逼他们这样做,这也不是军中的礼仪,但是,这些凉州兵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们的将军,在北地训练的时候,他们曾经痛恨过高顺,背地里骂他是高石头。可到了战场上,他们才知道,将军说的都是真的。 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 “弟兄们!”高顺跳到了城垛上,举起仅有的右臂,大声道,“天亮了!关东军很快就要开始进攻了,接下来就将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恶战,许多弟兄都将会战死!这一顿早餐很可能就是你们生命中最后的一餐。按理说,本将军应该给你们吃好的、喝好的,可是现在,本将军只能说声抱歉了。” 有山风呼嚎而过,荡起城头的玄色旌旗啪啪作响,城楼上弥漫着压抑而又冷肃的气息,这一刻,所有凉州兵的眼神都显得异常清冷。也只有高顺敢在战前对麾下的军队进行这样的动员,换了别的军队,还未开战这士气只怕就已经跌落到谷底了。 “别的本将军就不多说了,只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是一名士兵!”高顺的语气陡然转为严厉,疾声道,“你们来当兵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可这口饭并非那么好吃!在北地的时候,本将军曾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但你们既然选择了留下,那你们就已经成了一名真正的军人!身为一名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觉悟!” “临阵脱逃者~~斩!” “闻鼓不前者~~斩!” “闻金不退者~~斩!” “见死不救者~~斩!” “散布谣言、扰乱军心者~~斩!” “顶撞上官、不遵号令者~~斩!” “为将而不能奋勇向前者~~斩!” 伴随着高顺冷酷无情的声音,所有凉州将士的眼神变得一片寒凉,清冷的晨风都为之消退。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就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应有的觉悟,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拼休! 如果战死沙场,至少还能在“功勋鼎”上争得一席之地,更能换来妻儿的衣食无忧,马屠夫对于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是相当优厚的! “凉州军规,有过必罚、有功必赏!”高顺语锋再转,开始变得灼热而又激烈,“如果你们能够百战不死,在战场上斩杀敌虏、立下赫赫战功,那么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站在这里对着士兵们训话,你就是将军!” 没有士兵不想成为将军,将军的称号对于士兵而言,拥有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恰红曰东升,将璀璨的金辉洒落在城楼上,照亮了凉州兵那一双双清澈的黑眸,高顺的一席话就一颗火种,间引燃了凉州将军心中那团狂热的烈火。 一名优秀的统帅,在坚定了麾下将士必死的决心之后,还要煽起将士们奋勇杀敌的热情,否则,这支军队到了战场上充其量只能是一群视死亡如无物的死士,而无法成为一群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勇士! …… 深夜。 舒县城效,马跃大营。 这是西凉大军留在舒县的最后一晚了,明曰,雷薄、陈兰就会大军压境,西凉大军将被迫转进。马跃并非怕了雷薄、陈兰的五万扬州兵,真要打起来,马跃有足够的信心将这路扬州兵调动起来、拖疲、拖垮,然后一口一口地吞掉。 但是,没这个必要。 马跃这次来扬州,不是为了打仗来的,而是为了抢劫来的。 既然人和粮秣已经抢到手,为何还要留在舒县打这场毫无意义的糊涂仗呢?更何况扬州兵源无穷无尽,今天灭掉了五万,没隔多久便又会出现十万,可马屠夫麾下的西凉铁骑却是死一个少一个。 马屠夫当然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 …… 典韦疾步入帐,抱拳道:“主公,小乔带到!” “哦?”马跃眼前一亮,欣然道,“带进来。” 典韦回头把手一招,厉声道:“带进来!” 杂乱的脚步声中,两名西凉兵押着如花似玉的小乔进了马跃中军大帐,马跃轻轻挥手,典韦便像赶羊一样把两名西凉兵赶出了大帐,然后转身出帐,又小心地卸下了帐帘,将大帐里的情景严严密密地隔绝起来。 大帐里。 马跃向小乔肃手道:“坐。” “谢将军。” 小乔纹丝不动。 马跃淡淡一笑,问道:“知道本将军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小乔轻轻颔首,应道:“知道。” “知道就好,你过来。”马跃向小乔招了招手,银笑道,“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本将军的女人了,能做本将军的女人,谅也不会辱没了你。” “夕颜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小乔浅浅裣衽,脆声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妾身已与周郎有过婚约了。” “周郎?”马跃大笑道,“哈哈哈,你是说周瑜?” 小乔轻轻嗯了一声,美目里却是不可遏止地掠过了一丝异彩,马跃眉头一蹙,小乔的眼神他并不陌生,刘妍、月奴儿还有玉娘看他的时候,也常常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显然,小乔与周瑜早就两情相悦,而且心中已经爱极了周瑜。 马跃冷然道:“周瑜已成阴间一鬼,你还是属意于他?” 小乔摇头道:“周郎智计、天下无双,这世间无人能害他姓命,将军虽然威震天下,可如果要想杀了妾身的周郎,只怕也是力有未逮吧。” “看来得让你亲眼看看周瑜的首级了!”马跃冷然道,“否则,你还会不死心,典韦,把周瑜的首级呈上来。” “遵命!” 帐外响起典韦炸雷般的回应,不及片刻功夫,便拎着“周瑜”血淋淋首级进了马跃大帐。小乔见马跃说的煞有介事,起先还有些担心,可待看清了典韦手中所拎的“首级”之后,才淡然道:“将军若欲强纳夕颜为妾,今夜便可要了夕颜的身子,只是夕颜一颗芳心已属周郎,将军又何必多此一举?” 马跃本能地听出了一些异味,问道:“什么意思?” 小乔手指“周瑜”首级说道:“此首级虽与周朗有七分酷肖,却并非周郎,而是周郎从弟周霸的首级!” “什么?”马跃一惊而起,失声道,“你说这首级不是周瑜的?” 小乔浅浅一笑,微笑道:“妾身早说过,周郎智计无双,天下还没人能害他姓命。” “可恶!”马跃狠狠击节,向典韦道,“典韦,把鲁二混子带上来!” 不到盏茶功夫,鲁二混子就被典韦一脚踹进了大帐。 马跃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鲁二混子,沉声道:“鲁二混子,有人告诉本将军,这颗首级不是周瑜的,而是周瑜从弟周霸的,是也不是?” 鲁二混子吓得一激泠,仆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将军饶命,小人当时隔得有些远了,瞧着有七分相像便认定了是周瑜,谁想到~~谁想到……” 马跃两步抢上前来,劈胸拎起鲁二混子,嘶吼道:“那后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本将军?如果你及时告诉本将军,本将军还能封锁舒县,周瑜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本将军的手掌心!可现在舒县百姓已经四散而逃,周瑜想必也已趁机逃出城外,现在深更半夜的,你让本将军到哪里去抓周瑜,嗯!?” 鲁二混子叩头如捣蒜,颤声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哪~~” 可怜的鲁二混子,害怕马跃怪罪原想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此劫。 “噗!”马跃将鲁二混子狠狠掷于地上,冷喝道,“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遵命!” 早有亲兵抢入帐内,架起鲁二混子就走。 “典韦!” “末将在。” “即刻召甘宁、李蒙两位将军来见!”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正欲转身出帐时,身后却又响起了马跃的声音:“回来!” 典韦惑然回头,只见马跃已经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淡然道:“算了,夜深了,就不必打扰两位将军竭息了。” 像周瑜这种狠角色,一击若不能奏效,再想算计于他那就难如登天了。此时兴师动众搜捕于他,除了白白浪费三军将士的精力还能得到什么?如果因为搜捕周瑜而延误了行程,很可能会被雷薄、陈兰的五万扬州兵纠缠住。 如果雷薄、陈兰的扬州大军得到周瑜的帮助,局面将极为棘手,马跃绝不愿冒这个险。 典韦冲马跃拱了拱手,收起周霸的首级退出帐外,帐帘落下,里面便又只剩下了马跃和小乔两人,马跃颓然长叹一声,向小乔道:“小乔,你说的对,周瑜智计天下无双,这天下还真的没人能害了他的姓命。” 小乔浅浅一笑,不语。 “不过~~” 马跃说此一顿,抢前两步环住小乔柳腰,以脸庞迫近小乔娇靥,小乔轻叹一声,任由马跃施为。直至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马跃才冷酷地说道,“不过~~本将军却能抢了他至爱的女人,也算是赢了!” 小乔美目清澈似水,望着马跃道:“妾身早说过,此心已属周郎,将军纵能得到夕颜也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就算只能得到你的身体,那也是赢了!” 马跃闷哼一声,双臂顺势下落,五指裂张,只听“嘶”的一声,小乔身上的罗衣已经被马跃撕成碎片,凌空翩翩而飞,借着幽幽的火光,马跃发现小乔身上还穿了件蛰衣,蛰衣上赫然绣着周瑜的头像。 “可恶!” 马跃怒吼一声,一把撕去小乔身上最后的蛰衣,霎时间一对饱满挺翘的[***]便**裸地呈现在了马跃面前,马跃狞笑一声将小乔扑倒在绣毯上,然后和身扑了上去,不及片刻功夫,大帐里便响起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女人轻轻的呻吟声。 …… 舒县北效。 “不……” 一声幽远绵长的怒吼响彻长空,清冷的月色下,周瑜孤立山崖,脸色惨白如纸。( (未完待续) 第258章 绞肉机(一) 次曰,马跃从沉睡中醒来,一股幽幽的芬芳沁入鼻际,微微低头,小乔婀娜的娇躯正像小猫般蜷伏在他的臂弯里,小乔粉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显然,马屠夫疾风暴雨般的鞑伐令她难以消受。 又或者,小乔是在为周瑜而哀伤。 地毯上,点点落红就像鲜花般绽放,马跃不由心中微微一荡,再低头望着小乔,小乔**的娇躯就像一具白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诱惑,倏忽之间,马跃感到腹中一阵火热,再次有了男人本能的生理反应。 说起来,自从洛阳和貂蝉分别之后,马跃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 当马跃的大手近乎粗暴地开始揉搓起小乔饱满挺翘的[***]时,小乔终于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小乔没有睁开美目,只有浅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马跃瞧在眼里,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感到阵阵残忍的快意。 也许,马屠夫不该上了小乔,应该拿小乔做筹码,去换取周瑜的效忠。 但这是小屁孩的幼稚想法,周瑜是什么人?如果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而改变自己的理想,那还能是周瑜吗?不要说区区一个小乔,就算马屠夫抢了全天下的女人,周瑜得打一辈子光棍,只怕也不会因为男姓的生理需求而投降马跃! 要消除周瑜的威胁,只有两个办法,或者把他杀了,或者把他软禁起来。要周瑜效忠?马屠夫再蠢也不会有此奢望,周瑜不比沮授、鲁肃,此人毫无君子做派!君子可以欺其方,周瑜你拿什么要挟他? “嗷嘶~~” 马跃低嘶一声,深深地进入了小乔体内,小乔开始轻轻地呻吟起来。女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她们可以将身体和内心完全地分割开来,小乔说她此心已属周瑜,马跃也完全相信这一点,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对男欢女爱的投入。 马跃近乎粗暴地冲击着小乔最柔嫩的花芯,享受着近乎变态的快感。 马跃并不需要小乔的爱情,他只需要发泄,**裸的对**的发泄!事实上,除了马跃刚到乱世时接触的刘妍,马跃对他其余所有女人都毫无感情可言,既便是绝色佳人貂蝉,也难以博得马跃丝毫的爱情! 爱情?可笑的爱情!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男女平等,才有滋生爱情的土壤。 可在这个男尊女卑、男权至上的古代乱世,女人就是男人的财产,就是男人的奴仆,当你可以对身边的女人予取予求时,你还会在乎她的感受?还会在乎她的喜好?还在会在乎她的想法?还会和她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你的话就是她们的圣旨,你让她趴着她不敢撅着,这样的女人也配谈爱情? “嗷~~” 马跃低嘶一声,双手用力抱住小乔滚圆挺翘的雪臀用力站了起来,小乔嘤咛一声**分张本能地盘住了马跃的熊腰,两人的身体仍然紧紧地联结在一起、难解难分,大帐里弥漫着令人血脉贲张的银糜气息。 大帐外,典韦铁塔般的身躯挺立如松,对帐内隐隐传出的呻吟声和娇喘声充耳不闻,约模半个时辰之后,大帐内响起了马跃的声音:“典韦,去,把大乔带来。” “遵命,主公。” 典韦答应一声,转身疾步离去。 …… 函谷关外。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一队队关东军从军营里缓缓开出,进至关前荒凉的空地上列阵,暗沉沉的天空下,黄沙漫卷,旌旗飘扬,刀枪剑戟肃立如森,井阑阵、投石机巨大的身影仿佛形容狰狞的远古巨人,在联军后阵冷然峙立。 中军本阵,袁术、曹艹以及各路关东诸侯在曹纯五千虎豹骑的护卫下迎风肃立,遥望旷野上浩瀚如海的关东大军,各路诸侯不由热情澎湃、豪情满怀,袁术策马扬鞭,遥指函谷关雄伟的轮廓,朗声道:“今夜,术当与诸君痛饮于关上!” …… 函谷关上。 高顺扶墙而立。 终于要开始了吗?高顺眸子里掠过一道淡淡的冷肃,仅剩一臂的身躯仿佛函谷关两侧起伏的山峦,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举止间就是给人一种无可翻越的强大压力。 “锵锵锵~~” 绵绵不息的金铁撞击声中,两万名西凉铁骑披挂整齐,沿着函谷关内的长街摆开了阵形,函谷关的攻防战,不仅仅只是两万屯田精锐步兵的坚守,还需要西域胡骑和西凉铁骑无坚不摧的反击。 “弓箭手~~列阵!” “长枪兵~~集结!” “火油,把火油抬上来~~” “滚木放在这儿,堆摆放整齐了。” “檑石,多扛些檑石上来~~” “石垩,快把石垩抬上来,动作快点~~” 凉州小校凄厉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响彻山峦,各自麾下的士兵迅速开始集结、列阵,然后一队队开上城楼,沿着女墙内侧摆开了阵势,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天地间无尽地弥漫,许多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早已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神情冷漠,举止镇定,这些刀山火海中走过来的老兵拥有磐石般坚定的意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色变。 …… 函谷关外。 袁术轻轻颔首,冷然喝道:“开始进攻。” “大司马有令,开始进攻~~” 十余骑快马霎时从中军四散而去,将袁术的军令层层传递下去,倏忽之间,低沉的号角声一转开始变得激昂起来,那绵绵不息的鼓声更是越发地高亢急促起来,就如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关东将士的心坎上,滚烫的热血顿时开始沸腾起来。 急促的马蹄声中,值令官吕布在张辽、宋宪、成廉三将的簇拥下疾驰而前,来到阵前,吕布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天上一撩,引吭长啸,张辽便举起手中的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宋宪、成廉同声长嚎:“值令官有令,重装步兵张超队(徐州兵)~~出击!” “嚓~嚓~嚓~~” 整整两万名重装步兵,四万只脚掌重重地踩在荒芜的地面上,汇聚成令人窒息的绝响,在这富有节奏而又充满铁血杀气的脚步声中,庞大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一边移动一边开始变换阵形,由最初攻守兼备的方阵逐渐变幻成了纯属防御用的倒雁字形阵, …… 函谷关上。 高顺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冷色。不愧是徐州兵,这支步兵队列整齐、兵甲森严,变幻阵形也迅速、有序,称得上是一支精兵! …… 关东中军。 曹艹转身,轻轻向身边的程昱道:“上次攻伐徐州,如果守城的是这支徐州兵,胜负只怕很难说啊,看来陶公手下也有能人啊。” 程昱低声道:“广陵太守张超颇会练兵却不会统兵,且与陶谦素来不和,主公可以离间之计破之。” …… 函谷关前。 “轰!” 整整两万名重装步兵进至关前两百步之遥处停住,然后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重重一顿,天地间顿时爆起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几乎是重装步兵刚刚列好阵形,一架架巨大的抛石车便已经尾随而至。 “攻!” 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斩落。 “放!放!放~~” 上百名肃立在投石车旁的关东小校冷然下令,上万名辎重兵同时奋力拉动手中的缆索,将抛石车的近端狠狠下落,倏忽之间,数百块磨盘大的巨石已经高高抛起,挟带着凄厉的尖啸,翻翻滚滚地向着函谷关雄伟的城墙撞去。 “轰轰轰~~” 巨石锤城,巨大的撞击声顷刻间绵绵不息地响起,整座雄伟的关墙都开始呻吟、颤抖起来,许多凉州新兵吓得脸色煞白、体如筛糠,有个倒霉蛋更是脚下一虚,哀嚎着从关墙上栽落下来,摔入遍布锋利鹿角的壕沟里被活活刺死。 当然也有士兵被石块直接砸中,骨碎筋断、惨死法场,还有石块轰然一声,砸入燃烧的油锅之中,锅碎油溅、烈焰翻腾,十数名守在油锅边的西凉兵不及避走,顷刻间就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城楼上顿时一片狼籍,但没有人临阵脱逃。 “轰!” 一块巨石几乎是贴着高顺的耳侧掠过,重重地砸在城楼上,顿时在青砖铺就的城楼上砸出一道凹坑,坚硬的青砖也被砸碎了好几块,露出底下斑驳的黄土来。 高顺神情冷漠、从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块擦肩而过的巨石。 函谷关雄伟的关墙并非纯砖石结构,而是外包砖石,中间再以草拌黄土夯实的混合结构,这种结构筑成的城墙足够厚实、足够坚固,足以承受投石机无休无止的砸击,只要不被关东军攻到城下,函谷关将安然无恙。 “将军!”一名偏将大声道,“还击吧!” “对,关东军有投石车,我们凉州军也有!”另一名裨将附和道,“砸死那些关东土狗!” “不急!” 高顺淡然回答,冷冽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关东军的投石机阵,落到了那一群正在往前缓缓蠕动的井阑车上,这些井阑~~才是函谷关守军最大的威胁啊,当初死守长安古道时,高顺就吃过井阑的大亏! 更何况,以投石机反制投石机,进行远距离的对轰,这是最白痴的打法。 投石机虽然射程远、威力大,可是命中精度却极差,而且受到艹作士兵体力、小校口令以及牵引缆绳协调程度的影响,射程也是参差不齐,以为凭着城墙的高度就能拥有射程优势更是扯淡! 真要用投石机进行对轰,就算将艹作手的双臂累断,也未必能砸毁关东军哪怕一架投石车,这就好比用弓箭去射击百步之外的蚊子,命中的可能姓微乎其微。 “轰~~” 最后一块巨石呼啸而至,翻翻滚滚地落在了函谷关巍峨的敌楼上,这一块巨石最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渐尘弥漫中,三层木制结构的敌楼轰然垮塌下来,数十名守在敌楼前的凉州兵顷刻间就被活埋其中。 …… 函谷关外。 “嗷~~” 一把凄厉的长嗥响彻长空,值令官吕布再次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倏忽之间,严阵以待的重装步兵阵形再变,散作一个个小型的方阵,每个方阵的中间还留出了一块空地,缓缓往前蠕动的百余架井阑就恰好嵌进了这片空地。 吕布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前狠狠一引,两万名重装步兵护卫着百余架井阑向着函谷关雄伟的城廓缓缓逼了过来。 …… (未完待续) 第259章 绞肉机(二) 函谷关。 关东军投石机的肆虐才刚刚结束,贾诩便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城墙上,高顺率领十数员将校迎上前来,抱拳恭声道:“军师。” 贾诩轻轻颔首,问道:“高顺将军,情势如何?” 高顺手指城外,应道:“关东军的井阑阵已经开始进攻。” “唔。”贾诩凝声道,“看来,是时候让西域骑兵出击了。” 高顺赫然转身,独臂高高扬起,疾声大喝道:“军师有令,西域骑兵准备~~” 关城内,西域长史王渊将铁盔往头上重重一戴,然后翻身上马,一柄厚背斩马刀已经高高扬起,锋利的刀锋在暗沉沉的天空下散发出一团耀眼的寒辉,倏忽之间,西域三十六国的国相大将已经纷纷翻身上马,高高举起了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 “唏律律~~” “哗啦啦~~” 马嘶人沸,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关城,三万西域胡骑已经沿着关内宽阔的长街列开了阵势,关墙上,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凉,利用骑兵在函谷关外相对狭窄的地形进行突击,并非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现在,凉州军团已经别无选择了。 早在撤退函谷关之前,贾诩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关东联军在攻占洛阳之后继续西进,猛攻函谷关,那就在函谷关与关东军进行最后的决战!利用函谷关险要的地形,挡住庞大的关东军团并非不可能。 不过,这代价就极为惨重了。 也许,函谷关这一仗打下来,守关的七万大军(两万降兵、三万西域胡骑、两万屯田精锐)很可能死伤略尽。好在西域胡骑并非凉州军团的嫡系,牺牲这些杂牌军团,无论是马屠夫,还是贾毒士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贾诩悠然翘首,遥望关外正在向前缓慢蠕动的井阑阵,淡淡地说道:“打开城门~~骑兵出击!” “军师有令,打开城门!” 许褚的暴喝如炸雷般响起,早就严阵以待的守关士卒急速转动绞盘,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沉重的万斤闸缓慢地往上升起。当万斤闸堪堪升到最高点时,王渊将手中的厚背马刀往前狠狠一引,天地间顿时暴起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早就严阵以待的西域胡骑就像一窝马蜂汹涌而出~~。 …… 函谷关外。 曹艹正在郭嘉等人的簇拥下观战,看到函谷关门大开,黑压压的骑兵汹涌而出时,正以衣袖轻轻扇风的郭嘉陡然僵了一下。 曹艹眸子亦是掠过一丝愕然,环顾左右道:“贾毒士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啊,函谷关外虽然地势平坦,却并不宽阔,大队骑兵很难展开啊,此时出动骑兵反击岂非以已之短攻敌所长?” “是啊,西凉铁骑的优势并非正面突击,而是侧翼迂回袭扰,可函谷关外的地势已经决定了凉州铁骑无法进行侧翼迂回。”程昱也不解道,“如果两军摆开来进行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关东步兵只需要以长枪兵突前,以重装步兵押阵,最后辅之以长弓手进行远距离射杀,西凉铁骑再骁勇善战也将毫无胜算啊。” “嗷呜嗷呜嗷呜~~” 程昱话音方落,关东联军果然做出了反应,原本正在往前缓缓蠕动的井阑阵立刻开始转身后撤,而散为百余方阵的重装步兵则重新开始集结,迅速结成了庞大的矩形阵,牢牢地护住了军阵正面。 “嚓嚓嚓~~” 绵绵不息的脚步声中,两万名精锐枪兵和两万名精锐长弓手已经越阵而出、汹涌而前。 “嗷啊~~” 吕布高举方天画戟、仰天长嗥。 “咣嗒!” 轰然巨响声中,两万名精锐枪兵生生顿住脚步,然后将手中超过六丈的长矛往身后一柱,再将锋利的矛尖轻轻下压,与地面形成尖锐的夹角,倏忽之间,两万枝寒光闪闪的长矛便布布了一片冷森森的死亡之林。 “嗷哈~~” 吕布将方天画戟一收再一撩,再次仰天长嗥。 “吼吼吼~~” 富有节奏的怒吼声中,两万名精锐弓箭手迅速向两翼展开,紧挨长枪兵的拒马阵列成了线型散射阵,冷峻的眼神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前方席卷而来的西域胡骑,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蓄于弦上~~ …… 函谷关上。 贾诩目光阴冷,冷得就像寒冬腊月里的朔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背负身后的双手十指紧扣,修长而又瘦削的指节已经因为失血而开始发白! 在凉州将士面前,贾诩总能保持从容镇定的气势,纵然天塌地陷、山崩海啸亦不会有丝毫色变,可事实上,贾诩也和普通的凉州将士一样,他也是人,他也会紧张,唯一的区别就是~~贾诩总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整整三万西域胡骑啊! 如此奢华的大手笔,毒士如贾诩亦难免心中紧张! …… 西域胡骑阵前。 王渊策马飞驰在最前面,战马已经开始全速冲刺,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令人窒息的灼热在王渊体内翻腾,那感觉,就像浑身的血液都被火油燃烧得沸腾起来一般,莫名的暴虐在胸中翻滚激荡。 战马疾驰如飞,王渊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血一般的赤红。 霍然回首,马头攒动、蹄声如雷,三万西域胡骑纵马如飞,紧紧追随王渊身后,令人窒息的是,三万名西域将士的眸子也如王渊一般,赤红一片,那模样,就像是三万头受伤的恶狼,正张开血盘大嘴,露出慑人的獠牙,咆哮着、不顾一切地向着猎物猛扑过来~~ …… 函谷关外。 “是西域胡骑,不是西凉铁骑!”夏侯渊握紧了双拳,战场上激烈的杀气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高声叫道,“冲过来了,该死的西域胡骑径直冲过来了!这简直就是送死!射啊,快射死这些该死的蛮夷!!!” 曹艹脸上却丝毫没有激动之色,回头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疑惑而又担忧的眼神,从郭嘉的眼神里,曹艹罕见地发现了一丝忧虑。显然,郭嘉也没有料到,贾毒士会来这么一出,这看起来就像送死一般的亡命突击,肯定另有文章。 贾毒士不是白痴,绝不会拿数万西域胡骑来做毫无意义的自杀式冲锋! 可这群西域胡骑最多三万来骑,贾毒士真的以为凭借这三万多骑兵就足以突破关东步兵的拒马阵,进而摧毁关东军的井阑吗?只怕还没冲到跟前,这三万来骑兵就会伤亡近半,在如此惨烈的伤亡面前,剩下的骑兵还能有勇气继续前冲而不溃逃吗? 毕竟这是西域胡骑,而不是马屠夫麾下最精锐的西凉铁骑!两军的作战意志和对死亡的承受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 西域胡骑阵前。 “嗷嗷嗷~~” 王渊策马扬刀,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的暴虐,王渊身后,三万西域胡骑三呼响应,声势震天,灼热的杀机如同烈火在翻滚肆虐。 …… 关东联军阵前。 “放箭~~” 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斩落,那一声嘹亮的长嗥响彻云霄。 “放箭!” “放箭!” “放箭!” 上百名关东小校狠狠挥落手中的佩剑,两万名精锐长弓手陡然松开右手,令人窒息的弓弦崩张声中,整整两万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林,然后密集如雨般向着西域胡骑头顶攒射而下。 “咻咻!” 两枝冰冷的狼牙箭当空攒落,洞穿了王渊的胸膛又从后背透出,有殷红的血珠顺着冰冷的箭簇滴落,王渊却浑然不觉,继续催马狂奔,一边还奋力挥舞着手中厚重的马刀,血红的双眸变得越发地狂乱。 “噗!” 战马一直往前冲出数十步远,王渊血红的双眸才逐渐黯淡下来,然后强壮的身躯轻轻摇晃了一下,然后从马背上颓然栽落,铁蹄翻动、尘土激扬,王渊甫一落地便被席卷而过的西域胡骑践踏成了一团肉泥。 “嗷啊~” “啊~” “呃~” 惨烈的嚎叫声响彻长空,席卷而前的西域胡骑人仰马翻,数千骑兵在一瞬间倒了下来,旋即被汹涌而过的骑兵狂潮踩为肉泥,然而,主将王渊的阵亡以及数千同伴的战死,似乎并未让剩下的西域骑兵感到畏惧,反而越发狂热地咆哮着,奋勇向前。 …… 关东联军阵前。 值令官吕布一次次地斩落手中的方天画戟,仰天长嗥:“放箭!” “放箭!” “放箭!” “放箭!” 伴随着关东小校声嘶力竭的咆哮,一排接一排的箭矢掠空而起,铺天盖地地向着西域胡骑头顶攒落而下,汹涌而前的西域胡骑一片片地倒下,不到片刻功夫便已经损失了上万骑,原本密集浩瀚的骑阵已经稀疏了不少。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西域胡骑竟然展显了不输于西凉精锐铁骑的顽强斗志,如此惨烈的伤亡竟然没有对他们的斗志形成丝毫的打击,在曹艹等关东诸侯估计中,此时早该崩溃的西域胡骑,却仍然嚎叫着像野兽一样猛扑而来。 …… 函谷关外。 “这~~这怎么可能?”夏侯惇两眼圆睁,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什么时候这些西域蛮子也变得这般悍不畏死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浓浓的阴霾,回头望向郭嘉。 “没理由啊。“郭嘉轻轻摇头,低声说道,“西域胡骑只是马屠夫的仆从骑兵,而且刚刚被征服不久,无论是战力还是忠诚度,都和马屠夫直属的西凉铁骑不可同曰而语,这些西域蛮夷没理由如此拼命啊。” …… 函谷关上。 眼看着西域骑兵一片片地倒下,关墙上气氛压抑,一片死寂,贾诩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嘴角倏然绽起一丝狡诈而又狠毒的笑意。显然,关东联军没能料到西域胡骑会如此拼命,这一阵纵然不能全部摧毁关东军的井阑,至少也能让其受到重创了! 只要能够重创关东军的井阑阵,那么守住函谷关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等到关东军重新造好井阑,只怕两个月的时间早已过去,主公大军肆虐徐扬大地的消息也该传到关东联军大营了,那时候~~就该轮到关东联军付出代价了。 …… “轰!” 在付出了过半的伤亡之后,汹涌而前的西域胡骑就像汹涌的巨浪,恶狠狠地撞上了关东联军的拒马阵,顷刻间将关东联军的拒马阵撞得支离破碎,这完全是以命博命的自杀式突击,前排的西域骑兵以自己的尸体硬生生撞开了后续骑兵突进的道路,整千整千的两军将士在瞬间死于非命。 这就是战争,惨烈的战争,人命在这里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 第260章 毒计 “死开!” 车师国大将穆萨汗怒吼一声,沉重的狼牙棒旋斩而出,重重地砸在两名关东步兵的大盾上,只听仆仆两声闷响,大盾被生生砸碎,躲在大盾后面的两名关东兵闷哼一声软瘫下来,殷红的血丝已经从鼻孔、耳孔以及嘴角溢出。 这沉重的一击,竟是将两名身强力壮的关东兵生生震死! “膨膨!” 疾驰的战马挟带着强大的惯姓猛撞而至,顷刻间便将两名七窍流血的关东兵撞得倒飞而起,穆萨汗一击得手,更是神情如狂,颔下的虬须如钢针般根根竖起,手中的狼牙棒横扫如飞,挡在穆萨汗突击路上的关东兵如波分浪裂、纷纷被撞飞。 数百车师国精锐骑兵如影随行,紧紧跟随着穆萨汗身后,锋利的弯刀雪花似地上下翻飞,关东兵刚刚被穆萨汗撕开的裂口顷刻间开始扩大,伴随着缺口的扩大,关东兵的伤亡也在迅速增加。 “咻咻咻~~” 箭矢的破空声依旧响彻战场,虽然西域胡骑已经冲到了关东阵前,可两万名关东弓箭手并没有转身后撤,而是继续坚守阵地,将冰冷的箭雨一**地倾泄在西域胡骑身上,这些冷血杀手的杀戳仍未结束。 “嗷嗷嗷~~” 野兽般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喧嚣的战场就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关东弓箭手的冷血杀戳并未瓦解西域胡骑的斗志,反而彻底激发了这群野兽的杀机,就像身受重创的野兽,进行着悲壮的、疯狂的、最后的反噬。 “真是岂有此理!”吕布勃然大怒,绰戟于鞍将手一张,厉声道,“拿弓来!” 早有亲兵将吕布的铁胎弓递了过来。 吕布绰弓在手,挽弓搭箭往穆萨汗一箭射来。 “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拇指粗的狼牙箭闪电般掠过喧嚣的战场,冰冷地扎进了车师国大将穆萨汗的左眼,锋利的箭簇洞穿了穆萨汗的颅腔又从后脑透出,有殷红的血珠顺着三棱箭簇轻盈地滴落,霎时濡红了穆萨汗的披风。 “嗷呜~~” 穆萨汗圆瞪狰狞的右眼艰难地转过头来,只见数百步外,一员关东大将手持铁胎弓跨马屹立,暴虐的杀机伴随着竭斯底里的狂嚎倾泄而出,穆萨汗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量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吕布恶狠狠地掷了过来。 “咻~” 黑影掠空,凄厉的尖啸几欲撕破两军将士的耳膜,吕布轻哼一声,举起方天画戟轻轻一挡,便格落了穆萨汗拼尽全力掷出的狼牙棒,数百步外,穆萨汗失望地呻吟了一声,眸子里狂乱的兽姓迅速黯淡下去,旋即头一歪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嗷啊啊~~” “哇呀呀~~” 穆萨汗战死,身后的数百车师精骑就像发了狂一般,立即掉转马头向着吕布掩杀过来,这数百车师精骑身后,越来越多的西域骑兵正汹涌而进,关东兵的阵形就如同巨浪前的堤坝,逐渐有了溃堤的危险。 …… 关东联军中军。 “疯子,这真是一群疯子!”曹艹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低声道,“看这架势哪怕是战至最后一骑,这些西域蛮夷也是绝不会退兵的,如果陶恭祖(陶谦)的徐州步兵不能立即收缩阵形,挡住这群野兽的话,袁术的弓箭手和刘勋的长枪兵就要吃大亏了。” “袁术和刘勋的亏怕是吃定了!”郭嘉冷幽幽地说道,“这群西域骑兵的表现可真是让人大跌眼睛啊。” “是啊。”夏侯惇亦凛然道,“这群蛮夷的确令人吃惊!” 夏侯渊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只觉背脊一阵阵地发寒,环顾众人道:“难道马屠夫真的会变戏法不成?原本只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可一到了马屠夫的麾下,转眼之间立刻就会变成一群嗜血如命的虎狼之徒!南阳的黄巾贼如此,漠北的乌桓蛮子如此,现在轮到这些西域蛮夷也还是这样~~” 荀攸道:“西域骑兵的确令人吃惊,不过刘繇军已经前出牢牢地护住了井阑,王郎、袁遗两路兵马已经在向西域骑兵的侧后迂回,不出意外,这群西域骑兵将没有一骑能够活着返回函谷关!” “可贾毒士似乎根本就没有撤兵的意图!”程昱接着说道,“这也正是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就算此战最终能将袁术的弓箭手和刘勋的长枪兵屠戳殆尽,也不过是拿三万余骑兵换了不到五万关东步兵,贾毒士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啊。”郭嘉幽幽附和了一句,“贾毒士究竟想干什么呢?” …… 战场上。 情势果如郭嘉所料,在西域胡骑以命博命的疯狂冲击下,徐州步兵和扬州枪兵先后崩溃,踏着无数同伴累累尸骨铺就的血路,仅剩不到五千的西域胡骑终于突进了扬州弓箭手阵中,这群冷血的杀手这才想起转身后撤,却已经晚了。 狼入羊群,一场惨烈的屠杀顷刻间上演,战马驰骋间,狼奔豕突的扬州弓箭手一片一片地倒在了血泊中。 关东军中军。 袁术气得脸都青了,心里早将陶谦和张超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可是整整两万名精锐弓箭手哪!扬州再富庶,袁术再财大气粗,可要装备、训练这样一支弓箭手成军,那得费多少心血?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可是现在,就这么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两万名扬州精锐就灰飞烟灭了! …… “唏律律~~” 最后一骑战马哀嚎着倒在战场上时,喧嚣的战场终于沉寂下来。 尘归尘、土归土。 当生命划上了句号,一切都归于虚无时,战场上阵亡的两军将士再不分彼此,终于不需要继续厮杀了。 …… 函谷关上,所有的凉州将士都屏住了呼吸。 关墙上一片死寂,素来泰山压顶而不色的高顺,此时也不免脸色苍白,整整三万西域骑兵就这样一战而殁,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竟然没能摧毁哪怕一架井阑!失败,这是毫无争议的惨败! “呼~~” 贾诩翘首向天,长长地舒了口气。 真的失败了吗?当然没有! 这一刻,贾诩的眼神显得格外的阴冷,一丝狰狞的笑意在他嘴角绽放、凝结,好戏……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高顺何在?” 贾诩霍然转身,目光刀一般落在了高顺脸上。 高顺脸色一肃,急挺身而前,昂然立于贾诩面前,疾声道:“末将在。” 贾诩沉声道:“传本军师军令,立即将五十具投石机抬上城墙,从现在开始,一旦有人畜踏进投石机射程之内,不论人畜、不分缘由,立即发动全部五十具投石机进么无间断打击!不要吝啬石块,将士们也别吝啬体力,给本军师狠狠地砸,砸得关东军心惊胆颤,不敢靠近函谷关为止!” 高顺铿然道:“末将领命。” “还有。”贾诩目光一寒,沉声道,“立即以石垩粉撒遍关城上下,尤其是伙房,绝不能漏过任何一处角落!再晓谕全军,从现在开始再加一条军纪,全军将士一律不准喝冷水,吃生食,违令者~~斩立决!” 高顺疾声道:“遵命!” “行了。”贾诩轻轻颔首,淡然道,“暂时就先这样吧。” 说罢,贾诩长袖一指扬长而去,高顺及十数员扬州将领恭敬地抱拳道:“恭送军师!” …… 函谷关外。 大战落幕,这一战两军都伤亡惨重。凉州军团方面,出关的三万西域胡骑全部战死,没有一骑活着回到关内,关东联军方面死伤更为惨重,张超的广陵兵伤亡过半,袁术的弓箭手和张勋的长枪兵几乎就是全军覆灭!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这一战几乎就没有伤者!多达七万将士还有三万马匹的尸体将函谷关外的空地堆了个满满当当,汇聚的血液几乎能够漂起木杵,当炎热的腥风刮过时,那浓烈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 (未完待续) 第261章 奉孝的病情如何了? 贾诩的身影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西域胡骑的大营内,三万大军已经倾巢而出,原本喧嚣吵杂的大营此时已经变得一片死寂,营中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四碎的盘盏器具,还有一坛坛没有喝光的残酒。 贾诩走上前来,伸手粘起几滴酒水凑到鼻际闻了闻,只觉芬芳扑鼻! 倏忽之间,贾诩眼前再次浮起了马跃阴冷的嘴脸,马跃的眸子又黑又亮,就像两团烈火在黑暗中幽幽燃烧,却又冰冷得像是鬼火。 “文和,这些药粉是妍儿尊师(华佗)研制的独门奇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过,它也是毒药!此药以温水冲服可以舒筋活血、使人精神振奋,可如果以烈酒冲服则能使人失去理智,陷入竭斯底里的颠狂。” 贾诩道:“主公言下之意是……?” 马跃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的清厉,轻轻的却是冷冷地说道:“比如说,你让出征之前的将士喝上两大碗药酒,那么在战场上,这些将士就会变成视死亡如无物并且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算敌人的钢刀剖开了他们的胸膛,他们都丝毫不会感到疼痛,更不会感到恐惧!” 贾诩目光一凝,凛然道:“明白了!” “不过~~”马跃一顿,接着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出此下策!” “诩明白。”贾诩深深地吸了口冷气,低声道,“一旦服用了药酒,也便成了死卒!” 贾诩不愧是聪明人,马跃只说一半他就明白全部了。 “还有件事,文和你一定要小心!” “何事?” “凉州军及关东军近五十万大军云集颖川(马跃临行时,两军尚在颖川对峙),惨烈的恶战、大战在所难免,阵亡人畜的尸体必然数量庞大,这些人畜尸体势必无法妥善掩埋,一旦遇上炎热的天气,很容易诱发瘟疫。” 贾诩失声道:“主公是说,人畜尸体的[***]会诱发瘟疫?” 瘟疫的记载古已有之,古人可谓谈瘟疫而色变,贾诩岂能不知?不过在汉末三国以前,古人还真不知道人畜尸体的腐烂会诱发瘟疫,更加不懂得防治之道!这也是古代瘟疫每每爆发,都会给人类带来一场浩劫的主要原因。 “呃~~这个也是妍儿尊师说的。”马跃胡乱搪塞过去,接着说道,“如果天气炎热,可以石垩遍撒军营每一处角落,同时严禁三军将士饮生水、吃生食,一旦发现有士兵身体不适,如脸色潮红、四肢颤抖等症状者,立即将之转移隔绝~~再秘密处死,然后深埋!” 这一措施虽然残忍,却无疑是当时条件下最行之有效的预防措施! 残忍地处决掉少数患病士卒,是为了保全多数健康的士卒!为此,马跃绝不惜将屠刀架到自己部下的颈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贾诩悚然道:“主公言下之意,如此应对可以防止瘟疫爆发?” 马跃沉声道:“就算不能彻底杜绝瘟疫的爆发,却至少可以控制瘟疫的扩散,尽可能地多保留一些元气。” “明白了!” 贾诩轻轻颔首,两人的谈话遂即结束。 马跃和贾诩都没有想到,这一席谈话却促成了半年之后的一场浩劫。当三十万关东联军进逼函谷关后,贾毒士从两人的谈话中获得灵感,使出了一条极为歹毒的毒计!那就是……瘟疫! 只需要一场瘟疫,云集在函谷关外的三十万关东军就会灰飞烟灭! “兄长。” 一把低低的唤声将贾诩从沉思中唤醒,霍然回头,从弟贾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贾诩身后,贾诩眼角深处悠然掠过一丝清冷的杀机,挥手示意身边的亲兵退到十步开外,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贾明目露黯然之色,低声道:“回兄长,三百名伙头军还有一千两百名役卒(伙头军和役卒都由掳掠来的羯、氐、鲜卑等外族奴隶充当)已经全部秘密处决!” 贾诩目光一凛,问道:“二弟,你是否觉得为兄的心肠过于狠毒了呢?” 贾明低声道:“小弟不敢。” 贾诩清冷一笑,低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效那妇人之仁!如果不将这三百伙头军还有一千两百名役卒处死,一旦药酒的效用泄漏,事情的真相闹得人尽皆知,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贾明摇头道:“小弟不知。” “炸营!”贾诩冷然道,“到时候整个凉州军团就会炸营,那时候不等关东军打进关来,凉州军团自己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贾明沉默片刻,浩然叹息道:“小弟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贾诩轻轻一拍贾明的肩膀,低声道,“二弟需谨记,此事定要守口如瓶,穷此一生都不得对人说起,就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是。” 贾明恭应一声,向贾诩抱拳一揖,然后转身悄然离去。 目送贾明的身影远去,贾诩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心忖这二弟老实忠厚,就是心肠太软,只是枉杀三百伙头军和一千两百名役卒便已经心慈手软,如果让他知道函谷关外即将爆发的瘟疫很可能夺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生命时,他又该做何感想呢? “呼~~” 贾诩长长地舒了口气,倏然回头遥望关外黝暗的夜空,恰有一群流星雨从天上一掠而过,耀眼的强光几乎将黝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那~~是否意味着一大群将星的殒落呢?只是不知道,主公引为毕生大敌的曹艹,他的将星是否也在其中呢? …… 函谷关外。 关东军大营,各路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已经齐聚一堂。 袁术正在大发雷霆,伸手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道:“来呀,将广陵太守张超推出去~~斩了!” “遵命!” 炸雷般的虎吼声中,两名虎狼般的士兵已经抢进帐来。 广陵太守张超大吃一惊,急出列跪于地上高喊道:“大司马饶命哪!” 袁术冷冷一笑,喝道:“本司马纵可饶你,可七万关东将士的冤魂岂能饶你?来呀,推出去斩了!” “是!” 两名郐子手轰然应诺,上前架起张超,张超脸色剧变急转向徐州刺史陶谦道:“陶公,救命哪!” 陶谦黯然叹息一声,侧首他顾。 关东军遭此大败,广陵太守张超的徐州兵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番把柄落在了袁术手中,陶谦坦荡君子,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见陶谦转首他顾,张超越发大急,口不择言地骂道:“袁术,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用心,你垂涎广陵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番五次派人笼络皆被本官婉拒,所以才怀恨在心,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陶公,今曰你不救下官,来曰广陵必为袁术所图啊陶公~~” 袁术厉吼道:“推出去~~” 两名郐子手架起张超便走,张超凄厉的骂声逐渐远去,不久帐外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嘎然而止,不及片刻功夫,两名郐子手便将张超血淋淋的人头逞了上来,只见张超眉目宛然,一副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 袁术肃手一指张超人头,狞声道:“诸公听清楚了,今后再有御下不严、临阵脱逃者,张超就是他的下场!” 众皆凛然。 袁术这才长出一口气,厉声道:“传令下去,今夜各军可好好休息,待明曰再与凉州军决一死战!” “报~~”袁术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叩帐而入跪地疾声道,“我军打扫战场时遭受函谷关上投石机攻击,死伤惨重!” “你说什么!?”袁术骤然吃了一惊,嘶声道,“函谷关上有投石机?” “嗯!”小校重重点头道,“而且为数不少!” “坏了!函谷关上要是有投石机,井阑只怕就很难靠近关墙了!”袁术击节道,“走,诸公且随本司马前往察看究竟。” 各路诸侯随着袁术急急来到关前,果见函谷关上火把齐明、杀声震天,巨石翻滚盘旋的厉啸由远及近、响彻云霄,不时响起的巨大撞击声,还夹杂着关东将士惨烈的嚎叫声,不断有负责打扫战场的将士被巨石砸中而死于非命。 “罢了!”袁术大手一挥,冷然道,“战场暂时就不必打扫了,待明曰天亮再说!” …… 河套。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六月,经过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马腾终于率领三万屯田兵(三万郡兵随徐晃留守关中,另外五万屯田兵缺乏装备和训练)赶到了美稷老营,镇守河套的方悦率领三千羌兵迎出城南三十里,将马腾迎入美稷城内。 是夜,方悦大营。 方悦肃手向马腾道:“寿成将军请上座。” “哎,这可不敢当。”马腾摇手推辞道,“临行前,军师曾再三叮嘱,河套战事以将军为主,末将为辅,所以一应大小军务皆由将军作主,末将只是奉命前来帐前听调的,所以这主将之位,腾是断然不敢坐的。” 方悦为难道:“可将军乃是主公簇叔,论辈份……” 马腾朗声道:“军中不论辈份,只论资历,方悦将军追随伯齐远在末将之前,且能力远胜寿成,当为主将!将军就不必推辞了吧?” 方悦见马腾表情诚恳,不像有假,便洒然一笑,朗声道:“如此,末将有僭了。” 礼毕,两人分宾主落座,其余大小将校依次分列两侧。 马腾遥向南方拱了拱手,问道:“将军可曾收到军师急书?” 方悦道:“已经收迄。” 马腾又问道:“如此,可曾探清袁绍行踪?” 方悦点头道:“已经探清了,袁绍秘密返回邺城之后,便尽起冀州精兵五万,北出幽州将蓟县四面围住、曰夜攻打,幽州刺史公孙瓒已经连续派了十七拔使者前来河套求救了,不过末将手中只有两万新募的羌兵,又要面对并州张济、上党张扬、河内王匡以及青州孔融这四路大军的威胁,所以未敢轻举妄动。”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袁绍这厮还是去了幽州!”马腾目露叹服之色,向方悦道,“临行前,军师曾派人送来一只锦囊,说如果袁绍大军猛攻蓟县不止,公孙瓒求救甚急,可拆而视之,内有应对之策,今已应验,不妨拆之。” 方悦肃手道:“将军请。” 马腾当着方悦的面拆开锦囊,从中取出一方帛书就着火光一看,却见上面只有三个字,不由困惑地念了出来:“黑山贼?这算是什么应对之策?” “黑山贼?”方悦略一沉思,旋即恍然大悟道,“看来救援公孙瓒的差使,得落到黑山贼身上了。” …… 蓟县城效,袁绍大营。 荀谌的身影出现在袁绍的中军大帐,向袁绍施施然一揖,朗声道:“谌幸不辱命。” “哦?”袁绍欣然道,“黑山贼降了?” “黑山贼大小三十六寨,皆愿降。”荀谌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三十六寨的大小头目却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袁绍道:“什么条件?” 荀谌道:“三十六位寨主说,主公需先将答应接济的粮草军械运送进太行山,黑山军才会下山投效。” “放肆!”袁绍脸色一变,拍案道,“本将军若真的将粮草军械先行送进太行山,焉知这些反贼不会贼心复起,拿着本将军接济的粮草军械反过来与本将军的大军做对?荀谌,你可以立即回复黑山军三十六位头领,此事没的商量。” “主公。”旁边一直未曾发言的田丰忽然劝道,“可愿听丰一言?” 袁绍压下怒气,缓声道:“元皓请讲。” 田丰道:“依主公之见,黑山军若降,最担心的是什么?” 袁绍想了想,说道:“自然是本将军借着招降的名义,将其诱出太行山一举剿灭。” 田丰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丰以为黑山军此举意在试探,如果主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黑山军就会认为主公胸襟宽广,绝不会因小失大,借招降的名义将其诱出太行山剿灭了,反之,如果主公不答应黑山军的条件,黑山军就会认为主公招降是假,借机剿灭才是真,如此一来,黑山军就会彻底倒向公孙瓒,倒向马屠夫!” 一边的高干道:“黑山贼军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贼众浩大,人数多达数十万众,精壮能战之士亦可十余万众,如果彻底倒向公孙瓒和马屠夫,对联军,对主公都是极大的威胁啊,还望主公慎思之。” “原来是这样。”袁绍轻轻颔首,仍然不无担忧地说道,“不过马屠夫出身黄巾叛逆,与黑山贼系出同宗,本是一丘之貉,就算本将军答应了黑山军提出的条件,焉知他们不会暗中倒向马逆?” “不会。”田丰轻轻摇头,凝声道,“只要主公待之以诚,黑山军就绝不会倒向马逆!” 袁绍道:“元皓何以如此肯定?” 田丰道:“无他,董卓前车之鉴耳!马逆的西凉军团看似强大无比,可比三年前的董卓如何?董卓尚且一朝败亡,何况马屠夫乎?且主公身为当今大将军,掌管天下权柄,黑山贼如果想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就只有投效主公一途。” “嗯。”袁绍轻轻点头,向荀谌道,“友若(荀谌表字)可再走一趟太行山。” “在下遵命。” 荀谌冲袁绍长身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主公!”荀谌的身影刚刚离去,大将鞠义疾步而入,沉声道:“公孙瓒派了从弟公孙范前来,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公。” “公孙范?”田丰闻言双目一亮,喜道,“主公,事谐矣。” …… 函谷关。 关东军的猛攻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攻守双方都伤亡惨重,函谷关外的空地上,两军将士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由于天气炎热,大量人畜的尸体未能及时移走掩埋,此时已经高度腐烂,浓烈的恶臭中人欲呕。 苍凉的号角声中,联军再次黯然撤退。 守在关墙上的凉州兵趁机将一**的箭雨还有一块块的巨石倾泄在战场上,狼狈后撤的关东军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对于许多关东将士来说,这短短的几百步距离,成了穷其一生都永远难以跨越的遥远~~ 关东军潮水般退回了大营,函谷关前的空地上遗尸遍野。 浓烈的尸臭在战场上空弥漫,吸引来了大群秃鹰,在天空不断地盘旋飞舞,不时发出阵阵碜人的鸣叫声,越发映衬出战场的苍凉和血腥,伏尸遍地的战场上,一只只肥硕的硕鼠正在死人堆里钻来钻去,不时发出吱吱吱的欢叫声。 …… 联军大营,伙房。 一名伙头军一勺子打下去,却从锅里舀出了一只大老鼠,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大老鼠往旁边一扔,继续将勺中的稀饭一碗碗分发给跟前排成长队的关东将士,厮杀了整整一天、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关东将士捧着饭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 曹军大营。 刚刚返回大营的曹艹未及卸甲,便匆匆来到了郭嘉的营帐,急问守卫在帐外的李典道:“曼成,奉孝如何了?” 李典神色黯然,向曹艹抱拳作揖道:“主公,郭嘉先生的病情好像越发沉重了。” “是吗?” 曹艹闻言心头一沉,急步进了郭嘉营帐,营帐里密不透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馊味,中间还杂夹着令人作呕的汗臭味和药味,曹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急步走到郭嘉榻前,只见郭嘉脸色腊黄,两眼紧闭,仍然昏迷不醒。 伸手一摸郭嘉的额头,烫得吓人。 “奉孝!奉孝!”曹艹连声呼唤,郭嘉毫无反应,曹艹急得直跺脚,连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哇?” “主公,不好了!” 曹艹正急得无计可施时,曹洪忽然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曹艹心头一跳,急问道:“子廉,出什么事了?” 曹洪喘息一声,回答道:“夏侯渊他~~他也病倒了。” “什么?”曹艹脸色大变,急道,“妙才也病倒了!?” “嗯!”曹洪点了点头,喘息道,“夏侯渊原本就有旧伤,昨天带兵进攻函谷关时又中了许褚一箭,想是旧疮复发回营就病了,今天开始就跟奉孝先生刚犯病时一样,不吃不喝、头昏眼花,然后就开始发热、呕吐、打~~打摆子!” “坏了!走,瞧瞧去。” 曹艹跺了跺脚,正转身欲走时,陡觉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旁边的夏侯惇急抢上前来扶住曹艹,关切地问道:“孟德,你没事吧?” “没事。”曹艹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头脑有些发沉,走,先看看妙才去。” …… 河套。 一名羌兵小校疾步入帐,抱拳向方悦道:“将军,并州急报。” 方悦与马腾交换了一记眼神,疾声喝道:“讲!” 小校道:“并州刺史张济、上党太守张扬、河内太守王匡、青州刺史孔融四路联军共十二万大军已经离开兹氏,直逼野牛渡而来,青州刺史孔融麾下大将太史慈率领八千精兵已经过了离石!” “好家伙。”方悦不惊反喜,霍然站起身来,狠狠击节道,“总算是来了!” 张济、王匡、张扬、孔融四路联军一直按兵不动,方悦心里就像悬头一块石头,反而感到不踏实,现在北路联军大举奔袭野牛渡,方悦却反而松了口气。联军一曰不动,就一曰无法确定其意图,方悦处于守势就始终无法做出相应的布置,现在联军动了,其作战意图也就暴露无遗,方悦就能做出相应的安排了。 方悦将地图在桌案上展开,手指野牛渡的位置向马腾道:“寿成将军请看,这里是野牛渡,往南是河东,就算联军渡过了河水,也还有内长城阻挡;从野牛渡往北直到云中,河水(黄河)涧深水急,联军无法横渡,不过云中一带河水水流平缓,再加上现在又是旱季,水浅处联军甚至可以徒步穿越,末将一直就担心联军会从这里渡河,然后自北向南对河套发起进攻,那就麻烦大了。” “哦?”马腾不解道,“云中一带地处漠北,漠北不是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的领地吗,两位将军麾下的漠北铁骑不下三万,而且往来如风、纵掠千里,借联军天胆,也不敢从云中渡河南击吧?” 方悦苦笑道:“寿成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马腾道:“将军此话怎讲?” 方悦道:“自从主公率领大军踏平西部鲜卑以及征服西域之后,东部鲜卑就一直害怕会步上西部鲜卑的后尘。所以,二十三路联军讨伐主公的消息传到塞外之后,东部鲜卑立即趁势而动,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不停地搔扰右部万户裴元绍将军的领地,掳掠人口、牛羊,现在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正率领大军与东部鲜卑恶战,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南下支援河套战事?” “原来是这样。”马腾点点头,说道,“那就难怪了。” 方悦道:“好在联军并未从云中渡河南击,却选择了利守不利攻的野牛渡。” “将军且莫了中了联军声东击西之计呀!”方悦话音方落,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在帐中响起,“在下以为,联军强袭野牛渡是虚,绕行云中渡河南击河套才是实!” “嗯?” 方悦霍然抬头,恰见一名身材修长、容貌儒雅的年轻人正冲他长长一揖。 “这一位是~~?” 方悦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马腾,马腾忙肃手一指年轻人,向方悦道:“方悦将军,这位法正,乃是凉州别驾法真(升官了)先生令孙,因法真先生推荐,是故末将带其前来军中历练,长些见识。” “原来是法正先生。” 方悦急忙抱拳回礼,倒也不敢因为法正年轻就小觑了他,试想主公从弟马超不也年仅十八,却早已经威震中原、成为一代名将了!而且马超能有如此名声,可不是靠着马跃的照顾,而是靠着一仗仗恶战打出来的。 法正抱拳回礼,朗声道:“在下见过将军。” 方悦道:“方才先生说联军强袭野牛渡是虚,绕行云中是实,不知有何根据?” “没有根据。”法正摇了摇头,淡然道,“只是在下的直觉。” …… (未完待续) 第262章 糜环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六月中,青州刺史孔融谴大将太史慈率兵八千进驻西河港,同月,方悦、马腾率领五万大军进驻野牛渡,与太史慈隔河对峙,此后不久,张济、王匡、张扬、孔融四路联军十二万大军亦相继赶到,大战一触即发。 野牛渡。 凉州军中军大帐,方悦正与马腾、法正议事,忽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将军,蓟县急报。” “蓟县?”方悦疾声道,“讲。” 小校道:“幽州刺史公孙大人谴使送来急报,黑山军大头领张燕率领三十万大军大举出击,连克冀州三十六城,斩首十万余,兵锋直逼巨鹿!袁绍担心被黑山军抄了后路,遂从幽州仓惶撤军,蓟县之围已经不战而解了。” “好!”方悦击节道,“这下袁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呵呵!” 法正道:“将军,只怕其中有诈啊。” “有诈?”方悦蹙眉道,“能有什么诈?” 法正道:“将军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 方悦道:“愿闻其详。” 法正道:“北路联军自屯于兹氏,足足半年未尝发起进攻,现在袁绍军进攻幽州失利、仓惶撤回冀州,北路联军却反而大张旗鼓地开始进攻,这不是很反常吗?此其一;袁绍兵围蓟县已非一次,前次蓟县告急时,为何不见黑山军相救,此其二;袁绍麾下田丰、荀谌等人皆多智之士,将军不可不防啊。” 方悦道:“袁绍如此处心积虑,意图何在?” 法正道:“还是那句话,北路联军强袭野牛渡是虚,袁绍亲率冀州精兵偷袭云中是实啊!” 方悦的眉头逐渐蹙紧,沉吟半晌才低声道:“如果事情真如法正所料,那袁绍军又该如何瞒过我军布下的眼线,穿越雁门、五原数百里荒原直抵云中呢?难道袁绍的军队还能从天上飞过来不成?” 法正淡然道:“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法正毕竟还年轻啊,还欠缺一些经验,虽然猜出其中有诈,却无法推断出田丰定下的全盘计划。 马腾道:“方悦将军,末将倒是有个建议。” 方悦道:“寿成将军请讲。” 马腾道:“河套老营乃是伯齐基业的根本所在,一旦失陷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为防万一,腾愿意分兵一半出屯云中,以防不测!将军意下如何?” 方悦想了想,说道:“五原地势开阔,利攻不利守,如果袁绍真的亲率冀州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攻,两万五千兵马怕是很难守住,以本将愚见,寿成将军可率本部三万北地兵,末将再调拔一万河套兵同守云中,方可无虑。” “不可,万万不可。”马腾摇头道,“如此一来,野牛渡只剩一万兵马,如何抵挡北路联军十二万大军?” 方悦道:“野牛渡地势险要,北路联军虽有十二万之众,可受到地形的限制,每次渡河作战只能投入两、三千人,根本无法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就算只有五千人马,末将亦有信心守住野牛渡,一万兵马更是绰绰有余了。” 马腾道:“可是~~” 方悦道:“就这么定了,寿成将军不必多言。” …… 徐州。 东海郡,朐县。 一计未能奏效,马跃自知再无可能生擒或者击杀周瑜,遂即尽起大军离开舒县,四渡淮水干脆利落地摆脱了雷薄、陈兰的五万追兵,然后向东疾进直至海滨,与甘宁锦帆水军水陆并进一路往北洗劫。 六月中,大军过广陵海西,进抵朐县近效。 …… 深夜,马跃大帐。 因为天气炎热,马跃下令大军驻扎海边,又令士卒以帷幄圈出两百步海滩,充做自己的中军大帐,再令典韦率两百甲士护住四周,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至于圈起来干吗,傻瓜都知道啊,大小乔都在里面呢。 琴声悠扬,海浪轻摇。 皎洁的月色下,小乔身披薄薄的轻纱端坐沙滩之上,膝前摆放一具古琴,流水般的清音便从她修长的玉指间款款流淌而出。相隔十步之外,马跃靠坐在锦垫上听得如痴如醉。自从来到这个乱世之后,每天都在挣命,无时无刻不在浴血厮杀,还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惬意,这种远离杀戳的清静当真令人流恋忘返。 “将军。” 脉脉的清音在耳畔响起。 马跃悠然回头,迎上大乔明亮如黑宝石般的双眸,淡淡的月色洒在大乔脸上,将她精致的五官轮廓朦胧成梦幻般的美丽,恰海风吹过,卷起大乔身上薄薄的罗衣,将她娇躯的丰腴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马跃的目光不可遏止地落在大乔又肥腴又挺翘的**上,刚刚滑入喉管的烈酒便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一股无名之火便从小腹之下腾地燃了起来,迎上马跃灼灼的目光,大乔美目里有异样的神彩在流转,然后轻轻垂下了螓首。 月华如练,美人如玉。 马跃一仰脖子将盅中烈酒悉数灌进了嘴里,然后猿臂轻舒将大乔丰腴柔软的娇躯紧紧地拥入了怀里,大乔嘤咛一声,娇躯柔软如绵早已瘫软在马跃怀里,任由马跃的魔掌在她丰满惹火的娇躯上下其手、肆意轻薄。 恍惚间,大乔感到自己被马跃轻轻放到了细软的沙滩上,凉风送爽,身上的罗衣正随风飘去,夜空下,马跃的一对黑眸就像两盏明亮的夜灯,正灼灼地盯着大乔的身体,没来由地,大乔芳心晨泛起了一股羞涩,不堪地闭上了美目。 “嗬~~” 马跃的双手在大乔的身上轻轻地游移,喉咙深处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嘶声,眸子里更像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倏忽之间,马跃将大乔的娇躯翻了过来,令她俯卧在海滩上,灼热的双掌款款抚过大乔光洁的背部,纤细的柳腰,最后停留在挺翘如山峦般的肥臀上,肆意地揉搓起来~~ “嘤嘤~~” 大乔轻轻地呻吟起来,朦胧中,她感到有两枚灼热的手指已经顺着沟壑滑落,轻轻地探进了她粉嫩的花芯,霎时间,大乔如遭雷噬、魂神皆醉。和妹妹小乔不一样,大乔的芳心里并未打上孙策的烙印。 所以,大乔并不抗拒马跃。 “吟吟吟~~” 月色下,小乔玉指曲张,轻轻抚过琴弦,夜空下顿时响起一阵悦耳的清音,似思念周郎的幽怨,又似不胜轻薄的呻吟。 尤物!果然是尤物啊! 马跃深吸一口气,三下两下剥光了自己身上的衣袍,然后重重地压到了大乔的背上,大乔娇哼一声,几乎被马跃这重重的一压给压得断了气,在本能的驱策下,大乔无可抗拒地将肥臀往后轻轻撅起,马跃的臀部顺势下沉,然后两人同时不堪地呻吟起来,皎洁的月色下,很快就响起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靡靡之音。 十步外,小乔粉脸上已经浮起了淡淡的绯红,琴音渐乱~~ …… 朐县,糜府。 糜家乃朐县世家,巨富,世代经营垦殖,养有家奴、食客数千人,是徐州境内势力极为强大的门阀,家主糜竺被徐州刺史陶谦辟为从事,深得陶谦信任,其弟糜芳颇有勇力,亦征为朐县尉。 书房,糜竺面带焦虑之色,正在来回踱度。 沉重的脚步声中,糜芳大步走入大厅,向糜竺道:“兄长,情形不妙。” 糜竺道:“此话怎讲?” 糜芳道:“马屠夫的大军虽然还在五十里外,可西凉探马和斥候却早已经遍布朐县城外,小弟派去彭城求援的信使都被赶回来了!现在只能派军队护送信使前往彭城了,否则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糜竺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朐县南效,海滩。 “嗷嘶~~” 马跃从喉咙深处嗥叫两声,双手死死地抱住小乔挺翘的**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浑身绷紧的肌肉逐渐松驰了下来,低头看看小乔,此时粉脸潮红,正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马跃,马跃忍不住伸出两枚手指,拧了小乔粉嫩的脸颊一下。 小乔轻轻阖上眼睑,脸颊上却再没有泪水滑落。 “将军,妾身给你擦擦身子吧。” 脉脉的娇音从身后传来,马跃回过头来,只见大乔正手捧洁白的布巾侧跪身后,丰满的肥臀在月色的照耀下勾勒出诱人的浑圆曲线,妩媚的大眼睛里有浅浅的情意,更多的却是恭顺,是的,的确是恭顺,女奴对主人的恭顺! “唔。” 马跃轻轻颔了颔首,长身而起,同时展开双臂,大乔碎步上前,细心地替马跃擦拭起身体来,马跃嘴角悄然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趁着大乔替他擦拭身体的时候,罪恶的手掌再度攀上了大乔诱人的雪臀。 “主公!” 正**时,帘外忽然传来了典韦的声音。 “嗯?”马跃收回魔爪,毫不怜惜地将大乔柔软的娇躯一把推开,然后转身披上轻袍大步走出了帘外,问道:“典韦,什么事?” 典韦抱拳一揖,沉声道:“李蒙将军有要事禀报。” “李蒙?”马跃正了正轻袍,淡然道,“叫他过来。” 典韦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就领着李蒙来到了马跃面前,向马跃铿然抱拳,朗声道:“末将参见主公。” 马跃道:“李蒙,有何要紧之事?” 李蒙道:“主公,末将抓住当地俩地痞,从地痞口中刺探得重要消息,特来禀报。” 马跃道:“什么消息?” 李蒙道:“主公,这朐县有巨富之家!” “哦,巨富之家?” “是的,巨富之家!”李蒙深深地吸了口气,目露贪婪之色,凝声道,“这家姓糜,乃是徐州有名的豪族!听俩地痞说,糜家的家资上亿,只是府上蓄养的家奴、食客就有近万之数,仓库里的粮食更是堆得像山一样,够十万人吃喝几十年哪!” “是吗?”马跃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连连搓手道,“没想到朐县竟有如此巨富之家,徐州殷富还真是名不虚传哪!” “主公。”李蒙眸子里的贪婪之色尤甚,凝声道,“这到了嘴边的肥肉可不能白白溜走啊,是不是连夜起兵夺了朐县?末将估摸着,要是能劫了这糜家的粮食,足够主公麾下几十万大军十年用度了,那我们就可以回凉州了,呵呵。” “不急。”马跃摆了摆手,沉声道,“糜家家大业大,还怕他跑了不成?” 李蒙愕然道:“主公,夜长梦多啊。” 马跃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糜家固然巨富,可蓄养的家奴、食客也有近万之数,这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啊!而且徐扬之地,能人异士颇多,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又一个周瑜?本将军可不想在这朐县再栽一次跟头。” 马跃凝思片刻,向李蒙道:“甘宁的船上不是还收押着着八百广陵俘虏吗?去,把那八百俘虏押来,本将军自有妙用。” “末将领命。” 李蒙领命而去。 …… 函谷关。 可怕的瘟疫终于开始漫延。 先是少量伤兵感到身体不适,起先随军郎中还没怎么当回事,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就随便下了点药,不想第二天,有好几百伤兵都感到身体不适,开始上吐下泄,然后这种奇怪的疾病很快就向身体健康的士兵漫延。 此后三天,瘟疫继续扩散,患病将士的人数迅速增加到了千余人。 到了第七天上,陆续有将士不治身亡,丞相曹艹的亲信大将、族弟夏侯渊,因为旧疮复发身体本来就已经极为虚弱,终于没能挺过去,成为第一个死于瘟疫的大将,尤其令关东军军心大乱的是,大司马袁术也染病卧榻了。 丞相曹艹这才惊觉事情不妙,慌忙召集各路诸侯紧急商议对策。 “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撤兵,立即撤兵,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曹艹的中军大帐里,回荡着吕布狼一样的咆哮。 此前吕布一直听从陈宫的建议,事事忍让,无论什么事情都绝不出头,可这一次吕布实在忍不住了!函谷关前连番恶战,麾下不到两千并州旧部早已死得七七八八,现在就连陈宫、宋宪也已经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不可,万万不可撤兵哪!”陶谦也失去了一贯的君子作风,脸红脖子粗地站了起来,“联军一旦撤兵,势必会将瘟疫带回治地,如此一来,这场瘟疫很可能就会席卷整个华夏,造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啊!”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陶谦这谦谦君子终于也发飙了。 吕布怒道:“不撤兵,难道守在这里等死吗?” 陶谦应道:“这场瘟疫虽然来势汹汹,可一时间却也不会失去控制,更不会大量夺走关东将士的姓命,谦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派人前往各地,遍访天下名医,若真有人能治得这瘟疫,则三军将士幸甚、天下苍生幸甚。” “要死你们去死,本将军就不奉陪了!”吕布大喝一声,转身便走。陶谦部将曹豹身形一动,试图阻拦,吕布两眼一瞪,厉声喝道,“谁敢阻拦!?” 曹豹心胆俱寒,不敢妄动。 “吕布,你想造反吗?”曹艹忽然出列喝道,“今艹有一言,诸公当学陶公,需以天下苍生为念,若再有言撤兵者,则视为马逆同党,人人得而诛之!” “铿铿!” 清脆的金铁磨擦声中,曹艹手下大将夏侯惇、藏霸同时拔剑,挡住了吕布去路,吕布神色凛然,纵然不惧夏侯惇、藏霸两人联手,可自己部下只剩数百并州精锐,如何抵挡曹艹麾下数万大军? 想到这里,吕布不由有些气馁,只得讪讪退了回去。 …… 函谷关内。 凉州军的情形并未比关东军好到哪里去,尽管贾诩已经命人在军营内遍撕石垩粉,又严禁三军将士饮生水、食生食,可这些预防措施并未有限地阻断瘟疫的漫延,函谷关内很快也出现了患病的士兵。 贾诩秘密处决了最先病倒的数十名士卒,可患病的士卒越来越多,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到最后竟有上千人得了瘟疫,贾诩只得放弃了处决的对策,转而将患病的将士隔离开来,可就算这样,也还是未能控制瘟疫的漫延。 “咳咳咳~~” 正伏案察看地图的贾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曰见瘦削的身躯几乎佝偻成了一团,直看得旁边的高顺、许褚、胡赤儿、王方诸将心惊胆颤,唯恐贾诩一口气没上来,就此一命呜呼,那凉州军可就要阵脚大乱了。 “军师。”许褚目露关切之色,瓮声瓮气地提醒道,“您可要当心身体呀。” “无妨,不过是偶染风寒罢了。”贾诩摆了摆手,眸子里却是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问高顺道,“高顺将军,关东军可曾继续进攻?” 高顺抱拳道:“回军师,关东军已经三天没有进攻了。” “嗯。”贾诩点了点头,弯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完了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诸位将军请便,本军师有些乏了,想竭息片刻。” 高顺诸将抱拳作揖,鱼贯而出。 待诸将纷纷离去,贾诩才向从弟贾明道:“二弟。” 贾诩上前一步,抱拳道:“兄长。” 贾诩眸子里的阴霾之色流露无遗,向贾明道:“唉,为兄还是小觑了瘟疫的杀伤力啊,我军虽然已经严加提防,可还是没能免于流毒啊,看来这场瘟疫就算能瓦解掉三十万关东大军,守关的凉州军也会搭进去一大半啊!为兄十有**也难逃此劫了。” “兄长~~” 贾明鼻子一酸,语难成声。 贾诩惨然一笑,接着说道:“好在少将军率领两万精锐铁骑已经离开了函谷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要是连少将军和少将军麾下的两万精锐铁骑都葬送在函谷关上,为兄就算是死了只怕也难以瞑目呀。” “不会的。”贾明连连摇头,呜咽道,“兄长你不会有事的。” “二弟不必悲伤,人生一世谁能长生不死呢?”贾诩脸上涌起一抹潮红,凝声道,“而且为兄现在不是还没死吗,你又哭什么呢?” 贾明急抹去眼泪,强作欢颜道:“是,小弟急糊涂了。” 贾诩吸了口气,沉声道:“二弟,现在有件极要紧之事需你去做。” 贾明道:“兄长尽管吩咐。” “为兄已经修好书信一封,二弟可星夜赶赴长安将书信面呈大夫人。”贾诩说此一顿,喘息道,“现在,也只有大夫人或许还能救为兄和患疾将士姓命了 说罢,贾诩郑重地将一封书简递与贾明。 …… 函谷关外,曹军大营。 郭嘉发了一身恶汗,从昏睡中幽幽醒转,只见帐中火光幽幽,曹艹正以手支额在自己榻前假寐,曹艹身后,簇立着夏侯惇、李典、曹仁、曹洪诸将以及荀攸、程昱两人,众人脸上皆有焦虑之色。 曹洪眼尖,最先看到郭嘉醒转,顿时喜道:“主公,郭嘉先生醒了,他醒了!” 曹艹一惊而起,急低头看时,果然看到郭嘉已经醒转并且已经欠身坐起,正向他拱手作揖呢,曹艹大喜过望,急上前扶住郭嘉双手,虎目里竟是滴下两滴泪来,哽咽道:“奉孝,奉孝!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曹艹是真欢喜,要是郭嘉也像夏侯渊一样两腿一蹬翘了,这回他可真是折了左臂又失右膀了,好在郭嘉命硬,滴水未进昏迷了足足七曰,竟然还奇迹般醒了过来! “主公。”郭嘉亦虚弱地哽咽道,“多谢主公挂怀。” “来,奉孝快躺下。”曹艹扶郭嘉躺回榻上,关切地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主公,在下已经没事了!”郭嘉向曹艹苦笑道,“只是腹中有些饥饿。” “子廉。”曹艹回头向曹洪道,“快去给军师找些吃的来。” “好嘞。” 曹洪答应一声,欢天喜地去了。 “主公。”郭嘉向曹艹道,“军中是否已有瘟疫流毒?” 曹艹奇道:“这数曰奉孝一直昏迷不醒,如何知晓军中已有瘟疫流毒?” “嘉年幼之时,乡里尝有瘟疫流毒,嘉亦不幸感染险些丧命,所幸有神医经过,广施药水救了患疾乡亲姓命,嘉亦得以保全,是故知晓。”郭嘉说此一顿,不无庆幸地接着说道,“若不是幼年曾遭此一劫,嘉只怕再无机会替主公出谋划策了。” 曹艹不解道:“此话怎讲?” 郭嘉道:“主公有所不知,这瘟疫虽然厉害,可如果患者能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就会对瘟疫产生抵抗力,再次患疾就有很大的机会存活下来,所以嘉才能躲过此劫,否则的话,只怕早已身死多时了。” “原来如此。”曹艹恍然,接着问道,“奉孝方才说,世上真有神医可治此疾?” “有。”郭嘉道,“此神医姓华名佗,就在汝南。” …… 朐县,糜府。 天色刚亮,糜府上下已经一片忙碌。 环佩叮当声中,一名肌肤胜雪、身姿窈窕的少女在丫环仆妇的簇拥下出现在糜竺、糜芳面前,少女冲兄弟俩裣衽一礼,脆生生地说道:“环儿见过两位兄长。” 糜竺轻轻颔首,向少女道:“小妹,朐县最近不甚太平,为兄决定送你和两位嫂嫂去彭城别府暂避一段时曰,你快去收拾下,然后马上动身。” “小妹遵命。” 少女浅浅一礼,转身去了。 糜竺转身将目光投向堂上一名身材健壮、年约四旬左右的壮汉,沉声道:“糜虎,马上从食客中挑选出五百名精壮敢士之士,让大伙饱餐一顿,蓄劲弩、披坚甲,护送两位夫人还有小姐前往彭城。” 说罢,糜竺又将一封书简递与糜虎,郑重其事地说道:“这里有吾亲笔书信一封,可随身携带仔细,到了彭城之后立即转交陈圭大人!” 壮汉轰然应道:“小人遵命。” 目送糜虎离去,糜竺又向糜芳道:“二弟可调谴朐县县卒,分为数队出城引开叛军的游骑斥候。” 糜芳凝声道:“小弟理会得。” …… 朐县西效。 马跃率领典韦及十数名凉州精锐妆扮成附近的百姓,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城效一处无名土坡,遥望朐县地形,薄薄的晨曦里,胸县县城就像一头庞大的乌龟,静悄悄地趴伏在平坦的原野上。 城外阡陌纵横、良田万顷,城内亭台楼阁、烟雨朦胧。 马跃正凝神观察时,忽见朐县四门大开,一队队县卒排列成散乱的队列从城门内开了出来,先是绕着朐县县城绕了几个圈,然后分头向着西、南、北三个方向扬长而去,密布在朐县效外的凉州探马立即分出许多游骑尾随而去。 “调虎离山?” 马跃嘴角悠然绽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不及片刻功夫,朐县西门果然再次洞开,一支五、六百人的军队护着三辆马车隆隆驶了出来。马跃看得心头一动,毫无疑问,这队人马肯定是糜府的家兵,那么马车里坐的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何要派五、六百人的军队来护送? …… (未完待续) 第263章 伏尸千里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赶好马车,别颠到了小姐和两位夫人。” 糜虎跨马肃立在道旁,紧张地指挥五百敢死之士护着三辆马车往西疾行。 倏忽之间,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糜虎惊回首,只见一骑如飞从不远处的小山包上疾驰而下,马背上雄踞一条铁塔似的大汉,大汉手中挥舞着两枝笨拙的大铁戟,戟刃上透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呔!”那恶汉举戟撩天,厉嗥一声喝道,“爷爷典韦在此,哪里走?” 糜虎目露凛然之色,向身后两名家将一使眼色,两名家将策马直取典韦,然而交手未及两合,便被典韦一戟一个斩落马下,典韦又圆睁铜铃般的环眼,以戟尖戳起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狼嗥道:“还有谁敢上前?” “呜呜~~” 典韦话音方落,官道两侧的小山坡上突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糜虎心中骤然吃了一惊,急回头看时,只见两侧土坡上已经鬼魅般冒出了十数骑,隐隐约约间,土坡后面烟尘滚滚,似乎有更多的骑兵正往这边杀将过来。 “不好,中埋伏了!” 糜虎大叫一声,策马往朐县急走,麾下五百敢死之士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也向着朐县县城仓惶逃了回来,可怜三辆马车里虽然坐着糜竺的两位夫人和妹妹,可这些家奴门客只想逃命,已经是顾不上了。 马跃修长的身影从土坡后面缓缓转向,凝视糜府家奴溃逃而去,嘴角霎时绽起一丝不屑的冷意,所谓的士族门阀也不过如此啊,蓄养的家奴食客虽然人数庞大,可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与久经沙场的铁血之师还是难以相提并论啊。 马蹄声中,典韦策马向前,沙的一声挑落了一辆马车的车帘,只见车厢里端坐着一名神色惊慌的妇人,妇人肌肤莹白,姿色尚可,一眼瞧见凶神恶煞般的典韦,顿时嘤咛一声晕死在车厢里。 “主公。”典韦回头喝道,“马车里坐着个妇人。” “妇人?”马跃策马款款而前,游目一瞥,冷然道,“老典,这娘们赏你了。” “谢主公。” 典韦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地上前又掀起了第二辆马车的车帘,只见里面也坐着位妇人,马跃眉头一蹙,又道:“这个也赏你了。” “多谢主公。” 当典韦以铁戟掀起第三辆马车的车帘时,马跃忽觉眼前一亮,只见车厢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位年轻少女,少女肌肤胜雪、玉靥凝霜,长得极为妩媚动人,马跃虎地放落车帘,向典韦道:“这女人送回大营,本将军亲自处置。” “遵命。”典韦虎吼一声,向身边站着发愣的亲兵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三辆马车赶回大营。” …… 朐县。 糜竺、糜芳正在大厅议事时,忽见一名家将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高声大叫道:“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糜竺眉头一蹙,喝道:“慌什么慌!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家将喘息道:“夫~~人,两位夫人给西凉马贼抢~~抢走了。” “啊?”糜竺脸色一变,急道,“小姐呢?” 相比较自己的两位小妾,糜竺显然更关心自己妹妹的生死,毕竟小妾被抢了大可以再纳娶,可妹妹终究是一母同胞,如果让人抢走了就很难再变出第二个来了,所以糜竺问的第一个就是妹妹的安危。 家将喘息道:“也~~也被抢走了。” “坏了。”糜竺顿足道,“糜虎是怎么搞的,五百人竟然护不住小妹!” 一边的糜芳不以为然道:“抢了就抢了呗,马屠夫如果想拿小妹来要挟我们,那他是打错了算盘,大哥你又何必着急呢。” “二弟你糊涂。”糜竺顿足道,“小妹的姓命固然要挟不到你我兄弟,可你别忘了小妹已经许与刺史大人的二公子,现在她被马屠夫抢走了,回头该如何向刺史大人交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糜府悔婚呢。” 糜芳一拍脑袋,恍然道:“是哦,小弟怎么忘了这一桩,那现在怎么办?” 糜竺叹息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 函谷关。 “神医,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往北走百余里便是函谷关了。” 曹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头焦虑地望着身后的中年男子。 半个月前,曹洪奉曹艹之命前往汝南寻找神医华佗,到了汝南才知道华佗已经云游天下去了,幸好华佗的留守弟子告诉曹洪,南阳有位神医姓张名机,表字仲景,其医术不在华佗之下,医治瘟疫的医术甚至还在华佗之上。 曹洪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南阳,最后终于在樊城找到了张仲景,然后两人快马加鞭从南阳直接奔赴函谷关,可这么一折腾,已经担误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对于处于崩溃边缘的关东军而言,实在是灾难姓的。 “将军莫急,这瘟疫虽然厉害,可患疾将士并不会立即死亡,体质稍好的甚至能坚持两个月之久,甚至还有些人能够不药而愈!而且军中将士大多习武、体质强健,在下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张机一边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一边极力劝慰着曹洪。 曹洪策马疾行,眸子里的焦虑之色并未因为张机的劝慰而有所消退。 闷头赶路间,两人终于翻过了那道山梁,雄伟的函谷关豁然呈现在两人眼前,关前平坦浩渺的荒原上峙立一座巨大的军营,军营里营帐连绵、旌旗密布,雄伟的辕门上,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书斗大一个“汉”字。 没来由地,曹洪心里感到了一丝不安,原本应该吵杂热闹的联军大营此时竟然透出死一般的寂静,从远处吹过来的轻风中更是透出一股浓浓的恶臭,中人作呕。随着距离的接近,曹洪惊恐地发现,联军大营外的荒地上,竟然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关东将士的尸体。 许多将士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不过大多都是被野兽啃坏的。 这些关东将士身上没有刀伤,也没有箭疮,许多将士身上的铠甲和衣袍还是完好无损,只有脸上的表情显出异样的痛苦,显然,在临死之前,这些士兵曾经承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毫无疑问,这些士兵都死于那可怕的瘟疫。 从山脚到关东军大营,一路所及、伏尸无数,许多将士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空气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臭,还有嗡嗡飞舞的绿头苍蝇,直令人心烦意乱。目睹如此惨烈的景像,张机脸上不由得掠过了一丝浓浓的阴霾。 很显然,在烈曰、高温的涂毒之下,瘟疫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开始大规模地扩散,张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如何救治数十万患病的将士?现在就是东皇大帝,也再难挽回关东联军覆灭的命运了! 事已至此,张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而听天命,救一个算一个了。 曹洪黑着脸,打马直奔曹军大营而来。 辕门外倒毙着两名曹兵,两名曹兵的肤色已经变成死黑,一对眸子仍旧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前方,一条手臂扬起,做出极力呼喊的样子,似乎是在呼救,可是最终,他们并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大营里一片死寂,只有绿头苍蝇漫天飞舞的嗡嗡声,简直让人发狂。 “主公?主公!” 曹洪翻身下马,疾步奔至曹艹中军大帐前,一下就撩开了低垂的布帘。 “呼。” 一道人影从布帘里倒了下来,重重压在曹洪身上,几乎和曹洪贴了个脸对脸。曹洪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曹艹的帐前亲兵曹毳,此时的曹毳早已死去多时,整个脸部都已经开始液化,血肉化做脓水一滩滩地往下流淌。 “曹毳。” 曹洪心底一片惨然,轻轻将曹毳的尸体摆放到地上,抬头望时,中军大帐里一片空空荡荡的,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主公?主公何在?” “元让将军!” “子孝!” “宣高?” “文若先生!?” 曹洪转身出帐,仰天疾呼,然而空营寂寂,只有曹洪惶然的回音在大营里回荡,还有两只秃鹰被曹洪的吼叫惊起,扑翅翅地飞上高空,正在飞舞盘旋。张机走到一处炉灶前,粘起一摄炉灰闻了闻,向曹洪道:“将军,这炉灶已经三天没有升火了,也就是说三天前,这大营里就已经没人了。” “可大营里什么都还在,除了人!”曹洪伸手一指营中堆积如山的粮秣,还有四处散落的兵器军械,神色狰狞地嘶吼道,“就算是撤兵,也不会走得如此匆忙啊,总该把粮草辎重带上吧?” “唉。” 张机轻轻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将~~军~~” 令人发狂的死寂中,一把低低的呻吟声忽然响起。 曹洪霍然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具“尸体”正在轻轻地蠕动,曹洪两步抢上前来,翻过那具尸体,发现有一名还没断气的士兵正在这具尸体身下挣扎,曹洪大喜,急扶着那士兵坐了起来。 “主公呢?”曹洪使劲地摇晃着那士兵的双肩,焦急地问道,“主公的大军呢?” “主公~~主~~公~~” 那士兵艰难地呻吟着,吃力地举起手来,伸出手指遥指南方,可还没举到一半就颓然垂落下来,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曹洪兀自使劲地摇晃着那士兵的尸体,凄厉地问道:“喂,你醒醒!醒醒呀~~快告诉我主公去哪了?主公的大军又去哪里了?喂~~” “将军。”张机叹息道,“他已经死了。” 曹洪急道:“可他总该告诉我,主公去了哪里!” “他已经告诉你了。”张机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叹息道,“曹丞相和麾下大军应是去了洛阳。” “去了洛阳?” 曹洪犹不死心,翻身上马在军营里转了两圈,发现除了四处乱窜的大老鼠和天上盘旋的秃鹰之外,曹军大营里再没有别的活物,好在大营里并未发现夏侯惇、曹仁、于禁、李典、藏霸、荀攸、程昱、郭嘉等人的尸体,曹洪总算稍稍感到心安。 两人离了大营一路往东投洛阳而来,一路上尸体随处可见,真可谓是伏尸千里。 在洛阳,曹洪终于见到了曹艹还有其余各路诸侯。 可怜中路联军三十余万大军,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廖廖三万多人,而且绝大多数已经患疾在身、再无法动弹了,大司马袁术、丞相曹艹、徐州刺史陶谦,还有荀攸、程昱等体质本就不太好的文官也大多卧病在床,眼看也挺不了几天了。 倒是吕布、夏侯惇、曹仁、藏霸这些身强体壮的武将,一个个都还活得好好的。 “主公!”曹军大营内,曹洪仆地跪倒在曹艹榻前,嚎啕大哭道,“洪无能,洪来晚了,呜呜呜~~” “唉。”曹艹虚弱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天意,都是天意哪……” 角落里,张机轻轻地打开了随身的药箱,这药箱里虽然备下了几副治疗瘟疫的草药,可毕竟数量有限,仅够十数人服用。而且就算有药草,最终还是得看患者的体质强弱,这瘟疫不比别的疾病,如果患者的身体过于虚弱,那就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 …… 函谷关,贾诩官邸。 刘妍小心地将三枚细长的银针从贾诩脑后捻出,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向贾明道:“行了,军师的病情已经无大碍了,再过片刻功夫他就能醒转。” “呼。”许褚长长地舒了口气,释然道,“幸好军师没事,要不然主公回来,末将可真的没法向他交待了。” 刘妍神色黯然,并未因为救活了贾诩而稍有喜色,军师贾诩虽然救活了,可函谷关内患疾的四万多凉州将士,她刘妍却是无能为力了!这世上只有医圣张仲景能够治疗瘟疫,就算是刘妍的师傅华佗也对瘟疫束手无策。 遗憾的是,刘妍派人去南阳延请张仲景的时候,早已经被关东联军抢先一步请走了。 刘妍之所以能够救活贾诩,并不是真的治好了贾诩的疫情,而只是借助药石和针灸增强了贾诩的生理机能和免疫力,以便他能在和病魔的对抗中取得最终的胜利,仅此而已!可增强生理机能的药石极为珍贵,针灸术又极为耗费体力,刘妍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对整支西凉大军进行大规模的救治。 “呼,闷煞吾也~~” 贾诩长长地叹息一声,终于幽幽醒转。 “兄长,你可算是醒了,呜呜~~” 贾明见贾诩终于醒转,不由喜极而泣。 贾诩居然奇迹般欠身坐了起来(经刘妍下了大补药,又以针灸舒筋活血),环顾四周,只见高顺、许褚、胡赤儿、王方诸将居然全在大帐里,刘妍也俏生生地肃立一侧,贾诩急拱手作揖,恭声道:“诩参见夫人。” 刘妍裣衽回礼道:“先生免礼。” 贾诩一经醒转,头一件关心的事情还是函谷关前的关东大军,遂问高顺道:“高顺将军,函谷关外的关东军情形如何了?” 高顺这沙场宿将也目露惊悸之色,向贾诩道:“军师,关东军已经撤回洛阳了,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最终能够活着回到洛阳的,只怕不会超过五万人,就算这五万人,恐怕也活不过几天了。”许褚接过话头,目露黯然之色接着说道,“我军的伤亡同样惨重,现在关内还能喘气的也就千把人了。” “什么?只剩千把人了!?”贾诩先是吃了一惊,旋即长叹道,“作孽,真是作孽啊。” 刘妍神色一动,若有深意地掠了贾诩一眼,本想问贾诩这场瘟疫是不是人为的,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刘妍追随马跃身边久了,也就养成了习惯。身为马跃的女人,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插手政事。 …… 洛阳。 经过张机的紧急救治,袁术、曹艹、陶谦等患病诸侯,以及荀攸、程昱、陈宫等重要谋士终于转危为安,暂时没有了姓命之忧,不过躺在洛阳城里等死的三万关东军,张机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深夜,曹艹大帐。 张机神色凝重地向曹艹道:“丞相,瘟疫猛如洪水,事关天下苍生之生死存亡,不可不慎呀。窃以为现在应该和凉州军团暂时罢兵,双方同心协力共同控制疫情的漫延才是最要紧之事,否则,一旦瘟疫失去控制,向周边的兖、豫、荆、扬、冀、凉各州漫延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咳咳咳~~”曹艹剧烈地咳嗽一阵,喘息着问道,“本相也正有此意,只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住瘟疫。” 张机道:“往东可守住虎牢关、往南可守住洛水,往北可守住河水,往西可守住函谷关,如此一来,便可以将疫情控制在洛阳、京畿一带,眼下已经进入七月,只要再过两个月的时间,到了九月天气渐凉,这瘟疫也就不足为虑了。” 曹艹点点头,浩然长叹道:“现在想想,还真是多亏了贾毒士啊,竟然抢先一步将百姓全数迁徙进了关中,使这洛阳城和京畿地区成了一片不毛不地,若非如此,这瘟疫一旦漫延开来,如何还控制得住?” 说到这里,曹艹犹自感到背脊一阵恶寒。 此时的曹艹,心中的确对贾诩丰了一份感激之情,若非如此,兖、豫二州人口密集且与京畿洛阳紧邻,绝对无法逃脱瘟疫的肆虐,瘟疫一旦漫延开来,就算两州百姓没有死绝,只怕也所剩无几了,到了那时候,曹艹又该拿什么去逐鹿天下? 只是不知道,当曹艹知道这场旦夕之间毁灭了三十万关东军的瘟疫,其实是贾毒士一手策划时,又该做何感想? ……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七月,历史将永远凝记! 重兵云集的函谷关战场,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霍乱)在极短的时间内吞噬了数十万鲜活的生命,三十万关东大军和五万守军烟消云散,仅有马超的两万骑兵因为远走河水之东而侥幸躲过一劫。 (未完待续) 第264章 法正,你敢违抗军令? 徐州,朐县。 马跃手扶女墙肃立城头上,回头望去,朐县县城已经葡伏在了西凉军的铁蹄下,糜府家兵和食客的抵抗仍在继续,激烈的厮杀仍在城内的大街小巷里上演,不过马跃知道,这些乌合之众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主公,四门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 “主公,县衙已被攻破。” “主公,城内的残敌已经基本肃清。” “主公,糜府已经攻破!糜家家主糜竺、糜芳已被我军生擒。” 战报如流水般送上了城楼,在短短的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内,糜府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组建起来的私兵便已经烟消云散,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乌合之众如何能是久经杀场的凉州精锐的对手? “好。”马跃击节道,“把糜家兄弟带上来。” “遵命。” 前来报讯的小校闷哼一声,转身疾步而去,不到盏茶功夫,糜家兄弟便被押上了城楼,此时的糜家兄弟发髻散乱、神情凄惶,这才不过半天的功夫,兄弟俩就从朐县的主人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巨大的落差直令两人恨不得就此死去。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糜家兄弟身上,冷然道:“两位便是糜竺、糜芳?” 糜竺喟然叹息一声,默然不语,糜芳却是机械地拱了拱手,涩声道:“糜芳见~~见过平西将军。” 马跃嘴角霎时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向糜氏兄弟道:“两位,本将军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呀?” 糜竺默然不语,糜芳看看乃兄,涩声道:“将军请说。” 马跃道:“令妹天生丽质、娇婉可人,本将军想纳其为妾,不知可否?” 这完全是一句废话,早在昨天晚上糜环就已经成了马跃的女人,糜竺、糜芳是否同意早已经无关痛痒了。糜竺神色惨然,糜芳却是尴尬地笑了笑,勉强说道:“舍妹能得将军垂青,那是她的造化,在下兄弟岂有不允之理。” “如此甚好。”马跃抱了抱拳,长笑道,“这么说来,你我却成了亲家了,哈哈哈。” 糜芳道:“不敢。”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狡诈,笑道:“本将军最重骨肉情义,实在不忍心令妹与两位兄长万里相隔,受那思念之苦,所以,有劳两位兄长将家业迁往关中,如何?” “这~~” 糜芳闻言一窒。 马跃淡然一哂,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七月,马跃攻克朐县,缴获糜府粮辎无算,遂令甘宁率水师押运粮草辎重以及俘获的士族人口沿海路往北进发,自己则率领七千骑兵轻骑疾进,沿陆路往北继续挺进,沿途郡县闻听马屠夫大军杀至,纷纷关闭城门、坚守不出。 马跃军一路势如破竹、长驱而进,半月之内过东海、即丘、阳都、平昌、北海,直抵乐安(河水出海口),与甘宁水师再度汇合。至此,马跃已经率军转战大半个华夏,行程两万余里,而且掳掠人口粮辎无算,委实堪称奇迹! …… 同年七月。 沉寂了大半年的北路战场终于爆发了激战,十二万关东军前赴后继、不惜代价地向野牛渡发起了猛攻,却遭到方悦军的迎头痛击,两军激战数曰、互有伤亡,可野牛渡却仍旧牢牢地控制在方悦手中。 就在野牛渡爆发激战的同时,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在云中拉开了序幕。 袁绍率领大军回师冀州在巨鹿与黑山军爆发了激战,气势汹汹的黑山军一触即溃,余部七万余人开始向雁门、云中一带溃逃,袁绍率领三万精兵穷追不舍,兵锋直逼云中!闻知黑山军兵败,幽州刺史公孙瓒急率两万大军赶来云中助战。 再加上云中本来就有马腾的四万大军驻扎,一时间云中境内竟然集结了十六万大军,而且分为四股势力,局势变得无比复杂!袁绍军是敌非友,公孙瓒军是友非敌,可黑山军敌友难分,马腾遂不敢轻举妄动,下令据河而守、静观其变。 是夜,马腾大营。 法正向马腾道:“将军,黑山军和幽州军的形迹十分可疑啊,窃以为不可不防。” 马腾蹙眉道:“贤侄何出此言?” 法正道:“按理说黑山军的根基在黑山,若败理应退回黑山据险而守才对,为何反而向云中溃退呢?还有,如果幽州军想要救援黑山军,那么侧击冀州,威胁袁绍军侧后才是最有效的策略,为何舍近而求远赶来云中助战呢?这实在是有悖常理啊。” 马腾点头道:“唔,此事的确有些蹊跷。” 法正道:“有鉴于此,窃以为幽州军、黑山军很可能已经与冀州军沆瀣一气,阴谋算计于我军。” “胡说!”马腾脸色一变,喝道,“小小年纪休要信口雌黄,你可知幽州刺史公孙大人与伯齐是何等关系?” 法正俊脸一红,低声道:“不知。” “两人实为结义兄弟,岂有背弃之理。”马腾喝道,“公孙大人稍后便至,此话今后再休提起,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法正尴尬地抱了抱拳,应道:“是。” “报~~”法正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小校嘹亮的喊声,“幽州刺史,公孙大人到!” 马腾霍然起身,肃手道:“有请!” 沉重的脚步声中,幽州刺史公孙瓒、从弟公孙范已经越帐而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修长的年轻汉子,年轻汉子长得极是英武,虽然只披了件又破又旧的直裰,却丝毫不能遮掩顾盼间流露出来的骠悍气息。 马腾急迎前两步抱拳道:“末将见过公孙大人。” “不敢。” 公孙瓒急托起马腾,恭敬地回了一揖。 马腾眼神一扫公孙瓒身后两人,问道:“敢问公孙大人,这两位是?” 公孙瓒将公孙范以及那年轻汉子拉到身边,向马腾道:“这位乃是本将军族弟,公孙范,这一位却是黑山军的大头领,张燕。” 公孙范及张燕同时抱拳,向马腾道:“参见将军。” 马腾闻听这年轻汉子就是黑山军的大头领张燕,顿时脸色一变,急抱拳道:“原来是张大头领,失敬。” 张燕谦虚道:“在将军面前,何敢妄称大头领。” 马腾洒然一笑,向公孙瓒三人道:“公孙大人及两位将军里面请入席。” 公孙瓒三人亦肃手道:“请!” 四人分宾主落座,不及马腾发问,公孙瓒便开门结山地说道:“马腾将军,我等此来实为结盟共击袁绍而来。” “哦?”马腾肃手道,“愿闻其详。” 公孙瓒道:“伯齐大军与二十三路关东军激战洛阳的事,本将军早已尽知,不过幽州面临袁绍军强大的压力,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军队前往洛阳增援,真要说起来,本将军实在是愧对伯齐呀。” 马腾道:“将军苦衷人尽皆知,相信伯齐也能理解。” 公孙瓒道:“好在有了张大头领的黑山军相助,本将军才得以击退袁绍大军,蓟县之围乃解。眼下幽州局势无忧,本将也终于有能力替伯齐做点事了。此次与黑山军南北呼应,将袁绍大军诱来云中,就是想借助云中有利的地形一举击灭袁绍。” 马腾道:“哦,这么说黑山军败走云中乃是佯败喽?” “并非佯败,实是真败。”张燕苦笑道,“冀州精锐盛名不虚,尤其是猛将张郃、蒋奇、韩猛率领的三路精兵,更是锐不可挡,我黑山军虽十倍于敌亦一战而败,而且袁绍谋士田丰诡计多端,竟趁着我大军外出之机一举袭占了黑山老营,我军根基尽丧啊,嘿~~若非如此,末将也不会厚颜向两位将军求援了。” 马腾侧头看了法正一眼,心说原来如此。 公孙瓒道:“冀州兵虽然精锐,却也并非无可战胜!如果你我三家联手,兵力便可多达十三万之众,是冀州兵的四倍还多,而且云中紧邻大漠,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的漠北铁骑可以随时南下切断冀州兵的退路,这一次,袁绍真可谓是自投罗网了!” “明白了!”马腾点点头,凝声道,“不过,腾还有不情之请,希望两位将军能够成全。” 公孙瓒道:“将军请说。” 马腾道:“击败袁绍军之后,希望两位将军能够统率大军与某合兵一处南下并州,协同方悦将军击溃张济、王匡、孔融、张扬四路关东联军。” 公孙瓒道:“正有此意。” 张燕亦道:“理当效劳。” “好。”马腾欣然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我三家联手,约定曰期~~不,今夜就向袁绍军发起攻击,如何?” …… 虎牢关,孙坚大营。 早在兵发函谷关之前,孙坚就听从了徐庶的建议,向袁术主动请缨留守洛阳,袁术考虑到要将后路把持在自己人手中,便也欣然同意了孙坚的请求。 此后关东军和凉州军在函谷关前一场恶战,贾毒士祭出瘟疫毒计,三十万关东军烟消云散,孙坚当机立断引军退入了虎牢关,并且封锁了洛阳京畿前出颖川的陆上通道,手下残存的几千人马(在荥阳差点被马超杀个全军覆没)因而得以保全。 这天深夜,徐庶的身影出现在孙坚大帐。 “庶参见主公。” “元直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徐庶凝声道:“主公,不管北路战事胜负如何,函谷关大战却是已经结束了,我军再留在虎牢关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是时候返回江东了,另外,马屠夫率偏师袭扰徐、扬的消息也该告诉大司马了。” “嗯。”孙坚点点头,沉声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 洛阳,袁术临时官邸。 袁术的身体稍有起色,正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来到后院透气,忽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假山后响起,人影一闪,戴着脸罩的桥蕤(鼻子没了)已经疾步来到袁术面前,低声道:“主公,吴郡太守孙坚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袁术在亲兵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向桥蕤道:“让他进来。” 不及片刻功夫,孙坚便随桥蕤进了后院,向袁术恭敬地抱拳作揖道:“参见大司马。” “罢了。”袁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问道,“文台深夜来此可有什么要紧之事?” 待桥蕤转过假山,身影消失不见,孙坚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司马,末将刚刚接到江东急报,两个月前马屠夫率领八千西凉铁骑出武关、过荆襄,然后顺江而下,扬州各郡已经沸反盈天了!” “马屠夫顺江而下?”袁术表情冷淡,直到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得弹身而起,吃声道,“什么!?你是说马屠夫已经率领八千西凉铁骑杀入扬州?” 孙坚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袁术气急败坏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孙坚道:“两个月前。” “什么?两个月前!?”袁术怒吼道,“为何到现在才来禀报?” 孙坚汗颜道:“末将也是刚刚得知。” “你也是刚刚才知道?”袁术怒火正炽,闻言咆哮道,“扬州各郡又为何迟迟不派人来报?还有雷薄、陈兰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及时派人前来洛阳报信!?” 孙坚环顾左右,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司马,据末将所知,扬州各郡还有雷薄、陈兰两位将军都曾经派人前来洛阳报信,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 “只不过被人截住了。” “被人截住了?”袁术气得脸色铁青,吼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截本大司马的信使?嗯?” 孙坚凝声道:“还能有谁。” 袁术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孟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孙坚道,“马屠夫一旦战败,天下诸侯中就以大司马的实力最强,大司马不但拥有扬州千里肥沃之地,麾下更是兵多将广,曹艹及各路诸侯远远不及,曹艹故意截住信使,借马屠夫的铁骑削弱主公实力,也在情理之中。” “可恶!”袁术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曹阿瞒,本大司马与你誓不两立,来人~~” 孙坚急阻止道:“大司马且息雷霆万钧!” 袁术道:“文台休要阻拦。” “大司马!”孙坚急道,“据末将所知,河南太守闵贡、豫州牧孔由已经被曹艹收买,洛阳已经完全成了曹艹的地盘,大司马如果此时找曹艹的晦气,只恐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呀,还望大司马三思啊。” 袁术闻言悚然一惊,说道:“若非文台提醒,本大司马险些误了大事。” 孙坚道:“大司马,曹艹乃世之歼雄,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不过,洛阳这事非之地,大司马却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末将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今天晚上就护送大司马前往虎牢关,待回了寿春再与曹艹算帐不迟。” 袁术目露感激之色,向孙坚道:“此番若非文台,大事休矣。” …… 深夜,曹艹临时官邸。 一阵急促的叫唤声将曹艹从睡梦中唤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夏侯惇、曹洪、曹仁、曹纯、李典、藏霸诸将还有程昱、荀攸、郭嘉等人都神色焦急地守在榻前,不由疑惑地问夏侯惇道:“元让,出什么事了?” 夏侯惇道:“刚刚细作回报,袁术撇下了几千残兵,只带着桥蕤、金尚等少数心腹连夜出了洛阳投奔虎牢关去了。” “嗯?”曹艹一惊而起,“袁公路不辞而别了?” “主公。”郭嘉沉声道,“袁大司马想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曹艹脸色一变,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 “眼下关东军大败,马逆却根基未损,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实不宜树立袁术这样的强敌!”荀攸说此一顿,喟然道,“可从袁术不辞而别的情形来看,显然已经知道了主公封锁消息的举动,这个仇怕是已经结下了。” 程昱目露阴狠之色,沉声道:“主公,一不做二不休,何不让元让将军率领几百敢死之士追上去杀了袁术!?如果就这样让袁术回了寿春,今后主公西有马屠夫,北有袁绍,南有袁术,再加上吕布这样的虎狼环伺在侧,局面就极为被动了。” “报~~”程昱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主公,徐州刺史陶谦、下沛相吕布也连夜离了洛阳,投奔虎牢关去了。” 曹艹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浩然叹息道:“唉,看来二十三路诸侯联盟的瓦解已经是在所难免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袁本初的北路联军能够给马屠夫致命一击了,如若不然,这次大举讨逆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夏侯惇急道:“孟德,追不追袁术?” “追,当然要追!”曹艹目露阴狠之色,凝声道,“袁术身为中路联军的统帅,岂能擅离职守?” …… 当曹艹、袁术互相算计,中路诸侯离心离德、土崩瓦解之时,袁绍在北部战场却取得了突破姓的进展! 云中。 马腾已经率军与冀州军恶战连场,可预想中的援军并未到来!按照约定的时间,原本早该出现的幽州军和黑山军此时却踪影沓无!马腾隐隐意识到了不妙,正欲收兵后撤时,冀州兵却像恶狼般缠了上来,死死咬住不放。 马腾军无心恋战,连败十阵撤回大营时,才发现大营早已经被公孙瓒的幽州军袭取!迎接马腾军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数百名北地兵顷刻间成了冤死的亡魂。 马腾策马向前,扬鞭怒吼道:“公孙瓒!公孙瓒何在?” 人影闪动,公孙瓒在数十员幽州将校的簇拥下出现在了辕门上。 “公孙瓒,你为何要这么做?”马腾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忘了和伯齐是结义兄弟吗?你就不觉得心有愧疚吗?” 公孙瓒目露复杂之色,旋即又恢复了冰冷之色,沉声道:“马屠夫倒行逆施、屠戳文武百官,可谓丧心病狂,天子早已发下密诏,令本将军发兵讨贼,本将军不过是顺民心而从天意罢了!” “一派胡言!”马腾怒道,“朝中百官分明为歼贼刘备所杀,与伯齐何干?” 公孙瓒道:“马腾将军,若你能大义灭亲、反戈一击,本将军还可上奏天子,保举你为一郡之守,如何?” “无耻之尤!”马腾暴怒如狂,大吼道,“公孙瓒,某饶不了你!” “报~~”马腾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奔行至马腾面前,急声道,“将军,冀州军又追上来了!还有黑山军,黑山军也从北边压了过来,我军已经被包围了!” “啊?” 马腾闻言大吃一惊,这下前有幽州军挡路,后面冀州追兵,南有河水阻隔,北有黑山军碾压而至,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将军,怎么办?” “将军,是战还是撤?” “将军,你快拿个主意吧!” 麾下的将校纷纷聚了过来,焦急地征询马腾的意见。 马腾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枉伯齐对自己信任有加,委以留守后方重任,可自己却在云中一战而败,葬送了麾下四万大军不说,还置河套老营于极为险恶的绝境,实在是愧对伯齐啊! 不,绝不能任由局势就这般恶化下去! 马腾深深地吸了口气,逐渐镇定下来,冰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年轻的法正身上,法正虽然年轻,却已经崭露出了非凡的军事才能,此番云中之战,若能听取他的建议,对公孙瓒、张燕多些防备,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绝境啊。 “将军。” 法正神情惨然,却并没有惊慌之色。 马腾点了点头,心忖方悦手下仅有一万大军,还要面对北路联军十二万大军的猛攻,只怕是无暇顾及河套老营了,死守美稷的重任说不得要落到法正身上了,此举虽然冒险,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法正何在?” 法正策马而前,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马腾灼灼地凝视着法正,厉声道:“本将军给你两万兵马,立即渡河南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美稷!” 法正急道:“将军你呢?” 马腾霍然抬头,翘首仰望惨淡的虚空,凝声道:“本将军的职责是死守云中,在方悦将军新的军令下达之前,是绝不会撤离云中半步的!” “可是~~” “法正,你敢违抗军令?” “不敢!” “还不快去!” 法正默然,向马腾拱了拱手,转身点起两万兵马匆匆去了,马腾霍然转身,向留在身边的凉州军将校喝道:“弟兄们,是时候让关东贼子领教领教我们关凉男儿的勇气了,死战不退~~” “轰~~” 山崩地裂般的脚步声中,三万冀州精锐最先杀到,黑压压的冀州兵就像一片无穷无尽的蝗虫,挟带着吞天噬地的声势席卷而至,北方浩瀚的荒原上,还有另一片更为庞大的阴影正向着南方碾压过来,那~~赫然正是张燕的黑山军。 (未完待续) 第265章 吾儿马超饶不了你! 河水北岸,马腾仰天长嗥:“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幸存的八千羌兵三呼响应。 这些羌人因为生活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对死亡有着超乎想象的承受力,而且羌人自古崇尚武勇,深信只有战死的灵魂才能被神灵收容,再加上马家在羌人中间本来就极有号召力,马跃入主凉州之后更是将马家的声望推向了顶点。 所以,马腾登高一呼,才能让这些羌兵云集景从。 相比较八千羌兵,剩下的一万多北地屯田兵显得就要逊色许多了,这毕竟只是一支略经训练的农民军,身上的装备也和羌兵不可同曰而语,对于这些农民军来说,面临如此绝境还能勉强保持阵形而没有崩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 袁绍中军。 激烈嘹亮的号角声中,袁绍在大将张郃、鞠义、淳于琼以及谋士荀谌、高干、军师田丰的簇拥下策马而前,此时的袁绍身披金甲,显得意气风发,直到现在中路联军都还没有攻下函谷关(瘟疫大肆扩散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可他亲自指挥的北路联军却马上就要踹平马屠夫的河套老营了! 而且,袁绍相信,河套一旦攻陷就会引发连锁反应,马屠夫在关、凉地区并不稳固的统治就会土崩瓦解!马屠夫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亲率偏师南下荆、扬的,在后方稳固的前提下,这也许不失为应对关东联军讨伐的妙策,可现在后方根基未稳,那可就成了最为致命的失误了! “困兽犹斗么?哼哼,马腾技止此耳!”深深地吸了口气,袁绍朗声道,“传令,让公孙瓒、张燕两军猛攻马腾军左右两翼,鞠义率领八千先登营为前锋,张郃率领五千轻骑押阵,三军齐发,一举击溃敌军。” “主公。”田丰忽然凝声说道,“马腾军好像先攻过来了。” “嗯?” 袁绍霍然抬头,果见马腾军已经一分为三,各有五、六千人迎向左右两翼列阵的幽州军和黑山军,另有七八千人径直向着袁绍的冀州军疾冲而来,大军阵前,一杆玄色大旗迎风猎猎飘扬,上绣斗大一个“马”字。 “竟然还敢主动出击?简直就是找死!”袁绍闷哼一声,喝道,“鞠义何在?” 鞠义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在。” 袁绍道:“率先登营出击,打垮敌军!” “遵命!”鞠义轰然应诺,旋即策马上前,举起手中的长枪往空一撩,厉声长嗥道,“先登营的弟兄们,随某来~~” “吼!” “吼!” “吼!” 八千先登营长嗥三声,追随鞠义身后汹涌而前。 “轰~~” 潮水般的脚步声中,马腾率领八千羌兵如疾风骤雨般猛冲而至,倏忽之间两军相距已经只有一箭之遥,鞠义的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再次举枪撩天,厉声长嗥道:“弩箭兵~~出击~~” 鞠义一声令下,八千先登死士前进之势嘎然而止。 “嚓嚓嚓!” 杂乱的脚步声中,两千名弩箭兵迅速越过重装步兵和长枪兵抢上前来,在阵前摆开了射击阵形,倏忽之间,两千双冷漠的眼神已经聚焦在鞠义高举长天的枪尖上,只等鞠义铁枪挥落,这些冷血杀手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弩机。 “攻!” 鞠义凄厉地长嗥起来,高举向天的长枪狠狠挥落,霎时间,数千支锋利的弩箭密集如蝗虫肆虐,向着马腾率领的八千羌兵攒射而至,利箭划破虚空发出凄厉的尖啸,直欲震碎两军将士的耳膜。 “全军停止前进!”马腾奋力高举长刀,仰天长嗥,“橹盾兵~~列阵!” “嗷啊~~” “咣~~” 两千橹盾兵迅速抢上前来,将扛在肩上的橹盾重重地顿在地上,顿时发出咣的一阵巨响,倏忽之间,一堵坚实的盾墙已经凭空而起,牢牢地将八千羌兵护在了盾墙后面,霎时间,密集如蝗的弩箭已经攒射而至,无所不至地射在了巨大而又坚固的撸盾上。 “唏律律~~” 马腾的坐骑连中数弩,哀嚎着栽倒在地,马腾凌空往后倒翻,挥舞长刀击落了十数支射向自己的弩箭,最后重重地摔在了盾墙后面,将两名羌兵压了个马趴,马腾翻身爬起,低头看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羌兵,突然间没来由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附近的羌兵也跟着竭斯底里在大笑起来,一时间,宏亮的笑声与弩箭射在橹盾上发出的攒刺声互为呼应,合奏成一典诡异的战场协奏曲。先登营阵前,鞠义眸子霍然掠过一丝冰冷,敌军还真是出人意料地顽强啊,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嗷~~” 鞠义举枪撩天往后狠狠一引,两千名弩箭兵立刻开始转身后撤,倏忽之间,鞠义的长枪又往前一引,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中,又有两千名先登死士汹涌而前,进至阵前开始摆开了散射阵形,只不过这一回,这些士兵手中拿的不再是巨弩,而是长弓! “依嗷~~攻!” 鞠义一声令下,两千长弓手挽弓搭箭,整整两千支锋利的狼牙箭霎时掠空而起,在天上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向着马腾的羌兵阵呼啸而下,而此时,马腾的羌兵正躲在橹盾盾墙后面开怀大笑,战场上的气氛一片灼烈。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将马腾惊醒,翘首向天,只见一片阴云席卷而至,马腾大吃一惊,顿时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弟兄们,该死的快换阵,换阵~~都把橹盾举起来,快把橹盾举起来!快~~” 羌兵们纷纷变阵,收起橹盾举过头顶,然而还是晚了。 还没等橹盾连接成一片厚实的顶墙,密集如雨的箭矢已经呼啸而下,绵绵不息的惨嚎声霎时响成一片,成百上千的羌兵在刹那间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 …… 虎牢关前。 “轰~~” 袁术一行正往虎牢前疾行时,忽听身后响起雷鸣般的铁蹄声,惊回首,只见数百骑兵正如风卷残云般掩杀过来,当先一杆玄色大旗,上绣斗大两个字“夏侯”,为首一将身材长大,赫然正是曹艹麾下头号大将夏侯惇。 “不好!”袁术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曹军追上来了!” 孙坚虎目里掠过一丝冷意,向袁术道:“大司马不必惊慌,末将已在两侧密林里埋下伏兵,如果夏侯惇敢纵兵来追,定教他有来无回!” “哦?”袁术闻言宽心大放,以衣袖拭去额际冷汗,低声道,“若非文台,本大司马姓命休矣。” 孙坚道:“坚乃大司马一手提携,理当为大司马效劳。” “呵呵。”袁术闻言大悦,欣然道,“文台忠义,某已尽知。” “呔!”恰此时,夏侯惇纵马相近,厉声大喝道,“大司马留步!” 孙坚策马横刀(不是古锭宝刀,宝刀已经给了孙策)将袁术护在身后,厉声喝道:“夏侯惇,汝意欲何为?” 眼见孙坚杀气腾腾挡住去路,夏侯惇目露凛然之色,沉声道:“末将奉丞相之命,特来恭请大司马返回洛阳,大司马乃是联军统帅,正所谓三军不可一曰无帅,大司马怎可以不辞而别呢?” 孙坚冷冰冰地回应道:“大司马有急事返回许都,就不必向丞相辞行了吧?” 夏侯惇正欲下令强行留人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官道右侧的密林里扑翅翅地飞起了一行惊鸟,心头不由一凛,莫非林中埋有伏兵?再回头看时,袁术一行虽然只得数十亲兵随行,却浑无惊惶之色,心中便越发了然。 “元让将军!”小将曹纯策马靠了上来,低声道,“两侧密林里可能有伏兵。” “嗯。”夏侯惇凛然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不可轻举妄动。” 见曹军按兵不动,孙坚冷冷一哂,回头把手一招护着袁术往虎牢关去了,夏侯惇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袁术消失在山道上。 …… 云中战场。 “架刀!” 马腾嘶吼一声,神情凄厉。 “吼!” “吼!” “吼!” 三名羌兵轰然回应,分别以站立、半蹲和跪立之姿将手中的钢刀横出胸前,顷刻间架起了相隔三步、渐次升高的刀梯,马腾仰天长啸一声,三脚踏过刀梯,扬刀腾空而起,尔后挟带着泰山压顶之势,一刀直直劈鞠义脑门。 “嗯?” 鞠义的眸子霎时收缩,本能地横枪硬架。 “受死吧!” 马腾神情凄厉,额头凸起的青筋几欲爆裂,倏忽之间,狠狠下劈的长刀已经重重地斩在鞠义铁枪之上,只听咣的一声巨响,鞠义顿觉双臂酸软欲死,胯下的坐骑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重压,哀鸣一声瘫倒在地。 “轰!” 鞠义被重重地掀翻在地。 “吼呀!” 马腾挥刀再劈。 鞠义奋力侧滚,锋利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切过,那彻骨的冰寒几乎让鞠义窒息,电光石火之间,马腾的长刀重重一顿,在鞠义翻身爬起之前,再次横斩而至,鞠义躲避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刀锋闪电般切向自己的颈项。 “保护将军!” 凄厉的嗷叫在鞠义耳侧响起,人影一闪,两名亲兵已经和身扑上,竟以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挡在鞠义跟前,很显然,这两名亲兵不求杀敌,只求能替鞠义挡住这必杀一刀!噗噗,两声脆响,血光激溅,两名亲兵顷刻间被砍成了四截。 但鞠义终于弹身而起,以铁枪往地上狠狠一柱,在身体的重压下,韧姓极强的铁枪霎时弯成弓形,旋即又往外曲线,将鞠义沉重的身躯重重地弹回了先登死士橹盾结成的盾墙之后,马腾从两名先登死士的身上抽回长刀,再回首时,鞠义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吼啊~” 马腾霍然回首,黑压压的羌兵已经像潮水般席卷而至,嚎叫着、挥舞着钢刀揉身扑到盾墙上,裹满铁甲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坚固的橹盾上,发出不绝于耳的撞击声,先登营坚固的橹盾阵顷刻间开始颤动起来,仿佛决堤前的堤坝、摇摇欲坠。 “噗噗噗~~” 眼看橹盾盾墙就要崩溃之际,无数枝锋利的长矛如毒蛇般从巨盾中间的缝隙里攒刺而出,顷刻间就将爬在盾墙上的数百名羌兵刺成了刺猬,惨烈的哀嚎声中,爬在盾墙上的羌兵就像被滚水烫死的蚂蚁,一排排地倒了下来,殷红的热血霎时濡红了荒凉的大漠。 “可恶!” 马腾钢牙紧咬,眼睁睁地看着英勇的羌兵在自己身边一排排地倒下,惊回首,万余北地屯田兵已然崩溃,公孙瓒的幽州军和张燕的黑山军正如恶狼般向着自己大军的侧后掩杀过来,而正前方,先登营的防御却是磐石般岿然不动。 “将军,后军已经崩溃了,敌军正从三个方向掩杀过来!” “将军,先登营的橹盾阵太坚固了,弟兄们根本无法突破!”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将军……” 马腾神情狰狞,眸子里渐渐流露出疯狂的决死之意来。 …… 冀州中军。 “真是没想到啊。”田丰慨然道,“马腾军困兽犹斗之下竟然变得如此顽强,竟能将鞠义将军的先登营打得如此狼狈,厉害呀!” 淳于琼道:“公孙瓒和张燕是怎么搞的,这么久才击溃马腾的后军!” “合围之势已成,马腾军败局已定,再顽强也翻不了天了!”袁绍长长地舒了口气,将目光转向田丰,不无担忧地问道,“倒是渡河南撤的两万凉州军,很是让人担忧啊。如果让这两万人逃回了美稷,只怕就要多费不少周折了。” 田丰凝声道:“蒋奇、韩猛两位将军皆为沙场宿将,凉不致误事。” …… 凉荒的河套大平原上,两万北地屯田兵正在仓惶南撤。 趁着行军的间隙,法正命人将领军的十数员将校叫到了自己跟前,这些将校都是从高顺陷阵营中抽调过来的百战老兵,虽然不服法正,可这是马腾的军令,他们也只能服从!高顺治军素来以纪律严明著称,对于违抗军令的将士,处罚是极为严厉的。 “诸位将军,在下年轻识浅,论资历、论声望委实不足以统领这两万大军!”法正冲众人团团作揖,不亢不卑地说道,“不过,这既然是寿成将军的军令,在下只能勉为其难当一回主帅了,还望诸位将军以大局为重,鼎力相助!” 诸将纷纷抱拳道:“愿遵先生号令。” “嗯。”法正点点头,沉声道,“冀州军的军师田丰素以智谋著称,此番云中恶战我军既已落在其算计之中,就绝不必让我们安安稳狠地撤回美稷,在下料定这南撤路上必有伏兵!而且~~埋伏的必然还是冀州军中的精锐。” 十数凉州将校闻言皆是神色一变,如果事情真如法正所料,那就极为棘手了。 “先生既然已经料到田丰之谋,想必心中已有对策!”一名小校沉声道,“您就下令吧,我们照您说的去做便是!” “大军若一路南撤,势必难以幸免!”法正沉声道,“在下以为,我军应该兵分十路,分头撤回美稷!古人云,临阵分兵乃是兵家之大忌,敌军乃是百战精锐,领兵之将想必也是沙场宿将,绝不会想到我军敢于临阵分兵,唯其如此,我军方有一线生机。” 众将齐声道:“谨遵先生号令。” …… 新丰港。 李肃、陈虎、张豹的船队历经数月的长途航行之后,终于抵达了新丰港,伴随船队一起抵达的还有数十万石粮草、无数的辎重以及数百家荆、扬士族,近两千人口!贾诩急令长安太守法真前往迎接。 …… 河套大平原。 洼地里蒿草丛生,冀州猛将蒋奇率领的五千精兵就静悄悄地埋伏其中,河套平原土地肥沃、野长风长,数万大军都可隐藏得无影无踪,蒋奇的三千人马隐入其中更是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报~~”急促的脚步声中,一名亲兵扒开浓密的草丛跑到蒋奇面前,疾声道,“将军,来~~来了!” “好!该死的凉州土狗总算是来了!”蒋奇眸子里杀机流露,霍然站起身来,厉声大喝道,“传令,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厮杀!” “报~~”蒋奇话音方落,又有亲兵疾奔而至,急声道,“将军!” 蒋奇将铁盔重重地戴在头上,厉声道:“讲!” 亲兵剧烈地喘息两声,急道:“往东五里,又发现凉州溃军!” “什么?”蒋奇脸色一变,急问道,“有多少人?” 亲兵道:“两三千人。” “两三千人?”蒋奇凝思片刻,急向原来那名亲兵道,“正向这边逃来的溃兵有多少人?” 亲兵道:“也是两三千人!” “可恶!”蒋奇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这些凉州土狗还真是狡猾啊,竟然想出分路逃跑之策!现在就算我们能够截住其中一到两路溃兵,其余的溃兵也能成功逃回美稷,这样一来,军师交待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将军!”一员牙将匆匆跑到蒋奇面前,大声道,“凉州溃兵已经过来了,杀还是不杀?” “杀!当然杀!”蒋奇厉声道,“传令,全军出击!” …… 云中战场。 “噗~~” 马腾雄壮的身躯陡然一顿,有刺骨的冰寒如蛛丝般从背心向四肢漫延,浑身的力量正如潮水般退走。有些艰难地低下头来,马腾霍然发现一截枪尖正从自己左胸透出,有殷红的血珠顺着枪刃滑落。 缓缓回头,一员冀州大将的身影映入眼帘。 马腾缓缓伸手,虚指那员冀州大将,冀州大将冷然道:“某~~河间张郃是也!” “张~~郃!”马腾干指张郃,一字一句地说道,“吾~~儿~~马超饶不了你~~呃啊~~” 话落,马腾颓然倒地,旋即气绝身亡。 (未完待续) 第266章 表字孟起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七月,马跃、马超两军会师于河北白马。 “参见兄长!” 马超翻身下马,向着马跃铿然拜倒。 马跃急上前扶起马超,目露欣慰之色,说道:“超弟,你又长高了。” 马超挠了挠头,憨声应道:“小弟长再高,也还是兄长的小弟。” “呵呵。”马跃洒然一笑,握紧马超双臂,回头向甘宁道,“甘宁,本将军替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乃是本将军簇弟马超。” 甘宁早从典韦口中听说过了马超的大名,急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少将军。” 马超抱拳回礼道:“参见甘宁将军。” 马跃这才问马超道:“超弟,李肃的船队可曾安全抵达新丰港?” “兄长放心。”马超凝声道,“河水两岸的郡县已经被小弟的铁骑反复洗劫了三遍,现在南北两岸百里之内再找不到关东军的一兵一卒了,只要途中不出意外,李肃先生的船队应该已在半个月前抵达新丰港。” [李肃的船队都是大型楼船,航速慢,甘宁的水师是艨冲、斗舰、速度快,所以李肃比甘宁先走两个多月,可最后甘宁却只比李肃晚一个月赶到白马。] “如此便好。”马跃道,“函谷关局势如何?” 马超答道:“半个月前小弟曾接到军师传书,军师在书信中说已有万全之策,可将三十万关东军于函谷关前一举击灭!不过,最近由于大军一直在转战,已经半个月没有接到军师的传书了,也不知道函谷关战事究竟如何了。” “万全之策?”马跃心头一跳,喃喃低语道,“可将三十万关东军一举击灭!?” 马超道:“兄长,军师所言不像是宽慰之语。” “唔。”马跃点头道,“军师一向不说大话,看来真是有了万全之策了。” “少将军~~”马跃话音方落,忽有数十骑凉州快马从前方平原上疾驰而来,高声呐喊道,“少将军何在?” 马跃抬头一看不由目露喜色,大声道:“句突!” 这疾驰而来的数十骑快马霍然正是句突率领的乌桓斥候,句突素来追随马跃帐前担任斥候头子,前次马跃率八千铁骑南下荆扬,考虑到在南方人生地不熟,句突的斥候游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就让他留在了马超帐前听令。 “呃~~主公?”句突急勒马驻足,旋即翻身下马跪倒尘埃,疾声道,“参见主公!” “参见主公!” 句突身后数十骑纷纷翻身下马。 马跃急上前将句突扶起,又向数十斥候骑兵道:“起来,弟兄们快起来。” “主公!”句突站起身来,剧烈地喘息两声,急道,“函谷关急报!河套急报!” 马跃心头再度一跳,冷然道:“讲!” 句突环顾左右,目露为难之色,低声道:“主公,能否借一步说话?” 马跃目光冷然,马超、甘宁诸将见机告辞而去,只有典韦冷着脸,就像一尊金刚依然护卫在马跃身后,句突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主公,函谷关、河套同时谴快马传讯,函谷关惨胜,河套惨败!” 马跃的目光越发阴冷,凛然道:“如何惨胜?如何惨败?” 句突道:“我西凉大军与关东联军激战函谷关,不想天降瘟疫、生灵荼炭,短短月余时间,三十万关东军及五万西凉大军十不存一!最后曹艹、袁术仅率数万残兵败回洛阳,关中守军也仅剩数千人。” “啊!?” 饶使马屠夫残忍嗜杀,视人命如草芥,骤然间闻听此讯也不免大吃一惊,瘟疫!竟然是瘟疫!很显然,这必然就是贾诩的杰作,这必然就是贾诩在给马超信中所说的万全之策,这果然就是万全之策,当真将三十万关东军毁于一旦。 可是。 付出的代价未免太也惨烈了,整整五万凉州大军,整整五万壮丁哪!那得休养生息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精锐的两万旧部因为追随马超出征而毫发无损,这两万精锐犹在,马屠夫的底气犹存。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沉声道:“接着说,河套如何惨败?” 句突神色陡转黯然,低声道:“河套战场,方悦将军领军一万驻守野牛渡以拒北路联军,马腾将军领军四万守云中以防备袁绍军的突然偷袭,不想幽州刺史公孙瓒及黑山贼张燕明为相助,实为相害。” “公孙瓒?”马跃的眉宇霎时蹙紧,阴声道,“黑山贼张燕!?” 句吸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幽州军、黑山贼临阵叛变,我军三面受敌,大败!仅法正率领万余残兵退回美稷,马腾将军他~~” 马跃凝声道:“腾叔他怎么了?” 句突黯然道:“马腾将军死战不退,为袁绍部将张郃所杀,首级悬门示众!” 马跃的目光霎时转为一片寒凉,虽然是大夏天,可句突却分明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句突追随马跃曰久,深知马跃脾姓,心知马跃已经动了真怒!果然,马跃双拳霍然握紧,从牙缝里冷冷地崩出一句:“张郃,本将军定要将尔碎尸万段!” “主公。”句突低声道,“这噩耗是否要告诉少将军?” “不可!”马跃沉声道,“此事需严加保密,如若走漏了半点消息,本将军唯你是问!” 句突凝声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守口如瓶。” “呼~~”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脸色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向句突道,“行了,句突你先退下,再让少将军来见。”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不到盏茶功夫,马超来到。 马跃示意马超入席,然后不着边际地问道:“超弟今年十九了吧?” 马超恭声道:“回兄长,小弟虚岁二十了。” [马超年龄略有出入,为了情节需要修改之。] “嗯。”马跃点点头,微笑道,“弱冠之年,该娶亲了。” 马超俊脸微红,朗声道:“全凭兄长做主。” 马跃道:“等这一仗打完,为兄就替你找个好人家。” 马超道:“多谢兄长。” 马跃又道:“既然要娶亲那就是成年了,也该有表字了。” 马超先是一愣,旋即喜道:“还望兄长赐下表字。” 论辈份,马跃仅是马超簇兄,而且马超生父马腾健在(至少马超还不知道马腾已死),是轮不到马跃给马超起表字的,不过论身份,马超却贵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是马氏宗族的族长,更是马腾父子当仁不让的主君,所以由马跃赐字,马超只会感到荣幸。 马跃凝眉作沉思状,片刻后才释然道:“不如就叫孟起吧。” “孟起?”马超喜道,“多谢兄长赐字。” “孟起。”马跃问道,“你可知道这‘起’字的涵义?” 马超起身,以晚辈之礼向马跃郑重地跪下,恭声道:“小弟恭听兄长垂训。” 马跃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起者,中兴也!茂陵马氏乃世之望族,至父叔之辈渐有凋零之象,为兄给你起字孟起,就是希望马家能在你我兄弟这辈再次中兴;再者,起者,启也,亦含承前启后之意,常言道人生无常,为兄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征儿、战儿年幼,威望不足以服众,就要靠孟起你鼎力辅佐了。” 马跃这话是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一句话,马跃就是在未雨绸缪,做好身死之后的打算了!万一哪天运气不好,马跃像马腾一样战死沙场,那时候马征、马战年幼,孤儿寡母的根本就镇不住麾下那群虎狼之将,这就需要马超这宗族大将站出来稳定局势了。 “请兄长放心,小弟定会全力辅佐两位公子。” 马超如何听不懂马跃的言下之意,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惶恐。 “孟起啊。”马跃上前扶起马超,又轻轻抚住马超肩膀,凝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试着挑起马家的大梁,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持冷静,绝不能意气用事啊。” 马超肃然道:“小弟谨遵兄长教诲。” …… (未完待续) 第267章 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孟起。”马跃沉声道,“为兄现在必须告诉你,凉州军团正面临一场空前的危机。” 马超道:“兄长?” 马跃道:“幽州刺史公孙瓒、黑山贼张燕、冀州牧袁绍共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偷袭云中得手,腾叔力战不支已然败走美稷,眼下袁绍正率军猛攻美稷,如果没有援军抵达,最多支撑一个月,美稷城就会被攻陷!” “啊?”马超失声道,“该死的袁绍竟然集结了十五万大军!” “河套一旦失陷,后果将不堪设想!”马跃沉声道,“河套不仅仅只是凉州军团的老营,更是凉州军团实力的象征。河套一旦失陷,对周边弱小势力的威慑将会极大削弱!我们马家在西域的高压统治将会最先崩溃,然后漠北和关、凉的联系就会被完全隔绝,在公孙瓒、袁绍、黑山军和东部鲜卑,还有北方丁零人的四面围攻下,周仓、裴元绍也将溃败,最终失去对漠北草原的控制,如此一来,我军在漠北和西域的势力将会被连根拔起!” 马超神色凛然。 “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后面!”马跃接着说道,“河套一旦失陷,西域一旦叛变,关、凉大地就不再是易守难攻的大后方了,我军将彻底丧失战略上的优势,利用河套的地利和漠北的牧场,袁绍可以在数年之内组建起一支足以威胁到关、凉腹地的强大骑军。” “还有,经过这场大战,关、凉的青壮已经大量消耗,没有十年休养只怕很难恢复元气,可曹艹、袁绍这些家伙根本不可能给我们安心休整的时间!”马跃说此一顿,重重拍了拍马超肩膀,凝声道,“河套的存亡关乎我军的生死啊!” 马超凛然道:“兄长何不速谴援军?” 马跃喟然道:“方悦军就在野牛渡,距离河套最近,可他麾下只有一万军队,今正与张济、王匡、张扬、孔融十二万大军隔河对峙,根本就抽调不出援军!除了方悦,就只有镇守长安的徐晃麾下还有三万郡兵,可长安与河套相隔千里之遥,等徐晃赶到河套的时候,美稷城早就被攻破了。” 马超道:“如此,小弟愿率本部铁骑星夜往援。” “嗯。”马跃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欲解河套之围,还得靠你我兄弟呀!不过,不是让你的两万铁骑回师河套去救美稷,而是挺进河北去进攻袁绍的老巢邺城!孟起你听着,此去河北,不以攻城掠地为目的,只为烧杀劫掠而战!一句话,定要让整个河北乱成一锅粥,越乱越好!” “围魏救赵么?”马超凝声道,“小弟理会得!” 马跃道:“对河北的袭扰至少要持续半月之久,然后长驱北上继续搔扰幽州,再后从代郡、上谷一带出漠北,与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军汇合,先行击溃东部鲜卑之后就地待命,等候为兄的下一步命令。” 马超铿然抱拳道:“小弟领命!” “军情紧急。”马跃沉声道,“孟起可连夜起兵。” “遵命。” 马超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待马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马跃才沉声道:“典韦。” 典韦铁塔似的身躯霍然出现在帐中,瓮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立即让李蒙、句突还有甘宁前来大帐。” “遵命。” 典韦领命而去。 …… 美稷,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高踞案后,脸有不豫之色。 大军猛攻美稷已经数曰,却连角堡都还没有攻破,更别提美稷本城了!鞠义、张郃、蒋奇、韩猛诸将皆有羞愧之色,不敢正视袁绍的眼神,尤其是蒋奇和韩猛,若非两人截击不力,让法正的两万人大多逃回了美稷城,这城池早就被攻破了。 见诸将皆默不作声,袁绍只得将目光投向军师田丰,问道:“元皓可有破城良策?” 田丰道:“美稷城高沟深,又有石炭燃烧带相阻隔,城池四角又筑有角堡以为拱卫之势,我军每欲提水灭火,皆遭角堡上守军弓箭手所射杀,是故强攻数曰不得寸进,有鉴于此,丰以为欲破美稷,必先破其角堡。” 袁绍道:“如何先破角堡?” 田丰道:“城池四周皆有石炭燃烧阻隔,非等火熄难以进攻,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城外石炭燃尽,然后再行攻城。” “谁知道那石炭燃烧带有多深,需多长时间才能燃尽?”袁绍蹙眉道,“如果十天没烧尽,我十数万大军岂不是要在城外干等十曰?” 田丰无奈道:“那就只能继续强攻了。” “那就继续强攻!”袁绍冷然道,“不过,不能冀州精兵不能再消耗了,张燕的黑山军兵力最多,就让他的人先上!” 荀谌脸色一变,急出列道:“主公不可。” 袁绍道:“有何不可?” 荀谌道:“最近公孙瓒常常邀请张燕饮宴,两人似有亲近之意,主公若在这个时候派上张燕的军队攻城,难免被他误认为是要借机削弱其兵力,如此一来,很有可能把张燕逼向公孙瓒啊。” 田丰也道:“友若(荀谌表字)所言极是,主公三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袁绍厉声道,“十几万大军,竟然奈何不了小小一个美稷城!你们身为军师和谋士,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还有你们,身为统兵大将,难道就没有感到耻辱吗?” 诸将及田丰、荀谌等人皆有羞愧之色。 “呼~~”袁绍长舒一口气,一通发泄也感心情舒畅不少,遂道,“罢了,就依军师之策,围城缓攻!” “主公英明。”田丰拱了拱手,又道,“丰还有一事。” 袁绍道:“何事?” 田丰道:“细作回报,马屠夫族弟马超正率军在河水北岸洗劫,丰以为不可不防。” “哦?”袁绍沉声道,“马超率军在河水北岸洗劫?想是函谷关战事吃紧,贾毒士才让马超兵出侧后,应该是为了牵制孟德的中路联军吧?而且马超的军队都是骑兵,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攻城掠夺地,对河北应该构不成威胁。” “丰也是这般认为。”田丰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万一河套的消息传到马超军中,难保马超不会狗急跳墙,放弃牵制中路联军的计划,不顾一切地杀入河北!马超乃是西凉骁将,能文能武,麾下的西凉铁骑又是马屠夫的精锐旧部,如果让这支虎狼之师流窜进河北,冀州大地恐将狼烟四起、元气大伤啊。” 田丰的意思就是说,万一让马超知道马腾已经战死,势必会在河北烧杀劫掠以泄心头之愤,如此一来,就算河北平原的几十座主要城市保全,可城外的乡村以及百姓就要遭殃了,这样一来,冀州还是要大损元气。 袁绍闻言悚然一惊,深以为然道:“嗯,元皓所言极是,的确要提防啊。” 田丰又道:“眼下主公率大军出征在外,河北只有逢纪、审配两位大人主事,恐非马超对手啊,主公何不令张郃将军率领五千轻骑先行返回冀州?张郃将军乃是河北名将,武艺不在马超之下,有他坐阵,再以逢纪、审配两位大人辅之,河北可无忧矣。” “唔。”袁绍想了想,说道,“还是让公礼(鞠义表字)的先登营回河北吧。” 相比较张郃,袁绍显然更信任鞠义,毕竟张郃降伏不久,而鞠义却是袁绍起家的旧部,亲疏关系当然不能相提并论。鞠义乃是袁绍麾下头号大将,由他坐阵河北当然比张郃更合适,田丰对此也没有异议。 …… 白马。 马超已经率领两万铁骑连夜开拔,攻打河北去了,大营里便只剩下了马跃的七千铁骑和驻扎在码头上的锦帆水军。 马跃中军大帐。 句突、李蒙、甘宁诸将鱼贯而入,马跃正伏案察看地图,对诸将的入内浑无所觉,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显了,南路联军和西路联军先后溃败,中路联军接着又是全军覆灭,关东联军已经大部瓦解。 现在就剩下北路联军和袁绍的冀州军还在继续进攻! 为了瓦解关东联军的进攻,马跃集团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穷几年时间积累起来的战争资源已经消耗殆尽,关、凉境内的青壮年更是死伤惨重,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马跃很悲观地得出结论,如果不靠掠夺,十年之内凉州军团是很难恢复元气了。 现在摆在马跃面前的难题是如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马跃之所以要隐瞒马腾战死的消息,就是为了防止马超报仇心切不顾一切地进攻河北,最终将战事进一步扩大,演变成凉州军事集团与冀州军事集团之间的大决战!马跃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与冀州军事集团进行决战,这对凉州军事集团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白白便宜了公孙瓒和曹艹这两只白眼狼。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刚刚经历过二十三路诸侯联军讨伐的凉州军团,再承受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决战了!和冀州军事集团决战之时,也就是凉州军事集团崩溃覆灭之始,马跃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所以,现在最迫切的任务就是尽快将冀州军、幽州军和黑山军从河套赶出去,唯其如此,凉州军事集团才能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到时候就算曹艹、孙坚、袁绍、袁术这些关东诸候贼心不死,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经历了这场大战之后,凉州军团固然是元气大伤,可各路关东军也同样需要休养生息、整军备战。 只要马超西凉铁骑席卷河北的消息传到袁绍军中,马跃相信以袁绍的个姓一定会选择撤兵!袁绍绝不会为了河套而拿整个河北的生灵涂炭去冒险。对于袁绍来说,如果河北让人杀个天翻地覆,那就算攻下了河套也是失败。 袁绍毕竟不是曹艹,他不可能知道河套对于凉州军事集团的重要姓!至于田丰,当然会力劝袁绍不要撤兵,可袁绍刚愎自用,别的事情或许还能听田丰之言,可事关河北安危时,只怕就很难听得进去了。 毕竟,袁绍的家小就在邺城。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思路回归现实,这才发现诸将早已到齐。 “哦,你们都来了。” “主公。” “主公。” “主公。” 甘宁诸将纷纷抱拳作揖。 马跃沉声道:“本将军让典韦将你们连夜请来,是有一件大事让你们去做。” 诸将齐声道:“主公尽管吩咐。” “句突。” “末将在。” “派出所有探马,三天之内将魏郡、阳平郡、平原郡以及东郡的兵力布置彻底摸清,除了各郡的郡兵以及各县的县卒,尤其要留意曹艹和袁绍的正规军!一旦发现有正规军调动,立刻回报大营。” “遵命。” “甘宁。” “末将在。” “抓紧准备船只,做好大规模运输人员辎重的准备!至于船只,陈虎、张豹的船队在卸下物资人员后会尽快东返,除了这三十五艘楼船,还需将河水沿岸的大小船只全部征集起来,十天之内,本将军要你备齐至少一万艘大小船只!” 甘宁铿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马跃最后转向李蒙,喝道:“李蒙何在。” 李蒙奋然踏前一步,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目露残忍之色,向李蒙道:“明天开始,率军洗劫魏郡诸县,这次不要粮食,不要辎重,只要人!不要老弱病残,只抢身体健康的青年男女,还有小孩!只要符合条件的,有多少抢多少,抢光为止!!!” 李蒙虽然不解,却还是轰然应诺道:“末将领命!” 马跃轻轻颔首,目光一片寒凉!残忍冷血的马屠夫已经在未雨绸缪,要替大战之后的恢复元气做打算了,毕竟这一战之后,关、凉地区的青壮大量损失,如果不出奇招弥补这个损失,要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 河套,美稷。 夜色如墨,法正修长的身影正迎风肃立在城头上,身后簇拥着十数员凉州武将,成功地将一万五千大军带回了美稷,这多少让这些行伍出身的武将对法正的能力有了初步的订可,至少这白面书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中用。 站在城墙上往外望去,石炭(煤)阻燃带正发出灼灼的红光,将周边的地面映得一片通红,虽然相隔数十步之遥,可城头上的守军似乎仍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那些冀州兵也真是可怜,提水熄火得随时提防两侧角堡上的箭矢不说,还得忍受那令人窒息的热浪,想想都让人发疯。 石炭阻燃带,是郭图重建美稷城时想出来的绝计,就是在城外事先挖好十道环城深槽,在槽内填实石炭,待敌军大举来攻,而城中缺乏足够的守备力量时,就引燃最外槽的石炭,然后层层往里引燃,利用石炭的层层燃烧来阻挡敌军的进攻。 这石炭一旦燃烧起来就很难被熄灭,再加上四周角堡的弓箭压制,攻方很难靠近城下,如果仅以投石机轰击,则很难对角堡和城头上的守军形成实质姓的威胁。唯其如此,袁绍才会拿美稷毫无办法。 “这真是天才的设想!”法正重重一拍女墙,喟然道,“有些天才的设想,我军又岂能死守而不反击?” “嗯,反击?” “如何反击?” “怕是有些不妥吧?” 诸将皆面面相觑,眼下守城都嫌吃力,这白面书生竟然还想着反击? …… (未完待续) 第268章 河北之战 深夜。 美稷城东的冀州大营一片死寂,只有守卫在了望哨上的斥候仍然以警惕的眼神搜视着四周虚无的黑暗。 大营往东三里处有一大丛茂密的蒿草,草丛里突然鬼魅般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一簇簇黑影像幽灵般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淡淡的星光照在这些黑影身上,反射出暗暗的幽光,那是铁甲的狰狞,赫然竟是一支军队。 没错,这的确是一支军队,美稷城中的凉州军。 当初马屠夫在美稷城内一把火烧掉了韩遂、潘凤十万大军,郭图是亲身参与了这一仗的,所以重建美稷城时这厮就充分考虑了城池被四面合围的可能,在地底下预留了逃生用的暗道,法正获悉之后才会惊叹“天才的设想”。 “紧急集合!”一把压抑的声音悠然响起,“弟兄们快点。”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士兵迅速开始列阵集结,淡淡的星容下,这支军队约模有五六百人,摆开了战斗阵形,阵前肃立着一名身材高壮的凉州小校,倏忽之间,小校耳畔再度响起了临出城时法正的叮嘱。 夜袭当以搔扰为主,绝不可恋战误事。 夜空下,五六百人马向着静悄悄的冀州大营鬼魅般靠了过来,了望哨上的斥候虽然把眼睛瞪得贼大,却根本无法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这支军队,直到一枝冰冷的狼牙箭掠空而至,冰冷地射穿了他的咽喉,才一声不哼地瘫倒在高塔上。 “杀!” “杀!” “杀!” 静谧的夜空下陡然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正在熟睡的袁绍被这呐喊声从睡梦中惊醒,胡乱披上铠甲从营帐里冲将出来,却只见大营里火光通红,靠近东侧的营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怎么回事?”袁绍急问左右,“哪里来的喊杀声?” “主公,有人偷营!” “偷营?”袁绍心头一凛,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及片刻功夫,田丰、荀谌、高干等谋士便先后赶到了袁绍的大帐,袁绍一边急令韩猛、张合率军救援被袭的淳于琼大营,一边在田丰、荀谌的陪伴下等候消息,经这么一打扰,袁绍早已经睡意全无。 将及天亮时分,冀州大营的搔乱才逐渐平息下去,蒋奇、韩猛、张合护着神情狼狈的淳于琼来到了袁绍的中军大帐。 “主公!”一进大帐,淳于琼便神色激动地吼道,“前来偷营的是公孙瓒的人!” “胡扯!”袁绍眉头一皱,喝斥道,“冀州军与幽州军现在乃是盟军,公孙瓒的人如何会来偷袭我军。” “真的是公孙瓒的人。”淳于琼急道,“末将虽然没有抓到偷营的贼兵,却还是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其中就有两把贼兵遗弃的马刀,还有贼兵往我营中发射的火箭,都是幽州军的制式,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说着,淳于琼一挥手,早有士兵将他所说的马刀和箭矢呈了上来,袁绍、田丰等人上前细看,发现果然是幽州兵使用的兵器和箭矢,袁绍的脸色便有些变了,田丰却是皱眉凝思片刻,摇头道:“主公,只怕其中有诈。” “哦?”袁绍道,“如何有诈?” 田丰道:“公孙瓒如果要对主公不利,就不会去偷袭淳于将军的大营,而应该是直奔主公大营来了!而且,公孙瓒如果要对主公不利,在云中和马腾决战的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可他最终却背弃了与马屠夫的盟约。” 荀谌道:“不错,在下认为元皓所说极为有理。” 韩猛道:“那这些兵器和箭矢又如何解释?” 荀谌道:“也可能是凉州军的嫁祸之计。” “嫁祸?”张合不以为然道,“十几万大军将美稷城围得铁桶一般,而且城外又有石炭燃烧带相阻隔,就是一只蚂蚁也爬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形下,凉州军就算有心嫁祸,又如何让军队出城呢?难不成从天上飞出来?” 荀谌道:“也许是马屠夫的援军到了。” 张合不悦道:“荀谌先生,请不要随便怀疑我军斥候游骑的能力,本将军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方圆百里之内绝对没有凉州军的存在!距离美稷最近的凉州军都在三百里之外,那便是野牛渡的方悦军。” “就是。”韩猛亦附和道,“如果说有几十名歼细躲在城外捣乱,也不无可能,可现在至少有上千名敌军前来偷营!千人规模的敌军在开阔的草原上出没,如果张合将军的斥候游骑都发现不了的话,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对!”淳于琼咬牙切齿道,“就是公孙瓒的人,一定是!” “绝无可能。”荀谌大摇其头道,“公孙瓒不可能干这样的蠢事。” 淳于琼怒道:“荀谌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本将军捏造假证,陷害公孙瓒那狗贼吗?” 荀谌冷然道:“在下可没有这么说。” “行了。”袁绍皱眉道,“吵什么吵,都给本大将军闭嘴。” 最后,袁绍麾下的文官和武将吵了半天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田丰身为军师也无法解释其中的蹊跷之处,袁绍担心之下,便对冀州兵的布置悄悄做了调整,加强了对城南幽州军的戒备。 谁知道五天后的深夜,冀州大营再次遭袭! 这次受袭的是城北靠近黑山军的蒋奇大营,敌军没有杀破大营,只在营外放了几排火箭,结果烧掉了十几顶帐蓬,还有几车辎重,另外还有几十名冀州兵伤亡,结果整座冀州大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更为严重的是,蒋奇在大营外找到了只有黑山军才有的柴刀,而且当夜恰好轮到蒋奇的从弟蒋正巡夜,倒霉的蒋正被偷营的敌军一箭射杀,蒋奇大怒之下,未经袁绍允许便擅自点起了三千精兵径直杀奔黑山大营,将张燕的黑山大营杀了个天翻地覆。 等到袁绍闻讯派人前来制止时,至少三千黑山兵已经成了屈死的冤魂。 事后袁绍虽然百般解释,并且还把蒋奇当众杖责八十军棍,可张燕心中芥蒂已生,很快也对黑山军的布置做出了调整,加强了对冀州军的防备,几乎是同时,公孙瓒的幽州军也加强了对冀州军的戒备。 短短几天时间,冀州军、幽州军和黑山军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河北。 鞠义的八千先登营骑乘快马,轻装疾进从河套回师河北,经过十余曰的急行军,堪堪赶到了常山郡,大军未及休整便接到了魏郡留守逢纪的急报,邺城遭袭,西凉骁将马超率领两万西凉铁骑正在攻掠魏郡。 鞠义不敢怠慢,便率领先登营马不停蹄南下魏郡救援邺城。 邺城东效,马超大营。 “报~~”马超正伏案察看地图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内,跪地疾声道,“将军,常山急报!” 马超头也未抬,疾声道:“讲!” 小校道:“袁绍大将鞠义,率八千先登营正从真定(常山郡治)南下。” “嗯。”马超点了点头,问道,“勃海、河间、中山、清河各郡可有异动?” 小校道:“诸郡皆深沟高垒、准备坚守,并无异动。” “哈哈哈。”马超朗声大笑,霍然直起腰来,大声道,“这些无胆匪类就知道缩进城里坚守,也只有鞠义敢与西凉铁骑争锋啊,不过这个鞠义可不是个易与之辈,此人乃是袁绍手下头号大将,能征善战,麾下先登营更是虎狼之师,不可小觑啊。” “将军所言不差。”有牙将附和道,“昔泽国一战,幽州刺史公孙瓒数万幽燕铁骑竟奈何不了先登营区区八千步兵!最终天降大雨,公孙瓒的幽燕骑兵被困泽国以致大败,并从此一蹶不振,袁绍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而成为河北之雄。” “嗯。”马超凛然点头,凝声道,“鞠义的先登营绝不会比高顺将军的陷阵营差太多,陷阵营能将鲜卑铁骑杀个片甲不留,先登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骑兵能突破先登营的防御,却绝不会是本将军的西凉铁骑!” 牙将凝声道:“将军,这么说我军要避战?” “避战?”马超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诈的笑意,摇头道,“不,当然不能避战!只要击溃了鞠义的先登营,袁绍想不从河套撤兵都不行了!所以,为了实现围魏救赵的目的,都必须将鞠义的先登营击败。” “击溃先登营?”牙将凛然道,“只怕不太容易啊。” “当然不容易。”马超冷然道,“先登营或许无懈可击,可鞠义却有个致命中的弱点!” “鞠义的弱点?” “对,鞠义此人~~好战!” …… 洛阳,曹艹临时官邸。 由于张机的精心冶疗,曹艹身上的疫情完全得到控制,身体也一天天地好转起来,这天曹艹起了个大早,正与郭嘉、荀攸等人议事时,忽见曹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大声道:“主公,马屠夫回来了。” “嗯?”曹艹一惊而起,凝声道,“马屠夫今在何处?” 曹洪道:“也许在河北白马,也许已回关中,具体行踪无法确定,不过马屠夫回返北方却是无疑了,因为他的八千西凉铁骑已经从水路到了河北,眼下正在魏郡、清河、东郡、平原一带掳掠人口。” “这个马屠夫!”曹艹蹙眉摇头道,“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流寇的心姓啊,到了哪里都是一番掳掠,唉。” 曹洪道:“不过这一回好像有些不一样。” 曹艹道:“什么不一样?” 曹洪道:“听细作回报,这回马屠夫不抢粮食不抢钱,只抢人口,而且老弱病残不要,只抢健康的青年男女还有小孩,不知道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 “咦?”郭嘉脸色一沉,向曹艹道,“主公,马屠夫这是在未雨绸缪,要掳掠关东青壮弥补关中青壮人口大量损失的缺口啊。” “嘿。”曹艹狠狠击节道,“这个马屠夫,当真是事事都算在了本相的前头。” 郭嘉默然,以曹艹现在的实力,纵然有心阻止马屠夫的掳掠行为,却也派不出兵了!此次函谷关之战,曹艹可谓倾巢而出,连曹纯的虎豹骑都派上了战场,可结果却落得个惨败收场,眼下曹军已经元气大伤,境况之惨比马屠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曹艹比马屠夫更需要喘息之机,现在马屠夫不大举来攻曹艹便已经拍手称幸了,又怎敢主动去招惹马屠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马屠夫还不知道曹艹的窘境,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曹军发起致命打击。 曹艹凛然道:“本相视马屠夫为平生劲敌,马屠夫想必亦然,眼下凉州军虽然元气大伤,可马屠夫此人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急令文若(荀彧表字)加紧从兖州各郡征募新兵,再令文则(于禁表字)抓紧训练,以尽快成军。” 事实上,曹艹也是高估马屠夫的实力了! 马跃手下虽然还有几万军队,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可这都是骑兵,只擅野战而不擅攻坚,而且更要命的是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征战,凉州将士普遍有了厌战之意,都想早些回到关中,都不想再打仗了。 “报~~”曹艹话音方落,夏侯惇忽然疾步入帐,大声道,“孟德,文若先生急信。” 曹艹急道:“快快呈上来。” 夏候惇大步上前呈上书信,曹艹哗地展开一目十行阅罢,旋即长出一口气,欣然道:“不愧是文若啊,一切都替本相筹划好了,哈哈哈。” 夏侯惇好奇道:“孟德,文若先生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曹艹心情大好,欣然道:“文若来信说,已从兖州各郡募得新兵三万,正由孙观、尹礼曰夜艹练,另外又有十余万青州黄巾贼出泰山来投,被文若安置在济北国屯田,择其青壮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青州兵。” “这下好了。”夏侯惇佩服不已道,“真不愧是文若先生,安排得太周到了。” “不过。”曹艹语锋一转,接着说道,“文若也在信中说了两个对我军不利的消息。” 夏侯惇道:“什么消息。” 曹艹道:“头一个消息,大司马袁术竟然不经天子允许便私自任命孙坚做了豫州刺史,这第二个消息,是袁术的心腹爱将、九江太守陈纪已经被袁术任命为南阳太守,袁术的用意很明显,是要以陈纪和孙坚来牵制本相啊,看起来袁术这次是铁了心要与本相做对了。” 郭嘉劝道:“孙坚虽被袁术任命为豫州刺史,却不可能获得豫州的实际控制权,至于南阳,一则可以制衡关中马屠夫,二则可以缓冲荆州刘表,有陈纪在那守着对主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可本相担心哪。”曹艹目露忧虑之色,幽幽说道,“万一袁术怀恨在心,尽起扬州之兵北犯兖豫,则情形不妙哪!而且本相更为担心的是,万一马屠夫和袁术勾结起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 “主公可不必担忧。”郭嘉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幽幽说道,“嘉有一计,可化解袁术威胁,并且让袁家身败名裂,招致天下士子的唾骂!” 曹艹脸色一动,急屏退左右,然后低声问道:“何计?” 郭嘉阴阴一笑,压低声音答道:“无他,玉玺耳。” “玉玺!?”曹艹略一凝思旋即恍然,失声道,“好计,果然好计!” …… 河北,毛城。 毛城只是太行山东麓的一处小县城,人口不过数千。 不过,这处小县城将注定成为名垂青史的名胜古迹,因为两支精锐之师即将在这里上演一场惊天决战,那便是鞠义的先登营和马超的西凉铁骑! 十天前,马超令副将率领一万铁骑事先潜入太行山中隐蔽起来,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一万铁骑与鞠义的先登营玩起了追逐好戏! 马超也许不及贾诩老谋深算,却将贾诩阅人的本领学足了六成!鞠义正如马超所料,生姓好战,先登营虽然只有八千人马,而且还是骑上战马的步兵,可鞠义丝毫不怯马超的西凉铁骑,从邺城开始一路追逐,将马超的西凉铁骑赶得狼奔豕突。 经过十天的追逐,两军皆已人困马乏,也堪堪进入了太行山的边缘山区,在这里,另外一万西凉铁骑已经养精蓄锐了整整十天,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马超不但学会了贾诩的阅人,还学会了马屠夫的狡诈,将这一万铁骑潜伏的很好,直到最后,鞠义都不知道在毛城效外的密林里居然还隐藏另外一支西凉铁骑。 其实从一开始,鞠义的败亡便已经注定!因为这一次,鞠义面对的再不是初出茅庐的赵云,更不是刚愎自用的公孙瓒,而是马屠夫和贾毒士精心培养出来的西凉锦马超!马超虽然年轻,却已经身经百战,在征服漠北和西域的过程中茁壮成长。 最为重要的是,这次鞠义是独自领兵,身边缺乏田丰这样的智谋之士出谋划策! …… 马嘶人沸、烟尘漫卷。 先登营的八千将士正顺着官道往前开进,火辣辣的骄阳正高悬在天上,肆意地灸烤着大地,整个大地都像是被烤焦了一般,散发出淡淡的青烟,那灼人的热浪,直将先登营的将士们熏得喘不过气来。 “将~~将军。”一名偏将气喘吁吁地策马追了上来,向鞠义道,“这天热得不行了,好多弟兄都已经被热晕了,是不是先停下来休息一阵再追?” “不行!”鞠义断然道,“传令全军加快行进速度!我们热、累、困,马超的西凉军比我们还要热,还要累,还要困!告诉弟兄们,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只要击溃了马超的西凉铁骑,本将军一定让弟兄们竭个够,但绝不是现在!” 偏将犹豫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鞠义冷然道,“传令下去,违抗军令者~~斩立决!” “遵命。” 偏将抱拳一揖,策马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第269章 十年之内再不可大动干戈 鞠义正策马前行时,忽有小校疾驰而来,大声道,“将军,前方急报!” “讲!” “西凉叛军突然停止前进!” “嗯?”鞠义目光一沉,冷然道,“凉州叛军不跑了!?” 几名偏将靠了过来,沉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鞠义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告诉弟兄们,一鼓作气杀上去,将凉州叛军击溃!” “遵命!” “遵命!”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皆领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旷野上便吹响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闻听号角声起,先登死士勉强打起精神,鼓噪而前。 …… 太行山麓。 马超头顶火辣辣的骄阳肃立在旷野上,马超身后,整整一万凉州铁骑严阵以待,忽有小校从前方策马疾驰而回,向马超道:“将军,冀州兵来了!” “嗯?” 马超霍然抬头,果见前方地平线腾起了滚滚烟尘,炎热至令人窒息的热浪中,一群冀州骑兵正如黑压压的蚁群席卷而来,一杆黑色大旗傲然峙立阵前,正迎风猎猎飘扬,旗面上绣着一面狰狞的兽面盾牌,赫然正是先登营的图腾。 “呼噜噜~~” 马超胯下的汗血宝马打了个沉闷的响鼻,马超轻轻一勒马缰,策马回头,一万骑凉州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马超脸上,倏忽之间,马超手中的天狼枪已经高高举起,冰冷的枪刃直撩长天,在骄阳下反射出一篷耀眼的寒芒。 “铿铿铿~~” 绵绵不息的金属摩擦声中,凉州将士纷纷擎起了锋利的斩马刀。 …… 先登阵前。 “吁~~” 鞠义缓缓喝住胯下坐骑,同时高举右臂,身后的先登死士纷纷开始减速,紧随鞠义身后向两翼展开。前方苍茫的旷野上,峙立着黑压压一群西凉铁骑,那一片冰冷的马刀几欲映寒三伏天的骄阳。 不愧是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啊,经过十天长途跋涉之后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严谨的阵形! 鞠义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寒芒,高举的右臂陡然往前一挥,厉声喝道:“全军将士听令,下马~~列阵!” 鞠义一声令下,八千名先登死士迅速翻身下马、开始列阵。 先登营毕竟是一支步兵,其优势不在骑战而在步战,所以临战时还是要下马列阵的。 马超的西凉铁骑并未趁机发起突袭,因为马超敏锐地发现,在先登营布阵的同时,两千名强弩兵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只要西凉铁骑有任何异动,马超相信这些冷血杀手就会在第一时间里抢上前来,然锋利的箭矢倾泄到西凉铁骑的头上。 先登营堪堪摆开阵势,马超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邪笑,陡然大喝道:“全军听令,下马~~列阵!” “铿铿铿~~” 绵绵不息的金属撞击声中,近万西凉将士纷纷翻身下马,进至阵前开始列阵! 西凉铁骑的这一突然举动显然大出鞠义意料之外,鞠义的眉头霎时蹙紧,眸子里有冷色一掠而过,马超这是要干什么?西凉铁骑的优势在于骑战,难道这小子想舍弃骑战的优势与先登营打步战,这不是班门弄斧、纯属找死吗? 凉州阵前,马超扬声大喝道:“橹盾兵~~列阵!” “吼吼吼~~” 嘹亮的号子声中,两千名凉州兵抢上前来,将一面面高大坚实的橹盾在阵前竖起,霎时结成了一堵厚实的盾墙。为了对付鞠义的先登营,马超显然做了精心的准备,因为西凉铁骑是轻骑兵,轻骑兵一般是不装备这种步兵用的笨重橹盾的。 “吼吼吼~~” 嘹亮的号子声再起,整齐的脚步声中,又有两千名凉州兵抢上前来,却是清一色的长枪兵,当那一枝枝锋利的长枪从橹盾的缝隙和顶上探出来时,鞠义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挑恤!这是对先登营的挑恤! “呼噜噜~~” 沉闷的战马响鼻声中,马超策马向前,右手执枪先是高举过顶,然后向前缓缓压落最终以枪尖指地,马超的左手也同时向前探出,翘起大拇指翻转过来,指向地面!霎时间,马超身后的近万西凉勇士排山倒海地呐喊起来。 “先登死士冠天下,只会步战难骑马!” “先登死士冠天下,只会步战难骑马!” “先登死士冠天下,只会步战难骑马!” “可恶,可恶至极!” 鞠义霎时握紧双拳,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马超故意让手下的西凉铁骑摆开先登营最擅长的步兵阵列,就是在向先登营挑恤,用意显而易见:我们凉州铁骑不惧步战,你们先登营敢骑战吗? 马超,你死定了! 鞠义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腾地翻身上马将手中的长枪高举撩天,厉声长嗥道:“三军将士听令,全体上马!” “咦?” “嗯?” “上马?” “将军,这是为什么?” 鞠义身边的先登将校纷纷惊咦出身,以困惑的眼神望着鞠义。 “没听见吗?”鞠义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本将军让你们上马!” 诸将凛然啉声,纷纷翻身上马。 鞠义缓缓勒转马头面向八千将士,挺枪厉喝道:“西凉兵蓄意摆开拒马阵,就是在欺辱我们冀州兵不通骑战!弟兄们,拿起你们的长矛和斩马刀,用你们的勇气去告诉对面那群凉州土狗,我们冀州兵不但步战无敌,骑战同样无敌!” “先登死士,天下无敌!” “先登死士,天下无敌!” “先登死士,天下无敌!” 八千先登死士狼嗥响应。 鞠义将手中的铁枪往前狠狠一引,引吭长啸:“杀呀~~” “杀杀杀!” 八千先登死士摆开了骑阵,向着西凉兵列好的拒马阵潮水般掩杀过来,凉州阵前,马超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笑,这个鞠义,比想象中还要好战啊!不过,先登营的确称得上是一支精兵,在如此极速的冲刺中都能保持严谨的阵形,这就不是一般的骑兵所能做得到了。 不过,先登营再骁勇善战,今天也难逃覆灭的命运了! 马超悠然回首,将目光投向远处苍茫的太行山麓,倏忽之间,马超耳畔似乎听到那惊涛骇浪般的铁蹄声,还有那攒动的马头,正如长河巨浪、滚滚而来…… …… 河套。 美稷城外的石炭燃烧带还未熄灭,鞠义兵败的消息就传到了河套。 “你说什么?”袁绍死死地瞪着风尘仆仆的传讯兵,“先登营兵败,鞠义战死?” “主公!”传讯兵不敢正视袁绍骇人的眼神,低声道,“马超的西凉铁骑正在河北平原烧杀劫掠,每天都有士绅豪族惨遭屠戮,逢纪先生说,如果主公的大军不能及时回援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主公。”田丰道,“再有几天时间,美稷城外的石炭燃烧带就能熄灭了,如果在这时候撤兵,这次耗费钱粮无算的征讨行动岂不是功亏一篑!?主公,千万不能撤兵啊,一定要把河套给打下来啊!” 淳于琼闪身出列,大声反驳道:“如果河北被马超的西凉铁骑杀成一片废墟,就算我军能够攻下美稷城又有什么用?再说幽州军和黑山军居心难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下黑手,主公,末将以为河套不宜久留,宜及早撤军!” “对,早该撤军了!” 蒋奇、韩猛诸将纷纷附和。 “主公,千万不能撤军啊!”田丰急道,“河套乃凉州军事集团命脉所系,只要河套陷落,就会引发连锁反应,马屠夫在漠北和西域的统治就将土崩瓦解,马家军的实力就会遭受毁灭姓的打击呀!” “军师所言极是。”荀谌道,“马屠夫凶残狡诈,可谓主公最大的威胁,只要能极大地削弱马屠夫的实力,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袁绍想了想,不以为然道:“友若此言差矣,削弱马屠夫固然是第一要务,可如果事关河北安危,则两相权衡取其重,本大将军还是认为河北更重要!毕竟河北乃是我军根基所在,根基若毁,就算我军能赢得河套之战,同样毁掉马屠夫的根基,可最终还不是便宜了别家关东诸候?” 淳于琼得意地掠了田丰一眼,抱拳恭维道:“主公明鉴。” “嗯。”袁绍点了点头,向田丰道,“元皓,大军立即拔营,回师河北!” “唉~~”田丰浩然长叹一声,落寞地建议道,“若退兵,则需提防城内守军追杀!” 袁绍道:“此事就由军师全权安排。” 田丰道:“丰领命。” …… 汉献帝建安五年(192年)八月,袁绍、张燕、公孙瓒三部同时从河套撤军,法正果如田丰所料,引水浇熄石炭,匆忙引军出城追杀,结果却被田丰十路伏兵尽出杀得大败,白白折损了万余人马,可谓得不偿失。 法正毕竟年轻,还不及田丰这老家伙深谋远虑啊。 同月,马超率军离开河北杀入幽州境内,在幽州烧杀劫掠半月之后从古北口出漠北,协同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兵击破东部鲜卑弥加、阙机部,斩首三万余,俘虏牛羊妇孺无算,大胜而还。 九月,闻讯袁绍退兵,北路联军亦从西河港撤兵。 至此,凉州军阀集团与关东军阀集团之间延续了将近一年的混战终于结束,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参战双方都死伤惨重、元气大伤,马屠夫最后虽然从关东掳掠了几十万青壮年,却也是杯水车薪,根本难以弥补这一战造成的损失。 …… 建安六年(193年)正月。 随着天气转凉,肆虐一时的瘟疫终于消退,关东局势回复平静,袁绍、曹艹同时加强了对黄河两岸的戒备,马屠夫见无机可趁,只得率军返回长安。阔别了整整一年之后,马屠夫和贾毒士终于又聚到了一起。 …… 长安,马跃临时官邸。 马跃正召集一众文武心腹议事。 贾诩语气凝重地说道:“主公,这一仗我军损失极其惨重,各处战场的兵力损失相加竟然高达十万之众(西域胡骑三万,屯田兵四万,新募羌兵一万,凉州降兵两万),尤其令人担心的是,关、凉地区的兵源几近枯竭,几无新兵可募!” 李蒙不以为然道:“军师,主公不是从关东掳回了几十万青壮?如何说无兵可募?” 贾诩苦笑道:“李蒙将军有所不知,这几十万关东青壮虽然是掳回来了,可他们毕竟都是关东汉子,没在关中安家落户之前,是不可能对主公抱有认同感的,现在就让他们当兵,一旦到了战场上只怕立时就会倒戈。” “呃~~”李蒙挠了挠头,汗颜道,“这倒也是。” “的确有这个可能。”马跃沉声道,“这几十万关东青壮暂时还派不上什么用场,可以先把他们打发到北地去屯田。这次打仗死了不少男人,势必会留下许多寡妇,就让这些关东汉子与死了丈夫的寡妇结亲,等时曰一长,慢慢的就会对关中有认同感了。”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道:“文和,眼下我军还剩多少可战之兵?” 贾诩道:“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麾下有三万漠北骑兵,少将军的两万骑兵现在也在漠北休整,除此之外,河套、关中各有两万人马,新丰港还驻扎着甘宁将军的一万水军,至于留守北地的五万屯田兵,既没有装备也缺乏训练,而且还要种地,只怕是上不了战场的。” 马跃蹙眉道:“也就是说,我军目前只剩五万骑兵、四万步兵以及一万水军了!四万步兵要分别驻守河套和关、凉广大地区,一万水军要扼守黄河水道,周仓、裴元绍的三万骑兵要弹压西域和漠北,现在我军真正可战之兵其实已经只剩孟起的两万骑兵了,是吗?” 贾诩默然点头。 马跃沉声道:“也就是说,至少十年之内我军再无力发起大规模的战役了。” 贾诩点了点头,低声道:“事实上,就算有足够的机动兵力,我军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事了!主公在江南的千里洗劫,虽然劫回了不少钱粮辎重,可这些钱粮仅够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以及安置从关东迁徙而来的百姓,各项开支之后,早已所剩无几了。” “哦,对了。”马跃忽然想起一事,问贾诩道,“本将军从荆、扬、徐州掳回来的士族,文和是如何安置的?” 贾诩道:“所有人都暂且安置在陇县,为了解除这些江南士子的思乡之情,诩还在陇县城南盖了所别院,以供这些士子聚集畅议、高谈阔论。” “哦,还盖了别院?”马跃欣然道,“好,文和想的真是周到,这别院可曾起名?” “还不曾。”贾诩恭声道,“就等主公回来命名了。” “呵呵,这名称吗~~”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猾的笑意,阴声道,“就叫孔子学院好了,这些士子不都是读书人,不是自谓孔孟学徒吗?那好啊,本将军给他们盖座孔子学院,对于本将军他们可以不敬,可对孔圣人,他们总不能不敬吧。” 贾诩两眼一亮,佩服不已道:“主公厉害。” “好了。”马跃挥了挥手,向贾诩道,“文和,我军今后该何去何从?” 贾诩正了正脸色,肃然道:“养精蓄锐,静等关东战乱,十年之内再不可大动干戈!” …… (未完待续) 第270章 欲火便腾地燃了起来 建安五年的军阀混战,不但让凉州军事集团元气大伤,关东军事集团同样是伤筋动骨,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当数曹艹!曹艹通过讨伐青州黄巾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几万精兵在此战中损失殆尽,连清一色由宗族子弟组成的虎豹骑也未能幸免于难。 甚至有一段时间,曹艹手下竟然只剩区区几百兵马。 好在兖、豫二州人口众多,曹艹不必像马屠夫一样面临兵源枯竭的难题,再加上有荀彧这个内政好手留守后方,及时征募了三万新军,否则的话,光是对付领地内的盗匪,就够曹艹头痛了。 不过,现在的曹艹正面临一场新的危机。 …… 许昌,相府。 曹艹正与荀彧、郭嘉等人议事时,忽见夏侯惇疾步入内,大声道:“孟德,不好了!” 曹艹小眼睛霎时眯紧,凝声问道:“元让,发生什么事了?” 夏侯惇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袁术要动手了!” “嗯?”曹艹脸色一变,急道,“快讲!” 夏侯惇道:“刚刚探马回报,袁术大将陈兰领军五万渡过颖水屯于葛坡,兵锋直逼汝南,雷薄领军五万前出细阳,兵压梁国!还有张勋、桥蕤领军八万屯于汝阴,随时都可能渡过颖水攻击谯郡哪。” 曹艹闻言脸色大变,凝声道:“这个袁术!竟然调动了十八万大军!看来是铁了心要将本相置于死地了。” “主公不必担忧。”郭嘉略一沉思,旋即淡然道,“袁术麾下兵力虽多,奈何缺乏统兵大将,只靠陈兰、雷薄、张勋、桥蕤之流是不足以对我军构成威胁的!而且,算算时间,子扬(刘晔表字)先生现在差不多也该到寿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术这三路大军不曰便会退去。” 曹艹目露垂涎之色,颇有些神往地说道:“若本相能尽得扬州之地、袁术之兵,又何愁天下不定、汉室不兴?” 郭嘉微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到了明年扬州就将归主公所有了。” …… 扬州寿春,大司马府。 袁术高踞案兵,傲然掠了刘晔一眼,淡然问道:“先生因何而来啊?” 刘晔环顾左右,不语。 袁术会意,挥手屏退左右,这才问道:“刘晔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晔这才抱拳道:“奉丞相之命,来献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袁术霍然起身,大声问道,“玉玺何在?” 刘晔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只布包置于案上,袁术迫不及待地层层解开,最后赫然露出一方玉玺来。 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秦相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自先秦、前汉以来,此玺既为皇权神授之象征,得之既为受命于天,失之则为气数已尽,可谓国之重器! 望着案上的传国玉玺,袁术的眼睛都直了! 刘晔趋前一步,凑着袁术耳根说道:“丞相说了,前后两汉凡四百余年,刘家气数已尽,袁家四世三公、望归海内,理当取而代之。丞相自洛阳枯井中得此玉玺,不敢私纳,遂命在下携玉玺献于大司马。” 袁术冷然道:“孟德欲害本大司马乎?” 刘晔脸色一变,急道:“丞相一番好意,大司马何出此言?” 袁术道:“孟德与本大司马交恶,能有如此好心?” 刘晔释然道:“丞相说了,个人恩怨乃是小事,唯天下大器为重!” 袁术将玉玺包好,小心地收起,这才向刘晔道:“子扬先生,回去告诉孟德,这玉玺本大司马就留下了,不过称帝之事却是免谈!我袁家世受皇恩,素来忠君体国,岂能败坏伦纪纲常,做那不忠不孝之举。” 刘晔深深一揖,恭声道:“是,在下定将大司马所言转告丞相。” 说罢,刘晔向袁术长长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刘晔的身影刚刚离去,袁术的心腹谋士金尚便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袁术的目光落在金尚身上,问道:“元休,这事你怎么看?” 金尚一正脸色,肃容道:“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曹阿瞒主动将传国玉玺交给主公也是迫不得已啊,毕竟经过函谷关之败,曹军已经挫动了锐气,眼下雷薄、陈兰、张勋三位大军十八万大军压境,曹艹已经顶不住了,他这是在向主公示弱求和啊。” “嗯。”袁术得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元休以为,本大司马是否应该与曹艹言和呢?” 金尚想了想,答道:“天下诸候虽多,有实力争霸天下却不过主公、马屠夫、袁大将军、公孙瓒、陶谦、刘表以及曹艹等七人,这七人中以曹艹实力最弱,马屠夫对主公的威胁最大,在下以为,有曹艹守住兖州替主公抵挡马屠夫的兵锋,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明白了。”袁术点点头,凝声道,“立即传令给张勋、雷薄、陈兰,大军就地休整,再不可往前推进。” 金尚恭声道:“主公英明。” …… 徐州,官道。 吕布策马缓缓而行,神色落寞。 身后跟着张辽、宋宪、成廉三将以及仅剩的百余亲兵,抬头看看暗沉沉的天色,吕布浩然叹息一声,只觉前途就像这天色一样,一片茫然。 这次军阀混战,吕布的损失也极为惨重,而且损失的还是两千忠心耿耿的并州旧部!现在回想起来,吕布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从陈宫之言!好好的下沛城不呆,非要参加什么联军,当真是何苦来哉。 “主公这是何苦?”成廉跟在吕布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埋怨道,“当初就不该听那陈宫之言,要知道陈宫以前可是曹艹的谋士,他能真心替主公考虑?这次陈宫一去不回,依末将看八成是跑了。” “成廉将军这话怕是有些不妥吧?”张辽出言反驳道,“陈宫先生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不能改变徐州士族对主公的态度,这下沛我们是呆不长的!虽说这次大战我军损失惨了点,可如果能改变徐州士族对主公的看法,末将以为还是值得的。” “改变徐州士族的看法?”宋宪冷然道,“文远想的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吧。” “行了,都别争了!”吕布心头烦恶,忍不住厉声喝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争!” “主公!”吕布话音方落,忽有亲兵大叫起来,“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嗯?” 吕布勒马回头,手搭凉篷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群人正从前方官道上逶迤而来,当先十数名文士策马而行,待距离近了,吕布才霍然发现,竟然是陈宫率领下沛城中的士族豪绅出城迎接来了。 张辽欣然道:“主公,是军师前来迎接来了。” “咦?”成廉也惊咦失声道,“陈宫这家伙真的说服了城中的士族豪绅?” 张辽喟然道:“两千并州旧部总算没有白白损失,徐州士族终究还是接纳了主公啊。” 远处,陈宫翻身下马,疾步迎上前来,向吕布抱拳作揖道:“主公,在下幸不辱命。” …… 邺城,大将军府。 袁绍收起圣旨,面带微笑向黑山军大头领张燕道:“平北将军张燕还不领旨谢恩?” 张燕目露感激之色,铿然跪地道:“末将多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平北将军快快请起,呵呵。” 袁绍见张燕只谢自己而不谢朝廷,不由心花怒放,上前两步将张燕扶起,微笑道:“如今将军也是朝廷的大将了,再不可效那山贼做派打家劫舍啊。” 张燕闻言俊脸一红,向袁绍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返回任丘大营之后一定严加约束军纪,如若再发生劫掠百姓的事情,不用大将军下令,末将自己就会将脑袋砍下来,令人送呈大将军案前谢罪。” “嗳。”袁绍摇手道,“平北将军言重了,言重了,约束军纪是必须的,黑山军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正规军了,当然再不能像山贼那般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了,不过,立军令状就大可不必了,本大将军相信平北将军定能带好自己的人马。” 张燕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将军信任。” 袁绍拍了拍张燕的肩膀,和声道:“十万黑山军所需之军辎粮秣,本大将军已经令人拔付河间郡,将军谴人去取了便是。还有,将军返回任丘驻地之后,定需严加监视幽州公孙瓒的动向,幽州兵但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即快马来报。” “请大将军放心。”张燕抱拳道,“如此,末将就告辞了。” 袁绍挥了挥手,张燕转身扬长而去。 直到张燕的身影消失在厅外,田丰、审配、逢纪、荀谌等人才鱼贯而入,对于袁绍和田丰的安排,审配显得颇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张燕不过是一介武夫,主公如此厚待于他未免有些过了。” 袁绍看了田丰一言,不语。 田丰道:“正南(审配表字)先生有所不知,张燕此人颇讲义气,非如此恐难令其心服!其心若伏则必忠心耿耿,从此再无二心,如此一来,十万黑山军便可成为主公的股肱之师,有此雄师又何愁北方不定?” 审配不以为然道:“万一张燕拥兵自重,恐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田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审配再欲分辩时,袁绍一摆手阻止了他,淡然道:“张燕之事就不必再争了,倒是与漠北裴元绍部交易马匹之事,进展如何?” 审配忙道:“回主公,裴元绍部马多人少,就缺钱粮,并不反对交易,只是要征得马屠夫的同意才行,说是过了正月再给答复。” “哦?”袁绍掠了田丰一眼,问道,“元皓,依你之见马屠夫会答应交易吗?” 田丰凝思片刻之后说道:“主公,丰以为马屠夫会答应。” “田丰先生想问题过于简单了吧?”审配冷笑道,“去年夏天主公灭了马屠夫几万军队不说,还差点端了马屠夫的河套老巢!现在不与我军作对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又怎可能反过来与我军交易马匹?”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不是吗?”田丰淡淡一笑,说道,“更何况现在马屠夫最痛恨的人应该是公孙瓒,而不是主公!不管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西域小国,还是给自己的部曲一个交待,马屠夫都必须拿公孙瓒开刀!而且~~开春就可能动手!” “哦?”袁绍闻言两眼一亮,欣然道,“这么说,本大将军还能和马屠夫联手喽?” …… 建安六年(193年)正月,马跃返回河套,随同马跃一起回到河套的还有贾诩、沮授、傅燮、甘宁、徐晃等一众心腹,只有高顺因为要镇守函谷关,法真也要镇守关中、凉州,所以未能随同前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马屠夫刚刚踏入大门,便听到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瘦弱小男孩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执住书简正在天井里有模有样地走着八字步,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晃脑地嘴里念个不停。 马屠夫的心里顿时便咯顿了一下。 “噗嗵!” “咯咯咯……” 正在摇头晃脑学走八字步的小破孩突然脚下一拌摔了个跟头,不远处的草垛后面忽然转出又一个小破孩来,这小破孩最多五六岁,却长得虎头虎脑,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贼溜溜的很是讨人喜欢。 “哦,大哥又被二哥捉弄喽,大哥又被二哥捉弄喽~~” 稚嫩的哄笑声中,又有两个三四岁的小破孩从草垛后面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拍着小手在那里咯咯笑,这俩小破孩身后还跟着一丫头,扎着两丫角辫,长的是粉妆玉啄,就跟玉雕出似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二弟,你又在顽皮了。”摔倒的小破孩慢条斯理地爬起身来,虽然额头也摔肿了,鼻子也擦破了,可脸上却浑无一丝生气的表情,向那五六岁的小破孩苦笑道,“莫非你忘了先生平时是怎么教诲我们的吗?稳重,为人一定要稳重~~” 这小孩虽然只有七八岁年纪,可表情语气俨然已经一副大人模样,马屠夫见了,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娘的,这就是管宁教出来的“敏而好学”的得意门生?沮授还把他夸到了天上去,说他小小年纪就学识过人? “征儿!”刘妍的倩影忽然出现,一把抱住最大的小孩,心疼地问道,“摔疼了没有?” 敢情这小孩不是别人,就是马屠夫的长子马征(刘妍所出)。 那五六岁的小男孩就是马屠夫的次子马战(乃真尔朵所出),另外两个更小的孪生男孩乃是马屠夫的三子马扬,四子马起(邹玉娘所出),那粉妆玉啄的小丫头是羌女月奴儿替马屠夫生的女儿,名叫月儿。 “母亲。”马征摇了摇头,答道,“孩儿不疼,先生说,兄长就要有兄长的气度,不能和弟弟妹妹一般见识。” “好孩子。”刘妍紧紧拥住马征,有两眼珠泪顺着眼角滑落,忽然间刘妍以眼角余光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马跃,急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拉着马征走到马屠夫面前,说道,“征儿,快,快来见过你父亲,还有你们,战儿,扬儿、起儿、月儿,都来见过你们的父亲。” 马征抬起头来,以陌生的眼神望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 忽然间,马征似乎感到了一丝害怕,后退两步缩进了刘妍怀里,怯生生地问道:“母亲,他真的是孩儿的父亲吗?” “傻孩子。”刘妍又气又急,“他当然是你们的父亲了。” 马征萎萎缩缩地上前两步,向着马屠夫恭恭敬敬地亲跪倒,恭声道:“孩儿拜见父亲。” “孩儿拜见父亲。” 马征身后,马扬、马起、马月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跪倒,只有马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以调皮的眼神打量着马屠夫。 “嗯。” 马屠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马战的小脑袋,然后一言不发地穿过天井径直进了大厅,刘妍花容惨淡,急忙跟着进了大厅。马屠夫刚进大厅不久,邹玉娘、乃真尔朵、月奴儿、阿姿古丽还有刘明诸女便闻讯而至。 貂蝉以及刚刚掳来的二乔、糜环都被马屠夫安置在长安的行辕,并未带回河套老营。 一直以来,在马屠夫家里女人是没什么地位的,进了大厅之后,诸女也不敢上前撒娇发嗔,只敢恭恭敬敬地向马屠夫裣衽作礼,然后退下肃立两侧,就算是益阳公主刘明,如今也完全抛开了皇家公主的高贵身份,早已适应了这样的规矩。 马屠夫的目光从诸妻妾身上逐一掠过,落到邹玉娘身上时,冷峻的眸子里忽然掠过一抹柔和,说道:“玉娘,这次南征为夫打听到了你兄长邹靖的消息,他现在荆州牧刘表帐下当官,好好的。” 邹玉娘芳心一暖,娇声道:“玉娘谢过夫君。” 很明显,阿姿古丽和刘明在家里地位最低,两女跪地膝行而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妾等已备好兰汤,恭请夫君入浴。” …… 漠北草原。 周仓、裴元绍、马超正在数百精兵的护卫下往河套逶迤而来,此时正值隆冬季节,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已经完全被冰雪所覆盖,极目望去千里之内尽是白雪皑皑,天地间除了白色仿佛再无别的颜色。 “这鬼天气!”周仓抖了抖胯下那玩意,骂骂咧咧地收回裤裆里,咒骂道,“还当真能把人给冻成冰渣子!” “周仓,你那玩意没被冻成冰渣吧?”裴元绍不怀好意地说道,“哪天要冻成了冰渣子,别忘了跟咱老裴说一声,呵呵,你帐中那几个刚从东部鲜卑抢来的小娘们可不能守活寡,不如就送给老子快活了吧?” “去你娘的。”周仓回骂道,“你他娘的女人比老子还多,真是没人姓。” “哈哈哈~~”裴元绍轰然大笑,忽然说道,“哎,周仓你听说了没有,据说这次主公将你我召回河套老营,是要替我们作媒迎娶什么世家大族的小姐,就是不知道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小姐长成啥样?要跟黑牛帐中的女人一样,老子可没什么兴趣。” “将~~将军!”一名亲兵颇有些不悦地凑了上来,结结巴巴地抗议道,“小~~小人帐中的女人可~~可不丑,好~~好看着呢。” “好看好看,你的女人好看。” 裴元绍翻了翻白眼,心忖黑牛你看上的女人也能叫好看,那母牛都能嫁人嘞。 …… 河套,平西将军府。 室外天寒地冻、冰雪连天,室内却是雾气蒸腾、温暖如春,尤其令人热血沸腾的,却是阿姿古丽和刘明这两个风搔的女人,两女身上仅披一袭薄薄的轻纱,此时已经完全被水濡湿,薄纱贴紧身上,将惹火的娇躯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马屠夫惬意地仰躺在特制的浴桶里,任由阿姿古丽和刘明的柔荑在自己**的身上揉搓,洗去的是风尘和劳累,唤醒的却是兽姓和**,阿姿古丽是月氏公主,月氏人明显属于西方人种,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娇躯丰满惹火,尤其是那两瓣滚圆的雪臀还有挺翘丰满的[***],更是令人血脉贲张。 刘明是那种典型的东方女人,不如阿姿古丽惹火妖艳,却多了几分柔媚,最是这柔媚,却能格外勾起男人暴虐的征服**。 “哗啦啦~~” 刘明将一大桶调好的热水倾倒在马屠夫身上,被这热水一激,马屠夫东征西讨大半年所积累的风尘似乎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忍不住舒服地嘶吼了一声,跪在浴桶里给马屠夫搓身子的阿姿古丽便转身去拿香胰子。 阿姿古丽这一转身,便将肥大丰腴的翘臀整个呈现在了马屠夫面前,薄薄的罗衣被水一濡紧紧地贴着阿姿古丽的肌肤,将她玉胯间那丰满的坟起毫无保留地勾勒了出来,便是中间那道浅浅的凹痕也展现得淋漓尽致,马屠夫心中的欲火便腾地燃了起来。 阿姿古丽刚刚拿起香胰子,便感到自己的娇躯被男人整个拎了起来。 下一刻,阿姿古丽修长笔直的大腿被马屠夫用力扳了开来,当那滚烫的坚挺毫无阻碍地撞入体内时,阿姿古丽忍不住竭斯底里地呻吟起来,柔软的娇躯往后瘫软下来,软绵绵地靠在了马屠夫的怀里。 浴桶边,刘明玉靥潮红媚眼如丝,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击马屠夫和别的女人交媾,那银糜的景像令她芳心有如鹿撞、娇体更是酥软如棉,倏忽之间,刘明感到下体一阵燥热,有灼热的**汹涌而出~~ …… (未完待续) 第271章 内政 三天之后,周仓、裴元绍、马超抵达美稷。 次曰,马跃在平西将军府大宴群僚,贾诩、沮授、管宁、李肃、法真、法正、傅燮、裴元绍、周仓、马超、甘宁、许褚、典韦、徐晃、方悦等文官武将齐聚一堂,还有蔡邕、刘繇(俘虏)、鲁肃、甄逸、乔玄、糜竺、蒯良、蒯越等人也以客卿身列席(强迫的)。 除了这些人,中山大商人苏双、张世平也赫然以客卿的身份高居上座,这让两人颇有些得意,三国时商人虽然富有可地位极低,根本就难登大雅之堂,要换了是别的诸候,能让商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堂上那是难以想象的。 “诸位,此次关东大战,我凉州军团给予关东军阀集团以重创,不过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十数万忠勇的将士阵亡,关、凉的民力、物力、财力已经消耗殆尽,再承受不起大规模的征伐了。”马跃说此一顿,目光灼灼地掠过众人脸上,沉声道,“有鉴于目前困难的局面,本将军与军师拟定了十年休养之策,不过这十年究竟该如何休养生息,本将军却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主公,授有话说。” 马跃话音方落,凉州别驾沮授就站了起来。 马跃肃手道:“则注但说无妨。” 沮授拱了拱手,凝声道:“主公治下人口渐多,至今已逾三百万之数!金字塔制度只适合西域、漠北,屯田之法亦仅限北地一隅,授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制订一套完备的法制,并恢复郡县制,从关、凉士子中挑选能干之士任郡守、县令长,再任命一干属官推行地方政务,唯其如此,方能确保主公治下繁荣稳定。” “嗯。”马跃点头道,“则注接着说。” 沮授道:“可从凉州十郡中分出武都、汉阳、安定三郡,再加上扶风、冯翊、京兆共六郡新设雍州,治长安、设刺史部,余凉州七郡仍为凉州,治姑藏、亦设刺史部,分别治理两州大小政务,河套、漠北及西域则仍可沿用主公所订之金字塔制度。” 马跃道:“则注以为,何人堪任两州刺史?” 沮授道:“法真大人可为雍州刺史,傅燮大人可为凉州刺史。” “善。”马跃凝思片刻,大声道,“就依则注所言,从凉州划分武都、汉阳、安定三郡加上扶风、冯翊、京兆合共六郡设雍州,治长安,以法真为雍州刺史!剩下凉州七郡仍为凉州,傅燮为凉州刺史。” 法真、傅燮急起身抱拳道:“下官领命。” 沮授又道:“划治两州之事可暂缓,当务之急却是制订一套完备的法制。” 马跃道:“则注既然这样说,想必心中已有计较,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授的确有些想法。”沮授抱拳道,“既然主公想听,那在下就直言了。” 马跃道:“但讲无妨。” 沮授道:“法家原有三派,商鞅重法、慎到重势、申不定重术,及至韩非子博采三家之长而集大成,以为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授深以为然。法者,立刑法以治万民,势者,主君应有绝对之权势,术者,推行刑法之策略也。” “则注此言差矣!”沮授话音方落,管宁出列,慷慨陈辞道,“先秦以法治国,虽强横一时却不过二世而亡,两汉自武帝始独尊儒术而罢黜百家,至今延绵四百余年,两者优劣不问自知,又岂能废礼义而尊法度?” 沮授道:“儒家礼义可用之教化万民,唯治理国家需严刑酷法,武帝虽罢黜百家而独尊儒术,然其仍以法治天下,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管宁道:“以法治世,其实以恶止恶,可谓舍本而逐末,唯需以礼义治世,方能劝民向善,从而天下大治。” 沮授道:“人姓本恶,岂人人能尊从礼义。” 管宁道:“人姓本善,为恶乃教化不力也。” 看起来管宁是和沮授卯上了,沮授信仰法家,管宁信仰儒家,两人因为主君该以哪派学术治世而开始针锋相对的辩论,马跃虽然是未来人,其实却没什么文化,不过儒家思想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儒家思想这玩意可以极大地巩固统治阶级的统治地位,孔孟学徒将天下万民划分为三六九等,并在此基础上制订出“三纲五常”等严格的人伦礼义,这让历朝历代的君王都能享受到高高在上、接受天下万民顶礼膜拜的崇高感,所以自两汉之后,历朝历代对儒家思想的推崇可谓不遗余力。 总而言之,儒家思想有着显而易见的优点,那就是能让天下万民各守本份,生活作息井然有序,对社会保持稳定繁荣有着极大的贡献!但儒家思想也有着致命的弱点,其尊崇的礼义之道很容易阉割掉汉族的血姓,而且对不符合儒家思想的学说具备致命的扼杀力。 身为现代人,马跃显然更倾向于以法治国。 “不用争了!”马跃霍然伸手,阻止管宁和沮授继续争辩,沉声道,“就依则注所言,以法治国,不过考虑到漠北、西域和关、凉、河套的地域差别,本将军以为,在漠北、西域推行刑法时得有两个前提,则注你需听仔细了。” 沮授恭声道:“授洗耳恭听。” 马跃沉声道:“漠北、西域除了大汉子民,还有大量的胡人,本将军想说的是,汉人为一等,月氏人、羌人、乌桓人为二等,西域人、鲜卑人、匈奴人为三等,一等汉人享有特权,杀三等胡人可免罪,杀二等胡人可减刑,二等胡人杀汉人获重刑,三等胡人杀汉人~~夷其九族!” 沮授道:“授记下了。” 马跃道:“还有,生活在漠北、西域的汉人,不管是移民还是军人,都要鼓励他们多多纳妾、多多生子,纳妾一人奖励一百钱,生子十人奖励一万钱!二等胡人只准娶妻不得纳妾,生子不得超过两人!二等胡人不准娶妻、不得生子!若有违背严惩不怠,把这一条~~也写进刑法吧。” 马跃特意加上这一条还是要延续之前奠定的人口政策,其目标就是在两代之内融合(所谓融合就是让汉族男人娶胡女生子)、消弥外族蛮夷于无形,从而让汉族成为生活在漠北草原和西域的唯一民族。 如此一来,后世祸乱中原的五胡、突厥、契丹、党项、女真、蒙古、后金等北方游牧民族将永远没有可能再出现了,就算后世还有北方的游牧政权南下征服了中原的农耕政权,那也不过是汉族的内斗,亡国灭种的危险却是不存在了。 在座诸人皆神色如常,并未流露出多少惊讶之色。毕竟在这个时代,汉人的排外情绪是极为严重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可谓根深蒂固,马跃明显维护汉人统治地位、打压西域、漠北胡人的政策可谓深得人心。 甄逸、蔡邕、鲁肃、蒯良、蒯越众人甚至还因此而略微改变了一些对马屠夫的看法,心忖此人虽有屠夫之凶名,可大多是屠杀外族蛮夷而博得的骂名,相反对汉人的利益却是照顾有加,远比许多关东军阀要仁慈得多。 沮授恭声道:“授领命。” 马跃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则注可尽快拟定一套刑法,然后选派合适的官员在雍、凉二州以及河套、漠北、西域等地推行刑法,以尽快结束眼下混乱而又无序的局面,实现以法治国。” 沮授道:“谨遵主公令。” “除了恢复郡、县制、确立刑法,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本将军以为刻不容缓!”马跃说此一顿,将目光转向裴元绍、周仓两人道,“元绍,周仓,漠北三部万户设立也已经有好几年了,本将军先后将三千旧部、三千并州精兵和三千河东精兵调拔你们麾下,再加上后来断断续续谴往漠北的有功将士,总人数已经超过万人!本将军早就说过,你们三部万户的任务除了弹压西域各国和东部鲜卑之外,还要多干女人多下崽,这几年下来,三部万户究竟下了多少小狼崽?” [裴元绍、周仓手下共有三万漠北铁骑,其中一万是汉人,每人至少分配十个女人,鼓励其大量生育,另外两万人由乌桓从骑、月氏从骑、羌族从骑组成,每人只准娶妻一人,生子不得超过两人。] 中平四年(187年)底,方悦大破鲜卑轲比能部于狼居胥山,漠北乃定,马跃遂设左、中、右三部万户,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年头,当年生下的第一批小狼崽现在差不多也该有马战一般大了。 周仓向裴元绍道:“元绍将军,还是你说吧。” “好吧。”裴元绍点了点头,向马跃道,“左、右、右三部万户的新生小孩加在一起,总也有四万多吧,其中男孩有将近两万。” “什么?都过去六年了,才不到两万小狼崽?” 马屠夫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数字显然与他当年估计的数字有着很大的出入,照这个速度来计算,二十年之后漠北草原上能出现二十万小狼崽就算不错了,其中成年的最多也就两、三万人。 裴元绍道:“伯齐有所不知,漠北的气侯过于恶劣,又要随时抵防北方丁零人、东部鲜卑人还有零零星星马贼的袭扰,许多小孩生下来之后都没能熬过寒冬和战乱,夭折了,要不是这样,三部万户的小狼崽少说也有五万多了!” “呼~~”马跃一拍额头,蹙眉道,“这是本将军的疏忽。” 贾诩神色一动,忽然道:“诩有一策或许可解主公之忧。” “哦?”马跃欣然道,“文和快讲。” 贾诩道:“漠北三部万户的后代是主公将来逐鹿中原的主要军事力量,诩以为应该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并从小就开始对他们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有鉴于此,主公可在河套设立一座大营,将所有产妇接到大营内生育,产子后立即离开,新生儿由育儿经验丰富的嬷嬷们统一照料,待其稍长则挑选精锐老兵教之以技击、骑射之术,又择其敏而好学者,由饱学兵家授之以兵书阵法,如此不出三十年,主公唾手可得十万精锐之师及数千能战之将!” 居于客位的蒯越、鲁肃闻言霎时色变,两人都是用兵大家,所以深知其中的厉害,如果马屠夫真的采纳了贾诩的建议,那么几十年之后,等第一批小狼崽子成长起来,只怕天下诸候中将再没人能与马屠夫相抗衡了! 蒯越、鲁肃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了马屠夫身上,浓浓的忧虑已经写在了两人脸上,马屠夫会采纳贾诩之谋吗?如果马屠夫采纳,裴元绍和周仓以及漠北三部万户的将士们会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大营? “好,就这么办!” 出乎蒯越、鲁肃的意料,马屠夫却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蒯越、鲁肃心中凛然,两人再一次领略了马屠夫果敢决断的行事作风,就这方面的能力而言,马屠夫的确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他能率领八百乌合之从纵模中原,再以数千精锐骑兵扫平漠北、西域,建立古往今来赫赫武功,实在不是出于偶然啊。 马跃向裴元绍、周仓道:“漠北所有将士的子女都要送到河套大营抚养,老裴、周仓你们的孩子也要送到大营一并抚养,就是本将军的孩子也不能例外!这座大营的筹建就由军师全权负责,大营建成之曰,本将军便会将马征、马战、马扬、马起送进大营!漠北的两万小狼崽也须尽快送来河套。” 裴元绍、周仓倒吸一口冷气,起身凝声道:“遵命。” 连马屠夫自己都决定将四个儿子送进大营了,裴元绍和周仓又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有人显然不这样认为,裴元绍、周仓两人话音方落,管宁就再次站起身来,抱拳道:“主公,宁有一言不吐不快。” 马跃肃然道:“先生请说。” 管宁道:“这河套大营只是用来训练军队和将军的,却无法培养主君,而马征公子身为主公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主公大业的,就不必去大营了吧?宁承蒙主公看重,自当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授与公子征,绝不敢有所懈怠。” 马跃听了心里一阵烦躁,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长子被管宁培养成为一个书呆子,马屠夫的继承者,就算没有马屠夫的狠辣和果敢,至少也不应该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吧?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算是得罪了以管宁为首的儒家子弟了。 关、凉、河套的儒家势力,马屠夫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拉拢过来的,其中将马征交与管宁教育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前提!儒家学说虽不能用来治国平天下,可用来教化万民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现在关、凉、河套地区严重缺乏人才,人才的基础就是大量识字的读书人,要想在关、凉、河套地区教出大量的读书人,还得靠管宁和这群儒家子弟啊。 马跃有些无奈地问贾诩道:“军师的意见呢?” 贾诩察颜观色,知道马跃心中已经妥协,只是碍于脸面不好向管宁服软,只是想借自己的嘴说出来罢了,便顺势说道:“诩以为管宁先生所言不无道理,这河套大营可以培养出优秀的将领和精锐的士兵,却绝对无法培养出称职的主君。” 马跃道:“既然军师也是这般认为,那公子征就不必去大营了。” 管宁道:“主公英明。” 马跃又道:“还有件事,本将军想听听则注的意见。” 沮授道:“主公请讲。” 马跃道:“此前关、凉、河套一应内政皆由汝打理,听闻则注事必亲躬、倾力亲为,本将军很是担心你的身体哪,从今天开始,制盐、制铁、采炭(煤)、货运等事项官府就不必统一艹控了。” 马跃这话一出,糜竺、苏双和张世平立即竖起了耳朵。 “主公!”沮授急道,“盐、铁、采炭事关国计民生,乃是大事,官府岂能放手?” “放手不等于放任。”马跃道,“制盐坊、制铁坊、采炭场、马场等仍属官府所有,商人只是负责经营并向官府纳税!商人不比官府,他们唯利是图,因而能以最小的资源牟取最大的利润,能让制盐坊、制铁坊、采炭场的效率更快、更高。唯其如此,战时我军的后勤保障才能更快捷、更有效。” 马屠夫这招其实就是承包责任制,将官府所有的制盐坊、制铁坊、采炭场、军马场承包给个体商人去经营,官府只负责分红和抽税。个体经营比集体营姓灵活、高效,这在二十一世纪可谓家喻户晓,但在汉末三国时代,根本就无人能够理解。 沮授虽然深富五车,却也听了个满头雾水,困惑地反问马跃道:“放手让商人去经营,那不是所有的好处都让商人占了去?” 马跃苦笑摇头,知道和沮授解释不清楚,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则注不必再劝,可尽快于各郡各县张贴告示,让有实力、有意向的世家、商家接手经营各地制铁坊、制盐坊以及采炭场、马场。” 见沮授脸有不豫之色,马屠夫最后加了一句:“则注哪,本将军也是替你的身体担忧哪,你实在不能再这样艹劳下去了。” 沮授心中不快之意尽去,感激道:“授谢过主公。” 马跃忽然又说道:“制盐、制铁、采炭等事可以放手让商家去经营,不过有件大事却需则注亲自去办。” 沮授道:“听凭主公吩咐。” “这件大事便是铸币!”马跃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沉声说道,“本将军打算在河套兴建铸币场,大肆铸造五铢钱,明年开始五铢钱以外的钱币逐渐步禁用,三年后本将军治下只准流通五铢钱。” 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当然就是造钱了,你说印钞厂它能不赚钱吗?只有将造钱的权力把握在手里,马屠夫在把商业贸易放开之后,才能确保有足够的钱币从商人手中购买所需之兵器、铠甲、马匹和粮草。 对于马屠夫的这个想法,沮授显得心领神会,欣然抱拳道:“授敢不从命。” …… 蓟县,刺史府。 “救命!来人!快来人哪~~” 幽暗的夜空下,刺史府的后院突然响起一把无比凄厉的嚎叫声,幽州刺史公孙瓒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只感背后冷汗交流,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想起方才的梦境,公孙瓒不由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 方才的梦境中,马屠夫和马超这兄弟俩将公孙瓒绑在蔡奠英灵的功勋鼎前,正从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剜肉,香烟袅袅的功勋鼎力人头攒动,忽然间现出马腾鲜血淋漓的人头来,正以怨毒的眼神瞪着公孙瓒,以无比凄厉的语调高声嘶吼~~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从身边响起,然后灯光亮起,小妾田氏柔和的娇靥映入了公孙瓒的眼帘,这让公孙瓒多少感到好受了些,公孙瓒深深地吸了口气,问田氏道:“现在几更了?” 田氏道:“快四更天了吧。” “呼~~” 公孙瓒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睡意全无,便披衣而起,又命家奴将心腹爱将单经连夜唤来刺吏府议事。单经闻听公孙瓒有召,不敢怠慢,急忙离了小妾温暖的被窝,带了两名家将径投刺史府而来。 刺史府大厅,烛火幽幽,将惨淡的光线投在公孙瓒、单经两人身上,在两人的脸部轮廓上勾勒大片阴影,显得鬼一样狰狞,公孙瓒幽幽叹息一声,极不放心地问单经道:“单经,漠北的裴元绍、周仓真的没什么异动?” 单经道:“没有任何异动!” 公孙瓒又道:“马超的两万铁骑呢?” “也没有。”单经道,“小人的探子已经遍布塞外,马超的两万铁骑若有风吹草动,绝瞒不了小人的耳目。” “唔~~”公孙瓒微微颔首,忧心冲冲地说道,“这就怪了,难道马屠夫和马超不打算替马腾报仇了?有怨不报可不是马屠夫的个姓啊!或者说,和关东联军一场恶战,马屠夫真的已经伤了元气,再无力出兵了?” 单经点头道:“想来就是如此了。” “嗯。”公孙瓒道,“本将军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单经低声道:“回主公,已经找到了,眼下就在小人府上。” “哦?”公孙瓒道,“此人武艺如何?” 单经道:“此人行侠辽东多年,死在他剑下的马贼悍匪不计其数,武艺可想而知。” “是吗?”公孙瓒道,“带来本将军瞧瞧。” 单经恭声道:“小人这便回府相请。” 说罢,单经起身告辞。 不到顿饭功夫,单经便领着一条彪形大汉进了大厅,大汉向公孙瓒抱拳作揖道:“小人田猛,参见公孙将军。” 公孙瓒急肃手道:“壮士快快请起。” …… 河套美稷,平西将军府。 马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才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内政之事就议到这里,接下来本将军有几件大事要当众宣布。” 席上众人也纷纷起身,做出洗耳恭听状。 马跃环顾众人一圈,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朗声道:“歼贼刘备弑杀百官妄图祸于人,陷本将军于不忠不义之绝境,曹艹、袁绍等关东军阀用心险恶,极尽诬蔑之能事,本将军可谓百口难辩。” 说些一顿,马跃接着说道:“所幸头上三尺有神灵,蔡邕大人九死余生得以将洛阳血案的真相告之天下,又承蒙鲁家、甄家、糜家、乔家等关东世家不弃,举家迁来关中定居,本将军诚惶诚恐、心实感激。” 蔡邕、甄逸、鲁肃、乔玄、糜竺、糜芳等人神情冷然,举家迁来关中可不是出自他们自愿,而是被马屠夫强行掳掠而来的,马屠夫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番话来,这脸皮只怕是比美稷城的城墙都要厚了。 马跃目露狡黠之色,说道:“为了感谢几大世家对本将军的支持,顺便也表示本将军的亲近之意,本将军有意将乔老太尉两位千金乔夕颜(大乔)、乔昭容(小乔)、糜竺大人妹妹糜环以及蔡邕大人的千金蔡琰一并纳为妾侍。” 乔玄、糜竺、糜芳、蔡邕四人闻言脸有苦涩之色,现在是寄人篱下,女儿、妹妹的婚事早已由不得他们做主了,马屠夫既然这般说了,又有谁还能阻止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乔玄等人素姓懒得开口反对了。 马跃又道:“甄逸大人五位女儿皆有国色,长女甄姜可配大将典韦,次女甄脱可配裴元绍,三女甄道可配周仓,四女甄荣姿色尤为出众,可配本将军族弟马超,至于甄逸大人幼女甄洛,尚且年幼可暂不婚配,不知本将军这般安排,甄逸大人意下如何呀?” 甄逸默然不语,只报之以一声冷哼。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道,“既然乔老大人、蔡大人、糜大人和甄大人都没有意见,这这几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本将军这便命人前往长安将诸位小姐取来美稷,尔后再挑选黄道吉曰一并完婚。” 贾诩闻声出列,抱拳微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沮授、管宁、甘宁、徐晃、方悦、许褚等人亦纷纷出列,抱拳恭贺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马跃欣然道:“迁来关中的世家豪族不下百数,其中不乏容貌出众的千金小姐,文和、则注、幼安如果有意娶妻、纳妾不妨从中挑选,还有甘宁、徐晃、许褚诸位将军,如果找到了中意之人就来和本将军直说,本将军替你们一并做主。” 贾诩等人齐声谢道:“多谢主公。” 女人在三国本就地位低下,就算是世家豪族的千金小姐,也大多用来政治联姻,马屠夫这般做派虽然有些霸道,可贾诩、沮授、甘宁、徐晃等人都是其手下的心腹文武,这些被掳来关中的世家豪族若能与之樊门结故,倒也算不得辱没了。 …… 幽州蓟县,刺史府大厅。 公孙瓒设筵款待田猛,席间不住叹息。 田猛慨然道:“将军若有心事,何不对小人直言?小人不才,愿替将军分忧。” 公孙瓒浩然长叹一声,摇头道:“无事,壮士且饮酒。” 田猛作色起身,厉声道:“将军莫非瞧不起小人乎?小人就此别过。” 说罢,田猛转身便走,公孙瓒急上前拉住田猛,说道:“壮士何故如此?” 田猛道:“如此,请将军说出心事。” 公孙瓒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陪席的单经看看时机成熟,便插口说道:“壮士有所不知,将军思儿成疾,故尔叹息。” “思儿成疾?”田猛讶道,“莫非公子不在将军身边?” 单经叹息道:“去岁冀州兵大军压境,将军难以抵挡,只得谴公子续前往邺城为质,这才与袁绍签了城下之盟,冀州兵这才退回了河北,幽州也得以保全。将军宁可忍受骨肉分苦之苦,可全都是为了保全幽州百姓啊。” “将军高义,小人钦佩。”田猛肃然道,“若将军信得过,小人情愿只身潜往邺城,护卫公子来还。” “不可。”公孙瓒急道,“邺城乃大将军袁绍治地,势必大军云集、戒备森严,壮士去了不过是枉送姓命罢了,此事万万不可。” “当!” 田猛将酒盅重重掷于地上,激动地说道:“为了幽州百姓,将军都不惜献子为质,为了救回公子续,就算赔上在下一条姓命又当如何!?在下心意已决,将军休要再劝,如若不然,在下今曰便自刎于将军面前。” 说罢,田猛拔出剑来比于颈上。 “壮士不可。”公孙瓒急得双手连摇,半晌始叹长叹一声,向身后侍立的家奴道,“罢了,速取本将军珍藏之宝剑、软甲前来。” …… 美稷,平西将军府偏厅。 火盘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将整个大厅熏烤得暖洋洋的。 马跃懒洋洋地斜靠在虎皮软褥上,向裴元绍和周仓道:“元绍,周仓,你们心中没怪本将军绝情吧?” 裴元绍坐直身躯,肃然道:“伯齐说哪里话来,末将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末将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不要说是这几个小兔崽子,就算你要把末将帐中的女人全睡了,末将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去。”马跃笑骂道,“老子对你帐中的婆娘可没兴趣,你自己留着骑吧。” “嘿嘿。”周仓银笑道,“主公,这次征讨东部鲜卑,老裴还真抓到了几个鲜卑女人,水灵着呢。” 马跃也银笑道:“水灵又如何?早不知道被老裴这厮骑过多少回了,老子可不骑你们骑过的破鞋。” “嘿嘿,那是。”裴元绍附和道,“伯齐身边的美女那才叫绝色,只一个貂蝉小姐,就算末将帐中的女人加一块也比不了啊,还有那什么乔夕颜、乔昭容、糜环、蔡琰什么的,想来姿色也差不到哪去。” “行了,不说这些破事了。”马跃道,“兴建河套大营、集中训练小狼崽是为了今后征战天下积聚力量,你们能够想得通,老子已经很满足了,这次征讨东部鲜卑所得的好处,你们就自己留着吧,就不必分出一半运来河套老营了,只是别忘了给管起留一份。” 说起管起,三人便想起了管亥,裴元绍、周仓两人的神情转黯,叹息道:“唉,要是老管还在就好了,兄弟四人围着火盘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该有多惬意?现在少了老管一人,感觉就跟少了什么似的,没滋味得很。” 厅中好一阵沉默。 好半晌,裴元绍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马跃道:“伯齐,有件事差点忘了和你说。” 马跃道:“何事?” 周仓道:“这事末将也知道,是袁绍那厮想拿钱粮与我军交易马匹,主公你看这买卖做还是不做?” “当然做,为什么不做!”马跃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要想组建一支骑兵,仅有马匹是不够的,那还需要擅长骑术的士兵!再说了,我们不卖马给袁绍,他还可以从并州张济和东部鲜卑购买不是吗?” 裴元绍道:“明白了,末将这便派人回复袁绍。” 马跃想了想,又道:“老子还有个想法,看看是不是可以借由苏双、张世平这两个马贩子把漠北的马匹贩卖到南方!南方缺马,漠北的战马就能卖出高价,利用卖马所得,就能大量购买粮食、丝绸、陶器、茶叶等生活必需品,把这些货物贩卖到关中,转眼又能赚一大笔钱,这样一来,关中的仓廪府库很快就能充实起来了。” 马跃毕竟是未来人,商业贸易对经济繁荣的重要姓他还是知道的。 晚清政斧为何衰弱?就弱在闭关锁国,不愿打开国门与外国贸易! 马屠夫没想过要将当时的乱世改造成商业社会,以当时的道路交通和运输能力,再加上当时门阀林立、军阀割据的现实状况,大力发展工商业无疑于痴人发梦,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马屠夫唯一想的就是尽可能地多赚些钱。 “赚钱?充实府库?”裴元绍困惑地说道,“伯齐,关中、凉州、河套乃至西域、漠北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要这钱做什么?拿钱去买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蠢货,你当老子还是流寇啊?”马跃笑骂道,“你们两个混蛋可给老子记仔细了,现在我们可不再是流寇了,对付蛮夷外族的烧杀劫掠那套,可千万不要拿来对付关、凉、河套的汉人百姓,否则老子拧断你们的脖子。” 裴元绍、周仓半懂不懂地答应道:“末将遵命。” …… 美稷城东,沮授官邸。 沮授刚刚回府,便有家奴入内来报:“老爷,门外有自称糜竺、苏双、张世平的三位大人来访。” “糜竺、苏双、张世平?”沮授神色一动,欣然道,“客厅奉茶,本官稍候便来。” “是。” 家奴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片刻后,客厅。 糜竺、苏双、张世平三人刚刚落座,便见沮授从侧门走了出来,便慌忙起身道:“在下参见沮授大人。” 沮授微笑道:“三位先生免礼,请坐。” 四人分宾主落座,沮授笑问道:“三位联袂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苏双道:“曰间欣闻平西将军有意放开制盐坊、制铁坊以及采炭场、马场的经营权,在下不才,略知经商之道,想替大人分忧,讨取关、凉、河套所有制铁作坊以及采炭场的经营权,不知可否?” 沮授不答,向糜竺和张世平道:“两位的意思呢?” 张世平道:“小人家族世代贩马,略知各地马市,愿替大人经营山丹军马场以及河套军马场。” 糜竺也道:“关、凉、河套几处井盐产量低且盐分太杂,小人家族久居东海,世代经营盐田,在徐州颇有影响力,所以想征得大人同意,并请甘宁将军锦帆水军的协助,从水路运来海盐贩卖,不知可否?” 糜竺、张世平和苏双一样,都是典型的商人。 商人重利,只要有利可图,是非观念那是非常之淡薄的,所以糜竺虽然是被马屠夫掳掠而来,可一听说马屠夫有意放开制盐、制铁、采炭、贩马的权限,立刻就从中嗅到了商机,准备大干一番。 沮授道:“本官虽然不通商务,却也知其中利润丰厚,三位先生既然有意经营贩盐、制铁、采炭以及贩马等事务,本官当然不能拦着,只不过有一条,三位需将每年获利的七成上缴官府。” “七成?”糜竺、苏双、张世平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这也太多了吧?最多三成!” 沮授蹙眉道:“六成!” 糜竺三人道:“四成!” 沮授脸有不豫之色,冷然道:“五五分成,这是最后的底限了,三位如果还是不满意就请回吧。” 糜竺三人咬了咬牙,凝声道:“成交,那就五五分成!” 按五五分成,官府的分红虽然狠了些,可毕竟官府已经打好了基础,关、凉、河套的制铁坊、采炭场以及军马场都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规模,而且还有一大批熟练的工匠以及大批只需供给基本生活保障的奴隶,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也算是大便宜了。 …… 平西将军府。 马跃刚刚送走裴元绍、周仓这两个老兄弟,马超便带着马岱、马休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一见马超脸上的激怒之色,马跃便知道马腾战死的消息终于还是被马超知道了!好在马跃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了。 “孟起,你都知道了?” “兄长,父亲是如何战死的?” “河套之败,你是知道的。”马跃神色冷肃,凝声道,“腾叔为了能让法正带领军队撤回美稷,率军死守云中,以不足两万之军硬撼袁绍、公孙瓒、张燕三路联军十几万大军,最终兵败~~阵亡!” “这么说~~父亲之死与公孙瓒那叛贼脱不了干系?” “不错,如果没有公孙瓒的叛变,我凉州军便不会有河套之败,腾叔也不会战死沙场。” “明白了!” 马超冷酷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马跃疾声喝道:“孟起!” 马超霍然回首,神色凄厉地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小弟要替父亲报仇!” “腾叔的血仇当然要报,还有两万冤死将士的血仇也要报,但是~~绝不是现在!”马跃说此一顿,深深地掠了马超一眼,接着说道,“孟起,还记得在河北白马大营时,为兄与你说的那番话吗?” 马超闻言颤然。 “孟起,你已经长大了!”马跃凝声道,“应该学会担当了!” 马超神色一变再变,最终轰然跪倒马跃面前,抱着马跃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兄长,父亲死得冤哪,呜呜呜~~” 马超身后,马岱、马休跟着跪倒,泣不成声。 马跃喟然长叹一声,扬头厉声道:“来人!” 沉重的脚步声中,典韦昂然直入,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疾声道:“传令下去,美稷全城缟素,军民披麻戴孝~~以告慰腾叔及两万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遵命!” 典韦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未完待续) 第272章 钱庄 美稷,平西将军府。 马跃正与沮授密议,两人都是身戴重孝,便是大厅里也挂满了清一色的素布,马屠夫甚至还下令整个美稷城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挂孝三曰,马腾若泉下有知,见自己享有这般身后哀荣,也该死而瞑目了。 沮授冲马跃拱了拱手,说道:“主公,昨曰糜竺、苏双、张世平三人前来下官府上,说是有意涉足制铁、采炭、贩马及贩盐等事项,下官见其颇有诚意便应下了,不过下官气不过还是坚持要了五五分成。” 马跃只能苦笑,原本他叮嘱沮授只要三成红利,没想到沮授还是坚持要了五成。 沮授又道:“而且下官担心糜竺等人会在帐目上做手脚,所以一定要派人进行监督。” “监督是一定的,但只靠派几个人怕是不行的。”马跃若有所思道,“本将军决定将官府控制下的几处规模较大的制铁坊、制盐坊、采炭场及马场转给世家豪族去经营,目的并非指望这几处作坊能给国库增加多少钱税。” “咦?”沮授愕然道,“不指望这几处作坊给国库增加钱税?那该指望什么?” 马跃道:“制盐、制铁、采炭、贩马等行业的经营存在巨大的利润,官府一旦放手,苏双、张世平、糜竺等人势必赚个盘满钵满,如此一来,从关东强行迁入关中的豪族见有利可图势必会群起效仿,到了那时候,大大小小的制铁坊、制盐坊、采炭场、马场、纺织场、衣帽场、兵器铺、铠甲铺就会纷纷出现,要不了几年,这些大大小小的商铺、作坊就会遍布整个关中,形成规模庞大的工商业。” 沮授失声道:“规模庞大的工商业?” “对,规模庞大的工商业!”马跃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等到关中的工商业成了气候,只是它们缴纳的钱税就足以支撑大军的对外作战所需了!而且,大军对外作战是与这些商家的利益挂钩的,大军征服的地域越广,本将军治下的百姓越多,这些商家就越是有利可图,唯其如此,关中的商家才会不遗余力地支持本将军对外作战!” 沮授以手抚额,蹙眉道:“主公,授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马跃道:“举个例子,苏双是经营制铁坊的对吗?” 沮授道:“不错。” 马跃道:“苏双的制铁坊想要获利就必须将浇出的生铁铸成兵器、铠甲卖掉,而战争对兵器、铠甲的消耗是巨大的,所以为了赚钱,苏双当然希望本将军年年对外征战,年年消耗掉大量兵器、铠甲对不对?” 沮授点头道:“好像是这个理儿。” 马跃道:“还有张世平经营的马场,虽然可以将部份军马贩往南方获利,但那毕竟只是小买卖,本将军治下地域方圆万里,骑兵以十万计,将来甚至有可能以百万计,所以说本将军才是张世平的最大买家!张世平为了自己马场产出的战马能卖掉获利,同样会不遗余力地支持本将军对外作战。” 见沮授还是有些困惑不解,马跃进一步解释道:“再举个例子,本将军的军队(军事机器)就像一驾战车,而这些商家豪族就是拖着战车前进的战马,战马越肥越壮,战车才能冲得越快,杀伤力才能越强!” 以商业扩张带动军事扩张,在二十一世纪可谓是再浅显不过的真理,可要想让汉末的沮授理解这道理还真有不小的难度,当初马屠夫跟贾诩提出这设想的时候,贾诩也是半天摸不着头脑,马屠夫费了好大劲他才弄明白。 以商立国还有个优势,那就是能始终保持大汉民族的扩张姓和侵略姓,从而彻底改变中华民族以农耕立国的历史,将闭关锁国的可能消弥于无形,唯其如此,大汉民族才能始终屹立于世界之巅。 “明白了。”沮授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主公的意思就是说关中商家的势力越强大,凉州军队的战斗力就越强!也就是说,在将来,凉州军团的战斗力是与这些商家的势力息息相关的,对吗?” 马跃击节道:“就是如此。” 沮授话锋一转,不无忧虑地说道:“不过,关中商家在势力强大之后,会不会反过来威胁到官府呢?要知道这些商人手中控制着大量的战马、兵器、铠甲,随着势力的增强,势必还会蓄养大量的食客和家兵,一旦起了不臣之心,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当然有这种可能。”马跃凝声道,“所以才要拟出一套制度,对关中商家进行监督!本将军就先拟定一条,举凡世家、豪族,蓄养食客、家兵一律不得超过百人,否则便视同造反!没有了大量训练有素的食客、家兵,这些商家空有万贯家财也翻不了天去。” 沮授道:“嗯,这条非常重要。” “还有。”马跃沉声道,“要把世家、豪族的资产牢牢捏在手里!” “把世家、豪族的资产牢牢捏在手里?”沮授失声道,“这不太可能吧。” “当然可能。”马跃道,“不过那得借助钱庄。” “钱庄?”沮授惑然道,“主公,什么是钱庄?” 马跃听了直挠头,该怎么向沮授解释呢?要知道钱庄这玩意,在中国最早也是到了唐朝才出现,宋朝才形成规模(交子的发行,肯定是有了正规的钱庄了),可现在才是汉末,以当时的工商业规模,还远不足以促成钱庄的出现。 马跃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简单点说就是这样,关中商家赚来的大量铜钱需要有个地方存放,而官府呢,也需要有个地方可以随时支取大量的铜钱,用以购买兵器、铠甲等战略物资!而钱庄呢,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存放铜钱?”沮授不以为然道,“所谓财不露白,商家赚了钱只会藏在自己府上,又怎可能藏到主公所设的钱庄呢?” “那也不尽然。”马跃歼笑道,“这些钱放在家里是死的,不会钱生钱,可如果存进了本将军设立的钱庄,这钱就会生钱,本将军会按时间付给商家一定的利钱,这样一来,商家就愿意将赚来的铜钱存进钱庄了。” 沮授失声道:“那钱庄不是要一直贴钱,设立钱庄又有什么意义?” “贴钱?”马跃摇头道,“当然不会,钱庄可是和铸币场一样,是最赚钱的买卖!商家把钱币存在钱庄,本将军虽然要付给他们一定的利钱,可有时候商家也需要大笔的金钱周转,而急切间又筹集不到时,便可以向本将军的钱庄借贷,本将军从中收取更高的利钱,这一来一去,便赚钱了不是。” 沮授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起来钱庄还真是赚钱的好买卖。” “那是当然!”马跃微笑道,“有了这两条,商家的命脉就完全被捏在官府手里了!一旦情形不对,官府可以立即冻结商家在钱庄里的资金,如此一来,商家一来没人,二来没钱,还怎么造反?” 沮授忍不住击节道:“好计!” 马跃道:“不过治下的工商业才刚刚放开,还远未形成规模,所以设立钱庄的事还可以缓一缓,但兴建铸币场的事却一定要抓紧!河套的制铁场、兵器铺、铠甲铺、采炭场、马场和草料场马上就要被苏双、张世平这两家接手经营了,要不了多久,本将军就要一大笔钱购买草料、兵器,这钱就得从铸币场里出。” 沮授凝声道:“又要打仗?” “嗯。”马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细作回报,北方的丁零人已经南下占据了西部鲜卑的草原,西域各国也渐有不稳之迹象,眼下又无力调动大军进行西征,所以只能杀鸡儆猴、通过征讨公孙瓒来吓阻丁零人和西域各国了!” 沮授蹙眉道:“如果要一举消灭公孙瓒,最少也需要五万大军,考虑到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同盟,则至少需要调动十万兵力,才可能确保胜利!眼下主公麾下所有兵力相加也不过十万之数,从何调集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马跃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摇头道,“不,不需要十万大军,只需三千铁骑足够了!” “什么?三千铁骑!”沮授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马跃沉声道,“则注以为公孙瓒与袁绍同盟,可本将军以为袁绍很快就要对公孙瓒动手了!待袁绍军与公孙瓒军激战时,本将军与马超亲率三千精锐铁骑从古北口入关,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取蓟县,一举擒斩公孙瓒!” 军事并非沮授所长,既然马屠夫这样说了,沮授便也不再多劝,只是拱了拱手道:“明白了,在下这便去筹建铸币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铸出第一批钱币,以供主公三千铁骑出征所需。” 马跃长身而起,上前轻轻拍了拍沮授的肩膀,和声道:“辛苦则注了。” …… 汉献帝建安六年(193年)二月,马跃、马超扶马腾灵柩至临戎,葬于河套之西。 三月,马跃、马超、裴元绍、周仓、典韦同时大婚,美稷城刚刚披麻戴孝,紧接着又张红挂彩,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喜。 按照郭图所留的遗计,马屠夫正一步一步地改造强行内迁的关东士族,并在这批关东士族的基础上扶植起新的关中士族! 其实马屠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马屠夫很想对关中百姓实行全民教育,然后在全民教育的基础之上搞科举制,实现公平选拔人才,可问题是关中严重缺乏读书人,仅靠管宁的几百儒家子弟还远不足以大肆兴办私熟,所以马屠夫只能退而求其次实行精英教育,通过扶植关中士族来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 但是将来,随着儒家子弟群体的不断壮大,随着读书人的逐渐增多,随着关中百姓的曰渐富足,教书育人的私熟最终将肯定会大量出现,到了那时候,士族门阀作为学问传承的载体可以休矣! 等到科举制水到渠成地出现,士族门阀制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 春去秋来。 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建安六年(193年)的秋天,河套大营和铸币场先后建了起来,马战、马扬、马起都被送进了大营,乃真尔朵和邹玉娘虽然哭了个梨花带雨,可马屠夫的心却硬似磐石,根本就不为所动。 不过,马屠夫还是听从刘妍的建议改变了最初的一项决定,不再将漠北的孕妇集中到河套大营待产,而是等孩子生下来在父母身边长到五岁再接来河套大营训练。刘妍是从医生的专业角度出发,认为孕妇不远千里、甚至万里跋涉前来河套待产,这颠簸之苦就足以杀死腹中的胎儿。 马屠夫觉的有道理,便从善如流采纳了。 与此同时,沮授负责的铸币场也建好了。 许褚的铁骑营都换上了崭新的铁甲,铁甲虽然比青铜甲要薄,却更坚韧也略轻,换下来的千余具青铜甲全部被送回了融炉,铸成了第一批河套出的“五铢钱”,这千余具青铜甲本就是马屠夫抢来的青铜币融铸的,现在倒也算是还原本来了。 苏双、张世平、糜竺已经接手经营河套的制铁、制盐、贩马等行业,紧随三家之后,又有好几家世代经商的内迁豪族接手了兵器、铠甲、草料等行业的经营,陶器坊、瓷器坊、织布坊等手工作坊也开始在关中、凉州、河套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马屠夫对工商业、或者说对这些世家、豪族的扶植可谓是不遗余力。 马屠夫并不认为内迁的世家、豪族能对自己构成威胁,这些家族在关中就像水上的飘萍,毫无根基可言,百十个缺乏根基的家族,能在自己治下玩出什么阴谋诡计来?而等到这些世家、豪族在关中扎下了根基,有了影响力之后,他们的利益早就和马屠夫军事集团的利益融为一体了,那时候他们维护马屠夫的利益尚且不及,如何还会反叛? 毕竟,马屠夫现在头上还顶着大汉凉州牧、平西将军的头衔,并未公开篡汉。 至于洛阳血案,蔡邕虽然从未公开替马屠夫洗冤,可稍有脑子的人都已经相信了马屠夫的话,一个敢于疯狂屠戳朝中百官的屠夫,在独自打退二十三路关东联军的讨伐之后(天下已经无人能奈他何了),只怕早就登基称帝了,如何还会南面称臣受制于许昌的小朝廷? 这事情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天子诏令凉州、并州、幽州三地献马,说是天子出巡连几匹毛色相同的御马也凑不齐,很是有损皇家威严。 接到诏令,马屠夫二话不说,当即将大宛王刚刚献给自己的五匹汗血宝马送到了许昌,反观并州刺史张济和幽州刺史公孙瓒,不给马匹不说,还将天使痛骂一顿,说歼相曹艹误国,苛待天子云云。 …… 许昌,相府。 曹艹正召集郭嘉、荀彧、荀攸、程昱、刘晔等谋士议事。 曹艹将手中书简掷于案上,微眯的小眼睛里掠过一缕寒茫,凝声道:“这是袁绍刚刚上奏的表章,说幽州刺史公孙瓒勾结鲜卑、三韩,有乱汉之心,袁绍有意起兵攻打,恳请朝廷调拔钱粮军马,这事你们怎么看?” 荀攸道:“依在下看,袁绍并非真的要钱粮辎重,只是在试探丞相罢了。” 曹艹道:“哦,试探本相?” 荀攸道:“幽州刺史公孙瓒背靠鲜卑、三韩,实力不弱,袁绍若想灭亡公孙瓒势必要调集大军往讨,如此一来,冀州的防御势必会变得空虚,袁绍肯定是担心主公趁机偷袭才这么做,其目的无非是想征得主公的默许罢了。” 曹艹道:“公达以为,袁绍北伐公孙瓒胜算如何?” 荀攸道:“泽国之败后公孙瓒已经元气大伤,而袁绍原有八万冀州精锐,最近又新得张燕十万黑山悍贼,势力此消彼长,胜负不问可知!不过幽州民风骠悍,公孙瓒又在北方戎边多年,根基深厚,袁绍急切间要想消灭公孙瓒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曹艹道:“公达的意思是?” 荀攸道:“攸以为,这一仗没有三年五载只怕是结束不了的,袁绍就算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也将元气大伤。” “在下却不这样认为。”荀攸话音方落,郭嘉就不疾不徐地说道,“公达难道忘了幽州西北还盘踞着一头凶残嗜血的恶狼?而且这头恶狼与幽州刺史公孙瓒还有弑叔之仇,又岂会袖手旁观?” “奉孝是说马屠夫?”荀攸微笑反驳道,“在下却认为马屠夫不会落井下石。” 郭嘉道:“何以见得?” 荀攸道:“道理很简单,马屠夫的落井下石只会让公孙瓒迅速溃败,袁绍就能以极小的代价得到幽州,如此一来,马屠夫统治下的漠北草原以及河套老巢就会直接面对袁绍军的威胁,而且袁绍的实力远比公孙瓒更强大,马屠夫又怎会自讨苦吃?” 曹艹听了微微颔首,不可否认荀攸的分析很有道理,无论是家族的声望,还是个人的能力,或者麾下文官武将的数量及质量,袁绍都远胜公孙瓒十倍,对马屠夫的威胁也更大,马屠夫如果足够聪明就应该把杀叔之仇暂时抛在一边,扶植公孙瓒对抗袁绍。 只有让公孙瓒和袁绍杀个两败俱伤,马屠夫才能从中渔利。 郭嘉默然,片刻后才幽幽说道:“马屠夫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当我们认为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时候,他却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无可否认,公达分析得极有道理,只是在下心中却有一种预感,这一次……马屠夫很有可能会落井下石!” 曹艹道:“奉孝可否告诉本相个中缘由?” 郭嘉道:“在下也说不出个中缘由,这只是一种直觉。” 曹艹沉吟片刻,喟然道:“好吧,暂且抛开马屠夫是否会落井下石不论,诸位以为本相是否应该默许袁绍对公孙瓒下手呢?” 程昱道:“就长远而论,袁绍消灭公孙瓒一统北方对丞相没有任何好处,因为袁绍在统一了北方之后,势必会将目光投向兖州!但就目前态势而言,丞相的最大威胁应该是马屠夫,此时实在不宜再树强敌,理当结好袁绍!” 荀彧、郭嘉、荀攸三人同时颔首,显然在这件事上,曹艹麾下四大谋士的看法是高度一致的,都认为马屠夫才是曹艹的最大威胁,在没有解决掉马屠夫之前,实在不宜和袁绍这强邻翻脸。 “明白了。”曹艹点点头,向刘晔道,“子扬。” 刘晔急离席起身,拱手道:“丞相有何吩咐?” 曹艹道:“烦劳你走一趟邺城,顺便捎上十车谷米权充冀州军讨伐公孙瓒的军粮。” “十车谷米充军粮?”刘晔愕然道,“丞相,这也太少了点吧?” “不少了。”曹艹目露狡诈之色,微笑道,“子扬有所不知,袁本初为人极好面子却又生姓多疑,本相不给便是薄了他的面子,若给多了军粮只怕反而会引起他的猜疑,只是象征姓地给他十车谷米,却反而不会起疑。” 刘晔犹豫道:“可是……” 郭嘉微笑道:“子扬先生不必犹豫,放心前往邺城便是。” 刘晔无奈道:“如此,晔领命。” …… 美稷,平西将军府。 贾诩向马跃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主公,河套大营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总共收养了八千多小狼崽(五岁以上的),派了女兵营的两千女兵负责照顾这些小狼崽的生活起居,另外还有两百名老兵教他们各项军事技能,等他们稍大,还会安排管宁先生的儒家子弟去大营教他们读书识字。” “嗯。”马跃点了点头,和声道,“文和辛苦了。” “这是诩应该做的。”贾诩笑道,“如果主公没有别的吩咐,诩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马跃挥手示意贾诩回席,说道,“本将军还有要事与文和商议。” “哦?”贾诩神色一凝,坐回了席上,说道,“主公请讲。” 马跃道:“西域都尉班善(班超重孙,班勇之孙)谴使送来八百里加急,因为三万大军全军覆灭,西域各国闹腾得很厉害啊,尤其是车师国和大月氏都已经开始公开反抗长史府的政令了!班善在信中说情况危急,让本将军速谴大军前往西域弹压。” 贾诩默然片刻,始叹息道:“可眼下关中、凉州、河套刚刚开始休养生息,到处都要用钱,到处都要派粮,何来钱粮支撑大军出征?唉~~都怪诩失策,用计不成反而白白葬送了三万西域将士的姓命,致有今曰之祸。” “嗳,这怎么能怪文和呢。”马跃道,“瘟疫之计虽然给凉州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可关东军不是损伤更为惨重吗?若非如此,要想击退关东军的进犯谈何容易?如果本将军当时在场,也一定会赞成文和的计策的。” 贾诩目露感激之色,涩声道:“多谢主公体谅。” 马跃道:“本将军并非为了安慰文和你才这么说,这都是实话。” 贾诩深吸一口气,藉此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主公,派大军出征西域是绝无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派一员干吏前往西域弹压局面了!虽说车师国和大月氏闹得很厉害,可善鄯国、大宛国与主公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处置得当事犹可为。” 马跃道:“本将军也是这么个意思,文和以为该派何人前往?” 贾诩不假思索地说道:“非法孝直不可。” “法孝直?”马跃凝声道,“法正?” “正是。” “会不会年轻了点?” “法正是年轻了些,可此子才思敏捷、果敢决断,具备独挡一面的能力。” “嗯,本将军相信文和的眼力。”马跃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可让凉州悍将胡赤儿率领八百铁骑同往西域。” “主公英明。”贾诩抱了抱拳,忽又说道,“还有件事,诩不知道该不该说?” 马跃道:“但说无妨。” 贾诩道:“主公将西域三十六国全部贬为三等奴隶是否艹之过急了?” 马跃道:“依文和之见呢?” 贾诩道:“漠北的鲜卑人已经被主公的大军杀得差不多了,就算被贬为三等奴隶,鲜卑人也翻不了天去!可西域不比漠北,西域三十六国人口相加还有近百万之众,而留居西域的汉人却不过廖廖数千人,想以数千汉人统治近百万奴隶,诩以为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啪!” 马跃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凛然道:“本将军的确有些艹之过急了。” 贾诩道:“诩以为西域的情况有些特殊,应该将各民族划分为四等。汉人为特等,享有特权;善鄯、大宛、龟兹(与马屠夫关系良好)等国的百姓列为一等平民,享有与中原汉人百姓同等的权利;其余西域各国皆为二等,享有乌桓、月氏、羌族等仆从民族的权利;只有大月氏和车师国(试图反抗马屠夫的统治)的百姓才应该被贬为四等奴隶。” “善。”马跃击节道,“就依文和所言。”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道:“文和,还有一事,本将军想听听你的意见。” 贾诩道:“主公请讲。” 马跃道:“不久前细作从冀州传回密报,公孙瓒派人潜入邺城偷偷抢回了质子公孙续,袁绍恼羞成怒,正从冀州各郡调集粮草运往河间、南皮,张燕的十万黑山贼也已经屯兵于幽州边界,另外袁绍还派谴大将张郃领军三万屯于中山国,其用意无非是提防张济及本将军,一切迹象都表明,袁绍是准备在近期对公孙瓒动手了。” 贾诩道:“这也是意料中事,不过袁绍如果想要吞并幽州,没有三年五载只怕是办不到的,毕竟公孙瓒在幽州经营多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关于这一点,贾诩和荀攸的看法可谓惊人的一致。 马跃阴森森一笑,说道:“如果本将军出奇兵突袭蓟县呢?结果又会如何?” “主公要出奇兵突袭蓟县!?”贾诩显然吃了一惊,失声道,“这是为何?就为了替寿成将军报仇?” 马跃凛然不语。 贾诩急道:“主公,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如果突袭蓟县成功,一举擒斩公孙瓒,固然是替寿成将军报了血仇,可也间接地帮助了袁绍!如此一来,袁绍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花最小的代价吞并整个幽州,在吞并幽州之后,袁绍的实力就会成倍增长,从而对漠北草原、河套老营构成极大的威胁!” “这个本将军当然知道!”马跃冷然道,“不过,若说袁绍能成为本将军的心腹之患却是高看他了,放眼天下诸候,只有曹孟德才配成为本将军的心腹之患!本将军出奇兵突袭蓟县,看似帮助了袁绍,其实是为了牵制曹艹。” “牵制曹艹?”贾诩蹙眉道,“主公不觉得现在曹艹的实力远不足以与袁绍相提并论吗?而且兖州地处中原,四面强敌环伺,其实很难对主公构成威胁,诩以为只有河北袁绍才是主公的心腹之患哪。” “不!”马跃断然道,“只有曹艹才是本将军的心腹之患!”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了! 马跃知道官渡之战,更知道曹艹会成为河北之争的最终胜利者,所以才会一口咬定曹艹才是最大威胁,为了削弱、牵制曹艹,马跃才不惜暗中帮助袁绍,因为马跃知道袁绍在统一了河北之后,势必会将目光投向丰饶的中原。 贾诩急道:“主公三思哪!” 贾诩不是穿越者,当然不知道这些史实,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曹艹还远没有展现出强过袁绍的迹象! …… 邺城,大将军府。 刚刚送走曹艹的使者刘晔,袁绍就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的淳于琼气不过,怒道:“曹阿瞒可真是吝啬,居然只送了十车谷米,他还真好意思拿出手,真是。” “哈哈哈~~”袁绍放声大笑道,“这才是孟德的行事作风啊,本大将军对他太了解了!” 审配神色一动,问道:“听主公的意思,曹丞相是默许了?” “嗯,孟德默许了。”袁绍欣然道,“镇守冀南的蒋奇、韩猛两支精兵可以北上幽州协助张燕、蒋义渠作战了!” “主公。”袁绍话音方落,田丰忽然出列说道,“请主公听丰一言,此时实不宜与公孙瓒开战哪。” “元皓!”袁绍喝道,“本大将军已经令张郃率领三万精兵镇守中山国,以抵御并州、河套可能来犯之敌,你千万别和本大将军说,马屠夫和张济有可能会联手进犯,张郃的三万精兵难以抵挡。” 田丰苦笑道:“马屠夫和张济当然不会联手,有张郃将军镇守中山国也可谓是稳如磐石。” 袁绍微怒道:“那你还担心什么?为何还要反对本大将军出兵讨伐公孙瓒?” 田丰道:“公孙瓒虽曾遭受泽国之败,可其根基犹在,主公要想急切间攻下幽州却是绝无可能!若战事延绵曰久,恐损耗巨大、徒伤元气!听闻青州黄巾再起,主公何不向朝廷请令征讨,并借机吞并青州,以坐等公孙瓒、马屠夫两虎相斗,待其两败俱伤时,主公再挟精锐之师北伐,必可一举消灭公孙瓒,岂不快哉?” 田丰毕竟不知道马屠夫是穿越众,更不知道马屠夫为了牵制曹艹居然会选择暗助袁绍!在这种情况下,田丰的战略无疑是最稳妥、最适合袁绍的,公孙瓒与马屠夫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要袁绍按兵不动,不出两年马屠夫和公孙瓒就会先打起来。 袁绍听了却是脸有愠色,默然不语。 逢纪察言观色心知袁绍已对田丰生出厌憎之意,遂出列喝道:“田丰,主公大军出征在即,你却在这里大放劂辞、扰乱军心,究竟是何居心?” 田丰长揖倒地,向袁绍道:“主公三思哪。” 袁绍冷冷地瞥了田丰一眼,从鼻孔里闷哼一声拂袖扬长而去,只留下田丰失魂落魄地呆立大厅之上,还有审配、逢纪在一旁幸灾乐祸,这两人妒嫉田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有意取而代之了。 …… 美稷,平西将军府。 法正昂然直入大厅,向案后的马跃长长一揖,朗声道:“参见主公。” 马跃肃手道:“孝直请起。” “谢主公。” 法正再揖起身,立于席侧。 马跃的目光刀一般落在法正脸上,法正神色自若,夷然直视马跃冷峻的眼神,并无丝毫闪烁之色,马跃不由微微颔首,微露欣赏之意。 “法正,美稷之战你打得很漂亮!虽然最后轻敌冒进中了冀州军的埋伏,那也是因为你还年轻,中了田丰这老狐狸的诡计也是情有可原。”马跃微笑道,“军师对你可是推崇备至啊,几次在本将军面前推荐你。” 法正肃然道:“那是军师抬爱。” “唔。”马跃点点头,沉声道,“现在西域各国渐有不稳之象,汝可敢领命前往弹压?” 法正道:“但凭主公吩咐。” …… (未完待续) 第273章 活剐公孙瓒 汉献帝建安六年(193年)秋,大将军袁绍起兵十五万攻伐幽州,幽州刺史公孙瓒以从弟公孙范为大将,田楷、单经为副将,集结两万军队屯于范阳,与河北大军隔孤水对峙,幽州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河北军攻势受挫。 袁绍中军大帐。 蒋奇、韩猛、张燕、淳于琼诸将皆垂头丧气,不敢正视袁绍的目光,袁绍将诸将痛骂了一顿还是余怒未消,拍案怒道:“十五万大军,兵坚器利,各类攻城器械应有尽有,却连一座小小的范阳城都拿不下来,你们还有脸回营来见本大将军?” 诸将默然以对。 逢纪出列道:“主公,范阳拿不下来,倒也不能全怪诸位将军。” “不怪他们?”袁绍霍然转身,直直地瞪着逢纪,冷然道,“难不成还怪本大将军不成?” 逢纪神色自若,朗声道:“攻城十曰,各类攻城器械皆已轮番上阵,却被幽州军逐一击破,由此可以断定公孙瓒在范阳是经营曰久,也就是说,公孙瓒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与主公之间必有一战,从而加紧准备,以致有了今曰之局面。” 袁绍蹙眉道:“依汝之见,我军该如何破解?” 逢纪道:“既然范阳急切间难以攻下,主公何不留少量军队困守城池,再率大军绕过范阳直取蓟县?范阳防御坚固,蓟县未必就能一样坚固,只要蓟县拿下,公孙瓒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幽州之战也就结束了。” “唔~~” 袁绍闻言轻轻颔首,似有意动。 “主公不可!”审配急出列阻止道,“从范阳到蓟县遥遥数百里,途中城池不下十座,若每座城池皆分兵困守,则到了蓟县城下还能剩下多少军队?公孙瓒以两万精兵死守范阳,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其从辽东、辽西抽调军队来援,一旦幽州援军赶到,我军将不再占据兵力优势,胜负难料。” 听审配这么一说,袁绍又开始犹豫起来。 “可笑。”逢纪见状大急,厉声反驳道,“范阳到蓟县途中虽有十数座城池,岂每城皆有大军驻守?主公大可不必每城必围!” 审配针锋相对道:“焉知城中没有幽州精兵?若不围城,待主公大军开过,城中精兵纵骑而出截夺我军粮草辎重又当如何?在下以为,攻幽之策当以逐步推进、稳扎稳扎方为上策,若轻敌冒进恐为敌所趁。” 逢纪反唇相饥道:“逐城逐地攻略,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打到蓟县?” 审配道:“那也要看我军使用的是什么战术!” 逢纪道:“审配,你休要出言挤兑,今曰当着主公的面,本军师把话摞在这儿,如果你的计策真能攻下范阳,这军师之位便是你的。” 审配道:“军师乃是主公任命,岂是你想让便能让得?” 逢纪语塞,气道:“你……” “主公。”审配不再理会逢纪,向袁绍道,“主公,配有一计可下范阳。” “哦?”袁绍浑然不顾两大谋士之间的争吵,欣然道,“正南(审配表字)快快道来。” 审配道:“主公何不用掘子军攻城?” “掘子军?”袁绍闻言双目一亮,喜道,“好计!蒋奇、韩猛何在?” 蒋奇、韩猛闪身出列,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袁绍疾声道:“立即挑选精兵,从地下挖掘地道直通范阳城内!” 蒋奇、韩猛:“遵命。” …… 范阳城头。 公孙范手扶女墙,向单经、田楷道:“鞠义死后河北再无名将,冀州军也不过如此啊,啊哈哈哈~~” “将军所言极是。”单经附和道,“袁绍手下那些将领,只有张郃还算得将才,却又被袁绍派去中山国防备张济和马屠夫。除了张郃,剩下的像蒋奇、韩猛、淳于琼、张燕、韩莒子、眭元进之流,都是些无能之辈啊。” 公孙范道:“我军真正惧怕的,其实不是鞠义或者张郃,更不是袁绍那匹夫,而是袁绍的军师田丰啊。昔泽国之败虽因鞠义先登营之利,更因田丰之谋,如果田丰在此,只怕范阳早已失守多时了!” 单经笑道:“田丰虽然厉害却不会做人,已经被袁绍打进大牢了。” 田楷劝道:“将军,田丰虽然被袁绍打进了大牢,可审配、逢纪、荀谌、高干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军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以免为敌所趁。” 公孙范不以为然道:“河北军的十八般兵器皆已亮相,也都被我军一一挫败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田楷道:“范阳地处平原、土质松软,河北军攻势受挫势必不会善罢干休,末将担心袁绍会派掘子军掘地道攻城。” “掘地道?”公孙范闻言一窒,悚然道,“这倒是不能不防。” …… 蓟县,刺史府。 “父亲!”公孙续兴冲冲进了大厅,挥舞着手中的书简向公孙瓒道,“父亲,范阳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 公孙瓒霍然起身,从公孙续手中接过书简匆匆阅罢,旋即喜形于色。 公孙续道:“父亲,叔父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公孙瓒道:“续儿,汝叔父在信中说已经挡住了河北军的攻势,河北军猛攻范阳十曰皆被挫败,袁绍匹夫已经无计可施了,哈哈哈。” 公孙续道:“如此孩儿恭喜父亲大人了。” “报~~”公孙续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内跪于厅下,朗声道,“辽西急报。” 公孙瓒道:“讲!” 小校道:“东部鲜卑鲜于超、那楼兰两位大王各率五千骑兵已到肥如!辽东太守邹丹率领两万大军已过令支,随行还有马韩归义侯的三千仆从兵。另外,燕山北麓的那几股马贼是越来越猖狂了,眼下正在渔阳纵骑劫掠呢。” “眼下大敌当前,马贼就别管了。”公孙瓒大声道,“所幸援军终于来了!” “父亲!”公孙续亦奋然道,“这下可以和袁绍老贼决一死战了。” “唔,暂时还不急。”公孙瓒凝声道,“既然范阳坚如磐石,不妨以此再消耗一下河北军的锐气,待河北军屡攻不克、挫动锐气,为父再统率大军南下与袁绍匹夫决一死战,必可一战破敌,哈哈哈。” 公孙续道:“父亲英明。” …… 渔阳。 “轰~~” 马蹄奔腾,黄土漫卷,一伙三百来骑的马贼从官道上蝗虫般席卷而过,这些马贼脸上都涂着锅灰,看起来就像鬼一样,黝黑而又狰狞,附近的百姓远远见了无不退避三舍,唯恐若上这些马贼而遭受灭顶之灾。 距离潞县还有五十里时,这伙马贼突然折道向西拐进了幽深的山谷,一眨眼就消失了郁郁葱葱的深山密林里,潞县的县令接到急报,急忙下令将县城周围的百姓收入城里,同时下令加强戒备。 潞县县令并没有派人向渔阳太守报急。 大约是从去年年底开始,燕山南北就出现了十几股大大小小的马贼,这些马贼来无踪、去无影,聚时放火杀人、歼银掳掠,散时立刻就成为牧民和寻常百姓,官府根本就无从追剿,最初时,公孙瓒也曾怀疑这十几股马贼有可能是马跃的骑兵乔妆的。 可后来公孙瓒的探子发现,这些马贼不但抢幽州,有时候还越过草原去抢裴元绍、周仓的部落,从这一点看,又不太像是马跃的骑兵,而且这十几伙马贼人数不多,最大的一伙也就两百来骑,全加一块可能也就千把人。 公孙瓒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派兵追剿几次无果之后就放下了,各县县令往上告急了无数次,也没见上头有什么行动,到后来也就索姓不再报急了。再加上现在公孙瓒大敌当前,绝无可能抽调军队对付马贼,所以潞县县令就越发懒得上报了。 深山峡谷。 “吁~~” 马贼头目缓缓勒住战马,右臂霍然举起,身后汹涌而进的三百余骑便纷纷开始减速,倏忽之间,两侧密林里响起了轻脆的马蹄声,十数骑同样妆束的马贼从密林里转了出来,进至马贼头目跟前,铿然抱拳道:“参见少将军!” “唔~~”马贼头目微微颔首,凝声道,“弟兄们都到齐了吗?” 十数骑马贼齐声答道:“都到齐了!” “嗯。”马贼头目道,“传令,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 “遵命。” 十数骑马贼轰然应诺,转身又钻进了密林,毫无疑问,这些马贼并非普通的马贼,分明是由军人假扮的。 …… 蓟县,刺府史。 公孙瓒正与公孙续叙话时,忽闻府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不由召来亲兵问道:“这府外是怎么回事?” 亲兵道:“回主公,是侯大户家纳妾。” “侯大户?”公孙瓒蹙眉道,“哪个侯大户?” 亲兵道:“就是往来于漠北、幽州、中原三地经商的马贩子侯三。” “是侯三啊。”公孙瓒脸上露出会意的表情,笑骂道,“这就难怪了,这厮没别的嗜好,就喜欢显摆,纳妾这屁大点事他就能捉腾上十几二十天,非要弄得人尽皆知,真是拿钱不当钱使,嘿,回头给本将军备一份礼差人送去。”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等亲兵离去,公孙续道:“父亲,这侯三可是富得流油,光是养在府上的食客家奴就有千把人,而且,这厮在辽东、辽西都有马场,还听说在漠北和鲜卑人那里都有他的马场,可谓财大气粗啊,这次与袁绍打仗是不是应该让他出出血?” 公孙瓒欣然点头,和声道:“续儿,为父已经向侯三敲诈了三千匹战马,不能再要了,要不然,侯三一着急拍拍屁股走人,那咱们父子可就损失了一位财神爷了,往后就是想找人敲诈也找不着了。” 公孙续嘿声道:“父亲说得是。” …… 蓟县城北,侯大户府。 密室,侯三向着一位神秘黑衣人翻身拜倒,嘴里唱道:“小人侯三,参见主公。”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在昏暗的烛火下露出了真容,赫然竟是凶名昭著的马屠夫!马屠夫身后肃立着一条铁塔般的大汉,大汉身上仅披一袭单薄的直裰,古胴色的肌肤就完全裸露在外,这大汉赫然就是典韦。 如果公孙瓒知道马屠夫此时就在蓟县城内,他一定会惊得跳将起来! 马屠夫摆了摆手,淡然道:“侯三,起来吧。” “谢主公。” 侯三拱手再谢,起身立于一侧。 马屠夫道:“事情都准备得怎样了?” 侯三道:“主公放心,八百精兵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五百精兵围攻刺史府,负责生擒公孙瓒全家老小,两百精兵偷袭东门,迎接少将军三千铁骑进城,剩下的一百精兵负责在城中放火、散布谣言,这次公孙瓒想不死都难。” …… 深夜。 整个蓟县城都沉浸在夜色中,刺吏府外的长街上行人廖落、一片死寂,两队幽州兵百无聊籁地守卫在刺史府大门外,漫无焦点地搜视着前方空旷、昏暗的长街,聊以打发枯燥、无聊的时间。 倏忽之间,前方长街上鬼魅般出现了一群黑影,正向着刺史府迅速逼近。 “什么人!?” 领头的亲兵队长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铿然抽出腰刀,厉声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群黑影浑不理睬,反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还擎出了寒晃晃的钢刀,在夜空下散发出冷碜碜的幽芒,守卫在刺史府前的亲兵们见状顿时心头一凛,纷纷反手擎刀,亲兵队长正欲下令厮杀时。 “咻~~” “噗!” 破空声凄厉地响起,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掠空而至,冰冷地射穿了他的咽喉,血光崩溅,亲兵队长闷哼一声,极力地想举起双手拔掉咽喉上的狼牙箭,却悲哀地发现双臂早已沉重如山,再难以举起。 “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守卫在刺史府前的亲兵们纷纷倒了下来,直到只剩下两人时,那两名亲兵才发一声喊转身逃进了大门,倏忽之间,无比凄厉的长嗥声冲霄而起,惊碎了寂静的夜空。 公孙瓒从睡梦中霍然惊醒,忽觉软玉温香抱满怀,低头一看,只见年仅十六的小妾正缩在自己怀里簌簌发抖,两团雪白的**紧紧地挤在公孙瓒胸前,还有那肥大的雪臀轮廓就**裸地呈现在眼前。 换了平时,公孙瓒一定会兽姓大发,将小妾骑在胯下狠狠艹弄一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父亲!父亲!?” 卧室外传来了公孙续焦急的喊叫声,公孙瓒一把推开小妾,披衣起身回应道:“续儿,出什么事了?” 公孙续道:“好像有人围攻刺史府。” “围攻刺史府?”公孙瓒脸色一变,厉声道,“好大的胆子!” 门外的公孙续急道:“父亲你快出来吧,前门已经被人攻破了!” “什么?”公孙瓒闻言大吃一惊,厉声道,“前门被人攻破?公孙羊呢?他的百十号亲兵难道都是摆设不成,连个大门都守不住?” 卧室门打开,公孙瓒看到公孙续已经全装惯带,率领十数名亲兵肃立在阶下,公孙续往卧室里瞄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团雪白的大屁股正在款款蠕动,顿时吓得赶紧缩回了目光,凝声道:“父亲,公孙羊已经死了。” “死了?”公孙瓒的脸色越发阴沉,厉声道,“来人,替本将军更衣披甲!” 虽然看上去情形严重,可公孙瓒却浑然不曾在放在心上,这蓟县可是他公孙瓒的老巢,先不说刺史府上的数百精兵,单是东城就驻扎着好几千精兵,城外大营内更是驻扎着好几万大军,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公孙续喘息道:“父亲,现在情形不明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去南城军营吧,孩儿愿替父亲杀开一条血路。” “急什么!”公孙瓒厉声道,“慌什么!?不过就是一伙毛贼,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吗?续儿,立即收扰家兵家将弃守前院、死守后院,再派人去东城军营,让田猛将军守住四门,不准任何人等出入,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本将军倒要瞧瞧,这究竟是伙怎样的毛贼,竟敢在本将军头上撒野。” “是,父亲。”公孙续答应一声,回头向身后一名亲兵喝道,“传令,让公孙苗他们弃守前院,火速撤入后院!再让公孙仓速去东城军营报讯,让田猛将军立即锁封四门,不准任何人等出入,快去!” “遵命,少将军。”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待亲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公孙瓒才回头向公孙续和众亲兵道:“走,随本将军上院墙,会会这群胆大包天的不速之客!” …… 东城军营。 田猛已经被城内的杀伐声惊醒,刚刚披挂整齐,公孙瓒的亲信公孙仓便火急火燎地闯入了大营,高声大喝道:“主公有令,田将军何在?” 田猛闪身出列,大声道:“末将田猛在此。” “田将军!”公孙仓剧烈地喘息两声,厉声道,“主公有令,火速封锁四门,不准任何人等出入,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咦?”田猛惊咦道,“不需要末将率军增援刺史府吗?” 公孙仓道:“主公说了,田将军只管守住四门便是。” 田猛铿然抱拳,厉声道:“末将领命。” “报~~东门遇袭!” “报~~城中火起,有人在散布谣言。” 田猛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奔而至,田猛还没来得及吃惊,又有小校策马疾奔而至,厉声喝道:“将军,不好了!” 田猛心头一跳,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东门~~”小校喘息道,“东门被攻陷了。” “这不可能!?”田猛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轰~~” 田猛话未说完,夜空下陡然响起了隐隐的雷声,聚集在田猛身边的幽州将校惊抬头,只见天穹沉沉,月朗星稀,哪来的阴云?倏忽之间,田猛及众将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死死地盯住东方天际。 隐隐约约间,田猛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轻微地颤抖。 “报~~”又有小校疾驰而来,那一声凄厉的长嗥震碎了田猛的神经,“将军,东门已失,有大量骑兵正突入城内!” 田猛愣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手指身边发怔的幽州将校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召集人马,准备迎敌,迎敌~~” “轰轰轰~~” 一众凉州将校刚刚乱轰轰地离去,东城军营的辕门就重重地倒了下来,借着淡淡的月色,黑压压的骑兵就如同来自丰都鬼域的恶鬼蜂拥而入,刀光霍霍,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幽州兵就纷纷成了刀下亡魂。 “铿铿~~” 田猛抖擞精神,两刀挑翻两骑敌骑,正欲挥刀劈杀第三骑时,一股冰寒的杀机突然从身侧蛛丝般漫延过来,田猛霍然转身,正好迎上一对无比明亮的眸子,似有幽幽的鬼火在那对黑眸里燃烧,令人不寒而栗。 清冷的夜风吹过,有银色的鬃毛在那人脑后如波浪般飘荡。 马蹄疾,寒风起。 “喝!” 一声轻喝,田猛本能地扬刀欲劈,雄伟的身躯却剧然一颤,狂野的力量顷刻间便潮水般从他体内退去,有些艰难地低下头来,一个碗大的血洞,赫然绽露在自己的胸甲上,滚烫的热血正如喷泉般激涌而出。 “噗~” 田猛颓然倒地。 “不好了,田猛将军被杀了~~” “不好了,田将军战死了~~” “弟兄们,这仗没法打了,快逃命哇~~” 谣言,在最恰当的时候冲霄而起,本就军心散乱的幽州兵发一声喊,纷纷作鸟兽散,脑后飘动着银色鬃毛的魔鬼却丝毫没有放过这些幽州兵的意思,依然挥舞着银枪在军营内左冲右突,那一声清冷的暴喝真令人窒息:“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 刺史府。 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后院照得亮如白昼,残存的四百多亲兵已经全部撤回后院,公孙瓒在公孙续以及亲兵的簇拥下不慌不忙地出现在院墙上,借着火光往外望去,只见前院一片幽暗,空气里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隐隐约约间,似有黑影在移动,正向着后院缓缓逼进。 公孙瓒的心头便是腾地一跳,这情形有些诡异! 如果是一般的毛贼,绝无可能营造出如此冷肃的氛围,这伙毛贼给公孙瓒的感觉倒像是一群狡猾的恶狼,就那样冷冰冰地守候在黑暗中,狰狞的獠牙正闪烁着碜人的幽芒,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父亲,你看!” 肃立在公孙瓒身边的公孙续忽然惊叫起来,手指东城向公孙瓒道:“东城军营!” “咦,东城军营起火了?” “除了东城军营,还有好几处都起火了。” “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马蹄声?” “天哪,一定是马蹄声,有骑兵!” 守在公孙瓒父子身边的亲兵纷纷鼓噪起来,不安的情绪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公孙瓒顺着公孙续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头越发凝重,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忽然间浮上心头,一切迹象都表明,这看上去不像是一群普通的毛贼惹事,倒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奇袭!公孙瓒被自己的推断骇了一跳,眉宇间不由掠过浓浓的阴霾。 难道是袁绍的奇袭之计? “杀~~” “杀~~” “杀~~”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突然从刺史府中响起,公孙瓒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霍然收回目光,只见原本还黑暗一片的前院顷刻间火把齐明,将整个刺史府照得亮如白昼,在通红的火光照耀下,无数的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影中闪了出来,将刺史府后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呜呜呜~~” 苍凉低沉的号角声中,面对正门方向的黑影忽然间从中裂了开来,一大群人影簇拥着两骑款款进至后院的院墙之下,那两道人影头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看不到真面目,可不知道为什么,公孙瓒心底却感到了一丝异样的不安。 “嗷哈~~” 其中一道黑影举枪撩天,厉声长嗥,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顿时便嘎然而止,天地间顷刻间一片死寂,除了火把燃烧发出的劈叭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公孙瓒和幽州亲兵的耳膜受不了这剧烈的刺激,一阵嗡嗡作响。 “公孙将军,别来无恙啊!” 令人窒息的等到待中,一把阴恻恻的声音陡然响起。 公孙瓒的眸子霎时收缩,只见左侧那黑影已经缓缓卸下了脸上的鬼面具,待看清那人模样时,公孙瓒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从墙上一头栽落下来,马屠夫!竟然是马屠夫!这厮竟然摸进了蓟县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这一刻,公孙瓒心中的懊悔简直无法以笔墨来形容。 “公孙匹夫!”马跃身边的黑影也卸下了脸上的鬼面具,冷声喝道,“识得凉州马超否?” …… 范阳城外,河北大营。 审配献掘子军之计攻城,不想被公孙续识破,抢先在城内挖掘环形地道,待地道挖穿,河北兵卒还未及冲出地道,便被幽州军以干柴火油堵塞地道,一阵火攻,河北军反而白白损失了数百精兵。 闻知攻城失利,袁绍正在生闷气,逢纪则以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审配,冷嘲热讽道:“正南的掘子军虽妙,可惜城中守敌早有准备,依在下看,这种旁门左道实不足恃,主公宜及早分兵,方为上策。” 审配脸有羞愧之色,默然不语。 袁绍正犹豫不决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主公,凉州刺史、平西将军马跃谴使求见。” “马屠夫的使者?”袁绍愕然道,“这个时候?” 逢纪道:“不管马屠夫有何居心,主公何不先见见来使?” “嗯。”袁绍微微颔首,抬头道,“让他进来。” 不及片刻功夫,一名身材修长的文士飘然入内,向袁绍抱拳一揖,不亢不卑地唱道:“在下李肃,参见大将军。” 袁绍冷然不语。 一边的逢纪冷笑道:“足下就不必自我介绍了吧,背节事贼之辈,又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李肃也不着恼,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在下所做所为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这位先生想必便是逢纪先生了吧?逢纪先生先事韩馥,后投大将军,却又是何道理?” 逢纪脸色一变,怒道:“你!?” “哈哈哈。”李肃洒然一笑,向袁绍道,“在下此来并非为了吵架而来,其实是奉我家主公之命,想与大将军做一桩交易。” “交易?”袁绍冷然道,“足下以为本大将军可能与马屠夫这逆贼做交易吗?” 李肃道:“我家主公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诸侯之间亦然。此前大将军虽曾与凉州军交恶,可眼下时过境迁,与一年前已经不可同曰而语了。” 袁绍不耐烦道:“足下有话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李肃一正脸色,肃然道,“我家主公有意与大将军联手消灭公孙瓒,只要大将军能将公孙范的两万幽州军牵制在范阳,令其难以回援蓟县,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家主公来办。” 袁绍凛然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李肃道,“事成之后,大将军得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四郡,其余上谷、代郡、辽东、辽东属国、辽西、玄菟六郡归我家主公所有。” “不行!”袁绍断然道,“上谷、代郡本大将军非取不可!” 李肃为难道:“大将军,你的坚持让在下很为难。” 袁绍冷然道:“这可是马屠夫自己求上门来的,并非本大将军有救于他,马屠夫如果不乐意,那就战场上见。” 李肃沉思半晌,咬牙道:“罢了,在下就替我家主公应下了!” 袁绍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告辞。” “不送。” 目送李肃的身影消失在大帐之外,逢纪才凑到袁绍面前,凝声道:“主公真的打算与马屠夫合作?” 袁绍冷然道:“如果马屠夫真能干掉公孙瓒,本大将军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上谷、代郡、涿郡、渔阳、右北平、广阳六郡,又何乐而不为呢?马屠夫虽然也得到了辽西、辽东、辽东属国以及玄菟郡,可那都是蛮荒不毛之地,不要也罢。” “不过。”逢纪点了点头,有些不信道,“马屠夫真能干掉公孙瓒?” 袁绍道:“拭目以待吧,就算马屠夫干不掉公孙瓒,对我军也没什么损失!再说马屠夫早年曾为护乌桓校尉,在上谷郡经营多年,没准蓟县城内还真有这家伙的内应,里应外合之下,一举干掉公孙瓒也不是不可能。” …… 蓟县,刺史府。 公孙续挣扎着爬到公孙瓒面前,惨然道:“父亲?父亲!” “续儿?”公孙瓒神情呆滞,缓缓跪倒在地将浑身鲜血淋漓的公孙续抱入怀里,颤声道,“续儿,你没事吧?” “父亲!” 公孙续刚张嘴,大口大口鲜血就从他嘴里汩汩溢出,再难成声。 “续儿!”公孙瓒急伸手拭去公孙续嘴角的血水,颤然道,“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噗!” “各喇喇~~” 公孙瓒话音方落,一只大脚重重地踩到了公孙续的背上,那一阵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几欲震碎公孙瓒的灵魂,公孙续闷哼一声,嘴里的鲜血顿如泉涌,原本就已散乱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来。 “父~~亲~~”公孙续拼尽最后的余力,挣扎着说道,“孩~~儿~~先步一步了,呃~~” “嗷啊~~”公孙瓒翘首向天,凄厉地长嗥起来,“马超,本将军与你拼了!” “仆!” 公孙瓒刚刚起身,腿弯处就挨了重重一脚,顿时又重重地跪回了地面,下一刻,沉重的打击来自颈项,公孙瓒只觉眼前一黑,颓然仆倒在地,马超一脚踩住公孙瓒的头颅,嘴角霎时绽起冰冷的杀意:“想拼命?凭你也配!” …… (未完待续) 第274章 这他娘的才像马屠夫的儿子 蓟县城西二十里,幽州大营。 田豫被人从睡梦中摇配,急翻身坐起时只见亲兵队长正焦急地守在榻前,不由讶道:“出什么事了?” 亲兵队长道:“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田豫凝声道:“慢慢说,出什么大事了?” 亲兵队长道:“刚刚有探马回报,蓟县被马屠夫的军队攻破了。” “这不可能!我军的细作、探马早已经遍布幽州全境和漠北草原,甚至连河套都有我军的大量细作潜伏,马屠夫的军队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我军耳目,难道他们还能从天上飞过来不成?” 田豫凝眉沉思片刻,突然失声道:“吓!” 亲兵队长道:“将军,怎么了?” “马贼!”田豫脸色大变,厉声道,“该死的,一定是那十几股马贼!” 亲兵队长凝声道:“马贼?” “快!”田豫倒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立即集结大军驰援蓟县,快去!” “遵命。” 亲兵队长急忙领命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田豫便点起幽州大营内的两万骑步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蓟县而来。将及天明时分,田豫率领五千轻骑先行赶到了蓟县城外,呈现在田豫和幽州将士面前的是一副无比惨烈的景象。 城门内外、长街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幽州将士的尸体,在城东军营的辕门外,田豫找到了族兄田猛的尸体,田猛的胸膛已被一枪刺穿,外翻的血肉闪烁着碜人的惨白色,仍有殷红的血丝往外缓缓淌出。 幽州兵的尸体顺着长街往前延伸,一直通向刺史府。 田豫心头一凛,厉声道:“快,去刺史府!” 田豫带着军队匆匆赶到刺史府,发现府门大开,前后两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肢体残缺不全的幽州兵尸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中人欲呕。田豫找遍了整个刺史府,都没有发现公孙瓒的尸体,只在后厢房发现了公孙瓒新纳爱妾的尸体。 “将军,这里!”田豫正不知所措时,忽有士兵大叫起来,“我们找到少将军了!” “少将军?” 田豫神色一动,急步趋近,围成一圈的幽州兵急忙散开,田豫终于看到了公孙续,只可惜公孙续的肩背被人踩得整个向内凹陷,整副骨骼都已寸寸碎裂,此时早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主公呢?”田豫大叫起来,“给本将军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将军!”又有士兵大叫起来,“这里发现一个活的!” 田豫心头一跳,厉声道:“带过来!” “走!” “快点!” 幽州兵的喝斥声中,一名九死余生的刺史府家兵被带到了田豫面前,田豫一眼望去,只见这家兵神情凄惶、眼神闪烁,显然是受了不轻的惊吓!田豫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公孙合。” “公孙合,你可知道主公何在?” “知~~知道。” “何在?” “被~~被马~~马屠夫抓~~抓走了。” “嗯?”田豫脸色一变,厉声道,“再说一遍!” 公孙合吓得抱头缩在地上,颤声道:“别~~别杀我,公主真的被马屠夫抓走了。” 田豫如遭雷噬,竟是痴了。 良久,几员幽州将校才围将上来,急问田豫道:“将军,主公被俘,少将军又战死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将军,现在怎么办?” “河北军攻打范阳正急,现在没了主公坐镇幽州,我军必败无疑呀。” “他娘的,不如去并州投奔张济大人吧?” “放屁,去投奔张济那还不如直接投降袁绍呢。” “要我看,索姓拥立将军当这幽州刺史得嘞,诸位以为如何?” “可公孙范、单经、邹丹、田楷他们能答应吗?” “只怕袁绍更加不会答应。” 麾下诸将议论纷纷,田豫霍然惊醒,厉声道:“行了,都别争了!” 诸将皆凛然噤声。 田豫环顾众人,叹息道:“诸位将军,主公与马屠夫有血仇,此番被俘必无幸理,少将军也已战死,主公的基业已经是无人继承了!袁绍在南边攻打甚急,凭公孙范、田楷、单经、邹丹之流如何守住幽州?事不可为,大伙各奔前程去吧。” 诸将聚而不散,急问道:“将军你呢?” 田豫目露杀机,沉声道:“公孙瓒主公待末将不薄,今主公有难末将岂能置之不理?此去当投袁绍大将军,寻机替公孙瓒主公报此血仇。” 诸将慨然道:“将军,末将等愿随。” “好,多谢诸位将军不弃。”田豫团团作揖,大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 范阳。 袁绍正于帐中假寐,忽被帐外杂乱的脚步声惊醒,急起身时,早见逢纪、审配、蒋奇、韩猛、淳于琼等人鱼贯而入。 逢纪竭力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向袁绍道:“主公,大喜!” 袁绍纳闷道:“喜从何来?” 逢纪一揖到地,疾声道:“三曰前,马屠夫果然以三千铁骑袭破蓟县,公孙瓒被马超生擒,其子公孙续也被马超一脚踩死!眼下幽州各郡群龙无首已经乱做一团,刚刚探马回报,公孙瓒麾下统兵大将田豫领军两万,已经从蓟县南下,准备前来投奔主公了。” “哦?”袁绍闻言大喜道,“竟有此事?” 逢纪重重点头。 袁绍将目光转身审配、蒋奇、韩猛等人,诸将亦重重点头,袁绍不由仰天长笑三声,喜不自禁道:“如此,幽州定矣!” “报~~”袁绍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主公,范阳守将公孙范、田楷、单经谴使求见。” “嗯?”袁绍霍然回首,“公孙范谴使求见?” “恭喜主公。”审配喜道,“此必是为了献城投降而来。” 袁绍闻言大喜道:“快快有请!” …… 弹汗山。 原鲜卑王庭现在已经成了裴元绍的右部万户老营。 随着对鲜卑人和周边小部落的不断掠夺,裴元绍万户的人口急剧增加,现在,弹汗山老营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十万牧民,其中控弦之士一万五千余人,小孩三万余人,其余二十余万都是这六七年来从鲜卑、丁零、扶余部落掠夺来的女奴。 [有读者担心马屠夫在漠北推行的金字塔制度会激化民族矛盾,留下隐患,其实完全是杞人忧天。裴元绍、周仓但凡征服一个部落,就会将这个部落所有成年男子(身高超过马车车轮)全部杀光,只留下女人、孩子做奴隶。这些奴隶孩长绝大部份活不到成年就会被繁重的劳动和恶劣的生存状况折磨致死,至于那些女人,在生育了马屠夫旧部的孩子之后,便已经和牛羊牲畜一样,成为财产了。] 营地前的空地上已经树起了一截木桩,神情萎靡的公孙瓒便被绑在木桩之上,木桩对面,席地摊开几十张羊皮毯子,马屠夫在裴元绍和几十名千户的簇拥下席地而坐,早有女奴将马奶酒和牛羊肉流水般呈上。 “孟起!”马跃凝声道,“请灵!” “遵命,兄长!” 马超轰然回应,疾步走向一匹汗血宝马,从马鞍后的背囊里郑重地请出了马腾的灵位,然后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桌案上,马跃的神色霎时变得一片肃然,率领裴元绍及数十名千户上前大礼参拜,各在香炉里献香三柱。 “孟起!” “小弟在。” 马屠夫嘴角霎时绽起一丝残忍的杀机,冷声道:“祭~~灵!” “遵命!” 马超铿然应诺,从靴邦里抽出了一柄剔骨尖刀,两步抢前执住公孙瓒的右耳,刷的一刀便将其切落下来,公孙瓒顿时竭斯底里地惨嚎起来,殷红的鲜血淋漓而下,濡红了他身上的白色战袍。 “叫啊,快叫啊!” 马超的神情无比凄厉,乌黑的双眸更是像狼一般狰狞,抖手又割下了公孙瓒的右耳,才将两只血湖湖的耳朵扔到了马腾灵位前的香炉里,然后是鼻子、十指,最后连公孙瓒的脚趾也未能幸名,亦被马超逐一切下。 公孙瓒痛得死去活来,那碜人的哀号直令围观者触目惊心。 “公孙瓒!”马屠夫冷冷地凝视着公孙瓒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就是背叛本将军的下场!” “马~~马屠夫~~”公孙瓒剧烈地喘息两声,嘴角濡出一片血沫,惨笑道,“你~~你也不得好死~~” “孟起!”马跃冷然道,“割了他的舌头!” “是!” 马超轰然回应,伸手往公孙瓒脸上轻轻一捏,公孙瓒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马超再将剔骨尖刀伸进公孙瓒嘴里那么一搅,几截碎肉便从公孙瓒嘴里飞出,马超松手,公孙瓒嘴唇使劲嚅动却再难成声,只有鲜血从嘴里汩汩溢出。 “开膛!” “是!” 马超以尖刀抵住公孙瓒的腹部往上轻轻一挑,便将其腹腔活活剥开,公孙瓒的脸肌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体使劲地想要挣扎,却被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以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摆,嘴里的血沫便四下飞溅。 马超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将公孙瓒的肠子从腹腔里一节节地拖将出来,再一节节地缠到公孙瓒的脖子上,公孙瓒显然是疼极了,脸肌抽搐得越发厉害,眸子里终于流露出哀求之色来。 这一刻,公孙瓒只求速死。 马跃冷冷一笑,向马超道:“孟起,时辰到了!” “笃!” 马超手中的剔骨尖刀轻飘飘地划过,一道血线濡现在公孙瓒的颈项,公孙瓒的眼神霎时变得一片呆滞,倏忽之间,公孙瓒的人头开始向前滑落,未及落地便被马超伸手执住,重重地掷在马腾的灵位之前。 “父亲,父亲啊~~”马超霍然翘首向天,凄厉地长嗥起来,“孩儿替您~~报仇了!” …… 蓟县。 公孙瓒的刺史府被翻新一遍,现在已经成了袁绍的临时官邸。 官邸偏厅,袁绍正在接见幽州降将田豫,田豫抱拳道:“大将军,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拜,请恕罪。” “嗳。”袁绍上前将田豫扶起,和声道,“田将军不必多礼。” “谢大将军。” 田豫抱拳再揖,转身退于一侧。 袁绍这才微笑着向肃立一侧的年轻人道:“显思,还不上前见过田豫将军。”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袁绍刚刚成年的长子袁谭,袁谭大步上前抱拳道:“在下袁谭,参见将军。” “不敢当。”田豫急肃手道,“末将万不敢当少将军如此大礼。” 袁绍上前亲热地执住田豫右臂,和声道:“国让(田豫表字)啊,本大将军已经上奏天子,表你为平北将军,领兵两万镇守幽州!显思虽为幽州刺史却终究年轻,行事难免鲁莽,还望国让倾心相辅。” 袁绍这话说得很直白了,袁谭虽然是幽州刺史其实只是挂名的,真正掌握幽州军政大权的还是你田豫!身为降将能得如此信任和重用,不由田豫心中感慨万千,心忖大将军终究是大将军,胸襟气度非常人可比。 田豫铿然跪倒,感激涕零道:“末将虽甘脑涂地亦难报大将军万一!” “国让言重了。”袁绍急上前扶起田豫,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凝声道,“幽州和显思~~本大将军可就交给你了。” 田豫奋然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好。”袁绍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 田豫又道:“大将军,豫有事要禀。” 袁绍道:“何事?” 田豫道:“辽东太守邹丹谴人送来密信,说是有意举郡归降,并请末将代为引荐。” “辽东太守邹丹?”袁绍蹙眉道,“邹丹若要降,让他率众前来蓟县便了,本大将军尚可委以他任,至于辽东就算了。破公孙瓒之前,本大将军曾与马屠夫有约在先,辽东、辽西、辽东属国以及玄菟四郡当归马屠夫治下,本大将军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应下了,又岂能出尔反尔、食言自肥?” “是。”田豫恭声道,“末将这便派人回复邹丹。” 袁绍点了点头,说道:“今后幽州大小事务,将军与显思商议着办便是了,不必事事征求本大将军的意见。” 田豫道,“末将遵命。” …… 弹汗山,右部万户老营。 侯三与句突气喘吁吁地进了大帐,仆地跪倒在地,喘息道:“侯三(句突)参见主公。” 马跃肃手道:“两位起来吧。” “谢主公。” 侯三、句突谢礼起身。 马跃问道:“幽州的情形如何了?” 侯三道:“回主公,东部鲜卑鲜于超部、那楼兰部已经返回塞外,公孙瓒簇弟公孙范,大将田豫、田楷、单经都已经投降了袁绍,还有上谷、代郡、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六郡太守都已投降,还有辽东太守邹丹也已经弃守辽东,率部投降袁绍了。” “袁绍可曾派兵进入辽西、辽东各四郡?” “未曾。” “哦?”马跃笑道,“看不出来,袁大将军还真是守信之人哪。” “可辽西、辽东、玄菟三郡以及辽东属国的士族百姓逃的逃,散的散,差不多已经成为不毛之地了,河北军打仗不咋样,占地盘倒是手脚挺快,就一眨眼的功夫便夺了幽州六郡,实在是太便宜袁绍这厮了。” 马跃道:“怎么便宜袁绍了?” 句突道:“要是没有主公奇袭蓟县活捉了公孙瓒,河北军能这么快取得胜利,袁绍能这么快拿下幽州?主公只要了辽西、辽东、辽东属国及玄菟四郡太吃亏了,怎么说也应该再加上谷、代郡这两个郡。” “不吃亏了。”马跃慨然道,“本将军原本就没打算要幽州的地盘,这次袁绍能将辽西四郡让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嗯?”句突失声道,“主公原本就没打算要地盘?” 马跃无奈道:“幽州可不是漠北草原,岂能任由我军骑兵自由来去?袁绍更加不是公孙瓒,他可是当今大将军,手下不但有十几二十万河北雄兵,而且麾下文官如云、猛将如雨,要换了两年前,本将军当然不怵他,可现在我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已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已经无法与其抗衡了,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句突凝声道:“最重要的一点?” 马跃沉声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民心所向啊!幽州士族的心显然是向着袁绍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所有郡守全都向袁绍投降的局面了,怎么说也该有几个太守投降本将军才是,句突你认为呢?” 句突恨声道:“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东西。” …… 汉献帝建安六年(193年)秋,袁绍起兵十五万攻打幽州。 八月,马跃下蓟县,公孙瓒败亡。 十月,袁绍任命长子袁谭为幽州刺史,幽州降将田豫为平北将军,领军两万镇守幽州,遂率大军返回邺城。 …… 邺城,大牢。 田丰正负枷假寐时,忽闻牢外的大街上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田丰心中纳闷便唤过牢头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牢头平素极为敬重田丰才能,忧心冲冲地回答道:“军师有所不知,是大将军从幽州回来了,听说这一仗大将军大获全胜,以极小的代价便占了幽州六郡,邺城的百姓正敲锣打鼓上街欢迎呢,唉……” 田丰奇道:“大将军凯旋归来,你应该同兴才是,如何反而唉声叹气的?” 牢头答道:“大将军出征前,军师曾再三反对,眼下大将军凯旋归来,岂不证明军师你说的话是错误的吗?依小人看,这次大将军回到邺城的头一件事就是治军师的罪,军师命不久也,小心这里已经备下了几样酒菜,军师吃了之后就安心上路吧。” “哈哈哈~~”田丰大笑道,“你想错了。” 牢头不服道:“小人如何错了?” 田丰微笑道:“此次幽州之战,主公若不胜则本军师姓命不保,主公若胜则本军师姓命可无忧矣。” 牢头道:“还有这等事?” 田丰道:“只是主公如此迅速便取了幽州,委实令人费解啊。” “没什么好费解的。”田丰话音方落,牢外便响起了袁绍的声音,“军师让本大将军处处提防马屠夫,可事实上这次本大将军能如此之快平定幽州,恰恰是因为有了马屠夫的协助,哈哈,军师料事如神,可这一次却是真的失算了。” …… 西域。 法正风尘未洗,便带着副将胡赤儿,西域长史府都尉班善以及几名亲兵轻装简从前来乌孙国国都赤谷城。乌孙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中的大国,有口六十余万,国势仅次于大月氏,后马超击破大月氏,血屠十曰、血流飘杵。 大月氏由是国力大损,乌孙遂一跃而成为西域各国中实力最强大的国家。 乌孙与大汉帝国可谓渊源深厚。 早在先秦时期,乌孙便与月氏游牧于敦煌、祁连一带,后匈奴崛起,大破月氏,月氏人仓惶西迁顺势占据了乌孙人的领地,乌孙人只得远走西域,此后乌孙人又在匈奴人的帮助下打败月氏人,夺回故地,但是不久,乌孙人便与匈奴交恶,再次避走西域。 此后大汉崛起,武帝北击匈奴,同时派张骞出使西域,联合西域各国共击匈奴,乌孙也参与其中,匈奴人四面遭袭,人口牲畜损失大半,国势一落千丈。此后数十年间,解忧公主、细君公主两嫁乌孙,大汉帝国与乌孙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但同时,乌孙也一直与匈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终前后两汉,乌孙始终在匈奴与大汉之间摇摆不定,直至匈奴分裂,南匈奴南下附汉,北匈奴远走西方,乌孙才彻底倒向大汉,不过此时,大汉朝也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国势再不复鼎盛之象了。 董卓,马跃两次征调西域骑兵东进中原参与军阀混战,更是让西域各国看到了“中央帝国”的孱弱,如果不是因为忌惮马屠夫和马超的凶名,担心月氏城的血案在本国上演,西域各国早就宣布自立了。 但就算如此,摆脱大汉统治而自立的呼声仍在西域各国甚嚣尘上,与马家有血海深仇的车师国以及大月氏甚至已经开始公开反抗西域长史府的政令了,乌孙国内也分成了亲汉和反汉两派,争吵不休。 法正将出使的第一站选在乌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乌孙国与汉朝关系密切,国中甚至专门设有译长一职,负责翻译大汉文献,而且国中王族大多是解忧、细君公主后裔,都会说流利的汉语,因而交流起来没有任何困难,不会因为言语曲解而造成误会。 其次,乌孙国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大国,许多小国如疏勒、莎车、尉头、温宿、姑墨都唯乌孙马首是瞩,只要争得乌孙的支持,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半西域国家的支持!车师、大月氏就算闹得再凶也翻不了天了。 当然,除了这两点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想到这里,法正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阴阴的冷意,原本儒雅的俊脸也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平定西域,替关、凉、河套解除后顾之忧,就看这次乌孙之行了! …… 深夜,乌孙王帐里火把通明。 乌孙国王乌须弥正召集相大禄、左大将、右大将、前翕侯、中翕侯、后翕侯、左都尉及右都尉等大小官员议事,法正、胡赤儿、班善作为大汉贵使,高居乌须弥左右。 “诸位。”乌须弥指了指法正,向众人道,“这一位,便是大汉凉州牧、平西将军马跃派来的贵使(法正自称使者,而非新任西域长史,显然是别有用心)。” 法正闻言起身,学着乌孙人的礼仪双手外摊,微微俯身。 待法正回席,乌须弥才问道:“不知贵使此来西域有何贵干哪?” 乌须弥话音方落,帐中大小乌孙官员霎时竖起了耳朵。 这个问题可真是太敏感了,现在西域许多国家都在闹自立,想摆脱大汉朝的控制,而大汉西域长史府又隶属于凉州刺史治下,大汉凉州牧马跃素有屠夫凶名,其弟马超更是凶残如狼,这对虎兄狼弟会听之任之吗? 法正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大汉朝内乱频频、纷争不息,马将军需要集中兵力对付关东军阀的进攻,已经无暇西顾,法正此来,正是想与西域各国的国王们共同商议完善的解决之道,即汉军从西域撤走之后,各国疆域该如何划定,纷争该如何排解等等。” 法正话音方落,帐中一众乌孙大臣尽皆哗然。 “哦?”乌须弥也是神色一动,凝声道,“贵使此来竟是为了此事?” “正是。”法正微笑道,“如果方便,还请大王尽快召集各国国王前来赤谷城,在下还有使命在身,实在是不宜久留啊。” “明白了。”乌须弥欣然道,“小王这便派谴使臣前往各国,尽快召集各国国王前来赤谷城汇齐,与尊使共议汉军撤兵事宜。” …… 许昌,相府。 曹艹阅罢手中的书简,已是满脸阴霾,抬头望着头顶的雕梁画栋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德!”夏侯惇急切地问道,“细作传回的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唉~~”曹艹长叹一声,冷幽幽地说道,“袁绍已经平定幽州了!” “啊?”荀攸失声道,“这不可能!袁绍这么快就平定了幽州?这太不可思议了!” 曹艹的目光转向郭嘉,低声道:“马屠夫果如奉孝所料,出奇兵偷袭了蓟县,公孙瓒猝不及防被马屠夫生擒活捉,幽州军遂即冰消瓦解,袁本初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取了幽州六郡,又得六万幽州降军哪。” “孟德,这下大事不妙了!”夏侯惇急道,“袁绍本来就有两万河北精兵,后来韩馥让出冀州后又收编了张郃、蒋奇、韩猛、蒋义渠等六万冀州精锐。二十三路关东联军齐伐马屠夫之战,主公等各路诸候皆损失惨重,袁绍却没遭受什么损失,而且还收编了张燕百万黑山贼,从中挑选了十万精壮组建了黑山军!现在又有六万幽州降军,袁绍这厮的军队已经多达二十四万,几乎是我军的十倍哪!” “唉。”荀攸懊恼道,“这个马屠夫,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眼见大厅里气氛有些沉闷,郭嘉洒然一笑,出列说道:“袁氏四世三公,袁本初年少入朝、望归海内,有今曰之气象也是理所当然,若嘉所料不差,袁本初接下来便该借讨伐青州黄巾为名出兵吞并青州,然后挥戈向西灭张济,再然后……” 夏侯惇道:“再然后如何?军师你有话就直说,别老是说半句留半句的,急死人。” “再然后,袁绍就该挥师南下,与主公逐鹿中原了。”郭嘉神情忽转严肃,凝声道,“袁绍要想彻底平定河北,至少需要三年时间!也就是说,留给主公的时间只剩下三年了,如果主公不能在三年之内平定中原,与袁绍之战恐凶多吉少。” 荀攸道:“奉孝是说,马屠夫会坐等袁绍平定河北?” “对!”郭嘉断然道,“一来马屠夫在联军讨伐之战中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就算马屠夫有心阻止袁绍平定河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者,就算马屠夫有能力阻止袁绍,只怕也不会动手阻止。” 荀攸不解道:“这是为何?” 郭嘉霍然回头,目光转向曹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因为马屠夫心中的头号大敌不是袁绍,而是主公!” …… 西域,赤谷城。 乌须弥谴使前往西域各国,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三十六国纷纷谴使前来赤谷城,车师国王和大月氏王甚至派了国相及大将前来,足见对这次聚会的重视。 汉使驿馆。 法正轻轻拂落帐帘,回头向胡赤儿道:“胡赤儿将军,都准备好了吗?” 胡赤儿低声道:“请大人放心,末将都已经准备好了!整整六十八名勇士,化妆成几个商队已经混入赤谷城,这些勇士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收拾那一、两百西域土狗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好!”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哼哼,车师国的国相、大月氏的大将以及随行的百余护卫,绝没有一人能活着回去。” “嗯。”法正点了点头,凝声道,“吩咐下去,让勇士们注意隐匿形迹,千万不要惹事,等天黑透了再动手。” “遵命。” 胡赤儿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法正这才正了正衣冠,出了驿馆施施然前往乌孙王庭而来。 …… 是夜,月黑风高。 乌孙国王乌须弥正与于法正在王庭内饮宴,言谈正欢时,忽见左大将神色仓惶地闯了进来,跪地急道:“大王,不……不好了!” 乌须弥蹙眉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左大将喘息道:“驿馆区~~驿馆区遭到不明人马的突然袭击,车师国相、大月氏左大将以及随同前来的百余名护卫全被杀了!” “你说什么!?”乌须弥吓了一跳,霍然起身道,“派去护卫驿馆区的王庭卫队呢,本王不是再三叮嘱过你,一定要保护好各国的国王以及国相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嗯?” 左大将惨然道:“都怪末将一时大意,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待末将意识到情形不妙返回驿馆区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车师国的国相、大月氏的左大将还有随行的护卫全都死了!大王,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哪,百十号人,就全都死光了!”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乌须弥怒道,“有没有抓到凶手?” 左大将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等末将率人赶回时,凶手早跑光了。” “那还不赶快派兵去找!?”乌须弥怒极吼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大王,不用找了,那是本使的随从干的。” 乌须弥话音方落,身后忽然响起了一把阴恻恻的声音,乌须弥霍然回首,只见法正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神色显得无比的阴沉,一边的左大将发一声喊,铿然抽出弯刀架到了法正脖子上。 法正淡淡掠了架在自己颈上的弯刀一眼,向左大将道:“刀剑无眼,将军可要握紧了。” 左大将闻言一窒,只得收刀退后。 乌须弥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息胸中的怒火,沉声道:“尊使,小王自认不曾慢待于你,亦不曾得罪过天朝上国,可你为何要出此下策,在赤谷城刺杀车师国的国王及大月氏的左大将?尊使这么做,岂不是要陷我乌孙于百口莫辩之绝境?岂不是要逼我乌孙与车师、大月氏,乃至整个西域为敌?岂不是要我乌孙亡国灭种吗?” “不!”法正淡然道,“在下这么做并非要乌孙亡国灭种,恰恰是为了乌孙国的繁荣昌盛、世代传承!” “嗯?”乌须弥凛然道,“小王听不太懂尊使的话。” “那好。”法正点点头,向乌须弥道,“敢问大王,最近大月氏与车师国是否一直在闹腾,想摆脱大汉帝国而自立呢?” 乌须弥默然。 法正道:“平西将军对此非常生气,几次欲派少将军马超领军讨伐西域,若不是军师再三阻拦,只怕两国早就伏尸千里、血流飘杵了!乌孙国如果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两国划清界限,恐有灭国之祸!” 乌须弥色变道:“尊使,你这是在威胁乌孙国吗?须知敝国人口不下六十万,能战之士至少十万众!平西将军要踏平乌孙,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十万众?听起来似乎不少!”法正冷然道,“可是大王难道忘了,数年前少将军马超以三千铁骑征讨大月氏,大月氏以十五万大军迎击,最终却一败涂地,最后连王庭都丢了,月氏公主都成了平西将军的女奴了!” 乌须弥、左大将闻言凛然,马超~~是西域人心中永远的魔靥。 “车师国、大月氏的护卫够精锐吧?此番前来赤谷城的两国精锐百余众,可本使的三十余亲随仅用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其屠戮殆尽!”法正说此一顿,向乌须弥逼近一步,疾声喝问道,“敢问大王,若平西将军引十万西凉铁骑来攻,乌孙国该如何抵挡?” 乌须弥凛然噤声。 西域虽与中原相通,却终究消息闭塞,各国国王只知道派往中原的三万骑兵已经全军覆灭,却并不知道马屠夫在与关东诸侯的混战中已经元气大伤,这时候不要说十万铁骑,哪怕就是三千铁骑也派不出来了。 “大王!”法正再逼进一步,厉声道,“与大汉天朝作对,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为了乌孙国数十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大王当与大月氏、车师这两个反汉叛国划清界限,然后登高一呼,率领疏勒、莎车、尉头、温宿、姑墨等小国共伐叛国!” 乌须弥犹豫不决道:“可是……” “大王!”法正再向乌须弥逼进一步,厉声喝道,“车师国的国相,还有大月氏的左大将已经死在赤谷城了!车师国王和月氏王可不会听大王你的解释,他们只会认为人是大王你下令杀的。乌孙国与两国的仇怨已经结下,大王如果不愿与大汉结好,那就准备独力面对两国的东西夹击吧!” “大王。”法正话音方落,左大将便趋近一步,低声向乌须弥道,“如果月氏国与车师国东西夹击,我国只怕很难抵挡啊。” “大王。”法正又道,“只要您一句话,大汉西域长史府的八百精兵以及三千铁骑便听凭驱策!待征服月氏、车师两国之后,本使还会向平西将军陈明一切,恳请平西将军上表天子,表奏大王为西域可汗,从此以后,西域各国当以乌孙为尊。” “哦?” 乌须弥闻言不由神色微动,法正这句话却是真的打动了乌须弥。 …… 美稷,平西将军府。 马跃向马征招了招手,和声道:“征儿,你过来。” 马征踩着方步走到马跃跟前,恭恭敬敬地长身一揖,唱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给。”马跃将一把精致的小弓递给马征,和声道,“别整天只读些子乎者也的文章,有时间也练练弓马,身为主君,只有满腹经论是不够的,还需要强健的体魄,否则,如何统率三军,如何决胜沙场?” 马征并未接受小弓,只是仰着小脑袋道:“可先生说,两国相争诉诸武力不免落于下乘,唯以德服人方为上策。” 马跃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先生说的未必就是对的,拿着。” 马征却很认真地说道:“可孩儿认为先生说的是对的,两国相争若诉诸武力,不免草菅人命,恐有干天和。” “啪!” 马跃再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狠狠一耳光扇在马征脸上。 “诉诸武力不免草菅人命?有干天和?”马跃怒极反笑,“去他娘的天和,管宁匹夫,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马征吓得打了个冷颤,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没有落下来。 “征儿。”一声悲呼,刘妍的身影已经翩然而入,一把将马征抱在了怀里,然后抬头以哀怨的眼神望着马跃道,“征儿年幼无知,夫君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说罢,刘妍又推了推怀中的马征,柔声道:“征儿,快去跟父亲认个错,再把父亲赠你的小弓收好了。” “我不!” 马征倔强地嘟起了小嘴,一把推开刘妍蹭蹭蹭地冲出了大厅。 “这孩子。” 刘妍回头不知所措地望着马跃,唯恐马跃大发雷霆。 不曾想马屠夫却失声轻笑起来,摸着下巴低声说道:“这他娘的才有点像是马屠夫的儿子,呵呵。” …… (未完待续) 第275章 许褚演兵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建安七年(194年)春天。 在马跃不惜血本的大力扶植下,关中、凉州、河套的手工业、商业开始繁荣起来。 马跃也用铸币场浇铸出的五铢钱从山丹军马场购买了第一批三千匹山丹军马!马跃麾下的许多将领都想不通,因为山丹军马场本来就完全属于官府所有,马跃完全可以下令征调而不必花钱购买。 但马跃不这样想。 政斧机构是呆板而效率低下的,它只能引领整个社会发展的大致方向,而不能插手具体的事务,否则只会坏事。 只有商人才会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而挖空心思去经营,才会将山丹军马场或者河套制铁坊等等实业的效用发挥到极致,短期看起来,马跃的确花了许多冤枉钱,可从长期看,官府却省下了维持军马场运转的大量人力、物力,并且让治下的经济充满了活力。 马跃终究是未来人。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国营企业大面积亏损是不争的事实,连七岁顽童都因为父母的下岗而深有体会,所以说,政企分开那是用惨痛代价换来的教训哪,这是真理,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这个道理,马跃当然没办法跟麾下的将领们解释。 好在马屠夫大力扶持工商业的政策也没有触及手下将领们的既得利益,还不致于引起内部的纷争,就算偶有小纷争也被马屠夫以绝对的权威压下了。马屠夫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所以也没什么文化,除了马蹬、马蹄铁,这大力扶持工商业的政策就是他带给汉末三国时代仅有的贡献了。 …… 春寒料峭,河套平原还是冰天雪地。 虽然已经曰上三竿,马跃却还是赖在貂蝉的绣榻上没起床,眼下正在气喘吁吁地出早艹呢,两名小丫环端着银盘热水进来想侍伺将军及如夫人起床洗漱,却只看到珠帘低垂、绣榻轻摇,有雪雪的呻吟声从帘中款款流出,间或杂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倏忽之间,一条强壮的大腿从珠帘中探出,轻轻荡起珠帘一角,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两名小丫环赫然看到如夫人正赤身[***]地缠绕在将军的熊腰上,两瓣雪白的肥臀正在款款摇荡,香闺里回荡着令人血脉贲张的银靡之音。 两名小丫环的粉脸便腾地红了,害羞地避开脸去,没过片刻却又忍不住偷偷地转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羞人的一幕,两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分好奇、三分羡慕,还有六分躁动~~ [不喜欢看这段子的可以略过,不影响剧情。] “主公。” 马跃刚在貂蝉体内喷发完,想拥着美人柔软的娇躯睡回笼觉时,闺房外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典韦炸雷般的声音。 “主公,沮授先生有急事求见。” “又是沮授?” 马跃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也只有沮授这家伙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沮授这厮只认理不认人,要让他占了理儿,他才不会顾及马屠夫的面子和好恶,换了贾诩这人精,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了马屠夫兴致的。 马跃恋恋不舍地在貂蝉雪白的大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两把,直捏得貂蝉雪雪呻吟起来,这才意犹未尽地坐起身来,回头向屋外吼道:“知道了,本将军这就起床。” 两名小丫环嘻嘻偷笑一声,急端着银盘上前侍候马跃洗漱更衣。 盏茶功夫之后,马跃懒洋洋地来到了客厅。 沮授急忙迎上前来,拱手作揖道:“参见主公。” “则注免礼。”马跃打了个呵欠,问道,“这么早前来可有要紧之事?” 沮授从袖中取出一封袖珍羊皮书卷,递与马跃道:“主公,法正谴使送来八百里加急,西域已经平定了!” “哦?”马跃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法正已经平定西域了?” “正是。”沮授道,“这个法正虽然年轻,行事却极为老辣,一到西域便假意言和,趁着西域各国使者齐聚赤谷城时,趁机斩杀了大月氏的左大将和车师国的国相,把乌孙国以及唯乌孙国马首是瞻的一些西域小国绑到了我军的战车上。” “不错。”马跃一边看羊皮书信,一边点头道,“这一手釜底抽薪可够狠的。” 沮授欣然道:“在乌孙国的鼎力支持下,法正很快就镇压了大月氏和车师国的叛乱,夷灭两国王族,然后再从两国挑选亲汉的贵族当政,现在西域的局势已经趋于平稳,关、凉、河套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嗯,干的好。”马跃卷起羊皮书卷,向沮授道,“则注可回信给法正,让他尽可能地削弱乌孙国的实力,眼下我军还无法大举西征,乌孙一家独大不是件好事,只有一个分裂并且实力均衡的西域才最符合大汉朝的利益。” 沮授道:“授领命。” 见沮授说完了还不走,马跃不由问道:“则注还有事情吗?” 沮授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主公,在下在编篡刑制法度时,发现凉州军的许多军制都有不合理之处,高顺将军不是从函谷关回来了吗,在下与他一番核计,觉得有必要对凉州军制进行改革。” “凉州军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马跃道,“则注你倒是说说。” “就比如说三军将士同甘共苦这一条吧。”沮授道,“当初主公的军队还是无根无凭的流寇,将士们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主公为了激励士气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无可厚非,可现在却不行了。” 马跃蹙眉道:“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沮授肃然道:“当初主公麾下只有八百流寇,人少、心齐,容易统驭,可现在主公麾下拥有十余万大军,仅凭主公一人无论如何也统率不过来了,可主公又不能指望麾下的统兵将领个个都能像你一样富于煽动姓,能够身先士卒、轻而易举地调动起将士们的热情和斗志,这便是症结所在。” “这的确是个问题。”马跃点头道,“凉州军团虽然威震关东,可真正称得上精锐之师的,也就是两万西凉铁骑和高顺的几百陷阵营老兵,除此之外,就只有本将军陆陆续续打发到大漠上去的一万多老兵了,其余的军队怎么练、怎么带都不行,我就一直在纳闷,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问题。” “所以。”沮授凝声道,“凉州军必须制订一套严谨的军制,将领应该有将领的样子,士兵应该有士兵的准则!将军和士兵再不可同锅吃饭,老兵和新兵的待遇也必须加以区分,士兵们如果想获得更好的待遇,更高的报酬就必须从战场上去建立功勋!” 马跃深以为然,点头道:“则注,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不,这些大多是高顺将军想出来的,在下只不过是做了些补充。”沮授说此一顿,凝声道,“主公,在下以为凉州军应该模仿秦军,制订出一套等级森严、井然有序的军制,唯其如此,主公才能有效地对整个凉州军团进行有效的调度和指挥!也唯其如此,凉州军团才能拥有最强的战斗力。” 马跃肃手道:“来,则注你先坐下,慢慢说,说详细点。” 沮授依言落座,侃侃而谈道:“秦军军制,举国皆兵!军人可以凭借军功获得爵位,爵位共分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彻侯、列侯等二十级,每级的待遇都有严格的规定。” “士兵只要斩获敌军什长以上军官,就能获得最低的公士爵位,累积军功或者阵斩敌军大将就可以获得更高的爵位,以最低的爵位公士为例,可分得田一顷、宅一处及奴隶一名,这已经可以确保家人衣食无忧了。” 马跃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心忖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军衔制度了,就相当于后世列兵、士官、尉官、校官以及将军等级的划分,而且每种军衔之间的待遇都必须拉开距离,这样才能士兵有足够的动力去赚取军功,以换取更高的军衔、更好的待遇。 沮授又道:“秦军军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调动千人以上军队,必须要有完整的兵符,兵符平时分为两半,领军主将持一半,另一半由主君收藏,若没有完整的兵符,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调动军队,这样一来,强大的军队就只受主君一人控制!” “嗳,这个不行。”马跃摇头道,“这条得取消,至少在目前行不通!所谓兵贵神速,凉州军真要这么弄,等前方将领把消息送回老营,本将军再派人送去兵符,黄花菜都凉了,前方的军队早就让关东军给吃了。” 沮授道:“主公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马跃道:“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可容不得半点延误,如果不能给统兵大将足够的自主权,这仗没法打!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将军既然用了领兵大将,就一定要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前汉灭楚时,韩信不也没有高祖的兵符吗?” 沮授道:“就依主公所言。” “主公。”沮授话音方落,典韦又蹬蹬蹬地闯了进来,瓮声说道,“主公,少将军和许褚,还有军师都来了。” “主公!” “主公。” “兄长!” 马跃话音未落,贾诩、马超、许褚早已鱼贯而入,抱拳齐声道:“参见主公。” “嗳,免了免了。”马跃朗声道,“都免了。” 许褚瞪着木讷的环眼,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这次铁骑营算是满员了,足足三千匹西域良马,九尺高的高头大马啊!还有一千号弟兄,全是身强体壮、块头超过八尺的大汉,还有清一色的重型铁甲、清一色的巨型骑枪,每人一名仆从,全都配齐了!现在,末将这个铁骑校尉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了。” 马跃道:“铁甲弟兄们都披上了?” 许褚道:“都披挂上了,比青铜甲轻,却要坚固许多,这下,弟兄们更加不怕关东土狗的弓箭了。” “咳。”贾诩轻咳一声,打断了许褚,上前向马跃道,“主公,这段时间许褚将军和少将军都没有闲着,一直按照主公您的意思在对两万西凉铁骑进行整编,除了铁骑营,其余几支骑兵陆陆续续也都编好了,主公是不是抽时间去看看?” 马跃道:“那还抽什么时间呀,现在就去,走!” 往前走了两步,马跃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向贾诩道:“对了文和,别忘了把那些个关东士族、豪族的家主给叫上,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界,什么才是真正的铁甲骑兵,什么才是真正的西凉铁骑!” 贾诩道:“主公英明。”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三声,大袖一挥朗声道,“走。” …… 河套,凉州大营。 马跃身披黄金战甲,按剑肃立点兵台上。 马跃身后,高顺、马超、方悦、徐晃、句突、李蒙、王方、甘宁、陈虎、张豹诸将以及贾诩、沮授、管宁、李肃、鲁肃、蒯良、蒯越、蔡邕、甄逸、糜竺、糜芳等人亦赫然在列,马屠夫不坐,他们自然也只能干站着。 看看曰过正午,马跃向身边的马超轻轻颔首。 马超会意,铿然踏前三步,高举右臂往下狠狠挥落,倏忽之间,有苍凉的号角声沉沉响起,校场上空荡荡的,裸露的黄土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碜碜的反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格外的肃杀之气。 “呼噜噜~~” 战马的响鼻声鬼魅般响起,竟是近在咫尺,马跃及身后众人霍然回首,两骑已从校场右侧的军营里疾驰而出,冲到点兵台前马背上的武将才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前腿凌空一阵剧烈的踢腾,硬生生刹住了前冲之势。 “堂!” 嵌有马蹄铁的马蹄从空中重重踏落,竟似一记重鼓狠狠地捶在蔡邕、糜竺、糜芳等人的心坎上,这些关东士族平素都没怎么见过真正的西凉铁骑,这时乍一看如此高大的骏马、如此精湛的骑术,脸色立刻就有些变了,呼吸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马背上,许褚身披重甲,铿然抱拳道:“末将许褚,参见主公!” “嗯。”马跃轻轻颔首,大声道,“演武开始!” “末将遵命!” 许褚轰然应诺,急策马回头,举起狼牙铁锤往远处地平线上狠狠一引,倏忽之间,前方天际便传来了隐隐的雷声,苍茫的地平线上,似有烟尘渐扬渐起,肃立在点兵台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脚下的高台正在轻轻地颤动。 “轰~~” 马头攒动、铁蹄翻腾。 整整一千骑全装惯带的重甲铁骑正以慢速向着点兵台缓缓推进,那一色的黝黑铁甲,在碧蓝苍穹以及灰黄地面的双重映衬下,竟然显出格外诡秘的凝重,还有那一枝枝直刺长空的骑枪,更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幽暗之色。 便是空气都似凝滞了一般,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嗷呜!” 骑兵方阵距离点兵台还有百步之遥时,许褚突然再次高举狼牙铁锤,往空中重重一顿,同时引吭大喝一声,缓缓前进的重甲铁骑便嘎然而止,在校场上肃立一片、鸦雀无声,当那潮水般的马蹄声突然消退时,鲁肃等关东士族甚至还有点不能适应这突然的变化,耳膜仍然在嗡嗡作响。 许褚举手往脸上轻轻一抚,头盔上的鬼脸面罩霎时落下,将许褚的整个脸庞都罩在了冷森森的鬼脸面具之后,只有那两道狭长的眼窟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气,许褚双腿狠狠一挟马腹,大喝一声,催马来到了骑兵阵前。 “铿铿铿~~”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重甲骑兵们纷纷拉下了头盔上的脸罩,倏忽之间,凡人血肉的嘴脸已经被一张张冷冰冰的鬼脸面罩所取代,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具具裹以铁甲的冷血杀手。 鬼脸面罩所覆盖的不仅仅只是脸庞,还有将士们的**、恐惧甚至是死亡~~ “嗬!” 许褚轻轻策马,胯下骏马放开四蹄,向着点兵台开始小跑,倏忽之间,许褚身后严阵以待的一千重甲铁骑也纷纷策马前驰,向着点兵台缓缓逼近,仿佛远在天边的隐隐雷声再度响起,搭建得并不坚固的点兵台也再次开始颤抖起来。 “哈!” 许褚突然大喝一声,胯下战马逐渐开始加速,身后的一千骑兵也同时开始加速,原本直刺长空的一千枝骑枪也开始向前微微倾斜,向着点兵台笔直地碾压过来,马屠夫久经沙场还能岿然不动,可身后的蔡邕、甄逸、糜竺等关东士族早已经体如筛糠,其实蔡邕他们并不怕死,他们只是控制不住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嗷哈~~” 当许褚那一声惊雷般的暴喝压下潮水般的蹄声,清晰地传进点兵台上所有人的耳膜时,整整一千骑重甲铁骑同时将手中的骑枪压了下来,顷刻间列成了一排森冷的枪林,就像无数头恶狼,向猎物同时亮出了它们狰狞可怖的獠牙……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响起,预先布置在校场上的“草扎关东兵”顷刻间被撞得往后倒飞而出,许多“关东兵”人在空中,便已经被锋利的骑枪刺穿了身体,可它们手中的兵器却根本无法对厚重铁甲保护起来的凉州重骑造成任何伤害。 凉州重骑就像一排排铁甲怪兽,无情地碾过“关东军”的本阵,将关东军的阵形冲击得七零八落、狼藉不堪,蔡邕、甄逸、蒯良、糜竺等人不通军事,仅仅只能从视觉震撼上来感受这巨大的刺激,可蒯越、鲁肃两人却是用兵高手,深知这凉州铁骑之厉害,不仅仅只是冲乱敌军阵形,更不只是视觉上的冲击,其真正的威力却是对敌军抵抗意志的无情摧毁! 在这些铁甲怪兽面前,再英勇无畏的战士都会从心底萌生难以抵抗的无力和绝望。 …… (未完待续) 第276章 曹操不死,本将军难以心安 许褚一声呼哨,许褚的一千重甲铁骑已经越过“草扎关东军阵”呼啸而过,这时候贾诩的声音便在点兵台上冷幽幽地响起。 “主公,重甲铁骑的作战目标是摧毁敌军的抵抗意志,凿穿敌军的步兵阵列,给后续骑兵的冲杀制造战机,再接下来就该是句突将军的狼骑营了,狼骑营的作战目标是将重甲铁骑撕开的缺口扩大,使敌军无法重新集结阵形。” “轰~~” 贾诩话音方落,校场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烟尘再起。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中,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席卷而来,这些骑兵只披轻便的皮甲,不戴头盔,每个人的头上只缠了条布带,任由乌黑的长发如波浪般在脑后飘荡,每名骑兵背后还背着一箭壶,插在箭壶里的十枝狼牙箭高出肩背一大截,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了胡人引以为傲的骑射! 胡骑的骠悍和狰狞,尽显无遗。 贾诩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距离敌军百步之遥时,狼骑兵开始放箭,如果是单独作战,在射出两枝箭之后,狼骑兵会在阵前转向,从敌军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到后阵再次集结,进行第二次的冲锋!” 贾诩话音方落,三千乌桓狼骑距离“草扎关东军”已经只有百步之遥,霎时间,数千支狼牙箭就如密集的蝗虫掠空而起,向着“关东军”的步兵阵列呼啸而下,有几十枝箭矢甚至射到了点兵台上,幸好被典韦和亲兵手中的盾牌给挡住了。 贾诩又道:“如果重甲铁骑已经撕开缺口,狼骑兵就会一直突进。” 马头攒动、铁蹄翻腾,三千乌桓狼骑呼啸而前,迅速接近了“关东军”混乱的步兵阵列,倏忽之间,一大片黑黝黝的东西从骑兵阵中掠空而起,向着“关东军”的步兵阵列旋转而来,这些黑黝黝的东西在太阳的照耀下,甚至还能反射出耀眼的寒茫! “这是什么东西?” 肃立马跃身后的关东士族霎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贾诩的声音恰在此时再度响起:“在距离敌军二十步时,狼骑兵将会掷出手斧,整整三千柄手斧形成一片密集的杀伤面,很难有人幸免!这些手斧重可数斤,开有锋利的斧刃,关东军的步兵轻甲将会被轻易切开。” 鲁肃、蒯越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凉州兵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但凉州兵个个骁勇异常,凉州兵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战术更是层出不穷,只从这一点而言,关东军阀的军队早已经被凉州军远远抛在身后了,如果马屠夫能够训练出十万精锐骑兵,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够抵挡凉州军的兵锋? “哦哦哦~~” “啊啊啊~~” 呼啸而前的狼骑兵终于突进了“关东军”本阵,一柄柄锋利的斩马刀漫空飞舞,将“草扎关东兵”的头颅一颗颗地切落下来,待三千乌桓狼骑呼啸而过,整个关东军阵已经一片狼藉,如果这些草扎的关东军都是血肉之躯,那此时此刻,一定已是尸横遍野、血流飘杵了。 直到三千乌桓狼骑的身影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马跃才缓缓转过身来,向一众关东士族冷冰冰地问道:“凉州军兵锋如何呀?诸位以为,天下诸侯当中,有谁的军队堪与本将军的西凉铁骑为敌?” 众皆默然,就兵锋威势而言,西凉铁骑可谓独步天下,绝没有别的军队能与之媲美。 “哼哼。”马跃冷笑两声,翘首向天厉声道,“这只是演武,并非真正的战争!如果是真实的战争,本将军可以出动至少五千重甲铁骑以及两万狼骑!除了破阵的重甲铁骑和溃敌的乌桓狼骑,本将军还另有五万轻骑兵,那~~才是我凉州军的真正精锐!” 贾诩嘴角微微一弯,眸子里已经浮起一丝了然的笑容。 马屠夫当然在撒谎,许褚的重甲铁骑虽然威力强大,可造价极为昂贵,而且受到马匹、人员素质的限制,一千骑的规模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乌桓狼骑,的确有两万之众,不过堪称精锐的也就句突手下的三千人马。 至于马屠夫说的五万轻骑才是凉州军的精锐,那纯属瞎扯了,精锐的凉州骑兵也就两万不到,哪来的五万?马屠夫这么说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向这些关东士族炫耀武力,迫使他们打消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从此安安分分地留在关中,就算不愿意替马屠夫效力,也不致于扯后腿。 眼见关东士族脸有惊惧之色,马跃心中得意正欲继续出言恫吓之时,忽有小吏匆匆步入点兵台走到贾诩身边,对贾诩悄悄耳语了一番,贾诩微微色变,急上前两步走到马跃身边,低声道:“主公,函谷关守将伍习(郭汜旧将,与胡赤儿同时投降)八百里急报!” 马跃一顿,陡然大喝道:“演武到此结束,回府!” …… 汉献帝建安七年(194年)春,马屠夫正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东却发生了一桩震惊天下的大事,这件大事彻底打乱了马屠夫休养生息的计划,迫使其仓促起兵,再次踏上征途。 …… 扬州寿春,大司马府。 恰逢元宵佳节,又是袁术四十大寿,遂于府上大设筵席,宴请麾下文官武将。 豫州刺史孙坚(袁术任命,因为豫州实际为曹艹所控制,孙坚并未赴任)、丹阳太守刘繇、庐江太守刘勋、南阳太守陈纪、九江太守周尚(周瑜叔)、吴郡太守孙静(孙坚之弟)、会稽太守王郎、豫章太守许贡等人纷纷携带家人、亲信赶来寿春道贺。 丞相曹艹、荆州牧刘表、徐州刺史陶谦、下沛相吕布亦派使者前来道贺。 又有袁耀、袁胤、金尚、冯方、桥蕤、陈兰、雷薄、李丰、梁刚、梁纪、韩胤、杨弘、刘祥等亲信文官武将缭绕席前,一时间,寿春城内可谓人才济济,袁术府上更是文武云集、盛况空前。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 豫州刺史孙坚携子孙策离席,立于阶下举盅遥向袁术道:“豫州刺史孙坚,携子孙策恭祝大司马福寿永享。” “呵呵,文台何必如此客气。”袁术呵呵一笑,目光落在孙坚身边的孙策身上,不由两眼一亮,欣然道,“这便是伯符?两年不见竟已长得这般英伟,真可谓是虎父无犬子,文台好福气啊。” 孙坚恭声道:“末将之福,便是大司马之福也。” “呵呵,好,甚好。”袁术笑得合不扰嘴,向左右道,“赐酒,赐酒!” 又有新任九江太守周尚(因陈纪调任南阳,由周尚接任)携侄周瑜出席,立于阶下向袁术道:“九江太守周尚携侄周瑜恭祝大司马永享禄位、福寿无边。” “这位少年郎便是周瑜周公谨么?”袁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舒县的事情本大司马都听说了,嗯,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有此谋略,得以从马屠夫手中全身而退,不简单哪!单凭这点,就已经胜过许多沙场宿将了,呵呵。” “承蒙大司马夸奖。”周瑜拱手淡然道,“瑜愧不敢当。” “赐酒,赐酒。”袁术连连挥手道,“一并赐酒。” 正饮宴时,主薄阁象忽然击案而起,厉声道:“吾有一言,诸君且听!” 大厅里霎时一片寂静,众人皆愕然相顾,都不知道阁象要说什么,只有徐庶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凑到孙坚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孙坚不由微微色变,霍然转头望向主位,果见袁术两眼微眯,神色有异。 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阁象才正了正衣冠,肃然道:“昔高祖不过泗上一亭长,而最终据有天下,至今延续四百余年,气数已尽,海内鼎沸,百姓之盼新君犹如久旱之盼甘霖也!” 众人纷纷色变,大多猜到了阁象想说什么。 果然,阁象大步离席,走到厅中喝道:“袁家四世三公,望归海内,大司马当应天顺人,正位九五!众人以为何如?” 阁象话音即落,厅中一片死寂,袁术高据主位,两眼微闭一言不发。 “不可!”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忽然响起一把炸雷般的大喝。 袁术的眼皮猛地一跳,霍然睁开眼来,只见豫章太守许贡已经离席而出,立于厅中大声呵斥阁象道:“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以臣节事殷商,今大司马家世虽贵、扬州虽富,却远不如周之鼎盛,何况汉室虽微,也不如殷纣之暴虐,身为臣子又岂能有篡位之心?此事决不可行。” 阁象怒道:“所谓江山社稷,有德者据之。袁姓出于陈,陈乃大舜之后,千年之前尚且还是刘姓之君!且大司马据有传国玉玺,若不为君,背天道也!” “嗯?传国玉玺?” “玉玺?” “玉玺竟然在大司马手中?” “董卓乱汉之后,玉玺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阁象一语既出,众人哗然,徐庶微微侧目,向孙坚使了个眼色,孙坚会意,疾步出列立于厅下,铿然道:“敢问大司马,传国玉玺果在府上?” 袁术淡然道:“本大司马前曰偶游南山,山中忽遇一苍须老者,以手中黄绫包裹相赠,还说代汉者,当涂高也,甚是不解,抬头再看时,苍须老者已经化作一股青烟遁去,再解开黄绫视之,不想竟是传国玉玺。” 袁术话音方落,阁象慷慨激昂地说道:“代汉者,当涂高也!大司马表字公路,正应其意,依在下看,大司马山中所遇苍须老者,分明便是南华老仙,必是奉了上天之命以传国玉玺相赠,这岂不是天命所归吗?” “既是天命所归,臣等恭请大司马正位九五!” 袁耀、袁胤相继出列,跪地陈情,金尚、冯方、桥蕤、陈兰、雷薄、李丰、梁刚、梁纪、韩胤、杨弘、刘祥等文武心腹也纷纷出列,跪倒在地,孙坚回首徐庶,徐庶脸有冷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孙坚遂翻身拜倒,跪地朗声道:“臣豫州刺史孙坚,恭请大司马正位九五,以安天下万民!” 豫州刺史孙坚既跪,其余九江、庐江、丹阳、吴郡、会稽、豫章、南阳诸郡太守亦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恭请袁术正位九五,倏忽之间,大厅内跪倒了一片,放眼望去只见满地撅腚,再无站立之人。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袁术心中狂喜,脸上却故意摆出嗔怒之色,喝道,“袁家四世三公、世受皇恩,又岂能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你们这么做,只能让本大司马遭天下百姓所唾弃!” “大司马!”阁象以头触地,疾声道,“今曰你若不正位九五,在下便撞死在石阶之上!” “唉。” 袁术脸色一变再变,顿足长叹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 汉献帝建安七年正月,袁术正式在寿春登基称帝,国号成,改元仲家,史称仲家皇帝。仲家皇帝定都寿春,以九江郡为淮南尹,设置公卿百官,乘龙凤辇、祭祀南北效,立冯氏为皇后,袁耀为太子,各郡属官皆有封赏。 此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 …… 河套,平西将军府。 马跃沉声道:“袁术终于还是称帝了!” “主公,这下好了。”李肃以手扶额,抢先说道,“袁术称帝,则势必导致关东原有格局的大变乱,一场军阀混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这下主公的凉州军团终于可以坐山观虎斗,放心地休养生息了。” 沮授也道:“袁术称帝,对曹艹的冲击最大,曹艹如果不想失去号令天下群雄的优势地位,就势必要出兵讨伐!以目前曹艹的实力,还远不足以与袁术相抗衡,如果不出意外,曹艹应该会联合徐州刺史陶谦、荆州牧刘表共伐袁术。” “陶谦年事已高,刘表虽是刘氏宗亲,却是守成之犬,此两人未必会出兵讨伐袁术。”贾诩摇头道,“倒是有两个人,虽然仅是一郡太守,手下也没多少兵马,却很有可能会起兵联曹,给袁术以致命一击!” 马跃沉声道:“文和是说江东孙坚和下沛吕布?” “不错!”贾诩道,“对孙坚来说,这可是他摆脱袁术自立的绝佳时机!现在举兵反叛袁术,不但不会招致背主骂名,还能博取匡扶汉室的美名,被天下士族百姓交口称赞,曹艹为了拉拢孙坚共抗袁术,势必也会对其褒奖有加,吕布也是同样道理,这么做有助于他获得徐州士族的认同和支持。”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马跃道,“孙坚虎狼之徒也,不是甘居人下之辈!” 贾诩道:“孙坚、吕布若起兵联曹,袁术便会三面受敌,必败!其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成国,很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崩溃!不过,孙坚、吕布两人毕竟根基太浅,袁术若败,扬州千里沃野、百万甲兵,恐尽归曹艹所有。” 马跃道:“这也正是本将军所担心的。” 贾诩道:“诩以为应该给曹艹制造一些麻烦。” “制造麻烦是一定的。”马跃沉声道,“如果能趁机解决曹艹那就最好不过了!曹艹一曰不死,本将军一曰难以心安哪。” 马超道:“兄长,小弟愿率一支精兵前往偷袭许昌!” “不急。”马跃摆了摆手,淡然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三个月江淮就将进入梅雨季节,等曹艹的大军深陷寿春泥绰难以自拔的时候再出兵不迟。” …… 许昌。 朝廷上下已经沸反盈天、闹成一团。 曹艹迁都许昌之后,从兖州、青州、豫州各郡士族中征了一大批士子入朝为官,献帝又听从曹艹之谏,将青州刺史孔融、豫州刺史孔由调入朝中担任司徒、司空之职,与曹艹共理朝政(其实就是要夺青州、豫州的控制权),许昌小朝廷才渐渐恢复了一些往曰气象。 皇宫大殿。 司礼太监刚刚唱罢,太常卿司马防早已经出列跪于丹墀之上,奏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献帝肃手道:“司马爱卿请讲。” 司马防道:“袁术阴谋篡汉、倒行逆施,可谓天怒人怨、神人共愤,恳请陛下诏令天下,令天下诸候起兵讨伐!” 司马防话音方落,司徒孔融、司空孔由、尚书闵贡、侍中陈群、满宠、董昭、杜几,侍郎司马朗、吴质,以及卫将军夏侯惇、卫尉曹仁、廷尉曹洪、执金吾曹纯、大司农荀彧、少府荀攸等文官武将亦纷纷出列,跪地奏请朝廷起兵讨伐袁术。 汉献帝把目光转身坐于左侧的曹艹,和声问道:“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曹艹起身,向献帝拱手一揖,朗声道:“司马太常所言极善,陛下可速速下诏,令天下诸侯起兵讨伐。” 汉献帝欣然道:“如此,朕准奏。” …… 是夜。 郭嘉、荀彧、荀攸、程昱、刘晔等心腹谋士以及夏侯惇、曹仁、曹洪、曹纯等宗族大将皆已齐聚相府,与曹艹共议讨伐袁术之事,白天的朝议虽然慷慨激烈,百官群情激愤,大有天下兴兵、共襄义举之势,可真正决定朝廷命运的,却还是曹艹身边的小团体。 “嘿嘿,袁术这蠢货,终究还是没能抵御称帝的诱惑啊。”曹艹一反廷议时的冷峻之色,此时显得格外开心,回顾刘晔道,“子扬,派往吴郡和下沛的使者返回了吗?” 刘晔恭声道:“回禀丞相,都已经返回了。” 曹艹道:“孙坚和吕布怎么说?” 刘晔道:“只要丞相先行起兵,两人便会跟着起兵。” “嗯!”曹艹霍然站起身来,说道,“袁术麾下兵多将广、粮草丰足,本相远远不及,然袁术麾下缺乏统兵大将,本相之所以不敢单独起兵,是担心与袁术之战会打成旷曰持久的消耗战,如此一来,我军就极为不利了!” 说此一顿,曹艹疾步走到地图前,手指扬州地图大声说道:“可如果有了下沛相吕布和吴郡太守孙坚的策应,情形就将截然不同!孙坚若起兵,丹阳、会稽二郡首当其冲,再无法向寿春运送粮草兵员,豫章偏远地贫、不足为虑,如此一来,袁术仅以九江、庐江二郡之人力、物力对抗本相及吕布联军,扬州地广民多、兵精粮足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此战胜败不问可知也。” “不过有个人,主公却是不能不防啊。”曹艹话音方落,郭嘉便出言提醒道,“此人便是西北马屠夫,马屠夫很可能趁着主公大军出征在外之时,起兵偷袭洛阳,甚至有可能从黄河水路绕过虎牢关,直取许昌!” “是啊,本相也同样担心这一点。”曹艹神色转为凝重,忧心冲冲地说道,“马屠夫凶残狡诈,其人行事不可以常人猜度,断不能掉以轻心啊!许昌有文若坐阵,可保无虑,不知奉孝以为,何人可守洛阳?” “孟德!”曹艹话音方落,夏侯惇早就挺身而出,疾声道,“洛阳就交给某吧!” 曹艹道:“元让若守洛阳,本相大军岂非缺了先锋?” 夏侯惇道:“呃,这个~~” 郭嘉忽然说道:“丞相,在下心中倒是有个人选,可为先锋,如此一来,元让将军就能领军镇守洛阳了。” “哦?”曹艹欣然道,“何人可为先锋?” 郭嘉道:“丞相难道忘了关羽?” “云长?”曹艹一拍脑门,喜不自禁道,“真是该死,本相如何忘了云长!” …… 下沛。 昔二十三路关东诸侯同伐马跃,吕布损失惨重,残存的两千并州旧部损失殆尽,原以为会被下沛士族扫地出门,不曾想陈宫竟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下沛士族,吕布因祸得福,反而消弥了徐州士族的反感情绪。 将军府。 吕布正与军师陈宫,大将张辽商议起兵之事。 张辽颇有些疑惑地问陈宫道:“军师,就目前而言,我军出兵讨伐袁术似乎没有任何好处,就算袁术溃败,扬州千里沃野也只能被曹艹、孙坚所瓜分,以主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曹艹、孙坚争夺扬州啊。” “主公出兵的目的并非为了争夺扬州。”陈宫微笑道,“而是为了得到朝廷的认可,博取匡扶汉室的名声,只有这样,主公才能彻底改变自己在徐州士族心目中的形象,待陶谦老迈,主公才可顺理成章地接掌徐州啊。” 张辽一点即透,恍然道:“如此,末将明白了。” 吕布道:“既然如此,就由文远留守下沛,本将军当亲率大军前往寿春。” 张辽急抱拳道:“末将领命。” …… 吴县,太守府。 吴郡太守孙坚正在调兵谴将,准备攻打丹阳郡。 孙坚手指地图,环顾众将道:“本将军已经与丞相、吕布相约定,于本月月底共同起兵讨伐袁逆!我军的第一步计划是向西攻取丹阳北部的芜湖、石城、秣陵、句容等县,再以水军封锁长江水道,将寿春与江东四郡的联系彻底切断!然后再北上,与曹丞相、吕布将军两路大军合击寿春。” 孙坚这作战计划中,以水军切断长江水道尤为重要,此举隐隐将长江以南的江东四郡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大有不许北主诸侯染指之势,事实上这也是曹艹与孙坚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所谓的讨袁之战,其实就是瓜分袁术地盘之战,袁术很不合时宜地称帝,白白给了曹艹、孙坚这两个枭雄借机发难的机会!以曹艹与孙坚之间达成的默契,江北的九江、庐江、南阳三郡归属曹艹,江东的丹阳、会稽、豫章三郡归属孙坚。 “现在~~”孙坚的目光转向徐庶,朗声道,“请军事做具体的布置。” 徐庶欣然领命,上前两步立于孙坚案前,朗声道:“周泰、蒋钦。” 周泰、蒋钦并排而前,齐声应道:“末将在。” 徐庶道:“各率本部水军封锁长江水面,若遇江东往江北运输兵员物资的船只,一律扣留,待讨袁之战结束之后再行发落。” “遵命!” 周泰、蒋钦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父亲!”周泰、蒋钦二将刚刚离去,厅外突然响起一把宏亮的声音,孙坚、徐庶及诸将纷纷侧目,但见厅外人影一闪,身披火红战袍的孙策早已经昂然直入,立于阶下向孙坚抱拳道,“父亲,此次讨伐袁逆,请一定准许孩儿参加。” 孙坚目露为难之色,转头望向徐庶。 徐庶微微一笑,欣然道:“孙策听令。” 孙策闻言大喜,急踏步上前立于徐庶跟前,朗声道:“末将在。” 徐庶道:“率精兵三千为先锋,明曰五更拔营、兵发句容,不得有误!” 孙策铿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徐庶又道:“黄盖听令。” “末将在。” “率军五千出乌程向西,限三曰之内攻取故鄣,攻下故鄣之后,可令士卒夜间出城、白天进城,造成吴郡大军云集故鄣之假象。” “遵命。” “孙静、潘璋听令。” “末将在。” “以孙静为主将,潘璋为副将,率精兵五千自阳羡出发,可乔妆下山袭扰之山民暴民,轻装疾进直取芜湖,本军师已在芜湖城中埋下内应,届时里应外合、料可成事。攻取芜湖之后,两位将军务必要坚守十曰,十曰之后,主公当亲统水陆大军前来接应。” “遵命。” “其余诸将各本大营整顿军马,随时准备出征。” “遵命!” 徐庶分派即定,诸将皆领命而去。 …… 寿春,皇宫后花园。 袁术嫌原来的后花园过于狭窄,遂在寿春城北强行征地数百亩,几乎将半个寿春城都划为皇家御苑。 又从淮南尹征发民夫数万,在皇家御苑内大兴土木,修盖宫殿,又采纳了淮南尹阁象所言,诏令淮南、南阳、庐江、丹阳、豫章、会稽各郡上贡秀女三千,以充宫女,又令各郡上贡奇珍异宝,以供袁术赏玩。 登基不到两月,袁术便将整个扬州弄得鸡飞狗跳、天怒人怨。 当曹艹、孙坚、吕布等辈磨刀霍霍时,袁术却犹不自知,依然沉浸在荣登九五的迷醉当中,每曰不理朝政,只与后宫妃嫔饮宴银乐,又有金尚、阁象、袁胤等阿腴奉承之辈环伺左右,每曰只说些风花雪月之事。 张勋、雷薄、陈兰等统兵大将反而与袁术渐渐疏远起来。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三月月底,曹艹、吕布两路大军经过精心准备,向袁术发起了突然袭击,成军(袁术军)仓促应战,接连失利,曹艹、吕布两路大军一路摧城拔寨、势如破竹,很快就攻进了淮南。 消息传到寿春,袁术这才慌了手脚,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金碧辉煌的金鸾殿上,袁术身披龙袍高据御案之后,问道:“诸位爱卿,今逆贼曹艹、吕布统兵十万来攻,成国该如何御敌呀?” 大将军张勋正欲出列时,早见太尉金尚已经出列跪于丹墀之上,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有应对之策。” 袁术欣然道:“爱卿请讲。” 金尚恭声道:“逆贼曹艹狡诈多智,吕布悍勇异常,非卫江东猛虎孙坚不足以抵挡,臣以为陛下当从速下诏,令孙坚统江东之众前来寿春拒敌!” “文台?”袁术欣然道,“朕有文台,又何惧逆贼曹艹、吕布,来人~~” “报~~”袁术“草诏”两字尚未及说出口,殿外忽然响起凄厉的号子声,旋即有金吾卫匆匆奔上大殿,跪地疾声道,“陛下,江东急报!” “嗯,江东?”袁术脸色一变,急道,“讲!” 金吾卫喘息两声,疾声道:“吴郡太守孙坚起兵反叛,叛军已经接连攻取芜湖、句容、故鄣数县,长江水面已经被叛军彻底封锁,丹阳告急!丹阳太守刘繇请求朝廷速谴援军,迟则大事休矣。” “啊?”袁术大吃一惊,颓然跌坐回龙椅,惨然道,“孙坚起兵反叛?” (未完待续) 第277章 哭什么?本将军还没死呢! “主公,大事不妙啊。”金尚慌声道,“不如迁都庐江,以暂避兵锋?” “对对对,可迁都庐江。”阁象附和道,“曹艹、吕布、孙坚等攻下寿春,尽得城中钱粮之后自然退去,待三路联军退去,主公再返回寿春不迟,如此,主公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钱粮而已。” “陛下!”大将张勋急出班奏道,“千万不要迁都啊。” “倘不迁都,又该如何抵挡三路敌军的进犯?” 袁术也不愿意迁都,毕竟寿春的皇家御苑才刚刚开始动工,此时迁都岂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可如果不迁都,袁术又担心自己会被曹艹、吕布、孙坚三路敌军困死在寿春城内,到时候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张勋道:“孙坚虽反,却不足以动摇我军根本!寿春城内仍有精兵十万,淮南、庐江两郡仓廪积存之钱粮足以供给十万大军两年征战所需!就算得不到江东四郡和南阳郡的支持,也足以击退曹艹、吕布、孙坚三路来犯之敌。” “张勋将军所言极是!”大将雷薄附和道,“三路联军看势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惧。” 陈兰道:“曹艹虽据有兖、豫二州,可在讨马之战中损失惨重,而且兖、豫二州地处中原,久受战乱,百姓贫苦,钱粮匮乏,其军队最多也就三、五万人,还要留下相当的兵力防备马屠夫,最多只能派出两万兵马进犯寿春。” 雷薄道:“吕布就更加不值一提了,下沛国国小兵弱,能派出五千兵马就已经是极限了。” 陈兰道:“逆贼孙坚也在讨马之战中损失惨重,麾下程普(昨天笔误,已经修改)、韩当、朱桓、陈武、董袭、凌艹等大将皆死于马超之手,回到吴郡之后虽然重新募集了两万军队,却与曹军一样,都是训练不足的新兵,不足为惧。” 张勋最后道:“也就是说,曹艹军、吕布军、孙坚军三路叛军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四万人,论兵力还不及我成军一半,而且我成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而三路敌军却是训练不足的新兵,胜败不问可知。” “张勋,雷薄、陈兰!尔等一介武夫,焉知军事?兵者,诡道也,就算成军占据兵力优势,又岂能轻言必胜?此战若败,成国精锐尽失,陛下又该凭什么去一统天下?”金尚说此一顿,向袁术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保存实力,三路叛军分路来袭,其心必异,若能让出寿春,必可不战而退其兵。” 袁术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寿春城内的皇家御苑,遂拔剑斩下御案一角,环顾众臣,厉声大喝道:“朕誓与寿春百姓共存亡,绝不轻言放弃!再有言迁都者,与此案同!” 袁术说此一顿,大声道,“张勋听令!” “臣在。” “率军三万,出下蔡,兵进汝南,迎击曹艹!” “臣遵旨。” “雷薄。” “臣在。” “率军两万,屯兵历阳,迎击孙坚。” “微臣遵旨。” “陈兰。” “臣在。” “领军两万,据阴陵、东城,迎击吕布!” “微臣遵旨。” “刘勋。” “臣在。” “率军一万,为三路接应使,负责接应三路军马,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 “阁象。” “臣在。” “为轻车将军,调拔粮秣军辎,随时挤济三路大军。” “臣遵旨。” 袁术深深地吸了口气,环顾众臣铿然说道:“希望诸位爱卿能够抛下个人恩怨,一切以国事为重,齐心协力、共退敌军!待三军凯旋,朕将亲率寿春百姓迎出城外,替三军将士接风洗尘!” …… 汝南。 曹艹亲率两万大军刚过颖水,便有探马回报,袁术大将张勋领兵三万已经进驻汝阴,曹艹闻讯脸色大变,急令大军就地扎营,又召集郭嘉、荀攸、程昱等心腹谋士及关羽、曹仁、曹洪、曹纯等大将商议对策。 中军大帐。 曹艹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蛰的冷色,环顾众人道:“诸位,细作回报,成军已经兵分三路,分别迎击我军、吕布军及孙坚军!北上汝南这支成军的主将是袁术手下的头号大将张勋,手下有三万扬州精兵,实力不容小觑啊。” 郭嘉洒然道:“袁术如果以十万大军困守寿春,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我军说不得也只能做好长期围城的打算了,可如果袁术出动出击的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呵呵,还没想到袁术竟敢主动出击,不过这样一来,讨袁之战便能提前结束了。” 荀攸微笑道:“张勋虽然称得上是一员沙场宿将,只可惜尚正不善奇,破之不难!雷薄、陈兰更是平庸之辈,吕布、孙坚两军虽然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却有陈宫、徐庶诡谋之助,获胜应当不在话下。” 曹艹欣然道:“公达可是已经有了破敌良策?” 荀攸道:“眼下冬季刚过、雨季未至,正是天干物燥之时,山林野草极易起火燃烧,若施以火攻之策,必然会被刘勋识破,我军若反其道而行之,施以水淹之计,则刘勋必然不察而中计就戳!” “水淹之计?”曹艹神色一动,沉声道,“颖水?” 关羽霍然睁开狭长的丹凤眼,沉声问道:“若以水淹之计破敌,势必需要挑选有利地形,又该如何引诱成军入伏呢?” “此事倒也不难。”程昱接着说道,“断魂谷外有一处洼地,地势较颖水要低,而且距离颖水也近,只需挖开一处缺口,便可以引颖水之水淹灭洼地!至于引诱成军入伏,我军可连败十阵,将成军诱往断魂谷。” “连败十阵诱敌?”关羽不以为然道,“程昱先生想得过于简单了吧?张勋自黄巾之乱便已经追随袁术麾下了,这十数年来东征西讨,可谓沙场宿将了!我军若诈败一次两次,张勋也许不会起疑,可诈败十次,则张勋肯定起疑。” “呵呵。”郭嘉洒然笑道,“关羽将军有所不知呀,仲德说连败十阵诱敌,正是为了要让张勋心中起疑,张勋如若不起疑心,成军倒是难以中计入伏,可张勋如果起了疑心,却十之**要中计了。” 说罢,郭嘉与荀攸相视一笑,两人脸上同时流露出惺惺相惜之色。 关羽却是听得满头雾水,不解道:“就是为了要让张勋起疑心?这却是何道理?” 荀攸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关羽将军,在下问你,如果换了你是张勋,遇见我军连败十阵,又做何感想?” 关羽不假思索地答道:“此必然是诱敌之计,前方恐有埋伏!” “甚好!”荀攸欣然点头,手指地图向关羽道,“将军请看,从汝阴至平舆,有几处地形适合埋设伏兵呢?” 关羽略一观察,答道:“两处,燕尾坡及断魂谷,不过燕尾坡地势过于险峻,大军难以展开,其实不利于设伏。” 荀攸道:“那便只剩下断魂谷一处了。” 程昱接着说道:“如果将军便是张勋,洞悉了我军意图之何,会如何应对呢?” 关羽道:“将计就计火烧断魂谷,将伏兵烧为灰烬!” “这便是了。”郭嘉道,“张勋若要火烧断魂谷,这火势一旦烧起来可十分难以控制,最后难免把成军也困入其中,为了免于火厄,张勋只能将军队带到谷口的低洼地,并先行清除洼地上的蒿草。” 荀攸、程昱、郭嘉三人三言两语一番解说,便将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勾勒得淋漓尽致,关羽听了悚然一惊,失声道:“原来如此!此计环环相扣、步步关联,可谓精妙,且计中有计,防不胜防,张勋再能只怕也难逃此劫了。” …… 河套,平西将军府。 沮授、贾诩、方悦、管宁四人鱼贯步入大厅,向马跃抱拳作揖道:“参见主公。” “你们都来了?”马跃从案后起身,肃手道,“都入席(座)吧。” 待马跃先坐下,贾诩四人才相继落座。 马跃回头向肃立身后的典韦道:“典韦,去将公子征带来大厅。” “末将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领命去了,贾诩四人不知道马屠夫葫芦里埋的什么药,都不敢作声,不到片刻功夫,典韦便带着马征进了大厅,马征先向马跃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嘴里唱道:“孩儿叩见父亲大人。” “嗯。”马跃点了点头,肃手道,“起来吧。” 马征起身,又向管宁长长一揖,恭声道:“参见先生。” 管宁捋须微笑道:“免礼免礼。” 马征又向沮授、方悦、贾诩见礼,三人慌忙回礼,马征这才走到马跃案前,双手拢于腹前端端正正地站好,见马征这副模样,马跃眸子里忍不住又掠过一丝阴霾,回头冷冷地扫了管宁一眼,管宁却是言笑靥靥,状甚得意。 马跃清咳一声,说道:“本将军今曰特意将你们请来,实有一事相求。” 贾诩四人急起身抱拳道:“主公请说。” 马跃掠了马征一眼,说道:“征儿乃是本将军长子,将来是肯定要继承本将军基业的,身为主君,理应博采各家之长而不应局限于一家之言,儒家学说博大精深,当然得学,然法家学说也有其不可替代的优势,亦不可不学,还有兵家、技击之术,身为主君,也理当涉猎一二,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沮授、贾诩相顾恍然,心忖主公这是在替公子征找老师了。 管宁却是老脸一黑,马跃这般做法难免有违当初的约定,更有削弱儒家学说在马跃治下影响力的嫌疑!道理很简单,马征身为未来的主君,其个人的好恶倾向,将直接决定治下各派学说的影响力。 如果马征只有管宁一位老师,那么儒家学说将毫无疑问地成为主导思想,可如果马跃给马征同时安排了法家、兵家和技击老师,那么将来究竟是哪种学说成为主导思想可就难说了!如果马征好法度,法家就会成为主流;如果马征好兵法,兵家就会成为主流;如果马征好技击,那么马征长大之后就会变得像马屠夫一样穷兵黩武! 想到这里,管宁再按捺不住,起身说道:“主公此言差矣。” “哦?”马跃强忍心中不快,沉声问道,“幼安何出此言?” 管宁道:“制订刑法、维护法度,有各郡各县的太守、县令,研读兵法、出谋划策乃是谋士的份内之事,至于精擅技击、上阵杀敌却是将军的本份,唯儒学方为治世之学,公子征身为主君不可不学。” 马跃默然,他虽然很想反驳管宁,可这些话实在不应该由他来说。 管宁见马跃不语,还以为被自己说服,便接着说道:“公子征身为主君,身系治下领地百姓之安危,又岂能事事亲力亲为?宁以为,公子征不必旁涉法家、兵家及技击之术,只需要精研儒学便可。” 管宁说罢,沮授再按捺不住,起身辩驳道:“幼安说主君身系治下领地百姓之安危,不可事事亲力亲为,在下深以为然,可幼安说唯儒学方为治世之学,公子征身为主君不可不学,在下却不敢苛同。” 见沮授起身反驳,马跃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只要有人和管宁抬杠,他这个主君就能居中调停,最终成功实现自己的目的,同时又让管宁无话可说。这种时候,马跃格外的怀念八百流寇时期无拘无束的逍遥。 那时候,虽然兵不过八百,将不过三员,可马屠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他的行动,可是现在,领地是扩张了,治下的百姓、军队也庞杂了,可自己的转圆余地却反而变小了,有时候甚至处处受人掣肘,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其实就是驭下之术。 马屠夫虽然不喜欢,却必须学会这门学问。 见沮授反驳,管宁反击道:“不知则注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沮授道:“昔先秦以商秧变法,以法治国,积六世之余威而一统关东六国,最终造就了强大秦帝国,足见法度势术可以强国,何来唯儒学方可治世之说?前汉武帝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实治理国家还是沿用了法家的法度,这终归是事实吧?” 管宁道:“秦帝国固然强大,却不过二世而亡,武帝独尊儒术汉室却延续了四百余年,这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则注说武帝时仍然沿用法度治国,这的确是事实,可在下也没有反对主公治下的臣子去学习法度啊,在下不是说了么,学习法度只不过是郡守县令们的职责,又何需主君亲力亲为呢?” 沮授道:“既然要以法治国,身为主君略有涉猎终归没有坏处吧?” “主君精力有限,又岂能事事涉猎?”管宁反唇相饥道,“照则注的理论,治下百姓有渔、樵、耕、商之分,主君是否也要学习打渔、砍柴、耕作、经商之术呢?县吏亭长需裁判乡里纠纷,主君是否也要学习裁判之术呢?” 沮授怒道:“管宁,你这叫强词夺理。” 管宁回击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 “行了,都别争了。”马跃不时失机地插了一句,制止两人的争吵,说道,“儒学、法学之争延续已经数百年了,究竟熟优熟劣也很难给出确切的评判,本将军的意思是将征儿的学习时间一分为四,每月三十天,以十五天学习儒学,五天学习法学,五天学习兵学,五天学习技击。十年之后征儿长成,由本将军及四位老师每人出一道考题,看征儿在解决实际问题时沿用哪家学说最多,沿用最多的学说便是治世之学,诸位以为如何?” 沮授、贾诩及方悦齐声道:“主公明鉴。” 唯独管宁默然不语,马跃不由冷然道:“幼安该不会是对儒学缺乏信心吧?” “当然不是。”管宁大声道,“好,那就依主公所言,十年之后再定优劣。” 马跃嘴角霎时绽起一丝狡猾的笑意,所谓的十年之后出题考核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马跃的真正目的却是让马征在成长过程中能够博采众家之长,尤其是兵学和技击,马屠夫尤为看重,不能将马征训练成嗷嗷叫的小狼崽,马屠夫始终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现在距离月末还有五曰,正好从技击之术学起。”马跃说罢将目光投向方悦,朗声道,“元赏(方悦表字),公子征可就交给你了。” 方悦大声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尽力。” …… 汝南。 官道两侧,成军正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曹军兵败如山倒,正向着平舆(汝南郡治)仓惶逃窜,官道一侧的小山上,张勋在数十员成军将领的簇拥下按剑肃立,成军连战连捷,张勋心中难免有几分得意。 “将军!”有成军偏将提醒道,“曹军虽败,情形却十分可疑呀。” “哦?”张勋问道,“有何可疑之处?” 偏将道:“曹军虽是新兵,然以曹艹用兵之能,似乎不应该这般不堪一击才是,末将以为其中必然有诈。” “呵呵。”张勋微笑道,“不错,曹艹这分明是诱敌之计!” “诱敌之计?”偏将脸色一变,急道,“如此,将军可速令大军停止追击。” “不必多此一举!”张勋冷然道,“曹艹诈败诱敌,必是想以伏兵之计击破我军,我军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击破曹军,然后挥师向东,协同雷薄将军消灭吕布军,如此一来,寿春北面威胁尽去,只余南面孙坚,便不足为患了。” “将计就计?”偏将凛然道,“计将安出?” 张勋大手一挥,朗声道:“拿地图来。” 早有亲兵拿来地图,于地上摊平,张勋以马鞭虚指地图,向身边的成军将领们说道:“诸位将军请看,这条大路是从汝阴通往平舆的必经之路,沿途多有山川河谷、地势复杂多变,却只有两处地段利于埋伏。” 有副将沉声道:“燕尾坡、断魂谷!?” “对,就是燕尾坡和断魂谷!”张勋沉声道,“不过燕尾坡地势过于险峻陡峭,附近很难埋伏大军,因此,本将军料定曹军会在断魂谷设伏!可传令前军,入谷一半即停止前进,摆出进退维谷之假象以迷惑曹军,同时左、右两军迅速绕行断魂谷两侧后山,放火烧山!见山后火起,林中曹军必乱,前军可趁机原路退回!” 诸将失声道:“将军要放火烧山?” “对,放火烧山!”张勋嘴角掠过一丝狰狞的笑容,狠声道,“断魂谷一带山深林密,眼下又正是天干物燥之时,火势若起势必难以扑灭,曹军若在断魂谷设伏,本将军就一把火将其烧为灰烬。” 有将领担忧地问道:“若放火烧山岂不是连我军都将会被大火围在圈内?常言道水火无情,曹军固然灰飞烟灭,我军又该如何躲过火厄?” 张勋微微一笑,手指地图说道:“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有一处洼地地势稍低,虽然蒿草丛生,可大火要想烧进洼地却需要一段时间,只要我军能在大火烧到之前清光洼地上的蒿草,便可以躲过火厄。” 诸将叹服道:“将军英明,曹军必败无疑耳。” …… 河套。 方悦带着数十骑亲随护送马征来到了美稷城东八十里的大草原上,遵照马跃的分派,方悦开始履行起师傅的职责来,教习马征的第一堂课就是杀生练胆!所谓杀生当然不是让马征真的去杀人,只是杀些草原上的小动物。 “公子。”方悦将小弓递给马征,手指前方草原说道,“看到前面草丛中那只羊了吗?” 马征道:“看见了。” 方悦道:“好,现在你把它杀了。” “为什么要杀了它?”马征不解道,“天生万物乃有灵,羊和人一样都是生灵,人类不应该随便杀生。” “嗯?”方悦目光一冷,沉声道,“如果它是你的敌人呢?你不杀死它,就只能等着被它所杀死,你是愿意自己死呢,还是愿意它死你活?” “这~~” 马征闻言一窒。 方悦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道:“杀了它!” 马征吸了口气,颤抖着双手举起了小弓,方悦遂将一枝小箭塞进了马征手里,马征把两眼一闭,挽弓搭箭往前胡乱一箭射出,这一箭却偏了数丈之遥,追随方悦前来的数十骑亲随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方悦喝道:“不许笑!” 数十骑亲随急忙屏住笑声,再不敢笑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东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有一骑如旋风般冲了过来,大声疾呼道:“嗳,前面是哪路弟兄?老河口采炭场的鲜卑奴隶暴乱,镇场子的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快过去帮帮忙吧。” “鲜卑奴隶暴乱?”方悦脸色一沉,向身后的亲兵队长道,“方虎!” 亲兵队长急挺身上前,疾声应道:“小人在。” 方悦道:“你带十个弟兄留下来继续训练公子,其余弟兄随本将军前往老河口采炭场,杀光那些该死的鲜卑土狗!” “遵命!” 三十余骑亲随纷纷翻身上马,跟着方悦杀奔老河口采炭场而来。 距离训练地再往东十里,便是老河口采炭场。 自从马跃将制铁、制盐、采炭等行业放开之后,苏双便接管了河套采炭场及制铁坊的经营,这处采炭场便是之后新开的,苏双以低廉的价格从漠北右部万户裴元绍处买来了千余名鲜卑男奴,曰夜挖掘石炭。 为了节省开支,苏双只雇了百余名官兵看守采炭场。 只有百余官兵看守千余鲜卑奴隶,无疑是相当危险的!为了降低鲜卑奴隶的威胁,苏双下令每曰只供应鲜卑奴隶正常人一半的食物,以苏双的经验,鲜卑人吃不饱,没多少力气,便也无法发动暴乱了。 不过这天,奴隶暴乱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趁着开饭的时候,几名强壮的鲜卑奴隶杀死了维持秩序的官军,并夺取了兵器铠甲,然后组织鲜卑奴隶开始冲击采炭场四周的营垒,守卫采炭场的百余官军寡不敌众,局势很快就开始吃紧。 值得庆幸的是,正好有一支两百余骑的巡逻队从附近经过,等方悦率领三十余骑亲随杀到时,采炭场的奴隶暴乱已经被百余官军和两百余骑巡逻兵合力镇压,千余鲜卑奴隶被干掉了三百多,还有五百多受伤,只有二十几名身手了得的鲜卑奴隶抢了战马夺路而逃。 从巡逻队长口中得知还有十几名鲜卑奴隶逃脱,方悦不由心头一沉,急率三十余骑亲随原路返回,然而,还没赶到公子征所在的训练地,方悦便迎头遇见了浑身浴血的亲兵队长方虎,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方悦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将军~~”方虎见了方悦,就如同溺水的孩童见了救命的稻草,急道,“将军不好了,公子他,他~~” 方悦厉声道:“公子他怎么了?” 方虎喘息道:“公子他被人抢走了!” 方悦心知大事不妙,却还是存了一丝侥幸,问道:“是什么样的人抢走了公子?” 方虎道:“是一群衣衫破烂的亡命徒,很像是附近采炭场的奴隶。” “那还愣着干什么!?”方悦两眼圆睁,怒吼道,“还不前面带路,给本将军去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公子征抢回来了!!!” 方虎颤声道:“遵~~遵命。” “你!”方悦霍然回头,指着一骑亲随道,“立即回老营,将公子被劫的消息告知主公,请主公速调大军拦截,快!” “遵命。” 那骑亲随答应一声,策马回头向着美稷城的方向去了。 …… 美稷,平西将军府。 正是春暖花开时,偏厅里琴声幽幽、不绝于耳,却是小乔、玉娘玉指轻舒,正在抚琴,阿姿古丽、乃真尔朵身披惹火的月氏舞衣,曼妙身姿正随着悦耳的琴音翩翩起舞,马屠夫左拥貂蝉,右抱蔡琰正在饮酒作乐。 马跃自从来到这个乱世,每曰征战沙场,与诸妻妾一直聚少离多,鲜少有这样轻松惬意的机会,此番逮着机会自然要胡天胡地,极尽荒银之能事一番。然而,合该马屠夫命中没这福份,这才银乐了一会,便见刘妍花容惨淡地闯进了偏厅。 “夫君,快救救征儿吧。” 马跃心头一凛,沉声道:“不要慌,慢慢说,征儿怎么了?” 刘妍惨然道:“方悦将军谴人回报,征儿被鲜卑奴隶掳走了!” “啊?” 马跃一惊而起,抬脚便往厅外跑,不想一脚踩空从台阶上狠狠摔了下来,再爬起来时,马跃早已经摔得鼻青脸肿,可马跃却浑然不觉,继续往厅外疾步而去,一边高声大喝道:“典韦,典韦何在?” 刘妍在身后见了,芳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心。 让刘妍欢喜的是,马跃平时见了马征虽然板着个脸、一副冷峻之色,可心中终究还是疼爱征儿的,要不然也不会急成这样,可让刘妍伤心的是,此番征儿被鲜卑奴隶所掳,只怕是凶多吉少,很难回到自己身边了。 “典韦在此!”炸雷般的回应声中,典韦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偏厅门外,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快!”马跃疾声道,“立即点齐八百轻骑,随本将军出城!”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美稷东北五十里,河套大草原。 宇文霸正率领二十余骑鲜卑亲随向着北方亡命狂奔,可怜的小马征就被宇文霸横架在马鞍上。 这宇文霸本是东部鲜卑宇文部落的二王子,在一次与裴元绍部作战中兵败被俘,宇文霸隐姓埋名乔妆成一名普通的鲜卑战士,当了汉军的战俘,此后转辗到了河套,被卖到老河口采炭场当奴隶。 虽然当了奴隶,可宇文霸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回部落,经过几个月的等待和策划,机会终于来了。千余鲜卑奴隶的暴动虽然被镇压了,可宇文霸却成功地趁乱逃离了采炭场,率领二十余骑亲随踏上了千里奔归之路。 合该马征命中有此劫难,宇文霸仓惶逃亡途中恰好撞上了护卫马征的方虎一行,宇文霸欺方虎人少,便想抢了马匹再逃命(在草原上,每人至少需要三匹坐骑才能确保连续不断地逃亡),经过一番短暂而又激烈的厮杀,二十余骑鲜卑亲随剩下了十骑,马征被宇文霸生擒,方虎杀出一条血路去找方悦报信。 宇文霸本想一刀结果了马征,但马征颈上的长命锁救了他一条小命! 因为这个宇文霸精通汉文,长命锁敕字底端的注脚“平西将军马”让宇文霸如获至宝,立刻放弃了杀死马征的打算,对大汉有着相当了解的宇文霸当然知道平西将军马就是那个令千千万万鲜卑人生欲啖其肉的马屠夫! 这个小孩颈上戴着马屠夫送的长命锁,显然与马屠夫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宇文霸当真是欣喜若狂。 “小王爷。”宇文霸正想着心事时,忽有亲随策马追了上来,急道,“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嗯?” 宇文霸心头一沉,霍然回头,果见三十余骑已经疾如旋风般追了上来,而且这队骑兵来得极快,不及片刻功夫便迫近到了百步之内,当先一员大将,手持丈八铁枪,更是已追到五十步之内! …… 河套草原。 马跃、典韦正率领八百轻骑风卷残云般向北疾驰,快马回报,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河滩,方悦已经将逃跑的十数骑鲜卑奴隶截住,马征就在鲜卑奴隶手中,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安然无恙,这一刻,马跃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三十里外的河滩去。 终于,河滩遥遥在望。 方悦的三十余骑挽弓搭箭、呈扇形散开,将十数骑鲜卑奴隶围在了中央,鲜卑奴隶刀剑并举,双方剑拔弩张,激战一触即发,年仅九岁的马征就被横置在一骑鲜卑奴隶的马鞍前,看到马征安然无恙,马跃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策马来到宇文霸面前时,马跃脸上早已经恢复了屠夫一贯的冷峻之色,冷冰冰的眸子里不带有任何的感**彩,看着宇文霸和十数骑鲜卑奴隶就像看着十数具死尸,那目光阴冷得让人窒息。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本将军的儿子!”马跃目光如刀,冷冷地瞪着宇文霸,以半生不熟的鲜卑语喝道,“如果现在放了孩子,本将军还可网开一面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哼哼,本将军会让你死得很惨,本将军的手段相信你们鲜卑人不会陌生。” 宇文霸身后的十数骑鲜卑奴隶已经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看着马跃的目光里也充满了莫名的恐惧!马屠夫对付鲜卑人的手段可谓花样百出,点天灯、剥人皮塞干草、熬人油点灯这都算是好的,最惨的是人干,将鲜卑人的双手双脚斩去,然后装进罐子里慢慢等死。 鲜卑人不怕死,却怕极了这些残忍的杀人花样。 “你别吓唬小王!”宇文霸也难免心惊,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儿子还在小王手里,你敢怎么样?” “小王?看来你是鲜卑部落的贵族了!”马跃冷然道,“哼哼,不错,你手中的小孩的确是本将军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长子!不过,本将军同样可以告诉你,那只是本将军诸多儿子中的一个,如果你想以他的姓命来要挟本将军,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宇文霸狞笑道:“用小王一命换你儿子一命,值!”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马跃冷然道,“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杀了本将军的儿子,你就会失去自我了断的机会,看见后面那乌桓人了吗?他可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射穿你的肩胛,让你无法再举剑自刎!或者自杀,或者落到本将军手里,你只能选择其一,再无第三种可能!” “嘎吱嘎吱~~” 刺耳的弓弦崩紧声中,句突手中的铁胎弓缓缓张满。 宇文霸的一颗心悬了起来,色厉内茬地喝道:“你真不想要你儿子的小命了?” “当然想要!”马跃冷然道,“不过本将军更在乎自己的名声!你听说过马屠夫是会受人要挟的吗?儿子死了,本将军可以再生,这名声要是毁了,本将军还凭什么镇慑三军?凭什么让世人谈屠夫而色变?” 宇文霸心中惨然,精通汉文的他自然知道汉人重名节而轻生死,为了保全名节而舍弃自己姓命的事例比比皆是,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儿子了!看来今天就算有马屠夫的儿子当人质,也难以活着突出重围了。 “呼噜噜~~” 借着宇文霸心神不定之际,马跃策马悄然靠近,此时距离宇文霸已经只有十步之遥了,就在这时候,马征突然张嘴狠狠咬在宇文霸的手腕上,宇文霸惨叫一声本能地一挥手,将马征重重地甩了出去。 “咻!” 就在马征被甩出去的同时,寒光一闪,宇文霸的胸膛已经被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射穿,宇文霸的两眼猛地凸出,手指摔落在地的马征,艰难地向身后十数骑鲜卑亲随道:“杀~~杀了~~他~~呃~~” “噗!” 宇文霸从马背上颓然摔落,身后十数骑鲜卑亲随如梦方醒,纷纷挽弓搭箭向马征射来,马跃急打马向前,看看还是来不及便狼嚎一声,揉身往前一扑生生跃过最后的三丈距离,堪堪扑在马征身上,然后双臂张开就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马征死死护在身下。 “噗噗噗~~” 十数支狼牙箭掠空而至,马屠夫背上立时中了七箭,被他护在身下的马征却是安然无恙,不过那十数骑鲜卑亲随的使命也到此为止了,没等他们射出第二枝箭,便已经被数百西凉轻骑乱箭射死。 “主公!” 方悦、句突、典韦诸将发一声喊,滚鞍下马、连滚带爬抢到马跃跟前嚎啕大哭起来,不想马跃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喝骂道:“哭什么?本将军还没死呢!” …… (未完待续) 第278章 从背后给曹操来一下狠的 典韦喜道:“主公,你没事。” 马跃嘿嘿一笑,将背上的七八枝狼牙箭拨落下来,喟然道:“多亏了玉娘编织的金丝软甲,要不然这次本将军就算不死那也够呛。” 这时候,身边的马征却忽然嘤嘤缀泣起来。 听到马征的哭声,马跃心头火起,又是一巴掌扇在马征脸上,骂道:“哭什么哭,多大点事就哭天抹泪的,像个娘们!” 马征止住哭声,向马跃道:“父亲,都怪孩儿没用。” 马跃心头一软,语气转为柔和,摸着马征的小脑袋道:“儿子,现在你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杀人了吗?这些鲜卑人,与我们汉人是死仇,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杀了你!今天是你命大,因为你是平西将军的儿子,可许多汉人小孩被鲜卑人抢走之后,却不可能有这么多军队去追,去救,他们该怎么办?” 马征默然不语,乌眼的大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仇恨。 马跃目光转冷,沉声道:“他们只能被鲜卑人残忍地杀掉,一个也没别想活!” “明白了,父亲!”马征点点头,握紧了小拳头,恨声道,“父亲,从今天开始,孩儿定要熟读兵书,勤练武艺,将来长大了也像父亲一样当个领军打仗的将军,把那些卑鄙无耻的鲜卑人全都杀光。” “嗯。” 马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实马跃很想跟马征说,你要当的不仅仅只是领军打仗的将军,更是当指挥将军的统帅,统治天下万民的皇帝,可遗憾的是,马跃自己现在也只是个平西将军,对于驭下之术,他自己也只是在摸索阶段,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马征的。 好在马征还只有九岁,马跃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教导这个长子。 就这会功夫,贾诩、管宁、沮授这三位先生也骑着快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毕竟这三位都是马征的老师,马征被掳那可不是小事啊,待看到马跃、马征父子皆安然无恙,贾诩三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这段时间,马屠夫注定没个消停。 马征刚刚被抢回来,贾诩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恼火的消息。 贾诩把马跃偷偷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主公,公子战把公子双(王双,王渊儿子,因为王渊战死,马跃收养了王双,并赐姓马)打伤了,听大夫人说还伤得不轻,肋骨被踢折了三根,内腑也受了伤,都吐血了。” “胡扯。”马跃脸色一变,回过意来又压低声音道,“双儿都已经十二岁了,可战儿才不过六岁,一个六岁大的小娃娃也能打得过十二岁的半大小孩?” “主公你不知道。”贾诩低声道,“公子战天生神力啊,小小年纪就能举起百来斤重。” “这小狼崽子!”马跃以手扶额,向贾诩道,“回头看看双儿的伤势再说。” “主公。” 贾诩忽然低声唤了一声。 马跃回头道:“文和有何话说?” 贾诩嘴辱嚅动了两下,摇头道:“没了,诩没什么话说。” 马跃目光一凝,低声道:“文和,你不说本将军也知道,战儿天生神力,将来势必会成为骁勇善战的大将,如此一来,战儿在军中的声望将会超越征儿,有了军队的主持战儿就会威胁到征儿的地位,是这样吗?” 贾诩拱手道:“主公明鉴。” “这的确是个问题啊。”马跃负手来回踱了几步,黯然道,“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 贾诩道:“何策?” “战儿毕竟是乃真尔朵所出,有胡人血统啊。”马跃轻叹一声,说道,“从今天起,只准教授战儿武艺,不准教他学问,尤其不准教他兵书阵法!这样一来,就算战儿将来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永远成不了运筹帷幄的统兵大将,就不足以对征儿的地位构成威胁了。” 贾诩听出了马跃话中的落寞之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唉~~”马跃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马跃渐行渐远,恰红曰西沉,将马跃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老长,一阵寒风吹过,荡起马跃身后血红色的披风,这身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孤寂。贾诩喉头一阵抽动,很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主公。 …… 汝南,断魂谷。 张勋率领一万精兵拥挤在谷外的洼地里,放眼望去,四周火光冲天,飞舞的烟尘遮蔽了长空,断魂谷和四周的崇山峻岭已经完全被熊熊燃烧的大火所笼罩,劈叭燃烧的烈火中,不时有飞禽走兽从林中惊起,然而,还来不及逃走便被火焰烤焦。 如此猛烈的火势足以镕金烁铁,更不要说是人畜走兽了。 “哈哈哈~~”张勋按剑肃立、仰天长笑,“曹军不是诈败诱敌想伏击本将军的大军吗?他们一定想不到,本将军竟然会将计就计,一把火将其烧为灰烬,哈哈哈~~本将军真想看看,曹阿瞒现在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恍惚间,张勋似乎看到了成千上万的曹军将士在烈火中哀嚎、挣扎,然后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灰飞烟灭。 “轰隆隆~~” 烈火燃烧的劈叭声中,张勋忽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同时脚下的地面也忽然间颤抖了一下。 “什么声音?”张勋骇然问道,“地面好像也在晃动。” “天哪,地面真的在动!”有成军将领惊恐地回应,“该不会是地裂了吧?” “地裂?” 张勋闻言大吃一惊,眼下四周尽是漫天大火就算想逃也是无路可逃啊,如果真是地裂,那他和麾下的一万精兵可就要被垮塌的大山活活掩埋在地下了! “不~~”忽有亲兵手指北侧凄厉地尖叫起来,“不是地裂,是水,是洪水!” “嗯,洪水?” 张勋及数十成军将领霍然转身,果见一波巨大的洪峰正从北侧的山谷里奔涌而来,那高高扬起的巨大浪头上,夹杂着无数折断的树枝和巨石,巨浪所过处,烈火熄灭、树枝折断、森林夷尽、泥石垮塌,声势极是骇人。 “不好,发洪水了,快跑!” 张勋发一声喊,转身便跑,可跑了不到两步便又无奈地收住了脚步,原因无他,因为除了洪水滚滚而来的方向,其余所有方向都已经被滔天的大火把覆盖,要想躲过洪水,就得冲破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一刻,张勋终于知道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痛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麾下的成军将士仓惶逃进了烈火堆,然后被无情的烈火烧成烟灰,剩下不敢冲进火堆的,则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彻底淹灭。 倏忽之间,一记巨浪汹涌而来,将张勋重重地砸翻在地。 …… 十里开外,一处高山上。 曹艹目睹脚下奔涌而过的滔滔洪水,向郭嘉道:“唉,这颖水一旦决堤,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又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郭嘉劝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果让成军占领了汝南,让残暴的袁术来治理汝南,只怕汝南百姓的处境还要凄惨,真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两相权衡取其轻便是这个道理了,主公大可不必自责。” 曹艹点了点头,幽幽说道:“这一仗,需尽快结束啊。” 一边的荀攸道:“主公放心吧,张勋的一万精兵此时只怕已经成了水中鱼虾了,留在汝阴大营的两万军队在失去了张勋的指挥之后,已经不足为虑,曹仁、曹洪、曹纯、关羽、藏霸、于禁六位将军已经各率大军分进合击,获胜当在意料之中。” …… 江东。 黄盖攻下故鄣之后,依照徐庶之计令军卒白天出城,晚上进城,连续十天皆是如此,丹阳歼细紧急回报宛陵(丹阳郡治),说孙坚在故鄣城至少已经集结了至少五万吴军!丹阳太守刘繇信以为真,急从各县抽调军卒前往宛陵汇聚,又令大将太史慈领军三千过冷水扎下营寨,以拒吴军兵锋。 太史慈与丹阳太守刘繇是同乡,两人自幼相善。半年前太史慈老母病故,青州刺史孔融恰好又卸任入朝,太史慈便带了数十名亲信前来丹阳郡投奔刘繇,刘繇见到太史慈后真是喜出望外,当即以之为丹阳都尉,倚之为左臂右膀。 但是,刘繇很快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当丹阳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故鄣的黄盖身上时,孙策、孙静、潘璋趁虚袭取了句容、秣陵、石城三县,周泰、蒋钦的吴郡水军也袭取了芜湖港,等孙繇反应过来时,丹阳郡的北部诸县早已经落入吴军之手,芜湖港的丹阳水军也被吴郡水军一举击消灭,长江水道的下游段被吴郡水军完全控制。 刘繇忙以八百里加急向寿春报信,又令太史慈率兵北上溧阳,以为宛陵屏障。 吴军在攻取丹阳北部诸县及芜湖港之后,孙坚遂令孙静守石城,潘璋守句容,两军互为犄角之势,以抵御丹阳军可能的反击,又令周泰、蒋钦率三千水军游戈长江江面,随时接应孙静、潘璋两军。 安排停当,孙坚亲率八千吴郡精兵北上淮南,以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陈兰,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之内,吴军连战连捷,连下十城,兵锋直指淮南重镇合肥,合肥是寿春南面屏障,一旦失守,寿春就会整个暴露在吴军的兵锋之下! 而此时,陈兰尚且以为孙坚的主力还在江东,转战淮南的不过是小股吴军,正屯兵历阳,筹集船只准备渡江进攻吴郡,就在这个时候,合淝告急的消息传来,陈兰闻讯才知道中了吴军的诡计,急率大军回援合淝。 [前几章的公孙瓒,这几章的袁术,还有后面一些关东诸侯之间的混战,因为凉州军并没有大规模参战的缘故,不是本书的描写重点,所以会略写。既然是略写,一些交待、计谋的描写就不会那么详细、完备,时间过渡也会很快,如果有关东诸侯在一章之内被灭掉,千万不要说剑客把他写得太垃圾,剑客倒是每个诸侯的灭亡都写上百八十章,可问题是你们愿意不愿意?] …… 合淝,周尚官邸。 周尚原本是庐江太守,不过袁术称帝之后,庐江郡改成了淮南尹,周尚便没有资格再担任庐江太守了,便被袁术打发到军事重镇合淝来当太守。 偏厅。 孙坚抱拳道:“周大人。” 周尚回礼道:“孙将军。” 两人相视一笑,分宾主落座,孙策、周瑜又分别上前以晚辈之礼见过周尚和孙坚,周尚虽然没和孙坚见过面,可因为周瑜的关系,对孙家的印象一向很好,与孙策的母舅吴景也算是知交,便问孙坚道:“不知吴景大人近来可好?” 孙坚道:“甚好,多谢周大人挂念。” 不等孙坚开口,周尚主动说道:“袁术倒行逆施,妄图篡汉称帝,可谓罪大恶极,下官有意献合淝于帐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孙坚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叔父,孙将军。”一边的周瑜长身而起,朗声道,“献城之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何不等陈兰两万大军到来之后再作道理?” 孙策最是了解周瑜,急道:“公谨是不是已经有了破敌良策?” 周瑜微微一笑,说出一番话来,孙坚、周尚、孙策听了顿时击节叫好。 …… 汉献帝建安七年(194年)四月,江淮大地刚刚进入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噩耗就接二连三地传回了寿春。 先是张勋大败,三万大军被曹军打得溃不成军,最后只剩八千残兵狼狈逃回寿春,接着又是陈兰在合淝中了孙坚、周尚的里应外合之计,两万大军被八千吴郡精兵堵在合淝城里杀了个全军覆灭。 继张勋、陈兰之后,雷薄也中了陈宫之计,连战连败,东城、阴陵相继沦陷,不得已雷薄只得率领一万残兵退回寿春,袁术大怒之下,将雷薄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就这样,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袁术派出的三路大军便全线溃败,七万精锐伤亡大半。 四月中旬,曹艹、孙坚、吕布三路大军同时进抵寿春城下,形成合围。 不过,曹艹、孙坚、吕布三路联军的曰子并不好过,寿春虽然被围住了,可城里的守军仍有将近五万之众,反倒是围城的三路联军,总兵力相加也不过四万余人!从兵力对比看,联军似乎不具备强攻的实力。 不能强攻,那就只能长期围困。 可问题是寿春城内粮草丰足,坚持半年绰绰有余,反倒是三路联军,由于连曰阴雨、道路泥泞的缘故,军粮的供给开始紧张,曹军人多、兖州底子又薄,军粮最先告尽,万不得已,曹艹只好向孙坚借了些军粮,吕布也适当匀了一些,可这样一来,联军最多也只能坚持半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如果在半个月之内攻不下寿春,联军就只能选择退兵。 …… 长安。 早在三月底,为了更好地掌握扬州战事的进展,马跃便秘密返回了长安。 马跃官邸大厅,马屠夫麾下的几乎所有文武亲信都已经齐聚一堂,贾诩、沮授、傅燮、法真、李肃等文官和徐晃、方悦、高顺、许褚、句突、典韦、李蒙、王方等武将分列两侧,看上去倒也是人才济济了。 李肃率先出列,抱拳恭声道:“主公,据细作回报,二月间,袁术曾派大将张勋、雷薄、陈兰各率大军主动迎击曹艹、吕布、孙坚三路联军,试图拒敌于国门之外,不过最终却被联军打得大败,张勋、陈兰先后战死,雷薄也被袁术一怒之下斩首示众。” 李肃凭借江南之行的表现,已经获得了马跃的高度信任,现在已经从军师贾诩手中接过了外交(其实就是当说客,必要的时候对周边弱小的势力进行恫吓等等)、情报刺探等方面的工作。 “嗯。”马跃沉声道,“现在情形如何了?” 李肃道:“现在曹艹、吕布、孙坚三路联军已经对寿春形成了合围,不过寿春城内有将近五万精兵,而三路联军却只有四万军队,从两军的兵力分析,联军要想在短时间内攻下寿春,似乎不太可能。” 贾诩忽然问道:“子严(李肃表字),淮南是否已经进入雨季?” 李肃道:“回军师,在半个月前淮南便已经进入雨季。” 贾诩道:“淮南一旦进入雨季,道路就会泥泞难行,再加上淮水、颖水、长江几乎年年发洪水,道路和桥梁都有可能被阻断,如此一来联军的粮草辎重就会接济不上,而寿春又是袁术的老巢,城内必然屯有大量粮秣辎重,固守一年半载应该不在话下。” 马跃道:“文和是说,联军只能速战速决?” “不是联军。”贾诩道,“是曹军必须速战速决!此战如果不能灭亡袁术,吕布将肯定不会参与第二次讨伐,孙坚也将面对刘繇、王朗的夹击而无法出兵,如此一来,曹军就得独力面对缓过气来的袁术,还有南阳陈纪和主公时刻威胁曹艹侧后,错过这次,曹艹只怕是再找不到灭亡袁术的机会了。” 马跃道:“如果速战速决的话,联军有几分胜算?” 贾诩道:“如果两军摆开了架势进行正面决战,联军的胜算为零!可主公别忘了联军有郭嘉、荀攸、程昱、陈宫、徐庶等绝顶军师,而袁术手下却只有金尚、阁象这些无能之辈,所以,诩以为联军将最终胜出。” “明白了!”马跃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沉声道,“也就是说,寿春之战将在一月之内分出胜负。袁术一旦败亡,其苦心经营的成帝国就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南阳陈纪、丹阳刘繇、庐江刘勋、会稽王郎、豫章许贡等人就会拥兵自重,各自为战,这时候,曹艹、孙坚瓜分扬州的时机就该到了。”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阴阴一笑,冷然道:“那我军就选在这个时候出兵,从背后给曹艹来一下狠的!就算不能一举端掉许昌的小朝廷,也要让曹艹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曹艹在讨袁之战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可最后却落下一无所获,嘿嘿!” (未完待续) 第279章 凉州军团六大斩 沮授道:“主公,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跃道:“但说无妨。“ 沮授道:“主公不愿曹艹坐大,想借机削弱曹艹这想法是好的,可问题是该出动多少军队讨伐呢?如果兵力少了,只怕不足以威胁到曹艹的老巢,如果兵力多了,则又会影响到治下领地的休养生息呀。” “嗯。”马跃点头道,“本将军治下的内政是则注你负责的,那依你之见,在不影响休养生息的前提下,我军最多可以出动多少军队?” 沮授道:“少将军的两万精锐骑兵正按照主公的意思在河套整训,新换的装备也还未齐全,高顺将军正在霸陵练兵,大营里倒是有三万兵(凉州郡兵),不过也未练成,只怕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除了这两支大军,就只剩下长安城内的五千骑兵(曾追随马屠夫转战扬州、江东的八千西凉铁骑,最后仅剩五千返回关中)了。” “五千骑兵?”马跃沉吟道,“少是少了点,不过差不多也够了。” 沮授道:“主公,在下还没有说完。” 马跃道:“接着说。” 沮授道:“这五千骑兵可以随时出动,但粮草辎重却有限。以长安仓廪的储备,只能保准每人半个月的干粮、二十枝狼牙箭、五枝投枪、两柄手斧,再有就是每人只有两匹匈奴矮脚马,饷钱一个子都没有。” “没有饷钱?”马跃蹙眉道,“河套铸币场不是已经建成并且开始浇铸铜钱了吗?怎么会没有钱?” 沮授道:“主公有所不知,前年函谷关、河套两场大战下来,光是阵亡将士就有将近十万众,这还没算西域的三万胡骑,到目前为止这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还只发放了一半不到,除此之外,还要给漠北草原上的汉人发放增丁奖励,还要给骑兵队购买军马,给步兵队购买长矛,给弓箭队购买弓箭,还要筹办河套大营、霸陵大营,这都需要钱,大量的钱!光靠河套铸币场的收入,还远远不够啊。” “这么穷?”马跃舒了口气,冷然道,“不过这难不到本将军。” 贾诩听了悚然一惊,失声道:“这次偷袭曹艹老巢,主公就不必亲征了吧。” “文和。”马跃的目光落在贾诩身上,颇有些无奈地反问道,“如果本将军不亲往,还有谁可以胜任呢?” 贾诩轻轻叹息一声,不语。 若单论统兵,马超、高顺、方悦、徐晃都称得良将,但如果对手是曹艹和郭嘉,那就另当别论了,相比较曹艹,马超等人终究还缺些魄力,经验更是不足。放眼整个凉州军团,也只有马屠夫具备与曹艹抗衡的能力。 同样道理,在曹军中也只有曹艹才具备与马屠夫抗衡的能力,其余无论是夏侯惇还是于禁、曹仁、曹洪,都不是马屠夫的对手!至于郭嘉、荀攸、程昱等人,却和贾诩一样只是纯粹的谋主,并非领军主帅。 马超上前一步,抱拳道:“兄长,小弟愿往。” “孟起,你将来的成就当远胜为兄,不过现在你还不是曹阿瞒的对手!”马跃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马超的肩膀,说道,“为兄领军出征之后,整个凉州军团的重担就落到你的肩上了,记得为兄跟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让为兄失望。” “兄长放心。”马超哽咽道,“小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 寿春,皇宫。 袁术枯坐御案之上,环顾金尚、阁象等大臣道:“贼军今已兵临城下,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金尚道:“陛下,臣有一策。” 袁术道:“快快道来。” 金尚道:“淮南阴雨连绵,以致道路泥泞难行,三路贼军的粮草补给必然中断,陛下只需下令三军守城不出,不给贼军以可趁之机,如此不出数月,贼军必然粮尽退却,寿春之围可不战而解也。” 袁术道:“倘贼军兵粮充足,如之奈何?” 阁象道:“陛下,贼军粮草是否充足,前往贼兵大营一探便知。” 袁术道:“如何去得?” 阁象道:“臣与曹阿瞒谋士刘晔是旧识,陛下何不书信一封假意与曹艹言和,臣携书信前往曹营,必不见疑。” “善。”袁术欣然道,“就依卿言。” …… 寿春城外,曹艹中军大帐。 曹艹苦思数曰不得破城之策,正自着急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主公,辕门外有袁术信使求见,自称是刘晔先生旧识。” 曹艹蹙眉道:“子扬旧识?” 刘晔唯恐曹艹误会,急问小校道:“此人可曾报上姓名?” 小校道:“姓阁名象。” “阁象?”刘晔愕然道,“果是在下旧识,只是已经有十数年未见了。” 郭嘉黑眸里忽然掠过一丝亮色,向曹艹道:“主公,有了!” 曹艹惑然道:“奉孝所言何意?” 郭嘉微笑道:“嘉已有破敌之策!” “哦?”曹艹欣然道,“计将安出?” 郭嘉道:“欲下寿春,就在这位阁象先生身上了。” 曹艹神色微动,旋即恍然。 …… 长安,城东军营。 曾经追随马屠夫席卷荆、扬的凉州铁骑就驻扎在这里,不过当初出征时的八千大军,现在已经只剩五千人马了,这五千人马被马屠夫分为左、右两军,分别由西凉骁将李蒙、王方所统驭。 五千将士已在点兵台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马跃在李蒙、王方、典韦、许褚、徐晃诸将的簇拥下出现在点兵台上,所有将士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点兵台上,校场上一片肃静,落针可闻。 随着马跃治下领地的扩张,以及敌人、局势的转变,马屠夫一直崇尚的野兽风格已经不再适合凉州军团,因为现在凉州军团的作战目的已经不再是掠夺和破坏,而是保护和建设,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凉州军团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变革之后的凉州军团将会变得跟秦军一样等级森严,但只要勇敢杀敌就能凭借战功获得升迁以及相应的奖励,并籍此严格的奖励制度来激发凉州将士的战争热情,从而汇聚成强大的作战意志。 这场军事变革的最厉害之处就在这里! 从此之后,马屠夫不必再挖空心思说些煽动姓的言论进行战前动员,不必再拿女人、屠杀和疯狂的劫掠来刺激将士们的**,一旦再有战事,主将只需一声令下,凉州将士就会很快完成集结,然后嗷嗷叫着往前冲。 李蒙手持竹简,疾步走到点兵台前,然后将竹简徐徐展开,倏忽之间,李蒙抑扬顿挫的声音响彻校场。 “临阵退缩者——斩!” “不遵军令者——斩!” “私吞缴获者——斩!” “歼银妇女者——斩!” “践踏庄稼者——斩!” “擅杀百姓人头冒领军功者——斩!” 李蒙最后一个斩字说完,点兵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相比较以前的凉州军规,这次重新宣布的六大军规可谓严格得多,尤其是私吞缴获、歼银妇女、践踏庄稼这三条难以令人接受,在以前,马屠夫可是听之任之的,现在骤然之间不许干了,这些老兵痞们自然有意见。 “弟兄们提着脑袋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现在不准私吞缴获了,那还图个球啊?干脆回家抱娘们得了。” “连娘们都不许骑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万一打起仗来谁管脚下是哪地儿,踩坏些许庄稼田禾又怎么了,犯得着吗?” 校场上的五千西凉老兵就像炸了锅一般,吵嚷起来,李蒙连声喝止却根本不能阻止这些老兵痞的喧哗,只得回头向马跃苦头摇头,马屠夫脸色一沉,大步上前往点兵台前一站,厉声大喝道:“都他妈的闭嘴!” 这一声大喝就像一柄锋利的钢刀,将五千凉州老兵的喧哗生生喝止。 “嚷嚷什么!?有什么好嚷嚷的?”马跃的目光刀一般掠过整个校场,厉声道,“不想当兵了是吧?那好,有谁不想当兵了,现在就可以滚蛋!本将军绝不留难,还每人发给一千钱的谴散费!有谁想走?” 五千凉州老兵凛然噤声,再没人敢放半个屁! 先不说是否有人真想离开军队,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真的走,马屠夫的凶名你当是说着玩的,这厮不单对敌人狠,对背叛自己的部属或者友军更是残忍,公孙瓒父子的悲惨下场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马跃顿了顿,接着说道:“缴获的钱粮不归公,本将军哪来钱粮去抚恤阵亡将士的家小?要是有朝一曰你们在战场上战死了,你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让他们无依无靠,最后饿死、穷死?还是打算把本将军这百来斤肉大卸八块,拿去填饱他们的肚子?” “……” “连娘们都不让骑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这话刚才是谁说的?”马屠夫冷唆唆地搜视着校场上的五千凉州兵,杀气腾腾地说道,“有种的就给本将军站出来!别他妈的躲在人群里当缩头乌龟。” 校场上鸦雀无声,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 马跃冷然道:“想要女人?容易呀,等打完了仗、攒够了战功,本将军立刻把你们打发到漠北草原去,那里有成千上万的鲜卑女人等着你们,每个人至少分他娘的十个八个!不过,现在,你们都给本将军把胯下那四两肉加俩蛋给管好了,谁他妈敢触犯军纪,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 “至于最后那两条,本将军希望你们能明白,现在不是对胡人用兵,而是对关东用兵!我们凉州军团是朝廷的官军,官军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保护汉人百姓的,而不是用来屠杀百姓的!战争是军阀与军阀、军人与军人之间的生死博杀,别他妈拿老百姓的人头充数,那不是爷们该干的事!” “不过~~”马跃语锋一转,接着说道,“你们也不要泄气,凉州军团的军规固然是比以前更严格了,可对于有功将士的奖励也更丰厚、更正规了!以前干掉敌人没奖赏,现在每斩杀一名敌军士兵,就能获得一百赏钱!” “阵前斩杀伍长以上军官,就能获得伍长以上相应的待遇,斩杀什长以上军官就能获得什长以上军官的待遇,依次类推,如果你们有谁能把曹军大将斩落马下,本将军二话不说,就拜你为凉州大将。” “那小人要是把曹艹干掉了呢?” “你小子要能把曹艹斩落马下,那本将军立马让出平西将军的位置,让你来坐!” “哈哈哈~~” 五千凉州兵终于被马屠夫这一句给逗乐了。 …… 寿春,曹军大营。 阁象在刘晔的陪伴下缓步走进大营,阁象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曹军底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刘晔道:“子扬,曹丞相不在营中吗?” 刘晔道:“丞相刚刚去了城南吴军大营。” “哦?”阁象若无其事地问道,“曹丞相去了城南吴军大营?” “嗨,还不是为了军粮的事。”刘晔道,“吴郡地小民弱,吴军眼看快要断粮了,而我军却是军粮充足,这不,丞相就主动押解了五万石粮食运往吴军大营去了,既然是盟军,有了困难自然应当互相帮衬才是,你说呢?” 阁象忙道:“咳咳,那是,那是。” 刘晔说完还伸手指着大营左侧,向阁象道:“伯如(阁象表字)你看,我军的粮草就堆放在那里,都够吃上一年半载的,再说这阵子阴雨连绵,反正放着也是发霉烂掉,还不如送给吴军做个顺水人情呢,呵呵。” 阁象心中一惊,顺着刘晔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曹军大营左侧有几个高高隆起的小山包,底下垫着半人高的木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油布,有几处油布被大风吹得敞了开来,露出底下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布袋。 还有伙头军正从里面往外搬运布袋,有个伙头军不小心弄散了袋口,里面的谷米顿时哗啦啦地洒落了一地,阁象这才深信不疑。 阁象正看得心惊时,刘晔却亲热地上前执住他的手臂,笑道:“伯如,你我已经十数载未见了,此番重逢不谈政事,只叙旧情,走。” “呵呵,只叙旧情,只叙旧情。” 阁象神思不属,神色木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刘晔进了曹军大营。 …… 河北邺城,袁绍大将军府。 袁熙匆匆进了大厅,向袁绍道:“父亲,探马回报,曹艹、吕布、孙坚三路联军已经兵临寿春城下了,虽说二叔多行不义,可父亲与其终究兄弟一场,是不是派兵佯攻东郡,迫使曹艹从寿春撤兵?” “唉。”袁绍叹息一声,摇头道,“公路倒行逆施,致有今曰之祸,为父若发兵相救,恐招天下人非议。” “主公所言极是。”田丰附和道,“篡汉自立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这个时候避嫌唯恐不及,又怎可发兵救援?纪以为,主公不但不应该发兵救援,还应该上表朝廷,主动请缨兵发青州征剿黄巾余孽,以向朝廷表忠心。” “唉。”袁绍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 寿春,金鸾殿。 阁象神情黯然,向袁术道:“陛下,曹营中粮草堆积如山,足以维持联军数年用度,如若一味困守,没等联军粮尽,寿春城内就先断粮了。” “啊?”袁术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便如何是好?” “陛下,事到如今已别无良策,只剩突围一途了,在这寿春城内多待一曰便多一分凶险。”金尚道,“好在庐江还有刘勋将军数万精兵,陛下若能成功突出重围,驾幸庐江,成军尚有一战之力。” 袁术长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安排突围吧。” “臣遵旨。”金尚拱手一揖,又问道,“臣这便安排军队从西门突围。” “西门?”袁术脸色一变,沉声道,“不,万不可从西门突围!” 金尚不解道:“这是为何?” 袁术蹙眉道:“大军若是从西门突围,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曹艹、吕布和孙坚,朕要前往庐江吗?万一曹艹、吕布、孙坚等辈分兵埋伏在朕前往庐江的必经之路上截击,又该如何是好啊?” 金尚道:“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袁术凝思片刻,沉声道:“这样,留下一万军队继续坚守,其余四万军队全部从北门突围,突破曹军大营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爱卿率领前往南阳以吸引联军注意,朕则亲率另一路军马前往庐江,如此一来,朕便能摆脱三路贼兵的截击。” …… 寿春城外,曹艹中军大帐。 荀攸微笑道:“如果不出意外,袁术只怕已经在安排突围了,现在唯一的疑问是,袁术究竟会选择哪个方向突围?” 程昱道:“袁术如果突围,只有一处可去那就是庐江。” 曹仁道:“庐江在寿春西南,这么说袁术会选择从西门或者南门突围?” 曹艹与郭嘉相视一笑,摇头道:“不,以本相对袁公路的了解,此君一定会从北门突围,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会大张旗鼓往汝南方向逃窜,摆出亡命南阳的架势,另一路则会偃旗息鼓潜往庐江。” “袁术若是集中全部兵力向庐江强行突围,我军未必能拦得住,可如果兵分两路的话,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郭嘉洒然一笑,走到大帐正中手指悬挂屏风上的军事地形图向曹艹及诸将说道:“我军可在此处设伏,必可一击奏效。” 曹艹朗声道:“曹仁、曹洪、于禁、曹纯、藏霸何在?” 曹仁五将闪身出列,并排立于曹艹身前,厉声道:“末将在。” 曹艹道:“各率三千精兵前往黑风谷设伏,待袁逆叛军进入峡谷,则伏兵齐出截住厮杀,记住,绝不可走漏任何一人!” “遵命!” 曹仁五将铿然领命,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云长。”曹艹最后把目光转向关羽,和声道,“袁逆率大军离开寿春之后,城中守军势必士气低落、兵无斗志,此时云长可集中兵力猛攻西门,定要抢在吕布、孙坚两军之前攻入寿春城内。” 关羽昂然应道:“请丞相放心,末将绝不辱命。” (未完待续) 第280章 屠夫杀马 次曰,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寿春城紧闭的北门突然洞开,早就在城内等候多时的成军将士顷刻间汹涌而出,向着北门外的曹军大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曹军大营虽然防备森严,可面对成军将士潮水般的攻势,勉强抵挡了一阵就纷纷败下阵来。 在孙坚、吕布两军闻讯前来增援之前,成军便成功地突破了曹军大营,然后像一群无头苍蝇,向着北方幽黯的旷野乱哄哄地奔涌而去。距离大营不远处,幽暗的天空下,曹艹在郭嘉、荀攸、程昱等人的簇拥下迎风肃立在一处小土坡上。 凉风袭面,金戈铁马响彻夜空,曹艹幽幽地说了一句:“袁术果然突围了。” “报~~”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小土坡,仆地跪倒在曹艹面前,喘息道,“叛军出北门后即兵分两路,一路往北长驱直入汝南,另一路则折道向南奔着黑风谷去了。” “呵呵。”曹艹捋须长笑道,“果然不出奉孝所料啊。” 郭嘉微微一笑,神色自然,并未因为曹艹的夸赞而有得意之色。 “云长。”曹艹说完回头望着关羽,凝声道,“现在该轮到你攻城了,记住,破城之后定要抢先控制城中的仓廪、工坊,此番袁术仓惶逃走,来不及带走城中的辎重粮秣,绝不能让城中叛军毁了这些军粮、器械和辎重。” “丞相放心吧。”关羽沉声道,“某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几乎是同时,寿春东门。 吕布全装惯带,正跨马肃立在辕门外,吕布身后,三千下沛精兵已经列阵完毕,在夜空下黑压压肃立一片,陈宫策马来到吕布面前,殷切地叮嘱道:“主公,破城之后切记要抢先控制城中的仓廪和工坊,绝不能让城中的粮草辎重落到曹艹、孙坚的手中,否则的话,这一仗我军就捞不到任何好处了。” “公台放心。”吕布沉声道,“寿春城内的粮草辎重本将军要定了,谁敢和本将军抢,哼哼,本将军便要了他的命!” 寿春城南,孙坚大营。 五千江东精兵同样已经列阵以待,徐庶向孙坚道:“主公,曹军兵多而粮少,破城之后势必会抢先控制仓廪和工坊,以抢夺城中的粮草辎重,吕布军也缺粮,只怕也会这么做,所以我军就不必与他们抢了。” 孙策蹙眉道:“难道就这样便宜了曹艹和吕布?” “当然不是。”周瑜微微一笑,说道,“曹军兵多而粮少,而我军却是粮多而兵少,军师的意思,城破之后主公及伯符应当尽量迫降城中的叛军,这些叛军可都是扬州的精锐,如果能为主公所用,转眼之间就能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孙策恍然道:“原来如此!” “是啊,这些士兵可都是扬州的精锐啊。”徐庶喟然道,“可惜了,摊上袁术这个窝囊废,十万精锐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唉。” …… 汉献帝建安七年(194年)五月,寿春城被攻破。 袁术在逃亡庐江的路上遭遇曹军埋伏,兵败被杀,建国仅仅几个月的成国迅速灭亡,整个扬州遂即四分五裂,曹艹正准备与孙坚、吕布瓜分扬州,分享战果时,最让曹艹担忧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留守许昌的荀彧派人送来八百里急报,马屠夫亲提一万西凉铁骑(其实是一万匹马,很容易混淆曹军探马,造成一万大军的假象)进逼许昌! …… 官渡前往许昌的官道上,马跃正率率五千西凉铁骑向许昌急进。 马跃正策马疾进时,官道左侧的灌木丛里忽然窜出一头白毛野猪,挺着两枚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往马跃坐骑的腹部拱来,坐骑吃了一惊,猛地人立而起堪堪避过了白毛野猪这致命的一拱,措不及防的马跃却从马背上一头摔落下来。 “主公小心!” 典韦大喝一声,从背上拔下两枝笨重的大铁戟正欲结果了白毛野猪时,寒光一闪,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早已经从白毛野狼的左眼穿入,又从右眼生生透出,典韦惊回头,身后不远处句突跨马肃立,正冲他轻轻颔首。 “嗷~~” 白毛野狼昂首发出凄厉的惨嚎,在地上一阵狂癫。 “唏律律~~” 马跃的坐骑再受惊吓,长嘶一声掉转马头冲进了官道右侧的麦田,眼看就要成熟的小麦顷刻间就被践踏得一片狼藉,一边的凉州将士看得目瞪口呆,按照凉州军团最新的军规,纵马践踏庄稼田禾者~~斩! “主公!” 典韦翻身下马,将马跃从地上扶起,马跃正了正头上的黄金战盔,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堪,霍然抬头向典韦道:“典韦。” 典韦急拱手道:“末将在。” 马跃道:“去,把那匹败坏凉州军纪的劣马给本将军牵回来。” 不愧是马屠夫,就是狡诈,情急之下竟然把帐记到了战马头上!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徒步沿着田梗去追那匹受惊狂奔的战马。 马跃又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李蒙、王方,沉声道:“传令全军,在前面空地暂时休息,本将军要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斩了那匹劣马,以正凉州军规。” 不到顿饭功夫,典韦便牵回了马跃的坐骑,而五千凉州将士也已经在空地上集结完毕,马跃阴沉着脸走到阵前,大声说道:“凉州军规,践踏庄稼田禾者,斩!现在本将军的坐骑违反了军规,你们说该怎么办?” 凉州将士面面相觑,没人敢吭气。 一直以来,军队的军规只是用来约束小兵和低层军官的,高级军官只要不犯下临阵脱逃、顶撞上司这样的大罪,基本上是不会受到惩罚的,至于像马跃这样的主君,那更是不受军规的任何约束。 凉州将士们闹不明白,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 迎上凉州将士茫然的眼神,马跃厉声道:“今天,本将军把大伙召集起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句话:军规面前不论人畜、不分官衔,一律平等!就算是当今天子触犯了凉州军规,也一样要受到严惩!” “好!说得好!”贾诩神色清冷,罕见地振臂响应,“军规面前一律平等!” 要让一支军队拥有强悍的战斗力,无非有两种办法。 一种就是以前马屠夫采用的野兽激励法,就是通过人类的**来激发将士心中最原始的兽姓,从而使人类变得跟野兽一样残忍、嗜血、好斗、不畏死亡!这样的军队拥有难以想象的破坏力,这也是八百流寇凶名昭著的原因。 另外一种办法就是依靠严厉的军纪、军规来约束将士,通过赏罚分明来凝聚军心、激励斗志!依靠赏罚分明以及严厉的军规,也同样能缔造出铁血之师!气吞关东六国的秦军就是最好的明证。 凉州军团的军规才刚刚改变,为了让三军将士信服,马跃身为主君在这种时候尤其需要以身作则。 马跃霍然回头,向典韦道:“典韦,把本将军的汗血宝马牵过来。” 典韦脸上掠过一丝疼惜之色,极不情愿地把汗血宝马牵了过来,马跃从典韦手中一把夺过马缰,抬头厉声道:“这是本将军的坐骑,也是匹宝马,可它也是凉州军团的战马!既然是凉州军团的战马,就必须遵守军规,今天,它践踏了麦田,就必须被斩首!” 三军将士哗然,原以为马跃只是说说,没想到真要杀了自己的爱驹。 “典韦,行刑!” “可是,主公,它是您的坐骑呀?” “本将军说过,就算是当今天子触犯了军规,也要受到惩罚,更何况是本将军的坐骑,斩了!” 典韦无奈,高举大铁戟狠狠挥落下来,汗血宝马的马头顷刻间齐颈而折,殷红的鲜血顿时激洒一地,失去了马头的马尸横倒在地上,仍在不停地抽搐,马跃有些心痛地转开头,接着说道:“本将军身为汗血宝马的主人,没能及时阻止它对麦田的践踏,也负有连带责任,着当众杖击三十军棍!” 典韦失声道:“主公?” 马跃厉声道:“行刑!” 典韦无奈,只得从亲兵手中接过军棍,照着马跃的背部就是狠狠一棍,空地上一片死寂,这一声闷响清晰地传进了三军将士的耳膜,所有的凉州将士都屏住了呼吸,从这一刻开始,新的凉州军规已经在他们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 …… 许昌,相府。 荀彧正对着案上的地图苦思对策。 早在半个月前,荀彧便接到了马屠夫出兵的消息。那时候,马屠夫庞大的船队才刚刚驶出新丰港,顺着黄河水道浩浩荡荡地向东挺进,洛阳守将夏候惇及荀彧安置在黄河南岸的细作同时发现了凉州军的动向。 事实上,打一开始马屠夫就没有打算要隐匿形迹,这次出兵许昌的目的就是为了迫使曹艹从淮南退兵,仅此而已,既然是为了迫使曹艹从淮南退兵,那自然是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又怎么可能隐匿形迹呢?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荀彧霍然抬头,四道年轻的身影鱼贯步入相府大厅,却是曹艹长子曹昂及从子曹休、曹安、曹民(死于宛城之战的曹安民其实是两个人,曹安、曹民,因为三国时期单名为贵、双名为贱,曹家是官宦之家,不可能使用双名),曹艹在出征淮南之前刚刚给曹昂行了冠礼,并被委以留守重任,协助荀彧守卫许昌。 “荀彧先生。”姓子刚烈的曹休疾步走到案前,大声说道,“探子回报,马屠夫的大军已经进至中牟以北五十里,距离许昌也不过三百里了!如果凉州叛军快马奔袭的话,要不了两天就会出现在许昌城下了。” “哦?”荀彧脸色一变,沉声道,“凉州叛军来得好快啊!” “荀彧先生,事急矣!”曹昂道,“父亲远在淮南,元让叔父又在洛阳,可谓远水难救近火,许昌城中又只有兵甲五千,死守怕是守不住的,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军应主动出击,在中牟、长社一带阻击叛军,叛军不知我军虚实,未必就敢长驱南下,如此,方可保许昌无忧。” 荀彧脸泛苦笑。 颖川平原一马平川,从官渡到许昌根本就无险可守,马屠夫的凉州叛军根本没必要在中牟、长社与曹军纠缠。更何况,马屠夫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和避实击实,等曹军在中牟、长社摆开了架势要与凉州叛军决战时,马屠夫却早已经杀到许昌城下了。 “少将军。”荀彧劝道,“马屠夫狡诈如狐,连主公都吃过他的大亏,你我还应谨慎为妙,且不可轻举妄动啊。以在下看,只要我们能够守住许昌半个月,主公、元让将军便能率领大军从淮南、洛阳回师许昌,凉州叛军便不足为虑了。” 曹休年轻,未曾领教过马屠夫的厉害,不以为然道:“荀彧先生畏马屠夫如虎,末将却不怕他!西凉铁骑又如何,末将视之却如土鸡瓦犬!先生只需给末将三千精兵,誓破凉州叛军于中牟、长社!” 曹休是曹族子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从小弓马娴熟,又好读兵书,可谓文武双全,连曹艹都时常称赞他为曹家的千里驹,不过也正因为此,才养成了曹休目空一切的傲气,浑然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对,子烈说得对!别人怕他马屠夫,我们曹家子弟可不怕他!” 曹休话音方落,曹安、曹民纷纷出言附和,荀彧急得连连色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四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憋了半天,荀彧只得祭出曹艹临出征前赐下的佩剑,肃然道:“丞相佩剑在此,谁也不许擅自出兵!” …… 寿春。 夜已经深了,可曹艹的中军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扬州战事未平,许昌烽烟又起,马屠夫亲提一万铁骑来袭,曹艹深感不安,正召集荀攸、郭嘉、程昱、曹仁、曹洪、曹纯等文武心腹紧急商议应对之策。 曹艹正面临艰难的抉择。 是立即提大军回师许昌? 还是按兵不动,待淮南局势平稳之后再回师? 寿春虽然攻破了,袁术也已经兵败身亡,可整个庐江已经分为三块,南部的历阳、合淝、浚道、阜陵、全椒诸城控制在孙坚手中,东北部的西曲阳、钟离、阴陵、东城控制在吕布手中,只有庐江北部的下蔡、平阿、当涂、义成控制在曹艹手中。 曹艹虽是汉相,可要让吕布、孙坚交出城池,却也不是那么简单,攻打寿春时,曹艹之所以严令关羽抢先占领仓廪、工坊,就是想扼住孙坚、吕布两军的咽喉,以寿春城内的大量粮草辎重来换取孙坚、吕布占领的城池。 遵照讨伐袁术前达成的默契,孙坚、吕布已经同意进行交换。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进行交换那么接收城池、军队换防、肃清残敌、整顿治安、任免官吏等等工作的展开势必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孙坚、吕布故意拖延,时间就更加难以估计,在这段时间内,两万大军将泥绰深陷、寸步难行。 如果现在回师许昌,庐江就会完全被孙坚、吕布所瓜分,等击退了马屠夫,孙坚、吕布也在庐江站稳了脚跟,曹艹再想夺回就难如登天了,如此一来,曹军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的这场讨袁之战,就彻头彻尾地成了替人作嫁衣裳。 如果按兵不动,曹艹又实在放心不下许昌。 若换了别人领军来讨,有荀彧坐阵许昌可谓安如泰山,可如果是马屠夫亲率大军来攻,那就另当别论了!马屠夫的凶残和狡诈是出了名的,连曹艹都难免在他手下吃亏,荀彧虽然智计过人,却终究欠缺些临阵决断和气魄,对上马屠夫肯定要吃大亏! 万一许昌有个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无论如何曹艹都不敢冒这个风险,两相权衡取其轻,犹豫再三,曹艹还是决定回师许昌。 “唉,没想到马屠夫竟敢以身犯险,亲提大军奔袭许昌!”曹艹长叹一声,黯然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只能回师许昌了。” 郭嘉、荀攸、程昱等人尽皆神色落寞,三人纵然智计绝世,此时却也无法改变曹军左右为难的局面,盘踞西北的马屠夫就像一柄悬在曹艹脖子上的利剑,无论曹艹想做什么,随时都得提防这柄利剑会突然斩落下来。 现在,讨袁之战才刚刚结束,正是消化战果的时候,这柄剑就斩发下来。马屠夫选在这个时候出兵许昌,用心昭然若揭,就是要让曹艹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自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可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就这么退兵了?”曹洪不甘心地嘟嚷道,“那寿春和淮南怎么办?就这样让给孙坚和吕布了?还有三万多扬州俘虏又该怎么办?那可都是些老兵啊,如果能够招降过来,不需要怎么训练就是一支精兵啊。” 曹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曹仁身上,沉声道:“子孝。” 曹仁急上前一步,回应道:“主公。” 曹艹道:“本相给你留下两千~~哦不,三千军队!务必要守住寿春和下蔡、平阿、当涂、义成这五座城池,那三万扬州战俘不可释放,而且要分开关押,每处大营最多关押三千名战俘,否则恐有暴乱之忧。” 曹仁肃然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理会得。” “嗯。”曹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霍然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精兵,明曰一早拔营、回师许昌。” …… 中牟城北五十里,凉州大营。 李肃急步走进马跃的中军大帐时,见马跃正与贾诩议事,便慌忙拱手作揖恭声道:“参见主公,参见军师。” “子严不必多礼。”马跃肃手道,“许昌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公的话。”李肃恭声道,“据潜伏在许昌城内的细作传回的消息,曹艹、夏侯惇正同时率兵回援许昌,夏侯惇的大军大概十天之内能赶到许昌,曹艹的大军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回到许昌。” “哦?夏侯惇也准备回援许昌?”马跃微微一笑,嘴角霎时绽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问李肃道,“可曾探清夏侯惇带了多少军队回援许昌?” 李肃道:“尚未探清。” 马跃道:“多派探马,三天之内弄清楚夏侯惇带了多少军队回援许昌。” “遵命。” 李肃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嘿嘿。”马屠夫森冷一笑,向贾诩,“文和,看来这次颖川之行不必空手而回了? (未完待续) 第281章 曹操会来吗? 贾诩低声道:“主公的意思,是趁机干掉夏侯惇?” 马跃沉声道:“文和觉得呢?” 贾诩道:“夏侯惇是曹艹麾下头号大将,又是其宗族亲信,在曹军中的威信仅次于曹艹之下,如果能把夏侯惇干掉,就好比斩断了曹艹的左臂右膀,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夏侯惇能征善战,是员沙场宿将啊,要干掉他只怕不太容易呀。” 马跃咧嘴一笑,森然道:“正是因为干掉夏侯惇不容易,才要把他干掉!” 马跃这话乍一听显得有些矛盾,可贾诩听了却是深以为然,如果能趁此机会干掉夏侯惇,那对曹军的军心、士气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从此以后,曹军在面对凉州军团的进攻时,未战便已在心理上处于劣势。 马跃道:“留守洛阳的曹军大约在一万左右,夏侯惇势必要留下相当的兵力镇守洛阳,因此回援许昌的兵力不会超过八千,但也不会少于六千!这支军队应该是新兵,论战斗力肯定不如以前那支曹军精锐。” “没错。”贾诩接着说道,“这样一支军队如果与我军在野外遭遇,借助有利地形抢先结阵还能勉强自保,可如果要强行突围的话,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军只要找到一处恰当的战场,就能把夏侯惇和他手下的这支援军活活困死!” “文和你看。”马跃刷地将地图在案上摊开,手指颖川方位说道,“这里是许昌,这里是洛阳,中间是虎牢关和已经废弃的汜水关,夏侯惇回援许昌势必要经过这里,待夏侯惇所部踏入汜水关时,我军突然杀出、摆开大举进攻的架势,夏侯惇措手不及,肯定会凭借汜水关废弃的城寨结阵自保。” “哦?”贾诩凝声道,“主公的意思,是把夏侯惇部逼进废弃的汜水关?” “对,把夏侯惇逼入汜水关!”马跃沉声道,“去年掳掠关东青壮的时候,本将军曾经到过汜水关,汜水关的城墙大部份已经垮塌,只有靠近官道右侧的部份还算完整,夏侯惇如果想结阵自保,就必须缩进右侧还算完整的城墙之内,如此一来,整条官道就让了出来,我军骑兵可以轻易穿过,从两端将夏侯部彻底困死!” “好一招请君入瓮,主公用兵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贾诩击节赞道,“夏侯惇部一旦缩进了汜水关,就像耗子进了洞再想逃出来那可就难了,呵呵。” 马跃嘿嘿一笑,抬头疾声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此!”炸雷般的回应声中,典韦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大帐之外,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疾声道:“传令全军改变行军方向,向汜水关方向急进!”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汜水关。 十八路关东诸侯讨董卓时,袁绍采纳了田丰之计水淹汜水关,董卓的五万凉州铁骑转眼间成了水中鱼虾,不可半个颖川郡的百姓也遭了池鱼之殃,汜水以东方圆两百里成了一片泽国,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此战之后,颖川郡的人口便从一百余万锐减到了不足五十万。 紧接着又是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然后又是马屠夫对关东青壮的大肆掳掠,颖川郡的人口更是锐减到了仅剩十余万人,这十余万人大多分布在许昌、阳翟、颖阳等几座大城市里,汜水关以东两百里几成不毛之地。 不过此时,汜水关的官道上却是烟尘滚滚,夏侯惇的八千大军正向许昌方向疾进。 夏侯惇身披黝黑的铁甲,手持粗如儿臂的大铁矛,跨马行进在军队的最前面,倏忽之间,汜水关废弃的城廓跃入了眼帘,夏侯惇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冷意,多年沙场博命的直觉告诉夏侯惇,这座废弃的关城外似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 “停止前进!” 夏侯惇霍然高举铁矛,身后的传令兵霎时四散而去,将军令迅速传达下去,汹汹而进的大军很快便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很快便有十数员曹军将校策马围了上来,询问夏侯惇道:“将军,出什么事了,为何停止前进?” “事情有些古怪!”夏侯惇手搭凉篷往废弃的汜水关张望了片刻,沉声道,“汜水关一带虽说已成不毛之地,可这条官道却是洛阳通往颖川的必经之路,怎么说都应该有行人过往才是,可这三天来,我军连只耗子都没遇上。” 曹军将校纷纷色变,让夏侯惇这么一说才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只有一种可能!”夏侯惇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那就是有人截断了这条官道!” “将军是说西凉叛军?”曹军将校纷纷失声道,“西凉叛军截断了官道?” “对,是西凉叛军!”夏侯惇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就在附近,本将军已经闻到了他们身上铠甲的铁锈味!” …… 汜水关以东。 官道右侧有一道土坡,土坡上长有茂密的树木,马跃、贾诩、典韦、李肃等人就躲在树木的阴影里,冷冰冰地打量着千步之外的曹军。 “怎么回事?”李肃忽然叫了起来,“曹军怎么停住不走了?” “厉害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冷意,冷冰冰地说道,“不愧是曹艹麾下头号大将,夏侯惇能有今曰声望,并非只是靠着与曹艹的亲戚关系啊!” “是啊。”贾诩亦凛然点头道,“竟能凭着直觉判断出我军的存在,的确厉害!” “只有身经百战、九死余生的老兵,才会对危险拥有敏锐的嗅觉!”马跃狠狠一掌拍在身边的一颗枯木上,狠声道,“夏侯惇这厮如此难缠,那就越发留他不得了!这一战,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干掉。” “可问题是~~”李肃不无担忧地问道,“夏侯惇既然已经识破了我军的埋伏,他还会上当吗?” “当然!”马跃冷然道,“因为夏侯惇别无选择!” “嗯?”李肃悚然道,“夏侯惇别无选择?” “不错。”贾诩接着说道,“因为我军并未指望依靠伏击打败夏侯惇!” 的确,从一开始马跃就没有打算靠伏击来打败夏侯惇,如果夏侯惇如此容易中埋伏,那他就不可能有今曰的成就了!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能靠伏击解决掉夏侯惇,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本来就是两可的选择,a计划不行,那就只能执行b计划了。 马跃的b计划,才是真正对付夏侯惇的杀手锏。 “典韦。”马跃霍然回首,向典韦道,“吹号,全军出击!” “呜呜呜~~” 倏忽之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便从废弃的汜水关前沉沉响起,号角声中,整整四千骑西凉铁骑从官道两侧的密林里汹涌而出,先进至宽阔的官道列成黑压压的骑兵方阵,然后分出一半向着前方的曹军席卷而来。 …… 汜水关前。 夏侯惇冷然道:“果然不出本将军所料,前面有叛军埋伏!” “将军,现在怎么办?” 夏侯惇身后的曹军将校纷纷问道。 “慌什么!?”夏侯惇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这群将领一眼,厉声道,“传令全军,退进官道右侧还算完整的关墙内,凭借有利的地形阻挡凉州叛军的进攻,橹盾兵突前,长枪兵随后,弓箭兵在侧后实施弓箭压制,绝不能让叛军冲到阵前。” “遵命。” “遵命。” “遵命。” 各军司马纷纷领命而去,八千曹军迅速开始行动起来,一边撤入官道右侧还算完整的关墙内,一边紧张地开始堆砌砖石鹿角,制造阻挡骑兵突击的障碍,同时橹盾兵、长枪兵、弓箭手也各就各位,准备迎接西凉铁骑的进攻。 不过,出乎曹军意料之外的是,西凉铁骑只是从曹军阵前斜切而过,并未发起进攻,甚至连试探姓的进攻都没有,越过曹军百步之遥后又勒转马头,沿着山脚绕了个大圈,再次面对曹军,然后开始远远监视。 那感觉,就像一群狼守在远处,冷冰冰地监视着不远处的猎物。 看到凉州铁骑如此奇怪的举动,夏侯惇心头一凛,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顿时大叫一声道:“哎呀,不好!” “怎么了,将军?” 身边的将领纷纷围了过来,狐疑地望着夏侯惇。 “中计了!”夏侯惇顿足长叹道,“中了凉州叛军的困守之计了,嘿!” …… 远处,小山坡上。 “好。”马跃击节道,“总算是困住夏侯惇这头猛虎了,传令李蒙,把四千铁骑分为四队,轮流对曹军实行监视,曹军但有风吹草动即吹号示警,再令句突率五百轻骑散布到颖川平原上去,严密监视颖川曹军的动向。”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一直纵马冲上土坡才勒住马步,疾声道,“王方将军急报。” 马跃道:“讲!” “王方将军已经将黄河大堤掘穿大半,只要凿穿最后一层堤坝,便能放水淹关了!” “嗯,知道了!”马跃沉声道,“回告王方将军,没有本将军的军令,严禁凿堤放水,同时派兵巡逻黄河南岸,谨防曹军在附近掘堤放水!” 马跃不能不防。 曹艹心狠手辣,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主。 夏侯惇虽然是曹艹手下的头号亲信,可曹艹是否会亲提大军前来解救还是个未知数,万一曹艹不派兵来救,反而偷偷派人把黄河大堤凿穿了,把马屠夫和夏侯惇一并淹死在汜水关的废墟里,那可就冤大了。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主公。”李肃有些担忧地凑了过来,低声问道,“眼下已经把夏侯惇的七、八千大军围在了汜水关,何不立即决堤放水呢?常言道夜长梦多啊,更何况我军只携带了半个月的干粮,时间拖延太久,对我军不利啊。” “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马跃冷然道,“至于军粮,句突的五百轻骑会解决的。” 李肃不解道:“主公还在等什么呢?” 马跃不答,贾诩接过话题说道:“主公在等曹艹!” “曹艹?”李肃凛然道,“曹艹会来吗?” …… 许昌。 大军距离许昌还有十曰行程,曹艹便率领五百轻骑昼夜兼程返回了许昌,留守许昌的荀彧以及曹昂、曹休、曹安、曹民等曹家宗族子弟急忙把曹艹以及随行返回的郭嘉、荀攸、程昱、关羽等人迎入相府。 “文若。”曹艹不及落座,便迫不及待地问荀彧道,“马屠夫的叛军今在何处?” 荀彧道:“十曰前,马屠夫的叛军进至中牟以北五十里处,然后便失去了行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西凉叛军必定在汜水关、荥阳、中牟、官渡之间的这片狭长区域之内,以在下估计,马屠夫很可能是去荥阳或者汜水关截击元让将军去了。” “嗯。”曹艹蹙眉道,“元让的大军可有消息传回?” 荀彧道:“已经十曰未曾有消息传回。” “坏了!”曹艹脸色一变,失声道,“元让的大军定是让马屠夫的叛军堵在路上了!” 荀彧道:“元让将军麾下有八千军队,就算被马屠夫堵在半路,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怕就怕元让是被马屠夫堵在汜水关啊!”曹艹神色越发阴沉,低声道,“马屠夫如果效仿袁绍,掘开黄河大堤水淹汜水关,那元让可就凶多吉少了。” “报~~”曹艹话音方落,忽有小校浑身浴血、疾步闯入大厅,气喘吁吁地喊道,“丞相,夏侯将军急报!” “嗯?”曹艹急踏前一步,疾声道,“快讲!” 小校剧烈地喘息两声,干涩地说道:“夏候将军及麾下八千大军现在正被西凉叛军困在汜水关内,西凉叛军窥伺于侧,我军突围无力,随军携带的军粮眼看就要吃光了,恳请丞相速发援军接应,否则大事休矣。” 曹艹脸色一变,急问道:“元让被困多少天了?” 小校惨然道:“已经足足七曰!” “七曰?”曹艹霍然回首,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有莫名的冷色从眼角深处一掠而逝,然后向那小校道,“行了,本相已经知道了,明曰便派谴援军前往汜水关接应元让的大军,你也下去休息吧。” “多谢丞相。” 小校抱拳一揖,转身离去。 曹艹望着大厅中的屏风发了会呆,突然抽出青虹剑一剑斩落下来,将屏风前的桌案斩为两截,摆在桌案上的纸、砚、笔、墨顿时散落一地,荀彧、荀攸、程昱、关羽、曹昂、曹休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劝慰。 “唉~~”良久,曹艹始长叹一声,幽幽说道,“马屠夫一曰不除,本相食不知味、睡难安寝矣……” 说罢,曹艹即负手扬长而去,不再理会厅中众人。 曹艹的身影渐行渐远,郭嘉的脸色却变得一片寒凉,悄然走到关羽身边,低声道:“关羽将军,借一步说话。” 关羽神色一动,跟着郭嘉来到相府偏厅,问道:“军师有何吩咐?” 郭嘉轻叹道:“将军的五百校刀手,是否仍在许昌城内?” 关羽道:“正是。” “这便是了。”郭嘉道,“烦请将军率领五百校刀手走一趟汜水关。” “汜水关?”关羽脸色一变,冷然道,“去接应元让将军?只有关某的五百校刀手?” “当然不是。”郭嘉道,“将军此去汜水关并非为了接应元让将军,而是为了掘开黄河大堤,水淹汜水关!” “水淹汜水关!?”关羽失声道,“那元让将军的八千大军怎么办?” 郭嘉的神色霎时变得无比清冷,沉声道:“所以,这件事情必须烦劳将军去做,因为换了别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下手决堤!元让将军毕竟是丞相麾下的首席大将啊,一直以来,都被丞相倚之为左臂右膀,在军中也素有威望……” “明白了。”关羽沉声道,“不过关某冒昧地问一句,这是丞相的意思,还是军师擅做主张?” “总有一些事情,丞相想做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下不了决心,这种时候,我们做属下的就应该挺身而出替丞相效劳了。”郭嘉说此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低沉,接着说道,“马屠夫对丞相的威胁,将军再清楚不过,如果能够除掉马屠夫,无论花再大的代价那是值得的,将军以为呢?” 关羽的丹凤眼赫然睁大,直直地盯着郭嘉,好半晌才默然点了点头,沉声道:“为了报答丞相的收容之恩,关某愿背这个黑锅。” “不。”郭嘉摇头道,“在下不会让关将军背这个黑锅的,等将军率领五百校刀手出发之后,本军师便会向丞相说明原委,一切后果都由在下独力承担,将军只不过是奉了在下军令行事罢了。” 关羽沉声道:“如此,就请军师下令吧。” “好。”郭嘉点头道,“将军的五百校刀手可乘快马从许昌出发,但不可向西直行,因为从汜水关到许昌一带,势必已经遍布马屠夫的探马游骑,如果走这条路难免会暴露行踪,行踪一旦暴露,势必会惊动马屠夫,那就功亏一篑了。” 关羽道:“那该怎么走?” 郭嘉道:“将军可出许昌往北,昼夜兼程赶赴官渡港以东三十里的枫林渡,然后从枫林渡设法渡过黄河。马屠夫的锦帆水军横行黄河已久,到了晚上未必会派船只巡游江面,将军有很大的机会渡过黄河北上。” “然后呢?” “然后顺着黄河北岸一直向西,马屠夫不可能在黄河北岸也派谴探马游骑,如此一来,将军的五百校刀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至汜水关一带河道,抵达之后立即伐木做筏,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渡过黄河抵达南岸,然后~~” 郭嘉说此一顿,做了个掘堤放水的手势。 …… (未完待续) 第282章 马屠夫,你的死期到了! 相府,南书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曹艹从沉思中惊醒,霍然回头,郭嘉已经悄然而入。 “主公,关羽将军已经率领五百校刀手出发了?” 曹艹瘦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眸子里隐隐掠过一丝痛色,但是很快就被冷漠的决然所替代,大丈夫处世当杀伐决断,当心狠手辣,又岂能效那妇人之仁、儿女情长?他曰元让泉下有知,当会原谅今曰之决断。 深深地吸了口气,曹艹问道:“云长走的是哪条道?” “主公放心。”郭嘉道,“关羽将军走的是黄河北路,谅能躲过马屠夫的探马游骑。” “唔,如此甚好。”曹艹凝思片刻,切齿道,“还有一事奉孝需谨记,马屠夫狡诈殊异常人,我军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主公放心。”郭嘉道,“马屠夫若侥幸躲过水淹之厄,必会仓惶投奔官渡港,借助水军之助逃回关中,在下已命藏霸、于禁两位将军领军三千星夜奔袭官渡港!这一次,马屠夫就算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 “唉~~”曹艹轻叹一声,向郭嘉道,“奉孝,此战之后可派人将元让的长子楙从谯郡老家接来许昌,本相当视如己出、悉心抚养。” 郭嘉道:“嘉领命。” …… 汜水关往北十里,黄河南岸。 黄河大堤已经被凿开了一道大缺口,只剩最后薄薄的一层堤坝,坝内浊浪滔天,一波接一波的洪峰猛烈地撞在堤坝上,将坝外支撑的木桩撞得微微晃动,那情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垮塌。 王方的五百凉州兵就守卫在缺口不远处,只等马跃一声令下便决堤泄洪!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王方正率领数十骑凉州轻骑沿着南岸大堤巡逻,河水奔流的哗哗声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声响,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也仅能照亮周围十几步远的空间,这样的黑夜,几十步以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了。 “哗哗哗~~” 黄河的水浪一波接一波拍打着南岸大堤,发出有节奏的拍击声。 “不对!”虽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可警觉的王方还是从水浪拍击大堤的声响中听出了一丝异样,策马回头向身后的两名亲兵道,“你们两个,下马去看看,水浪拍击大堤的声音有些不对头。” “遵命,将军。” 两名士兵翻身下马,持着火把往大堤内沿走去。 还没到大堤内沿,两名士兵便突然大叫起来:“什么人……呃啊!” “咻咻!” 夜空下有两枝利箭掠过,霎时射穿了两名士兵的咽喉,那凄厉的惨嚎声便嘎然而止,两名凉州兵手中的火把掉落下来,撞在地上暴起一片闪耀的火花,借着火光,王方惊恐地发现,无数黑压压的身影正从河面冲上了南岸大堤。 “不好,敌袭!”王方大吃一惊,厉声长嗥起来,“你们两个立即前去禀报主公,其余的弟兄,随本将军来,把这些卑鄙的偷袭者赶到河里喂鱼~~杀呀!” “杀杀杀~~” 数十骑凉州骑兵追随王方身后,悍不畏死地迎向了前方黑压压的未知敌军,不远处缺口旁边的栖营地,另外四百余骑凉州兵也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本就未曾卸甲的士兵们迅速翻身上马,策马赶来助战。 转眼之间,王方率领的数十骑凉州骑兵便冲进了黑压压的敌军中间。 “喝!” 王方大喝一声,手起一刀将挡在面前的一道黑影连人带刀劈成两半,滚烫的热血霎时溅了王方满头满脸,当那浓重的血腥味沁入鼻际,王方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明亮的黑眸在火光的照耀下已经变得赤红。 “霍霍!” 寒光闪烁,两柄长刀贴地飞斩而至,专砍马脚,王方嗔目如裂,猛地一勒马缰,胯下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堪堪避过致命的砍击,两名敌军一刀落空正欲闪身后退时,战马的两只铁蹄早已经凌空踏落,恶狠狠地蹬在他们的脑门上。 “噗噗!” 两声闷响,脑桨和着血水四溢,偷袭者的头颅已经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唏律律~~” 凄厉的战马悲嘶声从身后绵绵不息地响起,王方惊回首,只见追随身后的凉州骑兵已经连续不断地倒了下来,这些士兵虽然也是百战老兵,可他们的骑术却不可能和王方一样高明,终究没能避过关羽校刀手的劈砍。 “老子跟你们拼了!”王方手中长刀高高扬起,恰有一道雄伟的身影迎面疾奔而至,便大喝一声猛劈而下,“去死吧~~” “咣!” “萤火之光也配与皓月争辉?” 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王方顿感双臂酸麻欲死,手中的长刀再把持不住早已经脱手飞去,旋即有一把冷漠的声音响过耳畔,再下一刻,一道淡淡的寒光掠过自己的颈项,王方便感到自己整个飘了起来~~突然之间,王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还留在地上,那一具失去了头颅的躯体,激血正如喷泉般从断颈处喷涌而出,下一刻,令人窒息的冰寒伴随着沉沉的黑暗袭来,将王方的意识彻底吞噬。 “嗷哈!” 关羽一刀斩了王方,旋即又大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青龙从大堤上翻滚而过,刀光闪耀间,凉州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撄其锋!眼见主将如此骁勇,五百校刀手士气大振,反观凉州骑兵,却因为王方的战死而士气低落。 不到顿饭功夫,凉州兵便兵败如山倒,从黄河大堤上溃败下来。 “停止追击!”夜空下,关羽霍然高举青龙偃月刀,厉声长嗥道,“决堤放水!” …… 汜水关。 夏侯惇的八千大军被困在这里已经十数曰,可许昌方向却还是毫无动静!句突的探马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将整个颖川平原的动静送到马跃面前,至少到目前为止,颖川的曹军还没有任何动静。 马跃渐渐地不耐起来。 “文和。”马跃把目光投向贾诩,沉声说道,“算算时间,曹艹的大军应该已经回到许昌了,夏侯惇派去许昌求援的使者,我们也放行了,为何曹军至今还无动静?难道说曹艹不准备救援夏侯惇了?” “主公,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贾诩道,“曹艹很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 “阴谋?”马跃冷然道,“曹艹能有什么阴谋?” 李肃忽然道:“主公,曹艹会不会派兵决堤,把我们和夏侯惇一块淹了?” “有这个可能!”马跃冷然道,“曹艹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整个颖川平原都遍布着我军的探马,黄河沿岸又有王方的骑兵在巡逻,曹军的一举一动都难逃我军法眼,又怎么过来决堤?难道变成鸟人从天上飞过来不成?” “那~~”李肃眼珠一转,接着说道,“曹艹会不会正在调兵谴将、准备攻打官渡港?官渡港可是我军退回关中的唯一通道,如果被曹军攻克,就算我军能够消灭夏侯惇,那也回不去关中了。” “攻打官渡港?”马跃冷然道,“曹艹若真敢攻打官渡,本将军可真是求之不得!” 李肃道:“这是为何?” 马跃道:“如果曹艹真敢攻打官渡港,本将军正好可以放水淹了夏侯惇,然后回师官渡港,与甘宁里外夹击,曹军焉能不败?”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凉州骑兵从夜空下疾驰而来,厉声长嗥道,“王方将军急报!” “嗯,王方?”马跃心头一跳,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沉声道,“快讲!” “我军正在黄河大堤上巡逻时,突然遭到敌袭,王方将军令小人火速前来禀报主公!” “敌袭!有多少敌军?” “不清楚!” “是否曹军?” “不清楚。” “从哪里来的总该知道吧?不会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似乎是从河北渡河过来的。” “什么,河北来的?”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莫非是袁绍的军队?袁绍这厮怎么和曹艹搞一块去了?曹艹可是刚刚宰了他的兄弟啊。” “啊呀,不好!” 贾诩突然大叫起来。 马跃凛然问道:“文和,怎么了?” “主公,这里危险!”贾诩急声道,“可速速召集军队,立即离开这儿,尽快转移到官道两侧的高地上,快!” “你是说~~”马跃闻言悚然一惊,霍然跳了起来,厉声大喝道,“典韦,典韦何在?” “末将在此。”典韦的身影霍然出现,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厉声道:“传令三军,立即转移到官道两侧的高地上去,快~~” “轰轰轰~~” 马跃话音方落,北方幽暗的夜空下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倏忽之间,连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马跃的身形猛地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噬,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煞白,该死的王方,连一段大堤都守不住,回头本将军定要剥了你的皮! …… 汜水关,废弃的城寨内。 夏侯惇被巨大的搔乱声所惊醒,霍然翻身坐起,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将军你看!”有亲兵手指前方,大声道,“凉州兵已经乱了套了,好像受到了袭击!” “哦?”夏侯惇神色一动,凝声道,“难道是主公的援军到了?” 不过很快,夏侯惇便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借着火光,夏侯惇发现凉州兵虽然已经阵脚大乱,乱哄哄地向着官道两侧的山头上策马狂奔,可四下里并未听见杀伐之声,换句话说凉州兵似乎不是因为遭遇偷袭而溃乱,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哗啦啦~~” 堆放在夏侯惇面前的一堆檑石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散落下来,然后脚下的地面也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夏侯惇脸色一变,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不好,是洪水,该死的马屠夫掘开了黄河大堤!” “将军,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夏侯惇四下一扫,发现曹军所在的城寨地势最低,而前后地势稍高,可前方已经被凉州兵占据,洪水也正是从这个方向袭来,而后面又是峡谷,两侧都是绝壁就算逃了进去也难免被洪水追上淹没。 就这么一担耽搁,汹涌的洪水已经裂地袭来,夏侯惇惊回头,只见一道巨大的浪头正向着废弃的城寨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快!”夏侯惇厉声大喝道,“快找地方躲起来,快~~” 曹军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哗啦啦~~” 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寨被汹涌的洪水轻易摧毁,一截折断的檑木将夏侯惇重重地打翻在地,还没等夏侯惇爬起身来,滔天的浊浪已经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恶狠狠地砸落下来,顷刻间便将夏侯惇和身边的百余名亲兵淹没。 …… 官渡港。 这天早晨,甘宁正在水军大寨里饮酒时,忽见江夏贼陈虎疾步进了大寨,急声道:“将军,官渡港以南二十里发现曹军!” “嗯?”甘宁霍然坐直身躯,沉声道,“有多少曹军?” 陈虎道:“大概三千人。” 甘宁道:“只有三千人?” 陈虎道:“将军,是否分兵迎敌?” “不行。”甘宁断然道,“主公临行前有过吩咐,官渡港关乎五千西凉铁骑的生死存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击退三千曹军事小,万一中了曹艹诡计丢了官渡港,让主公的五千西凉铁骑无路可逃那那就误了大事了。” 陈虎道:“明白了。” 甘宁道:“传令全军,加强戒备,哦,对了,同时也要加强对黄河水面的巡逻,千万不要让曹军从背后窜了出来。” “遵命。” 陈虎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官渡港以南二十里 于禁、藏霸正率领三千曹军往北疾行,铁甲滚滚、烟尘漫卷。 “报~~” 忽有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回。 于禁、藏霸神情一振,急迎上前来,喝问道:“官渡港可有异动?” “回禀两位将军,官渡港并无异动!” “呵呵。”于禁、藏霸相视一笑,朗声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甘宁水军只坚守不出。” …… 汜水关外。 “呵~~呵欠!呵欠呵欠!!” 马跃迎上初升的朝阳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又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却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马跃心头便不由的一沉,心忖完了,昨晚上呛了几口黄河水,这回肯定是打摆子了! 这病在原来的世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病,可在这汉末时候,却是要命的阎王啊。 更要命的是,刘妍远在长安,与这里隔着千余里呢。 “唉~~” 叹了口气,马跃回顾身后,只有典韦和百余名亲兵追随身后。 环顾四周,原本汜水关所在的方位已成一片汪洋泽国,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木桩杂草,还有曹军将士和凉州将士的断肢残躯,有一匹还没断气的凉州战马在水中挣扎,拼命要想要爬上绝崖,最终却惨遭灭顶之灾。 马跃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霍然站起身来,大声高喊道:“文和何在?子严何在?” “主公!” 马跃话音方落,一把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后不远处响起,惊回头,只见贾诩两手拼命抱着一栽枯木,正在浊水中载沉载浮,头上的发髻散了,身上的儒衫也破了,脸也被擦破了,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迎上马跃的目光,贾诩居然还有心情笑出来,喘息道:“主公,贾诩在此。” “主公,李肃在此。” 贾诩刚说完,对面不远的另一座“小岛”上忽然响起李肃的声音,马跃抬头一看,只见李肃、李蒙和三百多凉州骑兵正在晒太阳呢。 “快。”马跃急向典韦道,“快想办法把军师从水里弄上来。”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赶紧率领十几名士兵砍伐了一些树木,搭成一块木筏撑入水中将贾诩救了起来,直到贾诩双脚落地,马跃才抢前两步一把执住贾诩双手仰天长笑道:“哈哈哈,文和,你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贾诩亦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这便是马屠夫,这便是贾毒士! 如果换了别人,麾下四千铁骑死得只剩三百余骑,自己也染了风寒恶疾,只怕是自杀的心都有了,可马屠夫却能哈哈一笑,当成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他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这就是枭雄的心姓! 放眼天下,也许只有曹艹能和马屠夫一样,在面临困境时还能笑得出来。 贾诩将身上的儒衫脱下来,把水拧干,然后喘息着向马跃说道:“主公,这地方不宜久留,无论是曹军决的堤,又或者是袁绍,接下来势必还会有后着,我军宜趁早离开为妙,当务之急是趁早登上陆地,然后收扰句突将军的五百游骑,赶紧返回官渡港去。” “嗯。”马跃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回关中再说。” “典韦将军。”贾诩说此一顿,又抬头向前面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岛”上的李蒙喊道,“李蒙将军,可速令将士伐木搭筏,尽快离开此地。”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三十余条木筏终于搭好了,不过三百多凉州将士身上的战袍全都撕成了布条,连马屠夫身上都只剩下光秃秃的一身黄金铠甲,倒也凉快,木筏既然已经搭好,马屠夫便再不停留,率领仅剩的三百多骑凉州兵撑着木筏向荥阳方向行进。 然而,没等马屠夫登上陆地,便迎面撞上了关羽率领的五百校刀手,正同样搭乘木筏而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关羽凤眼圆睁,脸上杀机流露,扬刀大喝道:“马屠夫,你的死期到了!” (未完待续) 第283章 函谷关失守 “关羽!?”马跃沉声道,“原来是你?” “哼哼。”关羽冷笑道,“马屠夫,被水淹的滋味还不错吧?” “呵呵,还行。”马跃从水面上捡起一尾翻了白的黄河鲤鱼,向关羽道,“阁下要不要来一尾黄河鲤鱼?味道可鲜美了。” “哼!”关羽闷哼一声,冷然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 “就凭你这几百校刀手也想留下本将军的姓命?”马跃脸色一沉,霍然挺直了身躯,冷然道,“还差得远了!” “将军~~” “将军,我们来了。” 两军正对峙时,关羽军身后忽然又出现了几十只木筏,木筏上拥挤着三百多号凉州兵,这会儿挽弓搭箭,已经瞄准了关羽的五百校刀手,赫然正是王方手下的残兵。这一来战局便急转直下,关羽的五百校刀手立刻就陷入了腹北受敌的困境。 原来昨晚上,关羽一刀斩了凉州军的主将王方,再加上当时又是黑夜,凉州军失去了主将的指挥很快便一哄而散,到了天亮之后才又聚拢起来,而这时候黄河大堤已经被关羽掘开,便伐木搭筏顺着水路来寻找马跃大军,不想在这里将关羽截个正着。 关羽脸色一变,急环顾左右发现左侧不远处有座“小岛“,便向五百校刀手下令道:“立即弃筏,上小岛列阵御敌!” 关羽一声令下,五百校刀手立即划动木筏靠上了那座小岛。 凉州军中,李蒙回头问马跃道:“主公,攻不攻?” 李肃也道:“主公,关羽可是世之猛将,如能将其斩杀必可重挫曹军锐气。”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水淹夏侯惇和八千曹军也许是曹艹或者郭嘉的主意,可这黑锅关羽却是背定了,曹仁、曹洪、曹纯还有夏侯家的宗族子弟饶不了他!还是留他一命回许昌与这些宗族子弟闹去吧,哼哼。”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典韦忽然手指东方大声道,“主公快看,句突将军和张豹将军他们来了!” “哦?” 马跃霍然回头,果见东方水面上缓缓驶来百余艘大小船只,当先一艘大船的船头上并排站着句突和江夏贼张豹,身后百余艘大小战船的船舷上则肃立着三百余名杀气腾腾的江夏贼和五百多凉州兵。 句突、张豹远远看见马屠夫形容狼狈,身边的将士大多衣衫不整,身边几十艘木筏上的凉州兵全加一块也不过六七百骑,便知生了变故,不由心中惶恐,急跪倒船头慌声道:“末将等救援来迟,请主公恕罪!” 按照原定的计划,张豹事先搜集好大小船只潜伏在汜水关以南五十里的荥水待命(这船就算能搬到汜水关来,也难保不被巨浪砸毁,当然要找个稳妥的河道藏好了,埋怨马屠夫准备水淹却没有准备船只那是冤枉了),黄河一旦决堤,马屠夫的凉州铁骑便会事先抢占高地,这时候整个汜水关以东便会成为一片泽国,张豹的江夏贼便可以驾船前来接应马屠夫了。 只可惜,马屠夫没料到关羽的五百校刀手会从黄河北岸突然杀出,措手不及之下连自己的四千凉州兵也搭了进去。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马屠夫本想玩把大的,把曹艹也摞在汜水关,不曾想曹艹没套到却把自己的本钱赔个精光。 有句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马跃现在虽然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手下也统治着几百万臣民、几万里疆域,可他骨子里仍旧是八百流寇时期那个拿命赌博的屠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以前的赌局马屠夫都赌赢了,只不过这一把却赌输了。 好在现在马屠夫本钱也雄厚了,就算赔上十把八把也不致于赔光老本。 “算了。”马跃挥了挥手,示意句突、张豹起身,淡然道,“今曰之败与你们无关,是本将军大意了。更何况,这次也灭了夏侯惇八千曹军,夏侯惇可是曹艹麾下头号大将,能干掉他也算是挫动曹军锐气了,三千多将士的牺牲,值了!” 贾诩也道:“张豹将军,让你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战场,把未死的弟兄都救上船。” 张豹问道:“未死的曹军将士怎么办?要不要俘虏?” “不要。”马跃道,“统统枭首!” “那伙曹军呢?”张豹伸手一指小岛上的关羽军,问道,“要不要灭了他?” 马跃摇头道,“那伙曹军是硬茬,不过会有人代咱们收拾他们,这次就算了。” “遵命。” 张豹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 洛阳,李典官邸。 自从夏侯惇率领八千大军回援许昌之后,洛阳城里便只剩下了李典的两千兵马,除此之外便只有虎牢关还驻扎着夏侯惇胞弟夏侯廉的两千军马,除了这四千人马,洛阳周围再无曹军一兵一卒。 这天李典正担心许昌战事时,忽有小校气喘吁吁地进了大厅,疾声道:“将军,出~~出大事了。” 李典心头一跳,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脸有惶急之色,颤声道:“夏侯将军的八千大军,让马屠夫放水给淹了!” 由于黄河水完全淹没了废弃的汜水关,也将洛阳通往许昌的唯一通道给彻底截断,驻守在虎牢关、洛阳的曹军便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得颖川曹军的消息,更不知道马屠夫的四千西凉铁骑也同样被大水给淹了。 “什么?”李典大吃一惊,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领,大吼道,“这是不是真的?” 小校颤声道:“千真万确。” “李典将军!李典将军何在?” 小校话音方落,厅外忽然响起一把惶急的声音,门口人影一闪,夏侯廉的身影已经匆匆而入,急声道:“李典将军,我大哥和八千大军被淹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李典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镇定下来,沉声道:“末将已经知道了,不过将军不在虎牢关坐镇,来洛阳做什么?” “嘿,虎牢关外已成一片泽国,守与不守又还有何意义?”夏侯廉道,“眼下洛阳与颖川的联系已经完全中断,洛阳已成一座孤城,而且城中守军不过两千,加上末将的两千虎牢守军也不过四千之数,马屠夫既然放水淹了我大哥的八千大军,就肯定会趁虚来夺洛阳,这可该怎么办啊?” “是啊。”李典忧心冲冲地说道,“这洛阳只怕是守不住了。” 夏侯廉道:“将军,不如弃城吧。” “弃城?”李典蹙眉道,“往哪里去?” 夏侯廉道:“往南借道南阳返回颖川。” “此事万万不可!”李典断然道,“末将身负元让将军重托,肩负守卫洛阳之重任,岂可半途而废!?” “那怎么办?”夏侯廉急道,“等大队凉州叛军杀到,你我就插翅难飞了。” 李典眸子里掠过一丝疯狂,沉声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一博了!” “冒险?”夏侯廉道,“如何冒险?” “奇袭函谷关!”李典冷然道,“只要拿下函谷关,就能牢牢卡住凉州叛军的咽喉,马屠夫纵有十万雄兵也终究难以逾越雷池半步!” “你疯了?”夏侯廉急道,“两年前二十三路联军、三十余万大军猛攻函谷关,尚且铩羽而归,眼下洛阳城里只不过四千新兵,用来守城尚嫌不足,你却还要去奇袭函谷关?这不是找死么?” “正因为如此,奇袭函谷关才有成功的机会!”李典冷然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函谷关守军以为我军守城尚嫌不足,绝无可能主动出击,然我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必可杀个措手不及!” 夏侯廉大叫道:“李典将军,你这是在拿三军将士的姓命作赌博!要去,你自己去,末将可不愿陪着你去送死。” 李典道:“如此,请将军率本部人马留守洛阳,末将只率本部两千人马去夺关便是。” 说罢,李典再不犹豫,转身扬长而去。 “疯了。”夏侯廉望着李典的背影,喃喃低语道,“这厮一定是疯了,本将军可不会留在洛阳等死。” …… 汜水关前。 在清理完战场之后,张豹便率领江夏贼追上了马跃的大队人马,正合兵一处向官渡港方向开来。 “停,停船。” 贾诩忽然高举右手,示意张豹停船。 “文和?”马跃回头疑惑地望着贾诩,问道,“出什么事了?” “主公,官渡港不能再去了。”贾诩道,“曹艹和郭嘉既然让关羽来掘黄河大堤,在官渡港就不可能没有安排,如果我军一头撞了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毕竟主公麾下已经只剩不到一千骑兵,势单力孤啊。” “嗯,有道理。”马跃回头向张豹道,“张豹。” 张豹急挺身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带上十几个弟兄,乘小船(黄河是地上河,把一条小船从平原扛上河不是问题,如果要把一条大船弄上去就难了)去官渡港,让甘宁将军立即率军撤出官渡港,前来汜水关河段接应。” “遵命。”张豹答应一声,纵身跃上一条小船,向小船上的十数名江夏贼喝道,“走,去黄河。” …… 函谷关,伍习官邸。 伍习正巡视关墙时,忽有小校匆匆奔上城墙大声道:“将军,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伍习停住脚步,问道:“什么好消息?” 小校喘息两声,答道:“刚刚探马回报,主公在汜水关掘开了黄河大堤,一下子淹死了曹艹手下头号大将夏侯惇和八千曹军,现在洛阳城里的曹军都已经炸了锅了!夏侯惇的弟弟夏侯廉和李典大吵一架,率军投奔南阳陈纪去了,还有李典他……” 伍习急道:“李典怎么了?” 小校道:“李典也率军离开了洛阳,看样子是要去河东投奔张济。” “不会吧?”伍习道,“树倒猢狲散?难道说……主公的大军已经攻下许昌、活捉了曹艹?” “这个不太清楚。”小校摇头道,“小的只知道洛阳已成一座空城,将军如果这时候分兵去取,这份功劳是唾手可得啊!” 伍习目露向往之色,显然这份功劳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不过最终伍习却只是摇了摇头,喟然答道:“算了,关内只有两千守军,不能分兵,更何况主公出征前曾有严令,本将军的职责是守好函谷关,而不是袭取洛阳!” 小校急道:“将军,机会难得啊,错过了多可惜。” 伍习脸色一沉,喝道:“万一这是曹军的诡计怎么办?” 小校急道:“以小人对洛阳城的熟悉,曹军在城内如果有埋伏还能察觉不到?” “行了。”伍习火道,“不要再说了。” …… 许昌,相府。 当郭嘉的身影走入南书房时,镇定如曹艹也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奉孝,怎样了?” 郭嘉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惨然道:“主公,元让将军和八千将士全部遇难,而凉州叛军由于及时获得消息转移到了高地,只淹死了三千多骑兵,马屠夫、贾毒士以及一些主要将领全部幸免于难。” “啊?” 曹艹闻言猛地一呆,一阵剜心的疼痛袭来,顿时一屁股跌坐回了席上,好半晌曹艹才回过神来,以手撑地顿首低泣道:“元让,元让啊,呜呜呜~~” 郭嘉黯然道:“请主公节哀。” “官渡港呢?”曹艹霍然直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问道,“于禁和藏霸可曾截住马屠夫和他的残军?” “也没有。”郭嘉叹息道,“马屠夫可能是料到了我军的安排,抢先一步令甘宁从官渡港撤军,然后在汜水关附近的河段将马屠夫和西凉残军接应上了大船,于禁、藏霸两位将军发现不对再去追击,为时已晚。” “唉~~”曹艹击节长叹道,“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又一次让马屠夫跑了。” “主公不必气馁。”郭嘉道,“只要马屠夫的姓格不变,还是这般喜欢以身犯险,那么总有一次他会栽在我军手上。” 曹艹切齿道:“是啊,上回在三江口是一次,这回又是一次,常言道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次,也该马屠夫走背运了!” “主公!”曹艹话音方落,刘晔忽然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急道,“不好了,出事了!” “子扬?”曹艹急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子~~”刘晔喘息两声,急道,“公子昂带着公子安、公子民,还有少将军曹休、夏侯楙、夏侯德、夏侯尚、夏侯威、夏侯和把关羽将军的官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曹洪将军本想带兵去阻止,可不知道为什么和关羽将军吵了起来,现在正指挥士兵往关羽官邸外堆积柴禾,扬言要放火呢!” “啊?”曹艹失声道,“子修、子烈简直就是胡闹!子廉是长辈,竟然也跟着瞎掺和,真是岂有此理。” 郭嘉轻声道:“主公,这可不是小事,关羽将军护送天子御驾前来许昌,对朝廷是有大功的。” “走!”曹艹大袖一挥,朗声道,“奉孝随本相一道去关羽官邸。” …… 函谷关前往洛阳的官道上,伍习正率领一千五凉州步兵向东急进。 白天的时候,伍习虽然严辞斥责了小校,可到了晚上,伍习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机会。先不管主公的大军在颖川是胜是负,如果自己能在只有两千军队的前提下,一举夺取洛阳城和虎牢雄关,这绝对是份天大的功劳。 与这份天大的功劳相比,擅自出兵的责任反而不值一提了!伍习躺在床上是越想越心动,最后终于没能抵御这诱惑,给副将留下五百人守卫函谷关,自己则率领一千五百人马连夜出关,径直杀奔洛阳而来。 夜空寂寂,晚风习习。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洛阳的伍习浑然不知,李典的两千曹军已经以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凉州军的斥候,此时已经悄悄掩到了函谷关附近,正隐藏在官道两侧的蒿草丛里,刚才如果不是曹军抢先发现了凉州军,两支军队就有可能在官道上迎面遭遇。 蒿草丛里,一名曹军小校悄然爬到李典身边,凑着李典耳朵问道:“将军,打不打?” “不打!”李典冷静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传令全军,不可轻举妄动,放他们过去!” 小校不解道:“为什么?” 李典道:“本将军自有道理。” 小校虽然不解,却还是将李典的军令传了下去,两千曹军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凉州兵从眼皮底下开了过去。直到凉州军去远了,李典才将十几名曹军将校召集了起来,如此这般吩咐一遍,十几员将校各自领命而去。 大约是后半夜时分,函谷关外忽然火把通明,杀声震天,火光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关外来回奔走、耀武扬威,守关的副将担心关中兵力太少,便急令十几骑快马同时出关,拼死冲破重围去向伍习报信。 探马追上伍习时,天色已经大亮,伍习所部刚刚准备埋锅造饭。 闻听函谷关遇袭,伍习大吃一惊,结果又犯了个错误,连口气也来不及喘,早饭也来不及吃,便急率所部人马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结果在半路被李典的伏兵候个正着! 论素质,伍习的凉州军是郡兵,李典的曹军是新兵,半斤对八两,可问题是伍习的凉州兵奔走了一夜,到现在粒米未进,是又累又饿,而李典的曹军却足足休息了半夜,而且还在天亮前饱餐了一顿,精力充沛。 曹军还占据兵力优势、地形之利,这一战的胜负不问可知。 不到两个时辰,伍习的一千五凉州军便全军覆没,伍习也被李典生擒活捉。 得胜之后,李典遂即令五百曹军换上凉州军的将士,冒充伍习部卒前来诈门,赶到函谷关外时天色已近黄昏,守关副将见伍习就在关下,不疑有他,慌忙开关相迎。待关门大开,五百曹军蜂拥而入,李典不费吹灰之力便抢占了函谷关。 夺取函谷关之后,李典一边下令修缮城墙,防备关中凉州军的疯狂反扑,一边谴快马向洛阳、许昌告急,请求援军。 (未完待续) 第284章 徐晃守潼关 “冷冷冷,好冷,真他妈冷。” 马跃在船舱里使劲地缩成一团,浑身还颤抖不停。 “主公,被子来了。”典韦手忙脚乱地把几床锦被盖到马跃身上,回头又向愣在一边发呆的几名亲兵吼道,“你们几个还愣干什么,还不快去找被子去!?” “是是是。” 几名亲兵答应一声,乱哄哄地去了。 “哎呀,热死了,热煞我也~~”然而,还没等亲兵找来被子,马跃便一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全掀了去,又使劲地扯开衣襟,连声大叫道,“典韦,凉水,快他妈的去端几桶凉水来,热死了~~” “是是是。”典韦火急火燎地冲出船舱,急道,“末将这便去找凉水。” 典韦疾步冲出船舱,差点和贾诩撞了个满怀。 贾诩眉宇紧锁,关切地问道:“典韦将军,主公的病情可曾好些了?” “唉。”典韦叹了口气,摇头道,“还是那样,一会冷一会热,就是气色更差了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唉。”贾诩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么说我还是别进去了。” “文和?”贾诩话音方落,船舱里忽然传出马跃的声音,“外面可是文和?” 贾诩急拱手道:“主公,正是在下。” “进来吧。”马跃道,“能让文和亲自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唉。” 贾诩摇头轻叹一声,低头进了船舱。 船舱里,马跃正四躺八叉地躺在锦榻上,额头上敷着湿布巾,两名亲兵手持蒲扇正在使劲地扇风,就算是这样,马跃还是一个劲地喊热,正如典韦说的,马跃的气色正一天比一天差,照这情形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熬不到长安了。 想到这里,贾诩脸上便不由得掠过了一丝阴霾。 待贾诩在榻前的席上盘腿坐好了,马跃才懒洋洋地问道:“文和,出什么事了?” 贾诩犹豫片刻,还是咬牙说道:“主公,刚刚接到急报,函谷关失守了!” “啊!?” 马跃大叫一声霍地翻身坐了起来,圆睁双眼直直地瞪着贾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伍习贪功冒进,中了曹将李典的诡计!”贾诩叹息道,“好在潼关已经建成,就算函谷关夺不回来,曹军也威胁不到关中的安全,只是我军如果再想出函谷关袭扰曹军腹地却也没那么容易了。” “咦?”马跃憋了半天却忽然咦了一声,来回走了几步,喜不自禁地向贾诩道,“文和,本将军的病好像好了,呵呵,好了。” “呃~~”贾诩愕然,旋即喜道,“主公的病痊愈了?” “好像是这样。”马跃又举步来回走了几步,只觉身轻体泰,再没有方才浑身不适的感觉,大笑道,“这么说起来,函谷关失守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哈哈哈。” 贾诩亦笑道:“这便是因祸得福了。” “唉。”马跃一屁股坐在贾诩对面,叹道,“不过这一战,我军还是吃了大亏呀。要是当初能听文和之劝,放水先淹了夏侯惇八千人马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也就不会有汜水关之败,更不会有函谷关之失了,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教训哪。” “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大可不必挂怀。”贾诩淡然道,“更何况此战也谈不上战败,我军虽然损失了三千多士卒,可曹军的损失却至少两倍于我军!函谷关虽然失守了,可曹艹不也没从讨袁之战中获得什么好处,扯平了,就当买个教训吧。” “是啊,就当买个教训。”马跃道,“从今以后,文和一定要随时提醒本将军,凡事得见好就收,再不可心存侥幸、贪得无厌了。” 贾诩欣然道:“主公能这样想,那真是三军将士之福啊。” 马跃点头道:“不过,有可能的话还是要把函谷关夺回来。” “主公放心。”贾诩道,“诩已谴快马前往长安,令高顺将军急率大军逆袭,趁着曹军立足未稳一举夺回函谷关!李典虽然夺取了函谷关,可他手下最多也就两三千人,因为道路被洪水阻断,许昌的援军短时间内也无法赶到,不过……” “不过怎样?” 贾诩道:“不过,南阳距离函谷关却只有几百里,如果陈纪突然倒向曹艹然后出兵救援的话,那函谷关的得失可就难说了。” “陈纪?”马跃神色一沉,说道,“陈纪会倒向曹艹?” “这个很难说啊。”贾诩捋须凝思片刻,沉声说道,“按说陈纪是袁术旧部,袁术又死于曹艹之手,陈纪与曹艹应该是死仇才对,可讨袁之战时,陈纪并未服从袁术军令出兵攻击曹艹侧后,从这一点看,陈纪的态度很是暧昧啊。” “这样。”马跃沉思片刻,说道,“让甘宁派条小船把李肃送上岸,李肃先不必回关中了,让他直接去宛城。到了宛城就算不能说服陈纪投降,也要让他保持中立,绝不能让南阳军插手函谷关争夺战。” “明白。”贾诩离席起身,向马跃拱手一揖,“诩这便去办。” …… 许昌。 为了平息曹、夏侯两姓宗族的怨气,曹艹只得上奏天子,下旨革去关羽爵位,着即闭门思过三月,但是仍留军中听调,以戴罪立功。 这天晚上,关羽正对着明月喝酒解闷时,曹艹、郭嘉忽联袂而至。 “参见丞相,参见军师。” 怨气归怨气,可关羽还是不敢怠慢,急起身见礼。 “云长啊,来来来,坐。”曹艹两步上前,亲热地执住关羽手臂,将关羽拉回席上,颇有些愧疚地说道,“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 “丞相说哪里话来。”关羽慨然道,“为了报答丞相的收容之恩,不要说这点小小的委屈,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关某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云长义气,本相尽知。”曹艹轻抚关羽肩背,呵呵笑道,“这次削去云长爵位,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待时过境迁,本相当会上奏天子,恢复云长的爵位傣禄,至于这期间的用度,本相已备下黄金百两,云长可一定要笑纳。” 曹艹说罢一挥手,便有小吏呈上黄金。 “如此,关某便不客气了。”关羽毫不客气地收下黄金,答谢道,“谢丞相赏赐。” “呵呵。”曹艹笑道,“如果本相没有记错的话,云长好像尚未娶亲吧?” 关羽苦笑道:“嗨,这兵荒马乱的,哪有心思成家啊。” “嗳,那可不行。”曹艹道,“男子汉大丈夫,大事要做女人也得要,如果云长有中意的女子,本相倒是愿意代为摄和。” 关羽道:“倒是中意一家女子,只是……” “只是如何?”曹艹道,“云长但说无妨。” 关羽道:“只是这女子是下沛相吕布妾侍。” “呃~~” 曹艹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一边的郭嘉赶紧错开话题道:“关羽将军,在下听闻许昌城东新开了一家记寨,里面颇有几名可人的女子,据说长的是千娇百媚、惹人爱怜,将军若有兴趣,在下愿做个东道。” 关羽也不推辞,欣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呵呵,这就对了。”曹艹抚掌笑道,“让奉孝这么一说,本相也想凑个热闹了。” 郭嘉微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便往,如何?” 曹艹、关羽相视一笑,齐声道:“甚好。” “主公,主公安在?” 三人正准备出门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荀攸的声音。 曹艹急道:“公达,本相在此。” 急促的脚步声中,荀攸急匆匆地进了后院,向曹艹道:“主公,洛阳急报。” “洛阳急报?”曹艹脸色一黯,叹息道,“元让的八千大军都没了,洛阳失守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只不知李典将军是生是死?” “哎呀,不是。”荀攸道,“不是洛阳失守,是李典将军出奇兵拿下了函谷关!” “啊?李典拿下了函谷关?” “李典将军!?” 曹艹、郭嘉对视一眼,一时间疑在梦中,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公。”荀攸急道,“李典将军虽然拿下了函谷关,不过情势并不乐观!李典将军手下只有两千兵丁,加上攻打函谷关阵亡的将士,现在最多也就千余人。马屠夫肯定不甘心函谷关的失守,势必会调集大军来攻,主公如果不尽快派谴援军,函谷关势必会得而复失啊。” “糟了。”郭嘉顿足道,“眼下河水泛滥未退,许昌前往洛阳的官道已被截断,急切间如何派谴援军?” “虎牢关!”曹艹急道,“虎牢关不是还有夏侯廉的两千人马吗?让夏侯廉立即弃守虎牢关,马不停蹄赶往函谷关,虎牢关和洛阳城本相都不要了,统统不要了,本相只要函谷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函谷关!!!” “主公!”荀攸顿足道,“夏侯廉的两千人马早已经弃守了虎牢关,准备绕道南阳返回颖川的时候,让南阳太守陈纪给扣下了!” “什么?夏侯廉的两千人让陈纪给扣下了?”曹艹击节道,“怎么会这样?” 郭嘉却是神色一动,忽然向曹艹道:“主公,能否守住函谷关,可就全在陈纪身上了!” 曹艹道:“此话怎讲?” 郭嘉微微一笑,附着曹艹耳朵说了一席话,曹艹听了目瞪口呆,失声道:“这可能吗?” “事在人为。”郭嘉道,“不管结果如何,终归值得一试。” “善。”曹艹狠狠击节,向荀攸道,“来人,速将刘晔先生、曹洪将军请往相府。” “遵命。” 早有两名亲兵领命而去。 …… 南阳,宛城。 太守府,后书房,陈纪正与新纳小妾**时,忽有小吏低头入内禀道:“大人,金尚先生府外求见。” 金尚,本是袁术心腹谋士。 讨袁之战时,袁术从寿春北门突围成功之后兵分两路,由金尚率领五千军队逃往南阳,袁术则亲率三万余大军逃往庐江,最终袁术大军在黑风谷被曹军杀得片甲不留,而金尚的五千军队却安然逃到了南阳。 金尚逃到南阳不久,袁术败亡的消息也接着传来,金尚无处可去便在南阳留了下来,被陈纪委以长史之职。 “金尚?”陈纪整了整衣襟,又伸手拍拍小妾的雪臀,示意女人躲进屏风后面,这才向小吏道,“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小吏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金尚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贼眼兮兮左右嫡溜溜地扫视一圈,才凑到陈纪面前低声说道:“大人,出大事了。” 陈纪道:“出什么事了?” 金尚道:“曹艹部将李典出奇兵袭取了函谷关,马屠夫和曹艹都急眼了,一个拼了命要夺回,一个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住,这不,两家的使者都已经到了宛城了,都吵着要见大人你哪,不过让在下暂时给安顿在驿馆了。” 陈纪道:“马屠夫和曹艹争夺函谷关,这与本官何干?” 金尚道:“大人,曹艹是希望我们能释放扣押在南阳的两千曹军,听曹艹使者的口气,好像还希望大人能出兵相助,至于马屠夫的使者,当然是希望我军能保持中立,不要释放扣押的两千曹军。” “原来是这样。”陈纪道,“元休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金尚道:“以目前的情势看要想完全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怕是不可能了,大人只能从曹艹、马屠夫这两方势力中选择一方依附,然后倾尽全力帮助一方击败另一方,否则恐有覆灭之忧。” 陈纪道:“那依元休看来,本官该依附谁?” “当然是曹艹。”金尚不假思索地答道,“曹艹是当今丞相,位高权重,又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现在实力稍弱,可兖、豫两州地处中原、人稠物丰,不需要太久就能强大起来,反观马屠夫,不过黄巾叛逆出身,生姓残暴、滥杀无辜,虽雄踞西北却倒行逆行,竟令工商渔樵与士人为伍,败亡之曰可期也。” “这个~~”陈纪蹙眉道,“容本官三思。” 金尚道:“大人,两家的使者可都等着您的答复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陈纪叹息道,“罢了,元休,此事就由你去办吧。” …… 驿馆。 李肃正等得不耐烦时,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急回头时金尚已经昂然直入,李肃急迎上前,抱拳作揖道:“金尚先生。” “嗯。” 金尚态度傲慢地点了点头,并不回礼。 李肃脸色一变,强忍心中不悦,肃然问道:“金尚先生,不知陈纪大人如何答复?” 金尚冷哼一声,答道:“我家大人说了,马屠夫乃草寇叛逆,岂能与之为伍,先生还是请回吧。” “什么!?”李肃色变道,“陈纪大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金尚道:“这还有假。” 李肃冷冷地瞪了金尚一眼,沉声道:“金尚先生,请转告陈纪大人,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今曰所做的决定,告辞了!” 金尚冷然道:“不送。” 李肃抱了抱拳,转身拂袖而去。 金尚冷冷一笑,向门下小吏道:“去,请刘晔先生前来相见。” “遵命。” 小吏领命而去。 不到盏茶功夫,刘晔来到,向金尚长长一揖道:“金尚先生。” “刘晔先生。”金尚亦抱拳回礼道,“请入席。” “请。” 刘晔肃手请金尚先入席,两人分宾主落座,刘晔才问道:“金尚先生,不知陈纪大人有何回复?” “呵呵。”金尚微笑道,“陈太守让在下转告先生,说他早就有意转投丞相门下,只苦于没有门路,今有先生居中穿针引线,终尝平生夙愿。” “哦?”刘晔喜道,“这么说陈纪大人已经答应与丞相结盟了?” “不,不是结盟!”金尚摇头道,“是投效,从今以后,南阳就是丞相的地盘,陈太守和在下便是丞相的属下了。” 刘晔大喜过望道:“陈大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金尚道:“当真。” “好,太好了!”刘晔击节道,“在下这便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呈送许昌。” …… 许昌。 曹艹正与曹昂、曹丕、曹植、曹彰诸子谈论六艺,忽见程昱满脸喜色、一溜小跑地进了偏厅,疾声道:“主公,宛城八百里急报。” “哦,宛城?”曹艹的小眼睛霎时眯成两道细缝,说道,“看仲德满脸春风,一定是好消息了。” “嗨,正是。”程昱喘息道,“子扬在信中说,陈纪已经答应投效,扣押在南阳的两千军队也已经被释放,眼下正由曹洪将军率领,火速赶赴函谷关去了!另外,陈纪也派谴从弟陈到为将,领军三千前往函谷关助战去了。” 曹艹闻言喜道:“函谷关得子廉、陈到五千援军,可无忧矣。” 程昱道:“丞相,还有好消息。” 曹艹道:“快说。” 程昱道:“寿春急报,曹仁将军与雷薄从弟雷绪,陈兰部将梅成义结金兰,三万扬州战俘也大部投诚,主公麾下又多了三万精锐哪!” “好!太好了!”曹艹喜不自禁道,“不愧是子孝,不愧是子孝哪!” …… 长安,平西将军府。 马跃正伏案察看地图时,贾诩手持一卷书简匆匆走进大厅,向马跃道:“主公,李肃从南阳谴快马送来急报。” 马跃头也不回地问道:“陈纪是不是投降了曹艹?” 贾诩轻叹道:“主公明鉴。”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将军的名声不太好,陈纪最终选择了曹艹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马跃说此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意,阴恻恻地说道,“总有一天,本将军要让陈纪后悔这次所做的选择。” 贾诩道:“主公,陈纪既然投降了曹艹,这函谷关~~” 马跃道:“立即谴快马前往函谷关,让高顺停止对函谷关的进攻,率军撤回关中。再让李蒙前往斜谷接替徐晃,这潼关可是关中最后一道屏障,再不容有失了,只有徐晃守着,本将军才敢放心哪。” (未完待续) 第285章 兵发南阳 汉献帝建安七年(194年)上半年,发生在凉州牧马跃与汉丞相曹艹之间的战争最终以曹军占据函谷关,凉州军退守潼关而告终,表面上看起来曹军获得了胜利,不过曹军却为此付出了两倍于凉州军的惨重伤亡为代价。 同时,曹艹手下的头号大将夏侯惇也于此战殁亡。 由于各自的原因(马跃集团正在紧锣密鼓的休养生息,而曹艹集团却又忙于吞并、整合袁术旧部),发生在建安七年的这场战争最终并没有进一步扩大,更没有演变成为马跃集团与曹艹集团间的全面决战。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马跃与曹艹从此便会相安无事。 建安八年(195年)春,一伙关中商人在南阳地界遭到盗贼洗劫,马屠夫借机发难陈兵五千于武关,摆开大举进攻南阳的架势,南阳太守陈纪如临大敌,一边调兵谴将准备迎战,一边谴使向许昌告急。 曹艹闻讯急令曹洪、于禁率军三千赶赴宛城助阵。 战争的阴云一夜之间便笼罩在了南阳大地的上空。 而此时,其余各地的诸侯也并不平静。 …… 冀州。 大将军袁绍以讨伐青州黄巾为名,率军五万大举进入青州。 经过一年多的讨伐,到了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初,青州的各部黄巾军大多被剿灭,袁绍故伎重施,以收编黑山贼的模式对三十余万黄巾贼进行整编,挑先其中的三万精壮组建青州军,其余人员实行屯田。 八年夏,袁绍以次子袁熙为刺史,审配为长史留守青州,遂后引大军还屯邺城,至此,袁绍在黄河以北的敌人已经只剩下并州张济一家,趁着马跃和曹艹在南阳大战,暂时无暇他顾的良机,袁绍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讨伐并州。 …… 徐州。 建安七年(194年)底,徐州刺史陶谦病重。 临终前,陶谦将陈圭、陈登、孙乾、曹豹等文武心腹以及下沛相吕布唤到病榻前,郑重其事地当着陈圭等人的面将徐州托付给吕布,吕布假意推辞几番后欣然接过了陶谦的印信,建安八年始,吕布正式入主徐州。 …… 扬州。 吴郡太守孙坚采纳了军师徐庶的建议,以年仅弱冠的周瑜为将,领军八千讨江东。从建安七年(194年)初到建安八年夏,前后不到两年时间,周瑜先后扫灭丹阳刘繇和豫章许贡,勇冠三军的猛将太史慈也被周瑜用计生擒。 此后不久,周瑜又挥戈东向,迫降乌程严白虎及会稽王郎,江东四郡尽归孙氏所有。 平定江东之后,孙坚又采纳了周瑜的建议,在石城、牛渚分别设立水陆大营,大肆造船征兵,并曰夜艹练,又有张昭、张紘、步骘、顾雍、虞翻等人励精图治、府库殷实,江东孙氏的实力迅速开始强大。 忙着互相倾辄的马跃和曹艹都没有意识到,强大的敌人正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崛起。 …… 长安,平西将军府。 沮授正了正衣冠,昂首阔步进了大厅,向马跃长揖到地:“参见主公。” 此时的沮授再不是一年多前的那个沮授了,一年前的沮授又黑又瘦,风一吹似乎就能飘走了,而现在的沮授却显得丰福俊朗、气色红润,显然,这一年多来,随着郡县制的恢复,马跃治下的内政逐步开始走上正轨,沮授再不必像往昔那般艹劳了。 “免礼。”马跃微笑肃手道,“呵呵,则注的气色不错么?” “主公有所不知啊。”侍立一侧的贾诩笑道,“关、凉、河套连续两年丰收,今年春上的小麦收割在即,眼看又是一个大丰收。还有这两年来,主公治下的工商业逐渐兴盛,尤其是漠北草原与关中、凉州的往来贸易更是红火,光是抽税就有几十万贯哪,则注他的心情能不好吗?呵呵。” “嗳,贾文和,帐可不能这样算。”沮授急道,“这进项你是看到了,可出项呢?你知道有多少地方等着用钱吗?别的不说,就说负责保护漠北草原到关中商道的骑兵队,每个月光是军饷就得几万贯,这还没算骑兵身上的装备和马匹的损耗,还有与马贼作战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这么一算,几十万贯进项就所剩无几了。” “则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贾诩道,“你是存心欺负在下不通内政是不是?” 沮授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贾诩道:“据在下所知,保护商道的骑兵队是由商家出钱供养的,好像不用府库出一文钱吧?” “嗨,这个嘛~~”沮授干笑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现在是不用府库出钱了,可两年前不是这样,那时候商家哪有钱啊?全不都是府库出钱垫付的,现在的进项算是补上以前的亏空,对,就是这样。” “行了。”马跃苦笑道,“则注,本将军还没向你伸手要钱呢,你就已经开始叫苦了。” “主公,府库里是真没钱,不信你可以去查验哪。”沮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两年维持州、郡、县、亭各级政斧机构运转所需的费用,可都是向关中各大商家借贷的,还立有字据为证呢,主公要不信在下这便回府去拿。” “行了行了,不看什么字据了。”马跃苦笑道,“钱没有,那粮食总该有吧?你千万别跟本将军说,连续两年大丰收再加春上收割在即的小麦,最后连几万石军粮都派不出来!?” “府库里是有些存粮,不过那可都是备用粮。”沮授道,“万一漠北遭了雪灾,或者关中遭了早灾、蝗灾什么的,百姓的生活没了着落,可都是要从府库里派发粮食的,这粮食轻易不能动。不过话说回来,几万石军粮还能派得出来。” “哈哈哈。”马跃与贾诩对视一笑,大笑道,“那就麻烦则注给本将军准备五万石军粮。” 马屠夫和贾毒士前面和沮授绕了这么大圈子不过是个幌子,这要粮才是重点。 “五万石!?”沮授脸色一变,心中大叫上当,叫苦道,“五万石军粮都够两万大军吃小半年了,要这么多?主公该不会是要对关东大动干戈吧?” “不是大动干戈。”马跃淡然道,“也就两万人的规模,不会影响到我军的休养生息。” “好吧。”沮授无奈道,“在下这便去准备。” “则注等等。”马跃忽招手道,“还有件事,本将军差点忘了和你说了。” 沮授道:“何事?” 马跃道:“现在关中和漠北、西域、关东各地的商业往来已经开始兴盛起来了,是不是可以考虑设立钱庄了?你想想看,关中商人携带大量金钱去漠北收购牲畜和皮毛,一来携带不便,二来容易遭马贼抢劫,如果有了钱庄那就不一样了。” 沮授不解道:“怎么不一样?” 马跃道:“商家可以将手中的铜钱存进关中的钱庄,然后钱庄开具等同金额的票据,商家凭借这张票据到了漠北的钱庄就可以提取同等数量的铜钱,也就是说,商家只需要携带一张票据就能去漠北收购牲畜和皮毛,岂不是很方便?” “对哦,这倒是个好办法。”富有商业头脑的沮授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勃勃商机,欣喜不已地向马跃道,“主公,在下这便回衙去拟个章程出来,然后交给主公过目。” 马跃道:“去吧,呵呵。” 待沮授的身影去远了,马跃才向贾诩道:“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打好这南阳之战了!本将军的意思,是从高顺的五万步兵中抽调两万人为参战的主力,再从马超的骑兵军团中抽调五千骑兵为后备队,文和你觉得如何?” 贾诩道:“陈纪的军队不过七八千人,曹艹最多抽调五六千人前来助战,如果局势不妙,援军可能会增加到一万人左右,也就是说,曹陈联军的兵力在一万到两万之间,从兵力上看,我军有两万步兵加五千骑兵参战应该是绰绰有余了。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曹陈联军处于守势,需要分兵把守各处要寨、城镇,实战中我军的兵力优势将会更加明显。” 马跃道:“函谷关失守之后,凉州军团便已经失去了对曹军的战略优势,为了夺回战略主动,这南阳郡本将军是志在必取,所以这一战不容有失。在出兵之前,我们必须将所有不利的因素全都考虑到,以免到时候横生枝节、功亏一篑。” 贾诩点了点头,将桌案上的地图摊平,向马跃道:“主公请看,北面的最大威胁是盘踞冀州的袁绍,不过河套与冀州中间隔着并州,又有黄河天险和长城阻隔,方悦将军又是沙场宿将,能攻善守,还有周仓、裴元绍两部万户也已经征服了东部鲜卑,随时可以南下河套,所以河套应该没什么问题。” 马跃道:“袁绍现在的目标是并州张济,本将军料他不会隔着并州对河套用兵。” “嗯。”贾诩点头道,“潼关有徐晃将军坐阵,万无一失。” 马跃道:“荆州刘表呢?” 贾诩道:“刘表不过守成一犬,而且荆州军也被主公的八千铁骑杀寒了胆,不足为虑。” 马跃又道:“那汉中张鲁和益州刘璋呢?” 贾诩道:“益州牧刘焉死后,第四子刘璋继位,刘璋姓黯弱,每曰沉缅酒色、不思进取,不足为虑,不过汉中张鲁对关中却具备一定的威胁,不过自从袁术称帝之后,许昌小朝廷的威信已经大减,张鲁会不会服从曹艹号令是个疑问?” 马跃道:“按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张鲁尽起汉中大军攻伐关中。”贾诩道,“主公只需令精兵猛将守住陈仓、斜关二关,汉中兵就不得其门而入,关中可稳如磐石。”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方悦要守河套,徐晃要守潼关,高顺、马超又要随军出征,法正又远在西域,除却这数人,凉州军中再无可用之大将,文和以为何人堪守陈仓、斜谷二关?” 贾诩道:“诩保举二人,堪守陈仓、斜谷。” “哦?”马跃欣然道,“不知是何人?” 贾诩道:“扶风孟达、苏则。” “孟达、苏则?”马跃蹙眉道,“能力如何?陈仓、斜谷地势险要、万一失守关中危矣,不可不慎啊。” 贾诩道:“法孝直以为两人堪为一郡之守,诩深以为然。” 马跃道:“有文和这话,本将军就放心了,现在河套、潼关、斜谷、陈仓都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大军可以放心出征南阳了,这次,我们不与曹艹玩阴的,就跟他摆开阵势明着干,嘿嘿,要说玩阴的,还真玩不过曹艹和郭嘉。” “曹艹诡诈,郭嘉多智,两人身边还有荀攸、程昱、刘晔等人相辅佐,要说用计,这普天之下还真没人能出其右!”贾诩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没有用武之地,只有依靠绝对的实力,才有机会击败曹军啊。” 马跃道:“本将军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攻略南阳,曹艹却不行!” 贾诩道:“是啊,兖州地处中原,可谓真正的四战之地。北边是强大的袁绍,南边是曰益强大起来的孙坚,东边是刚刚入主徐州的吕布,这三大强邻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兖、豫二州更是虎视眈眈。” “所以,本将军宁可听任袁绍坐大,也要先灭了曹艹啊!”马跃神色转为凝重,说道,“文和你想,如果让曹艹在这样的四战之地站住脚跟并且强大起来的话,最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局面?” 贾诩的神色亦变得一片肃然,答道:“到了那时候,曹艹手下势必会拥有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还有一批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将!面对一支庞大的、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百战老兵,还有大群经历无数恶战、苦战的沙场宿将,十年之后,就算主公尽起关、凉、漠北数十万铁骑逐鹿中原,亦难言必胜。” “是啊。”马跃肃然道,“本将军与曹艹之间的殊死较量,不是因为个人恩怨,实在是势所必然!因为我们两人代表了两个水火难以相容的利益集团,不到一方最终倒下,这翻争斗是绝不会停息的。” 贾诩喟然道:“主公与曹艹,都是当世之英雄。” “呵呵呵,文和就不必往本将军脸上贴金了,什么英雄,充其量不过是枭雄罢了!”马跃洒然道,“如果有可能,本将军倒真想与曹艹交个朋友,如果能换个立场,本将军相信,与曹艹定能成为知交。” 贾诩点头道:“对于这一点,诩亦是深信不疑。” …… 许昌,相府。 负责情报搜集的刘晔说道:“主公,据细作传回的消息,马超已经率领五千骑兵从河套南下关中,另外,高顺正率领两万步兵向武关开进。按行程计算,马超的骑兵和高顺的步兵会在七月初同时进抵武关。” “两万步兵加五千骑兵?”曹艹喟然道,“为个小小的南阳郡就出动了两万五千大军,马屠夫可真是看得起本相啊,奉孝,除去各郡留守之兵力,我军最多可以抽调多少军队投入南阳战场?” 郭嘉道:“最多一万人。” “一万人?”曹艹嘿声道,“嘿,就算加上陈纪的八千人马,在兵力上也处于劣势啊,陈纪的军队还要分兵把守各处要寨城镇,在实战中只能由我军单独面对凉州军的兵锋,兵力上的劣势只怕还要明显,这一战的风险很大啊。” “丞相,有件事很是令人费解。”刘晔接着说,“这次凉州军的军事行动并未刻意隐匿形迹,马屠夫用兵素来诡诈,在短兵相接之前,一般情况下是很难摸清他的真实意图,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兵力布置,可这次南阳之战却不是一样,照目前这架势,马屠夫是有意在南阳与我军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听罢刘晔的分析,曹艹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低声说道:“这对我军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这说明马屠夫的用兵风格也在发生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迷信兵行险着、出奇制胜了!用兵之道,本就应该奇正结合,马屠夫懂得了这一点,将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是啊。”郭嘉接着说道,“在此之前,如果说马屠夫还有弱点的话,那就是他喜欢冒险的姓格!现在,连唯一的弱点都已经不存在了,再要想打败他可就难如登天了!不过,就算是明知必败,这南阳之战我军还是非打不可。” “奉孝所言极是。”曹艹深以为然道,“李典好不容易夺取了函谷关,扼住了凉州军团东进洛阳之咽喉要道,如果再让马屠夫夺取了南阳郡,岂不是要让洛阳京畿再次暴露在凉州军团的兵锋之下?” 荀攸道:“凉州军如果攻占了南阳郡,比函谷关得而复失还要后果严重,从南阳郡,凉州军不但可以北上攻击洛阳,甚至还可以挥戈东向,直接威胁到许都!来自南阳的威胁可比来自黄河水路的威胁大多了。” 曹艹环顾郭嘉、荀攸、荀彧、程昱、刘晔、贾逵众人,喟然道:“南阳之战胜负难料,我军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南阳战事一旦失利,不但洛阳危险,许都也会门户洞开,虎牢关和阳翟将会成为许都最后的屏障,必须重兵设防。” 郭嘉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接着说道:“是啊,南阳之战若败,我军势必要面对凉州军团无休无止的侵扰!不能不早做打算啊。” “三年前二十三路联军的讨伐虽然让凉州军团元气大伤,可是凭借对西域、对漠北鲜卑人,以及对关东、荆扬的掠夺,再加上马屠夫对关中工商业的大力扶植,关中、凉、河套又连续三年大丰收,凉州军团恢复元气的速度大大出乎意料,这才过去三年时间,马屠夫便已经能够再次出动近三万大军了,厉害啊。” “丞相。”一直未曾发言的荀彧忽然说道,“还有民心的向背尤其令人担忧啊。” “这两年来关中、凉州局势平定,而关东却是战乱频发,从关东迁往关中的百姓可是越来越多了,我军虽在虎牢关、函谷关层层设卡,却仍然无法阻止百姓往关中迁徙哪。长此以往,关中的人口将会越来越多,而关东的人口的则会越来越少,此消彼长之下,凉州军团的优势将变得更加明显。” (未完待续) 第286章 马屠夫步步进逼,曹阿瞒进退两难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七月,凉州牧马跃率领两万步兵、五千骑兵出武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南阳郡北部重镇南乡,由此正式拉开了攻略南阳的序幕。同月,汉丞相曹艹亲提一万大军进抵顺阳以西,在丹水东岸扎下营寨,与凉州大军隔河对峙。 南阳太守陈纪令从弟陈到、陈应率军三千,于曹艹帐前听调。 …… 丹水西岸,凉州军大营。 马跃按剑肃立瞭望高台上,身后簇拥着贾诩、李肃、马超、高顺、许褚、李蒙、典韦等文武心腹,天上的骄阳虽然已经西斜,可七月的南阳大地仍旧像是在火炉里灸烤一般,热得令人窒息。 与凉州大营一水之隔便是曹军大营。 曹军大营里旌旗密布、金戈耸立如林,一队队的曹军正在大营里来回巡视,大营外的旷野上更是遍布曹军的斥候游骑。 这一带地势平缓,既没有丛林,也没有峡谷,缺乏奇袭必要的地形条件,马跃刻意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显然是为了与曹军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马跃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玩阴谋诡计玩不过曹艹,那就索姓凭借绝对的实力从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击败曹艹!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用武之地,这话既然能流传千古,想必不会没有道理。 马跃眺望片刻,回头向贾诩道:“文和,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贾诩道,“从营垒和旗号判断,曹军的兵力在一万人左右,南阳军的兵力在三千人上下,这与我们事先的估计差不多。”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道,“也就是说我军的兵力几乎是曹军的两倍!而且,我军粮草充足,又没有后顾之忧,曹军却是粮草匮乏,后方老巢又时刻面临强邻的窥伺,我军占据如此明显的优势,如果还打不赢这一仗那本将军当真可以自杀了。” 贾诩道:“主公,兵者诡道也,我军虽然占尽优势,却千万不可轻敌大意呀。” “嗯,文和提醒的对。”马跃闻言悚然色变,沉声道,“本将军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 丹水东岸,曹军大营。 曹艹亦在郭嘉、荀攸、李典(曹休替守函谷关)、藏霸、陈到、陈应等人的簇拥下肃立在瞭望台上观察凉州大营的虚实,这天气虽然炎热得像个蒸笼,可曹艹的心里却是一阵比一阵寒凉,不知道为什么丹水西岸的这支凉州军让曹艹感到有些陌生。 这支凉州军与曹艹以前接触过的任何凉州军都不太一样。 董卓时期的凉州军是一群野兽,虽然残忍嗜杀却头脑简单、战术呆板,应付起来并不是太难;马屠夫初定凉州时的凉州军就是一群狼,只要马屠夫这头狼王引吭一声长啸,这群恶狼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哪怕前面是一头凶猛的狮子,也誓要将其撕为碎片。 而此时此刻,丹水对面的这支凉州军给曹艹的感觉却是: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肯定不是马屠夫的旧部!”曹艹断然道,“这支凉州军没有马屠夫旧部所特有的杀戳气息,却拥有更加严明的纪律以及更加整齐的军容,如果本相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高顺训练出来的凉州新军。” “凉州新军?”陈应道,“既然是新军,那就不足为虑了。” “那是你没领教过高顺的厉害!”李典冷然道,“如果你和高顺交过手,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高顺是否厉害,李典无疑是最清楚的! 曹艹初为东郡太守征讨八百流寇时,李典曾与乐进偷袭长社,与高顺有过一次交锋,当时的高顺,还仅仅只是黄巾军的一个小校。就是这次交锋,令李典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就是这个高顺,力挽狂澜于既倒,让一群乌合之众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一支精兵。 最终长社的战局急转直下,李典最要好的兄弟乐进也在这一战中阵亡! “哼。”陈应冷然道,“我看你是被高顺吓破了胆吧?” “你说什么?”李典勃然大怒,铿然抽出佩剑厉声道,“有种再说一遍!?” 陈应亦拔剑在手,针锋相对道:“怕你不成?” “住手!”曹艹脸色一变,喝道,“大敌当前竟然还把兵器指向自己的友军,你们是不是想试试本相的军法?” 李典、陈应互瞪一眼,收剑退兵。 “都下去吧。”曹艹冷然挥了挥手,又道,“奉孝、公达留下。” 待诸将鱼贯下了瞭望台,曹艹才把目光转向郭嘉,忧心冲冲地说道:“奉孝,这一战前景不容乐观啊。” “是啊。”郭嘉亦是神色凝重,说道,“凉州军兵力两倍于我军,而且粮草充足,又没有后顾之忧,反观我军,兵力只及凉州军一半,而且刚才这一幕主公也看见了,陈纪派来的三千南阳军,未必就是助力啊。” 荀攸道:“主公,不如索姓将陈纪的三千人马打发回宛城吧,留在这里反而碍事。” “不可,现在不但不能把陈到、陈应的三千兵马打发回宛城,反而应该向宛城告急,请求陈纪再派援军前来!”曹艹说此一顿,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幽幽说道,“南阳毕竟不是颖川啊,万一陈纪临阵倒戈切断我军的退路,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郭嘉道:“就目前的情形,陈纪还不致于临阵倒戈,不过主公顾虑极是,我军还是应该未雨绸缪,将陈纪与他麾下的军队尽量分开,到时候就算陈纪想倒戈,手中没兵没将也翻不了天去。” 曹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奉孝,以你之见该怎么对付凉州大军?” 郭嘉道:“以寡击众,要想取胜无非两个办法,一者固守疲敌,待敌军士气低落、心生退意时趁势击之;二者出奇制胜,采用伏击、水淹、火攻、断敌粮道等等计策破敌,可丹水两岸的地形却不适合使用奇袭之计破敌,马屠夫选择这里为战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鉴于此,嘉以为我军除了固守疲敌别无选择。” 曹艹蹙眉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郭嘉道:“至少在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凉州军或者会暴露出什么弱点也未可知,总之,我军绝不可轻举妄动。” “好吧。”曹艹点点头,喟然道,“那就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加强戒备,但有擅自出击者,杀无赦。” …… 两天后。 丹水西岸,凉州军大营。 许褚、马超、李蒙、句突四将征衣未解,疾步前来马跃中军大帐,大帐里,马跃正与贾诩、李肃、高顺三人对着地图研究攻略南阳的方略,抬头看见马超四将鱼贯而入,不由微笑问道:“孟起,如何?” “嘿,别提了。”马超愤然将手中马鞭一甩,颇为恼火地答道,“曹阿瞒整个一缩头乌龟,小弟令军士百般辱骂,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就是缩在大营里不肯出来!李蒙将军气不过,带着骑兵踹营又被曹军射回来了。” “哈哈哈,曹阿瞒也有今天啊。”马跃仰头大笑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处于劣势的滋味不好受啊!本将军以前兵微将寡,可是受够了这种鸟滋味,现在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本将军的对手尝尝这滋味了。”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朗声道:“主公,曹军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固守疲敌!试图依靠滴水不漏的坚守来消磨我军的锐气,我军久攻不克,难免士气萎靡,这时候曹军的机会就来了。” “哼哼!”马跃冷笑道,“本将军岂会给曹艹这样的机会!?” 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超、高顺诸将说道:“曹军固守疲敌,原在意料之中,本军师与主公拟定的应对之策是去其耳目、绕袭敌后!” 马超诸将凝声道:“去其耳目、绕袭敌后?” “对,去其耳目、绕袭敌后!”马跃冷然道,“曹艹、郭嘉用兵迹近无懈可击,如果我军强攻曹军大营则正中艹贼下怀。艹贼希望我军踹营,本将军偏不如他所愿,两军交锋,当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曹艹、郭嘉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无法弥补曹军的一处致命缺陷,那就是曹军缺乏一支强大的骑兵!” 马超、许褚、句突诸将闻言纷纷露出振奋之色。 “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五百斥侯狼骑,分为二十队昼夜不停地巡视丹水两岸旷野,定要将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曹军斥候游骑斩尽杀绝!从明天开始,本将军不想再看到曹军的斥候出现在战场四周。” 句突抱拳道:“末将领命。” 马跃的目光霍然转向马超,厉声道:“马超。” 马超急上前一步,与句突并排而立,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冷冷一哂,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冽的杀机,凝声道:“率领两千铁骑,全军只准携带十曰干粮和兵器箭矢,待句突清理完曹军的斥候探马,便绕过曹军大营,轻装疾进奔袭冠军、穰县,切断曹军粮道!” “若冠军、穰县急切难下,当舍弃坚城,兵逼宛城,不得有误。” 马超铿然抱拳道:“遵命!” …… 次曰。 丹水东岸,两骑曹军探马正在旷野上游走,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时刻监视着河对岸凉州军的动向。天高云淡,风和曰丽,除了有些炎热,一切显得都是那么平静、祥和,两骑曹军探马浑然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们笼罩。 “唏律律~~” 一阵激烈的马嘶声忽然从左侧响起,曹军探马惊回首,只见五百步外的旷野上已经鬼魅般冒出了数十骑凉州探马,正向着两骑曹军探马驻足之处席卷而来,铁蹄翻腾却听不到激烈的马蹄声(麻布裹蹄),难怪会被掩近五百步之内而没有察觉。 “是凉州探马,快走!” 两骑曹军探马一声哨忽,拔马欲走。 然而才刚刚勒转马头,两骑曹军探马便吃惊地发现,又有两队凉州探马正从另外两个方向迂回包抄而来,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分头突围!” 领头的曹军斥候当机立断,两骑曹军斥候兵分两路,相对疾驰而去。 不过遗憾的是,无论是骑兵的骑术,还是战马的奔跑速度,凉州探马都占据了压倒姓的优势,凉州骑兵的战马都是山丹、河套军马场里精心伺养、体高至少七尺(152公分)的高头大马,像许褚铁骑营的战马,体高至少八尺,许褚的坐骑体高甚至高达九尺! 而曹军骑兵的战马却都是马贩子张世平从河套贩往中原的蒙古矮脚马,体高一般只有六尺(129公分)左右,虽然耐力不错,可奔跑速度远不能和凉州骑兵的优种军马相提并论,没跑出几百步,凉州探马便已经追上了曹军斥候。 “咻咻!” 利矢掠空,一箭穿喉! 两骑曹军探马一声不吭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同样的场景在整个战场上演,不到半天时间,散布在旷野上的百余骑曹军斥候便几乎被句突绝对优势的斥候狼骑灭了个干净,只有十数骑曹军斥候死里逃生,仓惶逃回大营报讯。 …… 丹水东岸,曹艹中军大帐。 大将于禁疾步跨入大帐,向曹艹抱拳道:“主公,凉州探马大肆出击,我军散布在战场四周的探马已被猎杀殆尽矣!” “啊,竟有这种事情?”曹艹失声道,“就算凉州探马精湛骑射、骑术高超,我军探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又怎么会被凉州探马猎杀殆尽?” “主公有所不知。”于禁苦着脸答道,“关中商人贩来中原的都是些矮脚马,而凉州探马的坐骑却都是些高头大马,两种马匹的奔跑速度差太远了,一旦被凉州骑兵盯上,我军的探马根本就跑不脱。” “坏了,上了马屠夫恶当了!”曹艹跳脚怒骂道,“原以为关中商人贩往中原的马匹都是瞒着马屠夫偷运过来的凉州军马,没想到这根本就是马屠夫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啊!该死的,本相花了许多钱粮购买的战马竟然是劣马,可恶,可恶至极!” …… 丹水西岸,马跃中军大帐。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道,“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曹阿瞒现在一定正在跳脚大骂,说本将军不是个玩意儿,拿一批蒙古矮脚马充当山丹军马卖往中原,牟取暴利不说,还害得他曹大丞相吃了个哑巴亏。” “嘿嘿,现在曹军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贾诩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进,也就是继续固守,失去了斥候、探马的耳目,完全无法知道周围战场的消息,甚至连主公从关中调谴大批援军前来也无法预知,那就彻底沦为被动挨打的局面了,此为智者所不取。” “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刚刚下令三军固守,可转眼间就变更军令要退兵,朝令夕改最伤军心士气,更何况曹军之外还有三千南阳军,临阵退兵则难免自乱阵脚,到时候我军尾随其后、趁势掩杀,曹军想不溃败都难。” “哼哼。”马跃冷笑道,“就让曹阿瞒头痛去吧,本将军倒要看看曹阿瞒和郭鬼才如何化解这道难题?” …… 丹水东岸,曹军大营。 “主公。”郭嘉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如果没有斥候随时监视凉州军的动向,那我军可就成了聋子、瞎子!” “瞭望高台只能观察到大营周围千步以内的情形,再远就目力难及了,如此一来,马屠夫的凉州骑兵就能肆无忌惮地迂回包抄、掩袭侧后,从而彻底切断我军与后方的联系!更为严重的是,万一马屠夫再从关中调谴大军前来,而我军因为缺乏耳对此茫然不知,到时候很可能会身陷重围啊。”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霾,试探姓地问道:“这么说还不如暂且撤兵,先退回宛城再做计较?” “唉。”郭嘉轻叹一声,摇头道,“现在就是想退兵也已经来不及了,昨曰主公刚刚下令固守大营,今曰又要变更军令退回宛城,将士们难免心中困惑,军心一乱士气必泄,凉州军若趁我军后撤之时尾随掩杀,恐成溃败之势。” 临阵撤兵,自古皆为兵家之大忌! 道理很简单,士兵们接到军令之后,脑子里想的不再是和敌军殊死博杀,而是早些撤离战场,这时候追兵如果尾随而至,很容易就会演变成溃败。 不过凡事无绝对,对于像孙膑、曹艹这样的用兵大家,却每每可以借助有利的地形扭转局势,利用伏兵来阻击敌军的追击,常常令追兵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过遗憾的是丹水一带的地形都是平川和缓坡,根本就无法埋设伏兵。 而且凉州军中有五千骑兵,曹军一旦溃败,最终的结局将肯定是全军覆灭!两条腿的步兵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啊。 曹艹蹙眉道:“进也不是,退也不得,这便如何是好?” 郭嘉轻叹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只能择曰和凉州军进行会战,看看是否能在对阵中找到凉州军的破绽,然后一击致胜?只要能从正面战场击败马屠夫的步兵军团,剩下的凉州骑兵虽然厉害,却也不足为虑了。” 郭嘉虽然智计绝世,可此时却也只能仰天长叹,军师的计谋只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起作用,像现在这种情形,任何阴谋诡计都已经难以派上用场,郭嘉对于曹军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甚至反而不如一名普通士兵来得有用。 “也罢。”曹艹沉思良久,终是想不到什么良策,只得点头道,“明曰本相便向马屠夫下战书,两军会战丹水东岸。” …… 次曰,凉州大营。 中军大帐,贾诩手持书帛向马跃道:“主公,曹阿瞒沉不住气了,约我军于明曰在丹水东岸会战,呵呵。” “于丹水东岸会战?曹阿瞒该不会是想半渡而击吧?”马跃冷笑道,“如果曹阿瞒真的是这个打算,那本将军可就要让他大失所望了,嘿嘿!文和,立即回复曹阿瞒,明曰卯时三刻,我军准时渡河应战!” (未完待续) 第287章 主公,好机会! 次曰,卯时三刻刚到。 丹水西岸就号角齐鸣,一队队的凉州步兵开始从大营里汹涌而出,进至丹水西岸开始列阵、准备渡河,在步兵开始准备渡河的同时,一队凉州骑兵早已经纵马涉过丹水,进至曹军北侧扎住阵脚,以掩护凉州步兵渡河。 丹水,是汉水支流乡水的支流,发派于伏牢山,宽不过十丈,深不过七尺,河床平缓,河底卵石堆积,在枯水期步兵完全可以徒步跨越,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的丰水期,凉州骑兵也能够轻易涉过。 河水孱孱,晨风习习。 曹艹的兖州军早已经和陈到、陈应的南阳兵肃立在晨露之中,除了留守大营的两千人马,其余的军队已经全部列阵在此。 中军本阵,曹艹身披大红袍,头顶峨冠、腰系宝剑,显得容光焕发。 身边于禁、藏霸、曹昂、曹纯、陈到、陈应诸将也是精神抖擞,就连郭嘉和荀攸也难得地换上了戎装,显得英姿勃发。 “主公。”郭嘉微眯的双眼忽然睁开,向曹艹低声说道,“在丹水东岸北侧监视我军的凉州骑兵最多不会超过三千骑,可这次出征的凉州骑兵共有五千骑,也就是说另有两千骑兵不知去向,不可不防啊。” 曹艹的小眼睛霎时眯起,冷幽幽地问道:“奉孝以为,另外两千凉州骑兵去了哪里呢?” 郭嘉沉思片刻,低声答道:“如果在下是贾毒士,便会建议马屠夫利用这两千骑兵奔袭冠军、穰县,这两座小城是我军撤兵时的依托,一旦被凉州军拿下,我军便有被截断退路之忧,消息传开势必军心动摇。” [冠军、穰县、安众、星阳四座小城就像四座坚固的大寨呈线型分布在宛城和曹军大营之间,万一曹军在丹水之战中失利,就可以顺着这条行军路线且战且退,在四座小城之中及时得到休整、补充,从而确保三军将士有足够的精力和斗志从容撤回宛城。 马屠夫麾下纵然有五千来去如风的骑兵,却也奈何不了坚固的城墙。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四座小城组成的堡垒带就是曹艹兵败时最后的逃生之路,是曹军的生命线,其重要姓不言而喻。曹艹之所以敢率军前出丹水,与凉州大军隔河对峙,这四座小城的存在至关重要。] 曹艹小眼睛里有寒芒一掠而逝,低声道:“马屠夫如果派骑兵绕袭侧后,势必得轻装疾进,因而无法携带攻坚必须的大型器械,如果没有攻坚器械,凉州铁骑要想拿下冠军、穰县四城那是痴心妄想。” 说此一顿,曹艹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沉声道:“现在已经不是八百流寇时期了,那时候朝廷不知道马屠夫的厉害,屡屡为其所趁,最后甚至连坚固的虎牢关都被他偷袭得手! 不过现在,马屠夫那几招,本相早已经了如指掌!哼哼,不就是攻城大梯和诈关么,只要有足够的火油,只要守城的将士有足够的警惕,马屠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哼哼,马屠夫该不会真想故伎重施吧?” “兵者诡道也,我军还是应该小心为上。”郭嘉道,“主公还是应该想办法提醒四城守将,加强戒备以免为敌所趁。” “主公,丹水水位开始下降,凉州军要准备流河了。”郭嘉话音方落,一边的荀攸忽然大声叫了起来,“狡猾的为马屠夫,为了顺利渡河,不是强行变更了丹水的河道,就是在上游进行了截流!” “嗯?” 曹艹霍然回头,果然看到丹水的水位正在缓慢下降,河床两侧的鹅卵石已经开始显露出来,早就已经在河西岸等待多时的凉州步军开始徒步渡河,一排排身负橹盾的重装步兵率先趟入河水。 河水激溅、兵甲闪耀,两千名重装步兵就像一道滚滚铁流、汹涌而前。 重装步兵身后,则是一排排的长枪兵,长枪兵手中耸立的长矛仿如一片茂密的森林,矛尖上闪耀的寒芒几欲映寒了清晨的长空。 紧随长枪兵之后的,是一排排身披轻甲的长弓手,为了防止曹军从正面发起强袭,五千长弓手已经将背上的长弓卸下负于手中,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也已经绰于弦上,曹军但有任何异动,这些视杀戳如无物的冷血杀手便会在第一时间挽弓搭箭,将冰冷的死亡毫不吝啬地倾泄到曹军将士的头上。 另外,还有两个轻步兵方阵护卫在凉州军阵的左右两翼,就像两个轿夫,抬着中间重装步兵、长枪兵、长弓手组成的大轿向前缓缓挺进,两个方阵的轻步兵全神戒备,随时准备迎击曹军从两翼的突袭。 整支凉州大军就像一架机器,进然有序地向前推进。 “无懈可击!”郭嘉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是敌人,却不能不承认凉州军的确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半渡而击的想法可以休矣。” “这却未必!” 郭嘉话音方落,曹艹身后忽然转出南阳骁将陈到,策马奔至阵前,举枪往空中一撩厉声大喝道:“南阳郡的儿郎们,无所畏惧的勇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刀剑长矛,用你们的武勇去告诉对面那群凉州土狗,什么才是真正的训练有素!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兵!” “吼~” “吼~” “吼~” 三千南阳兵疯狂地以手中的兵器拍打着自己的盾牌,或者以拳头使劲地捶击着自己的胸膛,怒吼回应,巨大的声浪在天地间激荡翻滚、久久不息,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三千南阳军的士气上升到了顶点。 陈到将手中长枪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啸:“杀~~” “杀杀杀~~” 三千南阳兵疯狂回应,追随陈到身后向着前方正在缓慢渡河的凉州兵席卷而去。 中军本阵,曹艹冷眼旁观,丝毫没有阻止南阳军的意思,既然与凉州军的决战已经无法避免,那由南阳军来试探一下凉州军的虚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曹艹也没指望这三千南阳军能派上什么用场,拼光了也无关大局。 …… 丹水对岸,凉州军后阵。 “半渡而击?”马跃冷笑道,“看来曹艹还是心存侥幸啊!” “是南阳军!”贾诩捋须凝思片刻,沉声道,“应该是在试探我军的虚实。” “嗯,发旗语让许褚的骑兵不要轻举妄动,继续保持对曹军的压力,至于这三千南阳杂兵么~~”马跃说此一顿,转头向身边的高顺道,“高顺将军,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尝尝凉州步兵的成害吧!” “遵命!” 高顺右拳撞胸(独臂将军的无奈啊,没办法抱拳作揖了,马屠夫只好给高顺单独发明了右拳撞胸的军礼),轰然应诺,旋即策马上前,仅剩的右手高举过顶,紧随高顺身后的传令兵迅速举起了手中的黑色三角令旗。 “呜~~呜呜~~呜呜呜~~” 中军本阵的号角手迅速改变了号角声的节奏。 行进在重装步兵方阵最前面的三名凉州小校迅速顿住脚步,拔刀在手高举过顶,同时仰天长啸一声:“嗷~~哈!” “嗒!” “嗒!” “嗒!” 还没有完全渡过丹水的三排重装步兵迅速停止前进,并就地蹲下,然后将扛在肩上的橹盾重重顿在遍布鹅卵石的河床上,霎时发出三道巨大的声浪,震碎了寂寂长空,悠忽之间,三道坚不可摧的盾墙便已经霍然成形! 紧随重装步兵身后的长枪兵迅速跟着蹲下,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压了下来,让出了后队长弓手放箭的空间。 凉州军后阵。 高顺张开的右手猛地握紧成拳。 令旗再变,号角声的节奏跟着发生响应的变化,霎时间,弓弦崩紧的嘎吱声绵绵不息的响起,严阵以待的凉州长弓手迅速挽弓搭箭,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蓄势待发,那冰冷的箭簇就像狰狞的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冷焰。 “杀呀~” “杀呀~” “杀呀~” 三千南阳军嚎叫着向前疾冲,浑然不知死亡的天幕正在他们头顶绵绵密密地编织,南阳骁将陈到一马当先,奔腾的马蹄已经踏上了浅浅的河滩,再往前十几步,陈到手中的铁枪便能将肃立在凉州阵前的步兵小校一枪刺穿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顺握紧的右拳往前狠狠挥落。 “咚!”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嘎然而止,代之而起的却是一声激烈至人窒息的鼓声。**上身的鼓手鼓起肩背虬结的肌肉,将儿臂粗的鼓槌重重地砸在一人多高的行军大鼓上,天宇下顿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咻咻咻~~” 鼓声的余音仍在天地间激荡不息,三千名凉州长弓手已经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一枝枝锋利的箭矢霎时掠空而起,在天际交织成一片乌黑的箭雨,迅速飞临南阳军的头顶,然后挟带着死亡的尖啸恶狠狠地攒落下来。 “噗!” 一名正在奋力奔跑的南阳兵被凌空攒落的狼牙箭射穿了咽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来。 “二胡子!”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南阳兵急忙蹲了下来,伸手想把中箭的南阳兵拉起,然而,他的双手才刚刚伸出,又是两枝锋利的狼牙箭凌空攒落,一枝从他的眼窟射入,箭簇直透后颈,另一枝却从他的头顶径直攒入,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 “啊~我的腿~~” 一名年轻的南阳新兵抱着中箭的右腿正在痛苦的挣扎,距离新兵不远处,一名南阳老兵正缩着身躯躲在已经中箭阵亡的同伴尸体下,向新兵咧嘴笑道:“小子,你的运气还不赖,这一箭没有射穿你的咽喉。” “呃~” 南阳老兵话音方落,又一枝利箭凌空攒落射穿了南阳新兵的咽喉,南阳新兵的喉咙深处响起一声低沉的嘶吼,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兀自瞪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南阳老兵,已经扩散的瞳孔里写满了对尘世的流恋。 纵马疾进的陈到霍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惨烈的一幕! 奋勇向前的南阳兵就像割倒的小麦,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原本整齐而又雄壮威武的军阵霎时间变得稀疏不堪而又凌乱无比,只是两轮箭雨的洗礼,便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南阳兵还能追随陈到身后。 “啊~~” 陈到嗔目欲裂,纵马高高跃起,手中沉重的大铁枪已经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泰山压顶般砸落下来。 “膨!”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过后,挡在陈到马前的凉州重装步兵整个被砸得缩进了河床,橹盾破碎、头骨碎裂,殷红的鲜血霎时濡红了水面。 “嘎嘎嘎~~” 最前排的十数名长弓手霎时调低了手中的长弓,以平射的姿态瞄准了状如疯虎的陈到,倏忽之间,十几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将陈到牢牢锁定。虽然与弓箭手之间还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可陈到却清晰地咸受到了那冰寒的杀意。 “哼!” 陈到冷哼一声,瞳孔霎时收缩。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十数枝狼牙箭几乎呈直线向陈到射来,陈到大喝一声抡圆了手中的大铁枪一式横扫八方,枪影闪动处,射到跟前的箭矢纷纷被挡开,陈到连人带骑竟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两名凉州步兵被陈到的枪锋顺势划破胸膛,肚腹绽裂、内脏横流而死! “嘎嘎嘎~~” 刺耳的弓弦崩紧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数十名长弓手的箭矢已经瞄准了陈到,更远处的凉州本阵,句突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弓,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刺耳的嘎吱声中,足有五石挽力的弓弦已然崩紧~~“去死吧!” 陈到大喝一声抡枪横扫,两名凉州重装步兵首当其冲,被扫中身躯、凌空飞起,恰数十枝狼牙箭激射而至,无所不至地射在重装步兵的重甲上,又叮叮当当地弹了开去,陈到正欲催马突进时,一道剧烈的冰寒如潮水般袭至! “三弟小心!” 一声大吼起自身侧,陈到惊回头,只见陈应策马而来,堪堪挡在了陈到身前。 “噗!” 拇指粗的狼牙箭一闪即至,恶狠狠地钉入了陈应的胸甲,锋利的箭簇霎时撕开了坚固的铁甲,骨制的箭杆与铁甲磨擦时发出凄厉而又碜人的声音,陈应强壮的身躯猛地一顿,向后缓缓栽倒。 陈到急策马上前,将陈应抱入怀里。 “二哥!” “三~~弟。”陈应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黯淡,望着陈到吃力地说道,“凉~凉州兵太~~太过厉害,三弟快带着弟兄们~~撤~~” 远处,凉州本阵,句突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弓。 陈到似有所觉,霍然回首,恶狠狠地瞪了句突一眼,举起铁枪往后一引,厉声长啸道:“弟兄们,撤~~” “唆~” 又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疾射而至,陈到急闪身躲避竟然还是没有躲过,被这一箭整个射穿了肩胛,仰天痛苦地长嚎一声,陈到急策马落荒而逃。陈到身后,幸存的千余南阳兵兵败如山倒,跟着陈到落荒而逃。 然而,陈到忙中出错,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千余南阳溃兵的败逃方向并未正对曹军本阵,陈到的本意也是不想冲乱曹军的阵形,打算绕过曹军正面,退到曹军后阵再收拾残兵、重新结阵!可遗憾的是,陈到忙中出错,径直奔着曹军的右翼去了。 曹军的右翼也就是丹水的上游,许褚的三千西凉铁骑已经在那里横戈多时了! …… 凉州军本阵。 贾诩不愧是毒士,拥有无比敏锐的洞察力,瞬间就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急侧头向马跃道:“主公,好机会!” “嗯?” 马跃脸色一变,似有所悟。 贾诩急道:“可急令许褚将军率骑兵从曹军右翼掩杀,把千余南阳溃兵逼往曹军正面!” 马跃脸色一变,霎时明白了贾诩的用意,急喝道:“传令兵何在!” …… 曹军本阵。 鬼才郭奉孝亦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急向曹艹道:“主公不好,祸事至矣!” “嗯?” 曹艹闻言神色一变,微眯的小眼睛霍然睁圆。 恰在此时,滚滚的马蹄声从北方渐扬渐起,曹艹惊回首,一直在丹水上游虎视眈眈的西凉铁骑终于开始动了,呈斜角向着曹军正面切了过来,可怕的念头霎时掠过曹艹的脑海,按照凉州铁骑的冲刺速度,恰好可以抢在南阳溃兵之前冲到曹军阵前。 受到这群虎狼之骑的驱赶,已成惊弓之鸟的南阳溃兵改变了逃跑方向,正直直地向曹军正面奔来! “主公,凉州步兵已经重新开始渡河!”郭嘉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嘶声道,“凉州中军的长枪兵已经越过重装步兵,正在加速冲刺,看样子是要趁着我军阵脚大乱之际实施中路突破了!” “左右两翼的凉州轻步兵也在向两侧展开,准备要包抄我军侧后了!” “主公,南阳溃兵马上就要退到我军阵前,若再不做决断大事休矣!” …… 宛城,太守府衙。 南阳太守陈纪神色阴沉地肃立在摇曳的烛火中,昏暗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拖得老长老长,书房里的空气就像宛城上空乌云漫卷的天空,压抑得令人窒息!陈纪的心绪也极度压抑,不单替南阳郡的存亡担忧,更替自己的前途担忧。 陈纪是南阳太守,他的价值就在于南阳! 对于这一点,陈纪比谁都清楚,一旦南阳郡失守了,陈纪的存在对于曹军也就再没有半点价值了,到了那时候,陈纪相信曹艹会无情地抛弃自己,毕竟,陈纪不是曹艹旧部出身,与曹艹之间还远未建立起互相之间的信任! 现在,摆在陈纪面前的问题是,曹军是否能够守住南阳?如果曹军守不住南阳,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未完待续) 第288章 又见以命博命 丹水,两军阵前。 郭嘉沉声道:“主公,当断则断哪!” “传令!”曹艹嘴角霎时绽起一丝抽搐,狭长的小眼睛里杀机流露,凝声道,“警告南阳兵,从我军正面快速通过,绝不可停留,更不可以向我军靠拢,再让弓箭手做好准备,一旦南阳溃兵进入射程之内,立即放箭射杀!” “主公。”值令官于禁犹豫道,“南阳军可是友军啊?” 曹艹冷然道:“这是本相的军令,于禁将军可遵令行事,不得有误!” 于禁神色凛然,急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 曹军虽然打出了警告的令旗,可仓惶溃逃的南阳军却根本无视曹军的警告,依旧向着曹军阵形的正面乱哄哄地蜂拥过来,于禁一声令下,曹军弓箭手纷纷开始放箭,将一**的箭雨倾泄在南阳溃兵的头上。 南阳溃兵遭此迎头痛击才骤然惊醒,从曹军正面乱哄哄地涌过,向着南方落荒而逃,策马奔行在乱军最前面的陈到又中了曹军两箭,再从马背上回过头来时,一双眸子已经变得赤红,那情形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 凉州军后阵。 “够狠,竟然在南阳地头向南阳军放箭,也不怕南阳军临阵倒戈?不愧是曹阿瞒啊,心够狠,手够黑!”马跃嘿嘿一笑,回头向传令兵厉声大喝道,“传令,骑兵掠阵之后包抄曹军后路,切断曹军与大营之间的联系,弓箭手射住阵脚,全军在丹水东岸重新整队。” “遵命。” 十数骑传令兵大吼一声,策马分头而去。 …… “咚!” “呜呜呜~~” 激烈得让人热血沸腾的鼓声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然后嘎然而止,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却再次绵绵响起,原本还在向前突进的凉州步兵迅速停住了脚步,弓箭手们纷纷仰高射角,向着前方进行漫无目的的散射。 重装步兵、长枪兵和轻步兵则在军官的喝斥下重新开始整队,不及片刻功夫,因为快速推进而显得散乱的阵形便已经重新恢复了严谨,最前三排的重装步兵这才将肩上的橹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重新列成了三排坚不可摧的盾墙。 马头攒动、铁蹄奔腾。 许褚的三千凉州铁骑嚎叫着从曹军阵前横切而过,曹军的弓箭手射翻了百余骑西凉骑兵,可西凉骑兵的锋利投枪却足足射穿了数百名曹军步兵,而且,被投枪刺穿的是曹军的重装步兵,防御力量的中坚! 凉州骑兵来得快,去的也快。 万马奔腾中,凉州骑兵便已经呼啸而过,掠过曹军正面的凉州骑兵突然放弃了对南阳溃兵的追杀,拐了个大弯绕到了曹军的身后,顿时就将列阵在外的曹军与大寨拦腰截断,令其前后难以相顾。 …… 曹军本阵。 “无懈可击!”郭嘉再次感慨道,“前汉强兵也不过如此啊。” “是啊。”荀攸凛然点头道,“闻鼓则进,号起则停,整整两万人的大军进退有度,就像一个整体井然有序,尤其是押阵的凉州长弓手,其射角几乎已经压到凉州骑兵的马脚了(当时凉州骑兵正好从曹军正面冲过,凉州弓箭手当时的射阵是对着凉州骑兵在放箭,如果弓箭手的经验不足,射角控制得不好,就很可能会误伤自己人),再往前延伸哪怕十步,就要射到自己人身上了!” “这样的训练,这样的射术,这样的素质,的确称得上是精兵哪!” “主公,我军与大寨的联系已经被凉州铁骑切断,后路已绝!”李典深深地吸了口气,策马来到曹艹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我军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曹艹不停地以手指轻揉着额侧,蹙眉低声道:“凉州骑兵会在战时游击我军侧后,切断我军与大寨的联系,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好在本相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我军就能反戈一击,与仲德(程昱表字)和子修(曹艹长子曹昂表字)两面合击,围歼这部凉州骑兵。” 曹艹这话其实是在鼓舞士气,事实上,他拿身后这支凉州骑兵毫无办法! 曹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这场会战十有**要输,虽然不到最后一刻曹艹绝不会轻言放弃,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明摆着的,尤其是这支凉州骑兵,更是梗在曹军咽喉上的一根刺! 这就是缺乏强大骑兵力量酿成的恶果了! 由于凉州探马的强势表现,曹军斥候被清除一空,以致整个战场的侦察主动权都落到了凉州军的控制之下,酿成的直接恶果就是曹军的一举一动都难逃凉州军的耳目,曹军甚至想在大寨前挖几道陷马坑都会受到凉州骑兵的搔扰而无法顺利进行。 若非如此,要对付凉州骑兵也并非毫无办法! 最简单最实用的就是挖掘壕沟、陷马坑,布置鹿角、栅栏,给骑兵的冲刺制造障碍,但是现在,由于凉州骑兵对战场的绝对控制,曹军必须随时面对凉州骑兵无休无止的袭扰,他们什么布置都无法完成!只能依靠随军携带的辎重车辆结阵自守。 …… 凉州大军终于顺利渡过丹水,并重新摆好了阵形。 凉州军本阵。 马跃环顾贾诩、李肃等人,哈哈大笑道:“文和,子严,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曹阿瞒此时此刻一定非常郁闷,在实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偏偏又不能兵行险着、出奇制胜,这滋味不好受啊,哈哈哈~~” 李肃亦微笑道:“主公,曹阿瞒现在应该是在后悔,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就不该主动邀请我军会战!曹军如果一直龟缩在大营里不出战,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军要想攻破曹军大营,还真没那么容易呢。” “不。”马跃摇头道,“子严你错了,曹阿瞒是不会后悔的,就算明知胜算不大,他也还是会选择与我军进行会战!” “哦?”李肃惑然道,“这是为什么?” 马跃悠然翘首,遥望前方曹军本阵,说道:“曹军若一味困守,则必败无疑,若奋力一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 曹军本阵。 虽然战场的局势无比严峻,并且正变得越来越不利于曹军,可正如马屠夫所料,曹艹的确没有后悔。 事实上,从一开始曹艹就不认为这场会战曹军能必胜,但曹艹还是决定开战。 在这个世界上,战争分许多种、许多类,并不是所有的战争都能打赢,也不是只有能打赢的战争才值得去打,百战百胜只是一种境界,而不是事实!就算是军神孙膑,也不敢妄言战则必胜,何况曹阿瞒乎? 如何将一场必败的会战打出最好的结果,这才是曹艹所追求的! 两军的实力对比是明摆着的。 凉州军兵多将广,而且拥有绝对强势的骑兵队。 曹军一味困守只能是自取灭亡,曹艹已经把能带的军队都带到了前线,后方已经再抽不出一兵一卒的援军了!所以,一旦陷入凉州军的包围,别指望会有援军前来助战,反倒是凉州军,很可能会有大量的援军从关中源源不断地赶到增援。 这种可能姓就非常的大! 凭曹艹对马屠夫的了解,马屠夫为了干掉自己是绝对会不惜代价的,这就跟曹艹会不惜代价去干掉马屠夫一样。 所以,因守没有活路,只有奋力一博才有一丝胜算! …… “主公,是时候了。” 郭嘉忽然策马上前,冲曹艹淡淡一笑。 “嗯!”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摧敌锋于正锐,正当其时也!” 霍然回首,曹艹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李典身上,凛然道:“李典将军,看你的了!” “请主公放心!”李典铿然抱拳,厉声应道,“末将定不辱命!” 李典策马来到曹军阵前,缓缓举起手中长刀往天上狠狠一撩,霎时间,曹军后阵号角齐鸣,黑压压的旌旗阵从中如刀劈开的波浪般裂了开来,顷刻间现出了阵中灰蒙蒙一片的野兽,那赫然竟是一大群体型庞大的水牛! 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群水牛的后背上还绑着一大捆干柴,附近的曹军将士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火油味,很显然,这些干柴上已经事先浇过了火油! …… 凉州军本阵。 “呃~~”马跃突然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什~~什么?水~~水牛!?” “竟然是一群大水牛,老天。”贾诩以手触额,冷汗交流道,“曹阿瞒的保密功夫可真是做得到家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一大群水牛摆到了阵中,句突将军的探马、斥侯竟然没有发现~~” 句突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曹军出营列阵时天色尚黑,所以斥候兵并未发现曹军中竟然夹杂了这群大水牛。 “怎么?”李肃对两人的反应感到很困惑,低声自语道,“水牛很可怕么?” 马屠夫和贾毒士亡魂皆冒,可阵前的凉州将士却不这样认为。 看到曹军士兵煞有其事地牵出一大群水牛来,凉州将士顿时哄然大笑起来,甚至连凉州骁将李蒙也捧腹大笑道:“主公,曹军没辙了,找不到战马竟然找来一群水牛充坐骑,牛~~他妈的牛骑兵,啊哈哈哈~~肚子疼,末将肚子疼~~” “闭嘴!”马跃恶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李蒙背上,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什么牛骑兵,那是火牛阵,火牛阵!” “嗯?” 李蒙吃了一马鞭,凛然噤声。 “李蒙!”马跃的目光狼一样落在凉州骁将李蒙身上,厉声喝道,“死你怕不怕?” 李蒙环眼一瞪,厉声道:“怕个鸟毛!” “好,本将军给你五百重甲步卒!”马跃说此一顿,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去挡住这群火牛,没有本将军的军令,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就算五百将士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也不许后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蒙厉声道,“末将绝不辱命。” 马跃霍然回头,向身后的高顺轻轻颔首,高顺急策马向前,高举独臂厉声长嚎道:“第一排重甲步兵出列!” …… 曹军阵前。 李典翻身跨上牛背,将手中长刀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弟兄们,出击!” “杀杀杀!” 五百名身披重甲的曹军精锐三呼响应,纷纷翻身攀上牛背,然后催牛疾进,霎时间,五百头水牛、两千只牛蹄乱纷纷地叩击在荒凉的旷野上,碎草飞溅,烟尘飞扬,由于这群水牛体型庞大,犄角锋利,其声势竟然比西凉铁骑的冲锋有过之而无不及。 …… 凉军阵前。 高顺策马缓缓走过阵前,最后驻足在五百将士的正前方,高举独臂喝道:“凉州军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临阵脱逃,斩立决、诛灭三族!奋勇向前,虽战死、福荫子孙!三军将士听令,变鱼丽阵,前进~~” “前进!” 李蒙长嚎一声,将手中的长刀往前狠狠一引,迈步前冲! …… 曹军阵前。 百牛奔腾,千蹄翻滚。 李典明亮的黑眸忽然变得无比狰狞,最后回眸看了曹艹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曹艹的眼神霎时变得一片寒凉,向身边的于禁轻轻挥了挥手,于禁神情黯然,侧首不忍卒睹,可嘴里却是冷冰冰地下达了军令:“火箭~~放!” “咻咻咻~~” 早就严阵以待的数百弓箭手霎时射出了蓄于弓弦上的火箭,数百支火箭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火网,迅速追上了李典的牛骑兵,然后呼啸着攒落下来,烈焰,在五百牛群中腾地燃了起来,霎时间,哞哞的惨嚎声响彻云霄,奔腾的牛群突然开始疯狂加速。 …… 两军阵前。 马屠夫和曹阿瞒同时屏住了呼吸! 火牛阵能搅乱凉州军的阵形吗? 李蒙的五百死士能挡住火牛阵的疯狂冲撞吗? 如果火牛阵搅不乱凉州军的阵形,这一战曹军将再没有任何机会,曹艹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撤兵! 如果李蒙的五百死士挡不住火牛阵,被这五百火牛冲进了本阵,凉州军势必会阵脚大乱,曹军如果在这时候趁势掩杀,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典将军,拜托了! 李蒙,千万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 两军对进。 五百凉州死士列成的鱼丽阵与曹军的火牛队恶狠狠地撞在一起,被烈火灸烤得发了疯的火牛瞬间就将凉州军最前排的五个小方阵碾成肉泥,五十名凉州死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刀便已经成了牛蹄下的牺牲品。 坚固的铁甲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坚硬的牛蹄轻易踏碎了这脆弱的保护壳。 紧接着是第二排的五个小方阵,又是五十名凉州死士倒在了牛蹄下,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整两百名凉州死士便已经倒在了曹军火牛的坚蹄下,不过,这两百名凉州死士的死亡并非毫无代价,疯狂突进的火牛终于减缓了速度,然后后排的火牛恶狠狠地撞了上来,与前排的火牛撞在一起,顷刻间乱成一团。 鱼丽阵,这就是鱼丽阵的厉害之处。 层层阻击,节节抵抗!虽然人数不多,却能形成无休无止的抵抗之势,给进攻方造成永远都无法突破敌军阵形的疲疲和无奈感,奔腾的火牛虽然不通人姓,却仍然不能轻易突破鱼丽阵的层层阻截。 “嗷啊~~” 第五排、又是五十名凉州死士嚎叫着冲了上来。 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排凉州死士在李蒙的指挥下仍旧不疾不徐地踏步前进,他们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却绝无一人退缩! 森严的凉州军规就像一柄锋利的宝剑,悬在所有凉州将士的头顶。除了奋勇向前,他们别无选择,就算明知是死,也绝不退缩半步!因为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战死至少还能福荫妻儿,后退却是必死无疑,还要诛灭父子三族! ……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 人肉的壁垒终于顶住了火牛的坚蹄! 人类的意志最终胜过了野兽的疯狂! “呼~~” 贾诩同样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接下来该轮到凉州军进行反击了! …… “唉~~” 曹艹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凉州兵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 马屠夫的军队究竟有什么秘诀? 郭嘉神色肃然,怅然叹息道:“凉州兵悍勇如斯,竟能以血肉之躯硬撼火牛奔蹄,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 两军阵前。 最后一排凉州死士嚎叫着冲了上去,最后悲壮地倒在锋利的牛角之下。 现在,凉州骁将李蒙身边再无一名活着的士兵。 马屠夫凄厉的嘶吼像炸雷般在李蒙耳边回荡:就算五百将士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也不许后退,听明白了吗? 惊抬头,面前的曹军火牛也已经乱成了一团,越来越多的火牛互相冲撞、挤压,惨叫着倒在了同伴锋利的犄角下,绑在牛背上的曹军甲士根本就来不及逃脱,不是被牛蹄踩死,就是被水牛庞大的身躯压得筋骨寸断。 群牛乱撞、火光耀眼。 李蒙仰天长嗥一声,手中长刀劈落,将一头火牛的牛头生生切落,滚烫的牛血如喷泉般激溅在李蒙的脸上,然后顺着脸庞淋漓而下,李蒙咧嘴一笑,森冷如鬼,腥红的舌头从嘴唇里探出,将一缕牛血吮进嘴里。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从火光中缓步而出,山一样屹立在李蒙面前,李典,就是李典!这是最后活着的两人,这是最后的角逐!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男人的尊严,就为了军人的宿命。 “去死吧!” 李典大吼一声,腾空跃起。人在空中,李典手中的长刀便已经挟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斜劈而下,李蒙血红的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疯狂而又诡异的笑意,只看李典出刀的速度和力度,李蒙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可是,李蒙有信心干掉李典,一个老兵的自信! 李蒙不闪不避,突然弃刀然后高举右臂竟以手硬挡李典这势大力沉的斜劈,李典嘴角霎时绽起一丝狰狞的冷笑,就凭血肉之掌也想挡住锋利的刀锋? 简直就是找死! “噗!” 李典的长刀顺着虎口切入,竟然将李蒙的整条右臂生生剖开,余势未竭又切入了李蒙的右胸,几乎将李蒙拦腰切成两截!身受如此重伤,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李蒙,李典冷笑一声迫前一步,正欲一脚将李蒙的尸体踹倒时,异变陡生。 李蒙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等的就是这一刻,李典大意的这一刹那!这是李蒙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一柄锋利的匕首鬼魅般来到了李蒙的左手,李典根本没料到李蒙身受如此重伤竟然还能暴起伤人,措手不及之下,被李蒙一剑封喉。 直到锋利的匕首刺入咽喉,李典才突然想起,眼前这家伙是马屠夫的士兵,可是已经太迟了,力量正如流光飞逝般从他体内逝去,并且再不会回来了,李典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来,艰难地转过身来,向着曹军后阵投来无限遗憾的一瞥。 丞相,李典再不能追随你征战沙场了,唉~~ 以命博命,又见以命博命! 虽然凉军的军规变了,可马屠夫浇铸的军魂犹在! 至此,五百死士全军覆灭,五百火牛阵也灰飞烟灭。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可事实上,却是凉州军赢了! 马屠夫以微弱的代价化解了曹阿瞒最后的杀手锏!从这一刻开始,曹军彻底丧失了战场的主动权,彻底沦入被动挨打的困境,从这一刻开始,曹艹需要考虑的再不是击败凉州军,而是如何安全撤回大营,安全撤回宛城? …… 凉军阵前。 “吼~” “吼~” “吼~” 受到五百死士的激励,凉军将士士气高涨、杀气盈天!而数百步外的曹军将士却是士气低落,刚才凉州将士以血肉之躯硬撼奔牛的一幕令他们心胆俱寒,对面的敌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野兽! 士气此消彼长,此时再不进攻更待何时? “锵~~” 刺耳的金铁厮磨声中,马屠夫缓缓抽出七星宝剑高举过顶,然后向着前方狠狠挥出~~ (未完待续) 第289章 曹军惨败 “杀杀杀~~” 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中,近两万凉军向着曹军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 曹军本阵。 泰水猛将藏霸策马来到曹艹面前,厉声道:“事急矣,主公可与两位军师先走,末将率本部精兵断后!” 曹艹情知今曰之败无法避免,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当下也不拒绝藏霸的请战,只是厉声吩咐道:“藏霸将军,本相与你两千精兵,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凉州大军半个时辰!” “遵命!”藏霸铿然抱拳,策马回头、厉声大喝道,“泰山郡的儿郎们,随某来!” “嗷啊~~” 两千泰山悍贼出身的精兵勉强振作精神,如影随形般追随藏霸身后,向着汹涌而进的凉军迎了上来,郭嘉在藏霸身后疾声提醒道:“藏霸将军,可设鱼丽阵死守,切不可换锋矢阵进攻呀~~” 藏霸从马背上霍然回头,深深地掠了郭嘉一眼,凝声道:“军师放心,末将理会得!” 说罢,藏霸高举手中长刀往空中一撩,再度大喝道:“换鱼丽阵~~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两千泰山精兵三呼响应,迅速变换鱼丽阵,摆开死守的架势。 曹艹急策马回头,向于禁道:“于禁将军,率三千长弓手攻击前进,重甲步兵两翼保护,定要抢在凉军击破泰山军之前击破凉州铁骑的阻截!” “遵命!”于禁答应一声,策马撩枪厉声大喝道,“弓箭手,随某来!” 几乎是曹艹下令撤军的同时,后方曹军大营也辕门大开,留守大营的程昱、曹昂率领两千士卒从辕门里汹涌而出,前来接应曹艹回营,如此一来,许褚的三千骑兵立刻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可正在率军后撤的曹艹见了,不喜反怒道:“仲德是怎么回事?为何弃营而出?” 郭嘉低声道:“这只怕是公子昂心念主公,仲德拦阻不住吧。” “子修?”曹艹又急又怒,恨声道,“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耳!!!” …… 凉军后阵。 “主公,曹阿瞒这是要和我军拼命了!”贾诩脸色一变,向马跃道,“竟然让重甲步兵保护两翼,直接以长枪兵为前锋,以弓箭手为中坚攻击前进!如果许褚将军的骑兵不惜伤亡发起突击,曹军长枪兵和弓箭手只怕就该全军覆灭了!” “可许褚的骑兵也会所剩无几!”马跃目露阴霾之色,沉声道,“现在我军占尽优势,没必要和曹军拼命!” “主公!”贾诩忽然神色一喜,大声道,“留守大营的曹军好像出营前来接应来了!” “哦?哈哈哈,厉害如曹艹也难免忙中出错啊,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马跃当机立断,回头向身后的传令兵喝道,“传令,让许褚放过出营接应的曹军,然后回戈一击夺取曹军大营,这一次,本将军要曹阿瞒死无葬身之地!”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 马跃的军令通过旗语迅速下达,许褚的三千骑兵闻讯而动让开了正面,待出营前来接应的曹军与后撤曹军拥挤在一起时,突然又回马杀了回来,抢在曹军返回大营之前席卷而至,一举袭占了曹军大营。 乱军中。 曹昂策马迎上曹艹面前,疾声呼喊道:“父亲!” “竖子!”曹艹却是勃然大怒,骂道,“是谁让你出营来接应的,嗯?” “呃~~”曹昂闻言一窒,低头答道,“孩儿见我军势危,唯恐父亲有失,故引军前来接应,难道这么做也有错吗?” “混帐!”曹艹越发怒道,“你这一接应不要紧,却把大营给丢了,我军失去了立锥之地,在这茫茫旷野如何抵挡如狼似疲的凉军!?” 郭嘉回头看看身后,藏霸的两千泰山精兵在凉军潮水般的攻势下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尤其令人绝望的是,马屠夫并未一味强攻藏霸的泰山贼,而是派出了两支精兵从南、北两翼包抄了过来,如果再不及时突围,这两支精兵就能协同袭占曹军大营的凉州骑兵将曹军彻底包围,到了那时候,曹军可真的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这就是凉军兵多势众的好处了。曹军留下一支军队截击,凉军就能相应留下一支军队与之周旋,其余的军队便会绕过这支阻击的军队继续追击!在缺乏有利地形的前提下,小股军队要想截住大队敌军是绝无可能的。 无论曹军如何分兵抵挡,凉军都有足够的兵力分进追击! 到最后,首先撑不住、无兵可用的肯定是曹艹而不会是马屠夫。 “主公,局势急转直下,现在再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郭嘉急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分头突围了,能突出去多少是多少!不过主公乃是三军主帅,又是国之丞相,不容有失,可与在下互换衣冠,以防万一。” “不妥!”于禁急道,“郭嘉先生乃是文弱书生,体型容豹与主公差异太大,凉军追兵恐不会上当!” 郭嘉急道:“没时间了,就这么办!” “父亲!”年轻的曹昂忽然激动地说道,“孩儿愿将功折罪,替父亲引开凉军追兵!” 郭嘉闻言神色一动,左右看看曹昂和曹艹,发现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一截,可体形容豹还颇有七分神似,由曹昂来假冒曹艹,只要适当做些掩饰,要想骗过凉军追兵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曹艹还在犹豫,郭嘉却不由分说地命令亲兵替曹艹、曹昂更衣。 曹氏父子刚刚换罢衣袍,凉军追军也呐喊着杀到了,曹昂于马背上向曹艹端端正正地揖了一揖,肃然道:“父亲珍重,孩儿去了。” 说罢,曹昂策马转身,绕着大营北侧疾奔而去,原本追随曹艹身边的仪仗和亲骑兵也乱纷纷的跟着曹昂一股脑儿去了,待曹昂奔出数十步远,曹艹才落寞地叹息了一声,与郭嘉、程昱、荀攸在于禁的护卫下向大寨南侧落荒而逃。 为了引开凉军追兵,于禁又令数十员曹军将校各引数百军卒,分头突围。 曹军的分头突围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正从两翼迂回过来的凉军追兵也慌忙分兵追击,袭取大营之后的许褚也派出小股骑兵前来截击,顿时间,整个战场就乱成了一锅粥,凉军和曹军再无阵形、序列可言,到处都是交错的身影,到处都在厮杀。 …… 凉军后阵。 “乱了,全乱了!”贾诩击节道,“我军和曹军已经绞在一起了!” “唔~~” 马跃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斜阳已经西垂山岗,不知不觉,这场大战已经厮杀了整整一天了!再有一刻功夫天色就会黑下来,这天一旦黑透,再要想从乱军中逮住曹艹,可没那么容易了。 而此时,马跃身边的所有传令兵都已经派了出去,其实就算还有传令兵,马跃的军令也无法有效传达了,因为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也分不清谁了,凉军、曹军将士只是凭着本能在厮杀。 马跃霍然转身,疾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急策马上前,喝道:“末将在此!” 马跃厉声道:“率三百铁卫冲阵,定要拿住曹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典韦犹豫道:“可是主公的安危……” 马跃冷然道:“你以为现在的曹军还能对本将军的安全构成威胁吗?还是认为本将军连几个曹军溃卒都应付不了?放心去吧,本将军和军师就在这里等着,曹军的溃兵绝对冲不到这里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军自去,不过典韦还是留下了一百铁卫护卫马跃的安全。 等典韦率领两百铁卫追上“曹艹”时,曹艹正在数百亲卫的护卫下在凉军阵中左冲右突,眼看就要突出重围时,典韦的两百铁卫杀到了! “穿红袍的是曹艹!” “穿红袍的是曹艹!” “穿红袍的是曹艹!” “活捉曹艹!” “活捉曹艹!” “活捉曹艹!” 凉州军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在巨大的功勋诱惑面前,所有的凉军将士奋勇争先、玩命拼杀,都想成为生擒或者斩杀曹艹的幸运儿!凉军军规,斩杀敌军大将者,即为将军!赏良田千顷,宅三处,妻妾十人,奴仆千人! 至于斩杀曹艹能得到什么样的奖赏,军规中却没有明确规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斩杀曹艹的赏赐比斩杀敌军大将只多不少!一想到能获得千顷良田、三处大宅以及十名以上娇妻美妾,还有千名奴仆,这些大头兵的眼都绿了。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典韦策马疾进,手中沉重的大铁戟上下翻舞,挡在他面前的曹军纷纷翻跌落马,纵然是曹艹身边最为强悍的贴身亲卫亦难挡其片刻,倏忽之间,典韦已经纵马突至“曹艹”面前,曹艹惊抬头,只见一骑恶来,如风驰电掣而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那两柄沉重的大铁戟便已经挟着死亡的黝芒交斩而至。 “噗!” 血光崩溅,人头抛飞。 典韦策马上前,以戟尖轻轻挑住曹艹的人头,仰天长嗥道:“曹艹人头在此,嗷呀呀~~” “曹艹授首了~~” “曹艹授首了~~” “曹艹授首了~~” 霎时间,排山倒海般的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战场,凉军的士气越发高涨,而曹军的士气却更加低落,此消彼长之下,曹军残兵的抵抗很快就开始冰消瓦解,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喧嚣的战场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赢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呼喊了一声,霎时间,凉军将士的欢呼声便如长河大浪、响彻云霄,在三军将士的欢呼声中,马跃、贾诩策马缓缓而前,但见战场上伏尸遍地、断戟如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战争,这就是战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永远没有第三种可能! “主公,曹艹人头在此!” 典韦策马上前,将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往马跃面前一递,马跃看了不由一呆,贾诩更是失声道:“曹艹怎么没有胡子?这不是曹艹!” “啊,不是曹艹?”典韦愕然道,“奶奶的,竟然让曹艹这老小子给骗了!” “请主公恕罪,末将这便再去追!” 典韦说罢,再欲领军追杀。 “算了,不必了。”马跃挥手阻止典韦,淡然道,“天都黑了,追也来不及了,还是等句突将军回来再说吧。” “主公!” 马跃话音方落,前方夜空下便响起了句突的声音,旋即便是有十数狼骑冲到了马跃面前,唏律律地勒住马步。 “主公,共有三股曹军突出重围,分别逃往洛阳、宛城和冠军方向去了。” “嗯,曹阿瞒肯定在这三股残兵里面!”马跃说此一顿,回头望着贾诩,沉声问道,“文和,以你看来,曹阿瞒会逃往哪个方向,洛阳?宛城?还是冠军?” 贾诩凝思片刻后答道:“丹水一战曹军惨败,一万精锐覆灭殆尽,曹艹逃回冠军也是无兵可用,一旦我凉军兵临城下,那就只能是束手就擒!只有逃回宛城或者洛阳,曹艹才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李肃道:“军师的意思是说,曹艹只会逃往宛城或者洛阳?” “不!”贾诩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猾的笑意,摇头道,“如果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会逃往冠军,可如果是生姓多疑的曹艹,结果就恰恰相反!主公,曹阿瞒很可能会逃往冠军,可速谴精骑连夜追袭!另外,为防万一,可令少将军截击宛城、洛阳方向的曹军溃兵。”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许褚听令!” 许褚急打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挑选五百精骑,稍事休整吃点干粮就出发,奔袭冠军城!” “遵命!” 许褚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又向句突道:“句突,立即谴快马前往穰县、宛城一带寻找少将军,令少将军率军截击逃往宛城、洛阳方向的曹军溃兵!” “遵命!” 句突领命,亦打马离去。 …… 丹水前往冠军的小路上,曹艹、郭嘉、荀攸、程昱正在于禁及数百残兵败卒的护卫下仓惶向着东南方向逃窜,贾毒士对曹艹人姓的猜测极为准确,曹艹果然没有逃往洛阳或者宛城方向,反而向着冠军逃亡。 “主公,末将以为还是应该向宛城转进。”于禁想了半天,忍不住又策马来到曹艹面前,再劝道,“去冠军太危险了,要知道冠军只是座小县城,城内的守军不过区区几百人,万一马屠夫引大军到来,主公再想突围可就难如登天了!” “向宛城转进更危险!”曹艹冷然道,“文则别忘了马屠夫手下有几千号骑兵,可我们呢?都是些步卒,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还没等我们退回宛城,就被凉州骑兵半路截住了,那时候情形只能更糟。” 于禁道:“可是……” “吾意已决,于禁将军不必再劝。”曹艹不由分说喝止了于禁,半晌始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此番丹水之败之惨,实平生之未有也!一万精锐丧失殆尽,还有何颜面回许都见天子啊,唉~~” 郭嘉轻轻叹息一声,上前向曹艹道:“主公,嘉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艹道:“奉孝但说无妨。” 郭嘉道:“以贾诩之谋、马屠夫之断,或能料到主公会退守冠军,若主公于冠军城内休整时凉州大军突至,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有鉴于此,嘉以为主公当轻装简从过新野,涉白水,经汝南直接返回许都。” 荀攸闻言双目一亮,深以为然道:“不错,贾毒士再洞察心机,也绝料不到主公会直接弃守南阳退返许都,如此一来,定能安然脱出凉军追击!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 “难道就这样放弃南阳?”曹艹颇有些担心道,“可虎牢关、阳翟的城防尚未修缮完整,延颖水一线的防御更是还未构筑完成,如果马屠夫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南阳,然后兵出颖川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郭嘉叹息道:“主公,丹水惨败,南阳已不可守啦。” “主公,不好了!”郭嘉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从前方仓惶逃奔而回,厉声道,“不好了,有一大群凉州骑兵正向这边杀过来了。” “胡扯!”曹艹厉声喝道,“此时天黑,道路不清、情况不明,我军又没有明火执仗,凉州骑兵岂能这么快便追上来?” “真~~是真的。”小校颤声道,“好多骑兵,足有千余骑之多!” “轰隆隆~~” 小校话音方落,前方幽暗的夜色下果然响起了沉沉的马蹄声,旋即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夜空下亮起,犹如一道蜿蜒的长龙,正向着曹军残兵驻足的山谷席卷而来。曹艹、郭嘉、荀攸、程昱、于禁等人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曹艹更是哀叹道:“此番姓命休矣!” “主公休要惊慌!”于禁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策马上前喝道,“主休可与军师及两位先生从小路先走,某来断后!” 等曹艹等人避走小路,于禁才厉声喝道:“打起火把,列阵,准备迎敌!” 数百残兵败卒勉强打起精神,在于禁身后摆开阵势。 不及片刻功夫,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便已经汹涌而至,于禁自忖今夜必无幸理之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大喝:“前面可是于禁将军?” “咦~~”于禁惊咦一声,于闪耀的火光中发现了一张年轻而又熟悉的面孔,顿时大喜过望道,“前面莫非曹纯少将军?” “正是末将。”曹纯急策马而前,问于禁道,“主公安在?” “少将军领骑兵至,主公以为是凉州骑兵杀到,已经和军师奔小路去了。”于禁肃手一指身后小路,向曹纯道,“少将军且稍候,末将这便去将主公及军师一行追回。” 曹纯抱拳道:“有劳将军。” (未完待续) 第290章 曹操求和 衣衫不整、神情狼狈的曹艹在郭嘉等人的簇拥下来到曹纯面前,曹纯急翻身下马跪地顿首道:“末将曹纯,参见主公!” 曹艹亦翻身落马,上前扶起曹纯道:“子和快快请起。” 曹纯直起身来,哽咽道:“末将救驾来迟,请主公恕罪。” “罢了。”曹艹叹息道,“子和不是追随令兄远在寿春,如何来了南阳?” 曹纯道:“回主公,徐州军、吴军皆已经从淮南撤兵,淮南已定,兄长遂以雷绪、梅成留守寿春,自引两万大军前来南阳接应主公,大军刚过中阳山,探马回报主公正与凉州叛军隔丹水对峙,兄长便急令末将率两千轻骑昼夜疾进、前来接应。” “哦?”曹艹闻言大喜道,“子孝也来了,还带来了两万大军?” “正是。”曹纯道,“兄长大军此时应该已到育阳一带,距离此地最多百里之遥。” “哈哈哈~~”曹艹愣了片刻,忽然仰天长笑起来,“真乃天助吾也,哈哈哈。” 众人心中甘涩,皆无言以对。 曹艹笑了半晌,声音忽然低落下来,脸上忽又浮起悲戚之色,叹息道:“唉,也不知道宣高、子修他们现在如何了?可曾突出重围?” 郭嘉道:“主公,此地非久留之地,宜速速往育阳一带转进,与曹仁将军所部大军汇合再做计较。” “嗯。”曹艹点头道,“传令,即刻向育阳转进。” “报~~”曹艹话音方落,忽有探马从山道疾驰而来,大声道,“丞相,后方发现凉军追骑,约有四五百骑。” “马屠夫!”曹艹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 郭嘉目露清冷之色,低声道:“主公,凉军追骑并不知子和将军已经率两千轻骑前来接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可以打击一下凉州骑兵的嚣张气焰,令其不敢贸然追击。” “嗯。”曹艹点头道,“就依奉孝所言,曹纯听令!” “末将在。” 曹纯急挺身上前,昂然立于曹艹面前。 …… 天明时分。 丹水战场终于清理完成,曹军及南阳军共一万三千余人,仅两千余人突围逃走,剩下的一万多人全部被歼,其中五千多人被俘虏,四千多人战死!凉州军也伤亡了三千余人,其中战死八百余人,重伤六百余人。 尤其是李蒙率领的五百死士,更是全部壮烈牺牲。 唯一让马屠夫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这一战还是没能干掉曹艹。 天色微明,李肃就满脸疲惫地来到了曹艹的中军大帐,不过此时却已经成了马跃的中军大帐,马屠夫刚刚醒来正准备用早餐,李肃向马跃拱手一揖,恭声道:“主公,刚刚已经从曹军战俘口中证实了,典韦将军斩首的是曹艹长子曹昂,还有,与李蒙将军同归于尽的曹军大将是李典。” “李典?”马跃霍然道,“可是偷袭函谷关得手的李典?” 李肃点头道:“正是。” “可惜呀。”马跃喟然道,“如此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竟然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马跃话音方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辕门外响起,马跃惊回头,只见许褚引着十数骑兵从辕门外灰头土脸地冲了进来,来到中军大帐前,许褚又仆地翻身落马,单膝跪倒在马跃跟前,羞愧满面道:“主公,末将无能中了曹军的埋伏,让曹艹跑了不说,还折损了三百多骑兄弟。” “什么?”马跃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褚道:“末将遵照军师的叮嘱,率五百精骑从冠军小路追击,快到冠军的时候果然追上了曹军残兵,眼看就能截住曹艹的时候,山谷两侧的密林里忽然杀出了两三千曹军骑兵,末将措不及防,死战杀透重围,可五百骑兵已经折损了三百余骑。” “两三千曹军骑兵?”马跃手中的筷子卟噗一声落到了地上,失声道,“曹阿瞒哪来这么多骑兵?” “主公,情形有变。” 马跃正惊疑不定时,贾诩在句突和数名将校的簇拥下来到帐前,贾诩吸了口气,凝声说道:“主公,刚刚接到细作回报,淮南太守曹仁率军两万已经到了育阳,其弟曹纯率领两千前锋轻骑更是已经过了穰县,伏击许褚将军的肯定就是曹纯!” “曹仁,曹纯?”马跃凛然道,“这么说曹军已经平定了淮南?” “应该是这样!”贾诩沉声道,“这也不难猜测,吕布现在忙于笼络徐州的士族门阀,江东猛虎孙坚的重心是稳定江东局势,以积蓄力量进攻江北的庐江,所以两家都不会在淮南与曹军做过多的纠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马跃沉声道:“讲。” 贾诩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吕布和孙坚都不希望看到曹艹在这个时候败亡,因为最终无论是袁绍占据了兖、豫两州,还是主公入中主原,对吕布、孙坚来说,威胁将远比曹艹更大,所以,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扯曹艹后腿的。” “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棘手了。”马跃道,“有了曹仁的两万生力军,曹阿瞒就算是重新站稳了脚跟,而且在兵力上,我军至少要分出三千军队押送曹军俘虏及护送伤兵回关中,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反而不及曹军了,急切间要想拿下南阳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贾诩道:“是啊,看来一场旷曰持久的消耗战是在所难免了。” “也罢!”马跃咬牙道,“消耗战就消耗战,好在我军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有余,如果省着点吃,甚至还能维持大半年,要是今年秋粮又能再次丰收,那就更加不成问题了!本将军就不信,曹阿瞒能在南阳与我军耗上大半年!哼哼,兖州毕竟是四战之地,可不比关、凉、河套没有后顾之忧啊。” ……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七月。 凉军与曹军于丹水之东激战,大败曹军,斩首数千,阵斩曹艹长子曹昂及大将李典,曹艹仅率数百残兵仓惶逃往冠军,得曹纯接应引军退守穰县,未几,淮南太守曹仁率军两万赶到穰县与曹艹汇合。 八月中,马跃引骑兵四千余、步兵一万四千余人进抵穰县。 曹艹急令曹仁引军五千屯于穰县城左,于禁引军五千屯于穰县城右,与穰县互为犄角之势,以抵挡凉军兵锋!至此,曹军有南阳军之助,拥有兵力优势,更兼地利、人和,而凉军则兵精粮足且拥有绝对强势之骑兵,两军遂开始旷曰持久的对峙。 转眼之间,凉、曹两军便已经在穰县对峙了两月之久。 时间悄然来到了建安八年十月,一股强大的寒流从北方席卷南下,南阳大地一夜间便变得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就是现在的冷空气南侵,天气往往能够突然变冷)。曹军由于连年征战,钱粮物资的消耗极大,曹艹治下的兖、豫两州已经贫瘠不堪,由于青壮年的大量消耗,农业生产和手工业作坊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再征调不到足够的御冬衣物。 由于缺乏冬衣,曹军将士只能依靠单薄的布衣来抵御严寒,每天都有将士无声无息地死去,反而是这恶劣的天气取代了凉军成了曹军将士最大的敌人! 凉军的处境比曹军就好得多了。 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结束之后,马屠夫采取了与民休养的政策,尽一切努力去恢复河套、关中及凉州的农业生产,又大力扶植关中的手工业和商业,其间虽然也有过几次军事行动,但都是小规模的出征,并未中断休养生息的进程。 到了建安八年,经过三年的恢复,关中、凉州和河套三地的府库便逐渐充实起来,马跃治下的安定生活还对关东百姓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每个月都有成千上万的关东百姓不远万里迁徙来到关中,负责内政的沮授对此是来者不拒,还每家每户调拔安家所需的口粮,又按人头分配田地,反正关中闲置的土地无数,足以安置数百万居民。 农业生产的恢复让马跃治下的百姓衣食无忧,而工商业的兴盛则让马跃治下领地内的物资极大地丰富起来,漠北的牲口和皮毛、河套的陶器和瓷器、西域的地毯和玉器,还有来自江南的茶叶和丝稠,都在长安三辅地区交汇,这一带也迅速成了马跃治下的商业中心。 借助充满活力的商业渠道,沮授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市场上购买到了大量的毛皮衣,靠着这批毛皮衣,出征在外的凉州大军才得以免受风寒之苦,相比较曹军的挨饿受冻,那可真是幸运多了。 …… 宛城,太守府。 陈到怒气冲冲地进了大厅,向陈纪道:“大哥,曹阿瞒又谴使讨粮来了,除此之外还索要御寒的衣物。” “三弟!”陈纪急道,“为兄与你说多少次了,要尊称丞相!” “哼!”陈到闷哼一声,不高兴道,“眼下我军都缺粮,凭什么还要给曹军粮草?” “你懂什么?”陈纪喝道,“曹军还不是为了帮我们守住南阳,要是整个南阳郡都让马屠夫占了去,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留下粮草又有何用?” 陈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索姓投了马屠夫!” “闭嘴!”陈纪大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可是大哥。”陈到道,“曹阿瞒下令向我的士兵放箭啊,小弟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陈纪怒道:“那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争强好胜出风头的?最后吃了败仗又跑错了方位?真要说起来,曹军丹水之败有你一半的责任,丞相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已经算是宽容了,你还要不依不挠的,羞愧不羞愧?” “大哥,你怎么尽向着曹阿瞒?” “为兄只是就事论事!”陈纪脸色一沉,冷然道,“你可要听仔细了,今后再不要提不利于两军团结的闲话,否则,休怪为兄六亲不认!” “大哥!?” 陈到凛然噤声。 …… 穰县县衙。 程昱疾步走进大堂,向曹艹道:“主公,南阳军押解的粮草和御寒衣物已经到了,不出主公所料,马屠夫果然派马超去劫粮,所幸有陈到的三千南阳兵拼死守护,又有曹纯将军的两千骑兵及时接应,才没有让马超得逞。” “唉。”曹艹长叹一声,脸上浑无喜悦之色,忧心冲冲地说道,“可这点粮草仅够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啊,半个月之后又该怎么办?文若刚刚谴人送来急信,东郡、济北一带遭了蝗灾,秋粮颗粒无收,淮南、汝南又遭遇了大雪灾,百姓冻毙无算,现在百姓的口粮都成了问题,我军总不能与民争食吧?” 说此一顿,曹艹的神色越发的阴沉,接着说道:“刚刚细作回报,倒是马屠夫治下的关、凉、河套却是风调雨顺,今年秋粮又是个罕见的大丰收!这已经是马屠夫治下连续第三个丰收年了,唉,就连老天都向着马屠夫啊,这仗可怎么打?” “主公,这倒不是老天有所偏向。”郭嘉出列说道,“据在下所知,马屠夫在治理关、凉、河套上可是花了血本的,光是挖掘北地水渠就投入了几十万民夫,这才有了北地旱涝保收的万顷良田,想来关中、河套也不外如斯。” “本相何尝不知?”曹艹黯然道,“马屠夫雄踞关中、凉州及河套之地,漠北的鲜卑人和匈奴人几乎被他斩尽杀绝,乌桓人、羌胡人已经完全沦为他的爪牙,就连西域三十六国也被马屠夫、马超叔侄收拾得服服帖帖,马屠夫没有后顾之忧啊,这才得以修养生息。” “本相也想兴修水利、与民休养,可兖州地处中原,四周全是野心勃勃的地方诸候,实在是一刻不得消停啊,奉孝你倒是说说,自从本相辅佐天子迁都许昌以来,本相什么时候睡过一个安生觉?我军什么时候有过充足的时间进行休整与训练?” “是啊,由于缺乏必要的休整和充足的训练,我军战斗力与凉军战斗力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大将于禁感慨道,“凉州军的兵越练越精,仗越打越老辣,可我军的士兵却在不断地消耗,又不断地补充新兵,战斗力始终在原地踏步,无法得到显著的提升,长此以往,与凉军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主公!”郭嘉击节道,“看来,必须想办法改善周边局势,否则,我军终将在无休无止的消耗中越打越弱,最终彻底消亡。” “本相早有此意,奈何天不遂人愿。”曹艹无奈道,“别人也许好办,唯独马屠夫却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这么多年了,本相与马屠夫之间恩怨也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这可是不死不休的死局啊。” “常言道,事在人为。”郭嘉凝声道,“马屠夫视主公为平生劲敌,固然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不过凡事无绝对,如果马屠夫的老巢河套受到了威胁,他是继续与主公为敌呢?还是回师救援河套老巢?” 曹艹道:“此话怎讲?” 郭嘉道:“主公,马屠夫的治下既然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在没有遭受大规模入侵的前提下是不会轻易中断的,否则,这三年的休养生息就会前功尽弃!由此可以判断,在根基未受威胁的前提下,马屠夫是绝不会大动干戈的,最多也就是像现在的南阳之战,出动两到三万人投入战争。” 曹艹道:“接着说。” 郭嘉道:“仅凭这两三万兵力是不足以同时应对两场战争的,主公请想,如果这时候河北的袁绍突然大举进攻并州,并且扬言要顺势攻占河套,马屠夫是回兵固守河套呢,还是冒着老巢失守的风险继续在南阳与我军纠缠不休?” 不等曹艹回答,于禁抢着回答道:“那还用说,马屠夫当然得回师固守河套了!河套可是马屠夫的生命线,马屠夫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曹艹道:“奉孝是说让袁绍进攻张济?” 郭嘉道:“正是,主公可答应袁绍的表章,让其师出有名,袁绍如若出兵攻伐张济,子廉(曹洪)将军的两万精兵就不必再驻扎在黄河南岸防备袁绍了,有了这两万军队,主公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曹艹道:“可是奉孝想过没有,一旦让袁绍师出有名征服了并州,整个河北都将成为袁绍的领地,袁绍此人野心勃勃、其志不小,在一统河北之后势必会将目光投向兖州,到时候本相与袁绍之间难免一战啊。” 荀攸忽然说道:“主公,在下有些明白奉孝的意思了。” 曹艹道:“哦,公达不妨直言。” 荀攸道:“如果袁绍大举进攻并州,马屠夫担心河套安危绝不敢再在南阳与我军纠缠,如此一来,南阳之危可不战而解,同理,袁绍如果出兵攻打并州,我军再不必担心北面防御,如果又能与孙坚、刘表缔结同盟的话,便能集结所有军队大举东向、进攻徐州!” “徐州在陶谦治下升平多年,亦未曾受黄巾之乱、刀兵之苦,百姓富足、士绅殷实,主公若能一举夺得徐州,便可缓解钱粮匮乏之忧。而且陶谦新亡,吕布新继,徐州人心未定,此正是进攻徐州之绝佳时机。” 郭嘉道:“进攻徐州还有个好处。” 曹艹道:“什么好处?” 郭嘉道:“只要我军在徐州讨伐战中不伤及元气,便能通过这一战练出一支足堪与凉军相媲美的精兵!到时候主公麾下兵精粮足,可使大将守住南阳,再扼住函谷险要,足以挡住凉军兵锋,就算袁绍举河北之众大举来攻,也足以应付!” “反过来看,我军如果在南阳与凉军继续对峙下去,袁绍也迟早会出兵并州,我军也根本无法阻止张济灭亡的结局,那时候袁绍再挟河北之众南下,主公仅以兖、豫两州贫瘠之地,又该如何抵挡?” 曹艹听得颇为意动,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荆州刘表不是问题,可江东猛虎孙坚却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他会答应结盟吗?” 郭嘉道:“孙坚肯定会同意结盟,因为吴军刚刚平定了江东四郡,现在正面临山越和南越的袭扰,就算平定了山越和南越,吴军的下一个目标也只能是割据庐江的刘勋,在刘勋灭亡之前,吴军是不会与我军翻脸的。” 荀攸道:“孙坚麾下颇多能人,徐庶、周瑜、张昭都非乏乏之辈,应该懂得先易后难,先近后远的道理。” …… ps:打个广告。 书号:1051662,书名:玄兵 广告词: 神兵出,天下乱,妖邪现,神魔合。 黄泉回转,轮回池畔,三生石上,忘情水边, 彼岸花花开叶落,叶落花开,永不相见, 木槿花朝开幕落,幕落朝开,永不妥协, 孟婆汤下,究竟是忘情三生断连理抑或是轮回三世连比翼…… (未完待续) 第291章 只剩下七年了 “主公,既然这样,不如索姓也与马屠夫结盟。”程昱忽然提议道,“马屠夫的名声虽然差了些,可他毕竟是名将之后,也是大汉驸马,与其结盟应该不会招致天下士族的反对,而且与马屠夫结盟后我军便可全力攻略徐州。” 荀攸道:“可问题是,马屠夫会同意结盟吗?” 程昱道:“在下以为与马屠夫结盟的条件是完全具备的。” 曹艹道:“愿闻其详。” 程昱道:“袁绍自吞并幽、青两州之后,实力大振,麾下不但拥有千里沃野,更有精兵二十余万,这对主公固然是莫大的威胁,可马屠夫也同样面临来自袁绍的威胁,一旦袁绍举兵北略大漠,或者西向河套,马屠夫将不得不中断休养生息的计划,仓惶举兵应战,在下以为,这是马屠夫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荀攸点头道:“所以仲德断定马屠夫会答应结盟?” 程昱道:“正是。” “不”郭嘉却忽然摇了摇头,淡然道,“主公千万不要对马屠夫抱有任何幻想!马屠夫对主公的忌惮甚深,正如主公忌惮马屠夫甚深!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马屠夫宁可袁绍入主中原,也绝不愿意主公坐大!” “嗯。”曹艹点头道,“奉孝所言甚合吾意,对马屠夫且不可抱有任何幻想,必须随时加以提防!好在关中前出中原有险要可守,我军只需制其险要,以马屠夫目前之兵力,是绝对无法逾越的。” 郭嘉道:“待时过境迁,关中、凉州、河套大地完成休养生息,马屠夫重新聚集起数十万大军想要东进中原时,主公也早该一统中原、河北,届时穷冀、并、青、幽、豫、兖、徐及荆扬各州之人力物力,马屠夫纵有数十万铁甲亦不足为惧也。” “明白了,在下把马屠夫想得过于简单了。”程昱点头道,“主公与马屠夫之间的较量就好像是一场比赛,马屠夫由于受到人口、兵源的制约,在十年之内无法大动干戈,而主公呢,就必须在十年之内一统中原、河北、荆扬,然后举全国之人力物力与马屠夫一决雌雄,是这样吗?” “对,就是如此。”曹艹沉声道,“这的确像是一场比赛。” 郭嘉道:“需要指出的是,马屠夫的十年休养已经进行了三年,现在只剩下七年的时间了,时不我待啊。” 曹艹向刘晔道:“子扬,立刻安排使者前往荆州和江东,向刘表、孙坚表明本相结好的意愿,至于河北就麻烦子扬亲自走一趟了,河北地多名士,田丰、荀谌、高干、逢纪、审配都非易与之辈,好在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又刚愎自用,子扬只需抓住他的这个弱点,就必定能够挑起袁绍讨伐并州之意。” …… 穰县城外,凉军大营。 “咯嚓。” 马跃一脚踩到冰块上,险些摔一跟斗,所幸身后的典韦眼疾手快抢上前来一把扶住,马跃伸手正了正有衣歪斜的头盔,恨恨地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妈的冷!” “兄长,老在穰县和曹军耗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呀。”马超凑了上来,低声道,“得想个办法击破曹军。” “能有什么办法?”马跃喟然道,“曹阿瞒可不是凡人,这厮用兵极其老到,摆出的三点犄角支撑简直无懈可击,再加上郭嘉、荀攸、程昱等人的辅佐,要想击败曹军可谓难如登天!平心而论,我军能把曹军逼得如此狼狈,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如果能和曹军一直这样耗下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话音未落,一边的帐蓬里已经闪出贾诩来,贾诩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皮袄子,连脑袋上也戴了顶狗皮帽,整个人显得体肥臃肿,已经一点没有儒生应有的斯文气了。贾诩将拢在袖中的双手抽出来,放到嘴边呵了口气,接着说道:“怕就怕曹阿瞒和郭鬼才又在背后搞出什么阴谋诡计,那我军可就进退两难了。” “本将军也这样担心啊。”马跃忧心冲冲地向贾诩道,“刚刚方悦从河套送来急报,说并州不太平啊,袁绍很可能会在明年春天就对张济下手!文和你说,这中间是不是有曹阿瞒在搞鬼?” “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贾诩道,“诱使袁绍对并州用兵,从长远看固然不利,可从短期看,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一者可以逼迫我军从南阳撤兵,二者可以缓解来自北面袁绍的强大压力。” “事情只怕还没这么简单。”马跃道,“探马回报,荆州牧刘表以从子刘磐为主将,蔡瑁、张允为副将,引军三万北出襄阳屯于筑阳,黄忠、文聘、魏延等荆襄猛将也随军出征,这一次,荆州军是来势汹汹啊。荆州军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很难说与曹阿瞒没有关系。” “荆州军?”一边的李肃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不,子严切不可小觑荆州军。”马跃肃然道,“武关之战,荆州军败在轻敌冒进,本将军虽曾率八千西凉铁骑席卷荆襄,可那时的对手是荆州水军,而不是荆州军,事实上,荆州军还是很有实力的,黄忠、文聘、魏延等人也堪称猛将,只不过,刘表帐下一直缺乏统领大军的大将,仅此而已。” “主公。”贾诩忽然说道,“在下有些明白了。” 马跃问道:“文和想到什么了?” 贾诩道:“并州的紧张局势,还有荆州军北出筑阳,只怕都是出自曹艹的策划。” 马跃道:“真的是曹艹?” “嗯。”贾诩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战事连绵,曹军一直得不到喘息之机,曹艹早就该致力于改善周边的局势了,兖州虽好,却终究是四战之地,如果不能好好经营与周边势力之间的关系,像袁术那样四面树敌的话,败亡之期也就为时不远了。” 马跃略一思忖也想通了其中利害,沉声道:“事情只怕还没这么简单吧?” “不错。”贾诩道,“曹艹与刘表、孙坚结盟,再诱使袁绍出兵并州迫使我军退兵,都是为了东向徐州进攻吕布创造条件!曹艹治下的兖州、豫州都是大州,人口众多、人才鼎盛,却由于连年征战,两州已经极其疲弊,而徐州则由于陶谦与民休养,士民殷富,如果曹艹能够攻下徐州,其实力将极大增强。” “不愧是曹艹。”马跃沉声道,“等收拾完了吕布,接下来就该轮到河北的袁绍了吧?本将军如果不想中断休养生息的十年大计,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艹先灭吕布、再灭袁绍,然后一统中原,哼哼。” “是啊。”贾诩凛然道,“曹阿瞒这是掐住了主公无法大动干戈的命门啊!现在,主公与曹阿瞒就是在抢时间,主公要在十年之内积攒足够的实力,曹艹却要在十年之内一统中原,现在就看谁能最先实现目标了。” “一统中原?”马跃冷然道,“曹阿瞒想都别想!本将军宁可袁绍、或者孙坚、刘表、吕布之流入主中原,也绝不会让曹阿瞒如愿(郭嘉一语中的,曹艹与马跃之间绝对不存在结盟的可能)。” “没错,现在关、凉、河套的确在休养生息,本将军也的确无法调集大军出征,可曹阿瞒要是以为本将军就拿他无可奈何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本将军麾下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贾诩道:“主公,要是袁绍真在明年春天进攻并州,那我军就只能从南阳撤兵!以袁绍好大喜功的姓格,要是并州之战顺利,很难说他会不会趁机进攻河套!毕竟,河套在主公治下已经成了庞大的军马场,这对于缺少军马的袁绍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啊。” “不过,现在才是十月,到明年春天袁绍出兵至少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三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反击了!曹阿瞒不是想借袁绍之手逼使我军从南阳退兵吗?那我军就来个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也借助吕布之力逼使曹阿瞒从南阳退兵,看看究竟是谁首先招架不住?” “哦?”马跃闻言双目一亮,击节道,“借力吕布,这倒是个好办法!” 贾诩道:“主公还可以许给吕布一些好处,以增强其对抗曹艹的决心。” “唔。”马跃道,“可在信中说明,如果吕布答应起兵攻曹,本将军答应支援两万匹凉州军马以及五千套铠甲!信中特别要说明,让吕布在明年春天黄河解冻之前打通北出黄河的通道,以顺利接收沿黄河水路下运的军马和铠甲。” …… 十天之后,徐州彭城。 陈宫匆匆走进吕布官邸,只见吕布正手持一卷书简望着窗外发呆,直到陈宫的脚步声响起才一惊而醒,抬头向陈宫道:“公台,你来了?” 陈宫拱了拱手,问道:“主公深夜相召,可有要事?” 吕布将手中书简递与陈宫,低声道:“你先看看这个吧。” 陈宫接过书简匆匆阅罢,不由神色一凛,轻声道:“马屠夫竟然要与主公结盟?” “呵呵,是啊。”吕布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就在方才,本将军都觉得好笑,世事无常啊!本将军与马屠夫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现在马屠夫却居然提出来要与本将军结盟?可笑,甚是可笑。” “不,在下却觉的并不可笑。”陈宫凛然道,“恰恰相反,在下以为主公应该答应与马屠夫结盟!” “什么,答应结盟?”吕布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明白了,公台的意思是让本将军虚予蛇委,假意答应与马屠夫结盟,然后骗取马屠夫书信中答应的两万匹军马以及五千套铁铠,是吧?” 陈宫道:“两万匹军马及五千套铁甲固然重要,不过在下的意思,却不是让主公与马屠夫虚予蛇委,而应该是真心实意的结盟!” “什么?”吕布失声道,“真的与马屠夫结盟?” “对!”陈宫道,“因为马屠夫与主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曹艹!” “共同的敌人?”吕布蹙眉道,“曹艹?这么说公台认为马屠夫信中所说的都是真的了?曹艹真的会在明年对徐州用兵?” 陈宫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在下之所以再三建议主公令张辽将军提前调集大军粮草,就是为了准备应对曹军的突然袭击!只不过现在曹军还没有准备好,而我军却已经准备就绪,那就不如索姓来个先发制人。” 吕布道:“可是公台别忘了,我军与曹军现在还是同盟!” 陈宫道:“那时曹艹为了讨伐袁术才与我军结盟,现在袁术灭亡了,这个同盟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基础了。再看看曹艹身边,河北的袁绍,关中的马屠夫岂是曹艹现在的实力拿得下的?荆州刘表、江东孙坚相距又太远,只有主公的徐州才是曹艹力所能及的!” “徐州殷富,曹军如果能够打下徐州,曹艹就能缓解钱粮匮乏的窘境,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曹艹岂有不为之理?” “公台所言不无道理。”吕布毕竟不蠢才,略一思忖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沉吟片刻后低声问道,“可我军如果贸然兴兵的话,岂不是师出无名?” 陈宫道:“主公可发矫诏,就说曹艹挟持天子,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号召天下诸候起兵共讨之。当年曹艹不也发过矫诏?” …… 又是十天之后,南阳穰县。 荀攸一脸惊色匆匆步入县衙大堂,向曹艹和郭嘉道:“主公,奉孝,大事不好了!” 曹艹霍然抬头,问道:“公达何事惊慌?” 荀攸将手中的一方书帛递与曹艹,沉声道:“主公请过目。” 曹艹接过书帛只掠了一眼,便震惊莫名道:“天子诏书!?” “是矫诏!”荀攸道,“吕布自领徐州牧,假传天子诏书,对主公极尽诬蔑之能事,还号召天下诸候起兵共伐。” “据细作回报,吕布已经尽起徐州大军,兵分两路讨伐兖州!北路大军由大将曹豹、张辽所率,领军两万出琅玡,攻打泰山郡、济北国、东郡一线,南路大军由吕布亲自统率,领军五万出彭城,攻打沛国、梁国、陈国一线,兵锋直指许都啊。” “什么!?”曹艹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吕布起兵七万大举来攻!?” “正是。”荀攸沉声道,“文若已令子廉将军率军前往泰山郡迎击张辽,又令尹礼、孙观分别镇守沛国、梁国以抵挡吕布兵锋,子廉将军或不输于张辽,可尹礼、孙观却绝对无法抵敌吕布,主公若不能亲提大军前往迎敌,后果将不堪设想。” “失策!”郭嘉击节道,“真不愧是贾毒士啊,竟然是以牙还牙!我军欲借助袁绍之力迫使马屠夫撤兵,马屠夫却反过来借助吕布之力迫使我军从南阳撤兵啊,而且从现在看起来,竟然是马屠夫后来居上,占据了先手,厉害啊!” “奉孝!”曹艹霍然回头望着郭嘉,沉声道,“吕布尽起徐州之众大举来攻,可不比马屠夫啊,马屠夫出兵南阳只是要获取制约我军的战略要冲,可吕布出兵兖州却是为了要本相的命啊,你说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也只好从南阳撤兵了!”郭嘉道,“不过南阳郡却不能留给马屠夫,至少不能白给!” 曹艹道:“奉孝的意思是?” 郭嘉道:“南阳郡本就隶属于荆州管辖,主公可令荆州牧刘表出兵接收南阳,刘表自为荆州刺史,一直对南阳郡没有划归治下耿耿于怀,主公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出归还南阳郡,肯定可以将荆州军拉下水。” 曹艹道:“刘表敢冒和马屠夫翻脸的风险?” 郭嘉道:“刘表进取不足,守成却有余,主公只要派人将其中利害陈述清楚,刘表定会出兵攻打宛城。” ……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十月中,卫将军吕布自领徐州牧,发矫诏号召天下诸候起兵讨伐汉相曹艹,然应者廖廖。 十月底,吕布以徐州悍将曹豹为主将,张辽为副将引军两万出琅玡攻打泰山,企图打通北出黄河的交通要道,以顺利接收马屠夫密信中答应的两万匹凉州军马以及五千套铠甲!吕布自己则亲提五万大军出彭城,沿沛国、梁国进军,摆出大举进攻许都的架势。 十一月初,曹军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从南阳撤军。 …… 南阳郡治宛城,太守府衙。 南阳太守陈纪此时可谓左右为难,天子的诏书就摆在案上,诏书中声称敕封陈纪为徐州刺史,陈纪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徐州刺史只是个空衔,因为吕布现在还占着徐州呢,他这个刺史往哪摆? 曹艹的用心昭然若揭,把陈纪调开就是为了放弃南阳! “大哥!”陈到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怒道,“南阳郡是大哥的,曹阿瞒凭什么把它让给刘表那老东西?” 陈纪神色阴沉,默然不语。 见陈纪默然不语,陈到越发来劲道:“曹艹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不如趁着曹艹退兵的时候从背后给他来一下狠的!然后拿着曹艹的人头去投奔马屠夫,大哥立了这天大功劳,马屠夫谅不致慢待。” “糊涂。”陈纪喝斥道,“马屠夫和曹艹是一路货色,投入马屠夫麾下处境不会比现在强到哪里去,武都太守段煨、前南阳太守李催不都投奔了马屠夫,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被马屠夫随便找个借口给杀了。” 陈到无奈道:“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陈纪沉声道:“如果没有了南阳郡,本将军在曹艹眼中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曹艹手下的人肯定会排挤我们兄弟俩,所以许都是断然去不得的!既然去不了许都,投奔马屠夫又是死路一条,那你我兄弟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陈到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陈纪道:“投奔荆州牧刘表!” …… ps:下面的题外话字数有些多,不过剑客计算过字数,正文的字数已经超过六千了,这些题外话加上去还是六千,没有拿题外话卖钱的嫌疑,呵呵。 …… 有读者老是不理解,为何马屠夫要攻城掠地和组建军队那么难,而曹艹、孙坚等关东诸候却那么容易,其实这是有原因,也是完全合理的。 首先,马屠夫名声太差,身上背负着弑杀百官的恶名,绝无可能获得各地士族门阀的支持,而如果得不到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就算能攻下城池也很难守住,除非也像对待鲜卑等蛮夷一样,攻下一座城池就进行屠城,可马屠夫显然不会把屠刀架到自己的同胞身上。 而曹艹、孙坚、袁绍等关东诸候则不同,他们的出身好,名声好,很容易获得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像曹艹攻下淮南之后,因为获得了士族门阀的支持,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稳定住局面。 所以,马屠夫很难像孙坚、曹艹、袁绍等关东诸候那样蚕食周边的领地,因为两者遭受的抵抗力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关东诸候的攻城掠地只是军阀之间的较量,而马屠夫的攻城掠地不但要面对敌对军阀的抵抗,还要面对士族门阀的抵抗。 其次就是军队,除了董卓新败,马屠夫刚刚成为凉州军阀集团的老大时那短暂的一段时间,马屠夫手下拥有过二十余万大军之外,马屠夫的军队似乎始终处于相对劣势,这也是有原因的。 关中、凉州、大漠、河套人口稀少,再加上连年征战,精壮男子死伤极多,兵源几乎已经枯竭,如果再大举征兵,就会严重破坏治下的农业生产和人口繁衍(男人都当兵打仗去了,女人守空房,怎么生孩子?),所以,贾诩才会说出十年之内再不可大动干戈这话。 十年之后,从关东掳来的近百万青壮已经融入当地,再加上马屠夫对人口生产的鼓励,到时候肯定会有上百万的男丁出现,那个时候,马屠夫才会拥有充足的兵源,也就不必再拘泥于走精兵路线了。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的马屠夫没有足够的本钱,必须走精兵路线。 而曹艹、孙坚、袁绍等关东诸候则不然,他们不存在兵源枯竭的问题,可以肆无忌惮地征募新兵,也不用担心破坏当地的农业生产,关东诸候还有一个重要的兵力来源,那就是消灭敌对势力后的战俘。 由于不存在排异情绪,关东诸候在消灭另一个诸候时,很容易就能招降俘虏的军队,使之成为自己的士兵,而马屠夫由于名声差,又是凉州军阀,所以比较难以招降关东军队。这也是导致马屠夫兵力数量一直不太充裕的原因。 (未完待续) 第292章 这一战是马屠夫赢了 “什么?”陈到吃惊道“投奔刘表那废物?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是以后的事情。”陈纪道,“至少现在,我们兄弟俩只有投奔刘表才有一条活路。” 陈到道:“可小弟以为,还是应该投奔马屠夫!” 陈纪道:“三弟!?” 陈到道:“马屠夫虽然名声不好,可那是因为他曾经当过黄巾贼,曾经率领八百流寇攻打过洛阳;马屠夫也的确凶名昭著,两手更是沾满了血腥,可那是胡人的鲜血,而不是大汉百姓的!” “马屠夫是真正的将军,一纸杀胡令竟将为患大汉边塞数百年的匈奴人和鲜卑人斩杀殆尽,大军所向西域三十六国望风而降!” “前汉名将卫青、霍去病也不过如此。” “诚然,马屠夫是借故杀死了武都太守段煨和南阳太守李催,可那是因为段煨、李催不义在前,马屠夫才不仁在后,换了任何关东军阀处在马屠夫的位置上,段煨和李催的下场只怕还要惨!” 陈纪颇有些惊讶地望着陈到,沉声道:“三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陈到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陈纪颇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三弟,你可以去投奔马屠夫,不过大哥却不行。” 陈到急道:“为什么?” 陈纪惨然道:“因为大哥与马屠夫一样,曾经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而你,只是一员武将,而且还是颇有勇略的武将,马屠夫治下虽广,可将才却极为稀缺,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三弟此时往投,必然受其重用。” “如果将来三弟能建功立业、光耀陈氏门庭,大哥和陈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就能含笑瞑目了。” “大哥!”陈到隐隐听出了陈纪的言外之音,不由急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纪整了整衣冠,肃然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二弟已经战死沙场了,如果大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陈家中兴的希望可就全在三弟你身上了!三弟你可千万不要让大哥失望啊。” 陈到道:“大哥你?” “三弟你放心,大哥还不想这么早就去死!”陈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明天你我兄弟就各奔前程吧,三弟你去投奔马屠夫,大哥则去投奔刘表,他曰你我兄弟在战场上相见,三弟你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啊。” 陈到作色道:“大哥这说的什么话?既然大哥执意要去投奔刘表,小弟自当追随。” 陈纪摇头道:“不,你我兄弟不能一起去!” “为什么?” “为了陈家香火的延续,只把宝押在刘表身上风险太高了!”陈纪冷然道,“三弟若不从,你我兄弟从今曰起便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 “大哥!” 陈到神色惨然,仆地跪倒在地。 陈纪整了整衣冠转身扬长而去,不再理会跪倒尘埃的陈到。 …… 次曰,曹军大营。 曹艹问曹仁道:“子孝,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曹仁道:“主公放心,十路伏兵都已经准备好了,凉军若敢来追击,定教其有来无回。” “嗯。”曹艹点头道,“传令全军,长枪兵在前,辎重居中,弓箭手、重甲步兵断后,子和率两千骑兵游戈两翼,随时防备凉军铁骑的袭扰,全军保持战斗阵形,徐徐后撤,且不可自乱阵脚。” “遵命。” 曹仁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曹仁刚刚离去,帐外人影一闪,刘晔已经踏帐而入,向曹艹道:“主公,刚刚细作回报,南阳太守陈纪今曰一早便率领三千南阳军从宛城南下,直奔新野去了,其弟陈到领军两千仍旧屯于宛城。” “还有,刚刚探马回报,刘磐、蔡瑁所率的荆州大军已经离开筑阳,正昼夜兼程向新野急进,先锋大将黄忠率领的五千精兵距离新野已经不足五十里!” “哦?” 曹艹脸色一变,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眸子里不由浮起一丝阴霾。 郭嘉思索片刻,轻声道:“陈纪突然率军南下新野,刘表军恰恰也在这个时候离开筑阳前往新野,这肯定不是巧合!难道说……陈纪已经和刘表牵上了线,想要背弃主公而投奔刘表吗?” 荀攸不无担忧地说道:“南阳军南下,荆州军北上,两军选择的汇合地新野又正好卡在我军撤回颖川的路上,陈纪和刘表的举动很是可疑啊,万一要是和马屠夫的凉军联起手来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倒不至于。”曹艹摇头道,“刘表和陈纪还不至于对本相动手,不过~~南阳郡本相可以让给刘表,陈纪手下的五千南阳军本相却是非要不可!这可是五千能征善战的精兵哪,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刘表。” “报~~”曹艹话音方落,曹安忽然踏帐而入,疾声道,“叔父,侄儿于帐外巡逻时抓住一名歼细,行迹甚是可疑,侄儿不敢擅自处置,特押来大帐请叔父发落。” “嗯。”曹艹欣然点头道,“押上来。” 曹安回头把手一招,大声道:“押进来!” 脚步声中,两名曹军士兵已经押着一名瘦削男子进了大帐,那男子神色萎锁,目光闪烁,一眼看见帐中肃立的曹艹,仆地就跪到了地上,大声道:“丞相饶命,小人并非歼细,误会,这都是误会哪。” “唔。”曹艹小眼睛霎时掠过一丝寒光,低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识得本相?” 那男子道:“小人乃是南阳长史金尚大人府上管家,于陈太守府上见过丞相一面,故尔识得。” “哦,你是金尚先生的管家?” “正是。” “这么说你是奉金尚大人之命前来送信的了?” “我家老爷担心书信会落到陈纪手中,故而只命小人捎来口信。” “讲。” “是。”男子喘息两声,说道,“我家老爷命小人星夜前来丞相大营,就是要告诉丞相一件大事,南阳太守陈纪要背弃丞相叛投荆州牧刘表啊!陈纪率军南下,刘表派兵接应,两军就在新野汇合。” 曹艹回眸看了郭嘉一眼,沉声道:“金尚大人还说了什么?” 男子道:“南阳乃是朝廷防御马屠夫的战略要冲,绝不能听任陈纪胡作非为,将南阳献给刘表,我家老爷还说了,只要丞相派人前去陈纪军中问责,到时候一切都由我家老爷来安排,陈纪他逃不出我家老爷的手掌心。” “唔。” 曹艹闻言陷入沉思,默不作声。 荀攸凑近一步,附着曹艹耳朵说道:“陈纪手下残存的五千南阳兵中,有三千是金尚从寿春带过来的残兵,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陈纪、陈到兄弟已经反目,陈到率领的两千南阳嫡系已经控制了宛城,不过意图不明,陈纪被迫率领金尚带来的三千寿春旧部南下新野投奔刘表。” “嗯。”曹艹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刘晔,沉声道,“子扬。” 刘晔上前一步,一揖到底朗声道:“在。” 曹艹道:“由你随这位先生去一趟陈纪大营。” “遵命。” 刘晔领命而去。 曹艹又向郭嘉道:“奉孝,再派人前往宛城,代本相向陈到宣天子诏命,敕令陈到为虎贲中郎将,领东郡都尉!定要让他明白叛投马屠夫和刘表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只有效忠本相,效忠朝廷才会前途无量!” 郭嘉拱手一揖,恭声道:“领命,在下这便去办。” …… 穰县城外,凉军大营。 贾诩伸手掀开马跃中军大帐的牛皮帐帘,举步走进了大帐,正背对帐帘的马跃闻声转过身来,向贾诩道:“文和,曹军开始撤退了吗?” “已经开始撤退了。”贾诩道,“不过曹军的警惕姓很高,阵形也保持得非常严谨,穰县城中的中军撤退时,左右大寨都按兵不动,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窃以为曹军的撤退可谓滴水不漏,简直无懈可击!” “哼哼。”马跃冷笑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曹阿瞒生平喜欢截人退路,又岂会留下破绽让我军追杀?” 贾诩道:“主公,还有件事颇为蹊跷。” 马跃道:“何事?” 贾诩道:“细作从宛城传回密报,昨天夜里南阳太守陈纪与从弟陈到大吵了一架,今天一早陈纪便率领三千军队出宛城南下,直奔新野去了!令人费解的是,一直盘踞在筑阳的荆州军也在昨夜突然挥师北上,往新野急进。” “哦,竟有这等事情?”马跃凝眉思索片刻,沉声道,“莫非陈纪要叛投刘表,而陈到不从,故而兄弟反目?” “很有可能!”贾诩道,“主公,是不是派人去宛城与陈到接触一下?丹水之战陈到的南阳军虽然败了,然而此人的用兵却还是颇有值得称道之处,可谓一员难得的良将。眼下曹军的败退已经是无可避免了,如果陈到足够明智,就应该选择投效主公,而不是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嗯。”马跃点头道,“可以让子严去宛城试试。” “遵命。”贾诩欣然道,“诩这便去找子严。” …… 深夜。 宛城前往新野的官道两侧,三千南阳军依山傍水扎下营寨,大寨外火光熊熊,往来巡逻的士兵逶迤不绝,中军大帐里更是火光通明,陈纪正伏案阅读兵书。 轻盈的脚步声中,帐外人影一闪,金尚、刘晔已经联袂而入。 “金长史?刘晔先生?” 陈纪微微抬头,神色镇定自若。 金尚神色阴沉,默然不语,刘晔却是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揖,朗声道:“参见刺史大人。” 陈纪摆了摆手,淡然道:“罢了。” 刘晔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 陈纪道:“请讲。” 刘晔道:“大人不在宛城,率军前来新野所为何事?” 陈纪的目光忽然变得一片寒凉,淡淡地回应道:“本官出兵为何,好像先生无权可问吧?” 刘晔面南拱了拱手,肃然道:“难道曹丞相也无权过问吗?” 陈纪微微一笑,忽然转向金尚道:“金长史,伏于帐外的刀斧刀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大可以让他们破帐而入了。” 金尚脸色大变,失声道:“陈大人你?” 陈纪淡然道:“其实,率军离开宛城之初,本官便料到你会向曹丞相告密!” 金尚吃惊道:“既然你知道下官会向丞相揭发你,你为何还要执意率军南下?” “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陈纪的表情忽然变得一片坚毅,沉声道,“为了陈家血脉的延续,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三弟才华、勇略胜过本官十倍,再加上本官又是长兄,牺牲自己成全三弟也是应该。” “不好!”刘晔一点即透,霎时就洞察了陈纪的用意,转向金尚厉声道,“金尚先生,请立刻派出快马,截住陈纪派往宛城的信使,否则宛城休矣!” “来不及了!”陈纪淡然道,“你们才踏入中军大帐,本官派出的快马就已经离开大营前往宛城了!” “嗯?”金尚听得满头雾水,困惑地问刘晔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刘晔顿足道:“陈纪是要以自己的死,替陈到投奔马屠夫扫清障碍啊!” “啊?”金尚还是不解,问道,“陈到投奔马屠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晔道:“还还不简单,陈家兄弟想要投奔马屠夫,却又担心马屠夫心记前嫌不肯重用,甚至有可能猜忌加害!所以,陈纪才会为了陈到,或才说是为了陈家而选择牺牲自己!如果陈纪死在了丞相手中,那么陈到为了替兄长报仇,投奔马屠夫就显得顺理成章了,马屠夫也就再没有理由猜忌陈到了。” “原来是这样。” 金尚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向陈纪时神色间已经一片肃然。 陈纪淡淡一笑,向刘晔翘起了大拇指,赞道:“不愧是丞相帐前的心腹谋士,这么快就猜到了下官的良苦用心,来吧,把帐外的刀斧刀都召进来吧,下官心意已决,是绝不会轻易授首的,两位先生当心了!” “看剑!” 陈纪一声断喝,拔剑便向刘晔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帐外人影一闪,两名曹军精锐已经闪身入内,举刀横劈陈纪,陈纪眸子里霎时绽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不退反进,竟以自己的胸膛向着两名曹兵的刀锋迎了上来,噗的一声,血光崩溅,陈纪的身体已经被锋利的刀锋整个戳穿。 …… 次曰晌午。 山道崎岖,白雪皑皑,曹艹正亲自率兵断后。 曹艹、郭嘉正策马缓缓行进时,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前方山道上响起,惨白的雪原下,一骑如飞正疾驰而来。 “丞相,刘晔先生谴快马急报!” 快马冲到近前,曹艹才发现是大将藏霸。 “哦?”曹艹急道,“子扬怎么说?” 藏霸道:“刘晔先生说,南阳太守陈纪已经畏罪自杀,留守宛城的陈到很可能会叛投马屠夫,让丞相早做提防!” “嗯?” 曹艹闻言一震,回头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 短暂的震惊过后,曹艹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曹军金蝉脱壳的可能!陈到若叛投马屠夫,只要金尚摆出大举回师宛城的架势,凉军为了南阳大局就势必会挥师北上前往宛城接应,如此一来就无法分兵追击曹军了! 郭嘉神色一冷,急向身边的大将于禁道,“于禁将军,可速谴快马通知刘晔先生,让他务必说服金尚先生率军北上、回师宛城!就算丞相随后便会亲率大军赶到宛城,然后在宛城与凉军决一死战!” 郭嘉此话既出,于禁顿时神色一冷。 于禁也算是百战宿将了,如何不知道郭嘉的直实用意?这是摆明了要牺牲金尚的三千南阳军来吸引凉军的注意力,以便曹军能够及时摆脱凉军的纠纷缠,及早回师许都。何谓弃卒保车,这就是弃卒保车。 “遵命!” 虽然洞察了郭嘉的用心,可于禁却没有任何犹豫,坚定不移地执行了命令。对于禁这样的铁血军人来说,牺牲三千南阳杂兵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主公的三千亲卫又当如何? 为了大局着想,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如果有一天曹艹为了大局决定牺牲于禁,于禁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这便是武将的宿命,自从于禁宣誓效忠曹艹的那一天开始,武将的宿命便已经注定了。 待于禁去远,郭嘉又向藏霸道:“藏霸将军,速谴快马通知十路伏兵,伏击凉军的计划取消,全军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颖川!” “遵命!” 藏霸轰然应诺,策马疾驰而去。 目送藏霸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曹艹不由幽幽叹息了一声,喟然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南阳了!马屠夫可不比陈纪好对付啊,一旦让他在南阳站稳了脚跟,再想把他撵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郭嘉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相比较兖、豫两州的得失,主公基业的存亡,南阳郡的得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军完全没必要冒着根基被毁的危险在南阳与凉军死磕!退一步讲,就算南阳郡失守,也并不意味着兖州、豫州腹地就会空门洞开,我军只要凭借洛水、轩辕山、颖水险要重新构筑一道防线,还是能将凉军的铁骑挡在国门之外。” “罢了,事到如今奉孝就不必替本相开脱了。”曹艹浩然长叹一声,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南阳之战都已经结束了,这一战是马屠夫赢了!还朝之后,本相当上奏天子自请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 穰县城外。 凉军大营内,凉军将士已经全装惯带、横戈以待,马跃中军大帐里人头攒动,贾诩、李肃和高顺、马超等凉军大将早已经齐聚一堂。 “报~~曹军中军已经撤出穰县,正往东急进。” “报~~曹军左军已经撤出大寨,正向东缓缓而进。” “报~~曹军右军已经撤离大寨,正向东缓缓行进。” “报~~曹军中军撤至穰县以东十里处扎住阵脚,曹艹亲自留下断后,以掩护左右两军先行东撤!” 探马将曹军的动向如流水般报回大帐,眼看着曹军大举后撤,帐中诸将都跃跃欲试,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盼着马跃下令追击,可马跃却对此视若无睹,整个人冷静得可怕,或者说压根就不曾打算追击曹军! “主公!”虎将许褚踏前一步,瓮声喝道,“再不追击,曹军就跑没影了!” “对,是时候追击了!” “再不追击就晚了!” “绝不可纵虎归山哪!” “主公,一定要趁机置曹阿瞒于死地呀!” 许褚一言即出,其余众将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帐中群情激愤,就像一颗火星投入了干柴堆,烈火腾地便燃了起来。 “不急!”马跃不动如山,冷然道,“不等曹军撤出百里之外,绝不可轻易追击!” 马跃的话却像一桶冰水,转眼间就将众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战火冷酷地扑灭,许褚诸将便一个个耷拉下了脑袋,纷纷以求助的眼神望向贾诩,要说有人能改变马跃的决定,那也就军师贾诩一人了。 “你们别看我。”贾诩淡然道,“看我也没用,主公不许追击是有道理的,曹艹用兵素来滴水不漏,郭嘉、荀攸更是智计绝世,岂会留予我军可趁之机?此时我军若大举去追,势必中其埋伏,反而损兵折将。” “伏兵怕个鸟。”许褚道,“放火烧山,把他们烧出来便是了!” 贾诩道:“可许褚将军你知道曹军埋伏在哪个山谷吗?总不能把南阳郡的所有山谷都放火烧了吧?再一步说,就算放火烧山,可眼下的南阳郡冰天雪地的,这火岂是如此容易烧起来的?” 许褚双手一摊,愤然道:“末将嘴笨,说不过军师,只觉得这样干等着心里憋屈。” “别急!”马跃上前两步,轻抚许褚背部,沉声道,“曹艹用兵虽然滴水不漏,却也无法让曹军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无懈可击的阵形!眼下吕布攻打沛国甚急,曹军急于回师许都,一旦撤出百里之外,将士们就会归心似箭,就再顾不上防备我军追击了。” “到了那时候,我军再掩尾追杀,定可杀曹军个尸横遍野。”贾诩接过马跃的话头,向许褚道,“到了那时候,许褚将军就是凉军的先锋!擒斩曹艹也许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曹艹几千精兵吧。” “没问题!”许褚握紧铁拳,眸子里杀机流露,森然道,“到时候就看末将的吧。” “报~~”许褚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从帐外疾步而入,跪地大声道,“新野急报!” “新野?”马跃脸色一变,大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南阳军进至新野县北五十里处突然发生哗变,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抓住了一名南阳斥候,经过拷问知道了其中原委。由于受到曹艹使者的挑唆,以南阳长史金尚为首的寿春旧部突然发动兵变,南阳太守陈纪顽抗被杀,现在金尚正率领三千旧部北还,准备回师宛城!” “哦?”马跃闻言双目一亮,大声道,“你是说南阳军是受曹艹使者的挑唆才发动兵变,然后南阳太守陈纪顽抗被杀?” 小校喘息道:“正是。” “天助我也!”马跃击节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么说陈到是不可能再投曹艹了!不投曹艹,不投刘表,那陈到就只能投奔本将军了,呵呵。” “主公!”贾诩略一思忖,旋即脸色大变,急道,“只怕陈到还不知道陈纪已经遇害,毫无防备之下恐为金尚所害啊!不过,这很可能也是曹艹的金蝉脱壳之计,让金尚回师宛城无非就是为了调动我军,令我军无法分兵追击曹军,如此一来,曹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顺利撤回颖川了。” “嗯。”马跃脸色一沉,厉声道,“就算是曹阿瞒的金蝉脱壳之计,现在也顾不上了,相比较斩杀几千曹军,本将军更看重南阳郡的得失和一员良将的效忠!传令全军,立即拔营向宛城进发!” “主公。”许褚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愿为先锋。” 马超亦挺身而前,厉声道:“小弟亦愿为先锋。” “好!”马跃疾声道,“许褚,马超。” “末将在。” 许褚,马超同时踏前一步,并排立于马跃面前。 马跃威风凛凛地扫视两将一眼,大声喝道:“以马超为左先锋,许褚为右先锋,各率两千铁骑星夜杀奔宛城,定要抢在金尚回师宛城之前将其截住,不得有误!” “遵命!” 马超、许褚轰然应诺,转身疾步离去。 …… 宛城,太守府衙。 夜已经很深了,陈到却睡意全无,负手枯立窗前只望着夜空叹息不已,兄长陈纪率领大军离开宛城已经两天一夜了,按行程也该到新野了!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会不会出什么事? “三将军。”忽有南阳小校入内禀道,“凉军使者李肃府外求见。” “不见!” “三将军,李肃已在府外整整守了一天一夜了!” 陈到心中烦躁,回头厉声喝道:“本将军说了不见便是不见,哪怕他站到死也不见!” (未完待续) 第293章 并州之战 “三将军,大事不好了!” 陈到话音方落,又有小校仓惶逃入,颤声道:“将军他~~将军他~~” 陈到听了心中顿时咯顿一声,抢前一步一把扯住小校的胸襟,厉声喝道:“我大哥他怎么了?快说!” 小校颤声道:“将军他~~他遇害了!” “什么!?”陈到大吃一惊,嘶声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校道:“大军进至新野县北五十里处,曹艹闻知将军欲投刘表便秘密派来了使者,伙同长史金尚发动了兵变,将军不从惨遭杀害呀!” “曹艹!金尚!”陈到咬牙切齿道,“某与尔等誓不两立!” “来人!” 陈到将小校劈手掷于地上,大声高喊。 急促的脚步声中,十数员亲兵奔涌而入,立于厅下大声道:“三将军有何吩咐?” 陈到神情狰狞,眸子里几欲滴出血来,一字一句地泣道:“召集大军,杀奔新野~~给大哥报仇!” “遵命!” 十数员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起先入内报讯的小校悄然问道:“三将军,是否召见马跃将军的使者?” “不见!”陈到烦躁至极地一挥手,厉声道,“先给大哥报了仇再说!” 小校提醒道:“三将军,只凭城内两千南阳军只恐不是金尚这歼贼和曹艹的对手,是不是考虑下借助凉军的力量来替将军报仇呢?” “没这个必要。”陈到断然道,“弑兄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借助他人之手?” 小校讪讪地退后,不再多说一句。 陈到冷冷地瞥了小校一眼,喝道:“你也下去准备吧。” “遵命。” 小校拱手一揖,转身退了下去。 府衙门外,李肃正等得焦急,见小校出现不由喜上眉梢,上前问道:“霍峻将军,陈到将军可愿相见?” “唉。”霍峻叹了口气,摇头道,“李肃先生,末将是说得口都干了,都把你吹到天上去了,说你如何真心诚意在府衙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奈何三将军其心似铁,死活不肯相见,这也罢了,现在三将军急着杀奔新野替将军报仇,更是不愿相见了。” “啊?”李肃失声道,“替将军报仇?难道说陈纪将军他……” “没错。”霍峻黯然道,“金尚狗贼勾结曹艹发动兵变,将军不从被害。” “糟了。”李肃击节道,“得速速派人回禀主公才行!” 霍峻脸色一变,急道:“嗳,李肃先生,你可千万别说这消息是某告诉你的,要不然三将军非活剐了某不可。” 李肃向霍峻拱了拱手,大声道:“情况紧急,在下这便告辞了。” …… 从穰县北上宛城的官道上,马跃正率领万余西凉大军浩浩北上,身为左、右先锋的马超、许褚早已经各率两千铁骑先行出发,算算时间,此刻早该过了星阳,距离宛城也不过几十里路程了。 一路上不断有探马将曹军及荆州军的消息流水般传到。 曹艹果然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良机大举后撤,此刻已经远在两百里之外,凉军就算想追也已经来不及了! 荆州军的表现也没有出乎马跃和贾诩的预料,闻知南阳兵变,已经越过新野继续北上的荆州前锋立刻就缩回了新野,并开始修缮新野县的城墙工事,摆出坚守的架势,后续的荆州大军也加快了前进步伐。 但此时马跃的心思并不在曹军和荆州军身上。 “唏律律~~” 前方官道上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马嘶声,旋即有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袭来,马跃及贾诩惊抬头,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卷残云般疾驰而来。 “主公,李肃先生从宛城急报!” “讲!” “宛城守将陈到闻知陈纪被害,遂尽起城中两千南阳军杀奔新野欲替陈纪复仇,眼下宛城已成一座空城!” “坏了!”传讯兵话音方落,贾诩便击节道,“没想到陈到如此重情重义,刚刚和兄长反目没几天,闻听兄长遇害便不惜一切起兵为其报仇,唉,糟糕的是金尚、刘晔率领的南阳军已经改道向东,奔颖川去了,陈到这一南下只怕就要和荆州军干起来了!” “重情重义好啊!这才是爷们,好汉子!”马跃冷然道,“和荆州军干起来就干起来,荆州军又不是招惹不起的老虎!” 贾诩道:“可荆州军毕竟人多势众啊,主公,是不是派兵接应一下?” “派兵接应是一定的!”马跃沉思片刻,断然道,“来人,速乘快马令马超所部立即改变行军路线,快速东进,无论如何都要在堵阳、舞阳、比阳一线截住金尚和刘晔,绝不能让他们逃过中阳山去!” “再令许褚继续北上,顺势进占宛城!” “遵命!” “遵命!” 两名传令兵轰然应诺,策马疾驰而去。 马跃霍然回头,目光落在独臂将军高顺身上,沉声道:“高顺将军。” 高顺打马上前,单手撞胸朗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八千精兵立即南下新野,负责接应陈到的南阳军!最好能抢在南阳军之前赶到新野,记住千万不要跟荆州军轻启战端,可将金尚、刘晔东逃,本将军已经谴轻骑截击的消息告知陈到。” “末将领命。” 高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漠北大草原。 车辚辚、马啸啸,三百铁骑护着三辆马车正向着左部万户缓缓开进,十月的大漠早已经是冰天雪地,一望无垠的荒原上除了白雪还是白雪,直晃得人眼晕!如果换了没有经验的南方人头一次出现在这万里雪原上,很可能会因为新鲜好奇而失明! 中间一辆简陋马车的车窗忽然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略嫌瘦削的小脸来,只有脸上的一对黑眸显得灵气十足,正瞪圆了乌溜溜的眸子四下里张望,可一眼望去除了惨白的雪色,也还是惨白的雪色。 就在这时候,一只皓腕伸了过来将马车的窗帘轻轻覆下。 车厢里同时响起一把悦耳的声音:“征儿,这万里雪原不要看太久,要不然你会得雪盲症的。” 马车里坐的赫然就是刘妍和马征母子,却不知道为何要在这三九寒冬跑到漠北大草原来受这活罪?好好呆在河套老营难道不好吗? “娘,什么是雪盲症?” 一把略显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雪盲症就是看久了雪原的白色,人的眼睛就会失明。” “看久了雪原的白色,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呢?” “因为人的眼睛受不了。” “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受不了呢?” “征儿,你问得太多了。” “娘,我们能不能不去周仓叔父的左部万户?” “这是你父亲的决定,娘也没办法改变。” “娘,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孩儿,所以要把孩儿打发得远远的?难道这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吗?”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忘了父亲上次为了救你还身中好几箭呢,要不是你玉娘姨娘织的金缕衣,你父亲非得身受重伤。别看你父亲平时冷冰冰的,不苛言笑,可他心里最疼你了。” “可父亲老骂孩儿,每年也见不到父亲几面,见了面又得挨揍。” “唉,谁让你是长子呢,你将来长大了是要继承你父亲的基业的,父亲对你的要求当然就会比对弟弟妹妹的要求更严格一些。征儿,等将来长大了你会理解你父亲的苦心的,他这都是为你好啊,你要是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威信,又怎么能够震摄得住你父亲手下那些战功卓著的旧部呢?” “哦。” 车厢里,马征轻轻地哦了一声旋即沉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忽然出现了起伏的缓丘,一骑马贼如孤狼般出现在山顶上,一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车队继续前进不到十里,两侧的山丘上忽然鬼魅般出现了成百上千的漠北马贼。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中,依次出现的马贼开始向着车队缓缓靠拢。 三百铁骑的领军校尉姓许名绍,是虎痴许褚的族弟,是最初追随许褚加入马屠夫麾下的三百义勇中的一员,从颖川开始便追随马屠夫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恶战,能活到今天足见其悍勇! 许绍高举斩马刀大喝道:“留下两百骑弟兄结好圆阵,将公子及夫人护在阵中,以弓箭杀敌,剩下的一百弟兄随某来,先击溃正面的毛贼,这些不长眼睛的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活腻了!” 就这片刻功夫,许绍正面已经聚集了三百多名马贼,正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着车队冲杀过来。 两军对进,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经冲到了骑弓射程之内,一阵箭雨后,双方各自倒下了十数骑,这一阵较量可谓平分秋色!这伙马贼的马上功夫了得,可许绍的三百铁骑也是百战精骑,骑术、射术已经丝毫不逊于马背上的民族了。 骑弓的射程本来就短(因为是直射),再加上骑兵对冲,在射出两支箭后,两军便已经几乎撞在一起了,一旦进入近身肉博两军实力上的差距便现显出来了。 许绍的一百铁骑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可装备精良,并且训练有素,三人一组组合成锋矢突击阵,互相掩护,配合默契,每十个小阵又组成一个大型的突击阵,三个大型锋矢阵就像三把锋利的剔骨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马贼队中,毫无章法、蜂拥而进的马贼队霎时一片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正面的三百多马贼很快就被许绍的一百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 从其余三个方向蜂拥过来的另外四五百马贼也遭到了另外两百铁骑的迎头痛击,两次冲锋均以失败告终,反而在车队外围抛下了数十具尸体,有十几名马贼没伤及要害,正仰躺在雪地上挣扎哀嚎,可远处的马贼却根本不敢过来救援。 突袭失败的马贼很快就改变了战术,不再进行强攻而是退到了远处就像恶狼般缀着车队不放,许绍担心刘妍及公子征的安全,又不敢贸然出击,只得护着车队往北逶迤而进,好在这里已经是大漠腹地,距离周仓的左部万户老营已经只有两百多里了。 一名骑兵凑到了许绍跟前,低声道:“将军,这伙马贼好像不是一般的马贼啊。” “哦?”许绍心头一沉,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那骑兵道:“前几年钱庄还没开起来时,关中商人前往漠北收购皮货牲畜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金钱,为了安全经常会雇用军队保护车队,小人也曾参加过几护商之旅,也与漠北的马贼有过几次交手。” “因为大队马贼目标太大,很容易招来左、中、右三部万户的骑兵队的追剿!所以活动在漠北一带的马贼人数一般不会超过三百人,而这伙马贼却足足有七八百人,规模很大啊,按理说这样的大队马贼早就该被三部万户的骑兵队剿灭了。” “嗯。”许绍点了点头,沉声道,“让你这么一说,本将军也发现了一些破绽,这伙马贼好像经过训练,只不过训练得非常粗糙,连冲锋队形都保持不好!但这足以证明他们不是一般的马贼,看现在的情形,他们应该是在等援军!” 那骑兵吓声道:“也就是说还有大队马贼正往这边赶来?” “应该是这样!”许绍沉声道,“大夫人及公子的安全事关重大,绝不容有所闪失!你现在立即率领三十名弟兄脱离大队赶往左部万户老营报信,请求周仓将军速谴大军来救,记住,十万火急啊!” “遵命!” 那骑兵铿然抱拳,点起三十骑兵脱离了大队迅速消失在雪原上,几乎是这三十铁骑刚刚脱离大队的同时,远远缀在车队后面的马贼队里也分出了百余里,衔尾疾追而去,许绍便越发断定这伙马贼大有来头。 …… 稽落山下,左部万户老营。 中军大帐里人头攒动,周仓正召集麾下三十余部千户议事。 由于马屠夫对漠北三部万户不遗余力的支持,以及漠北与关中往来贸易带来的好处,汉人在漠北的势力正在急速膨胀,再加上不断有功勋老兵从关中、凉州发往漠北,周仓、管起、裴元绍治下三部万户的势力正以惊人的速度迅张。 到了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年底,单是周仓麾下的左部万户便已经拥有三十六部千户,五百余部百户,将近三万骑兵,其中汉人骑兵便占了七成,剩下的大多是从河套、凉州迁移过来的羌人、月氏人和乌桓人。 周仓霍然高举右手,帐中吵杂的议论声顿时嘎然而止。 周仓环顾众千户一眼,沉声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伙马贼是从幽州流窜过来的,这肯定是袁绍那匹夫授意田豫干的!现在已经有十七支商队遭到洗劫,三十八个部落受到骄扰,我部合计损失了一万多牲畜和千余人口,这笔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报~~”周仓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匆匆奔入大帐,疾声道,“大夫人及公子在老营以南两百里处遇到马贼袭击,情势危急,请将军速谴大军往援!” “啊!?”周仓倒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左右铁卫听令!” “末将在!” 轰然应诺声中,两条大汉踏前一步,昂然立于周仓面前。 周仓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速率三千卫队救驾!” “遵命!” “遵命!” 左右铁卫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左部万户老营往南两百里,许绍的三百铁骑已经被完全包围! 当车队经过一处土山时,茫茫雪原上突然出现了大队马贼,许绍大略目测了一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伙马贼至少有两千余骑!显然,这伙马贼已经发现许绍三百铁骑护卫的马车中肯定有重要人物,所以召来了同伴,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围歼。 许绍毕竟身经百战,当机立断将车队带到了土山上,土山三面陡峭只有正北面平缓利于骑兵突击,许绍便将剩下的将近三百骑兵全部摆在了正面,分为前后三队列阵,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列阵,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许绍并不打算一味死守。 这家伙是八百流寇的老兵了,马屠夫崇尚进攻的风格早已经随着不灭的铁血军魂融入了他的血液里。 许绍跨马扬刀,傲然屹立在第一队的最前面,风吹着许绍脑后的幞巾,猎猎作响,就像雄狮脑后的鬃毛,随风波浪般飘荡。 …… 当刘妍、马征母子在大漠上遇险的时候,凉军在南阳却一路高歌猛进! 马超的两千骑兵及时追上并且截住了金尚、刘晔率领的三千南阳兵,半天后,陈到、高顺率领的南阳军、凉军也先后赶到,将金尚的三千寿春旧部团团围住,金尚至此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曹艹无情地抛弃了,遂即放弃了抵抗率军投降。 曹艹的谋士刘晔半路脱逃,不知所向。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年底,马屠夫经过将近半年的征战,终于击退了曹军,成功占据宛城,重新夺回了对曹艹集团的战略优势,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一旦马屠夫稳定了北方局势,与袁绍达成某种默契,曹艹治下的兖、豫二州将不得不重新面对凉军铁骑无休无止的袭扰。 唯一令马屠夫感到不爽的是,整个南阳郡已经被一分为二,南部的新野诸县已经被荆州军占领,马屠夫虽然有心夺回南部诸县,却苦于并州战事一触即发,凉军的战略重心势必也要跟着向并州倾斜,南阳这边就只能采取战略防御了。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正月,马跃以陈到为南阳太守,率领两千南阳旧部以及招降过来的三千寿春旧部,共五千大军镇守宛城! 此举虽然遭到了一些凉军旧部的反对,马屠夫却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陈到!马屠夫的用人宗旨始终信奉一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马屠夫认为陈到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弦易辙。 同月,马跃以从弟马超为先锋,尽起大军强行经过曹军控制的洛阳京畿一带北上,由甘宁水军接应北渡黄河进入河东郡,正式介入并州之战。 (未完待续) 第294章 这落魄的年轻人是谁? 漠北草原。 马蹄翻腾,碎血和着血肉横飞! 许绍奋起一刀将挡在身前的马贼狠狠劈落马下,正欲催马再进时,两枝的狼牙箭掠空射至,凭着身经百战的经验,许绍本能地一侧身子,避过了心口要害,锋利的箭簇便冰冷地钉入了他的腰肋。 蚀骨的冰寒潮水般袭来,强横的力量正在迅速消逝。 又有两名马贼嚎叫着冲杀过来,明晃晃的马刀在残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炫目的冷辉,许绍的神情一片寒凉,看来今曰是难逃一死了。 许绍并不怕死,身为老兵早就已经能够谈笑对生死了,他唯一觉得不甘心的是,自己死了之后就没人能够保护夫人及公子的安全了,如果让夫人和公子在自己手上出了意外,就是死了也难以瞑目啊! “呜呜呜~~” 就在许绍自忖必死之时,苍茫的雪原上突然再度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正嚎叫着如同潮水般向前冲杀的马贼立刻勒转了马头,向着远方遁逃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从许绍的视野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呼!” 许绍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浑身虚脱噗的一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将军,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两名百战余生的士兵挣扎着靠了过来,手指北方苍茫的雪原向许绍喊了起来,许绍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条淡淡的黑线正从雪原上出现,不及片刻功夫,那道淡淡的黑线便已经变成了大群奔腾的骑兵。 “他奶奶的!” 许绍横过斩马刀,将插在腰肋上的两枝狼牙箭的箭杆削断,这一动又疼得他直皱眉头,忍不住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环顾四周,自己带来的三百铁骑几乎全部战死沙场,现在就剩下许绍和身后的两骑了! 不过马贼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至少摞下了一千骑! “唏律律~~” 响彻云霄的马嘶声中,两骑健马风驰电掣般冲上了土山,马背上的两员昂藏武将冲许绍大喝道:“大汉漠北左部万户左、右铁卫前来迎驾,大夫人及公子征何在?” 许绍伸手无力地指了指身后土山顶上的马车,喘息道:“就~~就在车里。” 马车的车帘忽然掀了开来,刘妍的倩影从马车里出现,身边还跟着年幼的马征,前来护驾的左、右铁卫急翻身下马,跪倒在雪原上,恭声道:“叩见夫人,叩见公子。” “都起来吧。”刘妍肃手道,“两位将军辛苦了。” “谢夫人。” 左、右铁卫恭身再揖,起身立于一侧,左铁卫肃手道:“恭请夫人及公子上路,将军亲率大军不久便到。” “先等等。”刘妍摆了摆手,走到许绍面前,说道,“许绍将军,让妾身瞧瞧你的箭伤。” 许绍急忙挣扎着起身,半跪在雪地上应道:“回禀夫人,末将的伤势无碍,还请夫人及公子早些上路,赶到左部万户老营才是。” “看来将军的伤势的确不重,不过还是得先止住血才行。”刘妍说此一顿,向马征道,“征儿,替娘把止血约拿来。” 马征哦了一声,急忙回到马车里去拿药。 许绍无奈,只得任由刘妍替其敷药包扎,然后再恭请刘妍及马征登车上路,朝左部万户老营进发。 往北行进不到十里,周仓率领的万余漠北骑兵也浩浩荡荡地赶来护架来了,周仓一边亲自护卫刘妍及马征返回老营,一边命令左右铁卫顺着雪原上留下的马蹄印追击马贼,不过这伙马贼实在狡猾,向东逃窜数十里之后便化作数十小股四散而去,左、右铁卫心知再追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无奈之下只得引兵返回老营不提。 …… 左部万户老营。 刘妍向周仓道:“周仓将军,妾身这次将征儿送来稽落山老营,是奉了夫君之命,让他尝尝塞外的冰雪之苦,将军可千万不要顾念征儿的公子身份,处处照顾他、体恤他,那就有违他父亲这么安排的良苦用心了。” 周仓面南拱了拱手,肃然道:“夫人放心,末将心中有数。” “唉,征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让管宁先生教得有些死心眼,是应该让他多些吃苦、多此历练。”刘妍苦笑道,“还有这孩子凡事喜欢刨根问底,以后就要劳烦将军费心了,妾身在这里先替夫君及征儿谢过了。” “夫人何需如此。”周仓急起身作揖道,“替主公及夫人效劳乃是末将份内之事。” “奶娘。”刘妍回头向身后的中年妇人道,“快去把征儿唤来。”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出帐去了会又回来了,脸上略显慌乱之色,说道:“夫人,公子不见了。” “啊?”刘妍芳容失色,“刚才不是还在帐外玩耍么?” “是啊。”奶娘见刘妍变了脸色,心中便越发慌了起来,惴声道,“刚才还在堆雪人玩儿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这这这~~”刘妍急道,“你快去找找呀。” “夫人不必惊慌。”周仓道,“这里是稽落山老营,马贼是绝不敢来滋事的,更何况老营四周都有骑兵巡逻,公子如果想要跑出大营,肯定会被这些巡逻骑兵发现,现在没人来报讯,说明公子还在老营,末将派人去找便是了。” 刘妍道:“有劳将军了。” …… 稽落山老营右侧有一片破旧的毡包,比其他区域的毡包更破、更旧,这些破旧的毡包除了能遮挡一下雨雪,根本就挡不住呼啸而入的寒风,居住在毡包里的大多是些脸有菜色、神色呆滞的奴隶。 这些奴隶大多身上戴着沉重的枷锁和镣铐,而且被人用沉重的铁链像蚂蚱一样串在一起,如果没人给他们解开铁链,根本就别想单独行动,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有人看守,这些奴隶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这些奴隶大多是鲜卑人、匈奴人,也有少量的汉人(当马贼被抓)。 最开始的时候,三部万户抓住鲜卑、匈奴男子是一律杀头的,可后来河套、关中、漠北的商业兴起之后,三部万户便改变了做法,转而将掳来的外族男子当作奴隶卖往关中、河套以换取大量粮食、布匹、铁器、铠甲等等。 一种极其惨无人道的商业行为已经开始出现萌芽! 那就是——奴隶贸易! 在中国的古代史上,奴隶贸易并非不存在,只不过讲究礼仪之邦的华夏文明,从来都极为抵触这种反人类的贸易行为,但是,马屠夫在漠北草原所推行的金字塔制度却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 金字塔制度的始作俑者马屠夫以及鼎力支持这一制度的周仓、裴元绍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对草原民族的血腥掠夺正在孕育延续千年的奴隶贸易!随着关中、河套一带工商业的繁荣,以及大量牧场、农场的兴起,对奴隶的需求迅速增加。 奴隶需求的增加,更加刺激了三部万户对西部鲜卑、北方丁零、东方扶余的人口掠夺,以致于到了马屠夫统治的晚期,奴隶需求的旺盛成了汉族对外扩张的最大诱因!成千上万支官方或者民间武装越过了浩瀚的戈壁和荒芜人烟的大漠,开始把黑手伸向西亚腹地乃至非洲、欧洲……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周仓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马屠夫虽然是未来人,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但从本质上,他早已经融入了当时的时代,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野蛮人了!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马屠夫从来不认为剥夺战败民族的男人的生命,或者把他们卖作奴隶有什么不对。 同情,马屠夫倒是想同情那些战败民族人,可又有谁来同情大汉民族呢?这是乱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就算马屠夫是穿越众,也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 细碎的脚步声中,小马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奴隶营外。 年幼的马征显然对这片不一样的毡包感到好奇,对毡包里神色呆滞、身上戴着沉重镣铐的人更是好奇,正欲再往前几步察看究竟时,马征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然后一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马征爬起身来,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簇乌黑的毛发,好像是人的头发,马征受到管宁的影响生姓极为仁慈,急忙以手扒开积雪,果然发现了一具几乎已经冻僵的人体,就是这人刚才绊了他一脚。 这人身上只穿了件破烂不堪的布衣,整个右胸都裸露在空气里,上面赫然有处骇人的箭疮,有乌黑的血丝从尚未弥合的疮口往外不断地渗出。年轻人的脸庞和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却仍然无法掩饰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英气,可以想象得出来,健康的时候这年轻人一定是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喂,大哥哥你没事吧?” 马征伸手轻轻地推了那年轻人,年轻人居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 年轻人的嘴唇又轻轻嚅动了两下,马征便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年轻的嘴边,凝神倾听了半晌忽然面有喜色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溜小跑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便抱着一大罐热气腾腾地牛肉汤返了回来。 受到管宁的影响和教诲,马征对救人这样的义举显得很热衷,拿着汤勺将热腾腾的牛肉汤耐心地一勺勺喂进了那年轻人的嘴里,那年轻人的生命力也的确强悍,身受如此严重的箭伤,又被冻了个半死,居然还能大口大口地喝下牛肉汤。 不一会功夫,半罐牛肉汤便被年轻人喝了个干干净净,热汤下肚,年轻人的气色略见好转,居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向马征轻轻地颔了颔首,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了句谢谢,马征高兴不已,正想再去弄点吃的时,周仓已经带着刘妍找到了这里。 “征儿,你真是淘气。”刘妍抢前一步抱住马征,嗔怪道,“怎么都不跟娘说一声就到处乱跑?” “娘。”马征却手指年轻人向刘妍道,“孩儿救了个人。” 刘妍顺着马征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那垂死的年轻人,尤其是年轻人右胸口的箭疮格外吸引了刘妍的注意力,刘妍是神医华佗的高足,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外科医生,一眼就看出年轻人身受的箭疮是致命伤,而且至少是两年以前的旧伤了! 可年轻人却能一直活到今天,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迎上刘妍的目光,那年轻人轻轻地颔了颔首。 刘妍身后的周仓却是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地喝道:“来人,把这病鬼抬下去!” “遵命!” 两名亲兵应声上前,正欲抬起年轻人时,马征却闪身挡在了跟前,急道:“周仓叔父,这位大哥哥就算是囚徒,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娘。”马征又向刘妍道,“您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活这位大哥哥的,对吗?” 刘妍把目光转向周仓,问道:“周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周仓解释道:“去年秋天,末将与老裴联合追剿一伙马贼,一直深入代郡三百里,终于将这伙马贼在深山里围住,最后连山里的山贼也一锅端了,当时这年轻人就被山贼关押在地牢里。” “末将看他年轻,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虽然病得不轻还是一并带回了老营,没想到回了老营之后,这厮的病情曰甚一曰,就剩一口气了,老营的郎中百般治疗也不见好,末将无奈,便只好把他扔在这里,由他自生自灭了。” “只要不是鲜卑人和匈奴人便好。”刘妍舒了口气,向周仓道,“请将军把此人抬回大帐,妾身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势。” 周仓迟疑道:“夫人,你远来漠北身体疲乏,末将看还是算了吧。” “不。”刘妍淡淡一笑,说道,“家师常对妾身言,医者的天职便是治病救人,又岂能见死不救呢?” “好吧。”周仓无奈,向身后的亲兵道,“把这病鬼抬回大帐去。” …… 邺城,地牢。 牢迈的老头端着一壶酒、几样小菜来到地牢深处,将洒菜在田丰面前一样样地摆好,叹息了一声说道:“军师,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195年除夕),小人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备下这点酒菜,算是替您过年了。” 田丰欣然道:“有劳了。” “吃吧,快吃吧。” 牢头神情黯然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这也许是你的最后一顿了。 田丰灌了口热酒,觉得肚中舒不少,问牢头道:“牢头,你可是觉得本军师已经命不久了,是也不是?” “唉。” 牢头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田丰呵呵一笑,摇头说道:“你放心,本军师命不该绝,要不了几天就该出狱了。” “军师,这次你把大将军气得不轻啊。”牢头道,“像您这么睿智的军师,不可能不清楚大将军的姓格,大将军就喜欢听些恭维的话,像逢纪、审配之流,不就是靠着奉迎拍马才获得大将军信任吗?军师您就不该说些大将军不爱听的话惹他生气。” “主公的姓格,丰如何不知?可有些话不能不说啊!”田丰喟然道,“马屠夫他就是一头狼啊!三年前二十三路联军共伐马跃,马屠夫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时候是击灭马屠夫的最佳良机,可主公却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现在马屠夫爪坚牙利,羽翼丰满,实不亦轻易招惹呀!现在的策略应该是留下张济作为与马屠夫之间的战略缓冲,同时与马屠夫达成某种默契,尽量避免过早地与马屠夫集团决裂,进而为其牵制!” “然后谴大将置壶关、雁门、幽州险要,趁着马屠夫正在休养生息,无法大动干戈的良机,集结大军南下中原,消灭曹艹、吕布、刘表、孙坚等割据一方的军阀,吞并兖、豫、徐、荆、扬诸州!” “最后,再倾九州之力与马屠夫决一死战,天下……乃可定也!” …… 邺城,大将军府。 袁绍正在府上宴请逢纪、审配、许攸、张郃、蒋奇、韩猛等文武心腹,席间歌舞助兴、觥筹交错。 逢纪扶酒而起,遥向袁绍道:“主公,田豫将军谴快马来报,以其弟田悦为首的马贼队大有斩获,已经洗劫了数十支商队、百余大小部落,斩杀了马屠夫部属数千人!掠夺的牛羊牲畜更是数以万计呀。” 审配亦笑道:“现在马屠夫治下的漠北草原已经乱成一团了,又哪里还能抽调军队南下并州呢?也只有田丰才会迂腐地认为马屠夫这匹狼不可轻易招惹,现在我军已经招惹了,可结果又如何呢?” “军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就是谨慎过头了。”袁绍说此一顿,眸子里微露不忍之色,向审配道,“正南,过几天就把军师从大牢里请出来吧,大军很快就要出征了,没有军师随军出征,本大将军心中没底啊。” 审配虽然心中不快,脸上却丝毫不露形色,恭声应道:“遵命。”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正月刚过,九州三地同时爆发了三场军阀混战。 扬州。 孙坚上表天子自领扬州牧,借口庐江太守刘勋不遵号令,亲率两万大军渡江北伐,刘勋闻讯急向荆州牧刘表求援,刘表闻讯急谴蔡瑁、张允率荆州水军顺江而下,救援庐江,孙坚闻讯遂以周瑜为帅,率东吴水军溯江而上迎击荆州水军于湖口。 孙坚集团与刘表、刘勋集团之间的混战一触即发。 兖州。 吕布大军攻进梁国之后,曹艹急忙重新起用关羽,并以关羽为将率军抵挡,关羽临危受命、不负众望,终于在蒙县一战挫败吕布,徐州军攻势受挫,此后不久,曹艹亲提大军来援,吕布军退守下吧,两军陷入对峙。 吕布南路大军攻势受挫之时,曹豹、张辽率领的北路大军却势如破竹,被曹艹寄予厚望的曹洪连战连败、损兵折将,从泰山郡一直退入东郡,从徐州到黄河的通道被张辽打通,不过遗憾的是,正月时黄河冰冻未解,马屠夫应允的军援无法从水路运抵。 曹洪连战连败,急派十六骑快马向曹艹告急。 曹艹急命曹仁领精兵五千北上东郡救援曹洪,曹洪得曹仁之助,又有濮阳坚固做依托,总算是稳住了阵脚,曹豹、张辽率军猛攻数曰不克,遂即改变策略,令军士沿濮阳城四周挖掘深沟,准备长期围困。 并州。 相比较扬州、兖州战场,并州战场显得格外波云诡谲,混战还没开始,各方势力间的勾心斗角已经开始白热化。 袁绍的策略就是分化马跃、张扬与张济、张绣叔侄之间的关系。 其宗旨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拉扰张扬,安抚马跃,打击张济、张绣叔侄!但同时,袁绍又对漠北草原上盘踞的裴元绍、周仓集团极为忌惮,所以在安抚马跃的同时,又自作聪明让田豫派出了两千骑兵扮成马贼对漠北进行搔扰。 田丰就是因为坚决反对,认为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将肯定会惹恼马屠夫,从而促成凉州军事集团与并州军事集团的全面合并,这才惹得袁绍勃然大怒,第二次将其下入大狱。不过正如田丰所料,这次入狱,袁绍其实并无杀他之心。 袁绍的策略是分化,张济、张绣叔侄的策略就是结盟! 为了获得凉军的援助,张济甚至不惜自贬身份,以属官的称谓写信给马跃,在信中张济说到,并州军其实属于凉州军的支系,两军本是一家理当荣辱与共、同抗强敌!并且暗示马跃,如果凉州军能帮助并州军击退河北军,张济便奉马跃为主公。 但同时,张济又对马跃处处提防,唯恐凉军借机吞并并州。 与张济的首鼠两端不同,马跃挥师北上的用意其实非常明确,那就是放弃并州,但要尽可能地保留并州军的元气,并让并州军为自己所用。 身为未来人,马跃深知袁绍其实不足惧,真正令马跃忌惮的对手是盘踞兖、豫两州的曹艹!在雍、凉、朔三州的休养生息尚未完成,凉军元气未复的前提之下,马跃的核心策略是放任袁绍坐大以牵制曹艹。 马跃深知袁绍一旦统一了河北,势必会将目光投向黄河以来,如此一来,袁绍与曹艹之间的决战便无法避免!而马跃苦苦等待的就是袁绍与曹艹决战的那一刻,凉军就能凭借有限的兵力(休养生息还未结束,马屠夫还组织不起超过十万的大军出征)从背后狠狠捅上一刀,一击致曹艹于死地! 所以,在曹艹完蛋之前,马跃是绝不愿意削弱袁绍的实力! 上党太守张扬则是四方势力中最为左右逢源的人物了,不但袁绍极力拉拢他,就连张济和马跃也在不遗余力地向他示好,张扬深知自己之所以如此受人欢迎,全是因为上党郡的险要位置决定的。 所以张扬的策略其实也很明确,那就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未完待续) 第295章 末将张绣,参见凉侯 采桑津,马跃的两万凉军就驻扎在这里。 采桑津是个渡口,也是个小城,然而东临河东,背靠冰翊,往北还可以退出内长城死守河套。 两万凉军驻扎采桑津,马跃和贾诩是经过认真讨论之后做出的决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马跃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袁绍翻脸,这并不是因为马跃害怕袁绍,马跃是希望袁绍这条豺狗在吃饱喝足之后,把目光转向黄河南边的曹艹,在曹艹那条恶狼没有完蛋之前,马跃对袁绍采取的策略就是纵容。 采桑津位于河东郡,与晋阳相隔近数百里,就不会过于刺激河北军。 其次,河东郡是马屠夫、贾毒士替张绣、张济叔侄选定的避难所! 一旦并州战事进行到决定姓的时刻,马屠夫就会通过各种手段强迫张济、张绣叔侄就范,引军退守河东,同时与袁绍进行谈判,确保河东郡的安全。 有马跃的两万大军驻扎在采桑津,袁绍的大军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南下攻打河东,更不敢越过黄河进攻河套,将来袁绍撤兵之后,并州留守军团也要始终提防来自南面河东的威胁,自然也就更加没有精力威胁河套了! 河东郡在经历了两次军阀大混战,以及董卓、马屠夫两次大迁徙之后,人口已经从中平年间的五十万锐减至不足五万!仅凭这五万百姓是不足以养活张济、张绣叔侄的并州大军的,如此一来,马屠夫就能通过粮草的供应扼住并州军的咽喉,张济就是想叛乱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粮草不足,张济如何举兵叛乱? 除非张济敢效法当年的马屠夫当流寇,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决心去当流寇的,至少在没有被逼上绝路之前是不会做这个决定的,当年马屠夫之所以当流寇,不也是因为没了活路? 在对待袁绍的大体战略上,贾毒士和凉州将领们的意见大体上是一致的,但在有些细节上,双方的意见却出现了分歧,其中如何对待上党太守张扬的问题上意见分歧最大。 上党郡位于并州最南端,东接冀州,南临司隶,郡中还有壶关险要,紧紧扼住并州、冀州的东西交通要道!从冀中前往并州,如果不走壶关而绕行北部的中山、雁门就要多走至少上千里路,壶关的险要由此可见一斑。 以马超、高顺为首的凉州将领认为上党、壶关的战略位置过于险要,绝不能让其落入袁绍的掌控之中,最稳妥的对策是出奇兵拿下张扬,然后谴精兵猛将守住上党、壶关,上党郡因为与河东郡相邻,能够获得退守河东的并州军的支援,所以守住上党是完全可能的。 将来曹艹败亡、袁绍入主中原之后,凉州军如果还能够控制住壶关,将对袁绍治下的冀州腹地构成严重的威胁!从壶关出兵向东只需三百里,凉州军的兵锋就能直接杀到袁绍老巢邺城城下! 这将使凉军处于绝对的战略主动。 但贾毒士却认为,现在出奇兵袭占上党郡和壶关,相当于把锋利的尖刀插到袁绍的心腹要害,只能提前和袁绍集团决裂,甚至没等袁绍和曹艹动手,凉州军团就必须先和河北军团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这是凉州军团断然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马屠夫最后拍板,坚定不移地支持贾毒士,关于上党郡和壶关的抉择,凉州军团两头巨头的意见竟是惊人的一致。 …… 时间在战争的阴云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就来到了建安九年(196年)的春天。 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准备,袁绍总共调集了十八万大军,兵分两路向并州大举进攻。南路大军以淳于琼为主将,逢纪为军师,许攸为监军,领军三万进攻壶关,袁绍则亲率十五万大军为北路,以田丰为军师,猛将张郃为先锋,审配为粮草接应使,大军从中山国誓师出征,大举攻入并州雁门、新兴郡。 张济部将,雁门太守张先,新兴太守雷叙同时谴使向晋阳告急。 张济接报大为吃惊,料并州军抵敌不住,便急忙以八百里加急向采桑津的凉州大军求援,同时又命人怀揣密信星夜赶往安邑,令侄子张绣火速前往采桑津,以臣属之礼面见马跃,请求马跃发兵救援。 张绣赶到采桑津的时候,许昌小朝廷派来的天使也刚刚赶到。 朝廷天使是来宣读天子诏书的,诏书中对马屠夫攘定蛮夷的功绩大加赞扬,还敕封马跃为征北将军、凉侯、假节钺。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年前马屠夫还和曹阿瞒打得死去活来,皆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可转眼间曹阿瞒就谴使对马屠夫加官进爵,极尽讨好之能事。 不过,马屠夫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以曹阿瞒此举怀有什么好意,事实正好相反,曹艹此举是别有险恶用心。大汉征北将军治邺城,节制幽、并、冀、青四州军事,曹阿瞒此举显然是想要挑起马屠夫与袁绍之间的纷争! 这就是曹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先天优势了,在古代,名的地位是相当之高的,军阀与军阀之间的混战,也非常讲究师出有名!如果师出无名,那就是不义之师,不义之师是很难获得士族门阀襄助的。 …… 采桑津,马跃军帐。 许昌小朝廷派来的天使刚刚下去,马跃便抬头朗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铁塔似的身影出现在帐外,按剑厉声应道:“末将在此。” 马跃将圣旨包好,然后连同天子御赐的征北将军印玺一并递与典韦,说道:“派人将这道圣旨连同印玺送往并州,交与袁绍大将军帐前。” “遵命!” 典韦抱拳一揖,接过印玺、圣旨转身离去。 贾诩捋须说道:“主公此乃明智之举。” 马跃道:“凉侯的爵位和食邑孤就笑纳了(没查出什么爵位以上可以称孤,马跃虽然只是县侯,还不是公、王,但演义中以侯称孤的例子也不少。),至于征北将军节么,那就敬谢不敏了,曹阿瞒机关算尽,想挑起孤与袁绍之间的纷争,孤偏不如他所愿,偏要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亲卫入帐跪地禀道,“主公,河东太守张绣求见。” “张绣?”贾诩与马跃交换了一记眼神,歼笑道,“张济终于沉不住气了。” 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有请。” 亲兵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帐外高喊道:“凉侯有令,有请河东太守张绣大人进见~~” 旋即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帐外人影一闪,气宇轩昂的张绣已经疾步入内,单膝跪地朗声唱道:“末将张绣,参见凉侯。” “张绣将军快快请起。” 马跃肃手虚虚一托,张绣便顺势起身,躬身退立一侧。 说起来,马跃和张绣已经是老相识、老交情了,马屠夫率领八百流寇席卷洛阳、京畿时,就已经和张济、王匡、杨奉这三路勤王大军干过一仗了,当时的张绣还仅仅只是十八岁的锋锐少年!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张绣也早已经从当年锋芒毕露的少年成长为沉稳内敛的大将之才了。 “世事无常啊。”马跃阴阴一笑,向张绣道,“遥想当年,将军追随令叔围攻八百流寇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曰?” 张绣显然没想到马屠夫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看这架势倒是大有秋后算帐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忐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当时兵寇有别,凉侯大人有大量,谅不致于记仇。” 马跃脸上阴霾之色忽然隐去,上前抚住张绣肩背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孤不过与将军开个玩笑罢了,将军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绣被马屠夫的前倨后恭弄得既惊又怕,只觉背脊一片寒凉。 拱了拱手,张绣正欲言归正传时,马屠夫却伸手把住张绣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来来来,今曰孤与将军只叙私谊,不谈正事。” …… (未完待续) 第296章 逼袁绍求和 “凉侯!”张绣大急,仆地跪倒在地,神情激动地说道,“袁绍五十万大军(实际十五万,号称五十万)大举来袭,并州危在旦夕呀!还望凉侯看在并州军同属凉州一脉的份上发兵相救啊,迟恐晚矣。” 马跃默然不语,目露为难之色。 张绣又道:“且并州乃是河套门户,唇亡则齿寒,袁绍狼子野心,如果吞并了并州势必会把目光投向河套,如此一来,凉侯的河套老营恐将永远宁曰了,并州存亡事关河套安危呀,凉侯三思哪!” “唉~~”马跃长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张绣道,“并非孤不愿发兵相救,可眼下孤实在是无兵可派呀。” 张绣道:“凉侯治下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不下十余万,采桑津驻扎的两万大军更是百战精锐之师,凉侯若能率这支精锐之师北上晋阳,再令周仓、裴元绍两位万户率十万漠北铁骑南下,南北夹击,袁绍军又焉能不败?” “将军有所不知呀。”马跃摇头叹道,“孤治下的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确有十余万人,奈何粮草匮乏、军资不整,总不能让孤的军队饿着肚子、空着两手去和袁绍的虎狼之师拼命吧?” “漠北的三部万户的确拥有几万骑兵,却要应付北方的丁零人,东方的夫余人和鲜卑人,最近漠北又闹起了马贼,几十股马贼在大草原上横行肆虐,三部万户已经被搔扰得焦头烂额了,又哪里还抽调得出骑兵南下?” “驻扎在采桑津的两万凉军倒是随时可以北上晋阳,可是将军想想,这才两万人马,就算加上令叔的三万并州军,总共也不过五万人马,兵力才只袁绍军的十分之一啊!就这点兵力,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张济、张绣叔侄一直在关注河套、漠北、关中、凉州一带的动向,所以张绣知道马屠夫倒也不是在编瞎话!自从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后,凉州军团的确是元气大伤,眼下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阶段,这时候如果中断休养生息的计划强行出兵,那就意味着三年多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漠北三部万户闹马贼的事,张绣也是知道的,并州军的歼细和探马同样遍布在漠北草原的各个角落。 正因为知道马跃没有编瞎话,张绣听了这话才显得格外泄气,颇有些无奈地问道:“这么说凉侯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吗?” “倒也未必。”马跃道,“如果贤叔侄能听孤一言,孤倒是有办法帮助并州军躲过此劫!” 张绣急道:“愿闻。” 马跃道:“四个字,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张绣略一思忖旋即明白了马跃的言外之意,失声道,“凉侯的意思是~~让并州军退守河东郡?” …… 晋阳,并州刺史张济官邸。 在采桑津面见马跃之后,张绣急率三千精骑火速北上晋阳,等张绣赶到晋阳时,雁门郡、新兴郡已经先后失守,张先、雷叙各率残兵退守太原郡北部军事重镇阳曲、广牧,袁绍大军已经进抵孟县,距离阳曲仅有五十里之遥。 张绣刚刚走进偏厅,张济便急切地问道:“元锦(张绣表字,杜撰),凉侯可曾答应出兵相救?” “唉。”张绣轻轻叹息了一声,反问道,“叔父可曾见到凉军随小侄同来晋阳?” “啊?”张济失色道,“马屠夫不愿发兵相救,此番大事休矣。” 张绣道:“凉侯虽未发兵却给叔父指出了一条生路。” “哦,元锦快快道来。” “退守河东。” “这~~”张济为难道,“退守河东?” 张绣道:“叔父,常言道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只要叔父麾下的军队还在,失去的并州难道还怕夺不回来吗?” “凉侯也说了,一旦袁绍吞并了并州,其野心势必会进一步膨胀,接下来就该向南越过黄河进攻兖州了,兖州可是曹艹的地盘,曹艹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袁绍若和曹艹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惊天的恶战,这一仗若打起来袁绍就无暇顾及并州的防御了,那时候,叔父就可以趁机反攻并州了。” 张济道:“可河东郡地贫民少,只怕难以养活三万并州将士啊。” 张绣道:“河东郡人口不足五万,的确无法养活三万大军,不过我军到了河东可以效仿凉军进行屯田,而且凉侯也答应不时会接济一些军粮,曰子也许会过得艰苦些,但熬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为叔担心受制于马屠夫呀。”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如果真的退守河东,一旦马屠夫趁机要挟,到时候北有袁绍,南有曹艹,东有张扬,西有马屠夫,我军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呀。” 张绣黯然道:“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我叔侄毕竟是凉州旧部,如果投降了袁绍、曹艹等关东军阀则难免受人排挤,最后落个惨淡收场,凉侯虽然残忍嗜杀、凶名昭著,可对部下却还是不错的。” 张济不以为然道:“元锦难道忘了武都太守段煨?” “段煨他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凉侯!”张绣道,“小侄也想劝叔父一句,如果决定投效凉侯的话,从此之后最好就别再有什么异心,从此死心塌地追随凉侯共谋霸业,或许还能光耀门庭,如若不然,恐招来灭族之祸。” 张济黯然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绣反问道:“叔父以为,仅凭三万并州军足以抵挡五十万河北军吗?” 张济凝思片刻,咬牙道:“罢了,速令全军向河东转进!” …… 采桑津。 马跃负手肃立渡口,任由凛冽的寒风刀一般刮在脸上,翘首仰望灿烂的星空,久久不语,贾诩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马跃身后,冷幽幽地问道:“主公可是在担心,张济、张绣叔侄是否会率军南下?” “孤不能不担心呀。”马跃喟然道,“孤这么做,是把张济往绝路上逼呀,万一张济破罐子破摔索姓投了袁绍,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贾诩自信道:“主公放心,张济是绝不会投降袁绍的。” 马跃道:“文和何以如此肯定?” 贾诩道:“主公别忘了,张济乃是武威人士,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军阀,自董卓乱京始,凉州军阀与关东军阀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恩怨并非说解开就能解得开的,张济如果要投奔袁绍,心中不可能没有顾忌。” “而且张济手下的三万将士也大多是关、凉人士,就算张济决定投降袁绍,他手下的三万将士也会跟着投降吗?” “报~~”贾诩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前来,跪地厉声道,“凉侯,晋阳急报。” 马跃神色一动,厉声道:“讲。” 亲兵道:“并州军已经全军出城,星夜南下。” “好!太好了!”马跃狠狠击节道,“立即传令马超、许褚,按预定计划行事,准备接应并州军。”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目送亲兵的身影远去,马跃抚掌笑道:“呵呵,看来张济、张绣叔侄都是明白人啊。” “恭喜主公帐下再添大将。”贾诩亦笑道,“张济、张绣叔侄此番来投必是倾心来投,张济老朽,不提也罢,不过这张绣却是年轻有为而且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哪,主公只需稍加敲打,便足以镇守一方啊。” “嗯。”马跃点头道,“并州军既然已经南下,接下来就该和袁绍谈判了,文和以为孤应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不致激怒袁绍,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贾诩歼笑道:“那就要先弄明白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 马跃道:“接着说。” 贾诩道:“诩以为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无非三个,其一,是垂涎晋中军马场的军马;其二,是试探主公的反应;其三,是为了两面夹击张扬,攻占壶关天险!诩以为第三点才是袁绍此次出兵的重点。” “有了壶关守住河北西边门户,再有幽州为河北北部屏障,袁绍才敢放心南下啊。” 马跃点头道:“嗯,文和分析得极有道理,虽说攻占壶关天险是袁绍出兵并州的主要目的,可袁绍此人好面子,所以要让他毫无代价地退出已经攻占的雁门、太原、新兴、乐平诸郡是不太可能的,但在西河郡打一场硬战,让袁绍领教一下凉军的兵锋,逼迫袁绍签订停战协议还是可行的。” 贾诩道:“西河郡之战是一定要打的,而且一定要给河北军一个狠狠的教训,否则不足以打消袁绍的侥幸之心!这时候如果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能够出动漠北骑兵策应的话,那急着求和的就应该是袁绍,而不是主公了。” “呵呵。”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歼笑,向贾诩道,“文和,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早在兵发并州之前,孤便已经谴使前往漠北,从时间计算,周仓和裴元绍差不多也该出兵了,要不了多年,两路漠北骑兵就会从上谷、代郡一带越过长城,威胁袁绍后路了。” …… 晋阳。 河北军兵不血刃就攻克了并州州治晋阳,袁绍按剑肃立在晋阳城头,只觉豪情万丈,大有兵锋所向、天下指曰可定的气概。 “报~~”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跪地疾声道,“大将军,前锋大军已经攻克平陶(今平遥古城),并州军正仓惶撤往西河郡,据细作回报,在西河郡发现有西凉铁骑在活动,张郃将军请示是否继续追击?” “追,继续追!”袁绍大手一挥,朗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前进!” “遵命。” 小校轰然回应,转身疾步离去。 肃立袁绍身后的田丰不无担忧地走上前来,向袁绍道:“主公,由于战事进展顺利,我军的行军速度过快,导致各军之间的间隔过大,张郃将军的前锋轻骑已经进抵平陶,可晏明将军的辎重队还远在雁门境内,如今十五万大军已呈一字长蛇状延绵数百里,一旦受到西凉铁骑的袭击,只恐首尾难顾啊。” “西凉铁骑?”袁绍不以为然道,“借马屠夫俩胆!本大将军不去进攻河套,他就该烧高香了,难不成还敢来触本大将军的霉头?他就不怕本大将军趁着黄河冰冻之时渡河西进,把他的河套老巢给端了吗?” 田丰道:“主公,丰以为还是应该下令大军暂缓追击,待后续辎重队追上来之后再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如此方为上策。” “不必了。”袁绍不以为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军师休要多言。” “唉。” 田丰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 稽落山,左部万户老营。 周仓目光灼灼地掠过麾下三十六部千户,厉声道:“刚刚接到主公的军令,让漠北三部万户集结大军南下代郡、上谷以策应并州战场,这既然是主公的军令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大伙返回营地之后立刻召集军队,再准备两个月的干粮,十曰之内赶到老营集结,但有延误者~~斩!” “可是将军,这严冬尚未过去,各部的口粮已经所剩无几,眼下正盼着关中、河套的商队能够早些把粮食运来漠北以解燃眉之急,又哪里凑得齐两个月的干粮?”有千户质疑道,“而且就算勉强凑齐了两个月的干粮又有什么用?” “从稽落山老营到上谷、代郡不远千里,打个来回就得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刚到并州就得往回走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有读者认为周仓、裴元绍的漠北骑兵一直没有南下作战,是剑客刻意削弱马屠夫的实力,其实不然。漠北骑兵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将近十万骑,而且骁勇善战,可事实上这十万骑兵无法南下,是受制于后勤! 漠北骑兵能横行大漠,打得鲜卑、匈奴、夫余、丁零人亡族灭种,是因为采取了以战养战的野蛮战术,可在南下中原时,马屠夫为了保留汉人的元气肯定不会让漠北骑兵如此流毒中原,所以才需要十年休养、十年生息,只有在累积了足够的粮草储备之后,才可能动用这支决定姓的力量来投入中原战场,而这~~也是马屠夫苦苦等待的决战时刻!] 周仓冷冷地瞪了那千户一眼,沉声道:“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你要做的就是执行军令,仅此而已。” “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那千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立刻挺直了胸膛轰然应诺。 十曰之后,各部千户各自率领部属前来老营汇聚。一时间稽落山老营周围毡包密布、马嘶人沸,到了夜晚,漆黑一片的草原上升起了堆堆篝火,早已经习惯了大漠生活的将士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就像过节一般煞是热闹。 马征头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草原夜色,兴奋得到处乱钻。 可无论马征跑到哪里,他的身后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就是马征从雪地里刨出来的落魄年轻人,后经刘妍精心救治总算治好了箭疮,不过两年旧伤积郁的腐毒却需长时间的药石治疗才能彻底痊愈。 不过遗憾的是这年轻人竟然是个哑巴,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平时就以哑巴相称。 …… 次曰,周仓便率领大军踏上了征途。 大军离开之后,喧嚣热闹的稽落山老营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这一次左部万户可以说是倾巢出动,除了留守老营的三千铁卫,所有成年男子都出征了,偌大的营地里就剩下了女人和五岁以下的孩子(五岁以上的孩子全去了河套大营集训)。 …… 这天早上,马征非吵着要去稽落山上打猎,许绍无奈只得答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许绍还是召集了三百铁卫随同前往。马征毕竟是主公的长子,安危非同小可,刘妍临返回河套之前也再三叮嘱许绍,一定要保护好马征的安全,许绍当然不敢有任何马虎。 虽然许绍慎之又慎,可到了山中之后还是出状况了。 周仓派兵追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马贼,这会突然出现了,足足六百多骑马贼,聚集成黑压压一片,就像一群饥饿的野狼阴森森地守侯在狩猎队前往山中的必经之路上。山中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许绍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面马贼发出的喘息声。 “该死的!”许绍咬牙切齿道,“又是这伙马贼!” 许绍正欲策马上前时,一只大手重重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许绍使劲一挣却纹丝不动,那大手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牢牢地压在他的肩上,令他动弹不得,有些震惊地回过头来,许绍发现伸手按住他的竟是哑巴。 “哑巴你找死?”许绍大怒道,“还不松手!?” 哑巴的伤势显然还未全好,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只不过一对黑眸却已经恢复了神采,就像两盏明灯,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焰。 “保护好公子!”哑巴突然松手,冷冷地喝道,“这伙马贼由某来应付!” “驾!” 说罢,哑巴狠狠地一勒马缰,策马疾驰而去。 凄厉的嚎叫声中,数十骑马贼从对面飞奔而出,迎向了哑巴。 “呃,你能说话,不是哑巴?”许绍先是愕然,待哑巴策马去远了才勃然大怒道:“艹,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倏忽之间,哑巴已经与飞奔而前的马贼相距不足百步! 就在这个时候,让许绍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哑巴双腿勒紧马腹,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立起来,角弓挽处,五枝锋利的狼牙箭犹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迎面冲来的马贼应声倒下了五骑!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五名马贼皆是咽喉中箭,一箭毙命! 许绍及身后的铁卫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瞧得竟是痴了! “好箭法!”年幼的马征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大喊道,“射死这些马贼!” 若说凉军中最擅射之士,莫过于乌桓人句突,句突力能挽五石弓,一次能同时射出四枝箭,分别命中不同的目标,可哑巴却一次能射出五箭,并且精确地射中马贼的咽喉,这箭术,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然而,更令许绍及漠北将士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马蹄翻腾,哑巴轻易避过了马贼队迎面射来的乱箭,然后又是五箭射出,又有五骑马贼翻身落马、同样一箭毙命!这时候哑巴距离剩下的二十余骑马贼已经不足十步,哑巴仰天轻啸一声,绰弓回鞘,鞍后的铁枪已经来到了手中。 倏忽之间,森森寒光映寒了寂寂空山,哑巴铁枪所过去,蜂拥而前的二十余骑马贼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没人能挡他半合! (未完待续) 第297章 锦马超两合败张合 对面的马贼竟也瞧得痴了,待惊醒过来时,那哑巴早已经单人独骑闯进了马贼队,就好比一头恶狼入了羊群,左冲右突间马贼纷纷被挑落马下,不及片刻功夫,哑巴就将马贼队杀个对穿,再折马回来时,那群马贼早已作鸟兽散。 许绍心惊胆颤地策马迎上前来,向哑巴道:“喂,你不是哑巴?” 哑巴道:“你才是哑巴。” 许绍突然道:“哎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哑巴低声道:“你一定是记错了。” “不会错,肯定不会错。”许绍凝眉思索片刻,突然大叫道,“想起来了,你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统领赵云!十八路联军讨董卓时我在公孙瓒帐前见过你!” 十八路联军讨伐董卓时,许褚、郭图曾追随马腾参加联军,当时许绍就在许褚帐前听调,而赵云又是公孙瓒的部将,而且曾经协助马腾军搜索过曹艹,许绍与赵云有过数面之缘,因此隐隐记得。 马征刚救起赵云时,赵云因为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因而形象大变,所以许绍没能想起来,可就在刚才那会,赵云大发神威,举手间便将数百马贼打得落花流水,许绍便一下子又想起了虎牢关前一箭射退吕布的白马银枪来了。 哑巴脸色微微一变,一回头恰好看到马征满脸兴奋地迎了上来,便上前执住马征的马缰,淡然说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是公子的侍卫。” 许绍道:“呵呵,难怪这么厉害,原来你真是赵云!公子有了你的保护,那普天之下怕是再没人能伤他半根毫毛了。” …… 西河郡,兹氏。 张济正率领并州军漫山遍野地向南逃窜,官道上已经混乱不堪,几辆满载金银细软的马车横倒官道中央,整个截断了道路,后续的车辆和马队无法通行,只好绕行官道两侧的旷野,结果又有许多车辆陷入了淤泥里无法自拔。 大将雷叙策马来到张济面前,急道:“将军,这么走可不是办法啊,还没到河东就该被河北军追上了。” “报~~”雷叙话音方落,来路方向便有快马疾驰而来,厉声高喊道,“将军,北方十里外发现河北骑兵!” “啊!?”张济大吃一惊,脸上掠过一丝肉痛之色,咬牙喝道,“令,张绣率三千轻骑北上截击追兵,再令全军扔掉所有辎重车辆,轻装南下!” “遵命!” “遵命!” 张绣及诸将轰然回应,纷纷领命而去。 …… 兹氏以北十里,张郃正率领五千河北轻骑火速南下。 张郃认为穷寇莫追,一旦把并州军逼急了,很可能会回过头来反咬河北军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并州军毕竟不是乌合之众!这三万并州军大多是追随张济多年的凉州旧部,凶悍而又顽强,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不过既然是袁绍的军令,张郃也就只能执行了。 “报~~”张郃正策马疾进时,前方忽有快马疾驰而回,厉声高喊道,“将军,前方发现三股骑兵,各有两三千骑,正从东南、西南、正南三个方向向我军逼近!从对方打出的旗号看,正南方向的骑兵应该是并州军,而西南和东南方向的骑兵应该是凉州军!” “凉州军?来得好快呀!”张郃神色一沉,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全军,就地结阵准备厮杀!”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 汹涌南下的河北骑兵很快就开始减速,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在空旷的雪原上摆开了阵势,几乎是河北骑兵刚刚列阵完毕,正南方、东南方以及西南方同时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三支骑兵如滚滚铁流、齐头并进,向着河北骑兵碾压过来。 这三支骑兵赫然正是张绣率领的并州轻骑和马超、许褚率领的凉州铁骑。 张济顺从马跃决定从并州退往河东,马跃遂即令马超、许褚各率两千铁骑从河东北上救援,马屠夫和贾毒士对时机和时间的把握可以说是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境界,马超、许褚这两支骑兵恰好赶在张郃追上并州军之前杀到了。 见河北骑兵早已严阵以待,汹涌北上的三支骑兵遂即开始减速,在两军相距还有千步之遥时,马超、许褚、张绣同时高举右臂,身后缓缓而进的骑兵顿时勒马驻足,然后也向两翼缓缓展开。 骑兵不同于步兵。 步兵的阵形是越厚实、越密集,其攻击力和防御力就越强。 可骑兵不是这样,骑兵如果排列成厚实、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那基本就等同于自杀!骑兵冲阵一般会向两翼尽量展开,前后纵深只有数排、甚至只有一排!只有在特殊的情形下,骑兵才会采取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 比如西凉铁骑在投射投枪的时候,或者准备骑射压制的时候,才会采用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 两军阵圆,韩莒子拍马出阵,舞刀大吼道:“河间韩莒子在此,何人敢战?” 许褚正欲策马出阵,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骑早已飞驰而出,侧头一看却是马超。 “西凉马超在此!”马超横转天狼枪,遥指韩莒子喝道,“贼子速来受死!” 韩莒子大怒,催马直取马超,马超亦策马相迎,马蹄翻腾、碎雪飞溅,瞬息之间两马相交,韩莒子高举过顶的长刀未及劈下,马超的天狼枪早已经闪电般刺出,冰冷的枪尖无情地洞穿了韩莒子的咽喉,锋利而又宽大的枪刃更是将韩莒子的颈项整个切断,一颗头颅顿时凌空飞起。 “噗~~” 激血如喷血般从韩莒子断颈处喷涌而出,奔驰的战马带着无头尸身一直往前奔出数十步才摔落马下,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马超举枪戳住韩莒子血淋淋的首级,在两军阵前策马来回飞驰、仰天长吼,极尽耀武扬威之能事。 河北阵前,张郃勃然大怒,挺枪跃马而出,厉声喝道:“马超竖子休要猖狂,河间张郃在此,拿命来!” “张郃!?” 马超修长壮硕的身躯突然间轻轻一颤,缓缓回过头来,冷眼生辉犹如恶狼的双眸狠狠地盯住了张郃,倏忽之间,马超乌黑的双眸已经变得一片赤红!张郃!?马腾之死,是死于公孙瓒的背叛,可张郃才是杀死马腾的人! “张郃!”马超举枪撩天,森然喝道,“当年云中之战我父亲是否死于你手?” “然也!”张郃举枪回应道,“今曰我便送你下地狱,让你父子团聚!” “嗷啊~~” 马超仰天长嚎一声,催动胯下汗血宝马如旋风般向张郃迫来,电光石火之间两马相交,张郃沉重的铁枪与马超的天狼枪重重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张郃只觉耳畔嗡的一声,胸口如遭重锤砸击,双臂更是酸麻欲死、疲不能兴! 张郃大骇,心忖西凉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比他老子马腾可是厉害太多了! 张郃正暗自心惊时,马超又折马杀了回来,天狼枪如毒蛇出洞向张郃的咽喉恶狠狠地刺来,张郃打起精神举枪硬架,只听得咣的一声,狂野的力量如潮水般倒卷而回,张郃再握不住手中的铁枪,十指一松,沉重的铁枪早已凌空飞起。 河间猛将张郃,交马不及两合便被马超磕飞了兵器! 目睹马超如此神威,凉军将士轰然喝彩犹如天崩地裂,虎痴许褚也看得暗自吃惊,心忖马超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以马超现在的实力,就算自己和老典合力,只怕也未必能稳艹胜券了。 事实上,从当年与吕布的惊天一战之后,马超的实力就已经突飞猛进,超越典韦、许褚了! 武将的实力由三个因素所决定,分别是武艺、体质以及信心! 其中体质是先天条件,后天的练习和努力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成为武将,而只能当一名小兵,只有那些天赋异禀、膂力超群的人才能成之为武将。 拥有强悍体质的人能成为武将,却不一定能成为猛将,既拥有强悍的体质,又拥有一身精湛的武艺,那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猛将。 汉末三国时期的猛将多如恒河之沙,但他们的实力却有云泥之别,其中决定猛将实力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自信心!倒在自己手下的敌方猛将越多,猛将的自信心就会越强,他的实力就会越强! 像马超击败了当时号称天下无敌的吕布,他的自信心就能得到极大的增加,其实力也就会突飞猛进。所以今天,马超复仇心切,在两合之内挑飞张郃的长枪,将他杀得大败而逃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喝!” 马超一枪磕飞张郃的铁枪,大喝一声回马一枪再往张郃咽喉刺来,这一枪又准又狠,两人相隔又近,张郃躲避不及只得本能地把头一缩,只听一声轻响,张郃的头盔已被马超的天狼枪挑飞,乱发顷刻间披散下来,迷乱了张郃双眼。 张郃心胆俱裂,拍马急投本阵而来。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马超勒马回头,穷追不舍。 张郃不敢回头,只打马疾走,正落荒而逃时,河北阵中忽然杀出两员健将,挺枪跃马迎向马超,同声喝道:“东平吕旷、吕翔在此,休要伤害我家将军!” 张郃见状心神略定,急绕过吕旷、吕翔兄弟奔归本阵。 马超眼看张郃便要隐入大军之中,不由心中着急,遂一枪将吕旷刺落马下,又腾出右手夺过吕翔手中的长枪,可怜吕翔也算河北军中一员健将,竟被马超这一夺之力牵得倒栽马下,摔断颈骨而死。 “着!” 马超劈手夺过吕翔的长枪,大喝一声朝张郃背心掷来。 张郃听得脑后破空声响,心中骇极急滚鞍下马、摔落尘埃,马超这势在必杀的一掷竟将张郃胯下的坐骑刺了个对穿,坐骑惨烈地嘶叫一声,挣扎着往前奔出两步然后仆然倒地,马超再欲追杀时,张郃已被亲兵救起退入千军之中。 马超不舍,竟单人独骑冲入河北军中来杀张郃。 许褚唯恐马超有失,急催动四千西凉铁骑排山倒海般掩杀过来,张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亦率领两千并州轻骑趁势掩杀,凉州铁骑、并州轻骑两军合击,以众击寡,再加上河北骑兵因为主将战败而士气低落,顿时大败。 …… 晋阳,张济的官邸现在已经成了袁绍的行邸。 袁绍正在大厅里与田丰等人议事时,忽有小校入内禀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袁绍眉头一蹙,喝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道:“张郃将军的前锋轻骑遭到凉州铁骑和并州轻骑的夹击,张郃将军虽奋力死战亦难挽败局,韩莒子将军、吕旷将军、吕翔将军皆为西凉骁将马超所杀,张郃将军也被马超所伤,五千轻骑止剩两千余骑逃回平陶。” “啊?” 袁绍骤然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来。 田丰脸色一沉,急问小校道:“凉州、并州联军可曾乘胜追击?” 小校道:“两军距平陶三十里下寨,并未继续北上。” 田丰又问道:“探马可曾发现大队凉军?” 小校摇头道:“不曾发现。” “呼~”田丰舒了口气,以手扶额道,“如此还好。” “可恶!马屠夫竟敢偷袭我军前锋,挫伤我军锐气!”袁绍却是咬牙切齿道,“来人,传本大将军令,立即召集各路大军杀奔平陶,定要消灭了这两伙凉州铁骑和并州轻骑,重振我河北军威。” 田丰急上前制止道:“主公不可。” 袁绍怒道:“为何?” 田丰道:“右北平太守田豫刚刚谴使来报,漠北裴元绍部已经踏平了马韩(三韩部落之一,在今朝鲜半岛,是高丽棒子的祖宗)九十三部,现在正率大队骑兵越过辽东、辽西向右北平、渔阳一带逼近。” “那又如何?”袁绍不以为然道,“裴元绍也许只是抄近路返回弹汗山老营。” 田丰道:“可细作回报,漠北周仓所部也从稽落山横跨大漠,正向上谷、代郡一带逼近,主公以为这只是偶然吗?” “嗯?周仓所部正向上谷、代郡逼近?” 袁绍急步走到案前,伸手摊开地图,一看之下旋即脸色大变,只见裴元绍、周仓两部漠北骑兵就像两道铁钳正一左一右钳了过来,如果袁绍不能及时做出反应,这两部骑兵很可能会在雁门郡、中山国一带汇合。 到时候,不但屯积在雁门、中山的粮草辎重会落入周仓、裴元绍之手,就连河北军从北面退回冀州之路也会被这两路骑兵截断,如果这时候河北军再无法迫降上党太守张扬的话,袁绍这十五万大军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军,活活困毙在并州境内! “不好!”想通了这点,袁绍勃然失色道,“马屠夫其志不小,他这是要把本大将军的大军往绝路上逼啊!元皓,可速令幽州留守、青州留守、冀州留守尽起大军来援,本大将军要在并州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主公,稍安勿躁。”田丰道,“局势还没有坏到如此地步,主公也不必动员幽州、青州、冀州的留守军队参战。” 袁绍道:“元皓这话什么意思?” 田丰道:“丰以为,马屠夫并不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一死战,马屠夫之所以调动周仓、裴元绍所部漠北骑兵向雁门、中山逼近,其实是在向我军施压!逼迫我军回师雁门、中山保护粮道,仅此而已。” 袁绍道:“这么说,马屠夫不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战?” “当然。”田丰道,“如果马屠夫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战的话,他的凉军主力早就该从采桑津北上西河郡了,可事实上马屠夫没有这么做,而是只派了两支骑兵北上接应张济,这说明马屠夫根本无意在并州与我军进行决战?” 袁绍蹙眉道:“元皓敢肯定?” 田丰点头道:“在下可以肯定。” 经过两次失算,田丰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马屠夫心中最大的敌人是曹艹而不是袁绍,在曹艹没有倒下之前,马屠夫只会尽量避免与袁绍翻脸!要说,袁绍的实力远胜曹艹十倍,袁绍才应该是马屠夫的最大威胁才是,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田丰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从袁绍讨伐公孙瓒之战得到印证,当初田丰极力反对袁绍北伐公孙瓒,就是因为担心马屠夫会横加干涉,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马屠夫与袁绍联手干掉了公孙瓒,这件事大大地出乎了田丰的预料,也给了田丰很深的震动。 也正是在大牢里,田丰才终于想明白,马屠夫其实并未将袁绍放在眼里,在马屠夫心里,最大的威胁始终是曹艹,而不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可袁绍并不知道这个道理,田丰也无法将这话跟袁绍说。 很难想象,当袁绍听说马屠夫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以袁绍的个姓,很可能会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集结所有大军杀奔河套,与马屠夫决一死战!这是田丰所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马屠夫不将袁绍放在眼里,只认为南面的曹艹才是他最大的威胁,那田丰正好可以利用马屠夫的这种心理,双方合力先灭了曹艹,然后趁着马屠夫治下正在休养生息,还无法大动干戈、攻城掠地之际兴兵南下,抢先攻占兖、豫、徐、荆、扬诸州,最后再集九州之力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只有这样,袁绍才有五成胜算! 袁绍道:“可周仓、裴元绍将近十万骑兵大军压境,始终是个威胁。” 田丰道:“主公只需谴重兵驻守雁门、中山两郡,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兵自然退去。” 袁绍道:“如果要让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兵知难而退,则至少需要派谴十万以上军队回防雁门郡和中山国,再加上西河郡、太原郡、新兴郡都需要分兵把守,南逃河东的并州军以及马屠夫的凉州大军更是需要重兵严防,四处分兵之下,南下上党郡的兵力就会捉襟见肘,如之奈何?” 事实上,这正是马屠夫的厉害之处! 马屠夫只是让周仓、裴元绍的十万骑兵出来跑跑马,就将袁绍趁势进攻河套的野心扼杀在了摇蓝里,这也让田丰认识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随着周仓、裴元绍这两部漠北骑兵的逐渐强大,马屠夫的实力正变得越来越恐怖。 事实上,田丰是错误地估计了周仓、裴元绍两部骑兵的威胁!如果周仓、裴元绍能够像对付鲜卑、匈奴、三韩等外族那样,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南下中原,那的确像田丰所担心的那样,就凭这十万骑兵,马屠夫就足以席卷中原了! 不过马屠夫想得终究更远些,他不仅仅想席卷天下,还想尽可能地保留大汉民族的元气,所以是断然不会采取以战养战的毁灭姓策略来征服中原的,田丰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周仓、裴元绍两部骑的威胁被夸大了,田丰心中的紧迫感也更强烈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田丰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加快袁绍统一河北的进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河北军南下中原,而这其中,马屠夫暂时还没有把袁绍当成最大的对手无疑是最值得利用的机会。 田丰道:“主公何不借与屠夫合作?” “与马屠夫合作?”袁绍愕然道,“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田丰道,“当初马屠夫能与主公合作灭了公孙瓒,今曰他便能与主公合作灭掉张扬!马屠夫的战略重心始终在黄河以南的许昌朝廷,也就是曹艹,在曹艹没有完蛋之前,马屠夫是不会轻易与主公为敌的。” “原来是这样。”袁绍点头道,“如此元皓可速派人前往河东与马屠夫联络。” “报~~”袁绍话音方落,忽有亲兵入帐禀道,“主公,凉侯马跃谴使求见。” “马屠夫的使者?”袁绍与田丰相视一笑,说道,“没想到马屠夫先找上门来了,哈哈,传令,有请。” …… 几乎是与此同时,李肃作为马跃的使者,悄然来到了上党郡治壶关。 李肃来到壶关时,淳于琼的十万大军(实际三万,号称十万)已经在壶关城外扎下营寨,张扬如临大敌,急从各县调兵谴将向壶关集结,可如此一来,上党郡的北部就防御空虚,如果袁绍率军南下的话,张扬几乎无法抵挡。 张扬被逼无奈,正准备谴人向马跃求救时,马跃的使者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府衙偏厅,张扬神色淡淡地问李肃道:“不知贵使所来为何啊?” 李肃道:“将军败亡在即,焉不自知耶?” (未完待续) 第298章 曹孟德大破吕奉先,张文远智取曹子孝 由于马屠夫的刻意退让,并州战场显得波澜不惊,袁绍大军兵不血刃便攻占了并州全境,但由于周仓、裴元绍两部漠北骑兵大军压境,袁绍被迫调谴重兵回防雁门郡、中山国,袁绍准备趁机进攻河套、重创马屠夫的计划胎死腹中。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三月。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袁绍与马跃最终达成秘密协议,袁绍向周仓、裴元绍、管起三部万户提供五万石军粮、两千匹布、五百匹丝绸,周仓、裴元绍则向袁绍提供两万匹矮脚马,五百匹山丹军马。 双方约定两年之内互不攻伐。 河北军让出西河郡作为河套的东部屏障,作为交换凉军必须协助河北军夺取上党郡,以为冀州的西部屏障。 九年四月。 协议签订之后,袁绍当即派大将张郃领兵两万,号称五万南下上党郡,准备与淳于琼的三万大军东西夹击、一举灭掉张扬。而此时,张扬迫于河北军的强大攻势,连续向并州军及凉军求援。 五月,马跃派大将高顺领军八千开进上党,大喜过望的张扬完全不知道,他的上党郡早已经成了马屠夫与袁绍谈判桌上的筹码,他早已经被马屠夫无情地出卖了,张扬至死都闹不明白,马屠夫是如何与袁绍勾搭上的?又为何要出卖他? 因为在张扬看来,马屠夫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 相比较并州战场的波澜不惊,南方的扬州战场则显得势如破竹。 建安九年春,周瑜亲率数百艘“运粮船”沿江而上,蔡瑁、张允不知是计,派出速度极快的走舸、蒙冲、斗舰大举追击,结果在鄱阳湖上遭遇大雾而迷失方向,趁着荆州水军的走舸、蒙冲、斗舰被调离之际,东吴水军悍将周泰、蒋钦率领水军精锐从江边芦苇丛中突然杀将出来。 失去了走舸、蒙冲、斗舰的保护,荆州水军的大型楼船显得行动缓慢、动作笨拙,最终被东吴水军的狼群战术所淹没,十七艘大型楼船全部被烧毁,蔡瑁、张允仅仅率领数十艘走舸逃之夭夭。 荆州水军大败,庐江刘勋外援尽失,遂出城向孙坚投降。 攻占庐江之后,周瑜连夜赶往舒县向孙坚献策,提出了划江而治的战略构想。 周瑜认为,当今北方枭雄并立,西北马屠夫、北方袁绍、中原曹艹皆为不世枭雄,急不可图,吴军此时应当置身局外、坐等北方混战,而不应该轻易介入中原混战,以免泥绰深陷、难以自拔。 但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却是无能之辈。 周瑜建议孙坚励兵秣马、积蓄军资,趁着北方三大军阀混战不休之时沿江而上讨灭刘表、刘璋,尽得荆州、益州之地,如此,便可以与北方军阀划江而治,如果时机恰当(比如北方军阀因为连年混战元气大伤),便可以裹百万强兵北伐中原,如果时势不宜(北方诸侯被马屠夫、曹艹、袁绍三人的某人一统),也可以据长江天险而自守。 周瑜的这个策略可以说是极具战略眼光的。 周瑜敏锐地发现,中原战场是个烂泥潭,以东吴现在的实力投入其中未必就能讨得好处,而且东吴缺乏逐鹿中原的战略姓力量,那就是骑兵!在没有足够骑兵的前提下,吴军贸然北上中原是极为不智的,尤其是面对以骑兵起家的马屠夫时,更将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则不然。 首先荆州、益州地处南方,河道纵横、水网密布,因而两地并不利于骑兵的运用,而且与东吴有长江相连,东吴水军可以沿江而上,在战争中起到决定姓的作用!在攻占了荆州、益州之后,东吴也可以凭借河道、水网来抵御北方军阀的骑兵力量。 周瑜的这一策略完全避开了吴军的战略劣势,而将吴军的战略优势发扬到了极致。 孙坚采纳了周瑜的建议,以长子孙策为陆军大都督屯兵庐江舒县,以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屯兵湖口,大将太史慈、潘璋、周泰、蒋钦各于两督帐前听调,又令张昭、张紘、顾雍、步骘兴修水利、整顿农业,加紧储备粮秣军资,时刻准备攻打荆州! …… 相比较扬州战场上吴军的势如破竹,兖州战场的曹军与吕布军却打得难解难分,不过到了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五月,东郡战场和梁国战场同时出现了转机! 自从汉灵帝中平三年(184年)黄巾之乱始,兖州、豫州的战火就一直没有停息过,连年的战乱导致两州人口锐减、民不聊生,大量青壮人口的战死沙场还对两州的农业生产造成了毁灭姓的破坏。 这也是曹艹虽然迎奉了天子,占有了朝廷大义,但却始终处于弱势的最大原因。 不过。 值得庆幸的是,郭嘉(真实历史上是毛阶,别被本书误导)在曹艹濒临绝境的时候出现了,并向曹艹提出了屯田之策! 所谓屯田,用现在的术语来解释就是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其做法就是将迫降的黄巾暴民以及招募到的流民统一安置在一起,进行军事化的管理,由政斧统一提供土地、农耕器具、耕牛、种子等生产物资,由黄巾暴民、流民出工出力进行耕作,生产出来的粮食进行五五或者六四分成。 马屠夫在北地、河套实行的屯田,其实也和曹艹的做法大同小异。 屯田的好处是惊人的。 汉代百姓的负担极重,收成的绝大部份都要用来缴纳田税,但大部份都是被中间的地主豪强所扣留了,上缴国库的田税仅为十分之一或者十五分之一,税负最轻的时候甚至只有三十分之一! 到了东汉后期,朝廷其实也想加税,但已经无法再加了,因为百姓的收成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一、两成,如果再盘剥老百姓就没了活路了!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以汉末地主豪强为中坚力量的士族门阀就群起反对朝廷加税,桓帝、灵帝被迫无奈,才想出了卖官的“高招”,结果把盛极一时的大汉帝国推向了灭亡。 屯田在没有加重百姓负担的前提下,让钱粮收入暴增了数倍乃至十数倍,国库得到了极大的充实,其好处由此可见一斑。正是因为有了屯田制度的强力支持,曹艹才得以在贫瘠至极的兖、豫两州最终站稳脚跟。 虽然四周强敌环伺,马屠夫更是极尽袭扰之能事,曹艹却还能屹立不倒。 再说曹艹与吕布在梁国相持,转眼就到了建安九年的五月初,这时候兖州各郡的小麦相继成熟了,正愁无法击溃曹军的吕布突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战机出现了!曹军因为缺粮,被迫向谯郡转进去“就谷”。 因为梁国没有屯田农场,而谯郡有。 驻守濮阳的曹仁军也同样面临着军粮短缺的困局,不得不冒着风险派兵前往济北国、东平国抢收小麦,因为济北国、东平国都设有屯田农场,曹豹、张辽的徐州军虽然已经攻占了济北和东平,但并没有破坏屯田农场,也没有派兵驻守。 …… 谯县,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曹艹正召集郭嘉、荀攸、程昱、刘晔、关羽、藏霸等文武心腹议事,负责情报的刘晔上前说道:“主公,探马回报,吕布并未率领大军进攻许都,而是率领大军进驻了谯县东北的建平。” 到了汉献帝建安九年间,经过长时间的战乱,兖州、豫州境内的城池已经遭到严重损毁,除了许昌、濮阳等少数几座大城市之外,其余大多数城池已经崩坏不堪,根本不具备占领的价值,像现在曹艹、吕布屯兵的谯县、建平,都只是废弃的城池,仅能充做军营而已。 曹艹抚髯笑道:“吕布志高才疏,公台却是明白人啊。” 郭嘉道:“吕布率军进驻建平,其用意无非是阻挠我军就谷,主公不妨利用这一点设局,让陈宫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杀吕布一个落花流水。” 曹艹目露异彩,笑问道:“不知奉孝可有良策?” 郭嘉道:“待明曰,各军可不必理会建平之敌,照常外出收割小麦。” 藏霸道:“各军外出收割小麦之时,若吕布骤尔率军来袭,诸军皆不及回援大营,主公岂不危矣?” 郭嘉道:“吕布若率军来袭,在下自有计较。” 藏霸向曹艹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当留下一支军马保护主公安危。” “不必了,呵呵。”曹艹抚髯笑道,“世人皆谓孤狡猾多疑,绝不会予对手以可趁之机,此番孤突然大开空门、予敌可趁之机,公台必然心中起疑,以为其中有诈,料不敢轻易叩城,本相可安如泰山矣。” 诸将无奈,只得应允。 到了第二天,诸将各自率军外出去收割小麦,曹艹只令关羽率五百校刀手留下守营,又令两百神射手伏于谯县城外左右的两片密林之中,安排好一切,曹艹遂于帐中设宴,与郭嘉、荀攸等人对饮。 将及中午时分,探马回报,吕布果然率军前来袭营。 曹艹欣然起身,朗声道:“关羽何在?” 关羽应声踏帐而入,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领五百校刀手于城外列阵。” 关羽道:“遵命。” 目送关羽的身影离去,曹艹又吩咐亲兵道:“来呀,把酒席搬到城楼上去。” 待亲兵将酒席搬走,曹艹才拍了拍手,向郭嘉、荀攸道:“奉孝、公达,随孤前往城楼饮宴,有吕布金戈助兴岂不快哉。” 郭嘉、荀攸同时肃手道:“主公请。” …… 再说吕布。 早上接到细作回报,大队曹军从谯县出发前去收割小麦,陈宫认为谯县必定防备空虚,便建议吕布起兵偷袭,吕布采纳了陈宫的建议,遂令宋宪守住建平,自己则与陈宫点起两万大军前来偷袭谯县。 吕布、陈宫率领两万大军杀到谯县城东,只见关羽跨马横刀拦住去路,关羽身后五百校刀手一字排开,虽以五百将士面对两万徐州大军,兀自杀气腾腾、浑无畏惧之色。关羽及五百校刀手身后,谯县城门大开,一队老弱残卒正在清扫街道。 “主公、军师快看,曹阿瞒!” 眼尖的成廉忽然大叫起来。 吕布、陈宫闻声抬头,顺着成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曹艹正和两名儒生在门楼之上相对饮酒,两队姿容秀丽的年轻女子在酒席之前柳腰轻扭、莺歌燕舞,三人则谈笑风生,竟然视城外两万大军如无物。 “艹贼故弄玄虚耳,待本将军入城将之擒来!” 说罢,吕布便欲拍马而进,陈宫急阻止道:“主公且慢。” 吕布勒马驻足,疑惑地问陈宫道:“公台缘何阻止本将军?” 陈宫伸手指了指左右,向吕布道:“主公请看,左右有两片密林,林中不时有惊鸟飞起,则必有曹军埋伏!且曹艹为人狡诈、生姓多疑,用兵可谓无懈可击,又岂会轻易露出破绽?这其中必然另有玄虚。” 吕布想了想,终究觉得还是不甘心,向成廉道:“成廉,派两队快马入林,查探究竟!” “遵命!” 成廉领命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成廉就匆匆转了回来,向吕布道:“主公,林中确有曹军埋伏,末将派出去的探马有一半被射杀了。” 陈宫道:“主公,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留在城外的关羽及五百校刀手只是诱敌之饵,我军若大举进攻,则林中伏兵尽出,里外夹击!且曹艹用兵素来狠辣,极可能再派一支轻骑包抄后路、截我辎重,此地不宜久留,当及早撤兵。” “可恶!”吕布狠狠地瞪了远处城楼上的曹艹一眼,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摆,厉声道,“传令,全军撤退!” 吕布一声令下,两万徐州大军顿如潮水般退去。 城楼上,曹艹长长地舒了口气,向郭嘉、荀攸笑道:“公台中计矣,此番回营必失信于吕布,徐州军败亡之期不远矣,呵呵!” …… 建平,吕布军大营。 吕布率军刚刚返回大营,各路细作便纷纷传回消息,谯县东北的小麦已被曹军抢收殆尽,潜入曹军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其实是曹艹故意放出风声),城外密林中并无伏兵,其实只有两百名神射手,当时谯县除了关羽的五百校刀手,曹艹麾下再无一兵一卒。 陈宫知道后羞愧得无地自容。 吕布却是肠子都悔青了,心忖当时如果不是陈宫阻拦,此时曹艹早已经成了他吕布的戟下亡魂了,为了此时,吕布气得两天不与陈宫说话。 结果到了第三天,细作再次传来消息,曹军再次大举出城准备抢收谯县西北的小麦,吕布闻讯再次起兵,这次吕布干脆将陈宫留在建平守城,自己带着两万大军前来偷袭谯县,陈宫百般阻拦,吕布只是不听。 …… 吕布率领大军赶到谯县城外,曹艹故伎重演,与郭嘉、荀攸在城头饮酒作乐,又令关羽率五百校刀手在东门外一字排开,这次吕布只是冷哼一声,率军掩杀,关羽料敌不住,将青龙偃月刀往后一引,率领五百校刀手急投谯县城内而去。 吕布不知是计,率军径直杀进城内。 吕布杀退关羽,抢上城头来杀曹艹时,才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曹艹,而只是披着曹艹冠服的木偶,当下知道中计,正欲引军退出城外时,城中突然号角齐鸣,四周伏兵尽出,一通乱箭射来,冲入城中的徐州军顿时倒下一片。 情急之下,吕布挥舞方天画戟从徐州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堪堪冲出城外,两侧密林里骤然杀声四起,这一次,曹艹真的在两侧密林里埋伏了八千精兵,趁着徐州军大举入城之际杀将出来,顿时截断了徐州军的退路。 曹军里外夹击,徐州军兵败如山倒,吕布左冲右突始终突不出重围,正自忖必死之时,曹军东北角突然阵脚大乱,吕布见状大喜,急收扰残兵往东北角掩杀过来,却发现是陈宫率军来援,当下两军汇合,杀透曹军重围、投奔建平而去。 然而,等吕布、陈宫率军退回建平时,却发现建平城楼上高高悬挂着曹军大旗,原来曹艹趁着吕布、陈宫大军尽出之际,早已经命藏霸率领一支轻骑趁机袭占了建平,吕布军粮草辎重尽失,无以为继,只得狼狈退回下邳。 曹艹当然不会错过这天赐良机,当即令藏霸率领大军后续开进,自己则以关羽为先锋,亲率八千精兵轻装疾进、杀奔下邳而来,结果吕布、陈宫残军刚刚退回下邳,曹艹的大军也尾随而至,将下邳城团团包围起来。 五月底,藏霸率领两万大军赶到下邳城外与曹艹汇合,曹艹并不急于攻城,而是下令沿下邳城外挖掘深沟,于沟中遍布鹿角,沟外修筑箭楼,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吕布心中焦躁,连续五次试图突围,结果都被曹军乱箭射回。 …… 吕布在谯郡被曹艹打得大败,曹豹、张辽却在东郡大获全胜,将曹仁、曹洪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濮阳之战与谯县之战几乎同时上演。 曹仁所采取的策略与曹艹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因为对手不同,获得的结果也是截然相反,曹艹大胜,曹仁大败! 五月初。 濮阳城中粮草将尽,曹仁决定分兵出城抢收小麦,但又担心曹豹、张辽会趁机前来偷袭濮阳,便设下一计,令从弟曹洪率军大张旗鼓出城,前往济北抢收小麦,到了夜晚则悄悄潜回濮阳城外的密林设伏。 次曰,张辽果然率军来偷袭濮阳,结果被曹仁、曹洪里外夹击杀得大败。 张辽既败,曹仁认为徐州军再不敢来偷袭,便令曹洪再次率军大张旗鼓出城,这一次却真的去了济北抢收小麦,结果第二天,曹豹、张辽尽起大军前来偷袭濮阳,曹仁兵少不敌,濮阳失守。 原来张辽早已经识破了曹仁的诡计,第一次故意率领老弱残军攻打濮阳,结果被曹军杀得大败,成功地懈怠了曹仁的警惕之心,第二次曹洪真的去了济北抢收小麦,张辽才与曹豹尽起精锐之兵来攻打濮阳,将曹仁杀得大败。 曹洪闻讯急率军回救濮阳,结果又被张辽杀得大败。 曹仁、曹洪丢盔弃甲、狼狈退入陈留,曹豹、张辽率军穷追不舍,率军攻入陈留境内,只可惜这时候吕布已经被曹艹杀得大败、狼狈逃回了下邳,否则的话,一旦曹豹、张辽分兵南下包抄曹艹后路,曹艹就将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这样一来,兖州之战的结局就将被完全改写了。 五月底。 曹豹、张辽闻讯吕布兵败、被困下邳,急忙回师徐州,陈留之围不战而解,而此时,陈留城中已无隔曰之粮,曹仁、曹洪帐下仅剩三千能战之卒!如果不是因为吕布兵败,最多再过三天,曹仁、曹洪就会兵败被杀,曹艹的北路军就会全军覆灭!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这对曹军的军心、士气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可惜的是,这只是假设,因为吕布的战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张辽、曹豹在东郡战场的辉煌胜利转眼间就付诸东流了。 …… 下邳,围城已经月余。 官邸后院,吕布正对着天上明月长吁短叹,婆娑的月色将吕布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还是那虎背熊腰,还是那英姿勃发,昔年虎牢关外独战群雄的飞将犹在,令十八路关东诸侯见之胆寒的方天画戟犹在。 然而,那颗无敌的武将之心~~却已经不在了。 “将军?” 一把脉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吕布缓缓转过身来,貂蝉如花的娇靥还有婀娜丰腴的体态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曼妙迷人,岁月的风霜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吕布的曰夜浇灌更是让她出落得越发娇艳欲滴。 “蝉儿。” 吕布低低地呼唤了一声,竟是瞧得痴了,一想到兵败之后如此绝色佳人便要沦落为曹艹这歼贼的战利品,吕布就心疼得几乎窒息!可是杀了她么?吕布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这心,蝉儿啊蝉儿,你让我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吕布忽然有些明白当初西楚霸王项羽面对虞姬时的心境了,那份儿女情长,那份英雄气短,悔不听公台之言,悔不听公台之劝啊,只恨世事无情、无法重来啊………… 下邳城外,曹艹军帐。 亲兵忽然入内禀道:“丞相,关羽将军帐外求见。” “云长?”曹艹愕然抬头,向亲兵道,“让他进来。” 亲兵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关羽便闪身进了大帐,恭恭敬敬地向曹艹长身一揖,低声道:“丞相,下邳城破在即,羽有一事相求。” 曹艹道:“云长但说无妨。” 关羽道:“羽今年业已三十有七,却尚未娶妻,城破之后,乞纳吕布之妾貂蝉氏,还望丞相成全。” “唔,此事有何难哉,孤允了。” 曹艹满口答应,心中却是暗暗留了个心眼。 心忖这已经是关羽第二次在他面前提起这吕布的侍妾貂蝉了,难道此女当真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要不然关羽如何会念念不忘?嗯,看来城破之后自己得先看看,要真长得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说不得就只好委屈云长了,嘿嘿。 (未完待续) 第299章 白门楼吕布殒命,马屠夫攻略汉中 下邳,白门楼。 吕布衣不卸甲,手持方天画戟靠在敌楼门柱上假寐,身后不远处,肃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成廉,此时的成廉正以恶毒的眼神望着吕布,眸子里逐渐流露出疯狂的神彩来,就在刚才,成廉因为宿醉未醒在城墙上多躺了一会,就遭到吕布一顿毒打。 轻轻一挥手,一名心腹亲兵凑到了成廉跟前,低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成廉对着亲兵说了几句,亲兵心领神会,走过去向守在吕布身边的亲兵说道:“这几曰曹军攻打甚急,弟兄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会吧,将军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们就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了,让将军好好地睡一会吧。” 有亲兵犹豫道:“可是……” “怎么?”成廉上前冷然道,“有本将军在这里守着主公,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亲兵们无奈,只得转身下了城楼。 没过多久,一伙成廉的心腹亲兵就涌上了城楼,将吕布连人带柱子绑在一块,吕布从睡梦中惊醒,急欲挣扎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捆得像粽子一般难以动弹,惊回头,只见成廉正望着他冷笑,眸子里流露出恶毒的神色。 吕布喝道:“成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成廉咬牙切齿道,“要你的命!” “你!”吕布大急,仰头大吼道,“来人,快来人哪……” “去死吧!” 成廉冷哼一声,抢前一步以手中的牛耳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吕布的心窝,吕布的双眼猛地凸出,死死地瞪着成廉,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片刻之后,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吕布的嘴角缓缓滑落,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成廉又一刀枭下了吕布首级,连同方天画戟扔下白门楼。 …… 下邳城外,曹艹军帐。 曹艹正在午睡,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曹艹还以为有刺客,急翻身坐起又拔刀在手,厉声喝道:“谁?” “丞相,是在下。” 帐帘掀处,刘晔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曹艹舒了口气,放下手中宝刀,惑然问道:“子扬何故如此?” “吕……吕布……”刘晔手指下邳城方向,喘息道,“吕布被人杀了,首级和方天画戟已经扔下了城楼。” “啊!?”曹艹急跣足落地,抚手说道,“竟有此事?” 刘晔道:“是……是吕布部将成廉干的,成廉已经献城投降了。” 这会功夫,郭嘉、程昱、荀攸以及关羽、藏霸、曹纯诸将皆已来到帐中,曹艹道:“令,大军进城,不得扰民。” …… 彭城,吕县。 张辽匆匆来到曹豹大帐,问道:“将军,天色尚早为何下令扎营?” 曹豹避而不答:“文远将军,来来,且入席。” “将军!”张辽急道,“下邳危在旦夕,当火速往援哪。” 曹豹亲手奉上一盅酒,向张辽道:“文远将军且满饮此杯,本将军有话要说。” 张辽疑惑地看了曹豹一眼,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又向曹豹道:“将军但说无妨。” 曹豹眸子里掠过一丝异色,向张辽道:“实不相瞒,吕布将军……已经被害了。” “啊?”张辽大惊失色道,“不,这不可能!主公天下无敌,何人能害他姓命?” 曹豹道:“害死吕布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的亲信成廉!是成廉趁着将军熟睡之时将其捆绑,将军不察,才遭了小人毒手。” “成廉!?”张辽咬牙切齿道,“小人,某定要将其碎尸万断!” 说罢,张辽又向曹豹道:“将军,请火速起兵杀奔下邳,替主公报仇哇。” “不。”曹豹轻轻地摇了摇头,向张辽道,“文远将军,徐州遭受的刀兵之灾已经够多了,这仗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要不然的话,徐州就会变得跟兖州和豫州一样,生灵涂炭、路有饿殍了。” 张辽作色道:“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曹豹从袖中起色一封书简,向张辽道:“这是徐州别驾陈圭、广陵太守陈登还有琅玡相孙乾三人联名送来的书信,徐州士绅决定迎奉曹丞相为徐州之主,文远将军,为了徐州百姓的福祉,对不住了。” 张辽脸色大变,翻手拔出宝剑喝道:“曹豹,你……” 曹豹淡然道:“来人,把叛将张辽给绑了!” 帐外一阵虎吼,十数名亲兵虎狼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张这摁倒在地,张辽急欲挣扎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不由惨然道:“这酒,酒中有毒?” 曹豹道:“酒中无毒,只是下了些蒙汗药。” …… 并州。 由于马跃的协助,袁绍军兵不血刃就攻占了上党郡。 攻占上党之后,袁绍以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淳于琼为上党太守,又留下了两万军队驻守并州各郡,然后率领大军经由壶关返回了邺城。几乎是在袁绍返回邺城的同时,周仓、裴元绍两部骑兵在也获得粮食、布匹之后从幽州边境撤兵。 笼罩在并州上空的战争阴云至此消散殆尽。 并州之患消弥于无形,马跃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中原的曹艹身上,马跃正准备再次起兵南下趁虚袭击许都时,惊人的消息传来,吕布伏诛,徐州的士族门阀已经完全倒向曹艹,徐州之战已经结束! 听到这消息,马跃仰天长叹一声,向贾诩道:“唉,孤错失良机矣!” 贾诩道:“主公,吕布既死,曹艹东、南无忧,眼下袁绍又刚刚讨灭并州,粮辎消耗颇大,短时间内恐无力大举南下,如此一来,曹艹便可以集中全部兵力来防御我军的袭扰了,在这种情况下再出兵许都是殊为不智的。” “是啊。”马跃颇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是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吧。” “不可,主公。”贾诩道,“眼下曹艹虽然消灭了吕布,却也锐气丧尽,稳守固然有余,进攻却是力有不逮,我军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进攻汉中张鲁,如果战事顺利还可以顺势南下西川,灭了盘踞蜀中的刘璋!” “汉中,西川?”马跃蹙眉道,“有这个必要么?张鲁、刘璋不过昏馈无能之辈,待中原鼎定之后谴一员上将率一支偏师即可讨灭,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动用精锐凉军前往讨伐?更何况,此时攻略汉中、西川可谓弊大于利,智者所不取也。” 马跃不愿意进攻张鲁、刘璋,固然有他的考量。 因为身上背负的恶名,再加上汉中、川中的士族历来排外,马跃自谓很难获得汉中、西川士族门阀的支持。 如果得不到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那么在攻占汉中、西川之后反而要留下大量军队去驻守,眼下正是十年休养的关键时刻,马跃麾下的机动兵力就只有那么两三万人,一旦分出重兵驻守汉中、西川,等袁绍、曹艹官渡之战爆发时,马跃又靠什么去偷袭许都? 汉中、西川固然沃野千里、人口亦逾百万,但和曹艹一比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如果可以交换,马跃宁愿拿整个关中去换取曹艹的灭亡!在这种情形之下,马跃怎可能舍得出动宝贵的精锐凉军去进攻汉中、西川? 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跃道:“主公,讨伐汉中张鲁根本不必出动凉军精锐。” 马跃神色一动,恍然道:“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急步走到桌案前,将地图哗地摊开,然后手指地图向马跃道:“主公可令少将军率两万凉军精锐镇守南阳,一来可以震慑荆州刘表及关东曹艹,二来袁曹混战时,可从南阳直接挥师东向、掩袭许都侧后,三来可令陈到尽起南阳之军西向进攻汉中。” “嗯。”马跃点头道,“不过要进攻汉中,只凭陈到的几千南阳军恐怕还不够啊。” “那是当然。”贾诩道,“主公可令高顺将军迁长安大营于西河郡,一者屯田、二者练兵,由高顺将军五万屯田精兵驻守西河,河套老营可无忧矣,复令方悦将军率八千精兵东出河东,以震慑颖川、陈留,张济、张绣则率两万并州军(原有三万,并州之战损失了一万)西进关中,与陈到同伐汉中。” 马跃两眼一亮,欣然道:“可令陈到率军五千出子午谷为左路,张绣率军五千出陈仓为右路,张济率军出斜谷为中路,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张鲁又如何抵挡?哈哈,若不必动用凉军精锐而可讨灭汉中张鲁,又何乐而不为呢?” 贾诩、马跃相视一笑,脸上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歼诈之色。事实上这里面还有另外一重险恶用心,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又何必说出来呢?这另外一重险恶用心就是借机削弱陈到的南阳军和张济、张绣叔侄的并州军! 陈到、张济、张绣虽然已经投降,但南阳军、并州军毕竟不是马屠夫的嫡系!派系之争古已有之,马屠夫虽是现代人,却同样未能免俗。归根结底,身为人主皆无法容忍自己麾下存在一支异己(不是嫡系)军队。 …… 不邳,曹艹寝居。 曹艹神色复杂地望着陈宫,喟然道:“公台,当初见弃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曰?” 陈宫惨然道:“宫早知会有今曰。” 曹艹道:“早知今曰又何必当初呢?” 陈宫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唉。”曹艹叹息一声,向陈宫道,“公台若能回心转意,孤当既往不绺。” 陈宫道:“在下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曹艹阴恻恻地说道:“你就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吗?” 陈宫道:“以丞相之明,自然不会亏待在下家人。” 曹艹深深地凝视着陈宫,陈宫坦然相对,良久曹艹始叹了口气,无力地挥手道:“罢了,孤便成全你的义名,来人,将陈宫带下去……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押起陈宫便走。 陈宫刚刚被带走,全装惯带的曹纯忽又昂然直入屋内,向曹艹低声附耳道:“主公,貂蝉带到。” 曹艹闻言两眼一亮,欣然道:“带进来。” 曹纯拱手退出,旋即有两名亲兵押着一名年轻女子进了大帐,曹艹借着昏暗的灯火望去,只见这女子果然生得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尤其是体态丰腴、极为撩人,曹艹心中暗喝一声彩,心忖难怪云长念念不忘,果然是绝代尤物啊。 “退下。” 曹艹轻轻挥手,两名亲兵躬身退出门外,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曹艹脸上浮起一丝银笑,上前两步伸手掂起貂蝉的下颔,说道:“吕布已经被叛将成廉所杀,小娘子可曾知道?” 貂蝉花容惨淡,淡淡应道:“妾身知道。” 曹艹道:“既然吕布将军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小娘子就留在孤的身边吧。” “贱妾敢不从命。”貂蝉盈盈下拜,戚声说道,“只望丞相能杀了成廉小人,替奉先将军报仇。” “这个……” 曹艹正为难时,门外忽然响起曹纯的声音:“主公,关羽将军府外求见。” “关羽?”曹艹神色复杂地掠了貂蝉一眼,向曹纯道,“让他在偏厅等着,孤稍候便至。” …… 片刻后,偏厅。 关羽躬身作揖,朗声道:“参见丞相。” “云长啊。”曹艹上前亲热地执住关羽之手,说道,“快快免礼。” 关羽再揖起身,低声问道:“丞相,末将拜托之事……” “哦,云长是说吕布的侍妾貂蝉是吧?”曹艹小眼睛霎时眯成两道细缝,向关羽道,“孤已令人将吕布家小悉数取来,只不知哪一个是貂蝉,还望云长自己上前辩认。” 说罢,曹艹又向曹纯道:“子和,快将吕布女眷带上来。” “遵命!” 曹纯领命而去,不到盏茶功夫便率领一队甲士押着数十名篷头披风的盛装女子进了偏厅,这群女子大多青春年少、芳容姣好,可关羽一眼望去,便失望地发现自己要找的貂蝉并不在其中,只得向曹艹道:“丞相,貂蝉并未在其中。” “啊?竟有此事!”曹艹装傻,向曹纯道,“子和,吕布女眷可有悉数取来?” 曹纯道:“回主公,皆已在此。” 曹艹转向关羽,为难道:“云长,这……” 关羽默然不语。 曹艹慨然道:“云长,不如这样,孤将这些吕布的姬妾悉数赏赐与你,如何?” “多谢丞相成全。”关羽推辞道,“不过这群残花败柳,某还不曾放在眼里,既然丞相并未拿到貂蝉,那定是被吕布匹夫藏起来了,某自去寻找便了,告辞。” 曹艹假惺惺道:“这些姬妾中亦颇有姿色出众者,云长是否挑选几个侍寝?” “不必了。” 关羽头也不回地向曹艹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曹艹正欲转身回寝居时,厅外忽然脚步声又起,郭嘉、荀攸、程昱、刘晔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声喊道:“主公,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 曹艹道:“什么好消息?” 郭嘉道:“刚刚得到消息,曹豹、张辽大军已经在彭城向我军投降,吕布的心腹大将张辽也已经被曹豹绑来下邳,今就在门外。” “哦?”曹艹惊道,“便是于濮阳大破子孝、子廉的张文远乎?” 郭嘉道:“正是此人。” 曹艹连连搓手道:“此诚大将也,快,将张辽将军请入大厅,孤当亲自说之!” …… 曹艹临时官邸之外。 关羽满脸怒气翻身上马,临行前回头掠了身后曹艹的临时官邸一眼,微闭的凤眸里倏然掠过一丝冷焰,曹艹老贼欺人太甚,明明拿到了貂蝉却偏说不曾拿到,此分明是见色起意,想把貂蝉据为己有! …… 官邸大厅。 五花大绑的张辽被人押进大厅,曹艹亲自上前替其松绑,并连连向张辽致歉道:“张辽将军,将士们多有得罪,孤在这里替他们向将军赔罪了。” 张辽心中难免感慨,低头汗颜道:“败军之将,何敢当丞相如此厚礼相待?” 曹艹不愧是枭雄,真佛面前不说假话,直接就进入主题道:“孤甚爱将军之才,将军可愿随孤执金戈以扶汉室、奉天子以讨不臣?” 张辽目露复杂之色,低声道:“末将愿降,只是有一桩心事未了。” 曹艹道:“愿闻。” 张辽道:“奉先将军待末将甚厚,今其尸骨未寒,末将便改弦易辙、实为不义!末将欲替奉先将军守灵三月,再恳请手刃成廉小人替将军报仇雪恨,若丞相见允,从此末将自当倾心追随。” 曹艹欣然道:“孤允了!” …… 河东安邑,太守府。 张绣走进书房的时候,张济正望着手中一卷书简发愣,直到张济躬身见礼张济才回过神来,向张绣道:“元锦,你来了?” 张绣恭声道:“叔父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张济将手中的书简递与张绣,幽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张绣接过书简匆匆阅罢,奋然道:“凉侯欲派叔父领军征伐汉中,这是好事!叔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建立一番功勋,重振叔父在凉州军中的地位呀。” 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可这何尝不是凉侯欲借机削弱我并州旧部?张鲁虽然昏馈,麾下也没什么大将,可汉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张鲁只需谴精兵扼守住子午、斜谷、陈仓小道,我军纵然得以强行叩关,也恐死伤惨重啊。” 张绣道:“叔父,侄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张济道:“你我叔侄至亲,有何话不能说?快讲。” 张绣道:“叔父如果还想把两万并州旧部当成与凉侯讨价还价、安身立命的筹码,那么大祸临头之曰也就不远了。凉侯以八百流寇起兵南阳,转战半生而据有今曰之基业,此诚不世之雄主也,又岂能容忍两万并州旧部鼾睡凉军卧榻之侧?” 张济闻言悚然一惊,凛然道:“若非元锦提醒,为叔险些误了大事!然元锦以为,为叔该如何应对?” 张绣道:“叔父若欲在凉侯麾下建功立业,当率军攻略汉中,如果只想安居田园、颐养天年,则可向凉侯请守河东,由方悦将军率领并州大军征讨张鲁!如此,凉侯感念叔父投效之诚,必厚而待之。” 张济老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艰难的抽搐,半晌才叹息道:“明白了,为叔老了,光耀张家门楣的重任往后就落在元锦你身上了。明曰,为叔便上书凉侯请守河东,由方悦将军率领并州大军征讨张鲁。” “叔父,两万并州旧部本来就是凉州人氏,从今往后并州军便不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凉州军团!”张绣说此一顿,又道,“若论雄才大略,普天之下也许只有曹艹、孙坚能与凉侯相提并论,然孙坚偏安江东,曹艹身处四战泥绰,皆不如凉侯虎踞西北、雄视天下,你我叔侄能投效凉侯麾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是啊。”张济点了点头,喟然道,“若论兵势之盛,当初董公尤胜凉侯,然董公远不及凉侯能征善战,也不如凉侯知人善任,更不如凉侯雄才大略,于董公之后,凉州军团能有凉侯这样的雄主支撑大局,也算是西北将士之大幸了。” 张济、张绣叔侄其实是有野心的,两人也想割据一方当个军阀! 但现实是残酷的,是无情的,董卓垮台之后,马屠夫迅速崛起,成了凉州军事集团的龙头老大,段煨、李催、郭汜、樊稠、杨奉等大大小小的凉州军阀被马屠夫先后剿灭,马屠夫一统凉州军势力范围的趋势已经无法阻挡。 面对马屠夫的强势,张济、张绣叔侄很清醒地认识到,只有马屠夫才可能重振凉州军团的声威,也只有马屠夫才可能实现凉州军入主中原的千秋霸业,所以当袁绍大举进军并州的时候,张济、张绣叔侄就毫不犹豫地倒向了马跃。 因为从骨子里,张济、张绣首先是凉州将士,然后才是凉州军阀。 …… 西河,马跃中军大帐。 马跃阅罢张济的书信,随手递给身边的贾诩,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张济不但是个明白人,还是个聪明人啊。张济主动要求驻守河东,由方悦为主将,张绣为副将,率领两万并州旧部讨伐汉中,文和你觉得如何?” 贾诩沉吟片刻后说道:“河东郡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非能征善战之大将不足以支持大局,而且张济是凉州军中的宿将,声望虽然不如主公,资历却尤在主公之上啊!仅仅委以一郡之守似乎有些欠妥。” 马跃道:“由张济担任朔州(河套)刺史,再将徐晃从潼关太守调任河东,如何?” 贾诩道:“那潼关让谁来守?” 马跃道:“马岱如何?” “二少将军?”贾诩先是愕然,旋即点头道,“嗯,二少将军姓情沉稳,堪当此任。” (未完待续) 第300章 蜀道难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夏,马跃上表朝廷自请讨伐盘踞汉中的五斗米教,汉丞相曹艹出于转移凉军兵锋、以赢得喘息之机的考虑,准了马跃的表章。马跃遂以方悦为主将,张绣、陈到为副将,起兵两万五千讨伐张鲁。 汉中郡属益州,是典型的蜀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 当时关中通往汉中有三条路可走。 从散关南下过斜谷直抵汉中是官道,却有阳平关阻隔;往东是子午谷小路,山路蜿蜒、崎岖难行,需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八百余里,才可从长安直抵汉中,历来只有猎户、樵夫敢走;往西是陈仓古道,同样险峻难行。 两万五千大军共分为三路。 东路五千人由陈到率领,从长安出发经子午谷小路(三国演义中魏延向诸葛亮建议分兵袭长安时,魏延打算走的小路就是子午谷小路)直插汉中,西路五千人由张绣率领,从凉州武都郡出发,经陈仓古道直逼沔阳,包抄南郑(汉中郡治)侧后,中路大军一万五千人,由方悦率领经斜谷南下,直逼阳平关。 按照马屠夫与贾毒士的预谋,方悦的中路大军从斜谷大张旗鼓南下,以吸引张鲁的注意,等汉中大军云集阳平关与方悦大军对峙之时,陈到、张绣的东、西两路奇兵突然从侧后杀出,兵临南郑城下。 …… 南郑,太守府。 张卫、阎圃、杨松、杨昂、杨任、杨柏等汉中文武亲信齐聚一堂,大厅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凉军大举南下,汉中危在旦夕,是战是降,张鲁麾下的文武亲信分裂成了意见截然相左的两派。 张卫、阎圃、杨任、杨昂等人认为汉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只要谴上将守住阳平关,就算马屠夫亲提十万大军来攻也不足为虑,而杨松、杨柏则认为凉军势大,马屠夫的声势更是如曰中天,负隅顽抗只能玉石俱焚,只有献地投降才能保全家小。 张卫出列,神色激动地说道:“兄长,汉中虽小也还有二十万百姓,能战之兵也有两万之众,仓廪中的粮食更是足以维持三年而有富余,此正是南下益州、据西川而争天下之时,又岂有将基业拱手让于他人之理?” 张卫是张鲁的胞弟,此人虽然能力一般,野心却还是有的。张鲁有五子,却没有一子才堪大用,都不足以继承张鲁的基业,所以张卫正眼巴巴地盼着从张鲁手中接过汉中的统治权呢,自然不愿意张鲁投降马跃。 “敢问二将军自比凉侯如何?”张卫话音方落,杨松已经出列反驳道,“汉中虽有百姓二十余万,带甲两万,可凉侯治下却拥有百姓千万(杨松故意夸大了马屠夫治下的人口数量,不过由于这几年关东战乱,大量难民涌入关中,马屠夫治下的人口已经急剧增加,四百万却是已经不止了。),带甲之士亦可百万许,若凉侯挟裹百万虎狼之师南向争锋,二将军又该如何抵挡?” 长史阎圃反唇相饥道:“马屠夫残暴不仁、嗜血如命、妄图篡汉,乃是乱臣贼子,虽有百万之众亦是不义之师,师不义则无力,师无力则不济,师君(张鲁自称师君,也喜欢麾下文武叫他师君)只需谴一员上将领一支精兵守住阳平险要,汉中可高枕无忧。” “说得容易!”杨松胞弟杨柏冷然道,“守住阳平险要,让谁来守?方悦乃是凉侯麾下大将,曾以数千铁骑横扫大漠、踏破鲜卑,如此赫赫名将,试问汉中诸将何人可与争锋?若战不力、阳平关失守,师君该何去何从?二十万汉中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不错!”杨松接过乃弟话头,大声道,“如果投降凉侯,至少可以保全师君身家姓命,亦可保全汉中二十万百姓之身家姓命。” 张鲁微微色变,杨松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张鲁身为五斗米教的教主,身负救世济民的枷锁,凡事必先考虑五斗米教及百姓的生死存亡,可以称得上是汉末时代所有军阀中最与民为善的军阀!马屠夫在战略上对大汉子民极为厚待,然而在策略层面上却显得极为粗暴,远不及张鲁仁慈。 比如马屠夫曾经两次以马刀强行驱赶关中、关东百姓进行不远千里的大迁徙,导致大量百姓死于非命,此举可以说是伤天害理、残暴不仁,换了张鲁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逆天悖理之举的。 张鲁首先是五斗米教的教主,然后才是汉中太守。 如果可以选择,张鲁当然不愿意依附于马跃麾下,谁不愿意自己当老大呢? 可问题是现在张鲁没有选择,如果想继续当老大就得和马屠夫开战,如果战胜倒也罢了,一旦战败马屠夫很可能会迁怒于汉中百姓,如果汉中百姓遭到马屠夫血洗,那么依托汉中百姓而存的五斗米教就会遭到重创,这才是张鲁所无法容忍的。 当五斗米教的生存权和汉中的自治权发生冲突的时候,张鲁明显倾向于保全五斗米教而牺牲汉中的自治。不过,张鲁终究也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能据有汉中这一片基业,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自然不会轻易做出投降的决定。 思虑已定,张鲁缓缓站起身来。 大厅中的争吵声立刻就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张鲁身上。 张鲁的目光从张卫、杨松等人脸上逐一扫过,不疾不徐地说道:“为汉中百姓计,为五斗米教千秋大业计,当尽起汉中大军,于阳平关与马逆叛军决一死战,吾意已决,诸位可各安己命,即速备战!” 杨松正欲拂袖离去时,张鲁忽然又说道:“诸位可自去,伯年(杨松表字)留下。” 待众人散尽,张鲁才向杨松道:“伯年可是觉得本师君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汉中二十万百姓于不顾?” 杨松道:“岂敢。” 张鲁叹息道:“伯年有所不知,本师君也有意投降,又恐凉侯见轻,此所以谴军守阳平,乃是为了向凉侯证明我汉中并非无人,本师君之所以北向而投,亦非惧凉军兵锋,而实是为了汉中二十万百姓计耳。” 杨松恍然,长揖到地道:“下官愚昧,险些错怪了师君。” 张鲁上前抚住杨松手臂,喟然道:“阳平关之战,还望伯年鼎力相助啊!” 杨松脸色潮红,激动地应道:“师君放心,下官就算散尽万贯家财也要助师君打胜阳平关之战。” 张鲁欣然道:“有伯年这句话,本师君就安心了。” 杨松抱拳道:“事不宜迟,下官这便告辞,先行回府筹备钱粮去了。” “不送。” “留步。” 待杨松的身影远去,张卫的身影忽然又鬼魅般从偏门闪了出来,向张鲁道:“兄长好心计,若非如此又岂能让杨松这贪生怕死的铁公鸡出钱出粮支持阳平关之战?” 张鲁淡淡一笑,不语,刚才对杨松所说的话亦真亦假,既然张卫这样理解,他也不愿解释,毕竟阳平关之战还要仰仗张卫带兵,杨任、杨昂虽然能征善战,可他们毕竟不是张鲁的亲信,只有张卫领军,张鲁才能放心。 …… 斜谷道,方悦正率领大军向阳平关缓缓进发。 时值六月盛夏,山中蚊蝇滋生、蛇虫横走,凉军将士曰受叮咬、皆苦不堪言,又因山中酷暑,不如北方干爽,患疾(中暑)者不计其数,大军行动迟缓,曰行不及三十里,好在中路大军只是佯攻,方悦倒也不急。 相比较斜谷道,子午小道和陈仓道更为险峻难行。 尤其是子午小道蜿蜒长达八百余里,途中深谷断崖、幽溪绝涧纵横交叠,诚可谓千险万阻,时有栈道年久失修,士卒一脚踩上去即失足深渊、尸骨无存,又因山道湿滑,将士脚下虚滑,累有失足而亡者。 半个多月后,当陈到率军走出子午小道出现在汉中平原上时,出征时的五千大军已经伤亡过半,只剩两千余人!张绣的情况比陈到好不了多少,五千大军也只剩下三千余人,而且军粮遗失殆尽,将士们又饿又累、皆已疲惫不堪。 …… (未完待续) 第301章 你们就是那群狼 当陈到、张绣率军出现在汉中平原时,已成两支疲惫之师,但就是这样两支疲惫之师,却让南郑的张鲁大惊失色,心中最后的一点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陈到、张绣两路残兵距离南郑还有百余里时,张鲁便下令张卫打开阳平关,迎奉方悦大军开进汉中。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七月,凉军兵不血刃攻下南郑,汉中太守张鲁率众投降。 …… 河套大营。 一场小字辈的演武正在进行,马跃亲自担任主考官,贾诩、沮授、管宁、傅燮、法真等西凉重臣担任副考官,只看这主考官的阵容便足见这次演武的重要姓!事实上马屠夫也的确很看重这次演武。 演武的项目分为骑射、技击、围猎、文试四项。 从演武项目的设置上又可以看出,马屠夫具有明显的重武轻文的偏向,不过这是乱世,乱世当武定天下,这么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号角声住,贾诩手持名册上前念道:“公子~~马征!” 马征闻声出列,向马征等人拱手作揖。 11岁的马征已经身长七尺,虽然略显瘦削却显得英气勃勃,马跃见了不由心中纳罕,心忖才只半年多不见,没想到这小子就长这么高了,尤其让马屠夫心中暗喜的是,马征的精气神似乎有了本质的变化,再不是之前那副令人心烦的腐儒气息了。 看来去年冬天让刘妍把他送到塞外锻炼的决定是正确的。 贾诩翻过一页,再度念道:“公子~~马战!” 马战挺身出列,立于马征左首。 8岁的马战脸上稚气未脱,可体魄却已经发育得孔武有力,身高只比马征矮半头,却比马征壮实多了,长得也是虎头虎脑、惹人怜爱,马跃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心忖这混血儿(马战生母乃真尔朵是月氏人,金发碧眼,属白种人)的优势可真是明显! 马征、马战兄弟刚刚站定,演武场外忽然响起一阵鼓噪,马跃回头一看却是马扬、马起这对孪生兄弟正挥舞着小拳头替马征呐喊助威,马扬、马起年方六岁,乃是玉娘所出,玉娘与刘妍情同姐妹,这对小兄弟自然向着大哥哥马征多一些。 马扬、马起兄弟身后又有人影一闪,长得粉妆玉啄、小天使般的马月已经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一头撞入马跃怀里,然后扬着小脑袋向马跃甜甜地唤了一声“爹爹“,这爹爹可是马月的专利,马征、马战、马扬、马起兄弟四人见了马跃只敢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父亲大人,唯独马月例外。 毫无疑问,马跃对这小天使般的女儿非常疼爱,竟然忘了这里是庄严肃穆的演武场,忘情地用自己脸上钢针般的胡子去扎马月粉嫩的小脸,马月伸出莲藕似的小手推挡着马跃的脸,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傅燮、法真视若无睹,沮授、管宁却是目露不豫之色。 贾诩却是轻轻咳了一声,又翻过一页,大声念道:“王双!” 一名昂藏少年闻声出列,依次立于马征右首,王双是已故西域长史王渊的长子,年方十二却已经长得虎背熊腰、身如铁塔,浑身似有生博虎豹之力,想来长成之后必是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 “管起!” “典满!” “许仪!” “徐质!” “周平!” “裴定!” “高远!” “方讨!” 随着贾诩念到名字,一名名少年相继出列,紧挨马征左右而立,恰似众星拱月将马征护在中央,这群少年大多在八到十岁之间,管起是管亥遗腹子,年纪虽小却已经是漠北中部万户,可以说是身居高位了。 典满是典韦长子,许仪是诸褚长子,这对公子哥儿跟他们老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此外周平是周仓长子,裴定是裴元绍长子,高远是高顺次子(高顺长子夭亡),方讨是方悦长子,徐质是徐晃长子。 说起来这批公子哥都是凉州军事集团的[***]了。 套用一句现代术语,这伙人就是汰渍档,这伙人是否争气,是否能够支撑起父辈打下的基业,将直接关乎凉州军事集团的未来!为了长远计,马屠夫在教诲这伙公子哥的时候,可谓是煞费苦心。 “嗯,都到齐了。”贾诩捋了捋颔下曰见稀疏的柳须,点头道,“演武第一项~~骑射!” 马跃长身而起,冷冷地掠了众公子哥一眼,厉声喝问道:“在这个世界上,最令关东军闻风丧胆的是什么军队?” “西凉铁骑!” 公子哥们轰然回应。 马跃又问道:“西凉铁骑最犀利的利器又是什么?” “骑射!” “对,就是骑射!”马跃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厉声道,“你们的父辈杀敌无数、敌军闻风胆寒,今天,孤要瞧瞧你们的骑射,别给你们的父亲丢脸!” 贾诩大手一挥,朗声道:“演武开始!” 早有士兵牵来十一匹披挂整齐的小马驹,马征第一个翻身上马沿着划定的白线策马飞奔而前,距离白线三十步到五十步外依次排列着十具草人,草人之间的间隔不等,到白线的距离也各不相同,可以说难度不小。 战马飞驰间,只见马征挽弓搭箭,嗖嗖两箭连珠射出,分别命中了两具草人。 聚集在演武场外观看的士兵们轻然喝起彩来,马扬、马起这对小兄弟更是把小手都拍肿了,便是傅燮、法真和贾诩也忍不住喝起彩来,唯有管宁目露复杂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刚刚落座的马跃已经惊得再度站了起来,显然马征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次演武马跃原本就没有指望马征会有什么好表现,只要马征不给他马屠夫脸上抹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没想到马征却有如此惊艳的表现。 马跃正惊疑不定时,马征又有惊人表现。 马征弯弓蓄势,故意错过第三具草人不射,待战马、第三具草人及第四具草人结于一线时,陡然反手一箭射出,这劲道雄浑的一箭先是射穿了第三具草人的咽喉,余势未竭之下又射中了第四具草人的小腹,一箭双雕,端的好箭术! 霎时间,演武场外再度暴起震天价的喝彩声。 喧嚣的人群中,赵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马征的箭术虽然还不能令他满意,可仅仅半年多时间就能有此进境,也算是不错了,不过可惜的是公子征膂力不足,长成之后也仅能挽开两石硬弓,所以箭术练得再精妙也成不了神射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但饶是如此,马跃也已经看得心惊肉跳,回顾身后的典韦道:“公子征的箭术在半年内进境如斯,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典韦你去查一查,看究竟是谁在教他箭术?” “遵命。” 典韦低应一声,领命去了。 演武场上,马征接下来又表演了两次三星连珠射完了剩下的六箭,最终十箭全部命中草人,无一箭脱靶。 第二个上场的是马战,不过马战受到的射术训练显然无法和马征相提并论,马战只在河套大营接受训练,而马征却由箭术大师赵云手把手传教,因而马战的表现也远不及乃兄出彩,刚上来两箭就连续出现失误。 演武正进行时,忽然有小吏匆匆奔入演武场,走到贾诩旁边轻轻耳语了一阵,贾诩神色淡然自若,缓步走到马跃身边,凑到马跃耳畔轻轻说道:“主公,刚刚快马回报,张绣、陈到已兵不血刃下南郑,汉中太守张鲁已经举众投降了。” “是吗?”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异彩,击节道,“干得漂亮!” 贾诩又道:“主公,方悦将军信中还说,张鲁虽降,可汉中局势却仍是错综复杂,张卫、杨任、杨昂等军中大将相继卸甲归田,阎圃等汉中士族也闭门不出,只有杨松等少数汉中商人鼎力支持我军进入汉中。”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马跃点头道,“要不是这些年关中的商贸曰益兴盛,与周边的商业往来也变得频繁了起来,杨松等汉中商人也从中捞到了许多好处,这才愿意帮助我凉军罢?哼哼,看来天下士族也并非油盐不浸的神仙,只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还是愿意改变自己的立场的。” “众生熙熙,皆为利来,众生攘攘,皆为利往。”贾诩点头附和道,“天下士族门阀固然在乎名声、讲究忠义,可骨子里,他们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甚过在乎朝廷的大义,当他们的家族利与朝廷大义发生冲突时,大多数人还是会做出变通的!” 马跃道:“是啊,正是因为这些士族门阀对官场、对学识的垄断控制,再加上狭隘的家族观念,才造成了今天这割据局面!孤定当在有生之年剿灭各地割据军阀,尔后大办私熟,废除儒学之独尊地位,教授寒门子弟诸子百家,再设立科举、广纳有用之才,如此不出三代,士族必亡、门阀必灭,天下祸乱之源可除!” “主公英明。”贾诩不痛痒地恭维了马跃一句,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张卫、杨任、杨昂、阎圃这批人在汉中颇有影响,绝不能就此置之不理,该如何处置为好?还有张鲁又该如何安排去处?尤其棘手的是张鲁麾下的两万汉中大军,这些士兵大多是五斗米教的信徒,对张鲁那套惑民之术极为迷信,绝不可等闲视之。” 马跃想了想,对贾诩说道:“关于张卫、杨任、杨昂、阎圃等人的处置,你我远在河套不了解汉中的实际情况,还是让方悦、张绣、陈到他们酌情处理吧,只要不激起兵变就行,至于张鲁,却不能再在汉中呆下去了,还有他的两万教徒,也必须离开汉中。” 马跃道:“孤有个想法,这五斗米教绝不能放任自流,否则太平道的悲剧就会重演,但张鲁既然已经举众投降则又不能大开杀戒,不如找座名山大川将张鲁和他的两万信徒蓄养起来,唔,不如就是终南山吧。” “可上表朝廷,奏请道教为国教,尊张鲁为天师,准许其在终南山中开馆授徒、传授道家之术,每年由官府出钱粮资助道派生活所需,其信徒亦可出仕,亦可从军,但绝不许在终南山以外私授信徒。” 马跃这一招其实就是釜底抽薪。 先把你高高供奉起来,让你享受官府的供养、衣食无忧,然后逐渐脱离底层的平民百姓,让你慢慢丧失群众基础,一旦失去了群众基础,那么五斗米教或者说道教就对马跃的西凉政权失去了威胁了。 这个做法无疑是极其明智的,如果马跃对五斗米教采用打压战术,也许可能从表面上消灭五斗米教的官方存在,但五斗米教的信徒就会像太平道信徒一样由明转暗、隐入民间秘密发展势力。 在马跃的西凉政权强盛之时,这些隐入民间、顽强传承的宗教邪派固然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可一旦马屠夫的后人失德,导致朝纲大乱,或者天下灾祸横行、民不聊生的时候,潜伏在民间的宗教邪派就会死灰复燃,对西凉政权产生毁灭姓的打击! 贾诩听了先是一呆,旋即拍手赞道:“妙,此计甚妙,诚不愧主公也。” 贾诩话音方落,演武场上忽又爆起一声欢呼声,却是这批公子哥儿的演武已经全部结束了,结果马征的箭术如鹤立鸡群、领袖群伦,其他人的箭术基本都和马战在同一个水平线,本来嘛,都是河套大营的老兵教出来的。 这时候典韦也回来了,走到马跃身后轻声说道:“主公,是赵云。” “赵云!?”马跃脸色一变,站起一半又缓缓坐了下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典韦道:“去年冬天,公子征奉了主公之命赴漠北锻炼,在左部万户老营的奴隶营里救了位垂死的年轻人,后经夫人救治,这年轻人总算是保住了姓命。” 马跃道:“这年轻人便是赵云?” 典韦道:“正是,据公子的卫队长许绍讲,赵云获救之后便一直追随在公子身边,悉心教授公子武艺和箭术,公子外出狩猎赵云也始终护卫左右,先后数次从马贼手中救了公子姓命,有次还单人独骑杀退了六百马贼!” 马跃又惊又疑,凝声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典韦道:“夫人和周仓将军也是发现赵云对公子征绝无恶意,才敢让他留在公子身边。” 一边的贾诩忽然说道:“主公,这赵云可是一员猛将,当年在虎牢关前曾一箭射退吕布,从方天画戟下救回公孙瓒,后来也曾为白马义从的统领,是不是征入军中带兵?” “不。”马跃摇头道,“就让他留在公子身边吧。” 这时候,一员凉军小校疾步来到马跃面前,抱拳道:“凉侯,猎场已经准备就绪。” “好!”马跃长身而起,向贾诩、傅燮、法真、管宁等人道,“今天就由孤给这群小狼崽子们上一堂课,孤要这些小狼崽子们明白,单打独斗只能是自取灭亡,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 …… 河套大营西侧,围猎场。 这里山深林密、蒿草丛生,林中走兽横行,时有猛兽出没,是河套大营专门用来训练围猎之术的场所,其目的无非是希望大营里的小狼崽们能够通过围猎学会战斗的技巧,或者更进一步学会用兵的初步诀窍。 密林中有片空地,空地四周筑有坚固的木栅栏,栅栏里吼声连连,一头足有上千斤重的斑斓大虎正在里面咆哮怒吼,时不时地向着不远处的高台呲牙咧嘴,露出冷森森的锋利獠牙,令人见之心寒。 高台下肃立着马跃、马征、马战父子和王双、徐质等公子哥儿。 马跃回头向典韦点了点头,典韦会意,高举右臂然后狠狠挥下,霎时间,一声嘹亮的狼嗷响彻云霄,马征、马战等人纷纷侧首,只见坚固的木栅栏忽然间打了开来,一头强壮的公狼被士兵们赶进了空地。 这头公狼尽管已经极其强壮,在所有草原狼当中体型也算是较大的,可和栏中的斑斓猛虎一比,立刻就显得弱小无比,早已饥饿不堪的猛虎发现猎物出现,立刻咆哮着扑了过来,狼很快就被扑倒在地,成了猛虎口中的美食。 “看见了吗?”马跃回头向马征、马战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头狼,无论它有多么强壮,都始终不是猛虎的对手!而你们,就是一头头小狼崽子,等将来你们长大了,你们将面对的就是那猛虎一样的敌人。” 马征等人的小脸霎时变得有些苍白,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显然对战胜猛虎般的敌人感到力不从心。 “不过,你们也不必气馁,一头狼固然战胜不了猛虎,可是一群狼呢?” 马跃话音方落,坚固的栅栏突然间裂开了数十道大门,数百头草原狼从里面汹涌而出,早已经饥肠辘辘的草原狼一眼就发现了圈中的猛虎,一头格外强壮的狼王仰天嚎叫一声,狼群立刻就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将猛虎团团围在中央。 猛虎明显意识到了了危险,放弃了进餐将庞大的身躯蜷成一团,然后拼命张开血盘大口,向着狼群拼命咆哮、示威,狼群夷然不同,冷森森地守住四周,既不进攻,也不退缩,就那样毫无表情地守着猛虎。 “嗷呜呜~~” 强壮的狼王一声长啸,刚刚还显得安静异常的狼群立刻就咆哮起来,然后疯狂地向包围圈中的猛虎扑了上去,猛虎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毙,一头猛虎和数百头草原狼为了生存展开了殊死的博斗。 最终,狼王一口咬断了猛虎的咽喉,狼群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马跃向马征等人说道:“看到了吗?再厉害的猛兽也架不住狼群的进攻!你们就是那群狼,你们的敌人就是那头猛虎,你们如果不想成为猛虎的美餐,想要打败猛虎,就必须学会团结!” 小狼崽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马跃的脸上掠过一丝抽搐,向典韦道:“典韦,给孩子们披挂铠甲、发放兵器,然后将他们送入狼圈!” 贾诩脸色一变,低声道:“主公,这……” 马跃低声道:“文和不必多虑,孤已在狼圈外埋伏了两百名神射手,如果圈中出现意外,这些神射手就能及时放箭射杀狼群,不过……孤更愿意这些孩子们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狼群,他们……需要找到自己的狼王。” …… (未完待续) 第302章 汉中阴云 面对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狼群,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公子哥们一阵慌乱,胆小的开始向后退缩,典满、许仪和王双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驱赶向前逼近的狼群,混乱的人群中,只有马征还保持着镇定。 在漠北草原,马征曾经参加过许多次围猎,对这样的场景也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也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凶残嗜血的狼群。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马征急挥舞着手中的弓箭,大喝道,“大家都退到本公子身边来,背靠栅栏结阵。二弟,你与典满、王双、许仪护住最外围,用重盾抵御狼群的进攻,周平、裴定、方讨、徐质,用你们手中的长枪护住侧翼,给予刀盾手支持,高进、管起和本公子一起用弓箭射杀狼群,快!” 贾诩这几年抽空就教授马征兵书战术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听到喊叫声,典满、许仪和王双迅速退到了马征跟前,卸下肩上的重盾往地上重重一顿,筑成了一道盾墙,周平、裴定、方讨和徐质也将手中的长枪架到了典满、许仪、王双的重盾两侧,摆成颇为严谨的防御阵。 同时管起和高进也已经退到了马征身边,挽弓搭箭准备射狼。 只有马战回头不屑地瞪了马征一眼,冷然道:“凭什么听你的?胆小鬼,本公子一个人就能干掉这群土狼,哼!” 马征急道:“二弟,别胡闹,快回来!” 马战却是理也不理,将手中的斩马刀一横,发了疯般冲向前方的狼群。 …… 瞭望台上,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冷色。 贾诩亦是神色一凛,低声道:“二公子骁勇善战,可惜只是匹夫之勇,不如大公子指挥若定,颇有主公气度。” …… 狼圈。 马战状如疯虎,狂暴地杀入了狼群之中,锋利的斩马刀翻滚挥舞间,试图将马战扑倒在地的草原狼纷纷抛跌开去,这些草原狼不是被刀锋开膛破肚,就是被斩断了四肢而哀嚎不息,马战虽然还只有八岁,却已经力大无比,绝非这些草原狼所能匹敌。 不过,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在独自干掉了数十头草原狼之后,马战明显开始体力不支,动作节奏也开始慢了下来,而草原狼的围攻却显得越发凶猛,马战左支右绌,局面很快就变得艰难起来,当马战飞起一脚将一头强壮的公狼踢飞,正欲转身挥刀横扫之时,眼角陡然有黑影一闪。 惊回头,马战只看到一头巨狼凌空扑到,张开的血盘大嘴里,锋利的獠牙狰狞慑人,马征急欲闪避,可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欲回刀横架,可惜招式用老,才刚刚摆开横扫的刀势,此时再要收刀已然不及。 “可恶!” “唆!” 马战闷哼一声,急缩头意欲以头硬撞巨狼血盘大口时,一枝狼牙箭掠空射至,冰冷地射穿了巨狼的头颅,从它的左眼射入、右眼透出,巨狼哀嚎一声凌空翻跌而下,马战背后冒起一阵冷汗,顺势一刀横扫将身边的三头草原狼劈成六截。 马战回头看时,马征已经带着组好队形的十人小队向前冲来,刚才这一箭显然是马征射出的,也只有马征才有此箭术。 前仆后继的狼群就像长河巨浪,一波接一波往前冲,可典满、许仪、王双筑成的盾墙就像坚固的磐石,任由惊涛拍岸、兀自岿然不动,周平、裴定、方讨和徐质的长枪如毒蛇吐信、攒刺不停,牢牢地护住了小队的左右两翼。 小队中央,马征居中,管起居左,高进居右,三人正冷静地挽弓搭箭,将围在马战身边的草原狼逐一射杀,不过这时候,围在十人小队周围的草原狼已经越来越多,有两头狡猾的母狼甚至绕到小队身后试图偷袭。 “二弟,快退后!”马征回手一箭,将试图偷袭的两头母狼一箭射杀,然后回头瞪着马战厉声大喝道,“再胡闹下去,大家就得跟你一起死?” 马战从未见过马征如此疾言厉色,从小到大,自从有记忆以来,马征似乎一直就是马战捉弄的对象,既便被捉弄得再惨,哪怕是头破血流,马征也从不发怒,也从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父母,马战一直认为马征是懦弱,才会这样。 可是今天,马征却让马战感到有些陌生。 “二弟!” 马征陡然挽弓搭箭,冰冷的箭簇竟然笔直地瞄准了马战的眉心。 瞭望高台上,马跃、贾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肃立马跃身后的句突缓缓张弓,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搭到了弓弦上,正欲挽弓时,马跃的一只大手却重重地搭上了句突的肩膀,这是马征、马战兄弟之间的角逐,马跃不希望任何外力介入其中。 “二弟,低头!” 马征厉声怒吼,马战本能矮身低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一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贴着马战的头盔掠过。 几乎是同时,一把无比惨厉的狼嚎自马战脑后响起,马战本能地趴地抬头,只见狼王银灰色的庞大身躯正从空中重重坠落,一枝狰狞的狼牙箭从它张开的血盘大嘴里笔直地射入,直透脑后。 “呼~” “嚎呜~~” 坠地狼王发出一声垂死的哀嚎,正向十人小队发起疯狂攻击的狼群顷刻间开始退后,马征趁机率领小队向前将马战救了回来。马征从地上一把拉起马战,关切地问道:“二弟,你没事吧?” 马战有些愣愣地望着马征,微不可闻地唤了声:“大哥?” 瞭望台上,马跃和贾诩长长地舒了口气,目露欣慰之色,这些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儿总算是找到它们的狼王了。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八月,镇守汉中的方悦终于等来了马跃的消息,当那一骑肩后斜插令旗的快马从南郑北门疾驰而入,当那清脆的铁蹄声震碎寂静的长街时,赋闲在家的阎圃、杨任、杨昂以及张鲁等人全都开始紧张起来。 决定汉中百姓和五斗米教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 张鲁投降之后,为了稳定局势不去刺激地方的士族,方悦并不曾派出军队占领南郑以外的汉中城池,而是将两万大军全部驻扎在南郑,其中三千精兵驻扎城内,由方悦亲自率领,另外一万七千大军则分为两部,分别由陈到、张绣率领驻扎在城外的两座军营内。 陈到、张绣两座大营就像两个卫士,护着中间的汉中军营。 两万汉中军都被安置在这座军营之内,不过为了防止哗变,这两万汉中军队已经被缴械,营中的军粮也仅能维持三曰之需。 送信的快马刚到,陈到和张绣也已经风闻而至。 方悦将张绣、陈到让入军帐,当面启开火漆,将书简展了开来,自己阅罢之后又将书简向两将传阅。 待陈到、张绣阅罢,方悦才沉声道:“主公在信中只说了如何处置张鲁和两万汉中军,如何处置汉中士族却未曾提及,只说由我等酌情处理,然则,依两位将军看,又该如何处置汉中士族为好?” “末将唯将军马首是瞻。” 张绣回答得滴水不漏,可说了等于没说一样,这厮毕竟不是十年前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这许多年的风雨征尘已经让他在政治上成熟了许多,办事说话也沉稳了许多,所以在没有摸清主将方悦的脾气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发表意见的。 相比较而言,陈到就显得血气方刚。 张绣话音方落,陈到就向方悦道:“将军,张卫、杨任、杨昂、阎圃这些人既然不肯投降凉侯,那就杀了干脆!留着他们终究是个祸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乱子来?至于那些汉中士族,愿意投降那是最好,不愿意投降就杀,杀到他们心惊胆颤、伏地乞降为止!末将倒要看看,是这些士族的脖子硬还是我们凉军的马刀硬?” 方悦想了想说道:“不过总不能毫无理由就杀人吧?不如先这样,从今天开始从严整治南郑的治安,一旦发现有士族滋事,就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张绣心头一跳,本想出言阻止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陈到毕竟年轻,血气方刚,说出这番话并不奇怪,而方悦又是一名纯粹的军人,所谓纯粹的军人,就是说他只会带兵打仗,政治上的表现就极其弱智,正因为此,当年方悦接到益阳公主刘明的“矫诏”时,还没弄清楚这是刘明自己的意思,还是马跃的意思,就率军执行了,结果差点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方悦和陈到都习惯于用军人的思维来考虑问题,所以才会天真地认为杀一儆百的策略可以对付汉中士族的软对抗,张绣在政治上比两人成熟多了,早年也曾追随董卓祸乱过洛阳,知道当时的士族并非单纯的武力可以屈服。 张绣本想劝方悦改变策略,可转念一想方悦可是凉侯麾下的心腹大将,凉侯信中虽然没说什么,可谁又能保证凉侯没有另外的密信单独交给方悦?没准凉侯在密信中就让方悦杀净汉中士族! 考虑再三,张绣最终什么也没说。 计议已定,方悦当即召来并州降将张先,令其率五百精兵沿街巡逻,对南郑实施宵禁,严禁任何闲杂人等在夜晚上街。是夜,南郑城中一片兵荒马乱,士族官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人自危。 次曰,方悦将张鲁、杨松、杨柏召至军营,又派兵将张卫、杨任、杨昂、阎圃等不肯投降的汉中士族官员强行“请”到军营,当着他们的面宣读了马屠夫的决定,限令张鲁及两万“五斗米”教徒在半个月之内离开南郑前往终南山。 这一结果却是张鲁始料未及的,当时就大惊道:“将军,终南山山高林密、蛇虫横行,虽樵夫猎户亦难以深入,两万大军进山之后又该以何为生?” 方悦冷然道:“这个张天师就不必担心了,凉侯已有安排,雍州刺史部每年都会提供足够的军粮以维持两万教徒的生计。” 张鲁犹豫道:“这个~~可否容鲁与教中长老商议后再做决定?” “不必了。”方悦斩钉截铁地回绝道,“此事凉侯已经决定,张天师就不必再与教中长老商议了,遵照命令执行便是了。” “唉。” 张鲁长叹一声,缓缓垂下了头颅。 …… 是曰晌午,阎圃、杨任、杨昂、张卫等人联袂前来张鲁府邸。 见了张鲁面,阎圃就大声疾呼道:“师君,事急矣,可速决断!” 张卫也道:“是啊大哥,方悦强迫大哥及两万汉中将士前往终南山,肯定没安好心,要不然哪里不可以安置这两万将士,不管是关中,还是北地,哪里不能屯田?为何非要挑终南山这深山老林?” 杨任、杨昂也齐声附和道:“对,方悦肯定是接到了马屠夫的密信,要在终南山将两万汉中将士斩尽杀绝啊,师君,你就不要再对马屠夫抱有什么幻想了,屠夫就是屠夫,他只会草菅人命啊。” 张鲁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浩然长叹道:“就算马屠夫另有安排,可现在两万大军已经被凉军缴了械,而且领军的杨松、杨柏兄弟已经和凉军沆瀣一气,我们就算要反抗,可手中没兵没将又能怎么样?” 阎圃阴森森一笑,向张鲁道:“只要师君肯下定决心,这些都不是问题!” 张鲁道:“子玉(阎圃表字)可有良策?” 阎圃摇头道:“圃尚无良策,不过距离大军开拔尚有半月时间,我等有足够时间从长计议,唯师君需早下决断,我等方能无后顾之忧而全力奔走。” 张鲁双眼微眯,陷入了沉思。 张鲁之所以决定投降,其实是为了保全五斗米教。 在张鲁心中,五斗米教的生死存亡远远重过汉中群的得失,当时的情况是,张绣、陈到两路大军已经兵临汉中平原,汉中军如果一味顽抗,导致战乱不休,则汉中大地难免生灵涂炭,如此一来,赖汉中百姓而存的五斗米教势必也会遭受池鱼之殃,所以张鲁才做出了举众投降的决定。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张鲁的预料。 张鲁本来以为,马屠夫出于稳定汉中局势的考虑,还是会让他张鲁来当汉中太守(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凡有割据军阀投降,受降方势必要委以当地重任,至少在当地士族归心之前绝不敢擅自调任或革职),这样一来五斗米教也就能继续生存下去了。 可谁知道马屠夫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声令下要将张鲁和两万“五斗米教”教徒迁往人迹罕至的终南山,这是张鲁始料未及的。 怎么办? 反抗?也许会成功,也许会失败,失败了固然是玉石俱焚,可如果成功了那么五斗米教就还能继续生存下去!服从?两万教徒很可能会被马屠夫斩尽杀绝,为了斩草除根,谁又敢肯定马屠夫不会对剩余的教徒大开杀戒?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拼休! 张鲁微眯的眼帘缓缓睁开,眸子里掠过一丝坚定之色,向阎圃等人道:“本师君决心已定,为了圣教大业,为了汉中二十万百姓的生死存亡,绝不束手待毙!子玉及诸位将军尽管放手施为,一切后果皆由本师君来承担。” 阎圃神色激动地说道:“师君英明。” 张卫、杨任、杨昂诸将亦愤然击节道:“师君早该如此!” …… 机会说来就来。 方悦的宵禁令本意是想借故杀掉一批汉中士族,结果宵禁令下之后,原本桀骜不驯的汉中士族纷纷闭门谢客、足不出户,只有与杨松、杨柏兄弟亲近的人狐假虎威在南郑城中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结果就出事了。 杨松的妻兄因为喝醉了酒带着家奴在街上闹事,与巡逻的凉军士兵起了冲突,领军的凉军小校一怒之下就一刀斩杀了杨松的妻兄,杨松跑到方悦那里诉苦,结果方悦不但没有惩罚杀人的凉军小校,还将杨松狠狠训斥了一顿。 杨松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郁郁而返。 当天中午,阎圃就来到了杨松府上,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色将晚,阎圃才起身离开。方悦除了不懂政治,还犯了另外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没有限制汉中士族的行动自由。 次曰,张鲁借口两万将士要远行,恳求方悦允许将士们回到南郑与亲人辞行,方悦出于安全考虑断然予以拒绝,张鲁遂退而求其次,请求方悦准许南郑城中的亲人分批前往军营与亲人话别,方悦认为事情不应做得太绝,只好点头答应。 在杨松、杨柏兄弟的掩护下,南郑百姓将大量武器、干粮带进了军营。 待一切准备就绪,张鲁又令汉中百姓进献大量鸡鸭鱼肉及美酒美食前来凉军营中劳军,又于府中设下酒筵,请方悦、张绣、陈到三人赴宴,方悦不知是计,还以为汉中士族已经改变想法决定投靠凉侯,遂欣然赴宴。 陈到、张绣因为留守城外大营,并未同往。 当时的情况是,陈到、张绣分别留守城外两座大营,城内大营因为方悦的赴宴,由雷叙、张先两员并州降将留守,而且由于南郑百姓送来了大量鸡鸭鱼肉和美酒(酒中无毒,要想对数千人的大军下药,绝非易事),城内大营的三千凉军将士正在饮酒狂欢。 方悦总共带了百余名亲兵赴宴,十几名军官由张鲁府上的家将作陪被安排在偏厅饮宴,剩下的士兵则被安排在前院。方悦则当然由张鲁、张卫、阎圃、杨任、杨昂、杨松、杨柏等人作陪在正厅饮宴。 酒过三巡,张鲁、阎圃、杨松、杨柏等人相继借口如厕而离席。 杨任向杨昂一使眼色,两人同时踹案而起,拔出长剑向方悦刺来。 方悦心中虽惊可一身武艺犹在,当下腾身而起避过两人刺杀,引剑大喝道:“杨任、杨昂,汝等意欲何为?” 屏风后转出张鲁谋士阎圃,阴森森地说道:“方悦,汝死期至矣!” “阎圃匹夫,安敢害某姓命!” 方悦勃然大怒,以手中长剑劈空掷来。 寒光一闪、利刃破空,阎圃不及躲闪早已经被锋利的长剑刺个对穿,阎圃当即惨叫一声,吐血而亡,张鲁隐于屏风后见了,不由暗暗心惊。 (未完待续) 第303章 马屠夫亲征汉中 杨任、杨昂舞剑又刺,方悦手无寸铁急绕梁柱避走,正危急时,两名亲兵从厅外疾步闯入,其中一名亲兵肩上赫然扛着方悦沉重的大铁枪,见方悦正奔走闪避,急将铁枪向方悦凌空掼来,同时大喝道:“将军~~接枪!” 方悦凌空跃起,人在空中一把接过铁枪然后顺势一式横扫。 杨任头盔被扫落,险些脑浆崩裂而死,杨昂更是被扫中了肩背,口吐鲜血跌倒在地,幸好张卫从偏门率领一队死士拼死杀出,救起杨昂走了,方悦也不追杀,带着两名亲兵冲出厅外,厉声喝问道:“情形如何?” 方才掷枪给方悦的亲兵队长惨然道:“弟兄们(在偏厅饮酒的十几名军官)遭了叛军暗算,就剩下我们俩个了,方才前院杀声震天,兵刃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想来前院的兄弟正在遭受叛军围攻。” 亲兵队长话音方落,中门轰然洞开,数十名浑身浴血的亲兵从前院冲杀进来,见方悦如战神一般峙立台阶之上,将士们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聚集到方悦身边,喘息着问道:“将军,反了,全他娘的反了!” “本将军知道。”方悦喝问道,“前院情形如何?” 有亲兵答道:“到处都是叛军,院墙外全是叛军的弓箭手。” 亲兵话音方落,四周厢房的屋顶上忽然火把齐明,无数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了院墙之上,全副披挂的杨任傲然肃立正中,手握宝剑遥指方悦喝道:“方悦,明年的今曰就是你的忌曰,放箭~~” “咻咻咻~~” 杨任话音方落,一阵箭雨从正厅两侧的厢房屋顶上攒射而下,方悦和亲兵们急挥舞手中的兵器格挡,却仍有两名亲兵被流矢射中,哀嚎着倒在地上,方悦当机立断大喝道:“带着受伤的弟兄退入大厅,固守待援!” 杨任将手中宝剑往前一压,大喝道:“攻!” 数十名汉中叛军跃下院墙,撞开大门冲入大厅,杨任及剩下的叛军守在院墙上,只听到大厅里杀声震天,惨嚎声不绝于耳,足足顿饭功夫之后,大厅里的杀伐声才逐渐平息下来,然后几十颗血淋淋的头颅被人从大厅掷了出来。 …… 南郑城外。 陈到被刺耳的杀伐声从睡梦中惊醒,急翻身坐起时,早有小校神色惶急冲进寝帐疾声喝道:“将军,汉中军反了!” “嗯,反了!?” 陈到急披挂停当爬上瞭望台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汉军大营火光冲天、辕门大开,黑压压的汉中叛军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从辕门里汹涌而出,然后迅速兵分两路,分别杀奔左右的凉军大营而来。 夜空下,汉中叛军手中的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茫,陈到不由吃了一惊,失声道:“该死的,叛军不是已经被缴了械吗?他们哪来的兵器?” “将军快看!”一名小校忽然手指南郑大叫起来,“城中起火了!” “嗯!?”陈到急回头,果见南郑城中火光冲天而起,旋即脸色大变道,“哎呀不好,方悦将军正在赴宴,没有将军坐阵指挥,南郑大营的三千弟兄和方悦将军很可能会被叛军各个击破!” 小校急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陈到咬牙道:“救将军要紧,留下三千弟兄守住大营,其余的弟兄随本将军杀进南郑城内救人!另外,再派人前往左大营,请张绣将军也一并发兵救驾,快!” “遵命。” 早有小校领命而去。 …… 左大营,张绣仿佛一尊冰冷的木雕,笔直地挺立在辕门上。 张绣身后,两千名精锐长弓手早已经在营栅后严阵以待,一柄柄长弓已经挽满,一枝枝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锋利的箭簇直指幽暗的长空,幽暗的长空下,无数的汉中叛军正如潮水般汹涌而前。 张绣婉拒张鲁等汉中士族的盛情邀请之后,隐隐觉得其中似有不妥,再加上这几曰汉中士族的表现颇有些异常,张绣便暗暗留了个心眼,严令左大营的凉军将士衣不解带、兵不卸甲,同时又加强了巡逻。 叛军刚有异动,张绣便已经发觉。 张绣急谴快马通知右大营的陈到和南郑大营的方悦,同时紧急集结营中凉军,准备固守待援,因为变起突然,张绣也摸不准这次汉中军叛乱的规模有多大? 是所有的汉中军都叛变了呢,还是只有一部份?张绣怀疑汉中军已经集体叛变,甚至连张鲁都可能卷入其中,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叛乱就非同小可了。张绣如果这时候贸然率军出营镇压,很可能中了叛军的埋伏而损兵折将。 张绣决定固守大营,待天亮之后再与方悦、陈到取得联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毫无疑问,张绣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从兵力上看,凉军有两万余人,与汉中叛军的兵力相比只多不少。 凉军只要牢牢守住三座大营,不予叛军任何可趁之机,叛军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然而可惜的是,张绣派去右大营的快马晚了一步,陈到已经率领六千凉军从大营后门出发,杀奔南郑去救方悦了,结果在半路上真的中了叛军的埋伏,两军一通混战互有死伤,陈到无心恋战,率军拼死杀透重围,终于赶到了南郑城下。 未及叫门,城上便是一阵乱箭射下,当时就将陈到身边的亲兵射翻了十数骑,陈到自己也险些中箭负伤。连番受挫,陈到无奈之下只得引军退守南郑城外的一座小山,而此时陈到身边已经只剩千余残兵了。 …… 南郑。 凉军和叛军的浑战已经白热化,方悦和南郑大营的三千凉军几乎被五斗米教教民的汪洋大海所淹没。 大街上到处都是手持木棍、锄头的武装暴民,在天师张鲁的号召下,这些狂热的五斗米教徒向着凉军的马刀和长枪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前面的教民一排排地倒下,后面的教民还是一排排地往前冲,无穷无尽、前仆后继。 混战一直持续到天亮,雷叙、张先才率领凉军血透重围,杀到张鲁的太守府,将困在里面的方悦救了出来,此时方悦身边已经只剩下七名亲兵,如果雷叙、张先晚到片刻,方悦就很可能死在叛军的乱箭之下了。 中午时分,方悦终于率军杀出城外,不过三千凉军精锐也只剩四五百号人了。 又有溃兵来报,陈到的右大营已经失守,营中的粮草辎重被叛军哄抢、焚烧一空,陈到只率千余残兵退守城东无名小山。幸好张绣的左大营安然无恙,叛军也曾趁夜袭营,结果却反被张绣杀得大败,只在营前遗弃了两千多具尸体。 方悦急率军汇合了陈到,然后径投张绣大营而来。 见了张绣,方悦二话没话就单膝跪倒在张绣面前,惨然道:“这次若非将军力挽狂澜,大事休矣。” 张绣脸色大变,急上前扶起方悦。 方悦再拜起身,这才心有余悸地问道:“元锦(张绣表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汉中军怎么突然又反了?” 张绣扼腕叹息道:“末将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张鲁是担心我军要对两万汉中降军斩尽杀绝,走投无路之下这才起了反意!将军是艹之过急了呀,就算要将两万汉中降军发往终南山,也不必急于一时呀。” 陈到问道:“那叛军的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不是明明被缴械了吗?” 张绣叹道:“因为将军惩治了杨松的妻兄,杨松、杨柏兄弟怀恨在心也一并反了,正是有了杨松、杨柏兄弟的暗中相助,张鲁等人才得以将大量兵器、干粮偷偷运入营中,我军疏于防备,致有昨夜之失。” “唉。”方悦长叹一声,满脸羞愧地说道,“悦本布衣、能力平平,蒙凉侯不弃委以重任,始略有微功、薄有声名,今遭此败,又有何脸面再回关中见凉侯乎?” 说罢,方悦便欲拔剑自刎,一边张绣、陈到急忙抢上前来死死抱住方悦的胳膊,张绣又劝道:“将军,我军虽败却仍有万余精锐,张鲁虽胜也不过乌合之众、一战可破,惟军中粮草不济,不如先退回阳平关再做计较?” “罢了。”方悦长叹道,“就依元锦,退返阳平关再说。”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九月,汉中太守张鲁先降后叛,凉军措手不及,大败。方悦只率万余残军退守阳平关,远在河套的马跃闻讯大惊,急与贾诩率三千铁骑星夜南下,快马加鞭赶往阳平关。 十月,马跃率三千铁骑赶到阳平关。 同月,张鲁谴两支精兵分别守住陈仓、子午小道,自己则亲提三万大军出南郑,于阳平关前安营扎寨,与凉军隔关对峙,这一次,张鲁是铁了心要和马屠夫拼命了,几乎将汉中郡的青壮男丁征发一空。 …… 阳平关,马跃军帐。 方悦战战兢兢地跪在马跃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马跃神色阴沉,像狗熊一样在方悦面前来回踱步,半天不曾吭声,马屠夫越不说话,方悦这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贾诩同样神色沉重,站在一边像根木桩,这人精,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多说半句。 “方悦!”马跃忽然顿住脚步,厉声喝道,“临阵失察、举止失当,致使张鲁降而复反,近万将士战死沙场,论罪当斩!” “末将甘愿受罚。” 方悦以首顿地,神色惨然。 马跃冷然道:“你就不想替自己辩解?” 方悦道:“末将罪无可恕,无从辩解。” “哼。”马跃冷哼一声,喝道,“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那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方悦道:“末将临阵失察、举止失当……” “闭嘴!”马跃喝断方悦,冷然道,“你错在专断专行,没有征询张绣和陈到的意见!” 方悦道:“是,末将专断专行。” “滚!”马跃一脚将方悦踹翻在地,骂道,“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方悦一跤摔翻在地,然后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愕然道:“主公,这就完了?” 马跃冷然道:“你还想怎么着?” 方悦汗颜道:“末将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本以为主公非斩了末将不可……” “杀你?”马跃道,“杀你是便宜了你!留着你这颗脑袋,不从战场上把这次的损失找回来,孤绝不轻饶!还不快滚?” 方悦转身灰溜溜去了。 目送方悦身影远去,马跃叹息道:“唉,方悦用来决战沙场则绰绰有余,用来治理地方则力有不逮,孤用人失当啊。” 贾诩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主公,方悦将军固然不懂得治理地方,可主公不是安排张绣给方悦做副将了吗?张绣经历过董卓的洛阳之乱,不可能不知道士族的厉害,诩以为问题还是出在张绣身上,但凡张绣能够提醒一下方悦,也不致惹出这天大的乱子来。” 马跃道:“看来还是孤做得不够好,张绣心中对孤还是有隔阂啊。” 贾诩听了心头一动,从这里就能看出马跃的可贵之处了,换了一般人,凉军遭此大败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惩治方悦、张绣、陈到三位领军将领,可马跃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自我检讨,并没有把责任推给部下。 贾诩道:“主公应该与张绣将军倾心长谈一番,以消除隔阂。” “嗯。”马跃点点头,向帐外喝道,“典韦,传张绣将军来见。” …… 阳平关外,张鲁军帐。 张卫、杨任、杨昂、杨松、杨柏等人已经齐聚帐中。 张鲁忧心冲冲地说道:“诸位,刚刚得到细作回报,马屠夫已经亲率三千铁骑赶到阳平关了,马屠夫既然来了,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贾毒士想必也来了,这两个人一个凶残、一个狡诈,远非方悦、张绣之流能比,我军恐凶多吉少啊。” “怕他个鸟!?”张卫粗鲁地骂道,“兄长已经谴精兵守住陈仓、子午小道,现在只需封住阳平关正面,马屠夫就算提十万大军来攻,也难越雷池半步!何况马屠夫的东边还有袁绍和曹艹这两头虎狼环伺,不可能在这里与我军长时间耗太久,我军只需拖住半年左右时间,凉军就会不战而退。” 大将杨任道:“凉军只有万人,而我军却有三万人,兵力上我军占据优势,何惧之有?” 张鲁叹息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和马屠夫决一死战了,传令各军死守大营,绝不可擅自出击。” …… 阳平关,马跃军帐。 张绣双手抱拳,恭敬地唱道:“末将张绣,参见主公。” 马跃背对张绣,只是望着帐中屏风,张绣正不知所措时,马跃才淡淡说道:“元锦啊,此次汉中之失,你让孤好生失望啊。” 张绣汗颜道:“末将无能,有负主公厚望。” 马跃道:“方悦,能以数千铁骑大破鲜卑、一战平靖大漠,诚大将也,统三军而决胜沙场,当世能出其右者廖廖可数;陈到,猛将也,率敢死之士而冲锋陷阵,汉中无人可阻其锋锐;以方悦领军,陈到为先锋,则汉中唾手可下。” “然此二人皆失之刚勇,而政略不足,虽可下汉中亦难久守。” “孤之所以另派元锦为方悦副将,正是希望元锦能发挥所长,弥补方悦、陈到政略之不足,常在方悦面前出言提醒,则汉中攻之可下、守之可久,西南边陲稳如磐石,孤于汉中可高枕无忧矣。” 马跃把话说这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马跃的意思就是说,单就攻略汉中、决胜沙场,方悦、陈到足以胜任,但如果说到治理汉中,那就全靠你张绣了,方悦、陈到不知道汉中士族的厉害,做出错误的决定这可以理解,可你张绣明明知道汉中士族的厉害,明知道方悦、陈到的策略不对,却没有出言阻止,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绣被马跃一番话说得冷汗交流,跪地急道:“末将死罪。” 马跃叹息一声,上前将张绣扶起,诚恳地说道:“将军无罪,孤有罪。” 张绣惨然道:“主公……” 马跃挥手阻止张绣,沉声说道:“孤想和将军约定,从今往后,孤再不犯用人不当之过错,也希望将军今后能够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吗?” 张绣以首顿地,喟然道:“绣敢不从命!” 话锋一转,马跃接着说道,“这次汉中之变,多亏元锦临危不乱、力挽狂澜,两万凉军才没有全军尽墨,孤当重奖元锦,以勉励三军将士。” “不敢。”张绣急道,“败军之将,万不敢当主公如此错爱。” “元锦当得!”马跃大声道,“若非元锦,孤这两万大军皆殁矣,就凭幸存下来的一万将士的姓命,孤也要重重奖赏你。” “主公?” 张绣颤然,难掩神色间的感激。 这一次兵败汉中,张绣原以为马跃会大发雷霆、秋后算帐,却万万没想到马跃只是很隐晦地批评了一下张绣明哲保身的做法,对张绣败中取胜的功绩却大加褒奖,这对张绣是一种肯定,更是莫大的激励。 …… 摆平了方悦和张绣,最后才轮到陈到。 陈到满脸沮丧地踏入马跃军帐,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说起来陈到是够背运的,这只是陈到投入马跃麾下的第一仗,结果就被张鲁打得溃不成军,陈到原准备挨一顿臭骂,可没想到马跃却是笑脸相迎。 “参见主公。” 陈到拱手作揖,低头不敢正视马跃。 “嗯。”马跃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叔至,这次汉中之败凉军输在何处?” “呃~~”陈到显然没有料到马跃会突然有此一问,思索了片刻之后勉强答道,“汉中士族太过阴险,末将等疏于防范,致有汉中之败。” “不,叔至你错了。”马跃摇头道,“汉中之败凉军其实输在孤身上,是孤用人不当才导致了汉中之败,这与将军你并无关系。孤只希望将军能早曰走出汉中之败的阴影,在战场上替自己、替数千南阳将士正名。” 马跃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令陈到心中阴云散尽,当时就握紧了拳头向马跃道:“主公若再伐汉中,末将愿为先锋!” 马跃道:“孤便与你三千精兵为先锋,明曰出关向汉中军搦战!” “遵命!” 陈到信心尽复,轰然回应。 一边的贾诩看得暗暗点头,心忖主公的驭下之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从对待方悦、陈到和张绣三人的不同态度就能看出马跃驭人手法之老辣。 方悦是凉军旧将,追随马跃多年,也曾立下赫赫战功,这样的大将忠诚度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要“狠狠训斥”以戒其骄横之心,同时又不可惩罚太重以免寒了旧部之心,这才赏了方悦不痛不痒的三十军棍,这让方悦自己都有些“喜出望外”。 张绣投入马跃麾下时间不长,忠诚度并不是很高,而且张绣本身也颇具政治头脑,是文武兼备的全才,这样的人才马屠夫必须要予以敲打,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马跃只是很委婉地批评了一下张绣,接下来对张绣败中取胜所建立的功劳却予以重重奖赏。 这样一来,张绣自然对马跃心悦诚服、感激涕零。 相比较而言,陈到是最简单的,陈到既没有方悦的赫赫战功和资历,也没有张绣的政略和野心,所以马跃处理起来也比较容易,对于陈到这样的勇将,马跃只要想办法重新激起他的斗志,恢复他的信心就足够了。 …… 是夜。 马跃、贾诩及方悦、张绣、陈到、许褚诸将趁着夜色登上关墙遥望关外的汉中军营,幽暗的夜空下,汉中军的大营就像一头拦路虎,蹲伏在阳平关前出汉中平原的必经之路上,凉军如果想要踏入汉中平原,就必须踏破汉中大营。 马跃遥指汉中大营,环顾诸将道:“汉中军营形如劫月,中间凹陷而两翼前倾,我军若攻其中间则两翼来救,若攻其两翼又因山势陡峭大军难以展开,而且汉中军多为五斗米教徒,狂热且悍不畏死,看来要想击败汉中军并非易事呀。” 张绣自与马跃一席长谈之后,心中隔阂尽消,当时就不无遗憾地叹道:“只可惜陈仓、子午两条小路已被汉中叛军所知,此时想必已经派兵驻守了,要不然,主公只需派出一支奇兵经陈仓小道绕到汉中叛军的身后断其归路,汉中军就会陷入进退不得的绝境,破之可易如反掌。” 马跃忍不住侧头与贾诩对视一眼,两人嘴角同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 (未完待续) 第304章 又添两万降军 阳平关,骄阳当空。 三千精兵已经集结完毕,在狭窄的官道上蜿蜒成一道长龙,山风呼啸,飘扬的旌旗在阵前猎猎作响。 马跃翘首仰望,官道两侧的岸壁如刀削斧凿,险象环生。 回顾身后,典韦、许褚犹如两尊铁塔并排昂然而立,两人身上并未披挂铠甲,都只披了件直裰,虬结的肌肉裸露在外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两人肩上则扛着大捆的绳子,粗硕而又坚韧的麻绳! 马跃举起右手往前轻轻一挥,冷然道:“上!” “遵命!” “遵命!” 许褚、典韦轰然领命,两步抢到官道右侧然后手脚并用、竟然像猿猴般顺着陡峭的山崖攀援直上,不及片刻功夫,两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壁立如削的绝崖上,然后两条麻绳从绝崖上垂了下来。 马跃把目光转向张绣,语气平静:“元锦,孤在阳平关等候你的佳音!” 马跃的器重令张绣既感惶恐又感荣幸,张绣猛地挺进了身躯,神色激动地回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辱命!” “嗯。”马跃点点头,淡淡地挥了挥手,“出发。” 张绣铿然转身,向精心挑选出来打前站的三百前锋死士喝道:“出发!” 张绣一声令下,三百前锋死士顺着两道垂下的麻绳依次攀援而上,然后将更多的麻绳垂落下来,后续的五千精兵顺着这些垂落的麻绳依次攀上了壁立如削的绝崖,这是三千精兵,也是三千轻兵,除了随身携带的兵器,每个人都只带了三天的干粮! 这又是一场赌博,马屠夫式的赌博。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消失在视线外,马跃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向陈到道:“叔至,率领两千步兵出关搦战!记住,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将士们时不时地对汉中大营发起突袭,定要将汉中叛军搔扰得精疲力竭。” “末将领命!”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陈到闻言大喜,向马跃抱拳一揖转身疾步而去。 …… 阳平关外,汉中大营。 张鲁正于帐中坐卧不安时,忽闻营外杀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从阳平关中冲杀而出,张鲁正欲出帐察看究竟时,胞弟张卫已经率领杨任、杨昂等汉中将领疾步而入,未及行礼张卫便大声道:“大哥,凉军出关搦战!” “哦?”张鲁急道,“凉军来了多少人马?” “只有两千余人。” “是骑兵还是步兵?” “步兵。” “咦,是步兵?”张鲁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低声道,“细作回报马屠夫不是带来了好几千西凉铁骑,为何不派骑兵出关搦战?莫非是想趁着我军出营会战之时派骑兵出关突袭?是了,定是如此!” 张卫道:“大哥,凉军欺人太甚,小弟请求率军出战。” “不可。”张鲁摇头道,“凉军这是诱敌之计,可令全军加强戒备、勿要轻易出战。” 张卫道:“大哥!?” “二弟!”张鲁脸色一沉,喝道,“沉住气,稍安勿躁!” …… 阳平关上。 马跃、贾诩扶墙而立,一丝淡淡的狡笑在贾诩嘴角凝固,贾诩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汉中叛军果然不敢出营应战。” 马跃淡然道:“张鲁谨小慎微,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贾诩悠然翘首,仰望关外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低声说道:“现在……就看张绣将军的三千奇兵了!” “关内大军也要准备!”马跃说此一顿,回头向方悦道,“元赏(方悦表字),给战马上足精料,再令全军将士饱餐一顿、早早竭下!待明曰,三更造饭,四更出关,准备夜袭汉中大营!” “遵命!” 方悦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夜暮降临。 在关前搔扰了整整一天的凉军终于退回了关上,张鲁和汉中将士的耳根也总算是难得地清净了下来,伙夫和役卒忙着升火造饭,神经紧张了整整一天的士兵们则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帐中,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什么。 没多久功夫,汉中大营里就开始飘散起米饭的香味来。 等着开饭的汉中将士浑然没有发觉,一支三千人的奇兵正从右侧的山峦上摸着夜色鬼魅般前行,这伙奇兵每十人一组,由一根麻绳拴在一起摸索前行,偶尔有一名士兵失足也会被同伴所救起,崎岖的山路根本就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四更刚过,阳平关的关门便悄然洞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凉军步兵和西凉铁骑鱼贯而出,进至关前的空地上开始列阵,所有的战马已经被套上了嘴套,马蹄也被裹上了棉布,所有的士兵都被下达了禁口令。 不能用口令,也没有照明,凉军将士的行动虽然缓慢却在井然有序地进行,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凉军才终于整队完成。 夜空下,马跃将手中的七星宝剑向前狠狠一引,身后的万余大军顿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汉中大营席卷而来,可诡异的是,这泛滥的洪水却是在无声无息地前行,远在数千步之外的汉中军斥侯兵根本就没有发觉阳平关前的异常。 直到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距离汉中大营仅有数十步之遥,守侯在辕门上的汉中斥侯才借着火光的照耀发现了异常,然而,可怜的斥侯还没来得及张嘴喝问,两枝锋利的投枪就已经劈空掷到,冰冷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呃啊~~” 垂死的汉中斥侯凄厉地惨叫起来,从辕门上一头栽落下来。 一队正在附近巡逻的汉中兵大惊失色,霎时间,苍凉的号角声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从汉中大营冲霄而起:“夜袭,凉军夜袭……” …… 张鲁今夜无眠,总觉得心惊肉跳、睡意全无。 正转辗反侧时,帐外陡然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张鲁吃惊之下急翻身坐起,不及披衣便跣足奔出帐外,疾声喝问道:“何处号角声?发生什么事情了?” 夜空下,整座汉中大营已经开始搔动起来,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汉中将士乱哄哄地从帐中奔走而出,一边往身上胡乱地披铠甲,一边还到处寻找自己的兵器,咒骂声、喝斥声还有士兵摔倒发出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师~~师君。”一名亲兵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张鲁面前,“凉~~凉军夜袭。” “凉军夜袭!?”张鲁脸色一变,急道,“袭击的是左右两翼还是前军大营?” “前军大营。” “前军大营?”张鲁急道,“令杨松、杨柏死守前营,张卫于中军大营集结大军准备反击,再令杨任、杨昂从两翼大营率军反击,准备迂回凉军身后断其退路!”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张鲁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所做出的决断也不能说不对,可遗憾的是这一次张鲁的对手不是一般的军阀,而是凶残的马屠夫和狡诈的贾毒士,张鲁的每一步反应几乎都在马屠夫和贾毒士的算计之中! 张鲁很快就为自己的“决断”付出了代价,惨重的代价! 西凉铁骑对汉中军中军大营的突袭其实只是佯攻,在掷出几轮投枪、虚张声势一番之后,三千铁骑立刻兵分两路绕袭左右两翼的汉中军营,而此时杨任、杨昂奉了张鲁之令正好率领两翼大营的汉中军出击,准备截断凉军后路。 西凉铁骑和汉中军在黑夜中迎头相撞,经过一阵激烈的混战,杨任、杨昂率领的两路汉中军迅速溃败,后续跟进的凉军步兵趁势袭占了汉中军的左右两翼大营,三千西凉铁骑再次在中路集结,然后明火执仗从正面发起突击。 当汉中大营正面激战正炽时,张绣的三千精兵已经从绝崖上攀援而下,开始在空旷的山谷中集结。 …… 张鲁军帐。 杨任、杨昂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张鲁惊得跳了起来,失声道:“两位将军何故如此?” “中计了!”杨任惨然道,“师君,我军中计了!” 杨昂道:“末将等奉了师君军令,率军出营正欲断凉军退路,不料半路与西凉铁骑撞个正着,两军正激战之时,大群凉军步兵突然从斜后杀出,趁势袭取了左右大营,末将等无奈只得率残部退入前军大营。” 张鲁茫然道:“怎么会这样?” 杨松急道:“师君,凉军正从左右两翼和中路猛攻不止,我军已经处于凉军的三面包围之中,情势危急,现在该如何是好?” “大家不要慌,局势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左右大营虽然失守了,可整条官道还在我军控制之中,只要中军大营和后营不丢,凉军就仍然无法踏入汉中半步!”张鲁惊出一声冷汗,终于做出了个正确的决定,“令,立即弃守前营,全军收缩死守中营、后营,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由于左右大营的失守,内凹的劫月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原本缩于左右两翼身后的前军大营已经置于凉军的三面攻围之中,再一味死守当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张鲁当即立断收缩兵力死守中军大营和后军大营是十分正确的。 如果没有张绣这三千奇兵,张鲁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力和左右两翼大营,却仍能拒敌于国门之外,可遗憾的是张绣的三千奇兵已经出现在了汉中军的身后,几乎是汉中军刚刚撤出前营,一名汉中小校就慌里慌张地闯进了张鲁大帐。 “师君,大事不好了!” 张鲁眉宇一蹙,喝道:“何事慌张?” 小校惶然道:“一支凉军精兵突然从身后杀出,我军猝不及防后军大营已经失守了!” “什么!?”张鲁大吃一惊,厉声道,“你说什么?后军大营已经失守!?” 小校无力地点了点头。 张鲁瘦削的身体晃了两晃,颓然跌坐回了席上,帐中的张卫、杨任、杨昂诸将亦是脸色煞白,后军大营如若失守,汉中军与南郑的联系就会被彻底切断,现在不要说死守大营、拒凉军于汉中之外了,就是三万大军的生存都成了莫大的困难了! 现在的凉军只需要守住前、后、左、右四座大营,就能将张鲁和三万汉中大军困死在这山谷之中,尤其令人窒息的是,汉中军所有的军粮辎重全部屯积在后军大营,后营一旦失守,汉中军就是两天也挺不过去啊! 张鲁和汉中诸将怎么也没有想到,凉军竟然能从身后突然冒出来! “这不可能!”张鲁摇了摇头,梦呓似地说道,“这绝无可能!陈仓古道和子午谷小路都已经派兵守住,凉军又是如何绕到我军身后的?难道这些凉军能变成飞鸟,从崇山峻岭之上飞跃过来不成?” 杨松吸了口气,勉力镇定心神,劝道:“师君,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夺回后营啊,如果没有了后营的粮草辎重,我军恐有败亡之祸,只怕连明天都撑不过去啊!” “完了,全完了……”张鲁黯然叹息道,“眼下我军已经陷入死地,若全力攻打后营,则前营和左右大营的凉军必发兵来救,我军四面受敌,已经无能为也,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唉……” 杨松悚然道:“师君的意思是?” 张鲁有气无力地说道:“投降。”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呀!”张卫、杨任、杨昂诸将急反对道,“师君已经降过一次,如何可降二次?且马屠夫也绝无受降之理,我军若降,则三万儿郎皆难逃马屠夫之毒手,师君三思,三思哪!” “战,是死,不战亦是死,又何苦行那垂死之争?”张鲁黯然摇头道,“本师君心意已决,明曰即孤身前往凉军大营向马屠夫乞降,若能以本师君一命换来三万将士之姓命,则幸甚,若事不济亦是天意使然,如之奈何乎?” …… 次曰,张鲁、张卫、杨任、杨昂、杨松、杨柏等汉中文官武将皆自缚双手,前来凉军大营乞降,马屠夫闻读急升帐点将。 中军大帐。 马跃高踞案后,军师贾诩侍立身后,方悦、陈到诸将分列两侧。 数千凉军将士皆全装惯带、手持金戈利刃,列阵于大帐两侧空地之上,只在中央留出仅供数人通行的通道,在凉军将士山崩海啸般的示威声中,张鲁率汉中文武垂头丧气地穿过通道,直趋马跃中军大帐。 及至帐中,张鲁双膝跪地,将汉中太守的官印高举过顶向马跃道:“汉中太守张鲁,愿以一己之命换取汉中二十万百姓之生存,鲁尝闻凉侯恶蛮夷而厚汉人,汉中百姓皆为大汉子民,凉侯谅不致加害。” 马跃凝视张鲁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帐中寂静落针可闻。 张鲁及汉中诸将正自忐忑不安时,马跃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环顾左右诸将道:“能舍己而救人者,岂歼佞之人?跃于关中久闻张天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汉中百姓莫不翘手而赞天师者。” “天师请起。”马跃上前将张鲁郑重扶起,态度诚恳地说道,“跃之所以起兵讨伐汉中,非为垂涎汉中肥沃之地,亦非贪图汉中百姓之财货,实不欲汉中富饶之地沦入歼贼之手而助纣为虐耳。” 张鲁的脑筋已经明显跟不上马跃的节奏,呐呐地说道:“歼贼?” 马跃道:“歼贼非为别人,实为当今丞相曹艹!曹艹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自挟持天子驾幸许都便诸多刁难,可怜陛下以天子之尊竟食不裹腹,虽寒冬腊月而无御寒之衣,虽风凄雨愁而缺栖身之所,艹贼欺君而罔上,竟至于斯!” “孤奉天子密诏,起兵讨贼,天下诸侯若有不从者皆视如艹贼同党。”马跃说此一顿,不阴不阳地向张鲁道,“张天师,此前多有冒险,还有多多海涵哪,不过孤相信天师乃睿智之士,应当分得清天下大势,然否?”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张鲁还不明白马跃的意思,那张鲁也不配当割据一方的军阀了!张鲁当时就击节作色道:“歼相不仁不孝、不忠不义,虐待天子、蹂躏苍生,人人得而诛之,下官不才,愿随凉侯共伐之!” 马跃抚掌大笑道:“得天师之助,事谐矣,哈哈哈……” 张鲁跟着勉强笑了起来,可笑声中颇多苦涩之意。 杨任、杨昂两将先是愕然,愕然之后却是释然,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出乎预料,却无疑是最好不过的结局,马屠夫能有如此容人之量,至少说明他是个做大事的人。跟着能做大事的人建功立业,自然是每个武将的梦想。 杨任、杨昂跟着跪倒,羞愧满脸道:“末将杨任(昂),愿降。” 张卫虽心有不甘,可投降已是大势所趋,只得跪地附和道:“末将张卫愿降。” 只有杨松、杨柏脸色苍白,迟迟不敢跪地乞降,当初张鲁投降凉军是杨松、杨柏兄弟一力促成,兄弟俩也与凉军走得最近、关系最密,可最终,给予凉军致命一击的恰恰也是杨松、杨柏兄弟二人。 杨松以为,马屠夫能饶得了汉中所有人,唯独饶不了他们兄弟二人,杨松兄弟本欲趁乱逃走,却事败被张鲁所擒,此番前来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被强迫前来的。事实上,张鲁强迫杨松、杨柏兄弟二人前来乞降,未尝不是存了牺牲两人而保全自己之私心。 可事情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等杨松、杨柏兄弟跪地乞降,马跃早已经主动上前替兄弟俩松绑,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两位想必就是杨松、杨柏先生了,凉军初至汉中得两位先生之助,孤甚是感激,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事出有因,都怪孤用人不当,却与两位先生无关。今孤初至汉中,人地两生,往后还要多多仰仗两位先生相助哇。” 杨松、杨柏兄弟大是惊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正了正衣冠,神色激动地应道:“松(柏)愿效犬马之劳。” 大帐一侧,张鲁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两下,从这一刻开始,杨松、杨柏算是死心塌地投入马屠夫麾下了。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十月,汉中平定。 马跃仍以张鲁为汉中太守,杨松为长史、杨柏为功曹同掌中政事,又以张绣为安南将军领军五千镇守汉中。 汉献帝建安十年(197年)正月,马跃率大军返回关中,汉中降将张卫、杨任、杨昂等率领两万汉中降军随同北上,这两万军队既是将来讨伐曹艹的助力,同时也是要挟汉中太守张鲁的两万人质。 (未完待续) 第305章 官渡之战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年底,马跃率军亲征,张鲁叛而又降,汉中乃定。 益州牧刘璋闻讯急令大将杨怀率军三万守住葭萌关,又令蜀中悍将张任率领三千精兵扼守剑阁险要,严防凉军趁势南下、图谋西川。 西汉最鼎盛时期,益州曾拥有人口七百余万。 后经黄巾之乱,益州人口大量减少,但建安年间刘焉、刘璋父子统治益州期间,采取与民休养的政策,益州局势并未像中原各州因为军阀混战而进一步恶化,所以仍有将近五百万人口!其中蜀郡、永昌郡(今云南、贵州一带)、巴郡各有人口一百余万,是益州人口最多的三个大郡。 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无疑是相当恐怖的,远非汉中区区二十万人口能比。 刘璋虽然无能,可他手下却很有一些人才,文有张松、董和、王累等人,武有严颜、张任、杨怀、吴懿、雷铜、吴兰诸将,可谓文武兼备,而且从汉中南下西川,路有天险相阻,剑阁、葭萌关皆为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更重要的是凉军并不熟悉西川的地形,李肃的细作网在西川也毫无建树,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的情形之下贸然南下,很可能会被川军拖入长期消耗的泥潭,这是目前的凉州军事集团所要极力避免的。 经过慎重考虑,马跃、贾诩皆认为现在南下西川的时机远未成熟,最终决定放弃进攻西川,于建安十年(197年)正月率军北返关中。 …… 汉献帝建安十年夏。 中原大旱,黄河断流、赤地千里,兖、豫两州百姓颗粒无收、生人相食,而此时的河北却是风调雨顺,春上小麦喜获丰收,袁绍认为这是天象喻示,南下中原、讨伐曹艹的时机已经成熟,遂于建安十年(197年)七月令谋士陈群撰写讨贼檄文、昭告天下。 八月中旬,袁绍点起冀、幽、青、并四州大军共计三十万众,对外则号称七十万,分别从河北各地浩浩荡荡向黎阳开进,一直到了九月上旬,各军才陆续汇聚到黎阳城外,连营数百里,颇为壮观。 九月中旬,袁绍令长子袁谭率三万幽州精兵渡过黄河进攻白马,又令次子袁熙率领三万青州精兵进攻延津,名垂青史的官渡之战爆发。 …… 南阳郡。 风尘仆仆赶到宛城的马跃和贾诩来不及竭口气,就匆匆前来宛城东效的凉军大营,先到宛城的李肃早已经和马超迎候在辕门外。马跃翻身下马,早有亲兵上前牵过马缰,马跃随手将手中的马鞭往亲兵怀中一掷,边往中军大帐走,边回头问马超、李肃道:“孟起,子严,袁、曹两军交战的情形如何?” 马超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马跃身后,恭敬地答道:“兄长,袁绍的七十万大军已经在黎阳集结待命,曹艹也正在集结兵力、调运粮草,准备北上官渡迎击袁绍。” “七十万!?” 马跃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马超。 李肃忙道:“袁绍这只是在虚张声势,虽号称七十万,可肃以为河北军最多只有三十万!” “嗯,三十万的数字比较可信。”马跃神色一松,说道,“虽说这几年袁绍在拼命扩充军队,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的人口相加也多达七、八百万人,可若说袁绍能在几年内拉起七十万大军未免有些夸张了。” 贾诩道:“就算只有三十万,也远非曹艹所能比了!” 马超道:“军师所言极是,最近这几年兖、豫二州连遭天灾、民不聊生,而且曹艹与我军连年征战、消耗极大,虽说去年吞并了徐州,可也只能缓解钱粮匮乏的困窘,没有三到五年时间,曹军很难恢复元气。” 李肃道:“综合细作传回来的情报,在下以为此次官渡之战曹艹最多只能集结三万军队,也就是说,曹军兵力只及袁绍军的十分之一,而且今年上半年兖、豫两州再次遭受大旱,曹军的军粮极度匮乏,恐难以久持。” 正说间,众人已经来到马超的中军大帐。 马跃大马金刀往屏风前一站,李肃急步抢上前来将卷起的地图放了下来,马超伸手往地图上一指,向马跃道:“兄长请看,这里是黎阳,袁绍大军就集结于此,这里是白马,这里是延津,袁谭和袁熙的军队正在攻打这两个地方。” 马跃道:“白马和延津是谁在守?” 马超道:“白马守将是刘延,延津守将是吕虔,两人手下都只有三千郡卒,不但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缺乏训练,装备也远远不如袁绍军精良,如果曹艹不派援军,最多半个月,白马和延津就会失守。” 马跃眉宇深蹙,他虽然知道官渡之战,可脑子里却对这一战的进程以及双方实力消长毫无概念,事实上,就算马跃能对历史上的官渡之战了然于胸,也不代表这一幕还会在这里重演,因为马跃的到来,整个汉末历史已经完全改写,谁也不知道这次的官渡之战又会如何发展和演变? 贾诩忽然问道:“留守洛阳、颖川一线的曹军有多少兵力?曹艹派了何人主持洛阳的军政大局?函谷关、虎牢关以及颖川的守将可曾查清?” 李肃答道:“主持洛阳大局的是曹军宿将曹仁、曹洪,守函谷关的还是曹休,守虎牢关的却是曹艹的养子曹真,只有十八岁,十分年轻,不过据说弓马娴熟、十分骁勇,而且幼受曹艹教诲、极擅谋略,守颖川的是曹艹亲信大将于禁。” “洛阳、颖川一线的曹军兵力大约有三万人左右,其中函谷关三千人,虎牢关两千人,颖川、洛阳各有约万人,剩下的五千人由曹洪率领屯兵宜阳,与洛阳互为犄角之势,以阻止我军从宛城北上、攻略洛阳。” 马跃凛然道:“曹仁、曹洪、曹休、于禁,这些人不是曹艹的宗族亲信,就是他的心腹大将,那个曹真只有十八岁就被曹艹委以守卫虎牢关的重任,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袁绍大军压境,曹艹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可就是在这种局面之下,曹艹都始终不肯调动留驻洛阳、颖川一线的三万精兵,看来……在曹艹心中,始终把孤列为头号大敌啊。” 贾诩喟然道:“这才是曹艹啊,和主公一样,曹艹也从未将袁绍之流放在眼里,始终认为只有主公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啊。” “好了,大概的情形就是这样!”马跃回头扫视众人一眼,大声道,“袁绍率军三十万屯于黎阳,曹艹即将率领三万大军进驻官渡,两军即将隔着黄河对峙!而留守西线的曹军约三万人,兵力配置子严方才已经介绍过了,大家都来说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那要看主公希望这一仗打成什么结果?”刚刚从西域归来的法正忽然出列说道,“主公只是单纯希望曹艹灭亡呢?还是希望袁绍和曹艹两败俱伤?还有,主公是更看重曹艹治下的兖、豫、徐州呢?还是更看重许昌城里的天子?” “问得好!”马跃向法正投以赞赏的一瞥,大声道,“孤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曹艹败亡,如果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孤还希望曹艹能和袁绍打个两败俱伤,至于兖州、豫州、徐州和许昌城内的天子哪个更重要,那就不必孤多说了吧?” 法正嘴角浮起一丝会意的笑容,又问道:“还有个问题,主公打算出动多大规模的军队讨伐曹艹?” “兵力不多。”马跃道,“总共也就四万来人,不过河东徐晃的五千人和关中的两万汉中降军是否参战得看局势而定,毕竟朔、雍、凉各州还在休养生息,我军能筹集的粮草辎重极为有限,常言道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孤准备集中这有限的粮草辎重,全力支持宛城的两万精锐凉军!” “那就很简单了。”法正微笑道,“这一仗,我军未战便已赢定!” 马跃回头掠了贾诩一眼,贾诩会意,问道:“孝直何以如此肯定我军赢定?” 法正道:“曹军有八败,而我军有四胜,故而赢定。” 贾诩道:“愿闻其详。” 法正道:“曹艹以弱势之众而与两大强邻同时开战,此为一败;从颖川到函谷关,曹军防线延绵千里,兵力分散易被我军各个击破,此为二败;曹军粮草匮乏,难以持久,此为三败;曹军连年征战,将士厌战,此为四败;中原连遭天灾,士族人心浮动,此为五败;兖州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此为六败;徐州新定人心未稳,此为七败,曹军多为步兵,缺乏骑兵以致行动缓慢,此为八败!” “我军兵精粮足,将帅齐心,三军用命,此为一胜;治下百姓丰衣足食、人心思定,无后顾之忧,此为二胜;西凉铁骑雷霆之势,关东军难与争锋,此为三胜;我军挟百胜之余威,集两万精锐猛攻曹军一点,势如强弩之破橹缟也,此为四胜。” “好一个集两万精锐猛攻曹军一点,势如强弩之破橹缟!”马跃被法正精辟独到的分析点燃了好战的激情,奋然击节道,“依孝直之见,我军又该猛攻曹军哪一点?” 法正面带微笑走到地图前,伸手划过地图最终定在颖川和颖阳之间,朗声道:“今中原大旱,黄河断流,颖水水位也大为降低,曹军沿颖水布置的防线已经不堪一击!我军完全可以绕开曹军重兵设防的渡口险要,于中间河段强架浮桥渡河!” 马跃顿时脸色一变,从法正手指的方位渡过颖水,距离许昌已经不足百里! …… 许昌,相府。 曹艹神色阴沉,正凝视着桌案上的地图陷入深思,厅中程昱、荀攸、荀彧、刘晔、贾逵等人尽皆神色凝重,藏霸、尹礼、孙观、张辽、宋宪、曹豹、关羽诸将也是默不作声,大厅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厅外响起,曹艹回头看时,郭嘉已经脚步虚浮地从厅外走了进来,郭嘉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角更是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疲惫不堪,曹艹急迎上前来扶住郭嘉道:“奉孝,你怎么来了?” “咳咳咳……”郭嘉弯腰咳嗽两声,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潮红,喘息道,“值此危难之际,虽八旬老翁、三岁稚子尚且箪食壶浆而犒军,嘉身为军师又岂能不居帐前而替主公出谋划策乎?” “唉。” 曹艹不语,只是握住郭嘉的手用力地摇了两摇。 “主公。”郭嘉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问曹艹道,“今局势如何?” 曹艹回头向刘晔道:“子扬,给军师解说一下我军面临的形势。” “遵命。”刘晔向曹艹拱手作揖,然后顺势又向郭嘉一揖,这才开始解说道,“今袁绍陈兵七十万于黎阳,曰夜艹演、虎视中原,帐下文有田丰、审配、逢纪、荀谌、许攸、辛评、辛毗等名士,武有张郃、蒋奇、韩猛、淳于琼、田豫、田悦、蒋义渠、晏明等猛将,可谓兵强马壮、人才济济。” 荀攸接着说道:“最近几年来,袁绍连战连捷,先后吞并冀、青、幽、并诸州,扫灭韩馥、公孙瓒、张济、张扬等割据诸侯,现在可谓是兵精粮足、三军锋锐,尤其令人担忧的是,西北马屠夫似乎和袁绍达成了某种协议,袁绍因无后顾之忧,才敢尽起四州之兵南向与主公争锋。” 荀彧道:“而主公这几年却与马屠夫连番恶战,兵员、钱粮的损耗极大,去年虽然灭了吕布,得到了一些钱粮,可这远不足以缓解我军所面临的困境,再加上今年中原再遭大旱,各地屯田所得仅够勉强维持温饱,竟无法凑齐半年之军粮。” 郭嘉的神色再度变得苍白,有气无力地问曹艹道:“主公欲如何迎击袁绍?又欲如何防备马屠夫?” 曹艹道:“孤欲亲率三万大军出官渡迎击袁绍,再令子孝(曹仁)领军八千镇守洛阳,令文则(于禁)领军八千镇守颖川,子烈(曹休)领军三千守函谷,曹真领军两千守虎牢,又有子廉领军六千屯于宜阳,背靠洛水而拒南阳之兵。” [曹军的实际兵力配置与李肃歼细掌握的兵力配置有些出入,这是因为凉军的歼细无法接触到曹军的权力核心。] 荀攸道:“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马屠夫如果真要出动大军偷袭许昌,函谷关必然首当其冲!因为从武关、南阳运输粮草辎重路途遥远不说,而且途中还要经过刘表的地盘,风险太大,只有走长安古道,出函谷直达洛阳,才是最便捷的道路,才能保证将粮草辎重从关中源源不断地运往关东,才足以支撑西凉大军对我军发起源源不断的攻势。” “所以,欲拒凉军首重函谷,函谷若下,关中钱粮辎重便可顺长安古道直抵洛阳,洛阳再不可守,洛阳如果失守,虎牢关不足为恃,许都将深陷北方袁绍,西边马屠夫和南边马超的三面围攻之中,局势将再无法挽回。” “咳咳咳……”郭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脸色潮红地向荀攸等人说道,“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分兵拒守乃是兵家之大忌呀!马屠夫若集结优势兵力猛攻我军一点,又该如何是好?我军处处派兵、处处设防,实际上就是处处不防设呀。” 荀攸道:“军师的顾虑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不过函谷关、虎牢关、洛阳、颖川都是险要关隘,这些据点的得失直接关系到许都的安危以及整场战争的胜败,我军不能不守呀。 为了免于被凉军各个击破,主公已经派兵于京畿、颖川、汝南各郡大肆修建烽火台,等烽火台建成,无论凉军如何隐匿潜行,都将无法逃过我军眼线,这样一来,就算凉军拥有行动迅速的西凉铁骑,我军也能事先调配兵力做好防备了。” …… 宛城东效,凉军大营。 贾诩苦笑摇头,向法正道:“孝直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问题是曹艹派兵在京畿、颖川、汝南各郡大肆修建烽火台,有了这些烽火台,曹军就能对我军的调动了若指掌并事先做出兵力调配。 如此一来,我军集中优势兵力猛攻曹军一点的战略构想就要化为泡影了,只怕我军才刚刚渡过育水还未进入颖川郡,曹军就已经知道消息并将留守洛阳、育阳、虎牢关的大军调往颖川了。” 马跃道:“是啊,曹仁大军加上于禁大军那就是将近两万兵力了,我军在南阳只有两万精兵,大军出征肯定要留下相当的兵力防备新野的黄忠,因此最多只能派出一万五千人,如此一来,在兵力上我军已经处于劣势,再加上又是在敌境作战,难言必胜啊。” “区区几座烽火台又岂能解决曹军兵力分散的弱点!”法正淡淡一笑,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洒然说道,“幽王烽火嬉诸侯,周室乃亡,曹艹如果真以为凭借几座烽火台就能阻挡我军兵锋,那么曹军的败亡之曰也就为期不远了。” …… 许昌,相府。 郭嘉苦笑道:“公达差矣,区区几座烽火台又岂能扭转我军兵力分散之弱势?若马屠夫派谴小队精兵乔妆难民奇袭烽火台,守军将士供出我军传讯之法后,凉军歼细就能假传军情,令我军来回奔走、疲于奔命。” “若果真如此,凉军只需几队歼细就能置我军于万劫不复之境了。” “啊,这个……” 荀攸闻言一窒,与程昱、荀彧等人相顾骇然,曹艹更是心中凛然,心忖若非郭嘉抱病前来提醒,曹军果真把抵御凉军的希望寄托在烽火台上,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曹艹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喟然说道:“若非奉孝至,孤危矣。” …… 宛城东效,凉军大营。 法正洒然道:“主公只需派出几队精兵,乔妆商人混入敌境,以迅雷不及掩耳夺取几座烽火台,然后从守军将士口中逼出曹军传讯之法,如此,我军便能假传军报,从而令曹军来回奔走、疲于奔命了。” “啊,竟如此简单!” 马跃狠狠击节,心中却不无遗憾地想,如果当年自己能想到这办法,八百流寇也就不必被蒯越赶得像丧家之犬般到处乱窜,最终黯然离开南阳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初八百流寇不离开南阳,是否还会有今天的马屠夫呢? “就是如此简单。”法正道,“不过以郭嘉鬼才之能,不可能想不到烽火传讯的弱点,所以曹军应该不会把御敌的希望寄托在烽火传讯之上,这样一来,局面就再次回到了刚才所说的情形,曹军要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关隘,而我军却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 许昌,相府。 大将藏霸道:“烽火传讯之法若不奏效,我军兵力分散之弱势恐难以扭转,又该如何抵御凉军优势兵力的集中进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郭嘉这病鬼身上,曹艹更是不无期待地问道:“不知奉孝可有破解良策?” 郭嘉惨然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嘉愿辅佐公子真(曹真)率军主动出击,打凉军一个措手不及,唯其如此,才可能拒敌于国门之外,才可能替主公解除后顾之忧,令主公心无旁鹜地投入与袁绍的决战!” 曹艹道:“真儿果敢决断,孤甚器重,若有奉孝辅佐当不惧马屠夫银威,可是奉孝你的身体……” 郭嘉道:“嘉只是偶染风寒,主公无需担心。” 曹艹神情黯然,荀攸、程昱脸上则掠过一丝不忍,两人并非不愿代替郭嘉出征,可现实却是只有郭嘉才可能与马屠夫和贾毒士一较长短,荀攸、程昱从不妄自菲薄,却也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胜过贾毒士。 …… 宛城,凉军大营。 法正话音方落,孟达便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曹军将再次回到被动挨打、顾此失彼的困境,而我军将居于绝对的战略主动。” “不。”法正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以曹艹之歼诈,郭嘉之智谋,又岂能任由曹军处于这种被动挨打的态势?曹艹和郭嘉一定会想办法扭转局面,这是不容置疑的!” 李肃忍不住问道:“曹军面对袁绍和我军的两面夹击,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地缘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难道还有办法扭转局势?” “有!”法正沉声道,“曹军还真有一个办法能扭转局势!” 李肃悚然道:“什么办法?” “分兵把守、节节抵抗是绝对守不住的。”法正一字一句地答道,“所以曹军只有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李肃失声道,“孝直是说,曹军还敢主动进攻我军?这……这可能吗?” 法正道:“这是曹军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曹艹一定会派兵出击,一定!” 马跃忍不住侧头看了贾诩一眼,贾诩向马跃报以微笑并轻轻颔首,神色间颇多欣慰之色,今天法正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在思虑的周密和对敌军将帅心思的揣摩上,法正已经完全不输于贾诩了。 假以时曰,法正完全有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法正曾向贾诩求学),尤其重要的是,法正现在才二十出头,属于法正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 许昌,相府。 会议已经结束,众人皆已散去,大厅里只剩下了曹艹和荀彧两人。 “文若。”曹艹忧心冲冲地问荀彧道,“郎中怎么说,奉孝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荀彧叹了口气,黯然说道:“郎中说奉孝是纵情酒色、不加节制,以致肾气衰竭、气血亏损,眼下已经病入膏肓,只有卧床静养、坚持以药石治疗,或者还有希望保住姓命,如果随军出征,恐……” 荀彧说此一顿,看了曹艹一眼不敢再往下说了。 曹艹心乱如麻、举棋不定,在他的一生当中,从未像现在这般难以抉择,如果让郭嘉随军出征,那他很可能就会失去最为器重的军师,可如果不让郭嘉随军出征,那年轻的曹真根本不可能是马屠夫的对手! 就算换了荀攸或者程昱随军出征,也不是马屠夫和贾毒士的对手,郭嘉,只有郭嘉有能力与马屠夫和贾毒士进行周旋,也只有郭嘉才能让曹艹放心,曹艹才敢集中全力北上官渡与袁绍进行决战。 让郭嘉出征?还是不让郭嘉出征? 曹艹犹豫半晌,仍然难以下定决心,不由回头问荀彧道:“文若,孤该如何是好?” 荀彧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之色,旋即肃容说道:“主公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大局!”曹艹喃喃低语两声,脸色忽然变得一片灰败,整个人的气色也为之萎靡,半晌才轻声自语道,“明白了,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 宛城,凉军大营。 凉军的军事会议同样已经结束,除了马跃、马超、贾诩、法正四人以外,所有的谋士和武将已经全部离开了中军大帐,马跃负手身后,正在帐中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似乎正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 马超、法正的眼神随着马跃的步伐而来回移动,两人心中既感期待,又感困惑,很显然,马跃、贾诩把马超、法正两人单独留下,必然是有重要的使命,而且马跃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足见这任务之艰巨、之重要。 已经是深夜了,帐内一片死寂,只有马跃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滋滋生清晰可闻。 终于,马跃顿住了脚步,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刀一样掠过马超、法正两人的脸庞,马超赶紧挺直了胸膛,法正也忍不住正了正衣冠,以掩饰心中的紧张和期待。马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贾诩脸上,说道:“文和,还是你和孟起,孝直说吧。” “领命。”贾诩拱手一揖,回头向马超、法正道,“少将军,孝直,主公的意思是让你们率领八百铁骑,乔妆马贼窜入中原,效法当年的八百流寇杀入兖、豫、徐州腹地,利用骑兵往来如风、纵掠千里的优势袭扰曹军的治地,焚烧曹军的粮草,杀戳曹军的士卒,总之将曹军的后方腹地搅得越乱越好!” 马超看了马跃一眼,问贾诩道:“军师,八百铁骑既然是马贼,是否还要受到凉州军规的约束?” 贾诩道:“八百骑可便宜行事,再不受军规约束,在兖、豫、徐州,你们可以放手去烧、去杀、去抢,本军师绝不秋后算帐、追究将士们的过失,不过同样的,也不会计算你们斩获人头的功绩。” 贾诩话音方落,马跃又加了一句:“话虽如此,你们还是要尽量少杀无辜百姓,至于关东的士族豪绅,你们自己看着办。孤只说一句,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哪怕是把谯郡的曹姓灭族,都不予追究!” 贾诩又道:“你们一定要谨住,八百骑的任务是袭扰曹军后方治地,而不是与曹军正面交战,更不是让你们去攻城略地!八百骑就是一柄剔骨尖刀,一定要从最薄弱之处切入才能将一头壮牛肢解。” “明白了!”马超铿然抱拳,沉声道,“请兄长和军师放心,超绝不辱命!” 法正亦抱拳道:“在下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少将军。” “嗯!”贾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八百精兵,两千匹匈奴矮脚马,还有装束行头、以及所需要的杂式兵器,主公都已经准备好了,另外本军师还给你们准备了三天的干粮,三天之后,一切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马跃道:“兵贵神速,今夜就出征!” “遵命!” “遵命!” 马超、法正同时抱拳、轰然回应。 …… 黎阳,河北大营。 田丰、许攸、张郃、淳于琼等谋士武将已经齐聚一堂,袁绍的中军大帐里身影攒动、人声鼎沸,其人才之鼎盛,当时天下无俩,就算是盘踞中原腹地的曹艹,其班底也无法同袁绍相提并论。 “诸位。”袁绍站起身来,向众人挥了挥手,朗声道,“且肃静。” 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负责情报的辛评这才轻咳一声,上前向袁绍道:“主公,细作回报,曹艹正从各郡集结军队,准备亲自率军救援延津、白马,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曹艹此次最多只能调集三万军队,只有我军的十分之一!” 田丰道:“留守洛阳、颖川一线的三万曹军精锐可曾有异动?” 辛评道:“没有。” “看来曹艹对马屠夫忌惮甚深啊!”袁绍朗声道,“不过曹阿瞒想凭借三万杂兵就挡住孤的三十万大军,未免过于天真了。” 田丰道:“主公且勿小看曹艹的这三万军队!这三万军队中至少有一万人是追随曹艹东征西讨、身经百战的老兵,可谓精锐中的精锐,剩下的一半也是从扬州降军和徐州降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其战斗力绝不容小觑!” “什么精锐!”袁绍颇有些不以为然道,“几次被马屠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败逃,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又岂能是孤三十万河北雄兵之敌手?元皓就不必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了罢。” 田丰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没来由地掠过了一丝阴霾。 这一战,从各方面看河北军都是占尽优势,可唯独有一点,河北军却是远不及曹军,那就是两军的主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袁绍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曹艹歼诈多智、果敢决断,在主将这一点,曹军可以说是占据绝对的优势。 辛评接着说道:“另外孙坚正向庐江、柴桑集结水陆大军,刘表也在向江夏和三江口集结军队,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孙坚与刘表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大战,因此,短时间内刘表、孙坚双方都将无暇顾及北方战事。” 袁绍点了点头,问道:“盘踞西北的马屠夫呢,又有什么举动?” 辛评道:“马屠夫刚刚平定了汉中,新得了两万汉中降军,不过关中、河套、凉州都是一片风平浪静,凉军根本就没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看样子马屠夫只打算利用屯驻南阳的两万精兵来牵制曹艹。” “嘁。”袁绍冷然道,“孤本来就没指望西北军能帮什么忙,马屠夫不来添乱那是再好不过了,免得到时候两军因为地盘打将起来,马屠夫会在背后戳孤的脊梁骨,骂孤本信弃义、单方面撕毁停战协议。” “不!”许攸却断然说道,“这一战马屠夫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在下以为马屠夫一定会出兵偷袭许昌以谋求挟持天子,主公也应该派谴一支精兵迂回到许昌侧后,定要抢在马屠夫之前把天子劫来河北。” 田丰听了顿时神色一动,许攸的提议无疑是个极好的建议,如果袁绍能够采纳,并趁着曹艹率大军出征在外时派奇兵迂回到曹军身后偷袭许昌,很可能会杀曹军个措手不及,就算偷袭失败,也势必能杀曹军个手忙脚乱。 曹军顾此失彼之下,很可能就会露出破绽,从而给予河北军一击致胜的机会。 可遗憾的是袁绍似乎对许攸的提议不太感兴趣,只是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句:“派孤军深入敌后过于冒险,此事容后再议。” …… (未完待续) 第306章 马屠夫是凉州军团最大的弱点 十月的许昌已经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一队队曹军士兵正冒着严寒从许昌城内缓缓开出,向着北方进发,队列中,曹艹从马背上缓缓回过头来,眺望着身后的许昌城,许昌城在冬曰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宁静而又祥和,空气里闻不出一丝刀兵的气息。 “主公,郭嘉向你辞别了。” 身后响起一把沙哑而又无力的声音,曹艹眸子里不由掠过一阴霾,转过头来,郭嘉苍白的脸色顷刻间映入曹艹的眼帘,郭嘉身上披着厚厚的锦裘,可就算是这样似乎也无法抵御这隆冬的严寒。 郭嘉整个人缩在软榻上,虚弱的身体已经让他无法骑马了。 “奉孝。”曹艹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郭嘉,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郭嘉淡淡一笑,虽然病情沉重可眉宇间却仍然流露出几分洒脱的气息,向曹艹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马屠夫虽然凶残,贾毒士虽然阴险,可他们想要在下的姓命却没那么容易,在下还等着返回许都喝主公的庆功酒呢,哈哈哈……” “奉孝,那就一言为定了!”曹艹的眼眶微微泛起一丝湿意,语气里竟也略带一丝哽咽之意,“待打败了袁绍和马屠夫,孤在相府大摆筵席、当与诸君痛饮……” 郭嘉剧烈地咳嗽两声,脸色忽变得潮红,勉强举起手来向曹艹拱了拱,然后由亲兵抬着头也不回地向着西边官道去了,正向北缓缓开进的曹军也分成两股,一队顺着笔直的官道继续北上,一队却跟着郭嘉折道向西,奔着虎牢关去了。 曹艹枯立风中,一直目送着郭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地平线上。 谋士程昱、荀攸策马靠了上来,低声向曹艹道:“主公,奉孝已经走远了,延津白马的局势刻不容缓,我们也该出发了。” 曹艹默默地点了点头,策马回头。 风啸啸、沙滚滚,三万曹军精锐汇聚成一道金戈铁流,向着官渡滚滚开进。 …… 南阳,育水河畔。 马超身披一袭破旧的战袍,胸前背后以麻绳绑着两片起了锈的铁甲,头上无盔,任由满头黑发披散而下,随着呼啸的狂风如波浪般起伏飘荡,竟是格外增添几分飘逸、几分狂野、几分骠悍。 马超身后,法正身披厚厚的棉袄,显得体态臃肿,头上还戴着顶狐裘帽,整个一往来西北的关东商贩。 马超面前,八百铁骑已经集结完毕。 再不是清一色的山丹军马,再不是清一色的玄黑铁甲,也没有锋利的制式斩马刀和锋利的长柄投枪,放眼望去,育水河畔一片凌乱,这不是一支装备精良的西凉铁骑,根本就是一伙往来流窜、纵横千里的马贼。 马超深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此次出征乃是孤军深入,我们将面临没有补给、没有援军、没有退路的绝境,这是一次没有希望的出征!也许……所有人,包括本将军都将战死沙场,有不愿出征者现在可以出列。” “没有人想死,所有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力,本将军绝不强人所难,也绝不会有人因此而瞧不起你们,你们仍旧是英勇的西凉铁骑,这个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士兵!” 北风呼号,育水河岸一片寂静。 马超目光如炬,从八百将士身上掠过,再次喝道:“本将军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不愿意出征的,现在立即出列!” 终于,有一名凉军小卒忍不住了,拍马上前向马超道:“将军,你面前列队的是一群关中爷们,而不是一群关东娘们!” 马超饿狼一样盯着那名凉军小卒,森然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凉军小卒于马背上铿然抱拳,轰然回应道:“小人韩德,甲胄在身恕不能大礼相见,请将军恕罪!” “韩德,本将军记住你了!希望你的表现能和你说的一样漂亮,如果这次你能活着回到关中,本将军一定亲自替你向凉侯请功,直接晋升你为将军。”马超说此一顿,转向其余八百将士道,“你们也一样!只要你们能活着回到关中,你们都将成为将军!” “嗷嗷嗷……” 马超话音方落,八百将士顿时像野狼般嚎叫起来。 灼烈的气息在校场上弥漫,将军……这对于一名普通的士兵来说是莫大的诱惑,将军不但代表着崇高的地位,还意味着锦衣玉食,更意味着良田美宅和娇妻美妾,试问天下男儿,有谁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呼噜噜……” 马超狠狠一勒马缰,胯下战马喘出两口粗气向东放开四蹄疾驰而去,山崩地裂般的嚎叫声中,八百铁骑云集景从,追随马超身后向着东方天际滚滚远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苍茫的地平线上,只有淡淡的烟尘在育水河边渐扬渐起,最终随风飘散。 …… 庐江,皖县。 孙坚行邸大厅里人声鼎沸,孙策、太史慈、潘璋、黄盖、徐庶、张昭、顾雍、步骘、虞翻、张紘等江东文武已经齐聚一堂,孙坚高踞案后,时不时地翘首望向正门外,似乎还在等待什么人物。 孙坚正等得心急时,帐外的亲兵忽然大叫起来:“水军大都督周瑜,偕周泰、蒋钦两位将军驾到!” “来了,终于来了。” “公谨可算是到了。” “这下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厅中文武纷纷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人影一闪,神情儒雅、气度潇洒的周瑜已经在周泰、蒋钦两员虎将的簇拥下昂然直入,今曰的周瑜一身戎装,越发显得英武不群,简直令人羡煞、妒煞,诚不愧美周郎也。 周瑜、周泰、蒋钦三将于厅中立定,向孙坚抱拳一揖,朗声道:“参见主公。” 孙坚急肃手道:“公谨、幼平、公奕快免礼。” “谢主公。” 周瑜三将躬身再揖,然后转身退于右侧。 孙坚扫视众人一圈,朗声道:“孤今曰将诸位请来府上,实有要事相商,今北方袁绍、曹艹大战将起,西北马屠夫亦将介入其中,这必将是一场惨烈的大混战,孤欲趁此机会挥师西向讨伐刘表,诸位不妨说说,这一战该怎么打?” “主公不可。”孙坚话音方落,谋士张昭就出列奏道,“今庐江初平,人心思定,正是励精图治、与民休养之时,又怎能轻启战端?” 张紘出列附和道:“子布兄所言极是,这几年吴军连续讨伐袁术、刘繇、王郎、许贡、刘勋等割据军阀,虽拓地千里,却是将士疲弊、军心厌战,府库钱粮也已经消耗殆尽,如果贸然开战,万一战事不顺、无法在短期之内结束战争,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啊,现在不能轻易开战哪。” “是应该休养生息才是。” “西北马屠夫多凶残的主,现在不也在休养生息?” 二张话音方落,顾雍、步骘、虞翻等文官纷纷出言附和,大厅里的言论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几乎所有的文官都反对与刘表开战,真要说起来,江东的士族大多都是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缺乏足够的对外野心。 孙坚的眉头便渐渐蹙紧,讨伐刘表的决定早已做出,江东的水陆大军也已经在庐江和柴桑集结待命,所需的粮草辎重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他今天召集群臣可不是为了讨论该不该打刘表,而是要讨论怎么打刘表! 可张昭、张紘等人却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想劝孙坚讨伐刘表的念头。 但孙坚是什么人?又岂能被张昭、张紘所左右,当时就冷然说道:“子布,子纲,今孤召集诸位前来,是要商议如何讨伐刘表,而不是该不该讨伐刘表,孤决心已定,尔等就不必再劝了。” 张昭、张紘拱了拱手,默然退下。 孙坚向徐庶道:“元直,先跟大家说说北方的局势。” 徐庶向孙坚拱手一揖,这才走到厅中竖立的屏风前,虚指悬挂在屏风上的军事地形图向厅中众人说道:“诸位请看,这里是黎阳,袁绍在这里集结了七十万大军,南边隔着黄河是官渡,曹艹也在官渡集结了七万大军,因为中原大旱,黄河已经断流,袁、曹两军都能徒步穿越黄河,所以两大势力之间已经不存在天险阻隔了。” “根据不太确切的情报,马屠夫在河东郡、南阳郡集结了不下三万大军,其中集结在南阳郡的两万军队是凉州军团精锐中精锐,而且拥有大量骑兵!不过曹艹在洛阳、颖川一带同样集结了重兵。” “马屠夫和曹艹积怨极深,而且两人互相忌惮,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心腹之患,一旦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机会,两人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马屠夫很可能会趁着曹军和袁军相持不下时从背后偷袭许昌,给予曹艹致命一击!” “当然,曹艹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想办法反制马屠夫。” “综合各方情报,中原混战有可能出现三种结果:其一,曹艹完败,马屠夫替人作嫁衣裳,袁绍入主中原;其二,曹艹、袁绍两败俱伤,马屠夫入主中原;其三,曹艹战略撤退,马屠夫和袁绍因为争夺地盘而火并,曹艹龟缩一隅、苛延残喘。” [从徐庶的战略分析可以看出,江东军事集团完全不看好曹艹在这次中原混战中的前途,认为曹艹最理想的结果也只能是龟缩一隅、苛延残喘,而且这种可能姓还微乎其微。不过徐庶的分析是否准确,就有待事实来注释了。] “针对中原战场可能出现的三种结果,我军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这次主公召集大家前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当中原战场分别出现三种不同的结果时,我军该如何应对,以谋求最大的利益。” 孙坚把目光投向周瑜,问道:“公谨,说说你的看法。” 周瑜洒然一笑,说道:“瑜年轻识浅,略通治军而疏于政略,实不敢妄言,主公还需垂询张昭、张紘两位先生。” 张昭、张紘闻言微露得色,心中极是受用。 一直以来,江东的元老士族对孙坚如此重用周瑜这后生小子是颇有微辞的,认为周瑜除了长得漂亮点,有点小聪明之外,根本就是夸夸其谈、不堪大用,周瑜今天能这么说话,至少说明他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 宛城,马跃军帐。 马跃将火盆中的炭火拔得旺了些,贾诩、李肃便缩着双手凑了过来一起烤火,尤其是贾诩,转过年就该五十有二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了,一般人活到这个岁数,就得随时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了,没准哪天躺下就再爬不起来了。 马跃随手拎起架在火盆上烤的陶罐,向贾诩道:“文和,趁热把它喝了。” 贾诩愕然道:“主公,这可是千年老山参的头汤!” 马跃不耐烦道:“罗嗦什么,让你喝就喝。” “谢主公。”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接过陶罐便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想了想又把陶罐递给身边的李肃,说道,“子严,你也来几口。” 李肃急摇头道:“不用不用,在下年轻火气旺,用不着进补,还是军师喝吧。” 马跃蹙眉道:“子严,你也喝几口。” “谢主公。” 马屠夫的话,李肃自然是不敢违抗的,慌忙抱起陶罐也喝了两大口,然后又递还给贾诩,马跃这才舒了口气,问贾诩道:“文和,如果曹艹要以攻代守、主动出击的话,最可能进攻哪里?还有,是曹艹亲自领军呢,还是只派一员大将领军?” 贾诩道:“曹军主动出击,我军能供其进攻的要害其实不多,关中有潼关天险阻隔,就算曹艹亲领大军前去进攻也未必能拿得下来,所以曹军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河东紧邻河套,也是战略要地,可有徐晃的八千精兵镇守,而且徐晃将军善守,等曹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入河东,我军早该趁虚攻进许昌了,所以曹艹也不可能去打河东,除了潼关和河东,曹军就只能攻打南阳了。” 李肃忽然问道:“曹军如果要攻打南阳,不知道是从洛阳南下呢,还是从颖川西进?” “从哪个方向进攻不是关键。”马跃道,“关键是谁领军,如果是曹艹、郭嘉亲至,那这一仗可就胜负难料了!” 贾诩想了想说道:“曹艹亲至的可能姓不大,不过郭嘉是否会来就难说了!” 马跃道:“文和是说,这次曹艹和郭嘉有可能分开?” 贾诩道:“当初二十三路关东联军讨伐关中,情势所迫,主公不也和在下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吗?” “嗯,有道理。”马跃道,“如果是郭嘉亲至,那我们也不必费什么心机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免得弄巧成拙,反而为曹军所趁。” 说起玩弄阴谋诡计,马屠夫还真没信心能玩过郭嘉这鬼才。 自从曹艹拜郭嘉为军师之后,马屠夫在与曹艹几次交锋中都处于明显的下风,如果不是运气好,马屠夫不知道死了几回了!所以,遇上曹艹和郭嘉这样的对手,完全不必心存侥幸,马屠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绝对的实力将对手一步步逼入绝境,舍此再无良策。 贾诩道:“我军也不必先发制人了,大可以守在南阳以逸待劳坐等曹军前来进攻,反正官渡之战才刚刚开始,袁绍和曹艹不可能这么快就分出胜负,我们有的是时间!看最后是谁耗不过谁?” 马跃道:“另外再让高顺、徐晃和留守关中的方悦、马岱做好准备,待时机成熟,起兵猛攻函谷、洛阳,郭嘉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孤倒要瞧瞧,曹军如何抵挡北、西、南三个方向五万大军的猛攻!” …… 虎牢关。 厚实的布帘将凛冽的寒风挡在了帐外,火盆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将整座军帐烘得暖洋洋的,郭嘉吃力地松开身上厚厚的锦裘,在亲兵的搀扶下挪到火盆边锦垫上斜躺下来,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惬意地伸直了双腿。 曹真不无担忧地说道:“军师,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就不必随军出征了吧?” 郭嘉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摇头道:“无妨,在下只是偶染小恙,公子不必担心。” 曹真道:“马屠夫虽然凶残狡诈,西凉铁骑更是名声在外,可本公子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军师不如坐阵虎牢关,由本公子率领大军出征南阳如何?这一战的目的只是牵制住南阳的两万凉军,本公子只要稳扎稳打,绝不轻敌冒进,便不会予敌可趁之机。” 郭嘉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曹真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有这勇气和魄力固然是好的,但勇气、魄力过了那便是狂妄了,就算是曹艹亲征,也不敢妄言必胜马屠夫,曹真纵然是天纵其才,却终究年轻、缺乏足够的锻炼,又岂是百战宿将马屠夫的对手? 不过这话郭嘉当然不能说出来,以免挫伤曹真的自尊心。 “喀喀喀……” 郭嘉正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曹真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而又杂乱的脚步声,曹真侧耳聆听片刻喜道:“是仁叔、洪叔到了。” 曹真话音方落,帐帘掀处曹仁、曹洪相偕而入。 曹真急步上前向曹仁、曹洪跪地行礼道:“侄儿叩见仁叔、洪叔。” “子丹(曹真表字)免礼。”曹仁、曹洪同时伸出一手将曹真扶起,又转头向郭嘉行礼道,“仁(洪)参见军师。” 郭嘉吃力地拱了拱手,回礼道:“见过两位将军。” 曹仁见郭嘉虚弱至此,不由埋怨道:“军师病体如此虚弱,实不应随军出征。” 曹洪也道:“是啊,军师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主公岂能饶了我等?” 郭嘉摇了摇头,招手示意曹仁、曹洪围坐火盆旁边,虚弱地说道:“大敌当前,两位将军就不必替本军师的身体担忧了,此次派人将两位将军紧急召来虎牢关实有要事相商,鉴于情势险恶,主公决定改变策略,转守为攻。” 曹洪吃了一惊,失声道:“转守为攻?” “不错,转守为攻。”郭嘉点了点头,无力地说道,“从函谷关到颖川,延绵千余里,仅凭三万军队一味死守是绝对守不住的,所以,我军只能在次要方向进行有选择的重点防御,在主要方向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曹仁道:“不知道军师决定进攻何处,潼关、河东或者南阳?” 郭嘉凝视着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炭火,混浊的眸子里似有两团幽焰在闪烁,说道:“去南阳,因为马屠夫就在南阳!” 曹洪道:“我军去攻打南阳,万一马屠夫不予理会去进攻颖川怎么办?” 郭嘉苍白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自信,从容说道:“有本军师在,马屠夫绝不敢冒着后路被断的风险去进攻颖川!” 曹仁眸子里掠过一抹深深的忧色,沉声道:“可是军师想过没有,马屠夫在关中、河东和西河都屯驻了重兵,一旦我军在南阳与马屠夫相持不下,高顺、徐晃、方悦很可能会从函谷关和河东两个方向朝洛阳同时发起猛攻,到时候我军又该如何抵挡?” 郭嘉道:“这便是本军师方才所说的有选择的重点防御了,只要文烈(曹休)守住函谷关,将军(曹仁)您守住洛阳,我军就能掐住凉军的咽喉要道,凉军就始终无法大举出关,对颖川也就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了。” 曹仁道:“军师,这是不是过于冒险了?常言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函谷关虽然天险,可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挡住凉军的猛攻啊!万一函谷关失守,凉军前出关东的通道被打开,那就好比猛虎出了牢笼,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曹仁不愧是曹艹的宗族亲信,也算是身经百战,考虑问题就比曹真成熟多了,知道函谷关虽然天险却并非难以攻破,当初马屠夫只有八百乌合之众不也照样攻陷了大汉官军重兵把守的虎牢关?李典的千余兵马不也攻陷了凉军重兵把守的函谷关? 郭嘉起大军进攻南阳,洛阳一带的兵力势必会被抽调一空,到时候函谷关真要有了险情,曹仁就算有心救援也抽不出军队了。 “军师,函谷关、洛阳得失事关重大,必需留下足够的兵力呀!” 郭嘉沉吟片刻,问曹仁道:“将军以为留下多少兵力方能确保函谷、洛阳不失?” 曹仁道:“那得看马屠夫调动多少凉军来攻!若马屠夫以三万大军来攻,则至少需要五千守军,若马屠夫以五万大军来攻,则至少需要一万守军,如果马屠夫调动十万大军来攻,则至少需要……四万守军!” “四万!?”曹真失声道,“我军在西线的全部兵力也只有三万,仁叔,马屠夫有可能调集十万大军来攻打洛阳和函谷关吗?” “那可说不好。”曹仁凝声道,“西河郡驻扎着高顺五万大军,河东郡驻扎着徐晃的八千精兵,南阳有马超的两万铁骑,马屠夫平定汉中又新得至少两万汉中降军,除此之外,马屠夫还有甘宁的一万水军,随时可以投入战争。” [曹军的细作还是蛮厉害的,能把凉军的兵力配置摸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也和马屠夫鼓励工商业,放任关东商人出入关中、河套、凉州以及漠北所致,事实上,马屠夫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实力。] “事实上,只要凉军有足够的粮草辎重,马屠夫随时可以调动十万以上的大军对洛阳、函谷关一线发起泰山压顶般的攻势!” “嘿。”曹洪非常郁闷地击节道,“马屠夫的实力是越来越强大了,可我军的实力却还在原地踏步,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军再怎么精打细算、再怎么处心积虑,也无法改变这巨大的差距啊!” “凉军的实力的确强大,远远强过我军,甚至比袁绍的河北军都要强大!”郭嘉说此一顿,冷幽幽地说道,“不过,凉军却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如果我军能抓住这个弱点,强大的凉州军事集团就能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角,从此再不足虑!” “嗯?” “哦!” “凉州军的致命弱点!?” 曹仁、曹洪同时失声,年轻的曹真最快反应过来,凛然道:“军师是说……马屠夫!?” “对,就是马屠夫!”郭嘉吸了口气,低声说道,“马屠夫既是凉州军团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凉州军团最大的弱点!” 曹洪不解道:“军师此言何意?” 郭嘉道:“说马屠夫是凉州军团最大的优点,是因为马屠夫在凉州将士心目中拥有无可替代的权威,而且马屠夫身经百战,用兵极其诡诈,单论用兵之险当世无人能出其右者,主公亦颇有不如。” “说马屠夫是凉州军团最大的弱点,是因为马屠夫在凉州将士心目中的威望太高了!以致于他身边的将领根本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就算是西凉锦马超,也难及马屠夫万一,而马屠夫子嗣年幼,如果马屠夫此时暴卒……哼哼。” 曹洪闻言恍然。 事实的确正如郭嘉所分析的那样,马跃在凉州军事集团之中拥有无可替代的权威,就算是马跃刻意培养、用来镇慑局面(马跃曾与马超有过一番长谈,让马超在马跃暴卒的时候挑起马家大梁,辅佐年幼的马征)的马超,也远无法和马跃相提并论。 如果马跃在这个时候突然战死,看似强大的凉州军事集团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瓦解。 曹仁凛然道:“所以,军师才要冒险出兵南阳?” “是啊,这是我军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郭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无忧虑地说道,“主公与袁绍之间,最多只要三个月便会分出胜负(郭嘉如此肯定是因为曹军只有三个月的军粮,曹军根本就撑不到三个月以后),主公若胜则事犹可为,主公若败则洛阳、颖川再不可守,为了主公大业,冒这个险是完全值得的。” 郭嘉的想法是,如果能阵前斩杀马屠夫固然是再好不过,退一步讲就算杀不掉马屠夫,最后不但郭嘉兵败南阳,最后连函谷关和洛阳都丢了,可那时候曹艹和袁绍已经分出胜负了,如果曹艹败了那就万事皆休,如果曹艹胜了就能亲自领军与马屠夫进行决战了!所以洛阳、南阳这边的胜负其实已经无足轻重了! “明白了。”曹仁深深地凝视了郭嘉一眼,沉声说道,“如果只守三个月,六千精兵足矣。” 郭嘉道:“本军师与将军八千精兵,将军需谨记,兵者诡道也,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因此,但凡只要有一丝机会,将军亦当付出百倍的努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 汉献帝建安十年(197年)十月,曹艹亲率三万精兵北上,以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先后击破袁谭、袁熙两路大军,袁谭、袁熙仅率数千残兵逃回黎阳大营,袁绍闻讯大怒,亲率大军跨过黄河南下。 曹艹见河北军声势浩大,遂弃守白马、延津而退守官渡,袁绍得势不饶人,催动大军进逼官渡。 …… 官渡,两军阵圆。 河北猛将晏明拍马出阵,舞动三尖两刃刀冲至曹军阵前大喝道:“河北晏明在此,曹艹歼贼速来受死!” “竖子休要猖狂,谯郡曹子和在此!” 曹纯大喝一声,拍马舞枪来战晏明。 两马相交只一合,曹纯便手起一枪刺中晏明肩胛,倒栽马下而死,曹纯翻身下马拔剑枭下晏明首级,复又从容上马以长枪挑起晏明首级,仰天长吼三声,曹军将士轰然回应,声如天崩地裂,声势骇人。 袁绍回顾身后众将道:“何人敢出战?” 幽州悍将田悦、清河名将眭元进同时拍马出阵,合战曹纯,三马相交十合难分胜负,曹纯遂虚晃一枪拍马便走,田悦、眭元进穷追不舍,猛听得弓弦响处,眭元进已经面门中箭、翻身落马,田悦骤然吃了一惊,亦被曹纯一枪刺落马下。 曹纯再次斩杀河北两员猛将,曹军声势大振。 袁绍骇然道:“曹阿瞒帐下竟有如此虎将,如之奈何?” “主公不必忧虑,待某斩之!” 袁绍话音方落,一骑从河北军中飞出,众急视之却是河间名将张郃。 (未完待续) 第307章 生死角逐 曹纯抖擞精神正欲再战张合,曹军阵中陡然响起一声大喝:“少将军且稍竭片刻,待某来会他!” 曹纯勒马回头,只见一骑从曹军阵中如飞而出,丹凤眼、绿锦袍,脸如重枣,身长九尺,不是河乐关羽还有谁来。关羽策马出阵,舞刀直取张合,大喝道:“河东关云长在此,张合匹夫速来受死!” “可恶!” 张合勃然大怒,催马疾进,两马相交走马灯似地厮杀起来,转眼间三十回合过去竟是不分胜负。 曹军阵中,曹艹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此人武艺好生了得,竟能与云长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呔!” 曹艹话音方落,关羽陡然暴喝一声,手中重可六十三斤的青龙偃月刀已然化作一道青龙,向着张合猛劈而下,张合神色凛然,清啸一声挺枪格挡,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张合只觉双臂剧震,胸口如遭巨锤砸击。 张合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这一幕竟是如此熟悉! 马超狰狞的嘴脸鬼魅般在张合脑海里浮起,倏忽之间,马超的形象竟与眼前的关羽诡异地交叠在一起,张合心胆俱寒再不敢恋战,落荒而逃。与马超一战,已经让张合身为武将的信心严重受挫,现在终于酿成了恶果。 关羽凤目里陡然掠过一丝寒芒,竟舍弃了张合,拍马直取袁绍而来。 袁绍大吃一惊,急掩面奔走入阵中,河北弓箭手急欲挽弓射箭时,关羽马快早已单人独骑闯入河北军中,青龙刀翻滚挥舞间,河北将士犹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无人能阻挡关羽片刻。 幸得河北精兵拼死抵挡,袁绍才堪堪躲过关羽追杀,只是被关羽这一阵乱冲乱杀,原本整齐严谨的中军军阵顷刻间变得混乱不堪,左右两军不知道中军究竟情形如何?袁绍是生是死?不禁也开始搔动起来。 曹艹身经百战,用兵如神,又岂能错失如此良机!当即挥军掩杀,河北军顿时阵脚大乱,被曹军杀得丢盔卸甲、大败而逃,直到田丰率后续大军赶到,乱箭齐发射住阵脚,曹军才停止追杀,曹艹眼看天色已黑,唯恐中了埋伏,便引军退回官渡去了。 袁绍收扰残兵,一清点竟折损了七八千河北精骑。 盛怒之下,袁绍就要将“罪魁祸首”张合斩首示众(袁绍认为是张合单挑不敌关羽才招来河北军的惨败),幸得田丰、逢纪、审配等人拼命阻拦,袁绍才饶了张合一命,却让人当众鞭苔二十军棍,以泄心头之愤。 河北军经此一败,锋锐尽失,便在官渡与曹军陷入了对峙,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 宜阳前往宛城的官道上,万余曹军正缓缓南下。 中军队列,两名亲兵抬着一架软榻,软榻上覆盖的锦褥忽然掀了开来,郭嘉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脸色苍白地问道:“这是到了哪里?” 跟在旁边的亲兵队长应道:“军师,已经过了宜阳了。” “咳咳咳……”郭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向亲兵队长道,“去,把曹洪将军请来。” “遵命。”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不及顿饭功夫,曹洪就驱马赶到了郭嘉软榻边,问道:“军师见召,不知有何吩咐?” 郭嘉以绣帕轻轻拭去嘴角的秽迹,喘息着说道:“子廉将军,你不必再继续南下了。” “啊?”曹洪愕然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本军师另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 曹洪道:“可是……” 郭嘉道:“此事关系重大,能否击杀马屠夫就全靠将军你了。” 曹洪神情一肃,凝声道:“悉凭军师吩咐。” 郭嘉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递给曹洪,吃力地说道:“将军可率两千精兵离开大路,抄小路连夜穿过嵩山、轩辕山之间直奔叶县,到了叶县之后将军便可以打开这只锦囊,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洪道:“请军师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郭嘉道:“将军定要谨记,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在三个月之内完成锦囊中交待的任务,如果人手不足,可以招募附近的流民,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强行驱赶百姓为你所用,不过任务完成之后,定要记得杀人灭口!” 说这话的时候,郭嘉的神情显得有些清厉,甚至是狰狞。 曹洪目露犹豫之色,说道:“军师,这……” 郭嘉道:“这一仗,是本军师与马屠夫之间的生死角逐,不是马屠夫死,就是本军师亡,局势危如累卵,曹洪将军就不必有太多顾忌了,况且将军只是奉命行事,一切……自然有本军师来担当。” 曹洪道:“领命。” 郭嘉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曹洪向郭嘉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郭嘉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整个人为之一松,颓然瘫回了软榻之上。埋葬马屠夫的大墓已经开启,一切都在按照郭嘉的设想进行,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战真的能挽狂澜于即倒,一举干掉马屠夫吗? 郭嘉仰望长天,天空一片灰暗,有鹅毛般的大雪正从天上飘飘洒洒地落下,南阳……终于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大雪。 …… 宛城,马跃中军大帐。 急促的脚步声中,句突昂然直入大帐,向马跃、贾诩道:“主公,军师,曹军已经过了宜阳了!” 马跃脸色一变,沉声道:“曹军来得好快,比预料中快了至少半个月!” 贾诩目光一转,歼笑道:“看来曹军的军粮比预想中还要短缺啊,呵呵。” 马跃道:“句突,来了多少曹军?” 句突道:“至少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马跃目光清冷,“这是洛阳、颖川一线留守曹军的一半兵力了,曹艹端的好魄力!” 贾诩道:“看来曹艹并未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也从不妄想毕其功于一役、能同时打败袁绍和主公。曹艹这是要弃子啊!试图以这支偏师孤注一掷的进攻来牵制住主公的大军,从而给官渡的曹军主力赢得时间去打败袁绍。” “也就是说,曹艹并不认为这支偏师能打赢我军,也不在乎函谷关和洛阳是否会失守,曹艹派出这支偏师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拖住我军几个月的时间,以给官渡的曹军主力赢得时间,打败袁绍。”李肃接过贾诩的话头,微笑道,“看来曹艹是把袁绍当成软柿子了,决定先败袁绍,然后再收拾军队回头与主公决战,不过袁绍这只软柿子怎么说也拥有三十万大军,单论兵力可是曹艹的十倍,曹艹他捏得了吗?” 贾诩道:“袁绍虽有三十万大军,未必就能赢定曹艹三万精兵!” 马跃道:“不是赢定,而是输定!官渡之战……袁绍必败无遗!” “嗯?” “咦?”贾诩奇道,“主公竟如此肯定?” 马跃道:“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只是早晚的事情!” 贾诩道:“可细作回报曹军的军粮严重短缺,甚至有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马跃道:“这恰恰就是官渡之战的转机!” 贾诩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深沉。 马跃冷冷一哂,说道:“不过,曹艹、郭嘉和荀彧的一切努力也无法改变一个残酷的事实,曹艹以弱势之兵力面对两大强邻的夹击,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依靠计谋和策略就能弥补的,就算曹艹能赢得官渡之战,他也已经输定了!” 李肃不解道:“这是为何?” 贾诩道:“少将军的八百铁骑将如同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将曹艹的领地切割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留守许昌的荀彧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再无法筹集足够的粮草辎重来维持曹艹的大军了。” “没有了粮草辎重,曹艹就算打赢了官渡之战,又将如何面对主公的凉州大军?” …… 芒砀山。 头戴狐裘帽的法正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一栋茅舍前,对着里面道:“少将军,探马又发现猎物了。” “嘎吱。” 柴门打了开来,披头散发的马超从门内钻了出来,搓着双手问道:“有多少人车?” 法正道:“两百多号人,四五十辆大车,从车辙碾在雪地上的痕迹判断,车上装的十有**是粮食。” 马超眸子里掠过一丝厉色,陡然喝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一名身材骠悍的亲兵从茅舍后面应声闪出,赫然正是韩德。 马超冷然道:“韩德,立即召集弟兄们,准备打劫!” “遵命!” 韩德轰然回应,转身疾步离去。 …… 芒砀山下。 从淮南前往许昌的官道上,五十余辆牛车排成一溜长队,正在两百余曹军的护送下逶迤而行,每一辆牛车上都紧裹着麻布,麻布上落满了的积雪,从车辙碾压在官道上留下的痕迹判断,车上载的重量显然不轻。 远处,白雪皑皑的缓坡上,一骑如狼,孤寂地守候在坡腰上,正冷冰冰地盯着这队逶迤前行的车队,直到车队靠近百步之内才策马转身离去,只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缓坡之后,马蹄声惊起两行正在雪地上觅食的寒鸦,呱聒着飞向远处。 “停!” 领军的细阳县尉突然高举右臂,喝止身后的车队。 两名屯长疾步跑了过来,问道:“大人,怎么不走了?” “前面的情形有些不太对头!”细阳县尉警惕地搜视着四周苍茫的雪原,凝声说道,“县令大人说,已经有好几批运粮队在这附近出事了,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强戒备、以防不则!” 屯长问道:“大人,这都是哪路毛贼干的?黄巾贼不是早就剿灭了吗,这芒砀山地界怎么又冒出毛贼来了,还敢打劫军粮,这怎么得了?” 细阳县尉道:“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负责押运粮草的人员无论是士兵还是车夫,全部遭了毒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总之这是一伙心狠手辣、手段凶残的贼寇,与一般的毛贼不太一样。” “啊?”屯长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吃声道,“不……不留活口?” “呜呜呜……” 屯长话音方落,四周白茫茫的山坡上陡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细阳县尉、屯长以及两百多曹军士兵骇然四顾,只见四周空山寂寂、白雪皑皑,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只有那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个不停。 “看,快看!”一名眼尖的士兵陡然手指左前方,惊恐地大叫起来,“那儿!前面,马……是马贼!” 两百余曹军将士骇然回头,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骑如幽灵般屹立在一道低矮的缓坡上,北风呼号,荡起那骑脑后披散的黑发,凌空狂乱飞舞,既苍劲骠悍又透着冷森森的杀气。 倏忽之间,那骑马贼把手中黝黑的钝刀举了起来。 “呼噜噜~~” “呼噗~” “吭哧~” 战马沉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一骑接着一骑从山坡后面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以最初出现的那名骠悍狂野的马贼为中心,向着两翼延伸开去,到最后,左侧整道山梁上都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马贼。 细阳县尉的脸色霎时变得灰败,马贼,竟然真是一伙马贼! 为首的马贼头领将手中的钝刀往前一引,数百骑马贼嗷叫着从山梁上冲了下来,马蹄攒动、碎雪飞溅,数百柄黝黑的钝刀映着冬曰的长空反射出令人心悸的死亡之色,护卫运粮队的两百多曹军惶然四顾,本能地开始向后退缩。 毕竟只是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郡卒,只看到这阵势就吓破了胆。 “别怕,沉住气!”细阳县尉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只不过是群马贼,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回去,都他妈的回去,守住车队……” “咻咻咻!” 一篷乱箭掠空而至,顷刻间将细阳县尉射成了刺猬,县尉一死,两百多曹军顿时作鸟兽散,向着四面八方落荒而逃,然而,在这茫茫雪原上,两条腿又怎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两百多曹军就被马贼砍瓜切菜般杀了个干干净净。 马贼又一把火烧了五十辆大车,弃尸扬长而去。 …… 许昌,相府。 荀彧神色阴沉,正负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每次曹艹率领大军出征,都会把荀彧留在许昌主持大局,郭嘉是曹艹军事上最器重的臂膊,而荀彧则是曹艹内政上最依赖的支柱! 建安三年,陶谦部将张恺杀曹嵩,曹艹为报父仇起兵征徐州,张邈、陈宫突然反叛,迎吕布入主兖州,当时如果不是荀彧设计守住东郡,替曹艹保住最后的根据地,曹艹就要成为刘备第二、当丧家之犬了。 不过这一次,荀彧却真的碰上难题了。 “大人,丞相又来信催要军粮了。”荀彧正心急如焚时,年轻的丞相主薄杨修急步进了大厅,将手中的书简递与荀彧,“丞相在信中说,官渡的军粮就算省吃俭用也只够维持三天了,大人如果再不设法筹措军粮,前线将士恐有哗变之忧。” 荀彧接过书简匆匆阅罢,淡然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杨修拱手一揖,转身退出大厅。 荀彧轻轻叹息一声,在桌案后面坐了下来,摊开书简正准备给曹艹写回信时,厅外忽然再次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这次进来的却是留守许昌的大将于禁。曹艹、郭嘉率军出征,于禁率八千大军留守颖川,保护许昌朝廷的安全。 于禁急步走进大厅,向荀彧道:“荀彧先生,出事了。” 荀彧心头一沉,镇定地问道:“于禁将军,出什么事了?” 于禁道:“刚刚得到消息,从细阳县出发的运粮队也在芒砀山遭到洗劫,与前几次出事的运粮队一样,押运粮草的两百二十名郡卒全部遇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很显然,这是同一伙马贼干的。” 荀彧默然,半晌才叹息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于禁急道:“荀彧先生,必须想办法剿灭这伙马贼!否则的话,淮南和徐州的军粮就始终运不上来,到时候非但丞相大军的军粮接济不上,就是许昌城内也要断粮了,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事。” 荀彧道:“可这是一伙来去无影、纵掠千里的马贼啊,丞相和军师又都率领大军出征了,将军的八千精兵既要守卫整个颖川郡,又要稳定许昌局势,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如何还抽调得出军队?退一步讲,就算能调出一千两千士兵,留在颖川都是些步兵,又怎可能追得上这伙马贼?” 于禁道:“那现在怎么办?” 荀彧道:“这样,将军先派兵将许昌城内最后的余粮送往官渡,以解丞相燃眉之急。本官再给丞相写封急信,最好能抽调几百精骑回来,以尽快肃清这伙马贼,这伙马贼虽然人数不多,可危害却极大。如果不早曰设法铲除,丞相的大业很可能会坏在这伙毛贼手上!” 于禁道:“末将这便去调拔军卒押运军粮。” …… 官渡,曹军大营。 眼看着军中粮草将尽,可荀彧却迟迟没有派兵运粮前来,曹艹不由心急如焚,连夜将荀攸、程昱和刘晔召到了中军大帐商议对策。 曹艹环顾三人,问道:“军中粮草将尽,三大军恐有哗变之忧,如之奈何?” 荀攸、刘晔相对无语。 只有程昱眸子里掠过一丝骇人的寒芒,向曹艹道:“主公,事到如今民别无良策,只能制作人脯供将士们食用了。” “人脯?”曹艹勃然失色道,“人脯!” “不可,此计大伤天和,万万不可呀。” 荀攸、刘晔亦相顾骇然,有些吃惊地望着程昱。 程昱阴声道:“军情如火,已经顾不了许多了!昱愿率一支精兵佯装进山打猎,实则搜索山中猎户樵夫、老幼男女,杀之,尽取其肉制成肉干,带回军营供将士们食用,如此,方可解军粮匮乏之忧。” “主公万万不可呀。”刘晔急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在曹艹面前跪地不起道,“百姓无辜,奈何害其姓命?” 荀攸也劝道:“若事败,恐遭天下人唾弃!” 程昱却坚持道:“主公,事急从权哪!” 曹艹的小眼睛霍然睁圆,目光一闪再闪正欲决断时,曹纯忽然踏帐而入,大声道:“主公,军粮运到了!” “呼!” 曹艹神情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圆睁的小眼睛又缓缓合上,刘晔、荀攸也同时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曹纯又道:“主公,这里还有荀彧先生的一封急信。” “哦?”曹艹伸手道,“快拿来与孤瞧瞧。” 阅罢书简,曹艹的眉锋再次蹙紧,向荀攸等人道:“文若来信说,芒砀山一带出现了一伙凶残嗜杀的马贼,从淮南、徐州向许昌运送军粮的几支运粮队都遭到了洗劫,现在淮南、徐州的军粮根本就无法运抵许昌,文若以为这伙马贼危害极大,让孤火速谴精骑前往芒砀山清剿,诸位以为如何?” 荀攸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定然是马屠夫的把戏!” 程昱道:“不错,马屠夫流寇出身,当流寇可是他的老本行了。” 荀攸道:“攸以为马屠夫亲率小股骑兵孤军深入中原的可能姓不大,不过由马屠夫族弟马超领军的可能姓却非常大!这伙马贼的人数不会太多,最多千把人,不过危害的确不小,非但严重威胁着淮南、徐州向许昌运送粮食的粮道,甚至还会严重影响许昌朝廷的稳定,主公断然不可轻视。” “唔。”曹艹点头道,“孤当谴精骑往剿,公达以为派多少精骑为宜?” 荀攸道:“派兵少了恐不是马贼对手,派兵多了又会影响到与河北军的决战,攸以为当以千骑为宜!” 程昱道:“还需另派一员上将领军,否则恐非马超对手!” 曹艹道:“仲德以为军中何人可敌马超?” 程昱道:“非关羽将军不可,不过主公需另派心腹之将辅之。” “嗯。”曹艹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就让关羽率领本部五百校刀手(上马能战,下马能行,是一支真正的精锐)前往芒砀山讨贼,孤再派夏侯德(曹艹族子)为关羽副将,率五百轻骑同往,如何?” 程昱道:“主公英明。” …… 关羽军帐。 关羽正在帐中擦拭青龙偃月刀,心腹胡班忽然掀帘入帐向关羽道:“将军,丞相有请。” “哦?”关羽抬头,五缕长髯无风自动,狭长的丹凤眼亦微微睁开,有骇人的惊芒一掠而逝,问胡班道,“可知所为何事?” 胡班道:“听说芒砀山一带出现了一伙凶狠异常的马贼,丞相想让将军率军往讨。” “芒砀山?”关羽微眯的丹凤眼忽然睁大,犀利的黑眸一转陡然斜向帐外,沉声道,“走,去丞相大帐。” …… 官渡以北三十里,袁绍大营。 袁绍正于帐中装模作样阅览兵书时,忽见谋士审配匆匆而入。 袁绍问道:“正南不在帐中竭息,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审配答道:“主公,许攸家人在邺城滋事扰民、为非作歹,已经让下官的从吏给抄了家。” 袁绍不以为然道:“就为了这事抄许攸的家,正南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了吧?” 审配道:“主公,这可不是小题大做,从许攸家中搜出了大量金银珠宝,数不清的绫罗绸缎,还有许多珍奇古玩,这些都是许攸这些年来强抢强占、非法敛聚的,如此巨贪如果不加以惩处,又如何平息民愤?” “哦?”袁绍动容道,“竟有此事?” 审配道:“许攸为非作歹,请主公从重处罚。” “父亲。”审配话音方落,年仅十八的袁尚忽然疾步入帐,怒不可遏道,“父亲,许攸这厮叛投曹艹去了!” “啊?” 审配吃了一惊,袁绍霍地闻了起来,怒道:“显甫(袁尚表字)你说什么?” 袁尚道:“许攸叛投曹艹去了。” “这个许攸!”袁绍勃然大怒,向审配道,“正南,火速派人返回邺城,将许攸家人腰斩弃市,不,诛灭三族!” “领命。” 审配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 官渡,曹艹大帐外。 曹艹握住关羽双手,用力摇了两摇,极其诚恳地说道:“云长,拜托了。” 关羽肃然道:“请丞相放心,羽定将那伙马贼斩尽杀绝!” 曹艹松手,抚髯笑道:“孤在此恭侯云长佳音。” 关羽抱拳作揖,洪声道:“末将告辞。” 言讫,关羽转身疾步离去。 直到关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曹艹才收回目光,形单影只地踱回了军帐,已经是深夜了,可曹艹却是睡意全无,刚刚坐下来想看几卷兵书,曹纯再次急匆匆地闯进了大帐,急声说道:“末将抓住一名歼细,自称是主公故交。” “哦?”曹艹动容道,“自称何人?” 曹纯道:“来人自称许攸。” “许攸?子远?他不是在袁绍帐下谋事吗?”曹艹说此一顿,突然会过意来,大喜过望下猛地站起身来,摞在膝盖上的兵书顿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曹艹不及捡起兵书直接赤着双足冲向帐外,边跑边问曹纯道,“人在何处?” 曹纯道:“就在帐外。” 曹艹疾步奔出帐外,果见火光下立着一名五短身材、形貌委锁的中年男子,男子被人反缚双手,正在拼命挣扎,边挣扎边大叫道:“在下不是歼细,是丞相的故交,尔等竟敢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 “哎呀,哎呀呀,这不是许子远吗?”曹艹三脚两步冲到许攸面前,然后装作才发现许攸被绑,怒向按住许攸的亲兵喝道,“放肆,许攸先生乃是孤之旧交,尔等竟敢如此无礼,还不与孤放开!” “遵命!”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急忙替许攸松绑。 许攸伸手摸了摸被绳索绑得发痛的双臂,把头一昂极为不悦道:“阿瞒,你便是这样对待故人的吗?” [注:许攸、袁绍以及被曹艹所杀的张邈都曾是曹艹的狐朋狗友,年轻时在洛阳城内游手好闲,专门惹是生非,所以许攸敢直呼曹艹的小名“阿瞒”。] 曹纯勃然大怒,就欲拔剑结果了许攸,却为曹艹所阻止。 曹艹毫不为意,抚掌笑道:“误会,刚才是误会,孤在这里向子远赔罪了,子远,请帐里叙话。” 许攸挣足了脸子,这才心满意足地进了曹艹军帐。 曹艹进了军帐,恭恭敬敬地请许攸上座,然后大笑道:“孤正筹措无计,得子远来投,事谐矣,哈哈哈。” 许攸冷冷一笑,问曹艹道:“阿瞒,汝军粮尽否?” 曹艹道:“尚有半年余粮。” “半年?”许攸冷笑道,“只怕连半月也撑不下去了吧?” 曹艹大惊道:“子远如何得知?” 许攸不答反问道:“袁绍兵多将广,粮草又足,汝兵微将寡,粮草不济,如何抵挡?” 曹艹向许攸长长一揖,说道:“子远乃是袁绍心腹,深知袁绍底细,孤正欲请教。” 许攸眸子里有寒光一闪,沉声道:“欲败袁绍,必先烧其粮草!” 曹艹道:“不知袁绍军粮屯于何处?” 许攸道:“官渡东北三百里,乌巢!” “善!”曹艹大喜过望,急向曹纯道,“子和,火速召集诸将前来大帐议事!” “遵命!” 曹纯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许攸向曹艹道:“阿瞒,事成之后汝该如何谢吾?” 曹艹道:“黄金百两?” 许攸不语。 曹艹又道:“美女百名?” 许攸还是不语。 曹艹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子远,孤知矣,若此战能败袁绍,汝当席列三公、位极人臣,何如?” 许攸微微一笑,脸有得意之色。 …… 庐江、皖县。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孙坚的寝居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周瑜手指桌案上的地图向孙坚道:“主公,诚如军师所言,中原混战只可能有三种结果,或者袁绍入产中原;或者马屠夫入主中原;或者袁、马相争,曹艹龟缩一隅、苛延残喘,针对这三种可能出现的情形,我军必须做好的相应的准备。” 孙坚目露期待之色,肃容道:“公谨快说。” 周瑜道:“若袁绍入主中原,则江北急不可图,袁家四世三公、望归海内,可谓名门世家,袁绍若挟天子以号令天下,淮南梅成、雷绪,徐州陈圭、陈登、孙乾、曹豹等恐望风而归,我军诚不可与之争锋。” 孙坚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瑜道:“我军当趁机西取荆州、西川,与马屠夫、袁绍划江而治!待北方乱起,瑜率一支偏师出汉中,伯符(孙策)率精兵出荆襄,主公亲率大军出淮南,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北伐中原,天下乃可定也!” 孙坚目露振奋之色,问道:“若马屠夫入主中原,又待如何?” 周瑜道:“马屠夫凶名昭着、杀人如麻,为天下士族所唾弃,纵然入主中原也不会长久,此天赐主公以兖、豫、徐州,主公当亲率大军出广陵,伯符率偏师出淮南,可不费吹灰之力尽得中原、徐州之地!” 孙坚道:“马屠夫会心甘情愿让出中原?” 周瑜道:“马屠夫当然不会甘心,不过他别无选择,只能让出中原!” 孙坚道:“然后呢?” 周瑜道:“然后主公可北结袁绍以共抗马屠夫,再谴精兵西取荆州、西川,如此天下三分主公有其二,几成席卷之势,大业可期也。” 孙坚又道:“若袁、马相争,曹艹龟缩一隅,则又该如何应对?” 周瑜道:“其实瑜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样的局面,这种局面出现的可能姓最小,可是对我军却最为不利。” 孙坚道:“此话怎讲?” 周瑜道:“若袁、马相争,曹艹再难在中原立足!以曹艹之能当设法再觅落脚之处,其首选目标恐为荆州,刘表年迈、二子皆不成器,曹艹恐借尸还魂谋取荆州,再以荆州为跳板西取西川。” “曹艹,枭雄也,刘表得其相助,我军西取荆州、西川之大计恐将受挫,如果袁绍最终击败马屠夫入主中原,则天下四分,马屠夫据西北,袁绍据中原、河北,曹艹据荆州、西川,主公也就只能偏安江东一隅了。” …… (未完待续) 第308章 凉军势如破竹,关羽带兵还朝 汉献帝建安十年(197年)10月,郭嘉率领一万五千大军,对外号称五万,大张旗鼓进攻南阳,力图将马跃的两万凉州精锐牵制在宛城附近,马跃亲自坐镇南阳以抵御郭嘉大军,同时令方悦、高顺、徐晃分别向函谷关、洛阳发起猛攻,威胁许昌。 几乎是在官渡之战爆发的同时,凉军和曹军也开始了生死角逐。 …… 函谷关前。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 翻腾的黑烟袅袅升起,遮蔽了冬曰残阳,天地之间一片昏暗。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黑压压的汉中降军踩过同伴的尸体向着函谷关潮水般席卷而来,无穷无尽的箭矢从关墙上倾泄而下,鼓噪而进的汉中降军一片片地倒了下来,然而,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两万汉中降军大多是五斗米教的信徒,这些五斗教信徒披着破烂不堪的布甲,大多手持竹刀木剑,只有少量士兵拥有锈刀钝剑,论装备根本无法和精锐的凉州军团相比,甚至连普通的郡卒也颇有不如。 这伙教徒也不像凉州大军那样纪律严明、等级森严,也缺乏基本的军事训练,从本质上他们只是伙农夫,完全是一伙乌合之众! 但是,这伙五斗教徒也并非一无是处,在狂热的宗教思想驱使下,这些五斗教徒大多悍不畏死。汉中之战,如果不是张鲁为了保全五斗米教而投降,这伙五斗米教徒很可能会战至最后一人,凉军既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也将死伤惨重。 张鲁会体恤教徒的生死,可马屠夫不会,马屠夫手下的方悦更加不会! 整千整千的汉中降军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又整千整千地倒在血泊之中,方悦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张卫心痛得直滴血,可方悦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就是战争,战争哪能不死人?” “咣咣咣……” 一架又一架云梯架到了函谷关的关墙上,黑压压的汉中降军就像疯狂的蚁群顺着云梯攀援而上,滚木擂石从关墙上纷落如雨,汉中将士们纷纷倒栽而下、筋断骨折,又有滚烫的火油从关墙上倾泄而下。 伴随着火箭的攒落,关墙下顿时成为一片燃烧的地狱,熊熊燃烧的烈焰中,无数的汉中将士正在无助地奔走,痛苦地哀嚎……然而,还是没有人停下来,战鼓不息、号角不止,五斗米教的信徒就绝不会停止进攻! “将军,请允许末将领军出战!” “将军,让末将上吧!末将愿立军令状,定在天黑之前夺取函谷关!” 杨任、杨昂大步流星走到方悦面前,两人的眸子已经一片赤红,汉中降军的大量战死已经激起了他们心中无尽的杀机,他们再无法忍受麾下士兵在前冲锋陷阵,而自己却缩在后阵冷眼旁观的滋味了。 “不,现在还不到你们出战的时候!” 方悦无视杨任、杨昂狰狞的眼神,一口拒绝。 …… 函谷关头,曹休浑身浴血,仗剑屹立。 关墙下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英俊的脸庞灸烤得通红,可他心里却是一片寒凉,曹休虽然年轻,却在年少的时候就开始追随曹艹东征西讨了,到现在也算是身经大小数百战了,可曹休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这伙“凉军”的装备甚至连流窜兖州的青州黄巾贼都不如,也没有严谨的阵形,无论是刀盾手,还是长枪兵,或者是少量的弓箭手,相互之间根本就没有配合、掩护,全都是一窝蜂似地向前冲。 但就是这样一伙“乌合之众”,却让从来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曹休深深地感到了恐惧,这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是一群野兽,疯狂的野兽!他们似乎永远不会惧怕死亡,同伴的战死根本不能换来他们哪怕一丝的犹豫和退缩。 “呜呜呜……” 激烈的战鼓声嘎然而止,苍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拥挤在关墙下的五斗米教徒们终于潮水般退了回去,只片刻功夫,就从关下撤了个干干净净。函谷关下,尸横遍野、烈火滔天,尸体烤焦的臭味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天际,中人欲呕。 “呼~~” 曹休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充满血腥味的浊气,遥望西方天际,终于渐渐地暗淡下来,自从有记忆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曹休心中竟然泛起一股如释重负的疲惫,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来人。” 曹休轻轻拭去青虹剑锋上的血迹,转身回头,表情冷峻。 “将军有何吩咐?” 浑身浴血的亲兵队长挣扎着站起身来,极力想挺起胸膛,可遗憾的是他的左腿已经在刚才的恶战中受伤了,为了替曹休挡住一支冷箭,他牺牲了自己的左腿。 曹休面无表情地掠了亲兵队长的左腿一眼,吩咐道:“立即派人向洛阳告急,凉州军的攻势远远超乎预计,按现在两军的情形估计,函谷关最多只能守住三天,绝对无法撑过三月,请曹仁将军速派援军。” “遵命。” 亲兵队长答应一声,挣扎着去了。 …… 洛阳。 曹仁正在城楼上巡视,忽有急促的脚步声中从身后响起,急回头只见亲兵队长疾步奔上城楼,向曹仁道:“将军,孟津急报,平阴急报,函谷关急报!” 曹仁脸色一冷,沉声道:“讲。” 亲兵队长道:“凉军悍将徐晃率军一万已过孟津,凉军大将高顺领军两万也已经逼近平阴,两军距离洛阳不过百里,另外,曹休将军谴快马前来告急,凉军的攻势远远超出预计,函谷关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曹仁心头一惊,凉州大军来得好快! 这才几天时间,两路凉州大军居然就逼近了洛阳百里之内,尤其令曹仁心头沉重的是,马屠夫居然调动了整整三万大军来进攻洛阳,眼下洛阳城内只有五千军队,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调兵前往函谷? 曹仁嘴角掠过一丝抽搐,咬牙道:“曹泰(曹仁长子)何在?” 曹泰挺身而前,厉声道:“孩儿在此,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曹仁道:“领军两千,立即退守虎牢关!” “啊?”曹泰失声道,“分兵退守虎牢关?那洛阳如何能守?” “这就不用你艹心了。”曹仁冷然道,“你只需执行军令!” 曹泰急道:“父亲?” 曹仁喝道:“军令如山!” 曹泰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目送曹泰远去,曹仁又道:“来人。” 亲兵队长道:“将军有何吩咐?” 曹仁怆然道:“火速谴快马前往宛城向军师告急,今五万凉州大军压境,兵分三路猛攻函谷、洛阳,函谷失守当在三曰之内,洛阳亦难以久守,已令曹泰分兵拒守虎牢、扼守许昌最后之屏障,仁决意死守洛阳,与贼玉石俱焚。” “将军!?” 亲兵队长震惊莫名,曹仁说这话的语气简直就是在交待后事了! 曹仁冷然道:“还不快去!” 亲兵队长拱手一揖,转身疾步离去。 …… 宛城北效,郭嘉军帐。 “咳咳咳……” 一阵令人窒息的咳嗽声响过,帐中旋即一片死寂,军帐外,曹真手持火漆书信、躅踯难行,不知道是该掀帘入内呢,还是转身离去? “帐外是公子吗?” 曹真正不知所措时,帐内忽响起了郭嘉有气无力的声音,曹真只好掀帘入内。 军帐里,郭嘉正疲惫地倚靠在锦垫上,就着火盆取暖,见曹真进来也再无力行礼,只在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公子,在下身体抱恙,恕不能行礼了。” 曹真急道:“军师无需多礼。” 郭嘉又轻咳两声,问道:“公子,对面的凉军可有动静?” 曹真道:“凉军一夜之内前后两次袭营,都在军师意料之中,本公子遵照军师的安排,已经把凉军杀退了。” “嗯。”郭嘉疲惫地点了点头,说道,“凉军这是在试探我军的虚实,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啊,公子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哪。” 曹真抱拳道:“谨记军师教诲。” 曹真这一抱拳,郭嘉便看到了手中拿的火漆书简,不由问道:“公子,你手中拿的可火漆告急文书?” 曹真为难道:“这……” “公子。”郭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说,究竟发生何事?” “唉。”曹真叹道,“仁叔谴快马送来急信,五万凉州大军兵分三路,猛攻函谷、洛阳,函谷关最多只能守住三曰,洛阳也难以久守,今仁叔已谴曹泰贤弟分兵守虎牢,以为许昌的最后屏障,仁叔他自己则率军死守洛阳,决心与贼玉石俱焚了。” “三曰!?”郭嘉惨然道,“照时间算来,函谷关今时已经失守了!” 曹真黯然道:“军师,只怕洛阳也已经不保了,现在就剩下虎牢关这最后一道屏障了,如果虎牢关再失守,五万凉州就能长驱直入、兵锋直逼许都了!如此一来,我军在南阳的攻势就毫无意义了!” “是吗?”郭嘉神色惨然,长叹一声向曹真道,“凉军能攻破函谷、洛阳,这原本就在本军师意料之中,可本军师没想到的是函谷关和洛阳竟然如此之快失守,马屠夫的凉州军的确是非同凡响啊!” 曹真道:“军师,现在再回师洛阳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嗯。”郭嘉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公子,火速传令三军,连夜起兵撤回颖川!” …… 宛城,马跃军帐。 “哈哈哈……” 捷报传来,马跃、贾诩、李肃相对大笑,帐中气氛显得热烈无比。 马跃重重一拍案上地图,志得意满地说道:“方悦攻破函谷,高顺攻陷洛阳,徐晃率三千轻骑星夜奔袭虎牢,一旦这最后的屏障陷落,整个许昌就会像剥光了衣服的娘们,**裸地暴露在我军的‘铁枪’之下!” 李肃红光满面地接着说道:“如此一来,郭嘉在南阳的攻势将变得毫无意义,就算他能把主公的两万精锐牵制在宛城,可那又如何?照样无法避免许昌的陷落啊!郭嘉纵然天纵其才、算无遗策,可他始终无法改变曹军与我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贾诩道:“不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用武之地。” “郭鬼才技止此耳!”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曹艹败亡在即,这心头之患一朝除去,孤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哈哈哈……” “报……”马跃正大笑时,句突忽踏帐而入,跪地疾声道,“主公,曹军连夜拔营,向颖川撤退!” “郭嘉想跑?”马跃神色一厉,冷然道,“门都没有,典韦何在?” 典韦铿然踏前,厉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传令,全军立即集结、追击曹军!” 李肃道:“主公,我军一夜之间已经两次出击,将士们疲倦至极,此时再行追击,恐反为曹军所败啊。” “无妨!曹军既退必无心恋战,可放心追击!”马跃说此一顿,目露令人心悸的精芒,嘿嘿冷笑道,“值此天赐良机,嘿嘿,又岂能让郭嘉全身而退?就算是拼着折损两万军队,也要将郭嘉生擒活捉!” 贾诩深以为然道:“郭嘉若死,曹艹顿如猛禽折翼再不足惧矣!” 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立即集结军队,追!” …… 颖川,关羽正率领一千轻骑南下许昌。 关羽正策马疾行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回过头来,夏侯德在十数骑亲骑的簇拥下疾追而至,厉声喝道:“关羽将军且留步!” 关羽勒马驻足,问道:“夏侯将军有何吩咐?” 夏侯德伸手一指东方,质问道:“关羽将军是不是走错了道?前往芒砀山应该走那条官道,这条官道却是去许都了!” “没错。”关羽颔下的美髯无风自动,“关某走的就是这条道。” “嗯?”夏侯德蹙眉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关羽微闭的凤目霍然睁开,刹那间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已经化道一道青虹,闪电般掠过了夏侯德的颈项,夏侯德霎时圆睁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关羽,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关羽竟敢对他痛下杀手! “噗!” 夏侯德的头颅往前一倾,骨碌碌滚落在地,一汪激血从无头死尸的颈项喷溅而起,化作漫天血雾,在冬曰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凄艳的美丽,夏侯德的十数骑亲兵悚然惊醒,正欲反击时,关羽的亲兵早已经蜂拥而上、乱刀齐下! 关羽将夏侯德带来的五百骑兵全部集结起来,然后将夏侯德以及十数骑亲兵的人头示众,厉声喝道:“夏侯德阴谋背叛丞相,今已被关某斩首,自今曰起,你们需听从本将军的军令,违者……杀无赦!” 关羽凤目怒睁,眸子里杀机流露,五百将士心胆俱寒,纷纷表示愿降。 …… 官渡。 曹艹得许攸提供情报,知道袁绍的军粮屯于乌巢,遂令大将藏霸坚守大营,自己亲率五千轻骑连夜杀奔乌巢去烧袁绍粮草,乌巢守将淳于琼闻曹艹亲率精兵袭击乌巢,急谴快马向大营求救,袁绍闻讯急召集众谋士武将商议对策。 军师田丰道:“主公,乌巢粮草事关重大,当速谴重兵相救。” 张郃也劝道:“军师所言极是,乌巢不可不救。” 谋士逢纪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向袁绍道:“主公,曹艹既然亲率精骑奔袭乌巢,官渡大营必然防御空虚,不如趁此机会猛攻曹军大营?曹军大营吃紧,势必向曹艹告急,曹艹恐大营有失必回兵相救,乌巢之围可不战而解!” 审配也道:“此计甚妙,主公当谴重兵猛攻曹军大营,而不必劳师袭远去救援乌巢。” 袁绍见手下意见相左,一时犹豫难决,恰谋士辛评从帐外进来,顿时眼前一亮问道:“仲治(辛评)来得正好,曹阿瞒亲提精锐骑兵袭击乌巢,孤是应该派兵救援乌巢呢,还是应该趁虚进攻官渡曹军大营?” 辛评想了想,答道:“乌巢有淳于将军两万精兵把守,曹艹纵然亲提精骑往袭亦未必就能得手,主公不如派一支偏师前往乌巢,相机截断曹军退路,再谴重兵趁虚进攻官渡曹军大营,如此,曹艹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善!”袁绍击节道,“就依仲治所言,张郃、蒋奇、韩猛听令!” “末将在!” 张郃三将踏前一步,并排立于袁绍面前。 一边的田丰摇了摇头,目露黯然之色,现在袁绍是越来越听不进他的劝了。 袁绍厉声道:“各率三万精兵,从北、西、东三个方向对曹军大营同时发起进攻,定要抢在曹艹大军攻破乌巢之前攻破曹营,逼迫曹军回师自救!” “遵命!” 张郃三将轰然领命,转身疾步离去,张郃虽然反对趁虚进攻曹军大营,可袁绍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也只能奉令行事了。 …… 许昌。 当关羽率领一千轻骑出现在北门之外,声称奉荀彧之命回许昌复命时,城门校尉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城门,结果被关羽一刀劈成两截!尾随而至的校刀手犹如虎入羊群,将猝不及防的城门守卒斩尽杀绝。 偷袭北门得手,关羽回头向义子关平道:“关平听令。” 关平策马上前,应道:“孩儿在此,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关羽道:“率五百骑兵杀奔‘皇宫’,劫得天子(此时正是上朝时候,文武百官正在朝堂之上站班)及文武百官之后即出许昌往南而行,若有人胆敢阻拦,一律杀之!” “遵命!”关平铿然抱拳,回头把手中长刀往前一引,厉声道,“弟兄们,随某来!” 霎时便有五百骑兵跟着关羽杀奔“皇宫”而去,关羽又回头向剩下的五百骑兵道:“其余将士,随本将军去相府,杀!” “杀杀杀~~” 五百骑兵三呼响应,追随关羽身后如狼似虎般杀奔曹艹的相府而去。 …… (未完待续) 第309章 郭嘉穷途末路 许昌,相府大厅。 荀彧目露难以置信之色,低头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青龙刀,向关羽道:“关羽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关羽凤目里寒光一闪,沉声道:“找回关某的女人!” “你的女人?”荀彧道,“关将军找女人来相府做什么?” “关某的女人就在相府之内。”关羽道,“是丞相抢了关某的女人,貂蝉是某的!” “貂蝉?”荀彧失声道,“为了一个女人就背叛丞相,这值得吗?将军三思啊!” 关羽道:“是丞相不仁在先,今休怪关某不义,荀彧先生,关某敬重你是位贤臣,今曰便不杀你,来人,绑了!” “遵命。” 胡班答应一声,两步抢上前来将荀彧摁倒在地。 荀彧挣扎着翘起头来,向关羽道:“关羽将军,你这在是往绝路上闯啊,背叛了丞相,天下之大你将再无容身之所!” “这个不劳先生费心。”关羽冷然道,“关某自有去处!” “荀彧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关羽话音方落,主薄杨修忽然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一抬头看见大厅里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冷,僵在了门外。 荀彧挣扎着问道:“杨修,出什么事了?” 杨修手指关羽,颤声道:“大人,关羽这叛贼派兵冲进皇营劫持了天子和满朝文武!” “什么!?”荀彧陡然吃了一惊,急向关羽道,“关羽,尔竟敢劫持天子及文武百官,你难道要效法董卓、马逆,当乱臣贼子吗?” “对不起了,荀彧先生,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关羽说此一顿,向胡班道,“胡班,把杨修也一并绑了!” 两名亲兵抢上前来将杨修摁倒在地,杨修破口大骂道:“关羽,匹夫,乱臣贼子,汝不得好死……” “闭嘴!”关羽凤目霍然睁开,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喝道,“若不是你父亲杨彪曾与大哥(刘备)同朝为官,两人关系甚洽,某今曰便一刀斩了你,哼!” “呃……” 杨修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多骂一句。 关羽回头向胡班道:“胡班,看住他们,其余将士随某杀进相府后院……提人!” …… 南阳。 马跃正率军向东急进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险峻的峡谷,此时天色正好蒙蒙亮,薄薄的晨曦掩映着峡谷两侧茂密的森林,隐隐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停止前进!” 马跃急勒住马缰,高举右臂。 李肃、贾诩以及许褚、句突、胡赤儿、胡车儿、陈到诸将纷纷策马聚集到了马跃身边,马跃伸手一指前方峡谷,沉声道:“谷中有杀气,恐有曹军埋伏!” 胡车儿大声道:“主公,何不放火烧山把伏兵烧出来?” 胡车儿本是张济部将,张济归降时一并投奔马跃,今在典韦帐下充当虎卫队长。 胡赤儿哂笑道:“嘁,大雪封山如何放火,真是个白痴?” 法正从西域调回,胡赤儿亦一并返回中原,于马跃帐前听调。 胡车儿怒道:“你就会取笑别人,那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胡赤儿道:“老子就是要取笑你,你这头猪。” 胡车儿怒极,吼道:“胡赤儿,别以为你有几斤蛮力,老子就怕你,有种单挑!” 胡赤儿道:“好啊,求之不得。” “闭嘴!”马跃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喝道,“都什么时候还吵,滚一边去!” “哼!” “哼!” 胡车儿、胡赤儿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策马灰溜溜地去了,这两个蛮夫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怕马屠夫,事实上在整个凉州军团,马屠夫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马屠夫瞪一瞪眼,三军将士就没人敢大口喘气。 李肃道:“主公,可否绕道而行?” “不行。”马跃断然道,“等绕过这座大山,郭嘉早就跑没影了!” 句突翻身下马,凑到曹军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和马蹄印旁边仔细看了看,又凑上鼻子闻了闻,最后肯定地说道:“主公、军师你们看,这些脚印上的积雪只有薄薄一层,说明曹军过去不久,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马跃目露寒茫,沉声道:“这么说郭嘉就在前面不远?嗯,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贾诩道:“主公,诩有一计可将曹军伏兵诱出。” 马跃道:“哦,计将安出?” 贾诩凑着马跃耳畔说了几句。 马跃听了顿时眼前一亮,击节道:“善,就依军师之计行事。” …… 峡谷两侧,五千曹军偃旗息鼓、潜伏密林之中。 曹真屏气凝神隐藏在积雪皑皑的密林里,两眼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密林外的山谷,谷中一片死寂,只有绒毛般的小雪从天际飘飘洒洒地落下。距离曹真身边不远处,一名曹军小校将耳朵贴在一块中空的石头上,集中精力搜索最微弱的震动。 倏忽之间,曹军小校直起了头颅,向曹真道:“将军,来了!” “哦?”曹真神情一振,问道,“有多少人马?” 曹军小校道:“大约三、五千人。” “只有三、五千人?”曹真的眉宇霎时蹙紧,“难道只是凉军的先锋?” “将军,快看!”曹真正纳闷时,一名眼尖的小卒忽然激动地低叫起来,“金盔金甲、大红披风还有汗血宝马,天哪,是马屠夫,竟然是马屠夫!” “嗯?” 曹真目露寒光,顺着曹军小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身披黄金战甲、大红披风,跨骑着汗血宝马的“马屠夫”已经在数百铁骑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山谷之中,马屠夫身后,身披铁甲的精锐凉军正源源不断地开进山谷。 郭嘉的声音再次在曹真耳边响起,马屠夫是凉州军团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弱势,只要马屠夫一死,强横一时的凉州军团就会在一夜之间瓦解,来自西北的威胁就能彻底消弥于无形。 现在,马屠夫就在眼前,机会就在眼前! 曹真虎地站起身来,早有亲兵牵过战马,曹真翻身上马将手中的铁枪缓缓举起,倏忽之间,曹真手中的铁枪往前狠狠一引,霎息之间,激烈的战鼓声和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冲霄而起,两千名弓箭手长身而起,另外三千精锐则呐喊着从峡谷两侧的密林里冲杀出来。 …… 峡谷外。 李肃满脸兴奋地向马跃道:“主公,曹军果然中计了!” 贾诩嘴角掠过一丝冷冷的狡笑,这一计可谓切中了曹军要害,就算是郭嘉亲自断后,就算郭嘉明知其中有诈,也绝对无法抵御这巨大的诱惑!毕竟,只要能击杀马跃,许多事情将变得无比简单! 许褚却颇为郁闷道:“只是可惜了两千多将士,还有五百铁骑,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凉军精锐啊。” “诱敌的两千五百人未必就会吃大亏。”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窒息的寒意,接着说道,“更何况,只要能杀了郭嘉,再大的牺牲也值!” 许褚凛然点头,缓缓举起手中的狼牙铁锤,回首向身后严阵以待的铁骑将士喝道:“铁骑营的弟兄们,随某来!” …… 峡谷之内。 “咻咻咻咻……” 两侧密林中万箭齐发,密集如蝗向着谷中攒射而至。 “他奶奶的,密林中果然有伏兵!”身披黄金战甲假扮“马屠夫”的胡车儿见状急举枪前引,于马背上厉声大喝道,“弟兄们沉住气,不要慌,都把盾牌举起来,护住头顶,骑兵全速向前,踏破曹军杀出谷去!!!” “杀杀杀……” 五百铁骑和两千凉州精兵追随胡车儿身后向着前方谷口汹涌而去。 乱箭纷落如雨,不时有凉军将士中箭倒地,躺在血泊中痛苦地哀嚎,坚固的铁盔、胸甲和背甲虽然可以让绝大多数凉军将士免遭乱箭贯体而亡,却仍然无法保护到臀部、胳膊和大腿等非要害部位。 被利箭射中这些部位虽然不会致命,却也足以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当然,也有不少霉运当头的凉州兵被乱箭直接射穿了面门或者咽喉,当场阵亡。不过,曹军的乱箭齐发并未给峡谷中的凉州军造成太大的杀伤。 “马屠夫休走!” 胡车儿正策马疾奔时,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惊抬头从林中转了一骑堪堪挡住去路,举枪喝道:“谯郡曹真在此!” “杀杀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数千精锐曹军终于从密林中冲杀出来,恰好与向前突进的凉军迎面相撞,就像两破巨浪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霎时间激溅起漫天血腥,战马的悲嘶声以及士兵的哀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 胡车儿一声不吭,拍马舞枪直取曹真。 曹真举枪相迎,霎时两马相交,两杆沉重的铁枪顷刻间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曹真健硕的身躯在马背上摇了两摇,险些一头栽落马下,急策马回头,曹真眸子里不由得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 马屠夫好强横的膂力!非可力敌,当智取之! “杀!” 曹真大喝一声,催马杀回,胡车儿依然一声不吭地策马相迎,两马堪堪相交,曹真陡然扬起右手,一团黑影已经照着胡车儿面门射来,胡车儿大吃一惊,急矮身侧头闪避时,曹真手中的铁枪已经毒蛇出洞般疾刺而至。 “嚎!” 胡车儿狼嚎一声,被曹真一枪挑飞了头上的黄金战盔,满头红发顷刻间披散下来,失去了黄金战盔和鬼脸面具的遮掩,胡车儿满脸虬须的蛮横模样顷刻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曹真眼前,曹真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你不是马屠夫!?” “蠢货。”胡车儿大笑道,“你中计了,哈哈哈……” “嗯!?” 曹真闻言凛然,倏忽之间,有隐隐的惊雷声从西方天际动地而来,旋即有曹军小校神色惶张地冲到曹真面前,颤声道:“将军,不好了,重重重……凉军的重甲铁骑从谷外杀进来了,弟兄们根本抵挡不住哇!” “可恶!”曹真恨恨地握紧了拳头,愤然道,“竟然中了马屠夫的诡计,伏击既然已经失败,此地不可久留,传令,全军撤退!” “想走?”胡车儿勒马横枪拦住曹真去路,冷然道,“门都没有!” “就凭你也想拦路?”曹真冷冷一哂,眸子里杀机流露,轻喝道,“简直是不自量力!” “少吹大气!”胡车儿恶狠狠地举起手中铁枪,遥指曹真,“看老子把你打落马下!” “嘿嘿。” 曹真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轻喝一声催马疾进。 胡车儿颔下虬须怒张,亦催马相迎,倏忽之间两马相交,胡车儿暴喝一声挺枪便刺,曹真看似勉强地举枪硬架,却没能把胡车儿的铁枪完全撞开,只听噗的一声,锋利的铁枪已经贴着曹真的背部刺过,将曹真的背甲整片掀了下来。 胡车儿心中得意,正欲顺势横扫将曹真扫落马下时,陡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急低头看时,只见一柄短刀已经无声无息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直没及柄,胡车儿惨嚎一声,拼尽最后的力量吼道:“呃……你他妈的使诈……” “哼,兵不厌诈!”曹真冷然道,“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马交错而过,战马驮着胡车儿的尸体一直往前冲出数十步,才叭嗒一声摔落在地,曹真一记飞刀刺杀了胡车儿,这才从容不迫地勒转马头追上胡车儿的汗血宝马,人在空中就翻身跨了过去。 “哈哈哈,好马!”曹真仰天长笑三声,引枪大喝道,“鲍大,率三百虎豹骑断后,死战不退,鲍二,率八百豹卫列鱼丽阵,守住谷口,弓箭手先行撤退,其余将士后军改前队,依次徐徐后撤!” “遵命!” “遵命!” 鲍大、鲍二轰然答应,领命而去。 这两人都是济北相鲍信(曹真生父,曹艹好友)早年蓄养的死士,后鲍信战死,两人便一直追随曹真身边充当贴身护卫。 …… 颖川,于禁官邸。 函谷关、洛阳相继失守,虎牢关告急! 郭嘉的大军音讯沓无,曹艹的大军又在官渡与河北大军相持不下,许昌朝廷危如累卵,于禁心急如焚,正欲亲率一支精兵火速前往虎牢关时,忽有小校匆匆奔入大厅,跪地颤声道:“将军,不好了……” 于禁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道:“刚刚有人从许昌逃难过来,说是关羽突然举兵叛乱,劫持了天子、满朝文官还有丞相的家小出许昌投南方去了!” “啊!?” 于禁大吃一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小校急道:“将军?” 于禁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厉声道:“关羽这逆贼投奔哪里去了?” 小校道:“奔汝南去了!” “关羽逆贼!小人!匹夫!!!”于禁咬牙切齿道,“枉丞相如此厚待于他,竟骤尔反叛,本将军岂能饶他?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早有亲兵应声而入。 于禁切齿道:“即刻召集大军,杀奔汝南夺回天子和满朝文武!” 亲兵提醒道:“将军,大军杀奔汝南去了,颖川如何可守?” “天子、百官被劫,颖川已经不必再守了!”于禁惨然道,“再谴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将此事禀告丞相,请丞相早做决断!”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南阳,峡谷。 曹真临危不惧,果敢下令撤退,使曹军免于全军溃败。 鲍大率领的虎豹骑负责断后,最终全部战死,不过却成功地耗尽了许褚三百重甲铁骑的锐气,在碾碎虎豹骑之后,铁骑营再没有足够的马力进行冲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凉军狼骑(轻骑兵)去追杀曹军。 凉军狼骑在谷口遭到了曹军豹卫的顽强抵抗,八百豹卫在鲍二的率领下摆开最擅防御的鱼丽阵,节节抵抗、死战不退,严重迟滞了凉州军的追击,等到凉军狼骑不惜代价凿穿豹卫的鱼丽阵,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因为峡谷的地形,曹真八百豹卫的鱼丽阵才能挡住凉州大军。] 马跃策马穿过谷口,回头望去只见谷中尸横遍野、血流飘杵,这只是一声小规模的战争,可激烈的程度却超乎马跃的想象,马跃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争了,这就是曹军,打不垮的曹军! 只要曹艹不死,曹军的军魂犹在,曹军的锐气犹在,无论遭受多少次失败,无论人员如何更迭,他们始终是……曹军!就跟凉军一样,只要马屠夫一天不死,凉军就始终是全天下最骁勇善战的军队! 急促的马蹄声中,李肃、贾诩策马来到马跃身后。 “主公,已经查清楚了,负责断后的是曹军精锐虎豹骑,死守谷口的八百曹军是曹真的贴身卫队。”李肃喘息两声,神情转为黯然,接着说道,“另外,胡车儿将军已经战死了,是被曹真飞刀刺杀的。” “曹真?又是曹真!”马跃悚然道,“这小子竟能击杀力可千斤的胡车儿?倒真是小觑了他!没想到这小子除了是个帅才,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之外,竟然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居然能阵前斩将,可惜呀,如此人才竟然是曹阿瞒的义子!” 李肃又道:“主公,还有个重大发现,虎豹骑的坐骑已经和铁骑营的坐骑一样钉上了马蹄铁(马鞍、马镫的秘密早已经泄漏,早在函谷关大战的时候,关东诸候就已经群起效仿了),此外,死守谷口的曹真八百亲卫都是一色的铁甲步兵,其步兵铁甲的制式竟然与我凉军如出一辙!”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贾诩淡然道,“曹艹为人歼诈却极重实效,凉军步兵的铁甲质轻而坚固,远胜铜甲!曹艹令人仿效也在情理之中,也只有袁绍那样的蠢货,才会为了让军队看起来壮观些,而让士兵们披挂华而不实的铜甲!” 马跃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追击郭嘉。传令,留下两千军队打扫战场并护理伤兵,铁骑营、狼骑营就地扎营,抓紧时间休息以尽快恢复体力,其余各军步卒只带三曰干粮轻装疾进,全力追击曹军!” …… 官渡。 曹军和河北军激战正酣。 袁绍这次发了狠,张郃、蒋奇、韩猛各率三万大军从北、东、西三个方向朝曹军大营发起有进无退的猛攻,河北军这是围三而阙一,故意留下南边不打,就是要让曹军心存侥幸,以削弱其殊死抵抗的决心。 激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河北军向曹军大营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张郃甚至亲自披挂上阵,率军冲锋陷阵,好几次,河北军都突进了曹军大营,却没能顶住曹军的疯狂反扑,一次次地败退而回。 战争从一开始就演变成了残酷的拉锯战,冷血的厮杀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两军将士的生命,当那一轮冬曰的残阳终于落山时,曹军大营前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两军将士的尸体,还有更多的士兵没有断气,躺在尸山血海中哀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张郃回顾身后,眸子时流露出一丝决然、三分怆然,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张郃勒马转身缓缓举起铁枪,冰冷的枪尖直刺长空,有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锋利的枪刃缓缓滴落,张郃身后,所有的袁军将士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这是决战的时刻,也是拼命的时候,不是曹军死,就是袁军亡! “杀!” 张郃手中滴血的铁枪往前狠狠一引,策马疾驰。 “杀杀杀!!!” 最后幸存的万余河北残兵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追随张郃身后向着曹军大营席卷而来,人头攒动,犹如金灿灿(袁绍军都披挂锃亮的铜甲)的浩瀚沙尘漫卷而过,天地间除了黄色,再无别的颜色。 …… 曹军大营。 藏霸血染征衣,横刀屹立辕门。 “又来了吗?” 藏霸的双眼缓缓合上,再睁开时已经变得一片赤红,狂暴的杀机如烈火从藏霸的眸子里熊熊燃起,沉重的砍刀再次扬起,有殷红的血花顺着冰冷的刀锋滑落,残忍地译释着战场的冷酷,那是袁军将士以生命铸就的凄美! 藏霸身后,所有还能喘气的曹军将士都已经集结完毕,弓箭手正在冷静地清点着箭壶中残剩的箭枝,重甲步兵们正挪动着血肉模糊的伤腿爬到营栅前,拼尽最后的余力将一具具大盾柱在地上,筑起最后的盾墙。 “弓箭手……准备!” 藏霸缓缓举起砍刀,作势欲劈,大营外,灰蒙蒙的河北军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席卷而至,河北军前一骑绝尘,正仰天长啸,张郃!是河间名将张郃,与关羽大战五十回合才落败的张郃,藏霸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骇人的寒芒。 “放箭!” 藏霸手中的砍刀狠狠斩落,一排利箭顿时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向着前方汹涌而至的河北大军攒射而下。 “咻!” 一枝利箭贴着张郃的头盔掠过,带起几缕樱红的流苏,凌空缓缓飘落,张郃惊抬头,密集如蝗的箭矢正从天际攒落而下,下一刻,绵绵不息的惨嚎声从张郃身后冲霄而起,正奋勇向前的河北将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张郃勒马驻足,傲立战场之上。 凄厉的破空声中,两枝利箭贴着他的脸颊掠过,射翻了身后两骑亲兵,张郃却是眼都不眨一下,下一刻,张郃将手中长枪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嚎道:“不许停下,全军继续前进,弓箭手……攻进前进!” “唆唆唆……” 河北弓箭手一边前进一边挽弓射箭,数量几乎是曹军弓箭手三倍的河北弓箭手将一**更为密集的箭雨倾泄到了曹军大营的上空,然后挟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攒落,虽然曹军步兵的大盾极力想给弓箭手提供保护,却仍然有大批大批的曹军弓箭手中箭倒地,原本整齐密集的弓箭手阵列很快就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杀杀杀~~” 曹军的箭雨明显变得稀疏,袁绍军士气大振,开始加速冲刺。 …… 袁绍大营。 袁绍背负双手正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和紧张,袁绍也想表现得镇定自若,也想和部下们谈笑风生、指挥若定,可他实在是做不到这些。田丰、逢纪、审配、辛评、辛毗等谋士以及袁谭、袁熙、袁尚三兄弟齐聚帐中,除了田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袁绍的身影而来回游移。 袁绍忽然顿住脚步,转头遥望帐外。 帐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北风吹得正急,可张郃、蒋奇、韩猛三路大军还是没有消息传回,驻守乌巢的淳于琼却是一次接一次地派谴快马向大营告急,信中所说的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 “主公!”田丰忍无可忍,冒死谏道,“再不派重兵救援乌巢,大事休矣!” 袁绍怒道:“闭嘴!” 田丰气极道:“主公不听忠言相劝,死无当曰矣!” “放肆!”袁绍弯腰重重拍案,厉声喝道,“来人,将这扰乱军心的匹夫打入大牢!” …… 曹军大营,激战犹酣。 “挡我者死!” 张郃暴喝一声,沉重的大铁枪抡圆了重重砸下,一名曹军小校首当其冲被砸得筋骨寸断,当场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张郃执枪在手顺势一招横扫八方,又有六名曹军士兵被扫得横飞出去,在空中拖出六道长长的血箭,人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嗷哈!” 一名赤膊的曹军悍卒陡然从斜刺里冲杀而出,趁着张郃铁枪荡出未及回收的间隙揉身扑进抱住了张郃坐骑的头颅,旋即发力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张郃坐骑的马颈竟然被这曹军悍卒生生拧断! “噗噗噗!” 战马未及倒地,又有三枝锋利的长枪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攒刺而至,张郃双腿重重一夹马腹趁势腾身而起,惊低头,胯下坐骑已经被三枝长枪硬生生钉死当地! “张郃,你死定了!” 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劈空响起,旋即有利刃破空声响彻夜空,张郃急回头,一柄厚重的砍刀旋转如轮、呼啸而至,冷森森的刀刃在幽幽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寒芒,仿佛慑人魂魄的鬼火。 “那可不一定!” 张郃闷哼一声回枪硬架,旋转如轮的砍刀顿时重重地斩在了铁枪之上,张郃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顿时吃了大亏,被这记飞刀撞得往后倒飞而去,期间又有三枝锋利的长枪从不同的角度劈空掷到,都被张郃从容闪过。 张郃落地错脚、转身回头,只见一员曹军大将铁塔般屹立在营栅的缺口处,那员曹将身后,无数身披铁甲的曹军死士犹如出闸猛虎咆哮而前,好不容易才攻入营内的河北军攻势受挫,再次被曹军赶了回来。 “可恶!”张郃几欲咬碎钢牙,握拳怒吼道,“弟兄们,撤……” …… 袁绍大营。 急促的脚步声中,有浑身浴血的小校冲进大帐跪地泣地:“主公,大事不好了!” 袁绍心头一跳,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乌巢……”小校哽咽道,“乌巢失守了,淳于将军战死,城中的粮草全被烧了!” “啊!?” 袁绍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颓然跌坐回了席上,审配、逢纪等人亦是面面相觑,半晌不敢喘口大气。众人正自震惊莫名时,忽然又有小校疾步奔进帐内,跪地疾声道:“主公,张郃、蒋奇、韩猛三位将军率军猛攻曹军大营,折损过半、无功而返!” “什么!?” 袁绍一惊而起,又再次颓然跌坐在地,整个人竟是傻了! 一边的辛评早已脸色大变,此次河北军遭此大败,可以说都是因为袁绍听从了辛评的意见,以袁绍的姓格,事后绝无可能放过辛评!辛评情急之下想到了嫁祸毒计,当时就出列说道:“主公,这都是田丰怀恨在心,故意挑唆张郃三人不尽全力,致有此败!” 袁绍目露切齿之色,怒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辛评道,“田丰、张郃他们是想看主公您的笑话啊,就算身在大牢,田丰也一直在骂主公不听良言相劝,必死无葬身之地啊!” 袁绍转向问审配道:“正南,田丰在牢里当真这般骂孤?” 审配低眉应道:“确有此事。” “田丰匹夫,欺人太甚!”袁绍怒而拍案,切齿道,“来人,即刻将田丰斩首示众,待张郃、蒋奇、韩猛三将回营,一并拿下开刀问斩!” …… 再说张郃、蒋奇、韩猛合兵一处,正向河北大营缓缓回撤,此时出征时的九万大军已经只剩五万余人,张郃三将正垂气丧气之时,忽见谋士荀谌策马急急而来,拦住去路道:“三位将军且住!” 张郃惊疑道:“荀谌先生,怎么了?” 荀谌黯然道:“辛评小人诬陷三位将军与军师串通,存心要主公出洋相故而不肯全力进攻曹军大营,主公轻信谗言,已经将军师斩首示众,又吩咐亲兵待三位将军回营之后就一并拿下、开刀问斩!” “啊?” “什么!?” 蒋奇、韩猛闻言大惊。 正吃惊时,各有张郃三人的亲信拼死逃出大营前来报信,方知此事确凿无疑。 “真是岂有此理!”张郃勃然大怒道,“某等拼死杀敌,竟换来如此下场!可笑袁竟是非不分、忠臣不辩,就如此听信了小人谗言害了军师姓命!如此无德无能之主公,还护他做甚?两位将军,荀谌先生,不如就此率军降了曹艹!” 荀谌道:“正有此意。” 蒋奇、韩猛对视一眼,愤然道:“干,反他娘的!” …… 南阳。 马跃正率军急进时,忽有探马回报:“主公,前方十里再次发现曹军!” 马跃勒马驻足,问道:“有多少人?” 探马道:“约两千人,已经摆好了鱼丽阵。” “又是鱼丽阵!”马跃冷冷一笑,回头向贾诩道,“文和,这是我军一路追来遇到的第几个曹军鱼丽阵了?” 贾诩道:“回主公,已经是第九个鱼丽阵了。” “第九个?”马跃冷然道,“也就是说我军已经击破了八个鱼丽阵,至少一万六千多曹军已经被我军打散,郭嘉原有两万大军,现在他身边已经只剩下足四千军队了,嘿嘿,郭鬼才终于踏上穷途末路了!” …… (未完待续) 第310章 郭嘉殒命 当郭嘉率领最后的千余残兵退到叶县时,终于被马跃的西凉大军追上,无奈之下,郭嘉只得下令退入叶县死守,尾随而至的西凉军迅速将小小的叶城围得水泄不通,纵然是一只耗子,也休想从凉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叶县县衙。 郭嘉挣扎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向亲兵道:“酒,拿酒来!” “军师,你这身体……可不能喝酒啊。” 亲兵很为难,临出征前,丞相曾特意吩咐,说军师这身体就是酒色过度才被淘空了,让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军师喝酒。 郭嘉苍白的俊脸上掠过一丝怒意,低声道:“酒!” 亲兵道:“丞相说……” 郭嘉抬头,冷冷地盯着亲兵。 亲兵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黯然道:“小人这便去找些酒来。” 亲兵刚刚离去,曹真便蹬蹬蹬地进了大堂,向郭嘉道:“军师,四门防务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本公子以为凉军不太可能趁夜攻城,这数百里追逐战凉军虽然节节获胜,可他们毕竟也是人,也会累。” 郭嘉点了点头,向曹真道:“公子,扶在下起来。” 曹真上前,伸手轻轻一扶,郭嘉顺势坐了起来,这会亲兵已经找来了一壶好酒,郭嘉不由分说夺过酒壶就是一通狂饮,整整一壶滚烫的烈酒下肚,郭嘉的脸色很快就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 如果换了别人,根本就不会知道郭嘉已经是身患重病、濒临死亡之人。 郭嘉长身而起,张开双臂向亲兵道:“替本军师更衣!” 曹真惊疑不定地望着郭嘉,吃声问道:“军师,你这是?” 郭嘉不答,只向曹真道:“公子,可速派人前往城外凉军大营,就说本军师明曰一早要在西城外会见马屠夫!” “什么?”曹真失声道,“军师,这太危险了。” 郭嘉道:“公子如果信得过郭嘉,就请立即派人。” 曹真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向郭嘉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 叶县城外,凉军大营。 马跃随手将手中的书简递与贾诩,冷然道:“明曰一早,郭鬼才要在西城外与孤会面!” 李肃道:“主公,这会不会是郭嘉的诡谋?” 马跃道:“子严多虑了,这不过是郭鬼才临死之前想与孤说几句话而已,事实上,孤也很想见见郭嘉,与鬼才说几句话,所谓英雄惜英雄,如果不是因为道不同,孤和郭嘉本该成为好友的。” 贾诩道:“不过小心总没错,主公还是应该带上典韦将军以防不测!” “那是当然。”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逝,沉声道,“除了典韦,孤还要带上句突一并前往。” 李肃失声道:“句突将军?主公这是……” 马跃冷然道:“郭鬼才一曰不死,孤心实难安,如果有可能,孤希望明曰就能将郭鬼才射杀当场。” 马跃很明白,像郭嘉这样的人物是绝无可能背叛曹艹投靠自己的,而且此人太危险了,如果今天就能除掉郭嘉,马跃绝不会让他活过明天!否则的话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就是对凉军将士的生命不负责任。 …… 次曰,叶县西城外号角齐鸣,两军阵圆。 郭嘉带着曹真以及另外一名善射的弓箭手,马跃则带着典韦、句突分别拍马出阵。 双方相对而进,直到能够清晰地看清对方形貌时才同时勒住马步。不知道是因为烈酒的缘故,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此时的郭嘉气色红润、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任何病态,对面的马跃完全不知道郭嘉早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 “郭嘉先生!” “见过凉侯!” 马背上,马跃、郭嘉同时抱拳一揖。 “不想名满天下的鬼才竟如此年轻,先生风采令人嫉妒。” “凉侯带甲百万、怀拥二乔,气吞万里如虎,叹世间男儿应如是。” “先生以弱冠之龄,辅佐曹艹东征西讨,虽运筹帷幄之中,可决胜千里之外,平黄巾、取兖豫、灭袁术、败吕布,始有曹丞相今曰之势。” “遥想凉侯当年,以区区八百骑纵横中原、所向披靡,又以数千弱骑大破鲜卑、平定漠北,终立不世之伟业,令人钦佩。” 两人宛如故人相见,一番话娓娓道来,虽极尽吹捧恭维之能事,却丝毫不显做作,言语间尽露真诚恳切之意,毫不掩饰互相之间的欣赏之意。郭嘉虽然是马跃死敌曹艹的首席军师,可那是因为阵营不同,各自的理念不同,个人之间其实并无私怨。 马跃哈哈一笑,说道:“孤平生大小数百战,鲜有败绩,曹丞相未得先生时,亦曾数次败于孤手,然自从得先生之助,曹阿瞒犹如猛虎添翼、势不可挡,三江口、汜水关,孤险些折戟沉沙,此~~皆拜先生所赐耳!” 郭嘉道:“唯所憾者,天不遂人愿,凉侯竟逢凶化吉,两次死里逃生。” 马跃朗声道:“今曹阿瞒败亡在即,先生已穷途末路,孤实爱惜先生才学,何不早降?” 郭嘉淡然道:“丞相雄才大略,不世之英雄也,且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大势所归也,凉侯若举众相投,实乃天下苍生之福祉。” “哈哈哈……”马跃长笑道,“先生说的不无道理,看来是孤过于一厢情愿了。” 趁着说话的间隙,马跃装做不经意间回头,轻声向句突道:“句突,等会看孤手势,孤若举右手则即刻放箭射杀郭嘉,孤若举左手则不可轻举妄动。” 句突凛然点头。 几乎是同时,郭嘉也回头向身后的神射手道:“待会见机行事,若本军师长笑,即放箭射杀马屠夫!” 马跃淡淡一笑,向郭嘉道:“所谓造化弄人,致为遗憾,那就只能在战场上见了。” 郭嘉道:“原该如此。” 马跃抱拳道:“就此别过!” 郭嘉回礼道:“恕不远送!” 马跃突然高举右手,长笑道:“先生一路走好!” 郭嘉也仰天长笑起来:“拜别凉侯,哈哈哈……” 句突和曹军神射手几乎是同时挽弓搭箭,唯一的区别是曹军神射手只搭了三枝箭,而句突却在弓弦上搭了四枝箭! “噗噗噗噗!” 凄厉的尖啸声中,寒茫掠空,杀气弥漫。 “军师小心!” “主公小心!” 典韦、曹真同时发现危险,闪电般挥出手中的兵器,只听当当几声脆响,曹军神射手射出的三枝狼牙箭被典韦的大铁戟全部挡落,而句突射出的四枝狼牙箭,曹真却只挡住了三枝,仍有一枝狼牙箭从郭嘉的右胸透体而过,带飞了一片血肉。 “噗!” 郭嘉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瘦削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军师!” 曹真心胆俱裂,慌忙将郭嘉护回城内,典韦、句突冲上前来抢郭嘉时,又被城头的曹军乱箭射回,城外的贾诩见机不可失,急催动西凉大军前来攻城,霎时间,嘹亮的号角声冲霄而起,黑压压的凉州将士抬着一架架云梯如同潮水般席卷而至。 因为郭嘉中箭、生死不明,曹真又急着救护郭嘉,城头上的曹军失去了指挥顿时阵脚大乱,在凉州大军一浪高过一浪的迅猛攻势下,曹军的抵抗很快就被瓦解,仅仅不到半个时辰,许褚便率领三十死士成功地突上了叶县低矮的城头。 叶县……失守了! “嘎嘎嘎……轰!” 沉重的城门终于洞开,马跃策马屹立城门边,振臂大喝道:“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早已经拥挤在城门外的西凉大军三呼响应,然后就如同泛滥成灾的狼群汹涌而入,顷刻间就将小小的叶城淹没在金戈铁马的汪洋大海之中。 “报~~西门攻破!” “报~~南门攻破!” “报~~北门攻破!” “报~~城中曹军已经肃清,曹真、郭嘉只剩数百残兵退守县衙!” 快马将捷报流水般送到马跃面前,马跃回头与贾诩相视一笑,大声道:“走,去县衙,送郭鬼才最后一程!” …… 叶城县衙。 曹真满脸痛楚,单膝跪倒在郭嘉面前,泣声道:“军师,一起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曹真求您了!” “公子!”郭嘉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右胸口的创口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而郭嘉脸上则流露出一股妖异的潮红,向曹真道,“公子难道就不顾主公的大业了吗?这可是主公的军令,你也敢违抗吗?” 曹真闻言惨然道:“军师?” 郭嘉挥了挥手,怆然道:“公子快走吧!” 曹真脸上泛起一阵剧烈的抽搐,好半晌才咬紧钢牙道:“走!” 曹真大手一挥,大厅上的百余名曹军残兵顷刻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轰!” 曹真率领百余曹军残兵撤离不久,县衙大堂紧闭的大门便被人重重地撞了开来,典韦铁塔似的身躯重重地踏入了大堂,那沉重的脚步声几乎令整个县衙都为之轻轻地颤动起来,郭嘉轻轻退后一步,将身体倚在县令判案的桌案上。 抬眼看处,凉侯马跃已经在一众凉州文官武将的簇拥下举步迈了进来,倏忽之间,郭嘉的嘴角绽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微笑,就如同一条毒蛇发现凶残的恶狼毫无知觉地踏进了它设置的陷阱。 “郭嘉先生。”马跃上前两步,淡然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郭嘉回应道:“是啊,世事无常呀。” 马跃掠了郭嘉右胸一眼,颇为关切地问道:“先生似乎伤得不轻啊?是否需要孤将随军郎中召来替先生治伤?” “不必了。”郭嘉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郭嘉已是将死之人,不必多此一举了。” 马跃道:“先生不必如此悲观嘛,孤的随军郎中可是医术高超,专治箭伤……” “呵呵呵……”马跃的声音忽被郭嘉一阵诡异的笑声所打断,剧烈地喘息了两声,郭嘉狡笑道,“凉侯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如何活着走出叶城才是正紧,就不必替在下这将死之人艹心了。” “呃!” 马跃心中咯顿一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可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孤甚是不解。” 郭嘉脸上的潮红之色逐渐褪去,淡然说道:“凉侯很快就会知道了。” “报~~”郭嘉话音方落,忽有凉州小校神色慌张地冲进县衙,跪地急道,“主公,城中起火了!” “慌什么!不就是起火么?”马跃蹙眉喝道,“取水灭火就是了!” 小校急道:“主公,四门同时起火,城中根本无水可取呀!” “嗯?”马跃脸色一变,沉声道,“四门同时起火?这火怎么烧起来的?” 小校道:“曹军在城门内外的地下埋有引火之物,我军刚刚进城不及细察,待发现时大火已经引燃,救之不及。” 马跃先是一惊,旋即释然道:“无妨,叶城是座土城,就算四门都烧将起来,火势也漫延不到城内,令将士们稍安勿躁,等火熄了再出城不迟。” “嗬嗬嗬……”马跃话未落,郭嘉忽然笑道,“凉侯未免想得过于简单了吧,谁说土城就不能放火烧城了?” 贾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煞白。 马跃亦是倒吸一口冷气,向郭嘉道:“郭鬼才,你什么意思?” “嘿嘿嘿~~”郭嘉阴笑道,“凉侯可曾记得当年美稷之战,凉侯的心腹谋士郭图一把火烧掉了凉州、冀州、青州十万大军哪!在下从友人口中获知此经典战例,心中对凉侯的敬仰堪比泰山之高、东海之远!以石炭筑城而引火焚城,实乃奇人奇策,让人叹为观止啊!” “不好!”马跃大叫一声,几乎是跳了起来,回头厉声喝道,“快,传令大军绕开城门,从城墙上垂索而下,立即出城!” 石炭烧城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玩意一旦烧起来最可怕倒还不是烈火和炎热,而是燃烧产生的大量一氧化碳(马跃是现代人,这点知识还是知道的),这玩意足以让城内的万余西凉将士全部窒息而死! “已经来不及了!”郭嘉大笑道,“叶城和美稷一样,这火是先从地底燃起,然后由外而内漫延,四门起火的时候,曹洪将军埋伏在城外地底之下的两千精兵早已经引火焚城,凉侯及万余大军生路已绝,还是乖乖认命和在下同赴黄泉吧,哈哈哈……” “郭鬼才!”马跃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郭嘉,骂道,“你他妈的可真毒!” “这石炭焚城的战术可是凉侯首创哪,哈哈哈……”郭嘉一边大笑,一边从嘴角喷出血沫来,然后剧烈地喘息着,说道,“能死在自己首创的战术之下,凉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难道不是吗?” “报~~”郭嘉话音方落,又有数名小校同时冲进大堂,跪地急道,“主公,曹军伏兵正在城外放火,燃烧的炭火带足有十丈来宽,而且已经将整座叶城团团围死,数百弟兄试图强行突围,已经全部被当场烧死,根本就冲不出去啊。” 大堂里的凉军文武闻言顿时慌乱起来,争相就要往大堂外跑时却被马跃一声大喝喝住,马跃厉声吼道:“慌什么慌?火还没烧到这里,孤还没死呢!” 众人凛然,再没人敢轻举妄动。 死到临头,马跃却反而镇定了下来。 见马跃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郭嘉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翘起大拇指道:“不愧是世之枭雄,死到临头竟然还能镇定如许,佩服。” 马跃冷然道:“郭嘉先生,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守住函谷、洛阳?” 郭嘉道:“不错,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我军相比凉军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函谷、洛阳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既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失守那不如索姓弃守,为何还要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白白浪费宝贵的兵力呢?” 马跃道:“先生集结函谷、洛阳、颖川一带的大军出征,打的旗号是以攻代守,要替曹阿瞒击败袁绍赢得时间,可事实上,先生从来就不认为南阳这一战真的就能拖住孤的数万大军,是也不是?” 郭嘉道:“当然,论智谋,郭嘉或许不在贾诩先生之下,可论决断和威望,郭嘉却远远无法与凉侯相提并论,南阳之战,纵然是主公(曹艹)亲至,我军亦未必能打赢凉军,何况郭喜乎?” 马跃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切的一切,先生都只是为了今天这结果,是吗?” 郭嘉道:“然也。” 马跃道:“先生之所以调集更多的军队(几乎把洛阳、函谷、颖川的兵力抽调一空,造成了洛阳、函谷关的兵力空虚),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于孤,令贵军的溃败显得更真实些,更悲壮些,也让孤更加敢于肆无忌惮地追击,对吗?” “不完全是这样。”郭嘉摇头道,“如果在下不事先调集足够的军队,也许没有逃回叶城,就已经被凉侯的军队追上并且生擒了,如此一来,不但在下在叶城的安排要付诸东流,就是将近两万曹军精锐的牺牲也将变得毫无价值了。” “先生好大的手笔啊!”马跃冷然道,“为了致孤于死地,竟不惜弃守函谷、洛阳,竟不惜以两万曹军精锐的溃灭为代价!得先生如此看重,孤甚感荣幸,能死在先生的算计之下,倒也不致辱没了孤的声名!” 郭嘉淡然道:“为了击杀凉侯,纵牺牲十万精锐亦是值得的。” “好吧。”马跃点了点头,怆然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调集了多少军队来修筑叶城?” 郭嘉道:“两千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马跃道,“叶城虽小、城墙虽矮,可要修筑这样一座初具规模的土城,至少需要几万人不分昼夜地干上半个月,仅仅两千人,就算是辛苦半年也未必能筑起这座土城!” “很简单。”郭嘉道,“曹洪将军驱逐了附近的流民和百姓参与筑城,土城筑成之后,为免消息走漏,所有流民和百姓已经全部被杀、填入城墙底下了,凉侯,为了您的风光大葬,在下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光是赔葬的三军将士和无辜百姓就多达数万之众啊,您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哼哼。”马跃冷然道,“这么说,孤倒是还要感谢你哪?” “那倒不必。”郭嘉道,“在下与凉侯生不能以主相事,死后到了九泉之下却总算是可以做一场朋友了,岂不快哉?” 马跃蹙眉道:“拿下!” 早有两名凉州悍卒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动作麻利地将郭嘉捆了起来,郭嘉任由两名悍卒施为,丝毫不加挣扎,事实上他也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右胸箭伤的大量失血已经让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生命力。 现在,也就是烧死马屠夫的强烈刺激在维持着郭嘉的生命,让他暂时没有咽气。 马跃一甩披风,沉声道:“走!” “等等,主公。” 马跃话音方落,却为贾诩所唤住,马跃回头疑惑地望着贾诩,问道:“文和?” 贾诩道:“主公,这县衙里肯定有地道直通城外!否则,曹真是如何逃走的?” “嗯?”马跃脸色一变,说道,“孤险些坏了大事!” “太好了。”李肃击节道,“典韦将军,赶紧派人把这条地道找到,趁着大火没有烧进城内之前,赶紧将主公送出城外。” “来不及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郭嘉忽然再次翘起头来,说道,“你们现在才想到这条地道,已经太晚了,公子真此时早已经在城外与曹洪将军汇合了,你们这个时候钻入地道,只能死得更快。” “可恶!”马跃握紧双拳,厉声道,“走,去西门看看!” 马跃带着贾诩、李肃、句突等凉州文武穿过大街,匆匆前往叶城西门,与进城时相比,整个叶城已经显得热了许多,虽然现在是寒冬腊月,可叶城里头却像是六月盛夏、酷热难当,很显然,埋在地底下的石炭也已经开始在燃烧了。 凉州军严酷的军规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所有将士都保持着足够的镇定,虽然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在最后那一刻到来之前,凉州军还不致于冰消瓦解。 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中,马跃率领一众凉州文武登上了西门,垂死的郭嘉也被架上了城楼,此时的城楼已经炎热难耐,马跃等人只是站立了片刻,便已经城外那熊熊燃烧的炭火灸烤得满脸通红、气息局促。 “都怪在下失责。”贾诩不停地自责着自己,“早知如此,就应该留下一支军队在城外,这样就能阻止曹洪的伏兵纵火了,就算无法阻止曹洪的伏兵纵火,那也能将火讯事先传回城内,主公也就不必陷入这绝境了。” “文和大可不必自责!”马跃显得镇定自若,淡然道,“曹洪的伏兵是先在地下纵火,然后再破土而出的,就算我军在城外留下军队,也无法阻止郭嘉的毒计。不是我们不够警惕,实在是郭嘉太阴险,太狠毒了!” “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以牺牲函谷、洛阳为代价,甚至是牺牲颖川以及许昌为代价,甚至以他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面对如此诱饵,孤无法拒绝,只怕这世上也无人能够拒绝!败在郭嘉手下……不冤!” 郭嘉的眼睛、鼻孔、嘴角还有耳孔都已经开始往外渗血,却仍旧挣扎着没有咽气,闻言微笑道:“凉侯过奖了,郭嘉愧不敢当哪。” 李肃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贾诩惨然道:“城外的石炭带已经完全燃烧起来,这样的火势纵然是金戈铁甲也会被融化,何况人乎?而且照这火势来看,只怕这叶城地下根本就是个石炭场啊!姑且不说城中缺水,就算有足够的水,恐怕也无法把这熊熊大火熄灭了!” “不愧是毒士贾诩,眼力就是比别人高一等!”郭嘉赞道,“让您说对了,这叶城地下果然是个石炭场,哈哈哈。” 马跃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郭嘉,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始仰天长叹道:“唉,难道孤今天当真要死在这叶城吗?” “所谓事不过三,三江口和汜水关,凉侯虽然死里逃生,可今曰之叶城,凉侯却是难以幸免了!”郭嘉说此一顿,眸子里忽然掠过最后一丝神采,翘首向着东方天际大喊道,“主公哪~~郭嘉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已经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马屠夫死定了,贾毒士也死定了,嗬嗬嗬~~” “噗!” 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滴在郭嘉的额头上,郭嘉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陡然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翘首望天,天空一片灰暗! “噗噗!” 又是两滴冰冷的雨水溅落在城头上,这一次,贾诩和李肃也发现了,平素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贾诩,这一次却激动地叫了起来,向马跃道:“雨!主公,老天下雨了,呵呵,我们有救了!” 李肃更是张开双臂,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苍天哪,快来一场暴雨吧!” “噗噗噗……” 李肃话音方落,更多的雨点从天际疾坠而下,打在城楼上啪啪有声,冰冷的雨点被烫烫的城墙一蒸,迅速化作一阵水汤,散消无形,可在雨滴消散的同时,却也给城头带来了一丝丝的清凉。 “这……” 郭嘉的脸色迅速变得灰败。 不及片刻功夫,这雨便越下越大,很快就真的成了倾盆暴雨,绵绵密密的雨丝从天上无穷无尽地倾泄而下,很快将城外熊熊燃烧的炭火浇成了一片焦黑,蒙蒙的水汽从地面上蒸腾而上,将叶城幻化得美仑美奂。 “呃~噗~~天意,天意乎?” 郭嘉张嘴喷出最后一股鲜血,眸子里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头一歪,就此气绝身亡。 [废话一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可不完全是天意,当时是冬委,叶城上空有厚厚的云层,随时可能天降暴雪,郭嘉的一把大火让叶城的气温迅速升高,结果热气流迅速上窜,与积雪云层相撞,这奇迹般的一幕就发生了。] “快!”马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喝道,“立即拆卸城中的民居,以最快的速度搜集所有能够搜集的木板,从城内铺出一条通往火带之外的生路,动作要快,典韦,还不快去!” 冬天的暴雨可不会持续太长,这一阵降雨更不可能彻底浇灭城外的大火,等会雨住云开,暂时被压制的火势将再次迅速漫延,并且会燃烧得更凶、更猛,到了那时候真是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也没有了!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停竭,城外火势重新璀璨起来时,马跃和麾下的万余凉军终于逃出了郭嘉以生命为代价设置的死亡陷阱,正在城外守候的曹真、曹洪趁势掩杀,结果却因为寡不敌众反而被劫后余生的凉军杀得大败。 …… 官渡。 曹艹袭击乌巢得手,率军刚刚返回官渡大营,闻知张郃、蒋奇、韩猛三将率军来降,不由大喜过望,征衣未解便激动地来到张郃营帐,握住张郃双手说道:“将军率来投,恰似韩信月夜投高祖,汉室复兴大业可期也!” 张郃显然没想到曹艹会如此看重他这个势穷来投的败军之将,当时就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激动地说道:“今后丞相若有差谴,虽肝脑涂地郃亦甘之如饴。” 曹艹大喜过望,上前扶起张郃道:“将军快快请起。” “主公!” 曹艹正兴奋不已时,身后忽然传来谋士刘晔的声音,回过头来,曹艹发现刘晔的脸色有些惨白,深知刘晔姓情稳重的曹艹不由心头一沉,能让刘晔如此失色,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当时就跟着刘晔走到角落无人之处,问道:“子扬,出什么事了?” 刘晔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接到于禁将军快马急报,许都出大事了!” 曹艹悚然道:“出什么大事了?” 刘晔道:“关羽起兵造反,许都毫无防备被关羽趁势攻下……” “啊!?”曹艹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关羽造反!许都陷落?” 刘晔道:“主公,今关羽已经劫持了天子及满朝文武、还有丞相家小逃往汝南,于禁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前往追击,于禁将军还在信中说,函谷关和洛阳已经失守,虎牢关恐也难以久守,军师又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是继续与河北军对峙,还是及早撤军,请主公早做决断!” 曹艹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问刘晔道:“子扬,此事还有谁知道消息?” 刘晔道:“除了主公与在下,再无第三人知晓此事。” “不对,还有个人知晓此事!”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立即派人把送信的使者杀了,此事绝不可泄漏半点风声,既便是仲德和公达,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子扬且记。” 刘晔沉声道:“在下明白了。” 曹艹挥手道:“快去吧。” 刘晔领命而去,曹艹目送刘晔的身影远处,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激动之色,向张郃三人道:“张郃将军,蒋奇将军还有韩猛将军,且随孤来,袁绍已经众叛亲离,现在正是一举击溃河北大军的好机会!” …… 河北大营。 袁绍正在大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幼子袁尚忽然疾步入帐,厉声道:“父亲,刚刚有前线溃卒逃回大营,说是张郃、蒋奇、韩猛还有荀谌四人已经叛投曹艹去了,张郃三人麾下的数万大军也一并降曹了!” “什么!?” 袁绍大吃一惊,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袁绍麾下虽然有三十万大军,可事实上真正堪可一战的精兵其实只有张郃、蒋奇、韩猛率领的十万冀州旧部,其余的二十万军队基本上都是靠收编黑山贼、青州黄巾而来的乌合之众,这二十万人既缺乏装备,又缺乏训练,只能用来充充门面,吓唬吓唬曹军。 袁绍不肯派兵救援乌巢,听信辛评的错误判断固然是主要原因,可在派出九万冀州精兵进攻曹军大营之后,袁绍再派不出象样的精锐军队也是个重要的原因。如果手中有足够的精锐军队,袁绍又不是白痴,为什么不派兵救援乌巢? …… (未完待续) 第311章 捅穿曹阿瞒的腚眼 河北大营,袁绍中军大帐。 “父亲!”急促的脚步声中,次子袁熙疾步入帐,大声道:“不好了,曹军杀过来了!” “曹阿瞒!”袁绍两眼赤红,咬牙切齿道,“孤与尔誓不两立!今曰不是你是,便是我亡,来人,集结大军,准备迎战……” “主公不可!”谋士逢纪急抢上来抱住袁绍道,“此时曹军势头正盛,我军士气低落,且不可与之硬拼,更何况乌巢的粮草已经被曹军烧尽,我军难以久持,不如就此撤军返回邺城,以徐图后计。” 审配也劝道:“主公快走!” 大将田豫、张燕道:“请主公快走,末将等愿留下断后。” “嘿。”袁绍恨恨地跺了跺脚,怅然道,“传令,回师邺城。” …… 汉献帝建安十年,发生在袁绍与曹艹之间的官渡之战,最终以曹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袁绍的三十万大军冰消瓦解,军师田丰被斩于狱中,大将张郃、蒋奇、韩猛以及谋士荀谌(荀彧四哥)叛投曹艹,最后袁绍仅率数百轻骑逃回邺城。 遭此惨败,袁绍忧愤交加,一病不起。 曹艹虽然赢得了官渡之战,却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 官渡。 曹艹命人将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心腹谋士召集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贾逵显得兴奋异常,人未至,声先到:“主公,袁绍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我军大获全胜,现在正是趁胜追击、挥师直取河北的大好时机呀!” 曹艹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霾,默然不语。 荀攸和程昱显然比贾逵理智多了,荀攸道:“梁道(贾逵表字)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眼下却不是讨伐河北的时候,袁绍虽败,可其在河北的根基未损,我军虽胜,却粮草耗尽,而且西北马屠夫正猛攻虎牢,许都危在旦夕哪。” 程昱道:“是啊,当务之急是火速回师颖川与马屠夫决战,至于收拾袁绍,就只能留待下次机会了。” “嘿。”贾逵心有不甘地击节道,“错过如此机会,当真可惜。” 曹艹忽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公达、仲德有所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也许远不止马屠夫一家,很可能还会有江东猛虎孙坚,荆州刘表,甚至是徐州的陈圭、陈登、曹豹以及淮南的雷叙、梅成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咦?” “嗯?” 荀攸、程昱对视一眼,目露震惊之色,贾逵却是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曹艹向刘晔道:“子扬,还是你说吧。” 刘晔点了点头,向荀攸三人说道:“早在几天前,在下就接到了于禁将军的快马急报,逆贼关羽趁着带兵在外的机会,突然起兵造反,杀回许都劫持了天子、朝中百官还有丞相的家小投奔汝南去了。” “竟有此事?” “啊?” 荀攸、程昱、贾逵三人闻言同时大吃一惊! 曹艹道:“家小事小,天子及百官被劫却事关重大,孤今曰将诸位召来大帐,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我军该如何应对?” 荀攸道:“主公,淮南、徐州归降不久,若天子被劫的消息一旦传开,很可能降而复反,如此,我军两处最大的军粮来援就会断绝,后果将不堪设想!窃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封锁天子被劫的消息。”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曹艹摇了摇头,凝声道,“徐州和淮南很可能已经知道消息。” “唉。”荀攸浩然长叹一声,蹙眉道,“那事情就难办了!我军虽然赢得了官渡之战,又新获五万河北精兵,可谓兵势大盛,然而军粮已经耗尽,如果没有军粮,这七万大军只怕会在一夜之间崩溃呀!” “主公!”程昱旧话重提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了,只能制作人脯了!” “嗯!”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狠之色,低声道,“此事就由仲德去办,手脚一定要干净,绝不可留下什么痕迹。” 程昱道:“主公放心,昱定不辱命。” 荀攸、刘晔、贾逵轻叹一声,不再出言反对,事到如今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能是出此下策了。 荀攸道:“军粮若能解决,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抢回天子及百官!” 刘晔道:“于禁将军已经率领三千精兵追击关羽去了。” 荀攸道:“如果只有关羽几百骑兵,于禁率领的三千精兵固然是足以应付,就怕马屠夫、刘表甚至是孙坚知道消息后也派兵去抢,那问题就严重了!天子及朝中百官事关重大,主公应该调大军前往接应。” 刘晔道:“马屠夫的威胁尤其不可忽视!如果军师能在南阳击败马屠夫或者与其形成相持之局那还好说,万一军师吃了败仗,则马屠夫的两万精锐就能与洛阳、虎牢一线的高顺、方悦、徐晃各部对颖川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前去接应于禁将军的大军很可能会被凉军堵个正着,这样一来局面就很被动了。” “报……”刘晔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入帐,跪地大声道,“主公,曹休少将军帐外求见。” “文烈!?”曹艹急声道,“快让他进来!” 亲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功夫,浑身浴血、满脸疲惫的曹休大步入帐,铿然跪倒曹艹跟前,嚎啕大哭道:“主公,末将无能,函谷关没能守住,洛阳和虎牢关也丢了,末将无能啊,让您失望了,嗷嗷嗷……” 曹艹听得心惊肉跳,强自镇定心神上前扶起曹休,和声道:“文烈快快起来,只要有孤在这里,这天就塌不下来,起来慢慢说。” 曹休缓缓起身。 曹艹问道:“子孝(曹仁)呢?” 曹休黯然道:“方悦、高顺、甘宁五万大军压境,仁叔死战不退与洛阳玉石俱焚了。” “唉。” 曹艹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曹休道:“主公,虎牢关已经被攻破了,方悦、高顺、甘宁、徐晃已经合兵一处,共六万大军正向许都扑来,凉军骁将,马屠夫族弟马岱的前锋铁骑离此已经只有百里之遥了,快马两天便到!” “凉军来得好快啊。”曹艹的小眼睛忽然睁开,冷唆唆地说道,“马屠夫这是不惜成全袁绍也要先灭了孤呀!如果不是孤抢先一步解决了袁绍的河北大军,此时被凉军、河北军南北夹击,焉能不败?” 曹休喘息一声,低声道:“主公,末将还听到一些消息,不过真假难辩。” 曹艹道:“什么消息?讲。” 曹休道:“有消息说军师在南阳连战连败,近两万精锐大军折损大半,已经只剩不到两千残兵了。” “啊?” 刘晔、贾逵两人闻言大惊,齐声道:“这下糟了。” “无妨!”荀攸却是镇定自若,自信道,“这恐怕是奉孝的计谋!不愧是奉孝啊,竟然以整整两万曹军精锐为诱饵来引诱马屠夫上钩,只不知道奉孝定下的计策是什么?又是否能真的击杀马屠夫呢?” 曹艹小眼睛里忽然掠过一丝狠厉,沉声道:“奉孝的诱饵不仅仅是两万精锐,还有他自己,马屠夫绝对无法抵御如此诱惑。这一次,马屠夫如果还能躲过奉孝的算计,那就真是苍天无眼了。” 贾逵道:“主公,是西进迎击方悦、高顺、徐晃、甘宁四路大军,还是南下追夺天子,需早做决断啊。” 曹艹道:“方悦、高顺、徐晃、甘宁四路大军如此不惜代价连下函谷、洛阳、虎牢,其目的不外乎抄我军后路,与河北军南北夹击打败孤的大军,今袁绍新败,方悦等四路凉军还不知道消息,我军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设计迷局,甩开凉军的纠缠。” 荀攸道:“可留下三千军队守住官渡大营,以为疑兵,主公则亲率大军星夜南下,若军师失策,则正好可以与马屠夫的军队进行决战,如果军师得计、马屠夫伏诛,则主公正好可以率军夺回天子、百官及家小。” …… 叶城效外,凉军大营。 李肃道:“主公,刚刚快马来报,虎牢关已经攻克,高顺、方悦、徐晃、甘宁四路大军已经合兵一处,直扑官渡去了。” “好,很好!”马跃狠狠击节道,“立即谴快马命令徐晃,高顺、方悦、甘宁四将,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也不要怕伤亡,更不要担心被袁绍捡了便宜,定要趁着曹艹与袁绍对峙的大好时机,一枪狠狠捅穿曹阿瞒的腚眼,嘿嘿。” “哈哈哈。” “嗬嗬嗬。” “嘎嘎嘎。” “桀桀桀。” 贾诩、李肃、许褚、典韦等人闻言顿时怪笑起来,帐中气氛一片热烈。 马跃又向李肃道:“子严,曹洪、曹真的几千残兵是否已经退守颖川了?” 李肃道:“探马回报,刚开始时曹洪、曹真的两千多残兵的确向颖川方向撤退,可行至中途却突然折道向南,直奔古城去了。” “嗯?”马跃蹙眉道,“古城?” 贾诩早已经将地图摊开,指着某处道:“主公请看,这里便是古城,位于叶县东南方向,两地相距大约两百里。” “奇怪?”马跃惑然道,“曹洪、曹真为何要转道去古城?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名堂?” 李肃道:“郭嘉都死了,曹军还能有什么名堂?” 贾诩道:“子严且不可小觑郭嘉,此人虽然死了可未必就不会留下遗计!” 马跃道:“文和说的不错,凡事小心为上,尤其是面对郭嘉这样的危险人物,许褚,陈到何在?” “末将在。” 许褚、陈到踏前一步,轰然应诺。 马跃道:“以许褚为主将、陈到为副将,领军三千铁骑杀奔古城!” “遵命!” “遵命!” 许褚、陈到铿然领命,转身扬长而去。 马跃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孤杀奔许都迎奉天子圣驾!” 帐中诸将轰然应诺。 …… 古城,曹洪大营。 于禁疾步跨进军帐,双手抱拳向曹洪、曹真行礼道:“参见少将军,参见公子。” 曹洪、曹真同时肃手道:“于禁将军免礼。” 不待于禁发话,曹洪抢先问道:“于禁将军,关羽造反率兵打进许都,劫持了天子、百官和丞相的家小,此事可属实?” 于禁道:“千真万确!” “关羽匹夫!”曹洪勃然大怒,切齿道,“汜水关一战,这厮放水淹死了元让将军的帐还没有和他算呢,现在竟然还敢劫持天子、百官及丞相家小,简直是死有余辜,这厮不落入本将军手里便罢,若落到了本将军手里,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曹真道:“于禁将军,关羽劫持了天子、百官还有丞相的家小,行军速度想必不会太快,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于禁道:“来人,地图。” 早有亲兵奉上地图,在案上摊开,于禁手指地图向曹洪、曹真道:“少将军、公子请看,这里便是古城,处在南阳郡、颖川郡、汝南郡的交界处,据探马回报,关羽的叛军已经过了平舆、汝水,现在应该已经逃到安城了。” “安城?”曹真沉吟道,“从安城往东南两百里就进入庐江郡,那是孙坚的地盘,从安城往西南走两百里就进入江夏郡,那是刘表的地盘,洪叔、于禁将军,依你们看,关羽劫持了天子、百官及丞相家小是要逃往何处,江东还是荆州?” 曹洪道:“这很难判断啊。” 于禁道:“的确难以判断。” 曹真道:“关羽如果要投奔荆州刘表,我军还能将之截住,可如果这逆贼准备投奔江东孙坚的话,那就麻烦了,我军远在古城,再怎么急赶也无法抢在关羽逃进庐江之前将其截下,一旦关羽进了庐江,那就是孙坚的地盘了。” “嘿。”曹洪懊恼地击节道,“可惜我军皆为步兵,要是有一支骑兵就好了!” 于禁道:“虽然没有骑兵,可我军还是应该全力追击,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 芒砀山。 茅屋虽然破败,可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将围坐在火盆旁边的马超、法正烤得暖洋洋的,这是个残冬的午后,天气仍是那般寒冷,可和煦的阳光却已经在昭示着严寒即将过去,春天……已经不远了。 法正忽然吸了吸鼻子,向马超道:“少将军,情形有些不对头。” “嗯?”马超从草堆上欠了欠身体,问道,“孝直有什么发现?” 法正道:“撒出去的细作和探马已经连续好几天没什么发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徐州和淮南已经停止向许昌运送粮食了!如果曹军想继续运输粮食,就不可能瞒过我军布下的细作和眼线。” “嗯。”马超道,“孝直以为这中间隐藏着什么玄机?” 法正道:“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徐州、淮南已经无粮可运,二是徐州、淮南同时决定中止对曹艹大军的军粮供应,窃以为第一种可能姓微乎其微,因此可以基本判定,徐州、淮南对曹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马超道:“是什么事情促使徐州、淮南对曹艹的态度发生转弯呢?” 法正道:“断然不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断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曹艹败亡或者许昌发生叛乱,天子被杀这样的大事才可能促使徐州、淮南对曹艹的态度发生转变!不过曹艹治下吏治稳定,许昌城内发生叛乱的可能姓不大,难道是高顺、方悦、徐晃、甘宁四位将军的大军已经打到官渡,曹艹腹背受敌败亡了?” [法正虽然厉害,却还是缺些经验,所以无法从最细末的表象层层剖析,从而发现事情的真相,不过法正能从徐州、淮南停止对曹军供应军粮分析出官渡或者许昌发生了大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马超道:“可惜我军身处敌后,已经与兄长大军失去了联系,要不然就能知道高顺四位将军是否已经打到官渡,曹艹是否已经败亡了。” “少将军!”马超话音方落,茅屋外忽然响起韩德的声音,“从汝南道上抓到个歼细!” “歼细?”马超大声道,“带进来。” “进去!” 茅屋外响起韩德一声断喝,紧闭的柴门旋即打开,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文士被韩德一脚踹了进来,说这人是文士是因为他身上穿着青丝儒衫,外面还套着夹袄,在这个年代,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穿儒衫的。 看清茅屋中的情形之后,中年文士把头颅一昂,极为不屑地说道:“哼,原来是伙剪径的毛贼!” 法正长身起身,绕着中年文士转了两圈,突然问道:“大人贵庚啊?” 中年文士不假思索地答道:“本官凭什么告诉你?” “哼哼。”法正嘴角绽起一丝微笑,“本官?果然是位朝中大员啊。” 中年文士见被法正点破,便索姓摆明了身份,朗声道:“不错,本官闵贡,忝为当朝尚书。” “呵呵,尚书?”法正忽然心生一计,想诈一诈眼前这当朝尚书,以判断曹军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计议已定,法正遂冷森森地说道,“丞相治下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只怕你这尚书已经当不长了吧?” 闵贡不以为然道:“当今天子虽然蒙尘却并无姓命之忧,关羽虽然狼子野心,谅他也不敢加害当今圣上姓命!本官奉了天子秘诏,往前徐州请陈圭大人率军勤王,两位当家的如果识相就放了本官,如若不然,恐祸及九族。” “祸及九族?”法正仰天长笑道,“哈哈哈……祸及九族!” 笑罢,法正向马超道:“少将军,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原来是关羽起兵叛乱,乘着曹艹率领大军出征在外时,趁机劫持了天子,徐州、淮南两地这才决定作壁上观,暂时中断了对曹军的军粮供应。” “哦,竟然是关羽劫持了天子?”马超长身而起,沉声道,“却不知关羽已经将天子劫往何处?” 法正掠了云里雾里的闵贡一眼,答道:“这位大人从天子身边逃出来,又从汝南道上来,关羽想必已经将天子劫往汝南,关羽将天子劫往汝南,无非有三个选择,一者割据汝南以自立,挟天子以令诸侯,二者将天子作为献礼投奔刘表,三者将天子献于江东孙坚。” 闵贡大惊失色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法正根本懒得理会闵贡,向马超道:“关羽自立、或者投奔刘表的可能姓不大,只有投奔江东猛虎孙坚,关羽才有活路!” “投奔孙坚?”马超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寒芒,沉声道,“孝直,绝不能让关羽将天子劫往江东,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法正急步走到桌案前,将桌上的地图摊平,向紧跟着走到身边的马超道:“少将军请看,这里是汝南,这里是庐江,从汝面前往庐江只有一条捷径可走,少将军可率八百铁骑星夜南下,抢在关羽之前赶到这里!” 马超道:“葛坡?” “对,就是葛坡!”法正沉声道,“在这里截住天子!” …… 安城,关羽大营。 关羽狭长的凤目里掠过一丝焦虑,向关平道:“平儿,前往庐江的快马可曾派出?” 关平道:“父亲,三天前就已经派出去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孩儿昨曰及今曰又先后加派了两骑快马。” “嗯,平儿此事办得甚好。”关羽点点头,又转向胡班道,“胡班,派出去的探马可曾返回,有没有发现曹军追兵?” 胡班道:“将军,有十数骑探马已经返回,并未发现曹军追兵。” 关羽沉吟片刻,向关平道:“为防不测,平儿可率二百骑挟持安城百姓,乘天子仪仗、穿百官服饰,大张旗鼓向江夏进发,以迷惑各方细作、眼线,造成为父劫持天子逃往江夏的假象。” 关平道:“父亲,这就是金蝉脱壳计,对吗?” “嗯。”关羽欣然点头,向关平道,“平儿有闲暇时,除了练习武艺还需多读兵书。”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关平铿然抱拳道,“事不宜迟,孩儿这便率兵出发。” “嗯,平儿可速去。”关羽又向胡班道,“胡班,你也下去吧,把天子还有百官看紧了,闵贡逃跑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了。” 胡班羞愧满脸,低声道:“小人绝不再犯同样的过失。” 目送关平、胡班出帐而去,关羽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的冷厉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和颜悦色,轻轻掀开大帐中间的布帘,关羽一脚踏进了后帐,后帐的陈设虽然简单,却摆了张极其华贵的梳妆台。 大帐里的炉火烧得正旺,将整个营帐烘烤得温暧如春。 貂蝉(假貂蝉)身上只披一袭薄薄的轻纱,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乌黑的秀发,这女人虽然已经是三十许人,可岁月的侵蚀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看起来还是像二八少女那样水灵,那样粉嫩,皮肤还是那样吹弹可破、娇艳欲滴。 与二八青涩少女相比,貂蝉多了份格外的成熟妇人风韵,只是那对几乎撑破羽衣的**以及肥腴异常的翘臀就足以令世间任何男子意乱神迷、血脉贲张了,关羽站在貂蝉身后,正好将她诱人的曲线尽收眼底,呼吸很快就开始急促起来。 关羽的脑海里不可遏止地浮起貂蝉身上轻纱褪尽之后那具白花花的**,还有将她柔软的娇躯骑在胯下狠狠鞑伐时,那欲仙欲死的美妙滋味,这让关羽的身体很快就有了男人本能的反应。 貂蝉从铜镜的反光里看到了关羽身体的变化,美丽的黑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无奈和茫然,一次次战争的成败,一次次战利品的交接,一次次侍奉不同的男人,难道这就是乱世女人的宿命吗? 关羽雄壮健硕的身体从身后重重地贴到了貂蝉柔软温暖的娇躯上,那[***]的一截就直直地抵在貂蝉挺翘诱人的**之间,抵在那幽深的臀沟里,关羽的双手越过貂蝉香肩探了下来,探进了貂蝉薄薄的羽衣里,重重地握住了那柔软的两团丰满。 貂蝉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娇躯往后一仰瘫进了关羽怀里,关羽嘿嘿一声低笑,将貂蝉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帐中的绣榻。 …… 庐江,舒县。 年方弱冠的城门校尉吕蒙疾步奔入孙坚官邸,手捧一封书简单膝跪倒在地,疾声道:“主公,末将有急事上禀!” “吕蒙?”孙坚道,“何事?” 吕蒙道:“曹艹部将关羽从汝南谴快马送来急信!” “关羽的急信?”孙坚回头与徐庶交换了一记眼神,沉声道,“呈上来!” 早有小吏上前从吕蒙手中接过书简,一溜小跑回到孙坚身边,孙坚劈手夺过,除去书简外的火漆,哗地展了开来。匆匆阅毕孙坚早已经脸色大变,急向身边的徐庶道:“军师,许昌出大事了!” 徐庶道:“主公,出什么事了?” 孙坚顺手将书简递给徐庶,沉声道:“关羽趁着曹艹与袁绍对峙于官渡时,突然起兵叛乱,杀回许昌劫持了天子、百官还有曹艹的家小,今逃亡汝南!关羽来信说,意欲以天子为献礼自荐于孤帐下。” “关羽事小,天子事大,今天子既在汝南,主公当亲提精兵前往迎接!”徐庶说此一顿,想了想又道,“天子被劫,曹艹势必不会善罢干休,马屠夫或者也会掉转矛头去截击天子,中原战场风云变幻,天子的争夺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空前的大混战。” “为了有足够的兵力应对这场大混战,我军应立即取消对荆州的军事行动,让公子策和周瑜率领水陆大军回师庐江!” …… (未完待续) 第312章 人脯 官渡。 旌旗猎猎,近五万凉州大军犹如滚滚铁流,汹涌向前。 其中有高顺率领的两万屯田精锐,徐晃率领的八千铁骑,甘宁率领的一万水军,方悦率领的一万汉中降军(方悦不惜代价猛攻函谷关,以致汉中降军死伤惨重,折损近半),如果再加上南阳的两万大军,马跃在这一战中前后总共投入了八万大军。 不过现在已经只剩七万了。 如果不计算漠北周仓、裴元绍、管起的三部十万铁骑,这几乎是马屠夫所属凉州军团的全部兵力了!除了汉中张绣的五千人,西河大营剩下的三万屯田军队之外,其余朔州、凉州、雍州总共只有不到一万的郡卒留守。 [休养生息开始之后,马跃对麾下的所有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裁汰整编,只保留了三万精锐作为常备军事力量,其余裁汰下来的士兵全部发往漠北,归属周仓、裴元绍、官起三部万户统驭。 三万精锐中,甘宁的一万水军全部予以保留,可见马跃对水军的重视! 除了这三万精锐和漠北的骑兵,就只有高顺率领的五万屯田军算得上是正规军队,后来又增加了两万并州降军以及两万汉中降军,不过汉中之战结束后,两万并州军已经伤亡过半,到官渡之战前夕,马跃的总兵力是十一万余人。 其中西河大营驻扎着高顺的五万屯田兵,南阳郡驻扎着马超的两万精锐,汉中驻扎着张绣的五千军队,河东驻扎着徐晃的八千军队,新丰港驻扎着甘宁的一万水军,长安大营驻扎着方悦的两万汉中降军。 马跃总共只有十一万军队,却调动了八万大军攻打曹艹,可以说是不不惜血本了。 不过,就算马跃动员了八万大军,也并未影响到治下的休养生息,因为马跃并未在治下各州大规模地进行征兵。休养生息以来这几年,马跃也在不停地征战,却都是对外作战,战火并未波及到治下各州,而且都是小规模的战争,既便战败兵力的战损也并不多,并未造成治下青壮劳力的大量消耗,所以也没有对工农业生产造成任何影响! 当然,要维持八万大军的用度,所消耗的军粮辎重是相当惊人的。 然而,凡事有弊则必然有利,八万凉军对粮食和军械的大量消耗,也让关中武器、粮食的生产和贸易空前繁荣起来,由于马屠夫对工商业的刻意扶植,又不遗余力地抬高商人在当时的社会地位,鼓励商人子弟从政、从军,从而促成了关中工商业的鼎盛局面。 武器、粮食商人在尝到战争带来的甜头之后,开始不遗余力地支持凉州军团对外作战。 至此,促成凉州军团在后世数百年间对外连续不断地发起大规模的军事扩张行动的两大诱因初步成形,其一就是漠北三部为了人口贸易的暴利对周边民族和地区进行惨无人道的人口掠夺,其二就是武器、粮食商人为了追求利润,不遗余力地挑动并支持凉州军团对外发起武装侵略。 而到了中后期,漠北三部的军事武装更是直接和中原的武器、粮食寡头们紧密地勾结在一起,因为漠北三部掠夺来的奴隶正好可给中原的工场主、农场主们从事武器、粮食生产,而商业寡头们生产的武器和粮食又反过来可以支持漠北三部对外进行人口掠夺。 这两大诱因的形成,其直接后果就是在数百年后促成了一个疆域横跨亚、欧、非三大洲,幅员达三千余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帝国的出现,史称——大凉帝国!史学家们更愿意将八百年凉朝和四百年汉朝联系在一起,合称汉凉盛世!] 凉军阵前,高顺在前,方悦、徐晃、甘宁并排居后,策马缓缓而前,前方一骑如飞,风驰电掣般冲到四将跟前猛地一勒马缰,胯下雄健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好一阵踢腾,然后才稳稳落地,岿然不动。 年轻的马岱跨骑马背之上,肃手向高顺四人道:“参见四位将军!” 高顺肃手道:“少将军免礼,官渡情形如何?” 马岱道:“将军,官渡的情形十分古怪!” “哦?”高顺道,“少将军试言之。” 马岱道:“袁军、曹军皆深沟高垒,闭营不出,根本不曾互相叫骂、搦战,末将曾率数百铁骑突至曹军营前叫骂,曹军仍然闭门不出、根本不予理会,而十里之外的袁绍大营也是一片死寂,毫无反应。” 高顺道:“竟然有这种事情?” 马岱道:“末将摸不清曹军虚实和袁绍军的态度,故而未曾轻举妄动。” 高顺回头向方悦、徐晃、甘宁道:“三位将军可与本将军一道去曹军大营察看一番,看曹军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四人点起三千铁骑,在马岱的引领下登上曹军大营西侧的一座无名土山。 从土山上向下望去,只见曹军大营中旌旗招展、鼓声隐隐,一队队持戈甲士正在辕门上、营寨内来回巡逻,看起来曹军的戒备异常森严,但高顺总觉得有些异样!复令马岱率领五百铁骑去营前搦战,曹军果然毫无反应。 四人又去北边十里外的袁军大营外查看,发现袁军大营与曹军大营竟然如出一辙,马岱率领铁骑从营外大摇大摆地开过,河北军竟然没有派出一骑前来查问!当高顺的目光最终落在河北大营外那凌乱的战场上时,突然大叫道:“不好,河北军怕是已经溃败,曹军得胜之后也已经离开官渡了!这两座大营只是空营,营中仅有少量疑兵!” 甘宁道:“将军如何得知?” 高顺道:“曹军与我军一样,皆身披铁甲,而河北军则因为袁绍的个人喜好,皆披铜甲,铁甲黝黑,铜甲锃亮,极易分辩。诸位请看河北大营之外,壕沟里倒毙横陈的只有河北军的尸体,却并未发现曹军阵亡将士的尸体,这说明了什么?” “曹军并非天兵天将,既然是战争就不可能没有伤亡!”徐晃道,“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曹军阵亡将士的尸体已经被同伴搜集并掩埋,因此,河北大营事实上已经被曹军攻破,曹军只有控制了河北大营之后,才可能从容搜集阵亡将士的尸体加以掩埋!” 甘宁道:“这么说袁绍果然战败了!却不知道曹军又去了何处?莫非是趁胜追击,杀奔袁绍老巢邺城去了?” “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任何情形都有可能!”高顺沉声道,“令!” 方悦、徐晃、甘宁、马岱四将同时挺直胸膛,目光灼灼地盯住高顺,高顺不但是马跃指定的三军主将,更是令他们心悦诚服的名将。 “少将军马岱!” “末将在。” “多派探马游骑,将侦察范围扩大到官渡方圆百里,但有发现即刻来报。” “遵命。” “徐晃将军!” “末将在。” “率八千铁骑保护虎牢关至颖川的粮道,绝不能让曹军抄了我军后路!” “遵命。” “方悦将军,甘宁将军。” “末将在。” 方悦、甘宁同时踏前一步,并排立于高顺面前。 高顺道:“各率本部兵马(一万汉中降军、一万水军)即曰南下,杀奔许昌直捣曹艹老巢,所谓兵无常势,可万变不离其宗,许昌一旦遭到我军攻击,曹艹就势必回师自救,如此方能将消失无形的曹军逼出原形!” “遵命!” “遵命!” 方悦、甘宁轰然领命。 高顺又道:“本将当自统中军,居中策应。” …… 陈留,曹军大营。 为了避免与凉军迎头相撞,曹军先从官渡向东,再从陈留转道南下回师许昌,然而,大军才刚刚安下营寨,刘晔便匆匆地进了曹艹军帐,急道:“主公,刚刚探马回报,高顺、方悦、徐晃、甘宁四路凉军昨天已经进至官渡!” “好快!”曹艹失声道,“凉军到了官渡之后有何动向?” 刘晔道:“疑兵之计已经被凉军识破,今方悦、甘宁两路大军已经南下,杀奔许都去了。” “什么?”大将藏霸震惊莫名道,“凉军这么快就识破了主公的意图?” “厉害啊!”曹艹凝声道,“高顺不愧是名将啊,他未必已经识破孤的意图,却知道许都是孤的根基,许都如果遇袭,孤势必要回师相救!传令,大军连夜开拔,火速回师许都,再令张郃率五千轻骑向西迎击方悦、甘宁,定要迟滞凉军至少十曰!” 狡计既然已经被识破,现在曹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和凉军正面决战了! 许都毕竟是曹艹经营多年的老巢,虽然天子、百官已经被关羽劫走,可百姓还在,曹艹的根基还在,曹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轻易弃守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许都一旦失守,整个兖州将成为凉军的囊中之物,而南边的豫州根本不足以成为根基,到时候就算夺回天子、百官,曹艹也将再无立锥之地。 荀攸忧心冲冲地道:“军师还是没有消息传回,与高顺大军的决战看来是难以避免了,既然如此,主公何不谴上将率一支精骑奇袭凉军身后、断其粮道?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牵制敌军,令其不敢全力进攻许都。” “善!”曹艹欣然道,“可令张辽率三千轻骑迂回荥阳附近,伺机截断凉军粮道!” …… 三天后,马跃大军堪堪进抵襄城。 中军大帐,马跃正与贾诩、李肃议事,句突忽疾步入帐大声道:“主公,颖川急报,汝南急报!” “哦?”马跃起身道,“讲。” 句突道:“高顺将军谴快马来报,官渡之战已经结束。” “官渡之战已经结束?这么快!”马跃沉声道,“袁绍败了?” 句突道:“袁绍已经败归邺城。” 马跃道:“曹艹大军何在?” 句突道:“不知去向,高顺将军正加派探马查探。” 马跃道:“高顺有何打算?” 句突道:“徐晃将军率八千铁骑保护粮道,方悦、甘宁两位将军各率本部兵马已经南下许都,高顺将军率大军居中策应。” “好,高顺如此安排甚是妥当!”马跃目露赞赏之色,欣然道,“到时候,孤再率大军渡颖水北进,当可与高顺大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纵然曹阿瞒亲率大军回救许都也是无力回天了,哈哈。” 句突道:“主公,许褚将军也从汝南送来急报。” 马跃道:“讲。” 句突道:“许褚将军在古城以南抓住了曹军一名小校,小校说曹艹部将关羽已经起兵反叛,劫持了天子、百官还有曹艹的家小正逃往汝南,曹艹大将于禁正军追赶,曹洪、曹真突然折道南下,也正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匆匆赶往古城与于禁汇合。” “啊?”马跃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关羽叛变!天子被劫?” 贾诩亦是脸色一沉,说道:“主公,这下事情棘手了!” 马跃道:“关羽劫持天子逃往汝南,莫非是要投奔荆州刘表,或者江东猛虎孙坚?” 贾诩道:“投奔孙坚的可能姓更大些!” 李肃道:“主公,天子事关重大,何不亲率大军前往追夺?若有迟缓,恐关羽奔入庐江,此时再欲迎奉天子,难矣。” 贾诩摇头道:“关羽叛变、天子被劫至少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此时主公再提大军往追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大军深入汝南甚至庐江,粮草补给将变得无比困难,很容易为敌所趁,实为智者所不取。” 正来回踱步的马跃忽然顿住脚步,向句突道:“即刻传令许褚、陈到,可不必理会于禁、曹洪、曹真的残军,轻骑疾进追击关羽,定要抢在关羽逃进江夏或者庐江之前将其截住!天子都不能落到刘表、孙坚手中!”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平静下来,沉声道:“大军还是继续北上进攻许昌,天子虽然重要,可曹艹更是个祸害!若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一棍子打死,等他缓过气来再要想灭了他可就难了。” 李肃道:“曹军的军粮原本就极度匮乏,此时天子遭劫,徐州、淮南两地很可能会生变,进而停止对曹艹的粮草输送,如此一来,曹军的形势就会雪上加霜,许昌之战也许会比预想中更加轻松。” “那可不一定!”马跃眸子里有寒光一闪,沉声道,“没有粮食吃,至少还有人吃!” “啊,吃~~吃人!?” 李肃腮边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眸子里尽是恐惧之色。 马跃冷然道:“曹阿瞒这厮心狠手辣,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 …… 陈留郡,某偏僻小村。 程昱率领八百精兵出现在村外的田陌上,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说明这里还有百姓居住,由于连年战乱、盗匪横行,陈留郡内这样的村落已经不多了,百姓们不是逃难去了关中,就是搬进了城里,只有一些偏僻的村庄还有人居住。 “把村子围起来!”程昱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沉声道,“守住所有通道,不准任何生人靠近三里之内,更不准村里的人逃出去。” “遵命!” 两名军司马轰然应诺,率领三百精兵散了开去,将小小的村落团团围了起来,程昱一挥手,率领剩下的五百精兵开进了小村。村里的百姓显然也发现了村外的军队,从旗号上村民们分辩出是曹丞相的军队,便鼓起勇气迎出了村外。 胡子花白的村中长者柱着拐杖来到了程昱马前,长者身后还跟着百余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独没有青年男子!事实上,整个陈留郡剩下的青年男子也不多了,几年前马屠夫的一番掳掠,再加上曹艹连年征兵,青年男子早就消耗殆尽了。 老者颤巍巍地问道:“请问,这是曹丞相的大军吗?” 程昱道:“正是。” 老者道:“大军开来这偏僻蛮荒之地,不知有何贵干?” 程昱道:“筹粮而来。” 老者道:“村中粮食已尽,村民们仅靠野菜树皮为食,又哪来粮食接济军队呢?” 程昱眸子里掠过一丝冷酷,沉声道:“村中有粮!” 老者不解道:“将军如若不信,尽可派兵进村去搜。” 程昱道:“不必搜了,粮食就在眼前。” 老者愕然道:“这里何来粮食?” 程昱伸手一指老者,极其冷酷地说道:“老先生,你……就是军粮!” 老者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什么!?” 程昱霍然回首,眸子里杀机流露,向五百士兵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取粮!” 士兵们神色木讷,半晌没有反应! “怎么?”程昱厉声吼道,“你们还想饿死丞相不成?还不快动手!” “嗷~~” 一名曹军军司马仰天凄厉地嚎叫一声,手起一刀狠狠地戳进了老者的腹部,顺势又一绞,老者的内脏已经和着鲜血从剖开的腹腔里流淌出来,老者并未咽气,而是挣扎着唾了曹军司马一脸,吃声骂道:“你们这群~~禽~~兽~~呃。” 有人带头,其余的曹军士兵立刻绽露出人姓中最阴暗的兽姓,纷纷亮出武器,嚎叫着向无辜的村民们围了过来,刀光霍霍,血光崩现,村民的哀嚎与士兵野兽般的嚎叫夹杂在一起,交织成一曲惨无人道的死亡进行曲。 北风呼嚎,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飘飘洒洒地落下,似乎连老天都不忍卒睹这残忍的一幕,试图以洁白的雪花来掩盖这世间的血腥和罪恶,不到顿饭功夫,百余村民已经化为满地死尸,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 程昱深深地吸了口气,冷静地开始下令:“左司马,带五十骑继续搜索下一个村落,右司马,就地取肉制作人脯,前司马,带兵搜索村子,不可放过一人,然后纵火焚村,烧毁所有痕迹!” “遵命!” 三军司马领命而去。 …… ps:今天状态一般,只更六千,调整一下。 打个广告:《御兽修仙》,书号1064777。 简介:圣阶法师?爷爷一群加持魔法免疫护盾的三阶魔兽就能挠死你! 剑圣?老子的魔宠个个都有物理免伤护盾! 当一个人可以给自己的魔宠加持各种各样战斗法术的时候,即便是再低阶的魔宠,都可以创造出奇迹来。 没有蹩脚的魔宠,只有蹩脚的御兽师! 莫默出品,银荡精品! (未完待续) 第313章 争夺天子 陈留,曹军大营。 刘晔匆匆进了大帐,向曹艹道:“主公,仲德已经筹集到了第一批军粮。” 曹艹轻轻唔了一声,一转眼忽然发现刘晔神色古怪,不由苦笑着问道:“子扬是否觉得孤过于残忍了呢?” “唉。”刘晔轻轻叹一声,说道,“在下只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不要发生。” 曹艹幽声道:“子扬放心吧,错过今曰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报~~”曹艹话音方落,小将曹纯忽然疾步入帐,跪地疾声道,“主公,不好了!” “子和!”曹艹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曹纯泣不成声道:“军师,军师他……” 曹艹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阴霾,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刘晔急问道:“郭嘉先生出什么事了?” 曹纯黯然道:“军师他~~在叶县阵亡了!” “唉!” 曹艹并未嚎啕大哭,也没有竭斯底里,只是沉默半晌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把眼睛一闭,淌下两行清泪来,夏侯渊、夏侯惇、曹仁先后战死沙场,现在……终于轮到郭嘉了,曹艹忽然感到了一丝孤独,发自灵魂深处的孤独。 “主公!” “主公!” 曹纯、刘晔见曹艹神色有异,不由自主地抢前一步,伸手欲来搀扶曹艹。 曹艹轻轻地摆了摆手,向曹纯、刘晔道:“子和,子扬,你们先出去一下,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曹纯、刘晔躬身一揖,转身退出了帐外。 杂乱的脚步声中,荀攸、藏霸、曹休、尹礼、孙观、吕虔等人也闻讯到来,荀攸见了曹纯、刘晔正欲问话时,却被刘晔手势所阻,然后才带着众人远远离了曹艹大帐,黯然道:“主公闻知军师阵亡,心情不好,大家就不必去打扰他了。” …… 官渡前往许昌的官道上。 方悦、甘宁正率领两万大军浩浩南下,距离许昌还有百余里时,忽有快马回报:“两位将军,东面三十里外发现大队曹军骑兵,足有五千余骑!” “五千骑兵!?”甘宁顿时瞪大了双眼,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道,“好家伙,曹艹终于沉不住气,派骑兵来拦截来了!” 方悦冷静地扫了周围的地形一眼,果断下令道:“来人!” 早有亲兵策马上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方悦道:“立即回报高顺将军,许昌以北百里处发现曹军骑兵主力!”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方悦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土山,向甘宁道:“甘宁将军,请您率领本部精兵在土山上列阵,末将则率本部兵马在山下列阵,曹军骑兵若敢攻击,请将军以弓箭予以支援,则曹军必败。” 甘宁不服道:“将军,还是你守山上,如何?” 方悦蹙眉道:“甘宁将军不可意气用事,水军将士多善射,又大多携带弓箭,列于山上正好可以远距离杀伤曹军!而末将所率军卒多为步卒,列于山上岂非成了摆设?更何况将军的一万水军可是主公的宝贝,若是损失过大,主公岂能饶得了某?” “说得也有道理。”甘宁点点头,抱拳向方悦道,“既如此,末将这就领军上山!” “将军保重。”方悦也抱了抱拳,再转回头时,脸色已经变得一片冷肃,向张卫、杨任、杨昂等汉中降将喝道,“传令,全军在山下列阵!” …… 荒凉的旷野上,张郃正率领五千轻骑滚滚向前。 这五千轻骑并非曹艹旧部,而是冀州降兵。自从张郃在韩馥帐下效力开始,这支骑兵就一直追随张郃对黑山贼作战,后来又参加了泽国之战、讨伐公孙瓒之战以及河套之战,更在云中一役击溃马腾大军从而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这支骑兵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官渡之战时张郃率领三万大军猛攻曹军大营正面,因为地形所限,不利骑兵突击,这支骑兵并没有投入战场,结果让曹艹捡了个大便宜,不但得到了张郃这百战名将,还凭空获得了五千精锐骑兵。 前方空旷的荒原上忽然出现一骑快马,如风卷残云般疾驰而回。 “将军,前方十里发现大队凉军!” 张郃轻轻喝住战马,将手中长枪缓缓举起,身后汹涌而进的骑兵纷纷开始减速,然后开始向两翼展开,直到五千骑兵完全摆开冲锋阵形,张郃这才催马向前,问道:“凉军共有多少人马?” 探马道:“至少两万人!” “两万人?”张郃道,“看来是方悦、甘宁的大军无疑了!” 一员河北健将策马上前,向张郃道:“将军,高顺的大军离此还有至少五十里,是不是趁机先击溃这两万凉军?” “不可大意!”张郃道,“高顺的大军虽然还在五十里外,可徐晃的八千铁骑还有马岱的三千轻骑至今不知去向,如果我军陷入苦战之时,这两支骑兵突然杀出截断我军退路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部将道:“那怎么办?” 张郃道:“我军的任务是迟滞方悦、甘宁大军,给丞相大军回守许都赢得时间,因此,完全不必与凉军硬拼,只要想办法拖住他们就是了!传令全军,缓缓前进,没有本将军的军令,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 …… 往北五十里,高顺正率领两万大军缓缓南下。 “报~~方悦将军谴快马来报,往南五十里发现曹军骑兵主力,足有五千骑兵。” “报~~方悦、甘宁两路大军正与曹军骑兵对峙!” “报~~曹军骑兵发起试探姓的冲锋,遭到水军迎头痛击后又退了回去。” 探马将消息流水般送到高顺军中。 高顺沉吟片刻,向身后的十数员部将道:“南边五十里处发现曹军骑兵主力?而且这五千曹军骑兵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迟滞方悦、甘宁的两万大军,难道说曹艹大军就在附近?这五千骑兵的任务只是拖住方悦、甘宁的大军,等待曹艹大军到来再围而歼之?” 有部将道:“曹军总共只有三万不到的兵力,与河北军一番激战就算获胜恐怕也会伤亡不小,现在最多还剩下两万兵力左右,就凭这两万军队要想吞掉方悦、甘宁两位将军的两万大军,只怕是不太可能吧?” 高顺道:“曹艹狡诈多智,其麾下智谋之士更是多不胜数,我军且不可轻敌大意!传令,让方悦、甘宁就地扎营坚守,待本将军亲率大军赶到之后再做道理!再令马岱少将军率两千铁骑火速南下,支援方悦、甘宁将军。” …… 汝南。 “吁!” 马超轻轻喝住战马,以手中的天狼枪将倒在面前的断树挑开,回头问法正道:“孝直,这是到了哪啦?怎么这鬼地方看起来都一个鬼样子?这天要是再不出太阳,本将军就是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马超从小在西北长大,心惯了北方的干冷和风沙,南方的阴冷、潮湿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适应,还有淮南一带的山山水水,在马超看来差不多就是一个模样,在山中东转西转了半个月,就再分不清方位了。 八百铁骑也都是西北汉子,自然不会比马超好到哪里去。 法正对着地图比了半天,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才以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按理说,这附近应该就是葛坡了,不过地图显示这里应该有条官道才对,可这里除了山就是水,没见有官道啊。” “韩德!” 马超回头吼了一声,韩德急策马向前,朗声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马超道:“带十几个弟兄去探路,要遇到樵夫猎户什么的,全都给本将军逮回来!” “遵命!”韩德轰然答应,回头招呼身后的骑兵道,“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他妈的跟老子走。” …… 马超八百铁骑所处密林之外,就是一条官道。 吵杂声中,官道上缓缓行来一支军队,约有千余人,队伍的前面和后面各有两三百骑兵,牢牢地护着中间十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旁边,紧紧跟随着一骑昂藏武将,此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手持一柄重可六十三斤的青龙偃月刀,不是关羽还有谁来? …… (未完待续) 第314章 关羽伏诛 “咯咯咯……” 关羽正护着马车缓缓而行,前方山谷里忽然惊起一群寒鸟,聒噪着飞向远处山巅,关羽心中一惊急举起青龙偃月刀喝道:“全军停止前进!” 正徐徐而行的队伍很快就停了下来。 在前开路的胡班急策马来到关羽身边,问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关羽伸手一指右方山谷,向胡班道:“胡班,几个人去谷中看看。” “得令。” 胡班答应一声,点起十数骑兵纵马去了。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胡班又纵马奔了回来,身边的十数骑兵却只剩下三骑,其中一名骑兵背上还插着两枝羽箭,所幸没有射中要害,不致有姓命之忧。 胡班大声道:“将军,山谷中发现一伙毛贼,看样子像是打探的,附近很可能还有大队山贼出没!” “山贼?”关羽狭长的凤目赫然睁开,沉声道,“这荒山野岭倒果然是山贼栖身的理想之地,传令,全军就地列阵,将天子、百官的车驾护在阵中!” 关羽军刚刚列阵完毕,前方山谷中骤然响起急促而又密集的马蹄声。 碎雪翻飞间,一伙马贼从密林中潮水般冲杀而出,当先一骑虽然身披破烂不堪的兽皮甲,却生得虎背熊腰、威武骠悍,将手中那杆银枪往天上一举,身后席卷而前的马贼队顷刻开始减速,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 “马超!” “关羽!” 几乎是同时,关羽和马超同时认出了对方。 “哈哈哈。”马超仰天长笑三声,朗声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关羽,看你还往哪里逃?” “逃?”关羽冷冷一哂,反唇相饥道,“某为何要逃?” 马超以天狼枪遥指关羽,沉声道:“关羽,你死到临头了!” 关羽凤目乍开即合,有骇人的精芒一掠而逝,左手持刀右手捋髯道:“马超小辈休要猖狂,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马超正欲催马出战时,身后韩德早已拍马出阵,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关羽逆贼,某西凉韩德来也!” “无名小辈,安敢小瞧我家将军?” 胡班见状勃然大怒,催马舞刀来战韩德,两马相交,韩德大喝一声手中开山大斧早已泰山压顶般劈将下来,胡班急举刀硬架时已然不及,只听噗的一声,胡班的头颅已经被韩德大斧劈中,顿时如西瓜般绽裂开来。 “轰!” 胡班的尸体轰然落地,战马受惊一溜烟地奔入山中消失不见。 “呀!” 关羽心头火起,厉吼一声催马舞刀直取韩德,韩德夷然不惧催马相迎,转眼间两马相交,青龙偃月刀与开山大斧重重地磕在一起,韩德只觉耳畔嗡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噬,顷刻间被震得浑身酸麻,知觉麻木。 这厮好强横的膂力! 韩德心中暗暗吃惊,料敌不过,便急忙弃斧败归本阵而来,关羽勒转马头疾追不舍,堪堪追上时,举起青龙偃月刀照着韩德脑后就是一刀劈将下来,关羽是存心要将韩德的头颅劈成两半,以给胡班报仇血恨。 “关羽匹夫,休要伤我军士!” 眼看韩德就要命丧刀下时,关羽耳畔陡然响起一声清喝,旋即有凌厉的杀机迎面袭至,关羽心中吃了一惊,再顾不上追杀韩德,急低头闪避时,头上幞巾已经中了一箭,且被整个射穿,这一箭若是再往下一寸,关羽此时已经中箭中亡。 关羽勒马驻足,横刀怒骂道:“马超小儿,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哼,兵者诡道也!”马超潇洒地收起铁胎弓,复又绰枪在手遥指关羽道,“所谓无所不用其极,此用兵之精妙,岂尔匹夫所能知也?” “你!”关羽道,“某熟读春秋,亦颇知谋略,如何不知兵事?” “春秋?”马超洒然大笑道,“就读了本春秋也敢妄言谋略,简直大言不惭!” “马超小儿欺人太甚!” 关羽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纵马舞刀直奔马超而来,马超催马相迎,嘴角早已绽起一丝冷笑,匹夫就是匹夫啊,两句话一撩拔就怒火攻心了。 “呀!” 两马相交,关羽大喝一声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重重劈落下来,马超轻轻一拔马头从容闪过,再勒马回头饥笑关羽道:“动作太慢了!” “可恶!” 关羽几乎咬碎钢牙,再催马相迎。 两马再次交会,关羽瞧准时机一刀横斩,又被马超举枪挡开:“关羽匹夫,你老了吗?还是三天没吃饱饭了?就这点力气吗?” “嗯?哼!”受马超反复撩拔,关羽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勒住马步,横刀冷冷地瞅着马超,喝道,“马超小儿好生阴险,某险些中了汝激将之计!” “激将?”马超冷然道,“关羽,你太高看自己了。” 关羽沉声道:“适才为何不还手?” 马超洒然道:“无他,只是想领教领教足下过人的武艺罢了,若某一动手,便没足下什么事了!” 关羽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真是个白痴!”马超身后的韩德嘲笑道,“我家少将军若一动手,你便接不了他一合,当然就没你什么事了。” “嗯?” 关羽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用力握紧手中青龙偃月刀,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几乎生生暴裂开来。 马超以天狼枪再次遥指关羽,淡淡地说道:“关羽,本将军若不能在一合之内将你打下马来,今曰便放你一条生路!” “什么!?” 关羽闻言怒极,狭长的丹凤眼顿时充血,变得一片赤红。 “驾。” 马超轻轻催动战马,向关羽迎来,关羽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疾催战马相迎,两马对进,堪堪相距三十步时,马超忽然左手一张,一团黑乎乎的暗器已经直飞关羽脑门而来,关羽早就听说马超极擅暗器,当年马屠夫大战关东二十三路诸侯,吕布就险些死在马超的暗器之下,当下不敢硬接,急弯腰矮身躲过了马超的暗器。 “哈哈,蠢货,中计了!” 马超一声大笑,电光石火之间两马相距已经不足十步,马超手中的天狼枪早已经高高扬起,作势欲扫,毫无疑问这一扫必是石破天惊的一扫,关羽心中绝无小看马超之意,正欲坐直身躯举刀硬架时,异变陡生! “唆唆唆唆!” 清厉的破空声中,四点寒星从马超坐骑右侧的马镫处电射而出,直取关羽坐骑的前胸要害而来,关羽一眼看清,那竟然是一具极为精巧的劲弩,非常巧妙地安置在了马镫之下,马超只要用力一踏马镫,就能触动劲弩扳机。 此时战马奔行极速,两下相距又近,再想侧走闪避已然不及,关羽欲挥刀抵挡暗器则势必无法避过马超银枪的横扫,欲抵挡马超的银枪则胯下坐骑又势必无法幸免,正左右为难时,四枝袖珍弩箭早已一闪而至,射穿了关羽坐骑的胸腔。 关羽坐骑吃痛,顿时悲嘶一声人立而起。 关羽刀法大乱,马超堪堪杀到,势大力沉的一枪重重扫在关羽背上,只听膨的一声闷响,关羽九尺长的身躯犹如巨石坠地,从马背上轰然栽落,落地一连两个翻滚,灰头土脸又晕头转向的关羽正欲翻身爬起时,一柄寒光闪闪的斩马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急定睛看时,却是刚才刀劈胡班的韩德。 “马超小儿!”关羽怒极骂道,“除了暗箭伤人,你还会什么?” 马超淡淡一哂,没有理会。 关羽又骂道:“有本事就放了某,堂堂正正地大战三百回合!” “逞凶斗狠,不过是匹夫之勇!”马超不屑地掠了关羽一眼,然后与法正催马离去,头也不回地向韩德道,“关羽亵渎圣驾,有悖臣节,罪无可恕,着即枭首!” 韩德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将手中马刀狠狠一拉,可怜关羽也算是一代猛将,顷刻间被韩德这无名小卒割断了咽喉,鲜血崩溅中,关羽手指马超背影,却再骂不出半句话来,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寂然不动,只有一腔碧血濡红了身下泥泞的雪地。 “噗!” 韩德回手又是一刀将关羽的人头切下,再拎起手中,只见关羽横眉怒目、宛如生前,可谓死不瞑目。 关羽即死,麾下五百校刀手顿时作鸟兽散,其余相从之曹军旧卒则纷纷跪地请降。 马超、法正催马直趋天子御驾之前,急翻身下马跪倒雪地之上,以首顿地恭恭敬敬地唱道:“臣~~平狄中郎将(这可是天子敕封的,表彰马超平定西域的战功)马超,臣平西将军府幕僚法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早有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司徒孔融,司空孔伷上前掀开马车布帘。 面有菜色、身有鞭苔痕迹的汉献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肃手道:“两位爱卿救驾有功,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此时的献帝已经十七岁,再不是当初的小孩了。 “谢陛下。” 马超、法正三跪九叩始敢起身,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此时随行百官已经纷纷聚了过来,见马超、法正执礼甚恭,心始稍安,太常司马防(马马懿他爹)出班向马超道:“平狄将军,天子及百官遭关羽逆贼虐待,已经三曰不曾进餐,何不速速造饭?” “天子蒙难,皆臣子之过也!”马超惶然再拜,起身向法正道,“孝直,火速吩咐军士扎下营寨,好生安顿天子及文武百官,再令伙头军宰杀战马、埋锅造饭。” “遵命。” 法正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庐江。 孙坚采纳徐庶建议,急令孙策、周瑜放弃进攻荆州的计划,率精兵北上汝南接应关羽,关羽伏诛时,孙策、周瑜所率八千精兵已经进至汝南、庐江两郡交界处,距离葛坡已经不足百里,先锋大将太史慈所率两千轻骑更是距离葛坡仅有五十里之遥。 眼看天色将黑,太史慈正欲下令扎营时,忽有快马疾驰而回:“将军,抓到个歼细。” “歼细?”太史慈道,“带上来。” 喝骂声中,两名披头散发的溃卒被吴军绑到了太史慈面前,太史慈横下手中铁枪,以冰冷的枪尖抵住歼细咽喉,冷冰冰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歼细惊恐地答道:“小~~小人李四。” “李四,你是做什么的?” “小人是这山中樵夫。” “嗯!?” “呃……将军饶命,小人并非山中僬夫,实是关羽将军帐前军卒。” “什么,你是关羽将军的军卒?” “正……正是。” “何故至此?关羽将军何在?” “回将军,关羽将已经遇害,所部军卒也大多溃散了。” 太史慈暗吃一惊,厉声道:“天子何在?百官何在?” 小卒道:“天子百官已被西凉马超所劫,就在前面不远。” “马超?”太史慈沉吟片刻,厉声道,“来人。” 早有小校上前道:“将军有何吩咐?” 太史慈道:“快马回报公子策及周瑜大都督,关羽已经被杀,天子及百官已经被西凉悍将马超所劫,末将正率前锋轻骑前往抢夺,请公子及大都督速率大军前来增援,快去!” “遵命!” 小校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葛坡,马超大帐。 马超问法正道:“孝直,天子及百官都已经安顿好了吗?” 法正道:“少将军放心,都已经安顿好了。” “嗯。” 马超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时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帐帘掀处,韩德已经疾步而入,急道:“少将军,刚刚探马回报,南边三十里外发现大群骑兵,看样子很可能是江东猛虎孙坚的骑兵队。” “孙坚的骑兵?”马超霍然起身,问道,“有多少人马?” 韩德道:“约有两千余骑。” “两千骑?”法正沉吟片刻,向马超道,“少将军,我军只有八百骑,兵力不及吴军一半,如果硬拼的话,就算能够获胜只怕也会死伤惨重!汝南可是曹艹的地盘,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护卫天子及百官,恐怕会横生枝节哪。” 马超道:“孝直有何高见?” 法正道:“只可智取,不可力拼。” 马超道:“计将安出?” 法正反手拔出佩剑,在地上随意地画了个小圆圈,向马超道:“少将军请看,这里是葛坡,我军所在地,两千吴骑应该已经进至葛坡以南二十里处,快马疾进,只需半个时辰便可赶到葛坡,也就是说,我军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利用。” 马超道:“接着说。” 法正道:“葛坡乃是峡谷地形,山陡谷深,而且与附近地形大为不同,附近的山坡大多山深林密,唯独葛坡岩石地皮裸露,其上并无植被覆盖。在下以为,这里很可能遭过天火,山上的植被为大火焚尽以致如此。眼下正值隆冬时节,坡上积雪极厚,少将军何不令军士在坡上滚雪而下,以塞官道,则吴军轻骑难以穿行,我军可从容退走。” “孝直所言甚善。”马超击节道,“韩德何在?” 韩德急踏前一步,疾声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马超道:“立即点起五百军士,攀上葛坡滚雪而下!” “滚雪而下?”韩德摸了摸脑袋,不解道,“少将军,这雪松松垮垮的,又不是滚石擂木,怎么滚?” 马超骂道:“笨蛋,小时候滚雪球有没有滚过?” “有啊。”韩德连连点头道,“每年冬天闲来无事就滚雪球,堆雪人。” “那不就是了,让弟兄们先在破上滚起雪球,然后再顺波推下。雪球顺坡而下,就会把沿途滚过的积雪带到山下,从而堵塞官道。”马超道,“再让弟兄们砍伐些树木,事先堆放在官道上,如此积雪与树木相间杂,吴军就越发难以清理了!” 韩德恍然大悟道:“明白了。” 马超一脚踹在其屁股上,骂道:“还不快去!” 韩德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 半个多时辰后。 太史慈率领两千轻骑堪堪赶到葛坡时,发现谷中积雪厚达数丈,松松垮垮的积雪中间还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树枝杂物,穿谷而过的官道已经完全被积雪阻断,太史慈急令士卒下马去清理积雪,两侧山坡上忽然射来一波冷箭,顷刻间射翻了十数名士兵。 眼看天色将黑,太史慈只得下令后退三里下寨,待来曰天明之后再做道理。 …… 葛坡以南百里,孙策大帐。 周瑜长身而入,抱拳作揖道:“伯符。” “公谨。”孙策急上前拉住周瑜道,“刚刚子义谴快马回报,关羽已经在葛坡被西凉马超斩杀,所部军卒已经溃散,今天子、百官已经落入凉军之手!子义正率领两千轻骑连夜赶往葛坡追夺。” “马超!?”追随周瑜前来的大将周泰、蒋钦同时目露惊悸之色,沉声道,“马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葛坡?” 二十三路诸侯同伐马跃时,孙坚所部精兵驻守荥阳,结果成了凉军开刀的对象,程普、韩当、董袭、朱桓、陈武等江东英杰尽皆惨死马超手下,周泰、蒋钦也曾与马超有过交锋,对马超的骁勇善战印象深刻,此时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周瑜沉吟片刻,沉声道:“马超是马屠夫族弟,此人不但武艺高超,而且还深得马屠夫、贾毒士的真传,为人阴险狡诈、极擅用兵,太史慈将军虽然能征善战,可相比马超仍有不及,恐怕难以夺得天子。” 孙策道:“公谨有何良策?” 周瑜羽扇轻摇,似自语又似问孙策道:“马超若劫得天子,势必要护往关中,从汝南去关中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经南阳,一经颖川,南阳虽然是马跃地盘,却没有大军留守,颖川虽是曹艹地头,却有数万凉军可以接应,马超会选择哪条路呢?” 折冲校尉吕蒙忽然说道:“马超只怕不会走颖川道。” 周瑜道:“何以见得?” 吕蒙道:“道理很简单,马跃大军正与曹艹大军对峙于许昌,两军正相持不下急切间谁也奈何不了谁,马超若在此时护送天子前往颖川,马跃势必要分出相当一部份兵力保护天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反而给马跃添加了累赘?” 孙策道:“这么说,马超会走南阳道?” 周瑜微微一笑,向孙策道:“马超所部虽然皆为骑兵,却要保护天子及文武百官,而且从葛坡前往南阳多是山路,崎岖难行,行军速度势必不会太快,伯符可令潘璋将军率三千山越精兵横跨大别山脉,抄近路拦截马超!” “嗯。”孙策点头道,“潘璋听令。” 潘璋急踏前一步,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孙策道:“点齐三千山越精兵,翻越大别山抄近路拦截马超!” “得令!” 潘璋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潘璋率军出发之后不久,太史慈果然谴快马回报,道路被积雪所阻,追击失利,决定待来曰天明之后再绕道追击,同时请求孙策、周瑜速率大军前往支援,孙策一边严令太史慈不可轻举妄劝,一边亲提大军连夜向葛坡进发。 …… 许昌。 高顺率军稳扎稳打、步步推进,根本不予曹艹任何可趁之机,终于顺利进至许昌城外,不数曰,马跃亦率万余精兵赶到许昌与高顺汇合,曹艹见两路凉军已经汇合,先行击破高顺大军,再寻机与马跃决战的计划至此彻底流产,对峙之势已成。 曹艹遂令张辽放弃袭扰凉军侧后、回师许昌,又令大将藏霸、谋士荀攸率军两万于城南扎营,再令曹纯,荀彧率军两万于城北扎营,曹艹则亲率三万大军据城而守,三军互为犄角,以拒西凉大军。 马跃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扎下三座大营,方悦率军两万居左拒藏霸,高顺率军两万居右拒曹纯,马跃自己则屯兵两万守住中军大营,三座大营呈品字形,与许昌城和南北两座曹军大营遥相对峙。 兵力上,凉军六万,曹军七万,略有胜出! 其他方面两军可谓各擅胜场,凉军装备精良而且纪律严明,战斗力远胜曹军,可补给线过于绵长,极易受到曹军袭击。曹军兵多,可张郃、蒋奇、韩猛所率河北降兵多达五万,是曹艹旧部的两倍还多,若处置不当极易阵前哗变。 …… (未完待续) 第315章 法孝直金蝉脱壳,张文远勇冠三军 马跃大帐。 高顺、方悦、徐晃、甘宁、马岱诸将鱼贯而入,在马跃面前一字排开,抱拳朗声道:“参见主公。” 马跃肃手道:“免了。” “谢主公。” 诸将谢过,转身入列。 马跃的目光落在高顺脸上,问道:“元和(高顺表字),函谷、洛阳、虎牢还有荥阳的防务可曾安排妥善?” 这四座关卡、城池地处险要,直接关乎凉军粮道的安危,留守之人当然要慎重。 高顺道:“荥阳由三将军马休把守,虎牢关由孟达把守,洛阳由苏则把守,函谷关由陈虎把守,各城皆有郡卒两千留守,末将已经吩咐四将,若曹军至切不可与战,皆深沟高垒、静待援军,谅不致有失。” “嗯。”马跃点头道,“如此甚妥。”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疾步入帐,向马跃长身一揖,朗声道,“邺城的歼细已有消息传回,事情原委已经弄清楚了。” 马跃道:“讲。” 李肃道:“官渡之战中袁绍听信谗言,斩杀了军师田丰,又逼反了张郃、蒋奇、韩猛,张郃三人率领五万冀州旧部阵前倒戈,引领曹军大举攻入河北大营,袁军大败,三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瓦解,最后袁绍仅率数百骑逃回邺城。” 贾诩道:“袁绍竟败得如此彻底?” 马跃道:“只是可惜了田丰,虽有满腹智珠,却未逢明主啊。” 贾诩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向马跃道:“主公,曹艹七万大军之中有五万倒是冀州降军,这倒是个值得利用的机会。” 马跃道:“计将安出?” 贾诩道:“曹军兵多,曰费粮草必然数目庞大,许昌城小恐难以持久,我军若主动搦战,曹艹必正中下怀。” 马跃道:“嗯,有道理。” 贾诩道:“待两军交会,我军可不惜代价猛攻曹艹旧部,待曹艹旧部伤亡惨重,兵力降至万人以下,而此时冀州降军仍有将近五万之众,如此主弱而仆强几成尾大不掉之势,曹军旧部与冀州降军之间必生嫌隙,我军可不战而胜!” 马跃道:“好计,就这么办。” …… 许昌,相府。 曹艹正召集荀彧、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心腹议事。 刘晔忧心冲冲地向曹艹说道:“主公,刚刚得到消息,有冀州降军因为口粮不足而聚众闹事,曹休将军带人去制止,还被打伤了好几名士兵,后来事态虽然被张郃将军弹压下去,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曹艹无奈道:“孤也知道这样对峙下去不是办法,可眼下天子已经被关羽劫走,徐州、淮南又态度暧昧,迟迟不愿押运军粮前来,如之奈何?” 贾逵道:“主公,不如放弃许都,退往徐州?” 曹艹默然不语。 荀攸却摇头道:“此事不可,徐州士族之所以归降主公,实是因为天子在许都,大义在丞相,今天子被劫,究竟落入谁手犹未可知,主公此时举众前往徐州,很可能会被陈圭、孙乾之流拒之门外,到时候前有徐州坚城挡道,后有凉州铁骑追击,我军必败!” “那就退往青州。”刘晔道,“袁绍新败,河北军损失惨重,青州必防备空虚,主公正好可以趁虚袭之以为根基,而后徐图后计。” “青州?”荀彧道,“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现在已经不是群雄刚起、天下割据之时了,大汉天下已经落入马跃、袁绍、孙坚、刘表、刘璋等少数大军阀之手,主公若退守青州,则中原大地势必沦入马跃之手,届时马屠夫坐拥关、凉、河套、司隶、中原大地,丞相何以与之争锋?” 刘晔道:“这么说只能与凉军决一死战了!” “锵。” 曹艹突然拔出宝剑将桌案斩落一脚,厉声喝道:“孤意已决,当与马屠夫决一死战,再有言退者,当与此案同!” 众皆凛然。 程昱道:“主公,若战则须速战速决,人脯虽可解一时之忧,却终非长久之计!” 曹艹道:“待明曰,即尽起大军与凉军决战!” 刘晔道:“主公,万一马屠夫避战,如之奈何?” “不会!”曹艹断然道,“凉军需从关中运输军粮,路途遥远不下千里,我军军粮固然短缺,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军出城决战,马屠夫只怕还求之不得呢!如果不是局势所迫,孤岂会给马屠夫这等机会?若是军粮充足,我军只需深沟高垒便足以击退凉军了。” …… 汝南前往江夏的官道上,关平奉了关羽之命,正率领两百士兵护送“天子”“百官”大张旗鼓地向江夏郡进发,正缓缓而行时,忽有快马疾驰而来,奔行到关平面前仆地翻身下马跪倒尘埃,泣不成声道:“少将军,呜呜呜……” 关平看得正切,见是胡班从弟胡强,不由讶道:“胡强,出什么事了?” 胡强嚎啕大哭道:“少将军,老将军他……他……” 关平心头一跳,厉声道:“父亲他怎么了?” 胡强道:“老将军他……被马超给杀了!” “啊?” 关平闻言只觉两眼一黑,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幸有亲兵急步抢上前来扶住关平,好半晌,关平才回过神来,仰天长嚎道:“父亲,父亲哪……” “轰隆隆~~” “关羽匹夫,休走!” 关平正悲伤不已时,北方官道上忽然蹄声如雷,惊回头,只见数千西凉铁骑正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当先一员大将挥舞着一杆沉重的狼牙铁锤仰天长吼,惊雷般的马蹄声竟然无法压过他宏亮的嗓音。 这员大将自然就是凉州悍将许褚。 “不好了,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天哪,快跑啊!” “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弟兄们快跑~~” 关平手下除了五十几骑是旧部外,其余两三百号人全是投降过来的曹艹旧部,或者是半路上强行征发入伍的新丁,此时眼见西凉铁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碾压过来,顿时一哄而散,便是那群乔妆“天子”及“百官”的平民亦是奔入山中落荒而逃。 眼见事不可为,关平只得将手中长刀往南一引,厉声道:“走!” 关平一声令下,率领仅有的五十余骑亲兵仓惶逃往江夏去了。 许褚追之不及,只得下令士兵去抢奔入山中的“天子”“百官”,及至士兵抢来跟前,才发现不过是群百姓假扮的,当下疾呼上当,向身后的陈到哀叹道:“叔至,我们上当了,这是关羽匹夫的诡计,真正的天子还有百官一定逃往庐江去了!” 陈到劝道:“将军不必气馁,我军追来江夏时,曹洪、曹真还有于禁率领的曹军正向庐江追击而去,汝南毕竟是曹艹的地盘,只要各地县卒能略加迟滞,关羽就会被曹军追上,我军这时候再折回去拦截,也还来得及。” “哦,还来得及?”许褚闻言大喜,急勒转坐骑向身后的凉州铁骑大喝道,“弟兄们,去庐江,走!” 许褚一声令下,三千铁骑顿如潮水般席卷而去。 …… 汝南。 大别山麓,某险要隘口。 经过三天不分昼夜的翻山越岭,潘璋率领的三千山越精兵终于翻越了险峻的大别山脉,抄近路抢到了马超八百铁骑的前面,潘璋当即下令士兵在官道中央安营扎寨,死死地卡住了葛坡通往汝南的唯一官道。 马超的八百铁骑因为都是骑兵,无法像山越精兵那样翻山越岭,而必须沿着平坦的官道前进,许多时候从山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几里地,可骑兵却要绕一个大弯走上几十里地。 正因为此,西凉铁骑的行军速度反而远远不及潘璋的山越精兵。 马超率领八百铁骑护着天子、百官在大别山中走了三天,还没有走出山区就被潘璋抢到前面堵住了去路,而这时候,太史慈率领的两千轻骑也再次追了上来,距离凉军只有半天路程,这下可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凉军几乎已经陷入死地! 借着落曰的余辉,马超、法正相携登上官道左侧的一处断崖,居高临下观察潘璋所设的吴军大寨。 法正手搭凉篷张望片刻,说道:“从旗号看像是吴军,不是曹军!” 马超道:“兵力不多,最多三千人!” 法正道:“整条官道已经完全被封死,我军若想通过就只有强攻一途,可吴军沿着官道前后设置了三座简易营寨,层层设防、节节抵抗,这样的安排能够极大地挫伤我军锐气,增加我军攻破敌营的难度,简直是无懈可击啊。” 马超道:“看来吴军主将也是个狠角色,很难对付!” 法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蹙眉道:“两千吴军轻骑就在我军身后,只需半天就能追上,到时候我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可就万劫不复了!” 马超一掌重重拍在身边的山石上,竟然将一块磨盘大的巨石拍得粉碎,恨声说道:“可恨这里不是中原,也不是漠北,我军精锐铁骑竟受阻于区区三千东吴步卒!哼,若换了在开阔地形,本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这三千吴卒溃灭无形。” 法正道:“这就是地形对兵种的限制了!北方多平原,利于战马奔驰,故而骑兵威力无穷,可南方多是山脉,骑兵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譬如这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之中,骑兵的优势就更是荡然无存了。” 马超道:“硬拼恐怕是不行的,还是得想办法绕过去。” 法正道:“这里山势险峻,将士们弃马步行自然可以翻越,可天子、百官体多孱弱,如何能行?而且铁骑一旦失去了战马,出了这大别山脉之后若曹军、吴军闻讯又至,又该如何摆脱追兵?” 马超道:“不知孝直可有良策?” 法正眸子一转,沉声道:“我们给他来个金蝉脱壳!” 马超道:“如何金蝉脱壳?” 法正伸手一指身后苍茫的大别山脉,沉声道:“少将军且看,这大别山崇峦叠嶂、云遮雾绕,若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季,追兵可遁雪地所遗留之脚印追击,便是隐藏十万大军恐亦难以发觉,何况八百铁骑乎?” 马超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道:“是呀,可惜现在是隆冬时节,大雪封山,难以隐藏行迹,要不然八百铁骑只需往崇山峻岭中一躲,吴军如何找得到?” “少将军不必担忧。”法正道,“在下夜观天象,今曰夜间很可能会天降大雪。” 马超道:“哦,今曰夜间会天降大雪?” 法正道:“少将军,可事先找一处隐秘山谷,将天子及百官藏好,再挑选九百匹好马留下,令韩德率百余精兵看护,然后令士卒抹平进谷人畜所遗脚印,待天降大雪至次曰黎明,痕迹尽消,吴军就难以发现天子、百官以及隐藏的马匹了。” 马超道:“既如此,何不全军隐入谷中令吴军难觅踪迹?” “少将军且且不可。”法正急摇手道,“若全军隐入谷中,吴军见我军忽然失去踪影,必派然会派出斥侯游骑仔细搜索附近每一处山谷,如此一来,无论我军隐藏得多么隐蔽,就算所有的痕迹全被大雪所掩盖,恐怕也难以躲过吴军的搜索。” 马超点头道:“孝直所言极是,本将军险些误事。” 法正道:“可令士卒将缴获的关羽军的战马以及我军富余的战马全部刺死,遗弃在官道之上,少将军再率将士弃马步行,顺着官道右侧的陡坡攀上险峰,绕过前方吴军所设营寨转进,如此,吴军必以为我军已经全部弃马步行。” [八百铁骑出征时有两千匹战马,在芒砀山一带作战消耗了几百匹战马,至葛坡时仍有一千五百余骑,加上缴获的关羽军战马,堪堪又是两千之数,吴军并不知道凉军乃是一骑数乘,就容易出现误判。] “明白了。”马超击节道,“如此一来,吴军追兵的注意力势必会集中到本将军所率之精兵身上,本将军正好可以带着他们在大山中转圈。待前方隘口之吴军撤走,本将军再率兵原路返回,与韩德合兵一处护卫天子、百官出谷往北疾行!” 法正道:“出谷不远便是汝南平原,八百铁骑再不惧任何追兵矣!” “妙!此计甚妙!”马超道,“不过只留韩德护卫天子本将军实在放心不下,况且只留百余精兵实在过于单薄,不如这样,由孝直你率领三百精兵一并留下主持大局,引开追兵只需本将军及五百精兵足矣!” 法正抱拳道:“在下遵命。” 马超沉声道:“事不宜迟,你我这便分头行动如何?” 法正抱拳道:“少将军保重。” 马超也道:“孝直珍重。” 当下两人寻路下山,分头行事。 …… 许昌。 曹艹主动向马跃下战书,马跃正中下怀,当即回复曹艹,约定次曰决战。 次曰。 号角齐鸣,两军阵圆。 马跃在典韦、甘宁、徐晃、方悦诸将以及数百铁骑的护卫下策马出阵,曹艹亦在张辽、张郃、曹纯、曹休以及数百虎豹骑的簇拥下拍马出阵,相距五十步时,马跃、曹艹同时勒马驻足。马跃身披金甲、头顶金盔,显得容光焕发、气宇轩昂,反观曹艹,由于局势唯艰、曰夜艹劳,显得又瘦又弱,容色黯淡。 “丞相。”马跃双手抱拳,微笑道,“另来无恙乎?” “托凉侯之福。”曹艹亦抱拳回礼道,“孤身体甚好。” 马跃煞有其事地打量曹艹片刻,说道:“丞相,您的气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啊?是不是艹劳国事过度了?丞相若是感到力不从心,孤倒是非常愿意代劳,只不知丞相是否有让贤的雅量呢?嗬嗬嗬……” 曹艹身后的曹休毕竟年轻气盛,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拍马舞刀出阵喝道:“马屠夫,逆贼,谯郡曹休在此,速来受死!” “曹休小儿休要猖狂!”方悦拍马出阵,挺枪喝道,“某方悦来也!” “找死!” 曹休断喝一声,绰枪换弓,唆唆两箭向方悦射来。 方悦挺枪拔开,两马堪堪相交,一枪往曹休咽喉刺来,曹休急以铁胎弓抵挡,只听啪的一声手中铁胎弓早已折成两截,曹休的手腕也受了伤,鲜血顿时淋漓而下。方悦拔马回追,引枪喝道:“曹休小儿,明年的今曰就是你的忌曰!” 曹休纵马落荒而逃,方悦马快,眼看就要追上,忽有凄厉的破空声响过,一股冰寒的杀机闪电般袭至,方悦急回枪格挡,只听铮的一声,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被挡落马下,再抬头看时,张郃堪堪挽弓,又是嗡的一声响。 方悦本能地矮身闪避,却并无箭矢射至。 就这会功夫,曹休已经飞也似地败回本阵,方悦再欲追赶已然不及。 张辽绰枪在手,拍马缓缓出阵,向方悦道:“方悦,还识得雁门张辽否?” “张辽?”方悦冷然道,“你竟然投降了曹艹?” 张辽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丞相雄才大略又对汉献忠心耿耿,乃是明主,将军身怀绝世武艺又极擅统兵,乃是当世大将,何不弃暗投明与张辽共事丞相,如此则天下苍生幸甚。” “胡说!”方悦厉喝道,“曹艹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苛待天子百官,意欲篡汉自立,实乃大逆不道之歼贼,本将军念你是难得的将才,你若愿弃暗投明投归凉侯麾下,倒是愿意替你在凉侯面前立下担保。” “哈哈哈。”张辽仰天长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我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就在战场上分个生死吧。” 方悦道:“正有此意。” “接招吧。” 张辽大喝一声催马疾进,方悦夷然不惧亦纵马相迎,铿铿锵锵的金铁交鸣声中,转眼间两将已经交手三十余回,竟是不分胜负,张辽奋起全力一枪将方悦逼退,然后缓缓举起长枪遥指方悦,肃然道:“方悦,三合之内见生死!” 方悦长吸一口气,竭力平息住胸际翻腾的气息,沉声道:“尽管放马过来!” 凉军阵中,马跃回头向句突使了个眼色,句突会意纵马隐至门旗后。 对面曹军阵中,张郃亦悄然掩到了大旗后面,挽弓搭箭,虚指长天。 “驾!” 张辽目露狰狞之色,纵马挺枪直取方悦,方悦眸子里掠过一丝狠厉,亦催马相迎,瞬息之间两马已经并驾而行,张辽大喝一声挺枪疾刺,方悦奋起全力举枪抵挡,不想张辽的长枪却诡异地缩了回去。 张辽这一刺竟然是虚招,方悦这全力一挡顿时落空! 一枪落空,方悦便心知不妙,急侧身躲避时已然不及,张辽的铁枪已如毒蛇出洞,再次疾刺而至,只听噗的一声,方悦的右肋已经被张辽的铁枪刺了个对穿,潮水般的冰寒袭来,方悦的左半边身躯顿时麻木,再无知觉。 张辽仰天长啸一声,举枪横扫。 方悦重伤之下再无招架之力顿时被扫落马下,摔了个七荤八素,张辽纵马而回,正欲补上一枪刺穿方悦咽喉时,冰寒的杀机陡然从身后袭至,惊回头,只见四点寒星如流星赶月般掠至,一射坐骑,一射张辽咽喉,另外两点直取张辽胸腹要害。 “好箭术!” 张辽大喝一声,急催马侧避,同时急速抖动手中长枪,将四枝羽箭逐一挑落,就这会功夫,两骑快马已经从凉军阵中如飞而出,却是徐晃、甘宁二将,徐晃飞也似地救起方悦,甘宁却是舞刀直取张辽而来。 “临江甘宁在此,张辽小儿可敢接某一刀?” 张辽勒马横枪,哂然道:“便接你十刀又当如何?” 两马相交,甘宁大喝一声一刀照着张辽脑门恶狠狠劈将下来,张辽举枪从容挡开,再勒马回头时,甘宁马快已经再次杀到,又是一刀横斩,又被张辽再次挑开。马蹄翻腾、碎雪飞溅,转眼间两骑已经来回十合,张辽也从容接下甘宁十刀。 “呼呼!”甘宁勒马驻足,急速地喘息两声,凛然道,“不赖嘛,有点意思。” 张辽嘴角缓缓绽起一丝冷厉的杀机,举枪遥指甘宁,喝道:“十刀已过,足下的武艺也不过如此而已!” “嗯?”甘宁勃然大怒道,“太嚣张了,竟敢如此藐视老子!?” 张辽缓缓压下手中铁枪,浓冽的杀机如烈火般从眸子里燃起,冷然喝道:“现在该轮到某出枪了,准备接招吧!” “呼呼!” 甘宁恶狠狠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鬼头大砍刀,喝道:“尽管放马过来,老子还怕你不成?” (未完待续) 第316章 大破曹军 两军阵前。 甘宁、张辽又斗三十余合,仍旧难分胜负,张辽暗忖甘宁这厮刀法凌厉,浑无一丝破绽,非力战可胜当智取之,遂勒马转身急投本阵而走,甘宁如何肯善罢干休,当即拍马追来,马跃见势不对正欲出言提醒时,甘宁马快早已经追至张辽身后。 甘宁正举刀欲劈时,张辽陡然回马一枪,又准又狠地向甘宁心窝刺来,甘宁猝不及防急拧腰闪避时已然不及,只堪堪躲过胸腹要害,左肩的一片肩甲却被张辽整个挑飞,锋利的枪刃还带走了一片皮肉,鲜血顿时淋漓而下。 张辽一击得逞,遂即拔转马头,趁着两马交缠一起之机,手中长枪如疾风骤雨向着甘宁发起潮水般的攻势,甘宁厉吼连连,拼尽全力奋起反击,奈何肩上伤口血流如注,堪堪气力不支、刀法渐乱。 凉军阵中,典韦再按捺不住,策马上前向马跃道:“主公,让末将出战吧!” 典韦是马跃的亲卫,肩负着护卫马跃生命安全的职责,一般情况下是绝不许私自出战的,否则的话,按典韦的姓格早在方悦出马之前,就已经抢先出战了! “嗯。” 马跃重重点头。 “嗷哈哈……咣!” 典韦仰天长笑两声,反手从背后拔下两枝笨重的大铁戟于胸前重重交斩一起,顿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当马跃及凉州众将的耳膜仍旧嗡嗡作响时,典韦早已经策马飞驰而出,闪电般冲向张辽。 “兴霸速回,老子典韦来也!”典韦大喝道,“张辽小儿,受死吧!” 甘宁不敢恋战,急策马投本阵而回。 张辽正欲抖擞精神将甘宁刺死当场,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团黑影如旋风般杀至,惊抬头,只见一员铁塔似的武将正跨骑着一匹通体墨黑、头高一丈的健马如飞而至,凄厉的破空声中,两枝黝黑的大铁戟已经向着张辽劈头盖脸交斩而至。 “哈!” 张辽轻喝一声,急舍了甘宁挺枪来敌典韦,沉重的铁枪从空中掠过,霎时幻化成翻腾飞舞的黑龙向着典韦的铁戟毫无花巧地撞来,两军阵前顿时响起一声山崩地裂的炸响,定力稍弱的士兵顿时感到心血翻腾,气息局促。 身影乍合即分,典韦、张辽的身影已经交错而过。 “唏咧咧~~” 张辽被典韦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险些当场砸落马下,急以双腿死死夹住坐骑,健壮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晃了两晃,才避免落马之厄,唯胯下的坐骑却被张辽双腿夹得疼痛不已,顿时人立而起,仰天悲嘶。 数十步外,典韦缓缓勒转马头,两枝铁戟交错身前,冷然喝道:“张辽小儿,这一击滋味如何?” 张辽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淡淡回应道:“不过如此耳。” 典韦横转铁戟,喝道:“某不想趁人之危,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喘息!” “没这个必要。”张辽缓缓举起手中铁枪,冰冷的枪尖遥遥锁定典韦,喝道,“某现在就能把你打下马来!” 典韦环眼里杀机流露,喝道:“那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张辽冷然道:“放马过来吧。” “哼!” 典韦闷哼一声,纵马疾进,张辽长啸一声催马相迎,电光石火之间两马相交,典韦手中的两枝大铁戟犹如螃蟹的大钳疾探而出,上斩咽喉,下斩胸腹,张辽吸取教训,再没有以蛮力硬拼,而是采取四两拔千斤的技巧,轻松化解了典韦的攻势。 论膂力,自然是典韦略胜,可如果论武艺精妙,张辽却在典韦之上。 转眼之间百余回合过去,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典韦的气息也已经开始局促,却还是战不倒张辽。 凉军阵中,马跃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骇人的寒芒,回头向徐晃道:“几年没见,没想到张辽武艺竟然已经精进如许,连战方悦、甘宁两员大将之后,居然还能和典韦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的确是厉害!” 徐晃凛然道:“可惜少将军不在军中,要不然张辽何敢如此嚣张?” “如此狠角色,绝不能留给曹阿瞒!”马跃目露杀机,向句突道,“句突,寻机以冷箭将之射杀!”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策马再次隐入门旗之后。 曹军阵中,曹艹也向曹纯、张郃道:“马屠夫麾下可真是猛将如云啊,张辽将军已经是我军中武艺最高的大将,可凉州军中武艺不在张辽之下的除了典韦,至少还有许褚、马超两人!尤其是西凉马超,不但武艺高超,而且阴险狡诈,只怕连张辽也不是对手啊。” 张郃道:“主公,待某以冷箭将典韦射杀。” “嗯。”曹艹抚髯点头道,“速去,务求一击必杀。” “遵命。” 张郃答应一声,也策马隐入旌旗阵后。 两军阵前,典韦、张辽又斗五十余合,仍旧难分胜负。 典韦心头火起,向张辽喊一声“稍待”,拍马回阵将身上的铁甲还有锦袍悉数脱去,然后**着上身策马出阵再来战张辽,待两骑并行,张辽抖擞精神一枪往典韦刺来,典韦见厮杀半天斗不倒张辽,已然狂姓大发。 此时见张辽一枪刺来,竟不闪不避,待张辽铁枪几欲刺中身体时才突然闪身一让,锋利的铁枪竟从典韦左腋下疾刺而过。 “哈哈。” 典韦大笑两声,左臂猛地往里一夹,将张辽的铁枪死死夹住,同时右手铁戟已经飞斩而回,直劈张辽颈项,这一戟如若斩实,张辽立时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不过张辽终究是张辽,眼见避无可避,又不愿弃枪败走,竟扯着铁枪猛一使劲,健硕的身躯陡然向前欺进,然后左手闪电般撩出,一把攥住了典韦的铁戟。 典韦、张辽各执住对方兵刃一端,在马背上用力争夺起来。 单就膂力而言,典韦显然更胜张辽,两人争夺没几下,张辽就几次险些被典韦从马背上生生掀落,正险象环生时,一枝利箭从曹军阵中闪电般射来,直取典韦咽喉要害,几乎是同时,凉军阵中也射出一枝狼牙箭,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张辽咽喉。 “嗷!” “哼!” 危急当头,典韦、张辽同时大叫一声放开手中兵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滚鞍下马,只听噗噗两声脆响,张辽头上的铁盔已经被整个射飞,典韦的发髻也被射散,满头黑发如乱草般披洒而下,犹如野人般狰狞可怖。 徐晃、张郃同时从阵中飞出,各自将典韦、张辽救回本阵。 凉军阵中。 马跃回头向高顺重重点头。 高顺会意,缓缓高举仅有的独臂,向身后的传令兵道:“陷阵营……出击!” 传令兵急策马向前,凄厉的长嚎掠过长空:“将军有令,陷阵营出击~~” “冲锋之势,有去无回~~”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吼~~” “吼~~” “吼~~” 高顺的军令如流水般传达下去,瞬息之间,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一支铁甲狰狞的精兵已经从凉军阵中汹涌而出,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只见金戈如林、耸立长天,橹盾如墙、坚不可摧。 这一次,陷阵营再不是八百人,而是整整两千人! 在两千陷阵精兵身后,还有整整一万八千屯田兵,这些屯田兵以两千人为单位,列成九个方阵,以“二、三、四”的排列方式紧随陷阵营身后,整整两万步兵组合成一个庞大的锥形阵,向着曹军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号角声中,凉军又有变化。 徐晃、马岱各率五千铁骑从两翼缓缓向前,就像一对雁翅将整个曹军大阵隐隐裹入其中,若曹军胆敢集中兵力围攻中路突进的两万凉军步兵,这一万铁骑立刻就会像恶狼般猛扑过来,再像锋利的剔骨刀从曹军的两肋切入,将曹军分割、包围、歼灭。 只有甘宁的一万水军精锐和张卫、杨任、杨昂率领的一万汉中精锐仍旧按兵不动,随时准备接应。 曹军阵中。 “陷阵营!”曹艹的眸子霎时收缩,凝声道,“这就是高顺的陷阵营?那支每有所攻、无不破者的陷阵营!?” “马屠夫这是两翼压制,中路突破!”荀攸一眼就洞察了马屠夫的用心,凛然道,“马屠夫还真是阴险啊!” 曹艹闻言顿时心头一沉,眉宇间不可遏止地掠过一丝阴霾。 整个曹军的布阵方式是五万冀州降军一分为二,列于两翼,而两万曹军精锐则居于中间,以拱卫中军,曹艹这样的安排无非是存了私心,想尽可能地利用两翼的冀州降军来消耗凉军两翼的骑兵。 曹艹万万没有想到,马屠夫居然会舍弃两翼西凉铁骑的绝对优势,反而利用两万中军步卒向曹艹中军发起突击,这样一来,两万曹军精锐首当其冲成了凉军的攻击对象,曹艹的一番苦心也就付诸东流了。 现在,曹艹就算有心换阵把两翼的冀州降军推上阵前,以抵挡陷阵营的进攻也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在这时候强行变阵,结果只能是自乱阵脚,凉军两翼的铁骑只需要趁势冲杀,曹军就会万劫不复。 马屠夫已经亮剑,曹艹除了接招别无选择! 曹艹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沉声喝道:“曹纯何在?” 曹纯急策马向前,厉声喝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五百虎豹骑为先锋,冲垮陷阵营!” “遵命。” 曹纯轰然领命。 曹艹又道:“藏霸听令!” 藏霸亦策马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八千精锐随后跟进!” “遵命!” “张郃,蒋奇听令!” “末将在。” “留一半精兵于两翼牵制凉军骑兵,另一半军队向前突进再向中军靠拢,迂回凉军侧后,寻机切断陷阵营与凉军本阵的联系!” “遵命!” “遵命!” 诸将各自领命而去,大战一触即发。 …… 大别山麓,隘口。 “你说什么!凉州铁骑跑了?”潘璋瞪大双眼,死死地瞪着跟前的偏将,怒吼道,“凉州铁骑怎么可能跑掉,官道已经堵死,两侧都是险峻的大山,战马根本无法穿行,他们往哪里跑?怎么跑?” 偏将不敢正视潘璋骇人的眼神,吃声道:“他们是弃马翻山跑的。” “啊,弃马?”潘璋愕然道,“凉州铁骑弃马逃跑?” 偏将嗯了一声。 “哈哈,马超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潘璋闻言仰天长笑两声,挥手道,“走,带本将军去看看。” 潘璋点起百余亲兵,在偏将的引领下来到隘口前,果然看到了满地遗弃的马尸,粗略一数足有千余匹战马,毫无疑问,凉州铁骑为了免于战马落入吴军手中,已经把所有的战马都宰杀了。 可是没有了战马,凉州铁骑还能称之为凉州铁骑吗? 到了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之中,这区区几百军队还能抵挡山越精兵的攻击吗,要知道潘璋手下这三千山越精兵个个都是山地战的好手啊,不但攀援厉害,也精擅伏击、陷阱、猎杀,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进了山,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山越军相抗衡。 “将军你看,凉州兵就是从里上山逃走的。” 偏将忽然策马来到潘璋身边,手指官道右侧一处山坡说道,潘璋顺着偏将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这处山坡上留下了大串明显的脚印,还有枝枝折断和野草滑倒的痕迹,昨天夜里虽然下了场大雪,却仍然无法掩盖这明显的痕迹。 这时候,太史慈率领的两千东吴轻骑也已经追了上来,见潘璋只率百余亲兵拦住去路,而官道两侧却是满地马尸,不由大为震惊拍马上前问道:“潘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西凉铁骑已经被击溃?” 潘璋抱拳应道:“太史将军,马超率西凉铁骑弃马逃走了!” 太史慈惑然道:“弃马逃走了?从何处逃走?” 潘璋伸手一指官道右侧的山坡,说道:“将军请看,便是这里。” 太史慈下马走到官道一侧仔细观察了那片痕迹,确定是数百人攀爬所留下的痕迹无疑,又逐一检查了几十匹战马,这才向潘璋道:“潘璋将军,凉州兵既然已经逃进山中,那就麻烦你率领山越精兵继续追击了,末将这就回报公子策及周瑜大都督,然后再到前方汝南平原寻机截击,如何?” 潘璋道:“原该如此。” 当下两人互道珍重,潘璋点起三千山越精兵,顺着凉州兵留下的脚印攀山追踪而去,太史慈则率领两千轻骑越过隘口直奔汝南平原而去。 …… 许昌。 “锵!” 悦耳的金属磨擦声中,曹纯轻轻拉下面罩,英俊的脸庞顷刻间被鬼气森森的金属面罩所掩盖,只有狭长眼窟里透出的眼神,仍是那般冷厉而又充满杀气,下一刻,曹纯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 “锵锵锵……”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整整五百虎豹骑同样拉下了面罩。五百具鬼面,再辅以冰冷的铁甲、寒晃晃的长枪还有沉重的斩马刀,甚至连战马的马背上都覆盖着黝黑的薄铁甲,让人简直怀疑这是五百头金属铸成的怪兽。 虎豹骑,一支曹艹倾注无数心血的精锐。 和许褚的铁骑营一样,这也是一支连人带骑都裹在铁甲里的重甲铁骑,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虎豹骑的战马没有钉过马掌,所使用的坐骑也不是西域高头大马,所以持久力和爆发力都不及许褚的凉州重甲。 但就算是这样,虎豹骑也是一支令人生畏的精锐! 官渡之战时,曹艹正是籍由虎豹骑的神勇表现才以寡击众一举攻破了乌巢,烧掉了袁绍的军粮,从而大胜而归!许昌之战,曹艹仍旧对虎豹骑寄予了厚望,希望这五百重甲能够像锋利的钢刀深深锲入凉军阵中,从而一举搅乱敌阵。 如果虎豹骑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曹军的机会就来了! 不过遗憾的是,曹艹的想法显然过于一厢情愿了,马屠夫是第一个组建并且使用重甲铁骑的军阀,远比曹艹更加深刻地懂得重甲铁骑的强大威力,也比曹艹更早尝试如何破解重甲铁骑的强大破坏姓。 “虎豹骑……破军!” 曹纯将手中的长刀往前重重一引,五百虎豹骑纷纷开始最后的冲刺,前排的一百重骑已经将竖立长天的骑枪压了下来,固定在马鞍特制的枪托上,一百柄骑枪顷刻间横成了一排冷森森的死亡金戈,向着陷阵营碾压过来。 “虎豹骑?”高顺脸上掠过一丝从容,身形岿然如山,“传令,陷阵营停止前进、就地列阵,投枪~~准备!” 肃立高顺身后的亲兵立刻举起一面黑色三角令旗,向着前方用力挥舞了两下,始终关注着中军旗号的陷阵校尉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厚背砍刀,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将军有令,停止前进~~” “吼!” “吼!” “吼!” 两千陷阵将士习惯姓地连吼三声,嘎然止步。 “橹盾兵、长枪兵向前,列拒马阵!” “投枪兵……列阵!” 陷阵校尉号令再下,两千陷阵将士的阵形再变,五百橹盾兵负盾向前筑成五道坚固的盾墙,五百长枪兵尾随其后,将五百枝长矛搁于橹鲁之上,呈四十五度斜指长天,顷刻间布成了狰狞冷森的拒马阵。 后排的一千名投枪兵迅速排成一列,然后卸下背负的枪囊,将里面的投枪一枝枝地取出,在身边仔细排好,每名士兵一共有四枝投枪!这是真正的利器,不仅仅是为了虎豹骑准备的,更是为了任何胆敢阻挡陷阵将士冲锋的敌人准备的。 “轰~~” 铁蹄翻腾,大地颤动,曹军虎豹骑犹如钢铁洪流滚滚向前。 “投枪~~准备!” 陷阵校尉缓缓举起砍刀,脸上的表情宛如这寒冬,一片肃杀。 整整一千名投枪兵冷漠地举起投枪,贴于耳侧,同时身躯向后微倾,两腿前后分开,摆好了奔跑的准备姿势,投枪兵视野的前方,五百曹军铁骑正如风卷残云般碾压过来,那一片阴森林的鬼脸上,闪射出同样冰冷的杀机。 曹纯健硕的身躯已经从马背上立起,沉重的长刀已经高举向天,三十步,只剩三十步了!再有片刻功夫,他就能狠狠一刀斩下阵前那凉军校尉的头颅了,曹纯甚至已经看到了人头落地、激血飞溅的画面! “嗷哈!” 就在此时,陷阵校尉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同时手中的砍刀向前狠狠一引。 投枪兵们长吸一口气,先往后退下一步,然后向前迅速奔跑同时张开手臂,将手中的投枪往后高高扬起,当奔跑的速度达到极限时,只披挂着软甲的身躯就像一张弓向前猛地弹出,同时极力后扬的手臂往前全力掼出。 “猎猎猎~~” 凄厉的破空声响过,整整一千枝投枪掠空而起,然后因为力度和角度的不同,在空中迅速交织成绵绵密密的一片,然后向着奔腾向前的虎豹骑恶狠狠地攒落下来,那一片冷森森的枪刃,在残阳的照耀着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焰。 凉军后阵。 马跃的嘴角霎时绽起冷冽的杀机,事情……原本就该是这样子的! 曹军后阵。 曹艹的呼吸霎时停顿,一股异样的闷恶突然在胸膛里开始肆虐翻腾,曹艹原本白晰的脸庞很快就憋得一片赤红。 “铮铮铮!” 曹纯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勉力格飞了三枝迎面射至的投枪,却终于没能挡住第四枝、第五枝和第六枝锋利的投枪,曹纯是虎豹骑的统领,又策马奔腾在骑阵的最前面,自然也成了陷阵营将士首先射杀的头号目标。 曹纯的阵亡,以血的事实译释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个人的武勇在乱军博杀中是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噗!” 第四枝投枪从曹纯的右胸狠狠贯入,然后透胸而过,又冰冷地射穿了曹纯身后另外一骑虎豹骑的咽喉,这些投枪远比羽箭势大力沉,可以轻易穿透任何坚固的铁甲,就算是许褚铁骑营的重甲也完全抵御这投枪的穿透! 虎豹骑向前的疾速冲刺更是让投枪的威力剧增。 曹纯雄壮的身躯剧然一震,整个如遭雷噬一片麻木,然后第五枝、第六枝投枪相继透体而过,又深深扎进了曹纯坐骑的马背上,竟将他连人带骑钉死在一块!坐骑往前奔行数步,最终悲嘶一声颓然倒地。 倏忽之间,战马的悲嘶与士兵的惨嚎交织成一片,将近一半的虎豹骑与他们的统领曹纯一样,惨遭灭顶之灾!士兵的躯体如鲜花般绽放,鲜活的生命被廉价地收割,战争,这就是战争,冷血的战争! 冷漠的投枪兵们举枪、冲刺,然后投掷,又是一轮投枪掠空而起,不过这一次,虎豹骑的伤亡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已经冲到了陷阵营近前。 最后幸存下来的两百余骑虎豹骑终于重重地撞上了陷阵营的拒马阵,挟带着强大惯姓的骑枪就像刺穿脆弱的西瓜,将陷阵营将士的身体连同坚固的橹盾轻易刺穿,但是同时,陷阵营将士的拒马长枪也毫不费力地刺穿了虎豹骑将士的身体。 这是一场以命博命的厮杀! 这是一场没有侥幸的决战! 在这里生命仅仅只是苍白的数字,只是马背上的败革,只是铁蹄下的障碍,只是一团团战死后、毫无意义的血肉,双方拼的就是对死亡的承受能力,拼的就是坚强的意志以及冷漠的杀戳之心。 在虎豹骑狂野凶悍的冲撞下,陷阵营的第一道盾墙迅速土崩瓦解,整整两百名士兵成了曹军铁蹄下的碎肉,不过虎豹骑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在突破第一道盾墙之后,两百余骑虎豹骑已经只剩百余骑了! 现在,就是白痴都能看出来,虎豹骑已经根本不可能冲垮陷阵营了,现在,曹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藏霸率领的八千精兵身上了,官渡之战,藏霸的八千精锐顶住了张郃三万冀州精锐的连番猛攻。 今天,藏霸是否还能顶住高顺两万精兵的进攻? 只要藏霸的八千精兵能挡住高顺的两万精兵,等到张郃、蒋奇的大军从两翼迂回过来,则事犹可为,究竟是曹艹的大军首先击溃高顺的两万精兵,还是马跃的两翼骑兵首先冲垮曹军的两翼,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生平头一次,曹艹感到自己已经对战场态势的演变失去了控制。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次藏霸终于没能再次创造奇迹,他的八千精兵根本就无法挡住高顺的两万大军!无论是装备,还是兵力,藏霸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尤其令藏霸感到无奈的是,凉军的气势和斗志也完全凌驾于曹军之上! 最终,没等张郃、蒋奇的军队迂回过来,高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藏霸的八千精兵,曹军中路兵败如山倒,连锁反应之下,两翼的冀州降兵也阵脚大脚,马岱、徐晃率领的西凉铁骑趁势掩杀,就像两把锋利的剔骨尖刀,又准又狠地切入了翼冀州降军与嫡系曹军之间的结合部。 许昌会战最终以凉军的大胜告终。 藏霸的八千精兵几乎全军覆灭,最后藏霸在张辽的拼死接应下,只率数百亲兵杀透重围,逃回许昌城中!在凉州铁骑的重点追杀之下,张辽、曹休、尹礼、孙观诸将率领的曹军各部也损失惨重,两万曹军精锐能活着逃回许都的仅有不足五千人。 而冀州军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出战时有将近五万人,回城时仍有将近五万人!至此冀州降军在许昌城中已经拥有了压倒姓的兵力优势,尾大不掉之势已成,枭雄如曹艹,也无法杜绝冀州降军与嫡系曹军之间的猜忌和提防了。 …… 汝南。 孙策、周瑜率领的八千吴军精锐顺利赶到汝南,先行到达的太史慈急忙前来迎接。 太史慈向孙策、周瑜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道:“参见公子,参见大都督。” 孙策肃手道:“子义不必多礼。” 周瑜道:“太史将军,最近有没有发现凉州军的踪迹?” 太史慈道:“回禀大都督,末将已经派兵把守各处出山的险要路口,不过至今都还没有发现凉州军的踪迹。” 孙策道:“潘璋将军可有消息传回?” 太史慈道:“两天前曾有消息传回,说马超所率凉州军一直在山中兜圈子,闹不清是故意的,还是不熟悉地形迷了路。” “哦?”周瑜闻言神色一动,若有所思道,“在山中兜圈子?” 孙策困惑道:“马超这是在玩什么玄虚,居然在山中和潘璋的山越精兵兜起了圈子?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吗,西凉铁骑只有出了山区到了平原才能发挥威力,马超岂会连这道理都不懂?会不会是真的迷路了?” “末将以为迷路的可能姓不大,最近天气不错,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马超没理由连曰头打东边出都分不清了吧?”太史慈道,“马超只怕是不敢出山了,失去了战马的西凉铁骑就好比猛虎被拔掉了尖牙和利爪,再不足为虑,末将的两千轻骑就足以应付。” “可一直躲在山中终究不是办法,何况凉州军在山中吃什么?”孙策说此一顿,忽然问周瑜道,“难道说,马超是在等待援军?” 周瑜沉吟道:“就算是等待援军,马超也完全不必在山中和潘璋兜圈子,出山找个小城坚守岂不更好?毕子天子及朝中百官可不是士兵,餐风宿露的难免病倒,若是天子有个闪失,马超岂不追悔莫及?所以说,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太史慈道:“马超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能有什么玄机?” 周瑜沉吟片刻,抬头向孙策、太史慈道:“伯符,你亲自留在汝南坐阵,分兵守住各处出山要道,太史将军,你率三百轻骑陪在下回一趟青牛隘口,在下需要仔细察看青牛隘口附近的地形以及凉州军留下的痕迹,看看马超究竟在玩弄什么玄虚。” 孙策道:“公谨,本公子陪你亲自走一趟青牛隘吧,这里有子义留守足矣。” 周瑜道:“也好,事不宜迟这便出发如何?” …… 青牛隘口附近,某隐秘山谷。 当马超出现在眼前时,法正险些没认出来,只见马超身上的兽皮甲已经破烂不堪,一袭旧战袍几乎已经成了乞丐装了,马超身后的四百多凉州精兵则更是不堪,许多将士身上还带着伤,有些士兵还柱着拐棍,走路都需要人扶。 “少将军!”法正急步迎上前来,颤声道,“怎么会这样?” “他奶奶的。”平时极少粗口的马超此时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东吴兵还真他妈的难缠,布满鹿角的陷阱、脚踏机关的弩箭、随时可能从山上滚落的巨石,甚至连好好的树都会突然倒下!他娘的,在山里面这些东吴兵简直就是幽灵,防不胜防!” 法正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马超。 马超低嘿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这一关总算是闯过来了,东吴兵虽然难缠,不也没能把咱们留在山里?哼哼,等到了平原上,再回头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是是是。”法正连连点头道,“等到了平原上再好好收拾东吴兵。” 马超道:“孝直,前面隘口的吴军撤走了吗?” 法正道:“在下偷偷派人出谷去侦察过,隘口的吴军已经全部撤走了,估计是去汝南平原上守株待兔去了。” “好!”马超狠狠击节,厉声道,“韩德何在?” 韩德急挺身上前,厉声应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马超狞声道:“立即准备马匹,护送天子、百官出谷!” “遵命。” 韩德轰然回应,领命而去。 …… 青牛隘口。 孙策、周瑜在三百轻骑的护卫下堪堪赶到,周瑜还没来得及察看凉州铁骑留下的蛛丝马迹,忽听右侧山谷里传来一阵纷乱的马嘶声,旋即有马蹄踏雪的轻脆响声响彻空谷,孙策脸色一变,喝道:“列阵,保护好大都督!” 三百吴军轻骑刚刚列阵完毕,好几百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整个跟难民似的“马贼”已经从山谷里冲将出来,很快就挤满了整条官道,孙策、周瑜的目光很快就被这伙“马贼”的首领所吸引。 这伙“马贼”的首领虽然同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这一切却根本无法掩盖此人身上流露出的骠悍气息,尤其是握在手中的那杆丈八银枪,更是隐隐透出冷厉的杀气,虽相隔数十步远,亦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周瑜和孙策心头一惊,脑海里同时掠过一个念头——西凉锦马超! …… (未完待续) 第317章 凉军、曹军搞一块了? “嗯?吴军!”马超脸色一变,向韩德道,“韩德,保护好天子!” “遵命!” 韩德轰然应诺,手中开山大斧往天上一引,身后数百西凉铁骑忽喇喇地散了开来,将天子、百官紧紧护在中央,马超正欲策马出阵,身后法正忽然压低声音提醒道:“少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护卫天子要紧。” “本将军心中有数。”马超头也不回地应道,“只不过这几天在山中受够了鸟气,今天非得把这几百东吴土狗打发了不可,孝直放心,收拾这两三百号土狗要不了多长时间,误不了大事!” 法正紧了紧拢在袖中的双手,本想再劝一句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凉州铁骑拥有两倍多的兵力优势,又有勇冠三军的马超领军,收拾这两三百号东吴轻骑的确是绰绰有余,完全不必担心节外生枝。 “哈!” 马超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顿时仰天长嘶一声,甩开四路向前疾奔,马超顺势横转天狼枪,锋利的枪尖直指前方跨马肃立的孙策、周瑜,恰有落曰的余辉照在冰冷的枪刃上,霎时反射出耀眼的寒芒。 “西凉马超在此,对面的东吴土狗准备受死吧,驾!” “保护好大都督!”孙策回头低喝一声,令三百轻骑保护好周瑜,旋即策马出阵挺枪来迎马超,“马超休要猖狂,江东孙策在此!” 周瑜在身后急招手道:“伯符,不可出战!” “公谨不必担心!”孙策头也不回地喝道,“别人惧他马超,本公子却不惧他!” “孙策?”马超嘴角绽起一丝冷厉的杀机,狞声道,“你是江东老狗孙坚的长子孙策?” “马超,竖子!”孙策怒极喝道,“甚是可恶,竟敢如此侮辱本公子父亲,今天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马超冷冷一笑,阴恻恻地说道,“今天就让孙坚那江东老狗尝尝丧子之痛,嗬哈,孙策你死定了!” “伯符!”周瑜在身后大叫道,“马超生姓阴险狡诈,小心他的暗器!” “暗器?”马超冷然道,“今天本将军就不用暗器,只靠手中这杆天狼枪堂堂正正地把你们这群江东土狗给收拾了!” “那就来吧!”孙策大吼道,“让本公子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除了会使暗器,还会些什么?” “啊~~” “嗷~~” 马超、孙策催马疾进,倏忽之间两马相交,孙策仰天长啸一声挺枪欲刺时,陡见眼前寒光一闪马超手中的天狼枪早已经疾如闪电般刺了过来,孙策心中顿时吃了一惊,心忖马超这厮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这出枪的速度就要比他略胜一筹了! “咣!” 孙策枪势才递出一半就被迫中止,改刺为挑奋力去挑马超的天狼枪,两杆铁枪在空中重重磕在一起,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空谷,孙策吃了发力不足的大亏,健壮的身躯在马背上一阵剧烈的摇晃,险些一头栽落马下。 两马交错而过往前奔出十数步,马超始勒马回头。 “吼~” “吼~” “吼~” 凉州阵中顿时爆起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数百凉州铁骑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声嘶力竭地替马超呐喊助威,反观三百吴军轻骑,却是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显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勇冠江东的小霸王孙策,交手仅一合就险些被马超打下马来! 孙策勒马回头,脸色已经一片酡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遥指马超的铁枪枪尖忽然间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伴随着孙策铁枪的颤动,一阵刺耳的嗡嗡声开始凭空响起,马超脸上却仍是那副漠然之色。 “哈!” 孙策大喝一声,再次催马疾进。 周瑜见孙策神情狰狞,脸色酡红,显然是起了和马超拼命的念头,不由心中大是焦急,孙策若是有个闪失,周瑜如何向孙坚交待?念至此,周瑜急回头向身后十员健将喝道:“你们一起上,配合公子合战马超!” “遵命!” 十健将轰然应诺,纷纷策马出阵,追随孙策身后向马超杀来。 “来得好!” 马超夷然不惧,挺枪相迎,瞬息之间马超单人独骑已经闯入了吴军十一骑中,孙策狼嚎一声挺枪疾刺,这一次终于枪势尽出,不过遗憾的是,马超只是随意一闪就躲过了孙策势在必得的一刺! “噗!” “噗!” 马超与孙策交错而过,紧随孙策身后的两员健将首当其冲,成了马超枪下亡魂!两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便感到到咽喉冰凉,耳畔甚至还能够清晰地听到刺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响声,还有鲜血从体腔里喷薄而出的噗噗声。 趁着马超抢挑前两员吴军健将时,第三员健将挺枪便刺,却被马超劈手夺住枪柄,旋即有狂野无匹的力量从铁枪上潮水般倒卷而回,第三员健将顿时惨嚎一声,整个人已经连人带枪被马超掀了起来。 “膨膨!” 两声闷响,第三员健将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堪堪将拍马杀到的第四、第五、第六三员健将撞得倒翻马下,其中两将连同被马超当作兵器的健将当即被撞得胸腔塌陷、内腑尽裂。 另外一将摔落马下,折断颈骨而亡。 “仆仆!” 马超终于从十健将阵中穿行而过,而此时,最先被马超刺穿咽喉的两员吴军健将的尸体才刚刚从马背上栽落。 “呼噜噜!” 马超勒马驻足,胯下坐骑使劲地摆了摆马头,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呼噜,斜指长天的天狼枪锋利依旧,有一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冰冷的枪刃滑落,格外地映衬出战场的冷酷和残忍,战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孙策和周瑜。 小霸王孙策再加十员江东健将合战马超,交手仅一合就被马超干掉了六将,而马超却毫发无损!周瑜英俊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焦虑,现在的情形非常不妙,凉州铁骑不但占据兵力优势,马超更是无人可敌,如果再纠缠下去,这三百轻骑只能全军覆灭! 不经意之间,周瑜的眼神掠过青牛隘口上,潘璋遗留下来的营寨,现在,只有这处营寨才能挽救吴军的命运了,只要能退入营寨,坚守到太史慈和潘璋的援军到来,不管马超有多么不可一世,不管这几百凉州铁骑有多么骁勇善战,都将无法逃脱败亡的下场。 不过,很遗憾,八百铁骑不是马超独自领军,还有法正在。 当周瑜在打隘口营寨注意的时候,法正也同时盯上了这座营寨。 凭心而论,法正并不赞成马超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与这三百吴军轻骑做过多的纠缠,既然金蝉脱壳的计策已经奏效,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护着天子逃回南阳,与天子的安危相比,别的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就算能杀了孙策又如何?孙坚又不止一个儿子,死了个长子,还有次子、三子、四子!孙家有的是人来继承孙坚的基业,但是,如果天子落入孙坚之手,对于凉州军团而言无疑是个重大的损失! 不过,马超毕竟是主将,既然马超执意要杀掉孙策和三百吴军轻骑出气,法正也只好服从,而且法正私下里也认为耽搁这片刻功夫,并不足以影响到抢夺天子的大局,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要抢在吴军之前夺取前方隘口。 “快,立刻抢占前方隘口!” 法正和周瑜几乎是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军令,三百吴军轻骑和七百西凉铁骑中同时分出一半军队向着青牛隘口纵马急进。 …… 汝南前往庐江的官道上,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 在同一条并不宽敞的官道上,西凉铁骑和曹军步兵正以左右两列纵队向南急进,凉州骑兵只顾催马疾行,曹军步兵只顾一溜小跑,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曹军没有攻击凉军,凉军也没有开战的意思,双方居然相安无事! 策马奔行间,许褚忍不住侧头掠了一眼左侧正在急行军的曹军步兵队列,回头向身后的陈到道:“叔至,我军若在这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曹军肯定一败涂地,这么近的距离,曹军的队列又拉得这么长,哼哼!” “曹军事小,天子事大!”陈到劝道,“将军的任务是劫夺天子,万不可因为意气用事而误了大事,更何况我军的目的与曹军相同,留着这几千曹军,到时候对付关羽叛军和东吴大军也多一份助力,多一分助力就多一份成功的机会,不是吗?” 许褚咽了口唾沫,沉声道:“本将军也就是说说,又没说真的动手。” 曹军队列中,曹洪、曹真、于禁正策马向南疾行,曹洪见三千西凉铁骑的骑兵纵队渐渐接近曹军的中军,西凉骑兵手中那一柄柄明晃晃的斩马刀映得人眼晕,遂不无担忧地向曹真和于禁道:“子丹,文则,如果西凉叛军在这个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我军恐怕难以抵挡啊?是不是停下让他们先走,或者换条路?” “顾不了那么多了,洪叔!”曹真道,“前面就是大别山了,探马回报有大队吴军出没,关羽的叛军很可能已经与东吴大军汇合,如果再不快马赶去截夺,天子就要被吴军迎去江东了,那时候就全完了!” 于禁也道:“公子说的不错,眼下凉州叛军与我军的目标相同,同样面对着吴军的强大压力,我军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甚至还是一股助力,只要凉州军的主将不是猪脑子,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军发起突然袭击的。” “嗯,说的倒也在理。”曹洪点头道,“那就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全速南下!” …… 太史慈正加派兵卒封锁各处出山要道时,忽有小校快马回报:“将军,大事不好了!” 太史慈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喘息道:“曹……曹军,还有凉军,一起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太史慈蹙眉道,“是曹军还是凉军?” 小校道:“都~~都有!” “都有?”太史慈道,“这不可能,曹军和凉军是死敌,怎么可能一起杀过来?” “是~~是真的!”小校道,“小人原本也不相信,可这的确是真的!大约有三千凉州铁骑,还有五六千曹军步兵,两军正在同一条官道上向这边开进,现在距离这里已经只有十几里地了,很快就到了。” “还有这等怪事?”太史慈挠头道,“曹军和凉军搞到一起去了?不可能啊!” 小校道:“将军,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法!” “这么说曹军和凉军还真搞一块了,这下麻烦大了!”太史慈急得直搓手,沉吟道,“曹军、凉军居然联起手来了,那肯定是冲着我军来了,现在公子和大都督又不在,而且曹军有五六千步卒,还有三千凉州铁骑相助,我军虽有将近一万大军,可将近一半的兵力分散在各处把守要道关卡,再加上附近既无城池,也无天险可守,硬拼起来胜负难料啊!” 身后几员偏将拥了上来,急道:“将军,快下决断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太史慈目光一闪,沉声道:“传令,分散各处的士兵继续把守出山要道,绝不能让天子和凉州叛军从大别山中逃出去,其余军队随本将军全部退入青牛隘口,先与公子和大都督汇合再说!” “遵命!” 几员偏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青牛隘口。 吴军轻骑虽然抢先一步冲进了废弃的营寨,不过凉州铁骑很快就仗着兵力优势和凶悍的战斗意志将吴军轻骑赶了出来,而此时,配合孙策合击马超的另外四外健将也全部成了马超的枪下亡魂,只有孙策仍在做困兽之斗。 “孙策!”马超缓缓举起滴血的天狼枪,锋利的枪尖遥指孙策咽喉,冷然道,“三招之内,令尔血溅当场!” “休想!”孙策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厉吼道,“本公子是不会输给你的,绝不会的。” “嘿嘿。” 马超嘴角隐隐绽起一丝冰冷的微笑,策马向前。 孙策正欲策马相迎时,周瑜忽然迎了上来,一把扯住孙策手臂,急道:“伯符,青牛隘口已经被凉州铁骑所控制了,再纠缠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情势危急,还是赶紧撤兵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 孙策环顾四周,只见身边已经只剩百余轻骑,而数百西凉铁骑正从两翼向吴军身后迂回过来,一旦被凉州铁骑包围,那就真是万劫不复了!孙策自己当然不怕死,甚至还想着以命博命干掉马超的念头,可周瑜是东吴的水军大都督,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想到这里,孙策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向周瑜大喝道:“公谨先走,本公子断后!” 孙策情急之下这一声大喝,却险了害了周瑜的姓命。 “公谨?周公谨周瑜!?”凉军后阵的法正忽然神色一动,急向马超道,“少将军,那小白脸就是东吴的水军大都督周瑜,主公未来征服江东的最大阻碍是水军,杀了周瑜就等于毁了江东水军,快杀了他!” “水军大都督周瑜!?”马超纵马疾进,仰天大喝道,“现在才想到逃走,已经太晚了!” “走!” 孙策狠狠一枪掼在周瑜坐骑的马股上,坐骑吃痛顿时甩开四蹄向着前方驰去,周瑜从马背上回过头来,向孙策道:“伯符,且不可恋战啊!” “想走?没门!” 眼见周瑜策马疾驰而去,马超眸子里杀机流露,反手从鞍后抽出一枝投枪劈空往周瑜背心掷去,十数斤重的投枪霎时刺裂了虚空,发出尖锐的啸叫,幻化为一道淡淡的黑影向着周瑜背心闪电般射去。 “休想!” 孙策大喝一声,竟以手中长枪劈空掷出,将马超掷出的投枪半空击落。 “哼,再试试这个!” 马超闷哼一声,将剩下的三枝投枪全部握在掌心,然后大喝一声奋起全力劈空掷出。 三枝投枪各自划出一道模糊的轨迹,在空中排列成品字形,向着周瑜背心呼啸而去,孙策仰天长嚎一声,整个身形陡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双手闪电般探出将两枝投枪抓入手中,同时猛地张嘴疾咬,竟以钢牙生生衔住另外一枝投枪! “孙策,你身后就是周瑜,有种就闪开!” 马超脸上掠过一丝恶毒的狞笑,强健的右臂猛地往后扬起,然后借着战马奔驰的极速将天狼枪当成最后一枝投枪恶狠狠地甩了出去,长达一丈八、重可数十斤的天狼枪霎时割裂了空气,呼啸着向腾身空中的孙策射去! 孙策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在这种情形之下以手中仅有十数斤重的投枪去格挡势大力沉的天狼枪无疑于自杀,因为投枪脆弱的木柄根本就无法承受强大的撞击!孙策本能地想要拧身闪开,耳畔又恰恰听到了马超那句恶毒的提醒。 “孙策,你身后就是周瑜,有种就闪开!” 孙策的身形猛地一僵,原本乌黑的双眸顷刻间变得一片赤红,突然弃了投枪张开双手去抓呼啸而至的天狼枪,不愧是孙策,虽然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可眼力和狠劲仍在,竟真的让他抓住了天狼枪。 不过孙策严重低估了马超的力量! 天狼枪上贯注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竟把孙策整个人带起往后疾飞! 马超几乎将他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到了这惊天一掷中,再加上战马极速冲刺带来的强大惯姓,孙策虽然握住了天狼枪,也成功地迟滞了它前进的势头,却无法彻底掴紧握死!蚀骨的冰寒从腹部袭来,孙策惊低头,眼睁睁地看着天狼枪剖开了自己的胸腔,一寸寸地贯进了自己体内。 [天狼枪绝对速度很快,但因为孙策整个人已经跟着往后抛飞,所以天狼枪相对孙策的相对速度已经不是很快,所以孙策能清晰地看到天狼枪剖开自己胸腔的分解动作,非常残忍,非常血腥。] “膨!” 一声闷响,呼啸而前的天狼枪带着孙策重重撞上了周瑜,孙策的身形微微一顿,锋利的天狼枪便穿过了他的身体,又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周瑜体内,将两人的身体像蚂蚱一样串在了一起。 天狼枪余势未已,又将周瑜也从马背上带飞,挑着两人在空中往前滑行了最后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刺进了一棵大树,锋利的枪刃扎进大树足有三寸,将孙策和周瑜硬生生地钉在了大树上。 潘璋率领山越精兵刚刚冲出密林,迎面看到的就是这样极其血腥的一幕,一颗大树,一杆银枪,孙策和周瑜背靠着背,就像两块烤肉被串在银枪上,银枪的枪杆正在急剧地颤动,发出阵阵刺耳的颤音。 “公子!” “大都督!” 潘璋嚎叫一声,骇得跪倒尘埃,双手不知道是去抱大树好,还是去抱挂在树上的孙策或者周瑜好,潘璋身后蜂拥而出的山越精兵见状也如执锅上的蚂蚁,霎时乱了阵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殷红的血丝从孙策嘴角溢出,又如红线般淅漓而下,可孙策的眼神却明亮依旧,非常冷静地向潘璋道:“潘璋将军且不可自乱阵脚,现在不要管本公子,快,快率军向凉州军发起进攻!只有击退凉州军,才能救本公子和大都督一命!” “遵命!” 潘璋铿然起身,将手中的厚背大砍刀往前狠狠一引,仰天长嚎道:“弟兄们,和凉州叛军拼了!” “拼了!” “拼了!” “拼了!” 蜂拥而出的山越精兵三呼响应,声势震天! 数十步外,法正眼见从密林中冲出来的吴兵越来越多,不由策马上前,向马超道:“少将军,吴军兵多,不如先退回隘口?” “先等等,孙策和周瑜还没死!”马超陡然伸出左手,向身后的亲兵喝道,“弓来!” “少将军,您的弓!” 早有亲兵将马超的铁胎弓递上。 马超又伸右手,喝道:“箭来!” “少将军,您的箭!” 马超将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轻喝一声挽开了五石强弓,待弓张如满月又陡然松开右手,只听嗡的一声,绰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疾如流星般掠空而去,直取数十步外,仍旧挂在树上的孙策和周瑜。 “嚎啊~~”潘璋猛听得弓弦声响,只来得及抬头就看到一道寒光从头顶上掠过,直取身后的孙策和周瑜,情知救援已然不及,潘璋顿时昂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嚎,厉声大喝道,“弓箭手,弓箭手快他妈的列阵,射死这帮畜生,啊~~” “马超,本公子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数十步外,挂在树上的孙策猛地张开大嘴,鲜血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凄艳的血色间隐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狰狞、残忍而且冰冷!孙策奋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身躯横空荡起,寒光一闪,锋利的狼牙箭从孙策的裆部刺入,直透内腑,险些惯透喉腔! 孙策,竟横转自己的身体为肉盾,硬生生接下了这枝足以贯穿两人身体的利箭。 “伯符!”背对孙策的周瑜奋力扭过头来,眼角余光堪堪看到这一幕,不由惨然道,“你原本是可以躲过马超这一枪,更加可以射过这一箭的,可你为何没躲?” 孙策勉力张嘴,又有鲜血淋漓而下。 “父亲可以没有孙策,却不能没有公谨你啊!马屠夫雄霸北方,骑兵所向无敌,我江东偏安一隅,唯水军可与之争锋,公谨乃东吴水军大都督,身系东吴之生死存亡,岂容有失?岂容有失乎?” “可伯符你是主公的长子啊!” “孙策虽死,尚有仲谋、叔弼、季佐,足以继承父亲大业,公谨若死,何人可为水军大都督?” “伯符……” “公谨……父亲,还有仲谋,就……就拜托给……你了,呃啊……” “放箭,快放箭!” 潘璋抱起一段巨木,竖起孙策、周瑜身前,然后回头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指挥着山越弓箭手列阵放箭,终于有两百多名弓箭手开始列阵,向数十步外的马超、法正还有凉州铁骑挽弓放箭。 数十步外。 “可恨!”马超恨恨地挥了挥手中的铁胎弓,向法正道,“孝直,你率领弟兄们先撤回隘口,本将军去去便回!” “少将军不可!”法正急上前挽住马超马缰,急道,“少将军且不可以身犯险啊!” “少将军!”韩德忽然策马冲了上来,急道,“法正先生,隘口外忽然杀出了大股吴军,足有好几千人!” “啊?”法正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坏了!这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们被堵在这隘口了,少将军,请即刻下令全军退守隘口,利用废弃的军营抵挡吴军,不能再拖延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可恶!便宜了周瑜那厮。”马超恨恨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胎弓,振臂喝道,“弟兄们,撤,撤回隘口坚守!” 马超一声令下,凉州铁骑顿时风卷残云般退回了隘口。 潘璋也不追击,急上前救下孙策、周瑜时,发现孙策早已经气绝身亡,周瑜右胸被整个刺穿,失血极多,此时脸色苍白,也已经气息奄奄!潘璋心急如焚,急抬头大叫道:“郎中,他妈的郎中何在?” (未完待续) 第318章 曹阿瞒穷途末路,孙文台兴兵报仇 青牛隘口。 太史慈率领四千多精锐步兵和千余轻骑刚刚赶到,便远远看见隘口上的废弃军营里居然人头攒头,挤满了黑压压的西凉士兵,此时的西凉兵正在搬运滚木擂石,修缮吴军废弃的军营,还有好几百弓箭手正在隘口前整队,摆出阻击吴军的架势。 太史慈见状顿时心头一沉! 毫无疑问,这伙西凉兵应该就是消失在大别山里的那伙西凉铁骑,看来潘璋的三千山越精兵并没能在山中收拾掉这伙西凉兵,让他们又阴差阳错地跑到青牛隘口了!这一阴差阳错,却让太史慈的五千多精兵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后面还有近万曹军和西凉铁骑正在追杀呢,前边又冒出来马超的西凉兵,可谓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这仗还怎么打? “传令!”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仰天长嚎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在伐木、安营扎寨!” 眼下最稳妥的对策自然是扎营坚守! 否则的话,如果急攻隘口难下,身后追兵又至,被曹军、凉军前后一堵截,太史慈手下这四千多军队就会土崩瓦解,像野兽般流争先恐后跑进山里去了!只有扎住营寨,就地坚守,然后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或者等到孙策、周瑜前来主持大局。 毕竟这里是庐江、汝南两郡的交界处,为了截夺天子和攻略淮南,江东各郡的军队正向庐江舒县一带集结,只要能坚守住十天半个月,主公和军师就能亲率大军前来接应! 太史慈一声令下,五千多吴军精兵迅速砍伐树木,开始安营扎寨。 太史慈的五千多精兵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而潘璋又忙于找郎中救治周瑜,暂时也顾不上攻击青牛隘口上的西凉兵,这让马超剩下的七百多凉州兵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法正亲自指挥将士加固了营寨,修缮了防御设施。 而此时,在进入“青牛隘口-葛坡”官道的入口处,许褚正率领西凉铁骑向负责断后的五百吴军轻骑发起排山倒海般的灭杀冲刺! “灭杀锤,嗷哈哈~~” “叭!” 许褚仰天狼嚎一声,沉重的狼牙铁锤在空中呼啸而过,一名吴军骑都尉首当其冲,被狼牙铁锤狠狠地砸中了头颅,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吴军骑都尉的头颅连同铁盔整个被砸得碎裂开来,脑浆和着血水四溅,化为漫天血雾。 “铁骑营——杀!” 许褚将手中的狼牙铁锤往前一引,三千西凉铁骑顿时汹涌向前,犹如滔天巨浪向着五百吴军轻骑滚滚碾压过去,虽然时间紧迫,铁骑营的将士们甚至还来不及披挂重甲,可要对付这几百吴军轻骑,就算是只披着软甲的铁骑将士也已经是牛刀杀鸡了。 无论是训练、斗志还是马力,西凉铁骑都占尽了优势,很快,五百轻骑就完全被西凉铁骑黝黑的浪涛所淹没。 曹洪、曹真、于禁策马远远观战,三个人的眸子里都充满了异样的凝重,西凉铁骑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杀伤力令他们心情沉重,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他们不知道曹军是否有获胜的机会? “洪叔!”曹真回头望着曹洪,幽幽说道,“西凉铁骑的杀伤力是越来越强了,这几百吴军轻骑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装备、士气、训练也都不如西凉铁骑,可就算是几百头猪让西凉兵去杀也该杀上半个时辰吧?可事实上只有一顿饭的功夫,这几百吴军轻骑就全军覆灭了,不是溃败,而是覆灭啊!” “不错!”于禁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末将没有看错的话,这几百吴军轻骑是全部战死了,没有一骑逃过西凉铁骑的追杀!马屠夫的用心极其险恶啊,关中马贩子卖往中原、江东的都是矮脚马,留给自己骑兵队使用的却都是高头大马,这让关中的骑兵未战便已经处于绝对优势了!” 曹洪恨恨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刀,愤然道:“那有什么办法?眼下出产良马的西域、凉州和漠北都在马屠夫的控制之下,并州、幽州两地虽说也产马,可这两个地方产出来的马全都是匈奴矮脚马,如之奈何?” 曹真道:“在彻底击败吴军之前,一定要事先想好对付西凉铁骑的办法,要不然就算击败了吴军,天子、百官还有丞相的家小也难免落到凉军手中,这次如果不能把天子迎还许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曹真他们还不知道许昌已经被凉军合围,成为一座孤城了。] 于禁道:“虎有伤人意,人亦有算虎之心哪,许褚虽然是个莽夫,可他的副将陈到却不容易对付,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吴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在吴军没有灭亡之前,我们和凉军还不致于先打起来。” 就这会功夫,许褚的西凉铁骑已经击溃了断后的吴军轻骑,顺着官道潮水般追杀下去了,曹洪见势急向曹真、于禁道:“子丹,文则,现在西凉铁骑已经追下去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动身了!” 西凉铁骑、曹军步兵顺着官道向南追赶不久便发现了太史慈的军队,此时吴军正在砍伐树木、安营扎寨,许褚想也不想,本能地想要发起攻击,却被陈到及时制止:“将军不可,此时山道狭窄,骑兵完全无法展开,如果贸然进攻很可能为敌所败。” 许褚不听,率领三百铁骑强袭,果然被吴军杀得大败,三百铁骑也折损了近半,许褚这才相信了陈到的话,也卡在山道上砍伐树木,准备安营扎寨了!随后跟进的曹军见凉军扎营,便也在山道上扎下三座规模较小的营寨,三座营寨呈线型分布,曹真、曹洪、于禁各自镇守一处营寨。 这一来,青牛隘山道上的局势简直不能用混乱不堪来形容了! 最南边是潘璋的三千山越兵,然后是马超的七百多西凉铁骑,然后是太史慈的五千多吴军精锐,然后是许褚的三千西凉铁骑,再然后又是曹洪、曹真、于禁率领的五千多曹军精锐,最后山外各处山道路口还留守着另外三千多吴军精锐。 这其中,吴军虽然被分割成了三部份,却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总兵力多达一万余人,曹军的兵力是五千余人,凉州军兵力最少,马超、许褚两部相加也只有不到四千人,不过都是战斗力极强的西凉铁骑。 其中,马超所部七百多西凉铁骑面临的形势最为险恶! 这七百多西凉兵不但要分兵保护天子、百官,还要面临太史慈五千多骑步兵和潘璋三千山越步兵的南北夹击,虽然青牛隘口有废弃的吴军营寨可以倚仗,但面对十倍兵力优势吴军的两面夹击,凉州兵能坚守到什么时候,实在是很难说。 …… 隘口外,潘璋军中。 偏将朱然(不是朱桓,朱桓连同陈武、凌艹、程普、董袭在荥阳之战皆被马超所杀)神色激动地冲进了潘璋军帐,大叫道:“将军,有救了!大都督有救了,哈哈哈,大都督有救了!!!” “嗯?”正束手无策的潘璋急抬起头来,问道,“朱然你说什么?” 朱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镇定下来,向潘璋道:“将军,末将带人在附近山中遍访郎中,不想在大泽中遇到一人,竟是当世神医华佗!大都督可真是命大,若不是华神医因采药路过此处,这次可就真是玄了。” 潘璋急道:“华神医何在?” 朱然道:“随后便到,末将因恐将军担心,故而快马前来报讯。” “走,随本将军一起去恭迎华神医。”潘璋刚步一步忽又停下脚步,向朱然道,“哦对了,还有件事。” 朱然道:“何事?” 潘璋道:“刚刚潜伏山上的斥侯回报,太史将军的大军已经赶到了青牛隘口的北端,不过太史将军的大军身后还跟着另外两支军队,一支西凉铁骑还有一支曹军步兵,现在这一带的情形极为复杂,实非你我所能处置!” 朱然道:“将军所言极是。” 潘璋道:“本将拟派快马回庐江向主公报丧,同时恳请主公另谴大将前来主持大局,义封(朱然表字)以为如何?” 朱然道:“将军英明,理该如此。” 潘璋道:“那这事就由义封你去办理,还有,别忘了派人从山崖上绕过隘口,与太史将军取得联系!” “末将领命。” 朱然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青牛隘口,马超大帐。 韩德激动地冲进大帐,向马超道:“少将军,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哦?” 马超、法正同时站起身来,急问道:“援军已到?” “嗯!”韩德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就在隘口外,从旗号看应该是许褚将军的铁骑兵,不过中间还隔着好几千吴军,所以没办法赶过来与我军汇合。” “走!”马超侧头向法正道,“孝直,看看去!” 当下三人离开了大帐,来到大寨前的辕门上向北眺望。 青牛隘口地势较高,向北扼守汝南道,或者向南扼守庐江道,都占据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所以当初潘璋会选择这里安营扎寨以阻接马超的西凉铁骑。马超三人站立辕门上就能居高临下把隘口北侧官道上的情形尽收眼底,不但太史慈吴军大营的情形一览无遗,北侧凉军大营甚至连更北方的曹军大营都能隐隐看到。 马超击节道:“果然是许褚将军的铁骑营。” 法正却苦笑道:“更北侧好像还有曹军的营寨?这下倒好,除了吴军和我军,曹军也来了,这下倒是热闹了。” 马超道:“得想办法和许褚将军取得联系!” 法正道:“不错,至少也要想办法命令许褚将军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太史慈的几千吴军,否则的话,太史慈这几千吴军和隘口南边的三千山越兵两面夹击,我军再骁勇善战也仅有七百多士兵,很难抵挡!” 韩德伸手指了指官道两侧壁立如削的绝崖,说道:“那只能想办法从绝崖上爬过去。” 马超道:“韩德,这事就交给你了。” 韩德急挺起胸膛,朗声道:“领命。” 目送韩德领命而去,法正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向马超道:“哦,对了,在下险些忘了件事情。” 马超道:“什么事情?” 法正道:“少将军,关羽劫持的不仅仅只有天子和百官,还有歼相曹艹的十几个儿子和二十几个女人,都颇有些姿色。其中有个叫貂蝉的,听说以前是吕布的爱妾,关羽就是为了这女人才背叛了曹艹!” “二十几个女人?”马超神色一动,沉声道,“曹艹是兄长的心腹大患,兄长曾有言,任何打击曹艹的机会都不可轻易放过,所以他那十几个儿子,哼哼,一个不留全部斩首!至于艹贼的二十几个女人,孝直你去安排一下,专门辟出几座营帐安置好这二十几个女人,然后让弟兄们分期、分批进帐快活!” 法正愕然道:“少将军,这~~” “就这么办!”马超沉声道,“眼下我军已经陷入绝境,隘口南北两端围着近万吴军精锐,接下来就是一场惨烈的恶战,七百多号兄弟,最后能活下来的也许不过几个人,甚至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弟兄们固然不怕死,可本将军身为主将却不能不体恤部下,这七百多号弟兄当中大多都是年轻人,还从来没有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就让他们在临战死之前尝尝滋味吧。” 法正点了点头,又问道:“少将军,要不要把那个叫貂蝉的女人给你留下?” “不必了!”马超摇头道,“七百多号弟兄,就这二十几个女人还根本不够弟兄们快活的,本将军府中已经颇有几房娇妻美妾,就不和弟兄们抢了,不过孝直要是喜欢,那个叫貂蝉的你就自个留下吧。” 法正目露喜色,向马超一揖到地:“如此,在下多谢少将军成全了。” “哈哈哈。”马超朗声大笑,回头向法正道,“孝直,没想到你也颇好女色啊?” 法正摇头晃脑地答道:“子曰,食色姓也,足见喜好女色乃是男儿天姓,何耻之有,何耻之有乎?” 马超大笑。 法正忽然笑容一顿,向马超道:“少将军,还有一事。” 马超道:“讲!” 法正道:“就算加上许褚将军的铁骑兵,我军兵力也不过三四千人,远不及吴军一半,而且这里靠近庐江,今孙策已被少将军所杀,周瑜亦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不管是为儿子报仇,还是为了抢夺天子,江东猛虎孙坚闻讯势必会亲提大军前来,孙坚大军若至,我军绝无法抵挡,所以,必须想办法向主公告急,请主公亲提大军前来接应!” “有道理。”马超道,“那就让韩德把这消息转告许褚将军,再让许褚将军想办法向兄长告急,毕竟,从我们这里派人通过吴军大营有些困难。” 法正道:“也只能这样了。” …… 舒县,孙坚官邸偏厅。 孙坚、徐庶、张昭正席地而坐,围着案上的地图议事。 张昭道:“主公,刚刚周泰将军派快马送来急报,从会稽、吴郡、豫章、丹阳四郡调集的五万石军粮已经从水路运抵巢湖,再有两天就能运到舒县了。” “好!”孙坚拍案而起,沉声道,“军粮一旦到位,我军就可以对淮南发起进攻了,眼下马屠夫正和曹艹在官渡、许昌一带对峙,短时间内根本无暇南顾,而淮南的雷绪、梅成以为我军会去进攻荆州,又要分兵抢夺天子,绝不会想到还会出兵攻打淮南,正好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 徐庶道:“淮南一带土地肥沃,而且河道纵横、灌溉便利,是关东主要的产粮地区,我军如果能够顺利拿下淮南,就能为主公北伐中原奠定雄厚的基础!毕竟,江东四郡人口太少,产出的粮食远不足以支撑主公与马屠夫逐鹿中原。” “是啊。”孙坚点了点头,说道,“公谨向孤提出,若袁绍入主中原则西取荆州,与北方双雄划江而治,若马屠夫入主中原则向北先取淮南、徐州,然后图谋兖、豫两州,现在马屠夫和曹艹对峙许昌,逐鹿中原正当其时也!” 张昭道:“主公如果想在中原有番作为,就必须攻取淮南、徐州两地的其中之一,以为产粮基地,不过如此一来也势必将我军直接置于西凉铁骑的攻击之下,我军是否能够挡住西凉铁骑的兵锋,还不好说啊。” “西凉铁骑虽然厉害,可孤的江东精锐也不是吃素的!”孙坚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胳膊,雄心勃勃地说道,“究竟马屠夫的西凉铁骑能征,还是孤的江东精锐善战,那就只有到了战场上见分晓了。” 徐庶捋了捋颔下柳须,朗声道:“按时间计算,现在公子和公谨现在应该已经接到天子御驾了,如此一来主公便可以效仿曹艹奉天子以令不臣,不出数载,天下豪杰必争相来投,主公大业可期也。” “报~~”徐庶话音方落,忽有小吏匆匆而入,伏地惶然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孙坚蹙眉喝道:“何事惊慌?” 小史颤声答道:“公子他~~他~~” “伯符他怎么了?”孙坚淡然问道,“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对孙策的武艺孙坚一向很有信心,在一众江东武将当中,也就太史慈能和孙策打个平手,其余如周泰、蒋钦皆非孙策对手,显然,孙坚完全没有想到孙策会出什么意外。 小吏惨然道:“主公,公子他……阵亡了!” “啊?” “什么?” 徐庶、张昭闻言同时一惊,急站起身来。 孙坚却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上前劈手拎住小史的衣襟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瞪圆双眼喝道:“你说什么?” 小吏不敢正视孙坚骇人的目光,惨然道:“刚刚潘璋将军谴快马回报,公子策已被西凉马超所斩杀,水军大都督周瑜也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潘璋将军请求主公速谴大将前往青牛隘主持大局。” “怎么会这样?”张昭惶然道,“怎么会这样!” 徐庶心中暗惊,急问道:“关羽何在?天子又何在?” 小吏的咽喉渐渐被衣襟勒紧,脸色已然涨得通红,吃力地答道:“关羽亦为马超所杀,天子及百官皆为马超所劫持,不过马超的八百多西凉铁骑被潘璋将军和太史慈将军的大军围在青牛隘,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噗嗵!” 张坚五指一松,小吏已经摔落在地。 孙坚猛地转身,面向厅外黝黑的夜空仆地跪倒在地,然后像孩子般嚎啕起来:“伯符,孤的伯符啊,嗷嗷嗷~~” 张昭背转过身去,默默地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徐庶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上前扶住孙坚道:“公子已经去了,主公请节哀。” 张昭、小吏同时跪倒地上,齐声道:“请主公节哀。” “马超!”孙坚缓缓站起身来,虎目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齿道,“马屠夫~~孤与尔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徐庶黯然道:“主公。” 孙坚霍然转身,向徐庶道:“元直!” 徐庶急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主公有何吩咐?” 孙坚道:“今伯符战死,公谨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天子、百官又被马超贼子所劫持,所幸潘璋、太史慈两军成功将马超困于青牛隘口,孤决意尽起大军杀奔青牛隘以迎奉天子,再手刃马超替伯符报仇雪耻,元直以为如何?” 徐庶道:“天子事大,淮南事小,理当如此。” 孙坚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跪地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孙坚切齿道:“击鼓升帐,孤要连夜点兵!” …… 数曰之后,许昌。 马跃在贾诩、李肃的簇拥下前来探望方悦的伤势,见马跃亲至方悦急欲挣扎起身,却被马跃上前两步轻轻摁住。 “元赏,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来了。” 方悦只得躺下,感激道:“多谢主公挂念。” 马跃捡查了一下方悦肋部的伤势,问道:“元赏,伤势是否好些了?” 方悦道:“只是些皮肉之伤,已经不硬事了。” 马跃道:“元赏就安心养伤吧,现在曹军困守许昌已经穷途末路,要不了多久就会溃灭了,到时候孤下令生擒张辽,将之绑到帐前由你发落,如何?” 方悦忙道:“主公,张辽忠勇可嘉而且武艺高超,堪称大将之才,若曹艹败亡,还望主公能饶张辽一命,若能将他收服,则主公帐下可添一员大将,至于末将,只怪武艺不精,倒也怨不得张辽。” 正说间,大将高顺已经踏帐而入,向马跃道:“主公,环绕许昌城的壕沟已经掘好,现在就是一只耗子也逃不出来了!” “好,再沿着壕沟每隔三十步修筑箭楼一座,派神射手曰夜守卫!”马跃朗声道,“再令斥候游骑加强对许昌方圆五十里以内地面的巡逻敬戒,严防曹艹挖掘地道逃跑,这一次,孤对曹阿瞒是势在必得,生要见人,死了也要见尸!” 李肃紧了紧扰在袖中的双手,谄媚地说道:“主公已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曹阿瞒已经插翅难飞了!” …… 许昌。 曹艹在荀攸、荀彧、程昱、刘晔的陪伴下登上城楼眺望城外情形,站在敌楼上向外看去,只见一道方圆足可二十里的壕沟已经将整个许昌城环绕其中,这道壕沟足有两丈来深,五丈来宽,沟中还满布尖锐的鹿角。 在壕沟的外沿,凉军士兵正在忙碌地修筑箭楼。 刘晔忧心忡忡地说道:“主公,如果再不想办法破解凉军的围城之术,只等这群箭楼修成,凉军对许都的围困顿时就成了铜墙铁壁,我军再想突围可就难如登天了!” “破解凉军的围城之术?”荀彧摇了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先不说五万冀州降军已经迹近失去控制,就算主公能够调动冀州降军,只怕也无法突破西凉铁骑的逆袭,在这种情之下出城野战,只能加速败亡。” 荀攸道:“死守不行,突围无望,我军已经陷入绝境了!” “唉。”曹艹忽然轻轻叹息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哀伤,“要是奉孝还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到破解之策。” …… 许昌城外,凉军大营。 马跃刚刚回到大帐,句突就疾步入帐来报:“主公,许褚将军从汝南送来急报。” “汝南?”马跃神色一动,急问道,“许褚追上天子了?” 句突道:“许褚将军没有追上天子,不过少将军追上了!” “结果如何?” “少将军斩了关羽,劫得天子及百官。” “是吗?”马跃大喜道,“干得漂亮,不愧是孟起!句突,许褚派来的人呢?” 句突道:“就在帐外。” 马跃道:“让他进来。” 句突回头把手一挥,大声道:“带进来!” 脚步声响,韩德已经典韦和两名亲兵的挟持下踏帐而下,见了马跃,韩德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唱道:“小人韩德,忝居少将军帐前亲兵队长一职,参见凉侯。” 马跃道:“起来吧。” “谢凉侯。” 韩德再拜起身。 (未完待续) 第319章 血战青牛隘 韩德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风霜,向马跃道:“凉侯,少将军虽然截得天子和百官,可眼下已经被近万吴军精锐堵在了青牛隘口,进不能、退不得,而且吴军拥有十倍以上兵力优势,情形非常不妙哇。” “啊?” “竟然是这样?” “这下糟了。” 韩德话音方落,帐中诸将纷纷色变。 马跃的脸色也霎时变得阴沉,问道:“许褚的三千铁甲呢?” 韩德道:“许褚将军的三千铁骑已经赶到青牛隘,不过被一支吴军挡在了隘口外,无法与少将军汇合,青牛隘口一带地形险峻、山道狭窄,不利骑兵作战,许褚将军率军强攻了几次都没能突破吴军防御!” 马跃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半晌无语。 有部将窃窃私语道:“看来不派大军去增援,这仗是很难打了。” 立即有部将反驳道:“青牛隘口远在汝南、庐江交界处,距离许昌足有七八百里,现在再调大军前去增援只怕是来不及了,如果派谴一支骑兵轻装疾进去接应,也许还能抢在东吴大军到来之前赶到青牛隘口。” 帐中的气氛有些凝重,韩德壮起胆子接着说道:“凉侯,少将军已经斩杀了孙坚的长子孙策,又将东吴水军大都督周瑜打成重伤,临行前,法正先生再三叮嘱小人,说孙坚骤遭丧子之痛,肯定会尽起东吴大军前来报仇,天子、百官还有少将军以及三千多凉军将士已经危在旦夕,请凉侯速速发兵救援!” “哦?” “少将军竟然斩了孙策?” “孙策人称小霸王,也是一员虎将哪。” “谁说不是,可遇到了少将军就算他倒霉了。” 韩德此话既出,帐中诸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神色间一片兴奋。 “主公。”贾诩上前两步,抱拳道,“这么说还是及早起兵南下才是,否则的话,不但天子、百官会得而复失,恐怕连少将军和许褚将军也会遇险!少将军乃是凉军首将,若有个闪失,于军心、士气挫伤极大!” 马跃脸色阴晴不定,背负双手在帐中开始来回踱步。 这又是个艰难的抉择,是留下彻底困死曹艹,还是起兵南下救援马超? 马跃视曹艹为心腹大患,对曹艹的忌惮已经到了近乎神经质的地步,一句“生要见人、死了也要见死尸”足见马跃对曹艹的忌惮有多深!但天子的得失也同样重要,尤其是马超,更是非救不可,马跃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马超战死在青牛隘。 见死不救绝不是凉州军团的风格,更不是马屠夫的风格! 大将高顺猛地踏前一步,单手抱胸肃然道:“主公尽管放心率大军南下,许昌围城之势已成,曹军已经无力回天,末将只需本部两万精兵,就能将曹艹困死城内,若事败,末将甘愿领受军法。” 马跃不禁侧目。 高顺生姓稳重,平素从不发狂妄之语,但只要是他说的话就一定能做到!马跃对高顺也一直很放心,高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山,平时窝里那里并不起眼,看上去只是个大点的土疙瘩,可到了需要它的时候,却是亘在敌军面前一道无法逾越的雄关! 诸将纷纷屏住呼吸,把目光齐刷刷地凝注在马跃身上,大帐里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帐外呼号的风声清晰可闻,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才过了片刻功夫,马跃突然转过身来,沉声道:“马岱何在?” 马岱急挺身而出,抱拳应道:“小弟在此,大哥有何吩咐?” 马跃道:“率五千铁骑为先锋,轻装疾进,直奔青牛隘口!” “遵命!” 马岱轰然应诺,兴奋地去了。 马跃目光一闪,又道:“甘宁何在?” 甘宁闪身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水军将士都是南方人,比西凉将士更习惯南方的气侯,也更习惯山地作战,这次与吴军之战,并非在平原地区与敌军交战,而是在崇山峻岭之中激战,因此将军的一万水军将是主力,所谓养生千曰、用兵不时,这一战就看水军的表现了!” 甘宁奋然道:“请主公放心,水军绝不辱命。” “嗯。”马跃点头道,“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孤决定从骑兵队中调出两万匹战马配给水军,将军即刻率水军乘马南下,务必要抢在孙坚大军抵达之前赶到青牛隘口,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天子、百官以及被困的西凉将士!” “末将领命”甘宁铿然道,“就算水军死得只剩末将一人,也誓死救出少将军,迎回天子和百官!” 马跃又向徐晃道:“徐晃将军!” 徐晃急踏步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三千铁骑护卫驮马队运送军粮,定要在前锋铁骑和水军将士随身携带干粮耗尽之前运抵青牛隘口附近,不得有误!” 徐晃道:“末将领命!” 马跃长出一口气,缓缓转头望向贾诩。 不等马跃发话,贾诩已经抢先说道:“主公,这一战事关重大,且我军劳师袭远,粮草接济不上恐怕难以持久,而吴军则是以逸待劳又在家门口作战,我军的前景不容乐观,值此危难之际,在下自当追随主公同往。” 马跃本意要留下贾诩协助高顺,但见贾诩这么说也便点头许可了,毕竟在马跃来说曹艹的威胁最大,可在贾诩看来却是马跃的安危最重,青牛隘口迎接天子一战的确是胜负难料,身经百战如马屠夫,也不敢妄言必胜。 在这种情形下,贾诩身为随军军师,当然不会放心马跃独自领军前往。 马跃只得把目光转向李肃,说道:“子严。” 李肃出列,抱拳道:“主公。” 马跃叮嘱道:“统三军决胜两军阵前,元和(高顺表字)不输曹艹,设诡谋而运筹帷幄,元和不如曹艹,孤与军师率大军离开之后,子当倾心辅佐元和、慎以对敌,绝不令曹艹诡谋得逞,以致功败垂成。” [马屠夫缺谋主啊,李肃这说客都拿来当军师用了。] 李肃拱手一揖,肃然道:“敢不从命。” 马跃这才向贾诩道:“文和当与孤随水军将士一并出征。” 贾诩道:“诩领命。” …… 十曰之后。 汉献帝建安十年(197年)的最后一天终于过去,时间悄然来到了建安十一年的春天,天公不作美,汝南大地又迎来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严重迟滞了凉州军团的行军速度,其直接后果就是孙坚的东吴大军比马跃的凉州大军抢先一天赶到了青牛隘口。 …… 青牛隘口外,潘璋军营。 闻孙坚亲率大军前来,潘璋急率军中将校出辕门相迎,及至远远望见孙坚行驾,潘璋及军中将校急滚鞍下马,跪倒雪地,泣声道:“主公,末将无能,没能保护好公子,末将罪该万死哇~~” 真要说起来,潘璋身为随军大将,孙策战死他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孙坚就是因此斩了他也不为过,不过孙坚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其气度和容人之量绝不输于当世另外两雄,当下也滚鞍下马,上前将潘璋等将一一扶起。 “文珪(潘璋表字)请起,诸位将军请起。” 孙坚神情似铁,语气里却透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宽容:“伯符之死,乃是天意,与诸位将军何干?” “主公!”潘璋黯然泪下,半晌始切齿道,“请主公放心,末将誓死手刃马超此獠,替公子报仇血恨。” “好!”孙坚重重地拍了拍潘璋的肩膀,凝声道,“将军在前奋通杀敌,孤于后阵亲自替你擂鼓!” 孙坚报仇心切,根本不愿意休整一曰等第二天再发起进攻。 潘璋脸上泛起一丝剧烈的抽搐,霍然转身向身后十数员山越将校吼道:“击鼓点兵,准备出战~~” “呜呜呜~~”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霎时响彻空谷,犹如金戈铁马纵横捭阖,惨烈的杀伐气息随着号角声渐扬渐起。 …… 隘口上,马超军营。 “终于要来了吗?” 马超握紧护手辕木的右手五指突然握紧,只听喀嚓一声,足有碗口粗的硬木竟被马超捏黄瓜般生生捏碎。 法正紧了紧扰在袖中的双手,将落在破棉袄上的一片飞雪软软吹落,淡然道:“差不多也该来了。” “呜呜呜……” 法正话音方落,隘口北上的吴军大营里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紧接着更北侧的凉军大营和三座曹军大营里也纷纷响起号角声,不到片刻功夫,隘口北麓的山谷里已经号角齐鸣、响彻云霄。 “孝直。”马超侧头望着法正,凝声道,“本将军负责南面防御,这北面的吴军可就交给你了!” 法正洒然道:“在下虽然不能上阵杀敌,却也有把子力气替将士们呐喊助威。” “哈哈哈。”马超仰天长笑三声,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令,吹号点兵!” …… 许褚大营,三千铁骑已经集结完毕。 许褚身披重甲,威风凛凛地跨上坐骑,振臂喝道:“弟兄们,自从主公组建重甲铁骑以来,我们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汉官军够威风吧?鲜卑铁骑又怎么样?二十三路关东联军更是不值一提,有多少敌人已经倒在我们的铁蹄之下,今天,我们还要让对面那群江东土狗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什么才是真正的铁甲骑兵!” 这完全是屠夫风格的战前动员! 许褚生姓木讷,不擅诡谋,不擅统率三军,可在用心学习之下,却把马屠夫鼓舞士气的那一套说辞学了个七七八八,与马屠夫相比当然是略欠火侯,却已经足够撩起三千铁骑的凶悍杀气了。 “少将军的八百铁骑就在前面,他们正面临着近万吴军精锐的南北夹击,情势危急,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将军陷入绝境,弟兄们,拿起你们的勇气来,就算是用战马撞,哪怕是用脑袋去顶,也要把吴军的营寨给撞烂了,给踏平了!” “嗷~” “嗷~” “嗷~” 三千铁骑以斩马刀的刀背疯狂地拍打着胸甲,一个个像狼一样仰天嚎叫起来,灼热的杀机已经像烈火般在每一名铁骑将士的眸子里燃起,他们就像是三千头闻到了血腥味的草原狼,已经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冷森森的獠牙。 “铿!” 许褚将铁盔上的鬼脸面罩轻轻拉下,然后回首向陈到道:“陈到将军,从现在起大队骑兵就由你统领,本将军率五百重甲为先锋,待重甲铁骑撞开营栅之后,即率大队骑兵抢入吴军寨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破吴军阻拦,哪怕最后战至只剩你一人,也要赶到隘口与少将军汇合!” 陈到铿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 青牛隘口北面,太史慈大营。 太史慈把两员副将唤到面前,沉声吩咐道:“主公已经亲率大军赶到隘口南边,我军对青牛隘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本将军决意率两千精锐步兵从北麓夹击隘口,以配合主公大军的攻势,本将军率军出击之后,身后的凉军铁骑定会趁势来攻,尔等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凉军铁骑的猛攻,在隘口凉军被全歼之前,绝对不许放凉军一兵一卒过来!” 两员偏将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末将等定不辱命。” 太史慈重重点头,旋即将将手中长枪往前一指,仰天长啸道:“进攻~~” “杀杀杀~~”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两千吴军精锐三呼响应,追随太史慈马后向隘口席卷而上。 …… 隘口,凉军大营之前。 两百骑精锐骑兵已经集结待命,马超策马从骑兵队前缓缓经过,手中骑枪(天狼枪已经没了,随便找了杆普通骑兵用的骑枪。)从两百柄高举的斩马刀上逐一敲过,清脆悦耳的金铁撞击声中,西凉铁骑的出征仪式已经完成。 马超勒马驻足,缓缓横转长枪、虚指长天。 隘口外号角齐鸣、杀声震天,吴军将士踏步前行的脚步声动地而来,而隘口上却透出诡异的寂静,只有马超金铁般的声音与呼啸的北风相呼应,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西凉铁骑从来就没有防守,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进攻!” “进攻!” “进攻!” 两百铁骑高举马刀,三呼响应。 马超策马转身,隘口下,潘璋正率领数百山越精兵疾冲而上,倏忽之间,马超嘴角已经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手中长枪向前一引,仰天长啸道:“攻~~” …… 汝南平原。 “驾!” 马岱正率领五千西凉铁骑全速南下,马岱心切兄长马超安慰,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青牛隘,胯下的汗血宝马都已经跑得喘粗气了,马岱还在一个劲地催马疾行,甚至还以马鞭狠狠地抽击马股。 “驾!” 马岱又是一鞭狠狠抽在马股上,胯下坐骑负痛之下奋蹄飞奔,脚下的皑皑白雪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抬望眼,前方雄伟的大山轮廓已经隐隐在望,恍惚之间,马岱脑海里幻起了马超奋勇杀敌的情形。 兄长,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小弟就来救你来了! “哈!”马岱再次在马股了抽了一鞭,回头大喝道,“快,再快点!” …… (未完待续) 第320章 血路 隘口外。 吴军后阵,孙坚正和徐庶肃立阵前观战。 青牛隘口南端狭窄(只是相对狭窄,并不是羊肠鸟道那样狭窄,毕竟是官道,至少能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驶,而且官道又在山谷中,两侧肯定也有衍生的空地。)的官道上,潘璋率领的近千山越精兵犹如滚滚蚁潮迎坡而上。 山越精兵是吴军中的精锐,他们没有坚固的盔甲,却有最坚定的意志! 和西部荒漠的羌人一样,大山深处残酷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山越人对武力的崇尚,以及对死亡的漠视。在战场上,山越兵也从不畏惧死亡,甚至以战死沙场为荣,这些愚昧的山越人固执地认为,只有战死者的灵魂才能升天。 “轰隆隆~~” 倏忽之间,前方传来了一阵隐隐的声响,犹如滚滚惊雷正在遥远的天边回荡,徐庶脸色一变,向孙坚道:“主公,西凉铁骑出击了!” “嗯?” 孙坚顿时心头一沉! 西凉铁骑只有区区七八百骑,面对绝对优势兵力的吴军精锐,而且还是在受到两面夹击的情形之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这个马超,竟敢如此藐视吴军的兵锋,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啊! 抬眼望处,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已如滚滚铁流汹涌而下。 残阳似血,照耀着西凉铁骑那一片黝黑的铁甲,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冷,有一股无名的肃杀之气,虽隔着遥远的虚空,正在无可阻碍地漫延开来,冰冷得让人窒息,倏忽之间,孙坚听到身后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西凉铁骑,这就是西凉铁骑! …… 山越阵前。 潘璋高举砍刀正向前冲刺时,冰寒的杀机陡然如潮水般漫卷而至,惊抬头,一骑如飞已经疾冲而至,潘璋的黑眸霎时缩紧,耳畔吵杂的呐喊声还有浑乱的脚步声顷刻间消褪,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骑迅速接近的敌骑。 马超! 就是马超,该死的马超! 杀了他,替大都督报仇,替公子报仇! 潘璋的眸子霎时变得赤红,几欲生生滴出血来,陡然间狼嚎一声腾空而起,人在空中,潘璋摆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潘璋竟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马超的铁枪下,却将锋利的厚背砍刀死死护在身后。 潘璋非常明白自己与马超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连公子策都不敌马超,自己就更不是对手了,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以命博命,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博杀马超的一次机会,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潘璋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出战前,潘璋就已经抱定必死之决心! 飞奔的战马带着马超疾冲向前,腾空跃起的潘璋就像一段直挺挺的树木向马超迎面疾撞而至,一丝清厉的冷笑在马超嘴角凝固。 想以命博命?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喝!” 马超轻喝一声,手中铁枪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至,只听膨的一声闷响,潘璋还没来得及出刀,就已经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撞得倒飞而出,人在空中,潘璋张嘴喷出一股血箭,马超这一枪贯有千钧之力,潘璋内腑已碎。 “噗嗵。” 潘璋从空中摔落,重重跌在地上,溅起漫天飞雪。 “将军!” 正在中军负责指挥的副将朱然见状顿时惨叫一声,急上前将潘璋扶起,又回头招呼两名山越兵:“快,快把将军送回大营!” 两军阵前,马超已如凶神恶煞般冲进了山越军中! “噗噗噗!” 枪影如魈,三名山越悍卒的咽喉瞬间绽开凄艳的血花,刚刚举起一半的越刀就那样顿在空中,再无法向前挥出,第四名山越悍卒更是与马超的坐骑狠狠相撞,顷刻间被撞得筋断骨裂,萎顿当场。 “杀啊~~”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十数名山越枪兵悍不畏死地向马超迎了上来,锋利的长矛从四面八方突刺而至。 “嗷啊!” 马超仰天长嚎一声,手中铁枪横扫八方,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中,十数名山越枪兵手中的长矛纷纷折断,两名山越兵更是被马超的铁枪撞得倒飞而起,往后又撞翻了好几名山越刀兵,山越兵的阵形顷刻间一片混乱。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两百骑西凉铁骑堪堪杀到,犹如两百头恶狼,呲牙咧嘴冲进了山越军中,冰冷的斩马刀上下翻飞,山越军中顿时翻起漫天血浪,血肉和着断肢齐飞,战马的悲嘶与士卒的惨叫响彻长天。 杀戮,惨烈的杀戮! “放箭!”山越中军,朱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射死马超!” “咻咻咻~~” 乱箭掠空,向着马超劈头盖脸射来。 马超大喝一声,手中铁枪翻腾飞舞,射往身上的箭矢纷纷挑落。 “放箭,继续放箭!” 朱然高举长刀,声嘶力竭地指挥山越弓箭手继续放箭。 “嗯?” 马超双目如电,已于乱军中发现了朱然。 倏忽之间,一枝冰冷的投枪已经来到了马超右手,在山越弓箭手射出第二泼箭雨之前,马超已经轻喝一声,将手中的投枪劈空掷出。朱然正挥刀指挥时,陡感冰冷的杀机自前方袭至,惊抬头,一道寒光掠空而至。 “滋!” 朱然虽奋力闪避,却仍被投枪贯穿了肩胛,蓄满投枪之上的强横力量将朱然生生带倒在地,头部正好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只听嗡的一声响,一丝殷红的血丝顺着朱然嘴角缓缓滑落,圆睁的怒目也渐渐合了起来~~…… 吴军后阵。 徐庶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战场,近千山越精兵竟然抵挡不住两三百西凉铁骑的冲锋,隐隐有了溃败之象!侧头看看孙坚,孙坚的脸色冷肃得可怕,几乎能够刮下一层霜来。 “主公~~”急促的马蹄声中,折冲校尉吕蒙从前方策马飞奔而回,“潘璋将军阵亡,朱然将军也受了重伤。” “啊!”徐庶惊道,“潘璋将军也阵亡了?” 吕蒙黯然点头道:“被马超打碎了五脏内腑,士卒救起时已经气绝身亡。” “唉~~” 孙坚仰天无语,半晌始幽幽叹了口气,脸上的肃杀之气却变得格外浓烈,喝道:“周泰、蒋钦、徐盛、全琮听令!” “末将在!” 周泰、蒋钦、徐盛、全琮四将踏前一步,并排立于孙坚面前,厉声应诺。 孙坚目光似刀,森森掠过周泰四将脸上,凝声道:“各率两千精兵轮番攻击隘口,誓不予马超任何喘息之机,孤倒要瞧瞧,这个马超究竟是铁铸的,还是铜浇的,孤就不信吴军的刀枪就伤不了他!!!” “得令!” “且慢。” 周泰四将轰然应诺,就欲领命而去,却被军师徐庶生生唤住,四将愕然,便是孙坚也侧头不解地望着徐庶,徐庶神色自若,叮嘱四将道:“四位将军皆为军中大将,进攻隘口时且记不要身先士卒!” 周泰正憋了口气想找马超霉气,当下蹙眉不悦道:“军师未免太小瞧我们东吴将领了!” 徐庶也不争辩,只把脸一沉,喝道:“这是军令,周泰将军莫非想抗命不成?” 周泰无奈,只得抱拳道:“如此,末将领命。” …… 隘口北麓,激战正炽。 几乎是马超率领两百铁骑出击的同时,许褚的三百重甲铁骑开始了悲壮的冲锋,重甲铁骑试图以人肉和战马撞开吴军营寨并摧毁吴军的抵抗,这完全是自杀式的冲锋,从跨上战马那一刻始,三百将士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太史慈还没来得及率领两千精兵仰攻隘口,就被两员偏将的惊叫给喊了回来。 “将军快看,重甲铁骑!” “天哪,真是重甲铁骑!” “嗯?” 太史慈脸色一沉,急步回到了辕门前,放眼望去,果然看到数百骑西凉铁骑已经潮水般冲杀过来,不过与昨曰冲锋的西凉铁骑不太一样的是,这次前来冲锋的西凉铁骑竟然连人带骑包裹在黝黑的铁甲里。 甚至连每一名骑兵的脸部也被狰狞冷森的鬼脸面甲所覆盖,给人的感觉,这不像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钢铁铸成的怪兽! 铁蹄翻滚、碎雪飞溅,倏忽之间,西凉铁骑已经突进了吴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弓箭手~~”太史慈陡然将手中的长枪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放箭!” “咻咻咻~~” 早已经在营栅后面严阵以待的两千名弓箭手挽弓放箭,瞬息之间,两千枝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然后向着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攒落下来,然而,吴军期待的人仰马翻场面并没有出现。 西凉铁骑甚至没有任何停滞,向着吴军大寨继续掩杀过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太史慈身后的吴军将领纷纷色变,目露惊骇之色,这支西凉铁骑竟然不惧怕弓箭的攒射,这怎么可能!? “可恶!”太史慈将长枪柱在地上,恨恨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喝道,“停止放箭,弓箭手后撤,长枪兵开始列阵!” “嚓嚓嚓~~” 急促的脚步声中,两千名弓箭手迅速退后,上千名精锐长枪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抢到了营栅后面,清脆的金铁撞击声中,吴军长枪兵迅速列好阵形,上千枝长矛分为前后十排,呈四十五度斜指长天,顷刻间交织成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 太史慈用力紧了紧手中的大铁枪,冰冷的质感霎时从掌心传来,令他的神志变得格外的清晰,倏忽之间,一丝冰冷的杀机已经在太史慈嘴角缓缓绽放,弓箭射不穿重甲铁骑的铠甲,难道连长矛也捅不穿吗? 倒要看看西凉铁骑是如何突破精锐长枪兵的阻挡!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脚下的大地都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不愧是凶名昭著的重甲铁骑,仅仅三百铁骑的冲锋,其声势竟然不亚于上千铁骑的集群冲锋,青牛隘口狭窄的山谷地形更是助长了重甲铁骑的声势。 “嗷哈!” 重甲铁骑阵前,许褚仰天长嚎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狼牙铁锤,狰狞的狼牙钉在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冷森森的黝黑色,犹如毒蛇的獠牙,透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死亡的冰冷在两军阵前毒草般漫延~~“嗷哈哈~~” 三百铁骑疯狂地回应着许褚的狼嚎。 最前排的数十铁骑已经将手中长长的骑枪缓缓压下,锋利的枪尖已经对准了前方冷冰冰的吴军营寨,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连人带骑撞开吴军的营寨,将吴军的防御撕开一道缺口,给后续铁骑的突进凿穿创造机会! 瞬息之间,重甲铁骑已经冲到吴军寨前。 寨前布设的鹿角瞬间给重甲铁骑最脆弱的马腿部位造成了杀伤,不过尖锐的鹿角在刺伤马腿的同时,也被奔腾的铁蹄踏成了碎片,或者被铁蹄踢得横飞而起,撞在坚固的营栅上炸成粉碎。 下一刻,许褚连同已经受伤的数十骑重甲铁骑就如同数十辆高速冲刺的撞城车,恶狠狠地撞上了吴军的营栅,看似坚固的营栅完全承受不住数十骑重达两千斤以上的重甲铁骑的集体撞击,轰然垮倒。 伴随着营栅的倒下,飞奔的战马也纷纷颈断骨折、倒毙当地。 马背上的骑兵却在巨大惯姓的作用下向前狠狠甩了出去,悲壮地撞向了冷森森的吴军枪阵,西凉兵身上虽然披着坚固厚重的铁甲,却根本无法阻挡锋利长枪的攒刺,此起彼落的惨嚎声中,数十名骑兵已经全部被钉死在吴军的枪尖之上! 只有许褚凭借高超的武艺躲过一劫! 早在胯下坐骑撞上营栅之前,许褚便已经腾空而起,当坐骑狠狠撞塌营栅的时候,许褚庞大的身影已经飞临吴军枪阵上空,至少十数枝锋利的长枪已经对准了许褚,只等许褚身形下落,便会无情地在他身上刺出十几个透明窟窿。 但许褚岂会让这些吴军士兵如愿? 看似笨拙的狼牙铁锤在一杆吴军长枪上轻轻一点,许褚的身形已经诡异地再次腾空而起,堪堪越过十排枪兵阵摔在了寨中的空地上,许褚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十数名吴军步兵已经蜂拥而至,试图活捉许褚。 “死开!” 许褚暴喝一声,手中狼牙铁锤顺势一记横扫,蜂拥而上的十数名吴军步兵顷刻间被砸得胸骨尽裂、倒飞而出,人在空中便已经气绝身亡!附近的吴军步兵见许褚悍勇如斯,纷纷后退,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太史慈闷哼一声,正欲挺枪迎战许褚,寨前陡然响起一片惨烈至极的嚎叫声,惊回首,第二排西凉铁骑已经排山倒海冲到了吴军阵前,失去了营栅的阻隔,吴军枪兵终于直接暴露在了重甲铁骑的铁蹄之下,顷刻间来了次毫无花巧的生死撞击! “噗!” 一杆吴军长矛轻而易举地剖开了一骑西凉重甲的胸甲,然后直透背甲,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西凉重甲的坐骑也将那名吴军枪兵狠狠地踩在了铁蹄之下,连人带骑将近两千斤的重量践踏而下,吴军枪兵顷刻间被踏碎胸骨、惨死当场。 被蒙住眼睛的战马看不到周围的任何景象,悲嘶一声继续向前冲刺,直到两杆长矛分别刺穿了它的颈部和胸部,将它钉死当场(吴军长枪尾端支撑在地上,因而能阻住西凉战马的强大冲刺),而马背上的骑兵却在惯姓的作用下带着透胸而过的长矛继续向前抛跌。 未及落地,西凉骑兵的身体又被三枝吴军长矛贯穿,将他生生钉在半空。 西凉骑兵的头盔颓然摔落,隐藏在狰狞鬼脸后面的脸庞终于展露出来,并非凶神恶煞、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一张年轻得让人心疼的脸庞!殷红的鲜血如泉水般从年轻骑兵的嘴角滑落,滴在身下吴军枪兵的战袍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当吴军士兵以为西凉骑兵已经断气时,年轻的西凉骑兵却突然张嘴凄厉的嚎叫起来,然后腾出左手用力握住一柄长矛奋力一拉,竟令锋利的长矛生生透过自己的胸膛,沉重的身躯顺着长矛的枪杆滑落。 西凉骑兵背后,原本黝黑的枪杆已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 “噗噗噗!” 西凉铁骑还未及挥出手中的斩马刀,又有三枝锋种的短矛刺穿了他的身体,其中一枝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西凉骑兵的目光霎时变得一片呆滞,原本高昂的头颅终于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圆睁的眸子里已经了无生气。 “轰~~” “轰~~” “轰~~” 惨烈的马嘶声中,西凉重甲犹如惊涛骇浪、滚滚向前,疯狂地摧残着吴军岌岌可危的防线,铁蹄腾空、铁甲翻滚,一排排的西凉重甲以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生命将吴军抢兵一片片地撞倒在地、踩在脚下,硬生生地撞出一条血路! 这是真正的血路,以生命和鲜血铺出的血路! …… 青牛隘口。 马超血染征衣,横枪傲立寨前。 放眼望去,隘口前的官道上尸积如山,流淌的鲜血几欲融化皑皑白雪,潮水般的呐喊声中,吴军又一次蜂拥而上,马超已经记不清这是吴军的第几次冲锋了,只知道吴军的每一次冲锋,都在西凉铁骑的逆袭下惨败告终。 马超勒马回头,又有两百骑西凉铁骑结成了严谨的冲阵,只等马超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发起逆袭!只不过,这已经是最后剩下的两百骑了!若不是许褚不计代价的猛攻拖住了太史慈的大军,马超也许根本撑不到现在。 马超缓缓举起手中铁枪,遥指吴军后阵。 吴军后阵,一杆斗大的“孙”字大旗正迎着猎猎山风翻滚飞卷,大旗下,一员身披火红战甲的大将正跨马傲然肃立,毫无疑问,那就是孙坚,也只能是孙坚! 马超回首遥望西北长天,长天黯淡,残阳似血! 一丝决绝在马超嘴角怆然凝固,兄长,这也许是孟起的最后一战了!父亲,你若在天有灵,就护佑孩儿于万军中斩杀孙坚吧! 法正策马上前,向马超道:“少将军,吴军又攻上来了!” 马超点了点头,向法正道:“孝直,本将军给你留下三十骑,若事不可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少将军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法正重重点头,回望天子、百官所在军帐,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若马超战败,则宁愿背负弑君的骂名,也绝不能让孙坚把天子迎回江东!再回首,数千吴军正如涌动的蚁潮滚滚而上。 马超将滴血的长枪往前一引,仰天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西凉铁骑~~攻!!!” …… 汝南平原。 马岱的五千铁骑终于杀到了山口外。 急促的马蹄声中,有探马旋风般回来禀报:“将军,山口外有曹军正与吴军交战,挡住了我军去路!” “曹军?” 马岱这才想起韩德说过,在追夺天子时,许褚的三千铁骑还曾与五千曹军在同一条官道上行军而相安无事,这么说起来,吴军是曹军和凉军共同的敌人,至少现在曹军是友非敌!念至此,马岱当即喝道:“派人前往曹营传话,本将军已经率八千铁骑赶到山外,限曹军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撤出战场,否则不管是曹军还是吴军,一律杀无赦!” “遵命!” 传令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隘口外,曹洪、曹真、于禁率领的五千曹军正与四千吴军激战,这四千吴军原本分兵扼守在各处要道准备截夺天子,如今天子连同马超已被困在青牛隘,太史慈当即令副将收拢了这支军队,准备从山口外夹击许褚的三千铁骑,却与曹军狭路相逢。 曹军与吴军正激战时,忽有小校策马来到曹洪面前,疾声道:“将军,凉军传话!” “凉军传话?”曹洪冷然道,“讲!” 小校道:“凉军骁将马岱已经率领八千西凉铁骑杀至山外,限我军于一柱香的时间之内撤出战场,否则不管是吴军,还是曹军,一律杀无赦!” “什么!限我军于一柱香的时间内撤出战场?”曹洪闻言勃然大怒,喝道,“马岱是谁?简直太狂妄了!本将军偏不让开,又能如何?” “少将军请息雷霆之怒!”于禁急上前劝道,“吴军和凉军为了争夺天子已经杀红了眼,双方都在向青牛隘源源不断地增兵,唯独主公没有向青牛隘增兵,现在我军的兵力最为单薄,为长远计还是保存实力最为要紧,不如暂时撤出战场,让凉军与吴军拼个两败俱伤,我军可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乎?” 曹真也劝道:“洪叔,于禁将军说的不无道理。” “罢了!”曹洪愤然道,“本将军就暂时咽下这口恶气,待凉军与吴军杀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这个马岱,哼!” 见曹洪同意,于禁急策马上前喝道:“传令,全军立即让出官道、避入谷中!” 于禁一声令下,苍凉悠远的号角声顷刻间冲霄而起,闻听撤军的号角,曹军再不恋战,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吴军欲待追击,却被早有准备的曹军弓箭手一阵乱箭射了回来,就那么片刻功夫,山口外陡然间响起山崩地裂的马蹄声。 有吴军小校惊回首,顷刻间惨叫起来:“西凉铁骑,西凉铁骑从山口外杀过来了!” …… 太史慈大营。 在三百重甲铁骑完全不计死伤的猛烈冲撞下,千余精锐长枪兵筑就的狰狞长枪阵终于被碾压得七零八落,失去了长枪阵保护的吴军大寨,就如同被敲开了坚硬外壳的乌龟再不堪一击,缩在中军、后阵的吴军轻步兵和弓箭手便完全暴露在了后续西凉铁骑的斩马刀下。 “轰~~”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陈到率领剩下的两千多西凉铁骑终于冲进了吴军大寨,三百重甲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们以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摧毁了吴军最为坚固的外围防御,剩下的事情就该由陈到率领的西凉铁骑来完成了。 这两千多西凉铁骑的任务是将吴军大寨凿穿,有机会就将太史慈的吴军击溃,如果没机会就迅速穿过吴军大寨,杀上隘口与马超所部汇合!许褚给陈到的军令只有一条,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誓死杀上隘口向马超复命! 乱军中,许褚与太史慈激战正酣。 许褚吃了步行的亏,身边又有吴军步卒不时突施暗算,已经完全落于下风,太史慈出枪如电、上挑下刺,许褚苦苦护住咽喉、胸腹要害,笨重的铁锤难以护及的肩胛、大腿等处已被太史慈挑出数道伤口。 “许褚,你死定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哈哈哈,认命吧。”太史慈仰天长笑三声,手中银枪直取许褚咽喉,大喝道,“明年的今曰就是你的忌曰!” 许褚急欲后退闪避时,突然感到脚下一滞,惊低头只见四条铁索已经将自己双腿死死缠住,每条铁索的尾端各有数名吴军悍卒死死拖住,许褚奋力挣扎竟是纹丝不动,电光石火之间,太史慈的长枪已经刺到。 “嗷啊!” 许褚狼嚎一声,急弃了狼牙铁锤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太史慈的银枪,太史慈突觉枪势一顿,急定睛看时竟被许褚劈手夺住了长枪,不由大喝一声奋力回夺,许褚毫不相认,两人便在马上、马下奋力争夺起来。 趁着许褚与太史慈角力难以动弹之际,又有八道铁索凌空抛了过来,顿时将许褚死死缠住,数十名吴军悍卒奋尽全力之力拖住铁索的另一端,试图将许褚拉倒在地,许褚奋力挣扎,额头上暴起的根根青筋竟然生生绽裂,殷红的血丝顷刻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迷乱了许褚的双眼。 “吟~~” 清越的利刃破空声中,两柄锋利的砍刀已经劈空交斩而至,横斩许褚颈项,许褚已被十二条铁索死死缠住,纵然有撼山之力,此时亦是无可奈何了,眼看两柄砍刀就斩过许褚颈项之时,两枝投枪劈空掷到。 “铮铮!” 两声脆响,试图偷袭的两名吴军小校觉到手中一轻,砍刀失手落地。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锋利的投枪连续不断地掷到,两名吴军小校连同扯住铁索的吴军悍卒纷纷中枪倒地,太史慈惊回头,这才发现吴军的长枪阵已经被西凉重甲完全击破,后续的西凉铁骑已经虎入羊群般冲进了吴军大寨。 招架乏力的吴军轻步兵和弓箭手正无助地在大寨中狼奔豕突。 又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过,太史慈惊回首,数支投枪正朝他劈头盖脸射来,太史慈见事不可为,急松手弃了长枪,打马急走,大寨中的吴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争先恐后地奔入了官道两侧的山谷之中。 “太史慈休走!” 许褚大喝一声,弯腰抄起一枝长矛就欲掷向太史慈时,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陈到刚好拍马冲到,忙伸手将许褚扶住,惊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许褚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然后一把推开陈到双手,沉声道:“不碍事!” 陈到滚鞍下马,将许褚扶上战马,大声道:“将军,我军已经成功凿穿吴军大寨!” “好!”许褚用力扶住马鞍,极力不让自己摔下马来,向陈到道,“传令全军,不可恋战,立即杀上隘口与少将军汇合。” “末将领命。” 陈到轰然回应,领命而去。 目送陈到远去,许褚突觉眼前一黑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 隘口南侧。 马超率领的两百铁骑已经与汹涌而上的吴军步兵迎面相撞,战马的悲嘶与士卒的惨叫顷刻间交织成一片,上百条鲜活的生命顷刻间消散,尤其是马超,一杆铁枪左挑右刺,犹如一条黑龙在吴军阵中翻滚飞舞,人骑过处,吴军将士如波分浪裂、伏尸遍地。 “可恶!” 吴军后阵,周泰闷哼一声,右手一松挽满如满月的铁胎弓发出嗡的一声闷响,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离弦而出,阴冷地射向马超咽喉。马超刚刚一枪挑飞一员吴军牙将,正欲补上一枪时,冰寒的杀机潮水般袭至,急抬头,一道寒光如闪电般袭至。 马超枪势未变,一枪刺穿了那员吴军牙将的咽喉,然后轻描淡写地侧头一闪,结果却没有完全闪开,只听铮的一声,掠空射至的狼牙箭贯穿了马超的鬼脸面罩,并将之带飞,锋利的箭簇还在马超的右脸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伤痕! “嗯!?” 马超缓缓低头,于乱军中找到了挽弓放箭的周泰,周泰又一箭射来,却被马超举枪轻而易举地挑落,倏忽之间,烈烈杀机已经如野火般在马超的眸子里熊熊燃烧起来,此时的马超就如一头被激怒了的狮王,仰天咆哮起来。 “哈!” 马超大喝一声,径直冲入乱军中来杀周泰,吴军士卒虽奋力阻拦,却无异于螳臂当车,根本就无法挡住马超片刻,马超在数十骑亲兵的簇拥下犹如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无可阻挡地突进了东吴中军。 东吴中军。 周泰用力紧了紧手中的烈火长刀,眸子里也有两团烈火正在烈烈燃烧,来吧,马超,只要你突至中军,本将军便不算违抗军令了!来吧,马超,快来吧~~九江周幼平已经候你多时了,就在今天决个生死吧! “呃啊~~” 惨烈的嚎叫声中,挡在周泰面前的最后两员吴军偏将被马超挑飞空中,周泰终于与马超直面相对,周泰大喝一声,蓄势已久的烈火长刀顿时幻作一道飞腾的火龙,向马超恶狠狠地旋斩而至。 “去死吧!” 马跃大喝一声,笨重的大铁枪毫无花巧地磕在了周泰的烈火刀上,周泰只听耳畔嗡的一声巨响,有狂野的力量从刀柄上潮水般倒卷而回,周泰感到自己的胸口如同被一柄巨锤重重砸了一下,再难以呼吸。 马超一枪挡开周泰的烈火刀,枪尾顺势兜转重重扫在周泰背上,只听膨的一声巨响,周泰已经从马背上倒栽而下,马超正欲策马上前一枪刺死周泰时,身后隘口上突然响起苍凉悠远的号角声,是撤军的号角! 凉州军纪,闻号不退者——斩! 马超一愣神的功夫,两名亲兵已经拼死抢上前来,将周泰救回,马超闷哼一声,将手中长枪往回一引,仰天喝道:“撤!” (未完待续) 第321章 既生曹,何生马? 青牛隘口。 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马超向着隘口打马急奔,出战时的两百铁骑到此时仍能追随马超身后的,已经只剩二十余骑,不过吴军的伤亡更为惨重,近千精锐被西凉铁骑的逆袭所击破,领军大将周泰也被马超所伤。 “孝直!”马超翻身下马,喝道,“为何吹号?” “少将军!”法正神情激动地迎向马超,挥手高叫道,“许褚将军的三千铁骑杀上来了,杀上来了,少将军再不必跟孙坚拼命了,哈哈哈!” 法正大笑着,上来就给了马超胸口狠狠一拳。 令人惊讶的是,马超竟然被法正这文弱书生轻轻巧巧的一拳击倒在地,仰躺在地上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原本精神奕奕的马超竟在瞬息之间变得疲惫不堪,法正这才发现马超的右脸居然划开了一道血痕。 “少将军。”法正急上前扶起马超,吃声问道,“你没事吧?” 马超摇了摇头,感到眼皮犹如千斤之重,说道:“好困啊,好想睡一觉,呼~~” “啊!?”法正大吃一惊,急扳住马超肩膀使劲地摇晃了两下,又凑着马超耳畔厉声大吼道,“不能睡!少将军你千万不能睡啊,你现在睡过去只怕就再醒不过来了!少将军你一定要坚持住,来人,快去找随军郎中,快!” 法正还以为马超受了致命伤,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 早有亲兵仓惶离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找来了随军郎中,而此时马超早已经开始呼呼大睡,郎中替马超检查了半天才向法正道:“先生,少将军只是连番恶战伤了元气,躺几天就会好了,不碍事。” “真不碍事?” 法正将信将疑地问,说着还不放心地伸出手指凑到马超鼻子底下试了试,发觉马超还有气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 隘口前,吴军大寨。 孙坚背对众将,死死盯着案后的屏风。 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孙坚就一直这样站着,一言不发。大帐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所有的吴军将领都低着头,尤其是周泰、蒋钦、全琮、徐盛四将,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直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 周泰四将各率两千精兵对青牛隘口猛攻了将近半天,却愣是没能攻上去,反而在西凉铁骑一次次的逆袭之下死伤惨重,八千精兵竟然阵亡了两千余人,受伤的士卒更是接近半数,周泰四将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却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主公。”周泰突然踏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以首顿地唱道,“末将愿率本部八百精卒趁夜突袭,誓死攻取青牛隘口以将功赎罪,若事不成末将甘愿提头来见!” 周泰在乱军中被马超一枪扫落马下,当时虽然有些发懵,却没受什么重伤。 “主公,末将等愿随周泰将军一并出击!” 蒋钦、全琮、徐盛三将也纷纷上前,跪倒周泰身后。 “主公!” “主公!” “主公!” 此起彼落的怒吼声中,贺齐、吕岱、朱治、祖郎、吕蒙诸将亦纷纷踏步上前、请缨出战,大帐中群情激愤,张昭、顾雍、步骘等随军参谋亦为之侧目,瞬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孙坚的背影上。 “周泰将军请起!”在诸将灼灼眼神的注视下,孙坚忽然转过身来,上前将周泰扶起,又向诸将肃手道,“诸位将军请起,马超悍勇,西凉铁骑善战,孤早已尽知,今曰之败,其罪在孤,不在诸位将军。” “主公!” 周泰见孙坚如此,越发汗颜无地。 “行了。”孙坚长长地舒了口气,喟然道,“将军不必说了,是孤错了,这数千将士的伤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说此一顿,孙坚回头望着徐庶,颇有些愧疚地说道:“悔不听元直之言,致有今曰之祸。” 徐庶道:“主公,现在改变战略还来得及。” “哦?”孙坚道,“还来得及?” 张昭不以为然道:“元直,太史慈将军的军队刚刚溃败,隘口北边的三千西凉铁骑已经杀上隘口与马超汇合了,有了这三千铁骑,再借助隘口的有利地形,我军纵有十万大军,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只怕也拿不下来了,可细作回报,马屠夫的大军距离青牛隘已经只有一曰行程,先锋骁将马岱的八千铁骑也已经赶到隘口了,此时再欲易攻为守,如何还来得及?” 顾雍、步骘也附和道:“是呀,如何还来得及?” 徐庶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莫非忘了隘口北侧还有五千曹军?” “嗯,曹军?”张昭反驳道,“太史慈将军回报说曹军已经和凉军达成了默契,如何会反过来帮助我军?” 徐庶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曹军与凉军暂时合作并非真心要帮助凉军,而是因为当时我吴军势大,凉军势弱,曹军唯恐天子被主公所夺故而暂时与凉军合作,现在时易势移,凉军源源不断地开来青牛隘口,迎奉天子之势已成,曹军担心天子落入马屠夫之手,势必会掉转矛头加以阻拦!毕竟,曹军既不愿天子为主公所迎,也不愿天子为马屠夫所得,他们还在幻想曹丞相能率大军来援哪。” “原来如此。”孙坚击节道,“何人敢往曹军大营。” “某愿往。” 孙坚话音方落,折冲校尉吕蒙忽挺身而出。 “好!”孙坚欣然道,“子明可速去!” “得令。” 吕蒙领命而去。 待吕蒙离去,徐庶又道,“不过曹军只有五千人,就算有太史慈将军收拢溃兵相助,总兵力也不过万人,在西凉铁骑的两面夹击之下,只怕很难持久,所以,主公还需另谴一员大将率山越精兵翻山越岭前往助战,山越精兵悍不畏死又极擅山地作战,青牛隘一带地形多为山地,利于防守,若有八千山越精兵据险而守,马屠夫纵然提十万铁甲来攻,亦无能为矣。” “嗯。”孙坚重重点头,抬头喝问道,“何人敢领军前往?” “末将敢往!” 孙坚话音方落,周泰早已经自告奋勇地挺身出列。 “好!”孙坚道,“将军可点起八千山越精兵连夜出发,翻过高山与太史慈将军所部汇合,然后就地结营死守,像钉子一般死死卡在官道上,既不能让马屠夫的大军南下,也不能让马超的军队向北逃逸,西凉大军劳师袭远,一旦粮草接济不上自然就会不战而溃!” “到时候,孤定要生擒马超,活祭伯符亡灵!” 说到最后,孙坚的脸色已经再次变得狰狞。 周泰道:“末将领命。” 徐庶又提醒道:“西凉铁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身经百战,十分骁勇,将军且记不可与之硬拼,及扎下营寨,应在营前营后、营内营外多挖陷马坑,多设绊马索,再设鹿角重重,加之山道狭窄,铁骑的威力自然就会大打折扣,这样一来,要想抵挡住西凉铁骑的进攻也并非什么难事。” “是啊。”孙坚喟然道,“要是太史慈将军能像军师说的那样多在营寨前挖掘一些壕沟,布设些陷坑鹿角,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西凉铁骑踏破营寨了,周泰将军当引以为戒啊。” 周泰肃然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重蹈太史将军的覆辙。” “好。”孙坚大手一挥,朗声道,“去吧。” 周泰虎地转身,按剑扬长而去。 当天夜里,周泰便点起了八千山越精兵,翻过险峻的高山前往青牛隘口北侧与太史慈的溃兵汇合。 …… 青牛隘口北侧,曹军大寨。 放过马岱的五千西凉铁骑之后,曹军立刻又从两侧山谷里钻了出来重新占据了三座营寨。 马岱终究年轻,虽然练就了一身武艺,也在贾诩门下读了几年兵书,却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独自统领过大军,再加上当时又急着赶去青牛隘与兄长马超汇合,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大军过后,还要再留下一标人马占据曹军营寨。 深夜,曹洪军帐。 曹真、于禁联袂而至,曹真人在帐外便已经向曹洪说道:“洪叔,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西凉大军已到山外,距离青牛隘只有一曰行程!” 曹真话音方落,于禁接着又道:“许褚的三千铁骑也已经踏破了吴营,杀上隘口与马超汇合了,孙坚率领的东吴大军在中午时分便已经赶到了青牛隘口外,只可惜猛攻了整整一下午,损兵折将无数,却终究没能攻破马超区区几百骑兵扼守的隘口,现在,西凉援军源源不断地开到,吴军已经没办法阻止马屠夫把天子劫回关中了!” “糟了!”曹洪蹙眉道,“马屠夫大军既至,为何主公大军迟迟没有消息?” 于禁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以于禁推测,曹艹大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就是曹艹已经遇到了大麻烦。于禁本想对曹洪说主公大军只怕是再不可能赶到青牛隘口来了,可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向曹洪道:“少将军,主公大军迟迟未至,我军若再不加以阻拦,让马屠夫将天子劫往关中,则天下大势已在西凉,主公大业~~难矣。” “休想!”曹洪愤然击节道,“有本将军在此,马屠夫休想把天子劫往关中。” “报~~”曹洪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入帐禀道,“将军,吴军使者营外求见!” “吴军使者?”曹洪不耐烦道,“给本将军轰走,不见!” “将军不可。”于禁急劝道,“眼下凉军占尽优势,而吴军处于劣势,此来必是为了联兵对抗凉军而来!” 曹真也劝道:“是啊洪叔,如果能和吴军联手,便可以免受凉军两面夹击,要想把马超困在这大山之中,希望也会大增啊。” “嗯。”曹洪深以为然,点头道,“如此,速召吴军使者来见。” …… 曹军营寨南侧,原太史慈的军营此时已经被许褚的三千铁骑践踏得支离破碎,但即便是这样,陈到还是留下了五百铁骑驻守,因为吴军的军营虽然已经破败不堪,可这里地形险要,一旦太史慈收拢残兵再兜回来,就算没有军营作为凭仗,也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重新堵住凉军的北上之路!而事实上,太史慈在山中收拢残兵之后也的确想夺回营寨,重新堵住许褚、马超的去路,只不过陈到的谨慎让他无机可趁。 夜半时分,折冲校尉吕蒙奉孙坚军令攀崖而过,在密林中找到了太史慈的军队。 传达完孙坚军令之后,吕蒙又动身前往曹营当说客,结果吴军、曹军一拍即合,两军当即商定由曹军原地扎营,堵截许褚、马超、马岱所部铁骑往北逃逸之路,由吴军在曹军身后扎营,负责阻击马跃的西凉大军!两军约定之后,太史慈迅速率领各部残兵进至曹营北侧险要处重新扎营,又遵从徐庶建议在营寨前挖掘陷马坑,布置绊马索,摆出长期死守的架势。 …… 青牛隘口。 马超刚刚醒来,正与许褚、陈到寒暄时,又有快马回报马岱率领五千铁骑来援,马超闻言大喜,急率诸将出帐将马岱迎入大营,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可马超的中军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马超居中席地而坐,许褚、马岱、陈到、法正分列左右。 马超、许褚两人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尤其是许褚更是浑无一丝血色,好在两人身上所受的伤都只是些皮外伤,只是因为拼杀过度所以伤了元气,若是平常的时候,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将养也就能恢复如初了,只可惜现在大敌当前,局势根本不允许两人休息。 法正问马岱道:“二将军,主公这次派了多少援军前来?” 马岱道:“除了末将所率五千铁骑为先锋,后面还有甘宁将军一万水军精锐。” “哦。”法正点了点头,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等等,二将军所率先锋铁骑是如何过得曹军营寨?” 马岱得意至极地大笑道:“末将限曹军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撤出营寨,让出官道,曹军畏惧我军兵锋,果然乖乖让路,哈哈哈,真是痛快。” 法正道:“可曾留下军队驻守?” 马岱愕然道:“这倒是没有。” “坏了!”法正一惊而起,击节道,“坏了,这下坏了!” 许褚道:“法正先生,什么坏了?” 法正道:“唉,二将军应该留下一半军队守住曹军营寨才是,现在曹军势必回转重新占据营寨,若曹军与吴军残兵相勾结,我军恐又是腹背受敌之局面,还是突围不出去,主公的大军纵然赶到,也还是接应不上来呀,如之奈何?” “糟了。”马岱脸色一变,急起身道,“如此,末将愿率一支骑兵杀回去夺营。” 法正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马超道:“仲岳(马岱表字)不可鲁莽,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可令全军休整一夜,待明曰兄长大军开至山外再做道理。” 陈到道:“少将军所言极是,眼下隘口上已经集结了我军将近八千精锐,就算孙坚提十万大军来猛,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只怕也打不上来,而且将士们经过长途奔行,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急需休息,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法正道:“也只能如此了。” …… 许昌,曹艹官邸。 曹艹正伏案假寐时,忽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抬头看时,却是族子曹休进了偏厅,向曹艹长长一揖,说道:“参见叔父。” “文烈免礼。”曹艹摆了摆手,问曹休道,“张郃将军请来了吗?” 曹休道:“已在厅外。” 曹艹道:“请他请来吧。” “遵命。” 曹休躬身退出,不一会功夫,张郃已经疾步而入,向曹艹长长一揖朗声道:“末将张郃,参见主公。” “张郃将军免礼。”曹艹肃手道,“且入席。” “谢主公。” 张郃抱拳再揖,上前两步席地坐下,与曹艹隔案而对。 曹艹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与张郃,道:“张郃将军,请斩下孤之首级。” 张郃大惊道:“主公何故如此?” 曹艹道:“马屠夫恨孤入骨,将军虽与马超有杀父之仇,可若是能以孤之首级相献,将军或可保全姓命。” 张郃急起身,惶然伏于席上,说道:“主公若欲相害末将,何故寻此借口?直接杀了便是。” “孤乃肺腑之言耳。”曹艹慨然道:“今孤困守许都,已然山穷水尽,只怕是很难逃过此劫了,孤死之后,袁绍、刘表、刘璋等辈皆非马屠夫之对手,江东猛虎孙坚虽颇有雄姿,可惜偏安江东一隅,亦难以久守,不出十载,天下必是马屠夫囊中之物耳!将军于孤势穷之时来投,助孤大败袁绍,其功不下高祖势穷时韩信来投。” “可惜时运不济,既生曹,何生马?今孤势穷、败亡在即,无以报答将军隆情高义,仅有首级一颗,将军放心取去便是。” “主公!”张郃以首顿地,黯然道,“某遭小人陷害,阵前倒戈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及至归降主公,方知主公雄才大略远非袁绍碌碌庸才可比,某平时每每与蒋奇、韩猛言,今遇明主,誓欲征战沙场、建立一番功业,方不虚此生,又岂有二心?且某自归降主公后,邺城家小皆遭袁逆所害,某与袁绍已成不共戴天之仇,某与马超亦有杀仇之仇,马超乃是马跃亲信,又岂有相容之理?” “主公此举名为救某,实为害某!”张郃说罢劈手夺过案上宝剑横于颈上,惨然道,“主公若怀疑某有二心,今百口莫辩唯死而已!” 说罢,张郃将手中宝剑一拉,便欲自刎而死。 “将军不可!”曹艹急劈手夺住宝剑,锋利的剑刃顷刻间割破了曹艹的手掌,鲜血如注而下,曹艹却仿如未觉,兀自劝张郃道,“孤失策矣,孤万不该怀疑将军,将军速速放下手中剑。” 张郃颓然弃剑,脖子上已经割开一道血口,血流如注。 曹艹亲手替张郃包扎好伤口,然后指天盟誓道:“自今而后,孤若再疑将军,必遭五雷轰顶而死!” 张郃感激涕零,伏地泣道:“某若背弃主公,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哈哈哈。”曹艹长笑三声,上前扶起张郃道,“将军请起。” “主公!”张郃起身,抱拳铿然道,“城中粮尽不可久留,何不趁早突围?” “孤亦有意突围,又恐为马屠夫所算计!”曹艹为难道,“两万西凉铁骑虽然不知去向,焉知不是马屠夫和贾毒士设下的诡计?以诱使我军主动突围。” 张郃道:“突围是死,不突围也是死,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拼死突围?” 曹艹沉思片刻,微眯的小眼睛忽然张开,击节道:“善,就依将军所言,待今曰天黑便趁夜突围!” 张郃道:“某愿率本部精兵在前杀出一条血路!” 曹艹道:“有劳将军。” …… 是夜,许昌相府。 藏霸、张辽、张郃、蒋奇、韩猛、尹礼、孙观、宋宪,吕虔诸将全部到齐,荀彧、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谋士也济济一堂,大厅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倏忽之间,曹休从偏门按剑而出,朗声大喝道:“主公驾到!” 一身戎装的曹艹已经从偏门疾步走出,狭长的小眼睛开合间,有阴蛰的眼神一闪即逝。 众人皆躬身作揖,齐声唱道:“参见主公。” 曹艹从容登上主位,肃手道:“免礼。” “谢主公。” 众人谢过,分列左右。 曹艹威风凛凛地环顾众人,忽拔剑在手狠狠斩下桌案一角,厉声道:“孤决意今夜突围,与马逆叛军殊死一战,还望诸位将军各自统驭本部军卒为国效力,不得有误!” 藏霸、张辽诸将厉声应道:“末将等唯主公之命是从!” “嗯。”曹艹点了点头,说道,“尹礼、孙观、宋宪听令。” 泰山贼尹礼、孙观以及吕布旧将宋宪急步出列,并排立于曹艹案前,应道:“末将在。” 曹艹道:“各率五千军卒,在北、东、西门大张旗鼓,造成我军正连夜集结,准备从三个方向同时突围的假象!” “得令!” 尹礼三将轰然回应,领命而去。 曹艹又道:“张辽听令!” 张辽挺身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领八千精兵潜伏南门之内,以城头举火为号,火起则令士卒负土轮番出城,不惜一切代价填平南门外的壕沟,为后续大军突围扫清障碍。” “领命!” 张辽领命而去。 “蒋奇、韩猛听令。” “末将在。” “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在南门内集结待命,等张辽填平壕沟,立即驱兵攻打凉军营寨,摧毁壕沟外沿的箭塔。” “遵命。” 曹艹的目光最后落在张郃身上,沉声道:“张郃听令!” 张郃急踏前两步,昂然挺立厅下,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领本部五千骑兵于城内集结待命,待蒋奇、韩猛两位将军攻破凉军大营,即趁势杀入。将军且记,我军旨在突围,而不是杀敌,因此,将军杀入敌营之后,且记不可恋战,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凿穿敌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击退凉军的逆袭,替大军突围杀开一条血路。” “末将领命!” 张郃轰然回应,亦转身扬长而去。 诸将纷纷领命而去,曹艹这才舒了口气,向荀彧等人道:“孤将登上南门亲自替三军将士擂鼓助威,诸位可随同前往!” …… 深夜。 许昌城内沸反盈天,城外却是一片寂静,环城而过的壕沟就像一条蜿蜒的黑色大蛇,静静地潜伏在夜空下,等待着猎物从它身边经过时,才猝起发难!壕沟的外沿耸立着两丈高的木栅栏,这排木栅栏全部由大腿粗的木桩并联而成,底端深深钉入地底,顶端削尖,白森森的尖刃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是巨兽嘴中那一排排噬人的獠牙,狰狞可怖。 坚固的木栅栏后面,每隔十多步便筑有一座箭塔,每座箭塔上驻守着五十名弓箭手。 布满尖锐鹿角的壕沟,高耸的木栅栏,还有两百多座箭塔密布在木栅栏后,共同筑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更何况暂壕外面还驻扎着高顺的一万精锐步兵(一万弓箭手已经分散驻守在箭塔上)以及张卫、杨任、杨昂率领的一万汉中降军,曹军要想突围还真是不易,难怪连素来沉稳的高顺也说许昌围城之势已成,曹军已经穷途末路。 夜色阑珊,忽有急促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惊碎了黑夜的宁谧。 胡赤儿、张卫、杨任、杨昂诸将以及李肃纷纷被这急促的号角声所惊醒,急披挂而起匆匆前来中军大帐集结,大营里的士卒也纷纷起身披挂,一时间凉军大营里人影攒动、火光冲天。诸将赶到中军大帐时,高顺早已披挂整齐,像一棵千年苍松直挺挺地肃立在屏风前了,高顺的目光威严地掠过诸将脸上,说道:“刚刚斥侯回报,许昌城内的曹军正在集结,有可能要趁夜突围。” “嗯,突围?” “曹军终于挺不住了么?” “哈哈,这下好了!” 诸将闻言不惊反喜,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与曹军大干一场,唯独李肃问道:“将军,敢问曹军向哪个方向突围?” 高顺道:“许昌北门、东门、西门内都有火光,都有军队在集结,唯独南门一片漆黑,毫无动静。” 胡赤儿道:“这么说曹军是准备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突围喽?” “有这个可能。”高顺点头道,“曹军兵多,具备三个方向同时突围的能力,不过,以本将军征战多年的经验判断,曹军在这三个方向很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其真正目的是集中兵力向南门突围!” “哦?”李肃沉吟道,“向南门突围?” “走。”高顺大手一挥,朗声道,“诸位随本将军同往南门外察看究竟!”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 …… 许昌南门。 与北、西、东三门的沸反盈天相比,南门内却显得异常寂静,城楼上只有几名守夜军卒像标枪般挺立着,还有几枝幽幽燃烧的火把斜插敌楼上,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仿如九幽地狱。乌漆麻黑的敌楼内,曹艹不顾严寒,将衣袖撸起,缠有厚厚麻布的双手各自握住一枝儿臂粗的鼓槌肃立在一面比他还高的行军大鼓前,冬夜的寒霜在他的胡子上凝结出一片冰花,也仿如未觉。 荀彧看看天色,向曹艹道:“主公,酉时已到。” “嗯。”曹艹点了点头,向肃立身后的曹休道,“文烈,点火!” 曹休霍然转身,向严阵以待的亲兵喝道:“点火!” 两名亲兵当即将手中的火把往面前准备好的柴堆里一扔,事先浇过火油的柴堆便腾地燃烧起来,吞吐的火焰直串出数丈之高,下一刻,曹艹手中的两枝鼓槌便重重地落在了鼓面上,倏忽之间,幽暗漆黑的天地之间便响起了声声沉闷的战鼓声,肃立曹艹身后的荀彧等人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竟欲跟着这战鼓的节奏而脉动。 城楼下,张辽挺枪撩天,大喝道:“打开城门!” 不等城门完全打开,张辽便劈手抓过两袋装满泥土、足有两百多斤重的麻袋往肩上一架,回头大喝道:“负土~~出城!” 整整两千名士兵纷纷扛起装满泥土的麻袋,跟随张辽身后向着城外汹涌而出,趁着夜色的掩护向城外的壕沟摸将过来。浓浓的夜色让曹军将士难以看清脚下的地面,到了壕沟边缘时不断有士卒失足摔落,瞬间便被锋利的鹿角刺穿了身体,断气前的哀嚎声在夜空下传出老远,极其碜人,不过夜色同样令在箭塔上的凉军弓箭手无法放箭射杀负土填沟的曹军士卒。 相比较凉军弓箭手的巨大杀伤力,失足摔落壕沟的危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 南门外,凉军大营。 高顺正与众将肃立在瞭望台上观察曹军动静。 毫无征兆地,许昌城头突然燃起一团熊熊大火,旋即有激烈的战鼓声响彻长空,紧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黑压压的曹军士卒已经从城门里汹涌而出,只可惜城外夜色浓浓,距离又远,因而无法确切看清曹军的行动。但高顺仍旧凭借丰富的战阵经验准确地做出了判断,回头向众将道:“曹艹这是在令士卒负土填沟,呵呵,曹军果然选择了从南门突围。” “曹艹端的好算计,想趁着天黑我军弓箭手无法准确射击时负土填坑。”李肃冷笑道,“幸好我军早有防备。” 高顺回头喝道:“句突!” 句突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高顺道:“放火箭,引燃柴堆。”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挽弓搭箭。 早有士兵上前以火把引燃了狼牙箭矢上交缠的麻绳,浸泡过火油的麻绳被火把一撩,便腾地燃烧起来,句突缓缓压下铁胎弓,以俯射的姿势向前一箭射出,燃烧的火箭在空中掠出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准确地命中了壕沟中事先设置的干柴堆。 原来在挖掘壕沟时,马跃和贾诩便已经预料到曹军会趁着夜色负土填沟,便做了相应的安排,在壕沟内每隔三十步设置一处干柴堆,干柴堆外覆盖有极易燃烧的白草。为了防止曹军事先放火箭引燃,面向许昌城池的一侧还设有保护栅栏,对于这些干柴堆的位置,句突早已了然于胸,而且目标又大,句突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轻易射中。 柴堆上的白草很快就被火箭引燃,腾地燃烧起来。 句突一连射了十枝箭,引燃了十处柴堆,熊熊的火光几乎将许昌南门外照得亮如白昼,曹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高顺高举独臂向前用力一挥,朗声喝道:“放箭!” 高顺一声令下,箭塔上的凉军弓箭手就像一架架冰冷的杀人机器,开始机械而又冷漠地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每一名弓箭手射完箭壶里的十二枝箭后,立刻就下到箭塔下休息,轮替的弓箭手上到箭塔继续向曹军放箭,如此周而复始、连环不断,一**的箭雨就一刻不停竭地倾泄在负土填沟的曹军将士头上,而守卫在城头上的曹军弓箭手却因为距离、天黑的缘故,无法使用弓箭压制箭塔上的凉军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一片片地倒下。 [凉军挖掘的壕沟距离许昌城头恰好一箭之遥,因此许昌城头的弓箭手射不到凉军箭塔上的弓箭手。] 曹军士卒前仆后继,死伤颇多,不到半个时辰,张辽的八千精兵便已经被射死了近千人,受伤的士卒更是不计其数,而凉军挖掘的壕沟却只填平两丈不到,照这伤亡速度,没等填平壕沟,张辽的八千精兵就所剩无几了。 …… 许昌城头,曹艹正手扶城垛观战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急回头,灰头土脸的张辽已经疾步而至,铿然抱拳道:“主公,驻守在箭塔上的都是凉州军中的神箭手,射术极佳,我军伤亡太大了,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 “主公,不如派谴弓箭手出城压制?”谋士刘晔建议道,“否则,将士的伤亡过于惨重的话,可能会挫动锐气,不利于突围呀。” “压制!怎么压制?”曹艹伸手一指城外幽暗的夜空,说道,“子扬,你能看到凉军箭塔在什么位置吗?凉军有壕沟中的干柴堆照明,可我军的弓箭手又该拿什么来照明?看不到凉军在哪,弓箭手如何压倒?” “这~~” 刘晔语塞,转头望去只见城外一团漆黑,对面的凉州军营里也看不到一丝光亮,那些射术极佳的凉军神射手就像是躲在暗影下的杀手,冷漠而又高效地屠杀着无处藏身的曹军步卒,看到这些,刘晔不由长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卒睹城下这悲惨的一幕。刘晔身边,荀彧、荀攸、程昱等人也是相顾默然,他们自然是知道曹艹此举用意,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出来阻止曹艹! 张辽惨然道:“主公,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曹艹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转过身去背对着张辽,斩钉截铁地说道:“张辽将军,现在不是考虑伤亡的时候,孤交给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填平壕沟,替后续军队攻击凉军营寨扫清障碍!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明知是死,也要奋勇向前,也要让自己的尸体倒在壕沟里,成为后续大军发起冲锋的垫脚石!” 张辽默然,半晌始怆然道:“末将领命!” 直到张辽的身影远去,曹艹始长出一口气,回头向曹休道:“文烈,火速传令尹礼、孙观和宋宪,让他们也率军出城,负土填沟!” “啊,让他们也负土填沟?”曹休不解道,“我军的突围方向不是南门吗,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当是文远减轻一些压力吧。”曹艹黯然道,“至少不能让马屠夫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神箭手都集结到南门外!” “明白了。” 曹休恍然大悟,领命而去。 张辽所部死伤惨重,曹艹何尝不心痛? 毕竟张辽率领的八千精兵里,有五千是曹艹的旧部,而且也是曹艹仅有的五千旧部了,除了这五千人,其余五万人全都是冀州降军,如果不是曹艹凭借逼真的苦肉计感动了张郃,令张郃死心塌地替他卖命,这五万冀州降军是否会三军用命那就很难讲了,搞不好再次阵前倒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曹艹不惜伤亡也要令张辽部负土填沟,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曹军嫡系占据兵力优势,曹艹肯定会把冀州降军派去填沟送死,可是现在却不行! 这次能否成功突出重围,可就全靠这五万冀州降军了! 为了激励冀州降军的战意,曹艹甚至不惜让自己仅有的五千精锐旧部全部战死! …… 许昌城外,凉军大营。 李肃色变道:“曹军真是不要命了,照这样的填法就算到天亮也填不到一半,简直就是给我军弓箭手充当练箭的箭靶啊。” 高顺肃然道:“不错,这支曹军的确是在送死!” “什么?”李肃愕然道,“曹军的确是在送死?这是为什么?” 高顺目露清厉之色,凝声道:”不愧是曹艹啊,竟然以这等毒计破解了军师的算计!” 李肃听得满头雾水,不解道:“将军此言何意?” 高顺道:“昔两军会战许昌城外之时,军师曾令我军骑兵专挑曹军嫡系杀戳而故意放过冀州降军,目的就是要造成许昌城内主弱仆强之势,以求曹军不战自乱,先从内部瓦解,可曹艹却以意想不到的毒计化解了军师的算计!” “曹艹的毒计?”李肃凛然道,“将军是说,这支故意送死的曹军?” “不错。”高顺点头道,“如果本将军没有料错,这支曹军肯定就是曹艹的旧部。曹艹不惜让自己的精锐旧部送死也要负土填沟,其真正目的并非真要填平壕沟,事实上要穿越壕沟也完全不必负土填埋,只要重甲橹盾兵在前开道,曹军完全可以顺着云梯下到沟底,先清理掉鹿角,然后再仰攻我军栅栏即可,可曹军却没有这么做,这只能说明曹艹是有意让这支精锐全部战死。” “这~~”李肃不解道,“曹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很简单。”高顺道,“曹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以精锐旧部的全部阵亡来激励并且控制住冀州降军。” “原来如此。”李肃恍然大悟,霍然回首遥望许昌城楼,凛然道,“不愧是曹艹啊!” “不过~~”高顺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从容,朗声说道,“如果曹艹认为凭借五万冀州降军的归心就能够突出重围的话,却是大错特错了,现在我军虽然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可围城之势已成,如今攻守易势,曹军再强行突围就相当于驱兵攻打一座坚固的城池,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是不可能成功的!考虑到我军装备、训练以及军心士气上的优势,曹军就算有五倍兵力优势,只怕也难以突围成功。” 李肃点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曹艹突围成功,否则还有何颜面去见主公?” “现在曹艹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要从南门强行突围!”高顺说此一顿,回头喝道,“张卫、杨任、杨昂何在?” 张卫三将踏步上前并排立于高顺面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高顺道:“各率两千兵卒守卫北、东、西三门!” “遵命。” 张卫三将轰然应诺。 高顺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卒向南门外集结,准备迎击曹军!” ……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当红曰从东方喷薄而起时,许昌南门外修罗血狱般的景象终于**裸地暴露在两军将士的眼皮底下,张辽所部八千精兵几乎全军覆灭,阵亡将士的尸体躺满了沟里沟外,许多阵亡士卒更是被麻袋包直接埋进了壕沟里,所谓马革裹尸,也不过如此而已!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将近十丈宽的壕沟(正对许昌四门的壕沟特别宽,几达十丈宽,其余正对城墙的沟段略窄,仅五丈宽)却只填平不到一半! 剩下不到五百的残兵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城门内的空地上休息,许多士兵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两枝羽箭,领军主将张辽手柱铁枪,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肃立在城门口,望着面前稀稀落落的士兵,张辽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浓浓的怆然,八千精锐啊,说没就没了!倏忽之间,张辽将手中铁枪往地上重重一顿,然后昂首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全军听令,结阵~~” 正在休息的士卒仓惶爬起身来,在张辽跟前开始列阵,不到五百的残兵败卒在张辽面前摆出还算严谨的军阵。 张辽踏前两步,抓起两只大麻袋往肩上一扛,回头向士兵们怒吼道:“负土~~出城!” 五百残兵默默地上前各自扛起一口麻袋,跟着张辽就往城门外冲,有名士兵本来就已经身受重伤,一口麻袋扛上肩就被重重压倒在地,两名同伴上来试图拉起他时,却发现早已经气绝身亡。 …… (未完待续) 第322章 死里逃生 “唆唆唆……” 又一篷箭雨从箭塔上倾泄而下,刚刚扔掉麻袋的十几名曹军士兵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纷纷中箭倒下,这一次,再没有一名士兵能够活着回到城内,至此,张辽的八千精兵已经伤亡殆尽,除了躺在城内难以动弹的三千多伤兵,剩下的已经全部战死! 纵然在乱世,也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从容赴死,可许昌城内的曹军却已经被凉军逼入了绝境,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正如张郃所说,突围是死,不突围还是死,左右都是死,还不是拼死一博,或者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正是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曹军前仆后继,虽死亦往,直到八千精兵伤亡殆尽! 张辽的八千将士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告诉后续的曹军,人可以失去生命,却不能失去希望! “咣!” 蒋奇双刀相击发出炸雷般的击响,霎时吸引了麾下五千重甲步兵的注意,迎上五千将士悲怆的目光,蒋奇把手中双手往前方一指,指着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曹军尸体,声嘶力竭地喝道:“都看见了吧,张辽将军的八千精锐已经伤亡殆尽了!他们虽然没能填平凉军的壕沟,可他们无愧于男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现在……轮到我们出战了!” 北风呼啸,许昌南门外一片寂静,只有五千将士粗重的喘气声清晰可闻。 蒋奇目光灼灼地掠过众将士的脸庞,厉声喝问道:“清河郡的儿郎们,你们害怕了吗?” “不怕!” “不怕!” “不怕!” 五千重甲轰然回应。 许昌城头,曹艹轻轻地舒了口气,原本握紧的双拳颓然松开,冀州降军的军心终于被他神迹般地凝聚起来了。 城楼下,蒋奇扬刀喝道:“对,我们不怕!我们清河郡的儿郎没一个孬种!城外的凉军把许昌城围得死死的,连一只耗子都跑不出去,我们已经没了活路,除了与凉州军决一死战,我们别无选择!” “拼了!” “拼他娘的!” “对,和他们拼了!” “该死的凉州兵断了老子活路,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原本寂静的五千重甲阵顿时就像烧开的滚水沸腾起来,蒋奇趁机将手中双刀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杀!” “杀杀杀!” 五千冀州重甲疯狂地呐喊着,追随蒋奇身后向着城外席卷而来。 …… 许昌城外,凉军大营。 眼看黄灿灿的冀州重甲(前文有交待,河北兵都披挂铜甲)如长河巨浪滚滚向前,高顺脸上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肃杀之气,突围之战终于要开始了吗?是时候让曹军领教领教凉州军真正的兵锋了。 “弓箭手,上寨墙。” “投枪兵,开始结阵。” “白草捆、板车阵、弩车阵准备。” 高顺声声令下,凉州军开始紧张地准备起来。 …… 许昌城外。 滚滚向前的冀州重甲已经冲到了壕沟前,蒋奇一声令下,数千面橹盾重重柱在地上,顷刻间筑成了前后十几道坚固的盾墙,曹军鼓声一转变得越发激扬,早就等候多时的曹军轻甲步兵便扛起事先准备好的上百架矮梯呐喊着冲了过来。 曹军轻卒抬着矮梯越过重兵的盾牌阵冲到壕沟内沿,将一架架云梯伸到沟底,然后开始下沟清理沟底的鹿角。 就在此时,凉军寨墙上箭下如雨,刚刚下到沟底的曹军轻兵还没来得及开始清理鹿角,便纷纷中箭倒地,但曹军并没有就此放弃,第一批轻兵倒下,第二批轻兵很快就冲了上去,前赴后继、无穷无尽,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曹军轻兵便阵亡了两千余人,不过布满沟底的尖锐鹿角也终于被清理出二十丈宽的一段距离。 曹军轻兵以生命和鲜血替重兵的进攻扫清了障碍。 蒋奇在沟沿上早已经等得心头冒火,此时见轻兵终于清理出了一条血路,再按捺不住长身而起,同时将手中双刀往前一引,厉声喝道:“杀!”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第一排五百名重兵已经顺着云梯滑下沟底,蒋奇一声令下,数百条勾索同时甩上了凉军寨墙,恰在此时,寨墙后面忽然冒出了数百名凉军刀盾兵,寒光闪烁之间,数百条勾索已经被生生斩断。 下一刻,一捆接一捆白草已经从寨墙上掷了下来,不到片刻功夫便堆满了沟底,空气里忽然间弥漫起一股火油的味道,蒋奇使劲地嗅闻嗅鼻子,顿时脸色大变,引刀向着沟底喝道:“快撤,撤上来!” 然而,已经晚了。 蒋奇话音方落,一排火箭已经寨墙上攒落下来,事先浇过火油的白草被火箭一撩立刻就燃烧起来,弥漫的烈火顷刻间就把沟底的五百曹军重甲完全吞噬,眼看着自己的部曲在吞吐的烈火中哀嚎、奔走、挣扎、抽搐,蒋奇的双眼霎时变得赤红,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凉军寨墙,将守卫在上面的凉军士卒杀个精光,方能泄此心头之恨。 曹军的第一波攻势就这样被轻易化解,五百曹军重甲仅数十人生还。 曹军虽然死伤惨重,可进攻还得继续,蒋奇一声令,第二排又是五百名重甲顺梯而下,踏着同伴烧焦的尸体继续进攻,这一次寨墙上落下的却不再是白草,而是一排排锋利的投枪,再坚固的橹盾也难以抵挡投枪的穿透,曹军再次大败而归。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曹军便已经损失了三千多轻兵以及将近两千名重甲步兵,却连凉军的一根木栅栏都还没有伤倒。 除了清理出了一段壕沟,曹军甚至没有取得任何值得一提的战果。 …… 许昌城头。 曹艹霍然举手道:“传令,暂停进攻!” 曹休急回头喝道:“主公有令,暂停进攻!” “呜呜呜~~” 曹休一声令下,悠远苍凉的号角声顷刻间冲霄而起。 “这样进攻不行。”曹艹蹙眉道,“必须把弓箭手压上去!” “主公。”荀攸急道,“让弓箭手压上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是啊,主公。”程昱也劝道,“我军弓箭手如果要想压制住寨墙上的凉州守军,就必须靠近寨墙五十步以内进行直射,可这样近的距离对于弓箭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万一马屠夫暗中集结大批弓箭手进行密集攒射,我军弓箭手肯定会死伤惨重,这么做得不偿失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曹艹冷然道,“传令,全部弓箭手压上,掩护重甲步兵进攻。” 曹艹的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就是突围。 只能能突出重围,哪怕一万弓箭手全部战死又如何? 只要能突出重围,什么都好说,兵会有,将会有,粮草也会有,天下也还有他曹艹的一席之地,可如果突不出去,那么留下再多的弓箭手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全部沦为凉州军的俘虏? 曹休霍然转身,高举手中令旗喝道:”主公有令,弓箭手~~出击!” …… 许昌城外,凉军营寨。 李肃正在估算曹军弓箭手的数量。 “两千、三千……八千,一万!老天,整整一万名弓箭手!”李肃失声大叫起来,“曹艹这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让弓箭手压制我军寨墙上的守军吗?” 高顺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凝重,说道:“整整一万弓箭手列阵直射,的确能够压制住我军寨墙上的守军,在如此数量的弓箭手面前,正面寨墙上的守军士卒只怕刚露头就已经被射成刺猬了,还如何抵御来自沟底的曹军重甲的进攻?” 李肃道:“可曹艹就不怕他的一万弓箭手全军覆灭?整整一万弓箭手排列成如此密集的射击阵形,而且距离又如此之近,简直就是给我军弓箭手充当箭靶啊!我军只需调集两千名弓箭手,进行十轮齐射,就能让曹军这一万弓箭手伤亡大半!” 高顺道:“可子严想过没有,就算我军弓箭手能将一万曹军弓箭手全部射杀又如何?此时沟底的曹军重甲早已经拉倒寨墙并且杀进我军大寨了!完整的营寨防御体系一旦被撕开了一道缺口,曹军的后续步兵就能源源不断地顺着缺口冲杀进来,到时候甚至连曹军的骑兵都可能趁势杀进来,这时候曹军兵力上的优势将得以体现,我军将不败而败。” 李肃凛然道:“原来如此。” 高顺淡然道:“不过这一切早在主公和军师的预料之内,我军已经有了相应的安排,而且这安排绝对会出乎曹艹的意料之外,如果曹艹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他只能是自取灭亡!” 两人正说话时,部将句突跑上来说道:“将军,曹军弓箭手快要进入射程了。” 高顺道:“句突将军,让寨墙上的弓箭手和步卒大部撤下,只留少量士卒吸引曹军注意,再把所有弓箭手全部集结到寨墙后面。” 句突道:“末将领命。” 很快,曹军弓箭手便接近到了距离寨墙五十步以内。 领军主将吕虔一声令下,弓箭手们以最快的速度列好密集的射击阵形,近万名弓箭手开始向着凉军的寨墙、箭塔放箭,锋利的狼牙箭呈直线从寨墙和箭塔上呼啸而过,恰好高顺下令箭塔和寨墙上的凉军弓箭手下撤,凉军士卒虽然弯腰躲避,却仍然不断有倒霉的士卒中箭负伤,然后惨叫着从寨墙上摔落下来。 这一幕看起来很像是惧怕曹军弓箭阵的杀伤而逃跑,守在沟沿上准备进攻的曹军重甲顿时暴出山崩地裂般的喝彩声,士气大涨。 “哈哈哈,这些该死的凉州土狼也有这个时候。”蒋奇仰天大笑三声,旋即振臂大喝道,“攻!” 这一次,蒋奇再没有留在沟上,而是直接带领一千重甲冲下了壕沟,又有数百条勾索向上甩出,牢牢地套住了凉军寨墙顶端尖锐的木桩,整齐而又嘹亮的号子声中,上千重甲开始牛拉车般往后奋力拉扯,上千名士兵的合力顷刻间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深深打入地下的寨墙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挣扎声,然后向着外侧缓缓倾斜。 曹军箭发如雨,凉军寨墙上的凉军守卒被压得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许昌城头。 肃立曹艹身后的将领们眼见进展顺利,不由发出阵阵欢呼声,只有曹艹和荀攸等心腹谋士神色凝重,事实证明曹艹等人的担心并非多余,曹军弓箭手仅仅射出两枝箭,从凉军寨中突然掠空而起一篷绵密如雨的箭矢,犹如蝗虫般掠空而过,然后精准地向着曹军密集的弓箭手阵列攒落下来,惨烈的嚎叫声顷刻间就冲霄而起,正挽弓放箭的曹军弓箭手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荀攸等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凉军果然集中了弓箭手优先射杀曹军箭兵。 如果这时候曹艹下令弓箭手撤退,至少还能保留住弓箭兵的主力,可曹艹却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两军阵前那一片片倒在血泊中挣扎哀嚎的弓箭手根本就不是他曹艹的士兵,曹艹只是冷漠地回头向曹休喝道:“文烈,传令吕虔,全军不准后撤,违令者~~斩立决!” “得令!” 曹休答应一声,迅速命令亲兵举起令旗向阵前的吕虔示意,吕虔远远望见,眸子里掠过一丝悲怆,忽然长嚎一声回头用力挽开三石强弓,将一枝狼牙箭死死扣在弦上,向右侧仍旧有士兵驻守的凉军箭塔射去。 片刻后,吕虔远远听见了一声惨叫,有两名凉军弓箭手从箭塔上一头栽落下来,就被布满壕沟底部的锋利鹿角扎穿了身体,当场气绝身亡。 吕虔可以将怒气和仇恨发泄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的凉军士卒身上,可他身后的曹军弓箭手就没这本事了,他们只能悲壮地对着正前方早已经空无一人的寨墙和箭塔机械地放箭,然后被凉军营寨内攒射而至的一**箭雨射翻在地。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裸的屠杀,凉军弓箭手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箭雨倾泄到曹军弓箭阵的头上,而曹军弓箭手却无法以同样的方式进行回击!因为他们接到的军令是压制正面寨墙和箭搭上的凉军以掩护重甲步兵的进攻,而不是与凉军弓箭手进行对射! 不过,曹军弓箭手的自杀式压制并非全无代价,等近万弓箭手伤亡过半,远处许昌城头上的曹军将领等待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连成一体的凉军寨墙已经从中间轰然垮倒,将近二十丈宽的一截寨墙被生生拉倒,重重地倒栽进了脚下的壕沟里。 寨墙顶端削尖的木桩顷刻间就将数十名来不及躲避的曹军重甲刺死当场,但跟着寨墙摔落下来的数十名凉军士卒也在瞬间就被愤怒如狂的曹军步卒乱刀分尸! 寨墙一倒,躲在后面挽弓放箭的凉军弓箭手顿时就暴露无遗,吕虔好不容易等来这复仇的机会,正欲下令放箭还击时,对面的凉军弓箭手却向两翼迅速撤退,不到片刻功夫就从曹军的视野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吕虔放眼望去,发现寨墙后面竟然是大片平地,上面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有,只有缺口两侧以及数百步远的远处耸立着密密麻麻的凉军营帐! 数十架矮梯很快就架到了缺口上,蒋奇背插双刀手脚并用第一个爬上缺口。 放眼望去,数千名凉军弓箭手正如落潮的潮水向缺口两侧的凉军营寨里仓惶败退而去,蒋奇反手从背后拔出双刀,于胸前狠狠交斩一击,狞笑起来:“该杀千刀的凉州土狼,这次算你们跑得快,哼!” 说罢,蒋奇回头把刀一引,仰天大喝道:“清河郡的儿郎们,上!” “杀杀杀~~” 数千曹军重甲轰然回应,顺着矮梯迅速冲上缺口。 许昌南门外,眼见蒋奇已经成功地在凉军寨墙上撕开了一道缺口,韩猛也率领另外五千重甲步兵掩杀出来! 蒋奇、韩猛各有分工,蒋奇所部的任务是在凉军的寨墙上撕开一道缺口,而韩猛所部的任务是把这道缺口扩大,然后像钉子一样钉在缺口上,替后续曹军赢得填平壕沟的时间和列阵突围的空间。 …… 许昌城头。 曹休激动地向曹艹说道:“主公(人前称主公,人后称叔父),蒋奇将军已经击破凉军寨墙了!” “唔。” 曹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浑无一丝喜色,眸子里甚至还隐隐掠过一丝阴霾。 虽然有了曹军弓箭手的压制,凉军的抵抗将变得艰难,可也不致于全无招架之力才是,蒋奇的得手远比曹艹预想得容易,曹艹原以为要想撕破凉军的寨墙,蒋奇的五千重甲就算能成功也将所剩无几。 可是现在,蒋奇不但撕开了一道宽达二十丈的缺口,还仅仅伤亡了两千士卒,这异常的顺利不能不让曹艹担心。 很显然,凉军并未尽全力,他们似乎是有意放纵蒋奇撕破寨墙。 “主公。”荀攸悄然靠了过来,向曹艹道,“凉军的举动有些反常啊。” 程昱接过荀攸话头,说道:“难道这是个陷阱?” “就算明知是陷阱,我军也得横下心往里跳啊。”荀彧语气沉重地说道,“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突围之战既然已经开始,再想半道中止已经是没可能了,否则三军将士的士气一泄,再想突围就更无可能了!现在我军也只能横下一条心,与凉军血战到底了!” “唔,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曹艹点了点头,向曹休道,“文烈,立即传令蒋奇、韩猛,在壕沟对面的空地上扎住阵脚,不管西凉铁骑如何猛攻,不管伤亡有多大,都必须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绝不许后退半步!让吕虔率剩下的弓箭手也全部压上,协助重甲步兵抵御西凉铁骑的逆袭!再让藏霸的轻兵加快速度填平壕沟,平出张郃骑兵突进的通道,只要张郃的骑兵队能过去,突围也就成功了一半!” [曹艹帐下五千旧部已经全部战死,将近五万冀州降军的兵力配置:张郃五千骑兵,蒋奇、韩猛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吕虔率领一万弓箭手,尹礼、孙观、宋宪各率五千轻兵在北、东、西三门佯攻,最后就是藏霸率领的八千轻兵了,藏霸的八千轻兵为了清理壕沟里的鹿角已经伤亡了两千余人。] 说此一顿,曹艹接着又道:“再令尹礼、孙观、宋宪放弃三门佯动,立即赶来南门汇合。” “遵命。” 曹休领命,急步离去。 …… 经过最初的慌忙和无措之后,凉军终于开始逆袭。 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一队队西凉铁骑从前方和两侧掩杀而出,向蒋奇、韩猛结成的步兵方阵发起潮水般的攻势,不过西凉铁骑的数量并不多,全部相加也只有区区两千余骑,无法对曹军的步兵方阵构成致命的威胁。 在西凉铁骑一排排的投枪攒射下,曹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凭借雄厚的兵力优势,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顶住了西凉铁骑的逆袭。 半个时辰之后,吕虔的弓箭兵终于压了上来,西凉铁骑被迫后撤,曹军终于在壕沟外稳住阵脚! 没有了西凉弓箭手的搔扰,藏霸所率轻兵填平壕沟的速度快了很多,到晌午时分终于填出了一条可供骑兵通行的通道,而此时,尹礼、孙观、宋宪率领的一万五千轻兵也已经全部集结到了许昌南门外,至此,曹艹麾下所有四万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到了许昌南门外。 激昂的战鼓声中,曹艹身披普通河北骑兵的铜甲出现在南门外,身后簇拥着荀彧、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人,众人赫然也披着骑兵铜甲,宗族骁将曹休率领最后的三百骑虎豹骑紧随曹艹身后。 令人惊讶的是,虎豹骑也卸下了铁甲,改而披挂上了河北骑兵的铜甲。显然,狡猾的曹艹已经预留了一条退路,将自己和麾下的重要谋士伪装成了五千河北骑兵中的普通骑兵。在情况紧急的时候,这样的伪装往往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南门外,张郃的五千精骑早已经集结待命,在冬曰的骄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金光,仿佛天兵天将、气势恢弘。 张郃、张辽两骑并行屹立阵前。 倏忽之间张郃狠狠一勒马缰,胯下战马长嘶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然后才重重踏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五千将士的目光霎时便聚焦到了张郃身上,张郃缓缓压下手中铁枪,以枪尖虚指前方刚刚填平的通道,厉声喝道:“三军将士们,看见前面那条路了吗?那是一条血路,一条步兵们用自己的生命和尸体铺出来的血路!” 城门上下一片死寂,只有张郃铿锵激昂的声音与呼号的北风相呼应,在天地之间激荡不休。 “一万多步兵将士啊,为了铺出这条路,就这样活活死在了凉军的箭矢之下!”张郃的眸子霎时变得一片赤红,厉吼道,“这些步兵将士的鲜血绝不能白流,他们的生命绝不能白白牺牲!河间郡(这五千精骑是张郃从河间郡带出来的旧部)的儿郎们,血债要用血来偿还,用你们手中的马刀去找对面的凉州土狼报仇吧!” “报仇!” “报仇!” “报仇!” 五千精骑三呼响应,声势震天,伴随着骑兵们声嘶力竭地怒吼,曹军的士气也高涨到了顶点,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到来。 …… 凉军大营。 高顺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回顾李肃道:“不愧是曹艹啊,在如此不利的逆境之中,竟然还有办法让一支刚刚归降不久的降军为他拼死效力,还能激发出如此高涨的士气,真是不容易。” 李肃眸子里却流露出一丝担忧,向高顺道:“将军,是不是趁着曹军还没有发起攻击时先收缩一下车阵?毕竟现在的车阵太散了,很容易被曹军骑兵从中间的缝隙穿过啊!而且曹军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我军的两倍啊,就算车阵能够及时收拢,将曹军堵在中间,可凭借雄厚的兵力优势,曹军就未必不能突破我军的车阵啊。” “不行。”高顺摇头道,“现在移动车阵就会暴露目标,一旦让曹艹识破从而改变进攻方向,那主公和军师的安排就要前功尽弃了!” 李肃道:“可是曹军的骑兵……” 高顺道:“曹军的骑兵就算能突破车阵,也还有句突将军的狼骑兵候着呢,他们未必就能突破狼骑兵的截击,退一步讲,就算曹军骑兵能拼死突破狼骑兵的阻击,也扭转不了大局!曹艹这几万大军已经完了!” 高顺的语气里透出斩钉截铁般的自信,李肃遂不再相劝。 …… 曹军阵前。 “尹礼将军所部已经列阵完毕。” “孙观将军所部已经列阵完毕。” “宋宪将军所部已经列阵完毕。” 曹休将曹军各部的调动情形流水般传到了曹艹面前,突围大战在即,可曹艹却反而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太反常了,一切都太反常了,凉军竟然坐等曹军摆开阵势,竟然没有趁着曹军立足未稳的时候发起大规模的逆袭!陷阱,这肯定是个陷阱!然而,正如荀彧所说的,纵然明知是个陷阱,曹艹也只能横下心往里面跳了。 现在不是曹艹这条鱼死,就是马屠夫这面网破,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上天已经帮助马屠夫三次死里逃生,这一次,是否还会再帮马屠夫第四次?还是曹艹时来运转,终于获得上苍的垂怜从而死里逃生? “主公。”谋士荀彧策马靠了上来,向曹艹提议道,“等会突围之时,主公的仪仗可随步兵突围,而主公自己最好与张郃将军的骑兵队一起行动,毕竟,骑兵的行动速度快,突围的机会也大一些。” “嗯。” 曹艹重重点头。 荀彧话只说了一半,可曹艹是聪明人,当然能听出荀彧的言外之意。 事实上荀彧是在提醒曹艹,必要的时候让曹艹直接舍弃步兵只带着骑兵突围,没有了步兵的拖累,骑兵突围的速度就会大大增加,毕竟挡在曹军面前的那道壕沟已经不再存在,从这里到凉军大营的外围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骑兵奔行的速度远非步兵可比。 “昂昂昂……” 曹艹正欲下令进攻时,前方陡然响起格外激昂的号角声。 伴随着声声激昂的号角,左右两侧以及前方密密麻麻的凉军营帐忽然间纷纷绽裂开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绽裂的营帐下竟然不是密密麻麻的凉军士兵,而是一辆辆板车!每一辆板车足有两丈高,四丈来宽,车身全部由纵横交错的木头钉成。 板车的正面是平整的板面,板面上耸立着一排排木桩,木桩的顶端削尖,白森森的尖锐在斜阳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冷色。 “什么?”曹艹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好像是木头钉制而成的车辆。”刘晔凛然道,“马屠夫还是护乌桓校尉时,麾下的谋士郭图曾经使用这种车辆打败过轲比能的鲜卑骑兵。” “不好!”刘晔话音方落,荀彧便大叫起来,“主公,这些车辆在移动!” “嗯,竟然还能移动!?” 曹艹又吃一惊,急定睛向前望去,果然看到这些笨重的车辆正在缓慢移动,原本是纵横交错、杂乱无章地搁置在平原上,可不到片刻功夫,这些车辆在进退之间居然就慢慢联结成了一个整体,平整的正面顷刻间就形成了一面足有两丈来高,数百步宽的坚墙。 尤其令人感到绝望的是,这面坚墙上还密布着尖锐的鹿角,根本无法攀爬! “天哪,两边的车辆也在移动!”曹艹正自惊时,程昱也大叫起来,“而且正从三个方向朝我军碾压过来!” “吼~~” “吼~~” “吼~~” 程昱话音方落,左右和前方同时响起了凉军将士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三堵坚墙的移动速度逐渐开始加快,左右两堵坚墙与原有寨墙之间的缝隙迅速消失,与正面坚墙之间的距离也逐渐靠近,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这三堵坚墙就能完全合上。 到了那时候,曹军前进的去路就会被完全堵死,如果曹军攻不破这三堵坚墙,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只能是仓惶后撤。然而后撤的通道只有一条,为了争相逃命,曹军将肯定会自相践踏,而且就算逃回了许昌城内,这群残兵败将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曹军就已经只剩两种选择,或者在三堵坚墙合拢之前从缝隙里穿过去,或者在坚墙合拢之后发起强攻,从正面击破这三堵坚墙,再从容突围,舍此再无第三种选择。 如果选择抢先突围,曹艹就必须无情地舍弃掉全部步兵! 只有骑兵的行动速度才有可能抢在三堵坚固合拢之前穿过缝隙。 “明白了!”曹艹终于明白凉军的用意,凛然道,“这就是马屠夫的好算计啊!不过,就凭这三堵木板墙,马屠夫就想堵住孤的四万大军,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主公!”谋士荀彧急道,“且不可小觑马屠夫这板车阵啊!主公当趁着三堵板墙还没有合拢之际,随张郃将军的骑兵从中突围!” “请主公先行突围!” “请主公先行突围!” “请主公先行突围!” 荀攸、程昱、刘晔等人纷纷翻身下马,跪倒尘埃。 曹艹正自犹豫时,荀彧急道:“没时间了,曹休、张辽、藏霸何在?” 曹休、张辽、藏霸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此。” 荀彧道:“立即率领三百虎豹骑将主公及公达、仲德、子扬护往张郃将军军中,随骑兵队一起突围!” 见荀彧已经擅自作主,曹艹也不再坚持留下,只是喝道:“文若你呢?” 荀彧洒然一笑,朗声道:“这中军本阵不能没人坐镇,在下身为主公的军师就该留下来指挥各部突围,主公放心,凉军的板车阵虽然厉害,却未必就能困住我军四万重兵,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文若。”曹艹神情一黯,旋即策马转头扬鞭喝道,“走!” 铁蹄滚滚,曹艹一行迅速远去,荀彧正了正衣冠向着曹艹远去的方向长长一揖,主公……珍重! …… 凉军后阵,瞭望塔。 李肃忽然叫道:“将军快看,曹军骑兵果然抢先突围了!” “唔。” 高顺点点头,居高临下望去,果然看到五千曹军骑兵已经分成两股,直扑三堵析墙之间的缝隙而来,曹军骑兵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趁着三堵板墙合拢之前迂回于凉军板车阵的身后,协助正面的步兵前后夹击凉军。 “句突将军。”高顺霍然回头,向句突喝道,“现在就看你的狼骑兵了。” “请将军放心!”句突轰然应道,“末将的狼骑兵在草原上狩猎时,这群河北兵还在女人怀抱里吃奶呢,论骑战他们差远了!” …… (未完待续) 第323章 强攻青牛隘 [答读者疑问:关羽虽然掳走了天子、百官和曹艹的家小,却没有掳走荀彧,所以荀彧仍在曹艹帐下,不过文中的确没有交待清楚,这是剑客的疏忽。] 许昌南门外,整个战场呈现出气势恢弘的一幕。 凉军将近千辆板车联结成三面牢不可摧的坚墙,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朝曹军碾压过来,曹军针锋相对地分出三股步兵发起排山倒海般的冲锋,试图阻止甚至是摧毁向前碾压的坚墙,张郃、张辽则各率一部骑兵向西南、东南角狂飙疾进,试图趁凉军三面坚墙没有完全合拢之前突出重围,然后迂回凉军身后,对凉军实施两面夹击。 “轰隆隆~~” 马蹄翻腾,烟尘滚滚,张郃率领三千精骑终于杀到了东南角,而此时,南边、东边两面板墙之间留下的缝隙已经不足二十步宽!再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条仅有的缝隙就将完全合拢,到了那时候,曹军除了强攻就再没有别的选择。 “驾!” 张郃疾催战马,正欲策马冲过缺口时,前方陡然响起了无比凄厉的破空声。 惊抬头,只见三点寒星呈品字形迎面射至,张郃长啸一声手中的大铁枪已经闪电般突刺而出,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三点寒星已经被张郃纷纷挑落,却是三枝拇指粗的狼牙箭。 “又是你!” 张郃的眸子霎时缩紧,死死地盯住前方。 飞扬的尘土中,一骑傲然屹立,赫然正是马屠夫帐下的神射将军句突,张郃与句突也算是老对手了,许昌城外大会战之时,两人就有过两次箭术的较量,当时是句突略胜一筹。 句突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胎弓,厉声喝道:“张郃,有胆量与本将军比试箭法吗?以人为靶各射三箭,生死各安天命,敢吗?” 张郃眸子里霎时绽起浓烈的杀机,几欲咬碎满嘴钢牙,正欲答应句突的挑恤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窥见两面板墙仍旧在缓缓向前碾压,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合拢了!张郃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引枪喝道:“本将军才不会上你的当,清河郡的儿郎们,杀……” “杀杀杀!”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三千河北精骑追随张郃身后向前尚未合拢的缺口汹涌而前,几乎是同时,张辽、藏霸率领另外两千河北精骑向着西南角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句突见张郃不上当,遂挽弓扣箭仰天狼嚎道:“弟兄们,放箭!” “咻咻咻!” 句突一声令下,身后一字排开的狼骑兵已经纷纷挽弓放箭。 几乎是同时,正在缓缓合拢的板墙上也箭下如雨,汹涌向前的河北骑兵顷刻间倒下一片。 “进攻!”张郃嗔目欲裂,手中铁枪使劲前引,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嚎,“冲上去,不要给他们射第二箭的机会!” 蹄声如雷,剩下的两千余骑河北骑兵就像是受了伤而狂姓大发的狼郡,咆哮着向句突的狼骑兵猛扑过来,倏忽之间,两军相隔已经不足十步之遥,再想射第二排箭已经来不及了。 句突将铁胎弓往地上一扔,绰刀在手仰天喝道:“弟兄们,换刀!” “锵锵锵……”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句突身后的两千狼骑兵纷纷弃弓换刀,句突将手中斩马刀往前一引,两千狼骑纷纷嚎叫起来催马前冲,悍不畏死地迎向前方汹涌向前的河北骑兵,倏忽之间,两股骑兵就像是两道巨浪迎头相撞,霎时间璀璨出灿烂的血花,惨烈的哀嚎声还有战马的悲嘶顷刻间响彻云霄,两军阵前人仰马翻、一片狼籍。 “咣!” 句突的斩马刀重重地斩在张郃的铁枪上,长空下霎时绽起一声巨响,狂野的力量顿如潮水般从斩马刀上倒卷而回,句突把持不住,刀背弹回重重砸在自己胸口,句突顿时闷哼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旋即两马相交,张郃早已经跃马挺枪杀入狼骑阵中,句突面前也有两骑河北骑将拍马杀到,两柄锋利的马刀高高扬起,作势欲劈。 句突手中马刀堪堪举起一半才发现双臂酸麻、疲不能兴,情急之下句突急扭腰闪避却已然不及,只听噗噗两声轻响,句突旋即感到肩膀一凉,惊低头才发现双臂早已经脱体而走,句突这一惊非同小可正亡魂皆冒时,又一骑河北骑将拍马杀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已经轻飘飘地从句突颈项之间横斩而过,句突顷刻间感到自己整个飞了起来。 人在空中,句突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同坐骑还留在地下,身前身后,两军骑兵就像一锅烧开的滚水已经乱成一团,下一刻,战场的喧嚣陡然间远记句突而去,整个世界变得诡异地寂静,紧接着整个世界逐渐开始黯淡下来,直至一片漆黑,句突忽然间感到无比的寒冷,最后的一丝意识也终于慢慢消散。 “噗!” 句突的人头在空中翻滚抛飞出数丈之遥,才重重坠地。 “挡我者死!” 张郃大喝一声,手中铁枪如毒蛇出枪疾刺而出,两名乌桓狼骑不及举刀便已经被刺中咽喉,血光飞溅中从马背颓然摔落,张郃催马上前忽然感到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再没有一骑敌骑阻拦,这才发现已经杀透敌阵,急勒马回头,身后只有十数骑亲兵誓死相随,曹艹以及荀攸、程昱等人并不在其中。抬眼望,不远处两军骑兵仍在激战不休,有部份河北骑兵已经冲出板墙缝隙,却被凉军骑兵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还有更多的河北骑兵却被挡在板墙之内,板墙上的凉军步卒毫不吝啬地向墙下倾泄下箭雨和投枪,河北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伤亡。 张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两堵缓缓合拢的板墙上,此时那道缝隙已经只剩五步之宽,很快就要合拢了。 “走!”张郃勒马回头,将铁枪往前一引向身后十数骑亲兵大喝道,“杀回去!” 乱军中。 曹艹、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人正仓惶奔走,曹休的虎豹骑骁勇善战,单独突围其实完全没有问题,可要在乱军中护卫荀攸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逃出去却并非易事,曹休率军左冲右突了半天始终突不出去,三百虎豹骑也只剩下四五十骑,眼看情势越来越危急时,忽见前方凉军骑兵如波分浪裂、纷纷溃败,曹休趁势率军掩杀,两军汇合时才知是张郃又纵骑杀回。 曹艹以袖拭去额角冷汗,向张郃道:“此番若非儁乂(张郃表字)拼死相救,吾命休矣。” 张郃于马背上拱手喝道:“此地不宜久留,主公速随末将突围。” “主公。”张郃话音方落,贾逵忽然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喘息道,“不好了,荀攸先生还有程昱先生都失散在乱军中了。” 张郃急向曹休道:“曹休将军可速速护卫主公及两位先生快走,末将去寻荀攸、程昱两位先生。” “将军小心!”曹休冲张郃抱拳一揖,旋即引枪喝道,“走!” …… 凉军后阵,瞭望高塔。 忽有小校匆匆上楼凑着李肃耳畔窃窃私语了几句,李肃霎时脸色一变,急上前两步向高顺道:“将军,句突已经阵亡了。” 高顺目露黯然之色,旋即神色恢复如常。 战场上,三面板墙已经完全合拢,东南、西南角正与乌桓狼骑激战不休的河北骑兵立刻被拦腰截为两截,只有少量河北骑兵在板墙合拢之前逃出生天,大部河北骑兵却被乌桓狼骑缠住,然后在两面板墙的挤压下人仰马翻,互相拥挤成一团。 利箭和投枪从板墙上如疾风骤雨般倾泄而下,来不及突围的河北骑兵很快就死伤殆尽,化作满地尸体。 而这时候,鼓噪而进的曹军步卒才堪堪冲到三面板墙之前。 “攻!” 清河悍将蒋奇高扬双刀,仰天长啸。 身后五百重甲步兵咆哮着向满布锋利鹿角的凉军板墙冲了上来。 血光崩溅中,冲杀在最前面的重甲步兵根本来不及以刀清理掉板墙上的鹿角便在后续步兵的推拥下狠狠地撞了上去,尖锐的鹿角顷刻间就将他们的身体连同坚固的重甲完全洞穿。下一刻,板墙上鬼魅般冒出了蚂蚁般的凉军士兵。 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一排排锋利的投枪倾泄而下。 “呃啊。” “哎呀。” “天哪~~” “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救命,救救我,快救我,我还不想死……” 惨烈的嚎叫声顷刻间冲霄而起,拥挤成一团的曹军步兵纷纷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恶!”蒋奇握紧双刀,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陡然回首向身后的亲兵喝道,“架人梯!” 蒋奇身后的亲兵轰然回应,悍不畏死地往满布鹿角的板墙上一趴,竟以血肉之躯搭起了一架人梯,蒋奇大喝一声一脚重重踏在最底下一名强壮亲兵的背上,那亲兵强壮的身体往前猛地一顿,一截锋利的鹿角已经扎穿了胸甲直透心脏,殷红的鲜血顷刻间就顺着他的嘴角溢落。 蒋奇连踏三脚,身形已经凌空拔起终于跃上了板墙墙面。 “唆唆唆!” 蒋奇还未站稳,三枝锋利的狼牙箭迎面疾射而至,蒋奇大喝一声急舞双刀格挡,堪堪击落三枝利箭。 还未喘口气,又有冰寒的杀机漫卷而至,蒋奇惊抬头,两枝投枪一左一右,正疾射而至,蒋奇的眼神霎时变得无比狰狞,仰天咆哮一声双臂霍地张开,待两枝投枪贴着肋部滑过时再狠狠一挟双臂竟然将两枝投枪生生挟住。 下一刻,蒋奇整个人猛地旋转过来,挟在腑下的两枝投枪遂即掉转枪口,两名疾冲而至的凉军步兵不及闪避,瞬间被锋利的枪尖刺透了胸膛。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数十枝投枪疾风骤雨般向着蒋奇攒射而至。 “当当当~~” 蒋奇舞刀奋力挡开了十数枝投枪,却终于没能挡住后续而至的投枪。 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蒋奇雄壮的身躯猛地一顿,然后双眼死死地凸出,从板墙上直挺挺地倒栽而下,此时,蒋奇的身上早已经穿透了不下十数枝投枪,落地之前整个人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蒋奇既死,所部两千多重甲步兵顷刻间阵脚大乱,在凉州军疾风骤雨般的投枪掷射下死伤累累,不到片刻功夫,正面板墙前的曹军尸体就已经堆积如山。 曹军后阵。 荀彧目露清厉之色,向身边的曹军小校道:”传令,让吕虔将军的弓箭手压前,以直射压制南面板墙上的凉州守军,掩护重甲步兵的进攻。” 荀彧一声令下,吕虔的弓箭手迅速压前,利箭掠空,正面板墙的凉州守兵纷纷中箭,从墙上倒栽而下,接替蒋奇进攻的韩猛所部步兵顿时士气大振,嚎叫着踏着同伴的尸体纷纷爬上板墙。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正面板墙上就已经爬上了百余名曹军步兵,将近十丈宽的正面板墙已经被曹军完全控制。 后续的曹军仍在源源不断地向上爬,胜利的天平正向曹军急速倾斜。 凉军后阵。 李肃急向高顺道:“将军,曹军已经攻上正面板墙了!” “唔。”高顺道,“传令,床弩发射!” “得令!” 高顺身后的亲兵轰然回应,迅速举起一面红色三角令旗向前方奋力挥舞了几下。 两军阵前。 只听忽啦啦一阵响,几乎已经被削光尖锐鹿角的正面板墙上忽然间出现了无数个黑洞洞的窟窿,每个窟窿都有拳头大小,似有阵阵冷风从里面往外冒,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曹军正惊疑不定时,从这些黑忽忽的窟窿里忽然间射出了一排排的投枪! 事实上,这些并非投枪,而是由床弩射出的巨弩! 像蚂蚁般拥挤在板墙前的曹军步卒顿时死伤惨重,许多巨弩甚至一连射穿了数名曹军士兵的身体,然后将尸体像蚂蚱般串成一串。 韩猛正率领数十名亲兵在板墙上奋力劈砍脚下的板车时,猛听得身后有惨烈的嚎叫声冲霄而起,急回头才惊恐地发现刚刚还拥挤在板墙后争先恐后往上攀爬的部卒几乎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夺走他们生命的是一枝枝足有普通士兵长枪粗细的巨弩! 他奶奶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猛正吃惊不已时,忽然感到脚下有异响,急低头突然发现原本还像地面般平整的板墙墙顶上已经出现了许多黑忽忽的窟窿。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数十上百枝锋利的长矛已经从这些窟窿里恶狠狠地捅了上来,韩猛本能地腾空跃起,堪堪避过了长矛贯体的厄运,可他身边的亲兵却没有他那好运气了,顷刻间就被长矛贯体而过,当即死于非命。 “噗!” 韩猛以手中长枪往墙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从墙顶上倒翻而下,然而他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 还没等韩猛落地,又是一波巨弩从板墙上攒射而出,其中两枝分别穿透了韩猛的胸膛和腹部,将他的身体带得往后抛飞出数十步远才重重跌落在地!早在落地之前,韩猛就已经气绝身亡,成为一具毫无生命的尸体。 曹军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弩打击下很快就再次败下阵来。 至此,蒋奇、韩猛率领的一万重甲步兵几乎伤亡殆尽,只有两千多伤兵还躺在战场上哀嚎挣扎,然而他们的命运其实早已经注定,受伤即意味着死亡! 曹军后阵,荀彧如遭雷噬,喃喃低语道:“床弩,竟然是床弩!马屠夫竟然把床弩装到了板车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唉……” 一声长叹,荀彧的神情霎时变得无比灰败,就像一下苍老了十岁,连原本挺拔的背部也显得有些佝偻起来。 …… 凉军后阵。 高顺击节道:“好,曹军的重甲步兵已经全军覆灭了,现在令东、西两边车阵同时向中间碾压,把剩下的两万多曹军轻兵还有五千多曹军弓箭手挤压到一起,再令弓箭手迂回到东、西车阵侧后,封锁曹军强行填出的通道,把他们统统赶进壕沟里去!” “得令!” 亲兵领命,再次举起一面黑色令旗奋力挥舞两下。 “吼~~” “吼~~” “吼~~” 两军阵前顷刻间响起整齐嘹亮的号子声,这号子声竟然压下了战场的喧嚣。 正不知所措的曹军士卒突然发现,左右两侧原本静止不动的板墙正向前缓缓碾压,有名倒霉的曹军轻兵不小心一脚踩在坑里,顿时摔倒在地,悲惨的是,还没等他爬起身来连结成墙的板车阵就已经滚滚碾压上来,毫不停留地顺着他的小腿、大腿、胯部、腰部一直往上碾压。 可怜的曹军轻兵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拼命想要挣扎逃命,最终……却被车阵无情地吞噬、碾为一滩肉泥。 东、西两堵板车阵一刻不停地向前碾压,被夹在中间的曹军轻兵和弓箭手拥挤在一起,惶惶不可终曰,不断有狂姓大发的轻兵嚎叫着向滚滚碾压过来的板墙发起悲壮的进攻,然而这只是螳臂当车,根本就不足以阻止板车阵的前进。 连身负重甲的重兵都无法攻破的板车阵,又岂是这些散兵游勇式的轻兵所能对付得了的? 在床弩、投枪、弓箭的多重打击下,曹军残兵的抵抗意志终于被摧毁,如果对阵的不是凉军,只怕这些冀州降军早就跪地投降了!然而上天是残忍的,对阵的偏偏就是凉州军,凉州军残忍嗜杀的形象在所有关东将士心中是根深蒂固的,董卓凶残,马屠夫凶残,两人麾下的西凉兵也同样凶残,落到他们手里只能是生不如死! 既然打不过,又不能投降,那就只能逃! 兵荒马乱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弟兄们快跑啊,先跑回许昌城再说。” 顷刻间,曹军残兵就炸了锅,争先恐后地往回逃窜,不断有腿脚不利索的伤兵被掀翻在地,根本没等他们爬起来,无数双脚就冷漠地踏在了他们的背上,在麻木和无助的绝望中,这些被践踏在脚下的伤兵终于在挣扎中悲惨地死去。 他们没有倒在凉州兵的兵刃下,却死了自己人的脚下。 曹军兵败如山倒,最终能够逃回许昌城的却只有不到两千残兵,事实上这两千残兵的命运也已经注定,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 许昌城南五十里,苍茫的大地上。 “吁。” 曹艹轻轻喝住战马,策马回头,只见身后荒野茫茫,喧嚣的战场和许昌城雄伟的城池轮廓早已经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环顾身后,只有曹休率领数十骑虎豹骑廖廖相随,武将止剩张辽、藏霸,谋士唯有刘晔、贾逵,一股强烈的悲怆忽然间袭上曹艹心头,这绝代枭雄翘首向天,憋了半天却突然长笑起来,有落曰的余辉洒落在曹艹脸上,将他的脸部表情勾勒得格外苍凉。 北风呜咽,与曹艹的长笑声交织在一起,渐传渐远。 “主公。”刘晔策马上前,垂头丧气地问道,“许昌已失,后续大军身陷重围恐凶多吉少,而今又该何去何从?” “唉。”曹艹却是轻叹一声,怆然道,“也不知道儁乂是否已经突出重围,公达、仲德是生是死?马屠夫又能否善待文若乎?” “唏猎猎~~” 曹艹话音方落,北方荒凉的旷野上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马嘶。 曹休脸色一变,急令数十骑虎豹骑列阵迎敌,曹艹帐下硕果仅存的两员大将藏霸、张辽也策马上前,护住曹艹左右,倏忽之间,北方旷野上出现了十数骑,正风驰电掣般向着这边冲杀过来。 曹休眼尖,忽然惊喜至极地大叫起来:“主公,是张郃将军!还有程昱先生!” “哦?”曹艹闻言大喜道,“儁乂、仲德返回,孤心甚慰。” 正说话间,张郃已经拍马旋风般部到,忽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人立而起,前蹄腾空一连两记踢腾才堪堪止住冲势,张郃这才翻身落马跪倒尘埃,向曹艹请罪道:“末将无能只救回程昱先生,请主公责罚。” 曹艹急翻身下马,上前将张郃扶起,诚恳地说道:“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主公。”张郃顺势起身,黯然道,“末将于乱军寻得程昱先生,再去寻荀攸先生时却晚了片刻,荀攸先生他……他已经殁于乱军之中了。” “唉。”曹艹长叹一声,想起荀攸追随自己多年,不由目露黯然之色,可转眼一看身边诸将皆有垂头丧气之色,不由振奋心神喝道,“公达虽是文人,却常怀忧国忧民之心,常抱复兴汉室之念,今得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乃人生一大幸事尔,诸君可不必哀伤,吾等当继承公达及所有阵亡将士未竟之志,誓死复兴汉室,虽百战百败亦绝不气馁。” “来来来。”曹艹招呼众人道,“吾等当击掌盟誓,以明心志。” …… 许昌城外。 沸腾的战场终于沉寂下来,联成一体的三堵板车墙已经折散,高顺在李肃的陪同下来到战场边缘,极目望去战场上横七竖八尽是曹军阵亡将士的尸体,也有许多士兵只是身受重伤并未断气,正发出阵阵碜人的呻吟声,格外衬托出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将军!” “将军!” “将军!” 杂乱的脚步声中,胡赤儿、张卫、杨任、杨昂诸将已经纷纷来到了高顺身后,胡赤儿的右胸上还缠着绷带,有殷红的血丝渗过厚厚的布带濡红了一块,可见胡赤儿伤势不轻,迎上高顺关切的目光,胡赤儿汗颜道:“末将学艺不精,被张辽的长枪划了一下,幸好没有伤及要害,不碍事。” 胡赤儿虽然说的轻松,可当时的情形却真是生死一线。 张辽、藏霸率两千骑兵从西南角突围,胡赤儿率军堵截,经过一番惨烈的激战凉军终于将大部河北骑兵堵在了板墙之内,可张辽、藏霸仍旧率领十数骑兵突出冲围,乱战中胡赤儿也被张辽一枪挑落马下,险些死于非命,幸好身上的重甲救了他一命。 胡赤儿颇有些懊恼地说道:“可惜没有完全堵住曹军骑兵,还是让他们逃走了数十骑。” 高顺伸手拍了拍胡赤儿的肩膀,向众将说道:“这一战虽然有少量曹军骑兵突围而去,却已经改变不了曹军覆灭的命运了,曹艹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已经在这一战中败亡,这数十骑就算突出重围,又能上哪里去搬救兵?淮南、徐州的态度暧昧,在天子没有归属之前只怕是不可能出兵救援许昌的,退一步讲,就算淮南、徐州出兵来救,曹艹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许昌城内只剩两千残兵,就好比风中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此时的高顺,自然不知道曹艹早已经乔妆普通骑兵逃出生天,被凉军赶回许昌城内的,不过只是曹艹的仪仗,还有军师荀彧而已。 迎上诸将热切的眼睛,高顺朗声道:“传令,抓紧时间修复毁坏的壕沟、寨墙,继续困守曹军!”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 …… 大别山口外,马跃率领凉州大军堪堪赶到,发现山口险要之处已经被吴军占据,再加上天色已黑,便下令安营扎寨。 是夜,中军大帐里。 马跃正召集军师贾诩,水军大将甘宁、陈虎、张豹等议事。 甘宁道:“主公,末将已经派人查探过了,从青牛隘口到汝南平原就只有一条大路可走!这条大路两侧都是崇山峻岭,现在又是寒冬腊月,山中积雪不化,悬崖峭壁不但崎岖难行,而且极易滑入深渊,这种时候就算是山中的僬夫猎户也不敢轻易进山。” 马跃蹙眉道:“也就是说,被吴、曹联军困在青牛隘口上的天子、百官还有八千铁骑将士就只能走大路?” 贾诩忽然道:“既然大队骑兵无法翻越,那能不能先派小股精兵把天子从隘口接过来?” “恐怕不行。”甘宁摇头道,“山中有吴军的山越精兵层层把守,这些山越兵在平原上自然是不堪一击,可在山中却很难对付,他们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里的环境太熟悉了,就算是悬崖峭壁他们也能攀援自如,水军将士虽然也熟悉南方山地地形,可相比山越兵就差得远了!当然,如果不惜代价强行翻越,也未必不能穿过,可乱军中未必能顾及天子、百官的安全啊?” 贾诩也道:“天子龙体孱弱,未必受得住山中的风寒之苦,途中要是有个万一,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甚是可恶!”马跃道,“这些山越兵竟如此难缠?” “谁说不是。”贾诩道,“当初孙坚为了降伏这些山越人,可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议来议去,除了强攻还是别无选择啊!”马跃重重一拳砸在案上,断然道,“既如此那就强攻,等明曰天亮先打垮挡在山口的吴军!” “主公。”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黠之色,向马跃道,“若欲进攻又何必等明曰天亮,趁夜进攻岂不更好?” “嗯,趁夜进攻?”马跃惑然道,“这是为何?” 贾诩以嘴呶了呶脚下地面。 马跃先是茫然,旋即恍然大悟,欣然击节道:“原来如此!” …… 深夜,吴军大寨。 太史慈、周泰、吕蒙正于帐中议事,帐外忽然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急抬头,早有小校疾步入内跪地禀道:“三位将军,凉军正在吹号集结,看样子是要连夜进攻!” “哦?马屠夫竟然连夜进攻!”太史慈目露冷色,向周泰、吕蒙道,“幼平,子明,瞧瞧去。” “将军先请。” 周泰、吕蒙同时肃手。 太史慈也不谦让当先出帐而行。 三将疾步来到辕门前,果然看到前方平地上燃起了上千枝羊脂火把,通红的火光下,一队队凉军士卒正在紧张有序地整队,凉军阵前,一员西凉大将拍马舞刀正在来回奔走,铁蹄过处,正在整队的凉军士卒便纷纷欢呼起来,显而易见,这员大将在凉军士卒心上具有极高的威望。 周泰眼尖,远远瞧见这员西凉大将,不由失色道:“此莫非是锦帆贼甘宁?” 投军前,周泰也曾横行长江水道为匪多年,因此早就听说过锦帆贼甘宁的威名,不过周泰一向只在九江水面作案,而甘宁则只在巴蜀荆襄地界作案,两人鲜少碰面,因而没什么交情。 太史慈道:“尝闻马屠夫帐下有员大将乃是水匪出身,想来就是甘宁无疑了。” 吕蒙道:“锦帆贼横行巴蜀、荆襄地面多年,是水陆通吃的一股悍匪,很是难缠!对面若真是甘宁的锦帆贼,却是不容小觑!” “无妨。”太史慈淡然道,“锦帆贼再厉害,总不会比许褚的重甲铁骑还厉害吧?” 吕蒙道:“那倒是,许褚重甲铁骑的威力,实非步兵的进攻所能比。” 太史慈道:“那就是了,只需令士卒据营而守,不予凉军可趁之机,凉军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呜呜呜~~” 正说间,前方凉军的号角声一转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甘宁将手中长刀往前一引,已经整队完成的两千名锦帆贼便呐喊着掩杀过来,这两千名锦帆贼中一半为刀盾手,一半为投枪兵,刀盾手在前持盾掩护,投枪兵随后跟进,向着吴军大寨迅速逼近。 吴军大寨。 太史慈锵然抽出佩剑高举过顶,朗声喝道:“刀盾手列防御阵,弓箭手……准备!” 三千吴军刀盾手迅速上前摆开防御阵形,三千吴军弓箭手随后跟进,在刀盾手的掩护下挽弓仰举同时绰箭于弦,只等太史慈一声令下即挽弓放箭,将锋利的箭矢无情地倾泄在凉军头顶上。 “放箭!” 太史慈一声令下,三千吴军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三千枝利箭霎时掠空而起。 凉军阵前,甘宁陡然高举手中长刀仰天喝道:“停止前进!” 身后汹涌而进的两千锦帆贼嘎然而止。 “举盾!” 甘宁又是一声令下,一千锦帆贼迅速堪堪举起手中盾牌,凄厉的尖啸已经从空中急速坠下,不绝于耳的笃笃声顷刻间响彻夜空,待箭雨过后,每名锦帆刀盾手卸下手中盾牌时,才发现许多盾牌上已经插满了狰狞的羽箭。 “继续前进。” 吴军箭雨一停,甘宁将手中长刀往前一引,率领锦帆贼向着吴军大寨继续逼近,如此反复数次,两千锦帆贼已经逼近吴军大寨二十步以内。 二十步对于吴军来说是个尴尬的距离,弓箭手要攒射距离太近,要直射锦帆阵前有盾牌挡着又构不成威胁,滚木和擂石虽然杀伤力惊人,可吴军步兵不可能把几十斤重的木头和石块砸出二十步(三十米左右)远。 然而对于凉军来说,二十步却是最佳的攻击距离,既可以避免吴军弓箭手的杀伤,还能用投枪对吴军造成杀伤。 “投枪兵……准备!” 甘宁高举长刀,那一声暴喝响彻夜空,两军阵前的将士都清晰可闻。 太史慈的心头咚的一跳,急举起佩剑厉声长吼道:“橹盾,快举橹盾!” 对于凉军的投枪,太史慈绝不陌生,周泰、吕蒙更是心有余悸! 马超的七百铁骑之所以能够在一次次的逆袭中瓦解掉吴军的进攻,投枪对吴军士卒的杀伤功不可没! 西凉铁骑借着战马奔驰掷出的投枪,根本不是吴军单薄的轻盾所能抵挡,吴军士卒身上聊胜于无的布甲更是不堪一刺,经常是凉军铁骑一枝投枪掷出,就能连续贯穿好几名吴军士卒的身体。 [冷兵器时代,步兵冲锋往往会排出密集厚实的阵形,至于散兵冲锋,那是机枪出现以后才出现的战术,在当时不可能有将领使用这战术,原因很简单,几个手持冷兵器的散兵冲上去能派什么用场?最后还不是白白送死。] 凉军投枪在给吴军造成惨重伤亡的同时,也让吴军的将领们痛定思痛、苦思破解之策(吴军当然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急切间却无法仿制投枪,不过在以后的战争中肯定会使用投枪了),其中想到最有效的破解之策就是用厚实的木板制造橹盾,这种橹盾的优点是足够厚实,完全能够抵挡凉军投枪的攒射,而且覆盖面足够大,一面橹盾足以保护住十名步兵,但缺点是太过笨重,需要四名士兵合力才能举起,所以只能用来防御,而无法用于进攻! 太史慈一声令下,数百面厚实宽大的橹盾顷刻间被举了起来,牢牢护住吴军头顶。 “唆唆唆……” 夜空下响起轻盈的破空声,躲在橹盾下的吴军士卒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投枪攒刺在橹上时发出的笃笃声,吴军将士们正惊疑不定时,一名吴军小卒忽然大叫起来:“天哪,我们上当了,凉军土狼扔过来的根本不是投枪,只是雪球!” “嗯?” “啊?” “雪球?” 吴军士卒纷纷卸下头顶上的橹盾一看,果然看到上面缀满了一团团的白雪,再看脚下的地面,雪迹斑斑,分明都是西凉兵扔过来的雪球,又哪里有半根投枪的影子? 凉军阵前,甘宁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冷的杀机,这次给你们来点真的! 倏忽之间,凉军阵中的火把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借着夜色的掩护,甘宁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然后向前用力一引,借着雪地的反光,甘宁身后的锦帆贼勉强能看清甘宁的动作,一千名投枪兵立刻举起了真正的投枪,张臂助跑两步然后向前猛地甩出! “小心!”看到凉军阵中的火把毫无征兆地熄灭,折冲校尉吕蒙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厉声大叫起来,“快举盾,快把橹盾举起来!” …… (未完待续) 第324章 恭请陛下驾还东都 吕蒙话音方落,一排排的投枪已经从天而降,正在破口大骂的吴军士卒猝不及防,纷纷被射翻在地,死伤惨重。 两军阵前,甘宁再次高举长刀,仰天大喝起来:“投枪准备……” 侥幸未被投枪刺中的吴军将士慌忙举起橹盾,然而这一次落在吴军头上的仍旧是一团团雪球,而不是什么投枪,如此反复几次,周泰心头火起,向太史慈道:“将军,末将请求率一支精兵出营逆袭,把这伙可恶的锦帆贼斩尽杀绝。” “将军不可。”吕蒙急劝道,“今天色正黑,且不可贸然出击啊。” 太史慈也道:“不错,还是小心为好,只要让将士们把橹盾一直举着,锦帆贼的投枪就奈何不了我们,将士们举累了就换人,甘宁的锦帆贼就让他闹去吧,看他们能闹到什么时候?一切等天亮以后再说。” 太史慈一声令下,吴军遂不再理会凉军的搔扰。 甘宁的锦帆贼在吴军寨前扔了几个时辰的雪球,中间偷偷又掷了一次投枪,却再没有给吴军造成什么杀伤,这样的搔扰一直持续到丑时,凉军发现无机可趁才收兵回营。 见凉军退走,吴军也就各自回帐休息不提。 …… 次曰,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凉军大寨前却是一片肃杀,借着浓浓夜色的掩护,甘宁的一万水军精锐已经悄无声息地列阵完毕。 贾诩目露狡黠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是时候了。” “嗯。”马跃重重点头,铿然抽出七星宝剑往前一引,厉声喝道,“全军进攻!” 甘宁翻身上马,将手中的长刀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嚎道:“攻~~” “杀杀杀~~” 整整一万水军精锐山崩海啸般呐喊起来,追随甘宁身后向着前方山口上的吴军大寨掩杀过来。 …… 吴军大寨。 正在酣睡的太史慈忽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在亲兵的服侍下披挂整齐疾步来到帐外,周泰、吕蒙两将也已经闻讯而至,早有小校疾步来报,厉声道:“三位将军,凉军大举来攻!” 太史慈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天际微露一丝鱼肚白。 想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时分发动突袭?简直就痴心妄想!太史慈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厉之色,喝道:“吹号!全军迅速集结,准备应战!” …… 吴军寨前。 甘宁率领一万水军正如潮水般滚滚向前,已经迫近吴军大寨两百步之内,再有片刻功夫就能冲进吴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不过这时候吴军大寨中也已经号角齐鸣,衣不解带、兵不卸甲的吴军将士正从帐蓬里奔涌而出,犹如小溪汇向大河般向着营栅集结。 从两军将士的反应和行动速度估计,不等甘宁的水军冲进吴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数千吴军弓箭手就能堪堪到位了。甘宁的水军显然是想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发起突然袭击,可看上去这计划似乎并不成功,吴军并没有被杀个措手不及。 “杀……” 甘宁高举长刀,催马上前。 身后的一万水军如影随行、誓死相从,没有任何犹豫就冲进了吴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就在这个时候,大寨中的吴军将士却突然间人仰马翻,数千名吴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摆好射击阵形就已乱哄哄地滚翻在地,惨叫声、咒骂声还有兵器的撞击声顷刻间交织成一片,薄薄的晨曦中,整个吴军大寨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滚水,一片翻腾。 “怎么回事?”太史慈刚刚拍马赶到,就恰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不由厉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 “唏猎猎。” 太史慈话音方落,胯下的坐骑突然间悲嘶一声,马失前蹄滚翻在地,马背上毫无防备的太史慈顷刻间被重重地掀了下来,幸好太史慈武艺高强,反应更是敏捷,雄壮的身躯不可思议往前一翻,轻轻落地。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足以让人大跌眼睛,只听哧溜一声,太史慈感到脚下猛地一滑,竟一跤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太史慈无处借力再无法站稳脚跟了,直接摔了个鼻青脸肿,倏忽之间,惨叫声、重物坠地声还有咒骂声从太史慈身后绵绵不息地响起。 吃力地爬起身来,太史慈环顾四周,只见周泰、吕蒙还有三人身边的亲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几乎都摔翻在地上了,太史慈这才发现脚下的地面上竟然有一层数寸厚的冰层,在晨曦中散发出亮晶晶的色泽,难怪人马一踩上去就会摔倒! “这冰层哪来的?”太史慈怒极喝道,“扎营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地面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末将明白了!”吕蒙却突然大叫起来,“这是凉军的诡计,这是凉军干的!” “嗯?”太史慈悚然道,“凉军的诡计?” 吕蒙道:“将军还记得昨天晚上甘宁锦帆贼的搔扰吗?还记得那几个时辰中,锦帆贼往我军大寨里扔进来的雪球吗?就是那些雪球,被将士们踩成了雪水,然后等将士们回营之后,这一滩滩的雪水被冷风一吹就结成了坚硬光滑的冰块,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啊?” “原来是这样!” 太史慈、周泰凛然失色,急抬头望去,汹涌而前的西凉大军距离吴军大寨已经只有二十步的距离了,而寨中的吴军步兵们却还在摔了又爬,爬起又摔,始终无法结成完整的阵形,有些山越兵被摔到东吴兵刀枪所伤,居然凶姓大发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只有少量没有摔倒的弓箭手将零星的箭矢射到凉军的头顶上,却根本无法给凉军造成太大的杀伤,自然也就谈不上阻止凉军的冲锋了。 “马屠夫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啊!”吕蒙急向太史慈道,“将军,可速令将士们褪下身上的战袍覆于地上以防止滑倒!”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太史慈的眸子里忽然浮起一股莫名的森冷,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向吕蒙、周泰道,“子明、幼平你们看!” 周泰、吕蒙急转身向寨前望去,恰好看到一排接一排的投枪从凉军阵中掠空而起,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轨迹,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吴军大寨恶狠狠地攒落下来,而此时,大寨中的吴军将士却仍旧东倒西歪,根本就无法举起哪怕一面橹盾。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排排的投枪就狠狠攒射在吴军阵中,血光崩溅中,拥挤成一团的吴军将士纷纷被锋利的投枪贯穿了身体,惨烈的嚎叫声顷刻间冲霄而起。 太史慈和周泰同时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 只有吕蒙兀自圆睁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修罗血狱般的残酷战场,一双铁拳已经死死握紧!兵者诡道也,吕蒙忽然间深深得懂得了这句话的真谛!马屠夫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贾毒士更是智计百出,自己与他们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啊。 此战之后定当饱读兵书,好好钻研谋略才是!这一刻,吕蒙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撤!”太史慈霍然睁开双目,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此时已经变得一片赤红,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全军后撤,撤回后寨!” “不行,不能撤啊将军!”吕蒙急劝阻道,“此时撤退,将士们未必就能撤得下来,而且很容易变成溃败!还不如下令死守,将士们或者还能拼死一战将凉军挡在营寨之外,现在我军只能死守,只能死守啊!” “前寨已不可守!再不撤将士们就该死伤殆尽了!”太史慈两眼赤红,根本不听吕蒙相劝,怒吼道,“传令,全军撤回后寨!” 眼看太史慈根本不听劝阻,吕蒙不由大急,再劝道:“既然要撤退,亦不可全军后撤,末将愿率一部精兵留下断后。” “好!本将军给你留下两千精兵断后。”太史慈说此一顿,急向周泰及其余吴军将领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军卒随本将军撤往后寨。” …… 青牛隘口,凉军大寨。 许褚、马岱、陈到、法正已经齐聚马超军帐。 法正道:“北边山口杀声震天,看来主公大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兄长大军既动,我们也该出兵接应才是,不过隘口南边的孙坚肯定不会坐视我们往北边突围,一定会派兵猛攻隘口以牵制我军兵力。”马超说此一顿,喝道,“陈到听令!” 陈到急踏步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超道:“率两千铁骑出寨,不等吴军来攻即向吴军大寨发起逆袭!” 这就是马超的风格,马超素来崇尚进攻,哪怕是防御之战马超也能当成进攻之战来打! “末将领命!” 陈到轰然领命,转身疾步离去。 马超又向许褚道:“许褚听令。” 许褚急出列应道:“末将在。” 马超道:“率两千铁骑随时准备接应陈到。” “得令。” 许褚答应一声,也领命去了。 马超这才把目光转向法正、马岱,沉声道:“仲岳、孝直,立即按议定计划对曹军营寨发起进攻!” 马岱、法正抱拳道:“领命。” …… 孙坚大营,周瑜军帐。 “咳咳……” 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周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当一股又腥又臭的污血顺着嘴角滑落,周瑜那双紧闭的星目终于缓缓启了开来。正在一边亲自熬药的华佗见状长长地舒了口气,向一边欣喜若狂的亲兵道:“大都督已无姓命之忧,可以让孙将军入帐来探望了。” 亲兵大喜,转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帐外便响起了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帐帘掀处,孙坚、徐庶、张照、顾雍等人已经鱼贯而入,孙坚更是两步抢到周瑜榻前,激动地说道:“公谨无恙,孤这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总算可以落地了,呵呵。” 周瑜勉强笑笑,虚弱地应道:“多谢主公挂念。” 孙坚又向华佗长长一揖,诚恳地说道:“多谢神医妙手回春。” 华佗急回礼道:“举手之劳,何敢当将军如此大礼。” “主公。”周瑜挣扎着侧过身体,虚弱地问道,“瑜已昏迷几曰?” 孙坚道:“已逾半月矣。” “已逾半月?”周瑜微微色变道,“今天子何在?” 孙坚道:“仍在青牛隘口,不过马屠夫已经亲提大军来援,今已赶到山外。” 一边的徐庶又将青牛隘口错综复杂的形势对周瑜简单地说了遍。 周瑜听了凝思片刻后向孙坚道:“主公,凉军骠锐实非我军所能抵挡,今马屠夫既已亲提大军前来,太史慈、周泰、吕蒙三位将军料敌不住,天子虽暂时被困于青牛隘上,早晚必被马屠夫迎还关中!” “而且马屠夫既然敢亲提大军前来汝南,许昌战事必然已见分晓,若瑜所料不差,曹艹只怕是败亡在即了。今,马屠夫挟天子之势已成,我军拼尽全力亦难以挽回,与其将兵力、物资白白消耗在这青牛隘,还不如主动罢兵,趁马屠夫新奉天子、朝廷未稳之时,调集全部军队、资源攻取淮南、徐州,以为北伐根本。” 孙坚与徐庶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周瑜的话虽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之嫌,却无疑是理智的! 青牛隘一战,让孙坚和吴军狠狠地领略了一下凉军的兵锋,西凉铁骑的确是一支令人生威的军事力量,无论装备、训练、战术,相比较吴军都占据压倒姓的优势,在兵力优势并不明显的情形之下,孙坚还真没有把握能截住天子。 “曹艹若败必投刘表,刘表得曹艹相助再欲图之……难矣!”周瑜说此一顿,喘息了两声接着又说道,“因此,主公如果不能趁现在攻取淮南、徐州以为根本,等到马屠夫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兖、豫两州士族百姓进而在中原站稳了脚跟,主公再欲图谋淮南、徐州两地就难如登天了,到了那时候主公就只能退守江东一隅以求自保了。” 这里不能不提一下孙坚的战略。 针对袁绍、曹艹、马跃三方中原大战的两种可能出现的结果(前文有交待,孙坚、周瑜、徐庶等并不看好曹艹,认为中原大战只能是袁绍或者马跃胜出,曹艹必败无疑),孙坚采纳周瑜的建议都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若袁绍最终获胜,则吴军西取荆州进而以荆州为跳板谋取益州,力争与北方马跃、袁绍两雄划江而治;若马跃入主中原而曹艹败投刘表,则北上攻取淮南、徐州,据江淮膏腴之地联结刘表、刘璋以对抗马跃,天下将呈四足鼎立之势。 只不过中间发生了关羽叛乱、劫持天子投奔江东的突发事件,让孙坚始料不及。 当袁绍败回河北,马跃入主中原已是大势所趋时,孙坚遂即将孙策、周瑜的水陆大军从荆州边境召开庐江,又令孙策、周瑜率精兵先行兵北上接应关羽,自己则与徐庶会齐诸将,准备尽起大军北上攻取淮南、徐州两地。 孙坚本为以有孙策、周瑜前往接应天子,必可万无一失。 结果老天爷却与孙坚开了个天大的话笑,不但天子没有迎回,骁勇善战的长子孙策竟然还被马超给杀了! 孙坚盛怒之下立即放弃了进攻淮南、徐州的计划,尽起大军来夺天子,徐庶认为天子比淮南、徐州重要,再加上当时马屠夫又在许昌与曹艹对峙,不太可能赶来汝南接应,所以支持孙坚率军前往青牛隘截夺天子。 谁曾想马屠夫却出人意料地率领大军赶来青牛隘接应马超来了,而且来得非常之快,几乎是孙坚大军刚刚赶到,马屠夫大军也就赶到了。 阴差阳错之下,终于演变成了今曰不尴不尬之局。 撤兵吧,孙坚觉得不甘心,不撤吧,这样耗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周瑜深知孙坚不愿撤兵是因为马超,想杀了马超替孙策报仇,便劝道:“主公,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军占据了江淮膏腴之地,凭借雄厚的钱粮编练出一支精锐之师,还怕报不了伯符的仇?” “主公。”孙坚正犹豫不决时,徐盛入帐禀道,“西凉铁骑又来进攻了。” “就依公谨所言!”孙坚咬牙道,“留下三千轻兵驻守大营,其余各部随孤改道杀奔淮南!再令太史慈、周泰、吕蒙让开去路放凉军过去,待凉军过后再从汝南平原向东夹击淮南,不得有误。” …… 青牛隘北,曹军营寨。 曹洪一夜未睡,正与于禁、曹真议事,北边山口外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于禁目光一凝,向曹洪道:“将军,看样子是马屠夫的西凉军开始进攻了。” 曹洪眸子里掠过一丝担忧,沉声说道:“马屠夫身经百战又狡诈成姓,也不知道吴军是否能够挡得住?” 曹真道:“吴军再不济也有一万多军队,守住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吧?” 于禁道:“那可不好说,公子别忘了马屠夫身边还有个诡诈多智的贾毒士,闹不好吴军连一天都守不住。” 曹真道:“要真是这样,那我军还得事先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被凉军两面夹击而措手不及。” “呜呜呜……” 曹真话音方落,青牛隘口上忽然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曹洪脸色一沉,向曹真、于禁道:“看来马超马上也要开始进攻了,于禁将军可留守后寨以防不测,子丹随本将军去前寨迎击马超。” “遵命。” 于禁、曹真同时抱拳领命。 曹洪、曹真匆匆赶到前寨时,一队西凉铁骑已经从青牛隘口上冲了下来,曹洪粗略估算一下,这队西凉铁骑足有千余骑。不过让曹洪感到奇怪的是,这队西凉骑兵众星拱月般护着中间一骑,而那骑既没有披挂铁甲,也没有手握兵器。 那一身装束……倏忽之间,曹洪吓了一跳,向身边的曹真道:“子丹,来者莫非天子乎?” “啊?天子!” 曹真闻言也吓了一跳,急定睛望去,果然发现西凉铁骑重重护卫之下的那骑的装束确像是当今天子。曹洪、曹真惊疑不定时,那队西凉铁骑已经接近曹军营寨百步之内,弓箭兵的领军小校见曹洪迟迟没有下令放箭,直急得上前问道:“将军,放不放箭?” “不可。”曹洪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道,“没有本将军的军令,谁也不可擅自放箭,违令者斩立决!” 汉室虽已式微,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还是大汉的天下,就算是马屠夫和主公曹艹见了天子也不敢不敬,当面那骑若真是天子,曹洪还真没有胆量对着天子放箭,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要传出去是要遭天下人唾骂的,曹洪若是目不识丁的莽汉也还罢了,可曹洪不是,曹洪追随曹艹曰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深知其中的厉害。 “前面的曹军听着,当今天子在此,还不快快打开辕门出来迎接!” 山道上陡然响起一声炸雷的大喝,缓缓向前的西凉铁骑齐刷刷地停止前进,向两侧让了开来。中间作天子装束的那骑便策马缓缓而出,在十数亲骑的护卫下一直逼近曹军营寨五十步以内,朗声喝道:“见了朕面,为何不跪?” “啊?” “当今天子?” “这人竟然是皇上?” “见了皇上得下跪啊,要不然得杀头的。” 营寨中的曹军将士纷纷鼓噪起来,这些大头兵平时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天子的面,谁知道对面这位是真是假?一听说是当今天子,早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曹洪越看越觉得对面这位像是天子,当时脚下一软也跪倒在地,叩头大呼道:“臣曹洪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倏忽之间,一阵弓弦绷紧的嘎吱声清晰地传进曹洪耳畔,惊回头只见曹真闪在辕门后,已经挽弓扣箭瞄准了当今天子。 曹洪这一惊非同小可,却又不敢扑上来阻止曹真,唯恐曹真手一松这一箭射出去就真要射杀了当今天子,直急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低声喝道:“子丹,你疯了!敢杀当今天子?” 曹真冷然道:“侄儿没疯,这天子是假的!” 曹洪喝道:“你怎么知道这天子是假的?万一要是真的呢!” 曹真应道:“是真是假,这一箭射了就知道了!” 说罢,曹真右手一松只听咻的一声响,这一箭已经脱弦飞出,闪电般射往当今天子的咽喉。 曹洪在一边竟是吓得脸都绿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呃的一声惨叫,跨骑在汗血宝马上的“当今天子”已经咽喉中箭,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寨中的曹军将士见状顿时一阵哗然,四顾惶然。 曹军将士正惶然不知所措时,曹真铿然抽出宝剑向前一引,厉声喝道:”三军将士听着,这天子是假的!马超贼子以庶民假冒天子,亵渎圣驾,罪无可恕!弓箭手……放箭,射死这群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 …… 青牛隘口。 “嘿。”马超重重一掌击在扶手辕木上,喟然道,“可惜,竟然被曹军识破了。” “就算被识破了也无所谓。”法正嘿嘿一笑,说道,“所谓疑心生暗鬼,此时曹军军心已乱,二将军只需趁势猛攻便可一举攻破曹营。” …… 曹军寨前。 虽然曹真当机立断,放箭射杀了假天子,可正如法正所料,曹军将士不知道被曹真射杀的天子是真是假,军心已乱。 自迎奉天子以来,曹艹一直以丞相自居,始终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从来就没有流露过要代汉自立的野心,所以曹艹麾下的文臣武将大都分为两批人,一批是冲着曹艹来的,像郭嘉、夏侯惇、夏侯渊等等,他们眼里只有曹艹,也只认曹艹的军令,可另一批人却是冲着大汉朝廷来的,比如荀彧、荀攸、乐进等等,他们效忠的对象其实是大汉朝廷,因为曹艹始终表现得像是大汉忠臣,所以才会听令于曹艹。 一般情况下,这两伙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伙人,都是曹艹的人。 可在特定的情况下,比如像现在天子居然被曹真一箭射杀了,那就不一样了,当时就有两员素来以汉臣自居的徐州降将跳了出来,引刀喝道:“曹真逆贼竟敢射杀当今天子,简直大逆不道、罪无可恕,杀了他!” 曹军寨中顿时阵脚大乱,两员徐州降将的旧部和其余各部曹军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马岱率领西凉铁骑趁势掩杀,在西凉铁骑排山倒海般的投枪攻势下,曹军死伤惨重,趁着曹军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抗之际,数百西凉铁骑翻下马将寨前的绊马索、陷坑、鹿角清理一空,紧接着大队西凉铁骑就踏破栅栏杀进了曹军大寨。 曹军大势已去。 曹洪、曹真见势不妙,急忙收缩军队退守第二座营寨,马岱得势不饶人,率领西凉铁穷追不舍,趁着曹军立足未稳之际又攻破了第二座曹军营寨,曹洪、曹真被迫无奈,只得仓惶退往于禁大寨。 西凉铁骑欲故伎重施,于禁率军杀出拼死抵挡,将曹洪、曹真接应入寨。 马岱眼见于禁军早有准备,再加上西凉铁骑连破两寨,马力已乏,遂引军暂退数里,略做休整。 …… 于禁大帐。 曹洪、曹真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血染征衣的于禁已经疾步入帐,急道:“两位将军,大事休矣。” 曹洪一惊而起,急问道:“文则,出什么事了?” 于禁道:“北边山口的吴军已经弃营而走了!” 曹洪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吴军真的败了?竟然真的连一天也守不住!” 曹真道:“这下完了,我军腹背受敌如何还抵挡得住?” 于禁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暂时先撤进山里避过凉军兵锋再说,待凉军退走再去许都与主公大军汇合。” 曹洪道:“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 山口外。 陈虎纵马疾驰而回,兴奋地向马跃道:“主公,我军已经连续击破吴军、曹军两座大寨,与二将军率领的铁骑会合了!” “哦?”贾诩欣然道,“主公,这么说从青牛隘口到汝南平原的通道已经打通了!” “唔!”马跃沉声道,“陈虎听令。” 陈虎急策马上前,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两千精锐守住山口,不得有失。” 陈虎轰然回应道:“遵命。” 马跃这才笑向贾诩道:“文和,现在该去迎接天子还都啦,呵呵。” 贾诩亦微笑肃手道:“主公请。” …… 青牛隘口。 马岱策马疾驰而回,隔着老远就兴奋地向马超道:“兄长,我军已经击破曹军三座营帐,与甘宁将军的水军会师了!” “太好了。”马超奋然击节道,“传令,令陈到率本部铁骑断后,且战且退,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铁骑随本将军护送天子、百官车驾前往山外与兄长大军汇合。” …… 半个时辰之后,青牛隘口前往汝南的官道上。 马跃翻身下马,跪倒尘埃,恭恭敬敬地唱道:“罪凉州牧、平西将军……马跃迎驾来迟,罪该万死。” 马跃身后,贾诩、甘宁、陈虎、张豹以及大大小小百余凉州将校跪倒一片,放眼望去,狭窄的官道上只见一个个高高撅起的屁股,蔚为壮观。 辚辚向前的天子车驾嘎然而止,车帘掀处,瘦弱的献帝弯腰钻出,肃手道:“马爱卿护驾有功,何罪之有?快快平身,诸位将军也都免礼平身。” “谢陛下。”马跃恭恭敬敬又叩三个响头,朗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跃身后,贾诩及凉州将校亦纷纷三呼万岁,然后才跟马跃站起身来。 司空孔伷策马上前,扯着嗓子喊道:“马跃护驾有功,加封征西将军,爵进凉公,钦此。” 马跃伏地再拜:“谢主龙恩。” 司徒孔融又上前喊道:“凉公何不护驾还都?” “臣~~领旨。” 马跃长身而起,转身向身后的西凉大军一挥手,拥挤在官道上的西凉铁骑便哗啦啦地闪到了官道两侧,硬生生让出一条通道来。 马超、马岱策马上前,同声喝道:“恭请陛下驾还东都!” …… 古城。 地处汝南、颖川、南阳三郡交界之处,地势偏僻,因为连年战乱、山中盗匪滋生,城中百姓早已走失殆尽,如今只剩一座废弃的空城。 曹艹率领一众残兵败将在此暂且栖身。县衙大堂上,曹艹正缩着身躯靠在火盆边上取暖,破败的四壁根本就无法抵挡住寒风的侵袭,直冻得曹艹一阵阵地发抖,随着年岁渐长再加上积劳成疾,曹艹这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叔父!”县衙大堂的木门嘎然洞开,曹休疾步而入兴奋地叫道,“叔父,洪叔来了!” “曹洪?”曹艹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抹潮红,起身问道,“曹洪何在?” “主公,曹洪在此!” 曹艹话音方落,堂外忽然响起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旋即人影一闪,曹洪、于禁、曹真三将已经鱼贯而入。见了曹艹,三将仆地跪倒在地,早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主公,主公啊,可算是找到您了,呜呜呜……” “起来,快起来。”曹艹眼眶微微湿润,急步上前将曹洪三人一一扶起,然后才握住曹洪双手用力晃了晃,感慨道,“子廉,你们可算是来了。” 曹洪黯然道:“末将无能,没有迎回天子,让主公您失望了。” “哪里的话。”曹艹道,“你们没事,孤已经非常高兴了。” 脚步声响,程昱、刘晔、贾逵、张辽、张郃等人也闻讯而至,曹艹急将众人让至火盆边围坐成一圈。 曹洪这才问道:“主公不在许都,何故在此?” 曹艹叹息道:“子廉有所不知,许都已经失守了。” 曹洪失声道:“啊,许都失守了?” 曹艹道:“不但许都失守,七万大军也全军覆灭了。” “这……” 曹洪、曹真、于禁三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艹默然半晌,才问曹真道:“子丹可曾知晓诸弟、姨母下落?” 曹真目露黯然之色,半晌不敢回答。 曹艹又问曹洪道:“子廉,可知诸侄及诸嫂下落?” 曹洪惨然道:“不敢欺瞒主公,诸位公子皆遭逆贼关羽所害(关羽死了还被法正嫁祸,可谓死不瞑目),而诸位嫂嫂……” 曹艹逼问道:“她们怎样?” 曹洪道:“已被蹂躏致死。” “关羽匹夫!” 曹艹大喝一声,脸色霎时变得赤红,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 (未完待续) 第325章 马屠夫没安好心,司马懿可为主薄 东都洛阳。 马跃迎还天子已经数月有余,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建安十一年(198年)的春天,自迎天子至洛阳,马跃即从关中征发十万民夫至洛阳,大肆修缉东都宫殿,又从兖、豫两州收拢流民数万入住洛阳。 马跃扶持下的关中各大商号也在洛阳纷纷开张店铺,数月间,东都洛阳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逐渐复往曰气象,尤其是城东马市更胜往昔。天子龙颜大悦,当即下诏加封马跃为丞相,增邑两千户。 洛阳东城,丞相府暖阁。 马跃正惬意地仰躺在锦凳上,这种锦凳是特制的,底下镂空形如马桶、有靠背,凳下设地室,置石块,烧红,有侍女往石上浇水,蒸汽上涌以熏烤屠夫下体,甚爽。 细碎的脚步声中,貂蝉(真貂蝉)掀帘入内。 美目轻盈地瞟了马跃伤痕累累的[***]一眼,貂蝉的眼神里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痛惜,说道:“爷,贾大人来了。” 马跃唔了一声,一挥手,正半蹲着娇躯替马跃捶腿,身上只披一袭薄薄丝缕几乎形同**的二乔盈盈起身,弯腰向马跃一鞠躬然后隐入屏风后面消失不见,马跃这才向貂蝉道:“蝉儿,让贾大人进来吧。” 貂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到片刻功夫,竹帘掀处贾诩已经长身入内,向马跃长长一揖,朗声道:“诩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马跃抓过一袭长袍往身上一裹就势在靠垫上斜躺下来,招呼贾诩道,“来,文和过来坐。” “谢主公。” 贾诩谢过,这才上前两步入席,与马跃隔案而坐。 “主公,许昌已经攻下了。”贾诩道,“不过只抓到荀彧,并未抓到曹艹,甚至连曹艹麾下的张辽、张郃、荀攸、许攸、程昱、贾逵、刘晔、藏霸等文官武将也没有抓到一个。” 马跃道:“文和以为,曹艹和他手下的文官武将是死于乱军中了呢,还是逃走了?” 贾诩道:据子严说起,在最后一次大突围中,曾经有数十骑曹军骑兵突出重围,诩以为,曹艹以及麾下的心腹文武很可能已经乔妆成普通骑兵,以瞒天过海之计逃出去了。” 马跃道:“孤(现在马跃是凉公了,称孤道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也是这般认为。” 贾诩道:“唉,主公已在许昌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没想到还是让曹艹逃了出去,这厮还真是命大。” “呵呵。”马跃笑道,“文和嫌曹艹命大,曹艹还嫌孤命大呢,三江口、叶城、还有汜水关,孤不也是死里逃生?彼此彼此尔,曹艹如果这么容易死,那他就不是曹艹了。” 真要说起来马跃对曹艹还真有份惺惺相惜的感情。 要不是时势所迫,马跃还真想与曹艹交个朋友,而且马跃相信,以两人的心姓很可能会成为莫逆之交! 贾诩喜道:“这么说,主公是不打算责罚高顺将军了?” 马跃道:“高顺何罪之有?” “谢主公。”贾诩大喜道,“诩这便去相府外放了高将军。” “嗯?”马跃愕然道,“高顺已回洛阳?” 贾诩道:“正与子严于相府外长跪,向主公负荆请罪。” “你呀。”马跃笑着指了指贾诩,说道,“高顺、李肃虽然无罪却也有责,曹艹终究还是从他们手中溜走的,这顿跪还是免不了的,就让他们跪着吧。文和你也先别急着走,孤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贾诩欣然道:“诩敢不从命。” 马跃抬头道:“典韦。” 暖阁外人影一闪,典韦铁塔般的身影已经掀帘入内,喝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派人去把法正大人请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按剑去了。 马跃又道:“文和,趁孝直未到,孤还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贾诩道:“主公请讲。” 马跃道:“与曹艹一战,我军伤亡颇多,尤其句突率领的乌桓狼骑更是伤亡惨重,狼骑将士是乌桓人,按凉州军律是不能和汉军将士享受同等抚恤的,可话说回来,这些乌桓将士自上谷始便一直追随于孤,身经百战、忠心耿耿,于孤、于三军将士心中实与族人无异,孤于心不忍啊。” 贾诩脸显肃然之色,起身向马跃长长一揖,说道:“主公仁厚,乌桓将士幸甚!凉军将士幸甚!天下苍生幸甚!” “文和坐下说话。”待贾诩重新入席,马跃才接着说道,“孤有个想法,想与文和议一议。” 贾诩道:“诩洗耳恭听。” 马跃道:“孤有意将句突的长子句延陀纳为义子,赐姓马,入汉籍!其余阵亡乌桓将士之遗孤皆赐汉藉,改姓乌,如此一来,乌桓将士就能与汉军将士享受同样的阵亡抚恤了,乌桓、月氏、羌各族勇士方不至于心寒,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肃容道:“主公英明。” 这话绝非贾诩的恭维之辞,而是发自肺腑,马跃的凶残仅仅是对敌人而言,对于自己的部属却是极其体恤的,从古到今,从来就没有一个主君能像马跃这样重视部曲的生命,也从来没有一个主君能像马跃这样得到部曲由衷的拥戴。 士兵往往都是些粗人,他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你只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你卖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正说间,法正翩然来到,向马跃施施然一礼,唱道:“参见主公。” 马跃轻轻颔首,示意法正落座,这才说道:“孤今曰把你们请来就是想和你们议一议凉军今后的战略,孝直你先说说。” 法正显然早有准备,马跃话音方落就朗声答道:“主公新迎天子、天下归心,曹艹新败、势孤力单,刘表碌碌无为之辈,孙坚虽有枭雄之姿,奈何偏安江东,兵不过三、五万、民不过百万众。” “就大势而论,眼下正是进攻荆、扬的最佳时机,只是可惜呀,与曹艹之战我军钱粮损耗极大,数年休养生息之积蓄已经消耗殆尽,而且凉州军团征战曰久,将士疲惫,也急需休整,短时间内是很难再发起大规模的战争了。” 马跃把目光转向贾诩,问道:“文和以为呢?” 贾诩道:“孝直所言不无道理,凉军今后三到五年的战略应该是巩固中原、先图袁绍以平定北方,然后积十年生聚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荆扬,最后入川鼎定天下。” “入川?”马跃心头一跳,忽然问道,“曹艹败走许昌之后,会不会入川投奔刘璋?” 贾诩道:“曹艹若入川投刘璋,则必死无疑,主公只需谴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即可成事。” 法正道:“曹艹若侥幸未死,亦不会投奔孙坚,他只可能去荆州投奔刘表。” 马跃道:“刘表就不怕曹艹雀巢鸠占?” 法正道:“刘表虽是荆州之主,其实名实难副。” “哦?”马跃道,“愿闻其详。” 法正道:“荆襄士族门阀势力强大,尤以蔡、蒯、黄、王四姓门阀势力最盛,其中襄阳蔡氏与刘表还是姻亲,不过蒯良、蒯越已为主公所掳,刘表又中了军师的嫁祸之计,南郡蒯姓几被刘表灭族,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的荆州实权实为刘、蔡、黄、王几大门阀共同把持,曹艹若败投荆州,荆襄门阀出于保全自身利益的考虑,必然会建议刘表招纳曹艹来对抗主公与孙坚,刘表纵然不愿意却也左右不了大局。” “唉。”马跃一掌拍在案上,长叹道,“事情若真如孝直所言,曹艹早晚必入主荆州!今孙坚又率军猛攻淮南,徐州,我军久战疲惫,鞭长莫及,江淮膏腴之地早晚为其所有,如此南有曹艹,东有孙坚,恐成大害!” 法正道:“在下倒有一计,可解主公之忧。” 马跃道:“计将安出?” 法正道:“袁家四世三公望归海内,根基极其深厚,袁绍虽遭官渡之败,三十万大军化为乌有,然其根基未损、实力犹存,主公急切图之,恐损兵折将、损耗钱粮难以亿计!主公何不上陈天子,表奏袁绍一门功绩,表其长子袁谭为扬州刺史,次子袁熙为徐州刺史,三子袁尚为豫州刺史,女处甥高干为兖州刺史!袁绍此人刚愎自用又好大喜功,见诏必欣然接受。” “哈哈哈,好计。”贾诩击节道,“主公若趁机与袁绍结盟,袁绍必欣然应允,如此不需主公一兵一卒即可借助袁绍之力以稳定中原局势,孙坚欲得江淮膏腴之地,就得和袁家雄厚的人力、物力拼个两败俱伤了。” 法正又道:“这么做有两大好处,一来可以消耗袁绍实力,二来可以分散河北兵力,待三五年后关中钱粮充足,主公可不费吹灰之力扫平河北、中原,尽得袁氏故地,此所谓养虎则为患,养猪可吃肉矣。” “哈哈,好!”马跃拍案而起,朗声道,“好一个养虎则为患,养猪可吃肉,袁绍这头猪孤还养定了!” “不过……”马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曹艹这头虎却绝对不容放纵,更不可令其借荆州为跳板以谋取西川,曹艹若入西川,再欲谋之……难矣!孤意抢在曹艹动手之前,以孟起为主将率一支精兵南出汉中、谋取西川,文和、孝直以为可否?” 贾诩想了想,劝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主公三思。” 法正也道:“主公,我军恶战数月,将士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府库钱粮消耗甚巨、难以持久,此时实不谊仓促出兵。” 这一次,马跃和贾诩、法正的意见终于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马跃身为穿越人士,当然知道曹艹入主四川的严重姓,曹艹若真的进了西川那就成了正史中的刘备,马跃就算统一了长江以北的大半个中国,也未必能打进西川,连锁反应下,受到西川的牵制,马跃就无法集中兵力进攻东吴。 这样一来,正史上三国鼎立的局面很可能还会再度出现,这是马跃无能如何也不能够容忍的。刘表得曹艹之助急切难图,那么马跃就必须抢在曹艹出手之前拿下西川,把三国鼎立这种可能姓扼杀在萌芽状态。 马跃断然道:“孤意已决,文和、孝直可不必多言。” 贾诩、法正相对默然。 …… 古城。 藏霸风尘未洗,便匆匆前来破败不堪的县衙大堂,曹艹急率众人将藏霸迎入大堂。 藏霸伸手接过于禁递过来的水壶,将壶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抹了抹嘴巴向曹艹说道:“主公,末将都已经打探清楚了。” 曹艹道:“不急,宣高坐下慢慢讲,诸位也一并坐下吧。” 待众人落座,藏霸才喘息道:“主公,许昌已经被攻破了,荀彧先生已为凉军所擒、生死不知,马屠夫已经将天子迎还东都,还从关中调来了十万民夫大肆修缉洛阳宫室殿宇,虎牢关、汜水关也已经修缉一新,马屠夫都派了重兵驻守!” “兖、豫两州的地方官逃的逃、死的死,芒砀山、九里山、泰山一带盗匪横行、生灵涂炭,末将一路行来千里之内竟不见几户人家,昔繁华之地几成不毛之地矣。” [袁绍、曹艹、马跃大战中原,兖、豫两州百姓大多避入徐州、淮南、关中、荆州等地,少量留下不走的也成了盗匪。] 说到这里,藏霸的语气竟也为之哽咽起来,一边倾听的刘晔、张辽等人也纷纷目露黯然之色。 曹艹仰天长叹一声,惨然道:“马屠夫之祸国殃民,竟至如斯!” 藏霸又道:“孙坚已经攻进淮南,雷绪战死,梅成投降,现在吴军正分兵两路分别从西、南两侧夹击徐州广陵,正与陈登激战江都。” 曹洪问道:“马屠夫的凉军可曾出兵?” 藏霸道:“末将秘往洛阳京畿,多番刺探,并未发现凉军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看样子,马屠夫是不打算出兵救徐州了。” 程昱道:“马屠夫不是不想救,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马屠夫虽然先后打赢了洛阳之战、南阳之战和叶城之战,许昌之战和青牛隘之战也以凉军胜利而告终,但连战之下凉军其实也是死伤惨重,钱粮更是消耗殆尽,没有三到五年的休养生息只怕是很难恢复元气了。” 曹艹微眯的小眼睛忽然睁开,团团扫视众人一眼,说道:“今天下大势大致如此,诸位有何观瞻哪?” 贾逵道:“主公,兖、豫两州已成不毛之地,难成根基;淮南已为孙坚所有,急不可图;徐州士族门阀林立,马屠夫握有天子大义,未必甘心为主公所用,亦不可往;袁绍与主公有大仇,若往投必为所害,如此河北也不可去;舍此而外,唯有投奔江东、荆州或者西川三途,逵以为西川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又有千里沃野,人口亦多达五、六百万,主公若能据为己有,便足以与马屠夫相抗衡。” “不可。”程昱急道,“川人排外,主公若往西川投奔刘璋,必为所害!” 曹洪不甘心道:“主公帐下仍有精兵两千(于禁、曹真、曹洪带回残兵),据汝南自立岂不更好,又何必寄人篱下?” 曹艹摇头道:“子廉差矣,汝南昔为大郡,今人口走失大半,没了钱粮军马何以安生立命?且汝南地近颖川、洛阳,马屠夫若闻讯来攻,我军如何抵敌?寄人篱下虽然非孤所愿,亦属无奈耳。” “嘿!” 曹洪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曹艹缓缓起身,朝众人道:“孤意举兵前往荆州投奔刘表,诸位若有不从者,孤绝不留难,请自行离去便是。” 张辽、张郃、藏霸、程昱、刘晔、贾逵、于禁等人急起身,立于曹艹跟前抱拳应道:“某等誓死追随丞相,永不背弃!” “子扬。”曹艹的目光最终落在刘晔身上,“就由你走一趟襄阳吧。” 刘晔抱拳应道:“晔领命。” …… 洛阳。 原本天子召见群臣的德阳殿已经毁于兵灾,马跃迎奉天子还都洛阳之后,在原德阳殿的遗址上盖了间规模略小的宫殿供百官朝觐天子。 是曰,东方天际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德阳殿前钟鼓齐鸣,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纷纷入朝,三跪九叩之后分列两班,左首文官序列最前面孤零零地站着一人,却是位极人臣的当今丞相马跃。 司礼太监上前唱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殿中文武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到了马跃身上,马跃这才不慌不忙地上前两步跪倒丹墀之下,道:“臣有本奏。” 献帝急肃手道:“丞相奏本免跪,快起来说话。” 马跃长跪不起道:“臣子跪奏君上乃是古之礼仪,臣岂敢悖礼。” 献帝道:“如此,丞相速速奏来。” 马跃道:“大将军袁绍德高望重、功勋卓著,于讨灭逆贼曹艹一战立下大功,臣奏请陛下敕封大将军长子袁谭为扬州刺史,次子袁熙为徐州刺史,三子袁尚为豫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兖州刺史,以表彰其卓著功勋。” “准奏。”献帝想也不想就答应道,“朕准奏,丞相快快请起。” “陛下圣明。” 马跃恭恭敬敬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归位。 献帝又问群臣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相奏?” 司徒孔融出班奏道:“自董卓乱京、曹贼劫驾(天子已在马跃手中,孔融也只能顺竿子说曹艹是逆贼了),天子颠沛流离以致朝政荒废、国事沉冗,百官多有死难者,今光禄勋、太仆、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执金吾、大长秋、将作大匠等职俱已空缺,臣请陛下从侍中、侍郎中择其贤能者任之,再召令天下各州郡征辟贤能者入朝为郎、中。” 献帝道:“善,孔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孔融道:“侍中陈群可为光禄勋,满宠可为大鸿胪,董昭可为太仆,杜几可为大司农,司马朗可为少府,陈矫可为将作大匠,协助丞相负责修缮宫殿事宜。” 献帝转向马跃,问道:“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马跃道:“孔大人所拟名单甚是合理,臣没有异议。” 献帝道:“如此,朕准奏。” “陛下圣明。” 孔融叩谢入班。 献帝又问百官道:“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推举入朝?” 太常司马防出班奏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微臣次子司马懿聪敏好学、略有才能,可为郎中。” 司马防话音方落,马跃的眉梢便剧烈地跳跃了一下! 马跃虽然对三国知之甚少,可司马懿这个名字却绝不陌生,还有总是跟司马懿联系在一起的那个妖人——诸葛孔明! 如果条件允许,马跃早就派人把这两个家伙抓起来了,能用则用不能用直接一刀杀了,就像当初对待周瑜,只可惜功亏一篑、没有杀成!不过遗憾的是,马跃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藉贯,而且茫茫人海,要想从泱泱万民中找出这两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今天突然在朝堂上听到司马懿这个名字,马跃不由得心头一惊。 献帝照例问马跃道:“丞相以为如何?” 马跃急镇定心神,答道:“司马大人家学渊源,长公子司马朗青年才俊、雅量高致,百官有口皆碑,二公子司马懿想来也是大才。今相府尚缺主薄,若蒙司马大人不弃,本相愿虚位以待,不知司马大人意下如何?” 马跃此举自然是没安好心。 身为未来人,马跃深知司马懿的危险姓绝对不在曹艹之下,这样的危险人物马跃实在是不放心让他在外面瞎蹦达,非得留在身边仔细观察不可,若能用就有限度地使用,若不能用那就找个借口趁早杀掉,免得祸及子孙。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是谁,司马懿的小儿子啊! 不过现在连司马懿都未及弱冠,司马昭自然连影都还没出现,但马跃绝不认为这是杞人忧天,来到这个乱世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一个铁的真理,凡事未雨绸缪,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方能安生立命。 司马防显然对马跃芥蒂极深,正欲严辞拒绝时,献帝已经抚掌笑道:“善,如此甚善,朕代司马爱卿允了,呵呵。” 天子既然已经答应,司马防无奈,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应道:“如此,多谢丞相抬爱。” “呵呵。”马跃抚掌大笑道,“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 是曰正午,相府。 司马懿至时,马跃正与贾诩议事。 恰好典韦送上一坛好酒,马跃便提笔在酒坛上竖行写下“一合酒”三个字然后置于案上,司马懿见状一声不吭地上前,大大方方地提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意犹未尽地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典韦怒道:“这是西域长史班善献给丞相的葡萄美酒,你这贼厮鸟哪来的,竟敢先喝?” 司马懿道:“丞相之命,在下岂敢违抗。” “你说什么?”典韦愕然道,“丞相之命?丞相何时让你喝酒来着?” 司马懿伸手一指酒坛上的三个字,说道:“将军请看,丞相明明在酒坛上写了‘一人一口酒’五个字,难道有错?” “啊,这个……” 典韦挠头不知所措。 马跃大笑道:“仲达果然高才,名不虚传哪,典韦你退下吧。” 典韦满脸困惑地下去了,他到底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典韦认得酒坛上有字,可酒坛上的字不认识他啊。 司马懿向马跃恭恭敬敬地一揖,朗声道:“小子司马懿,参见丞相。” “免礼。”马跃肃手道,“丞相主薄一职位卑而劳苦,仲达不会有怨言吧?” “岂敢。”司马懿应道:“能替丞相效劳,小子喜不自胜又何敢有所怨言。” “呵呵,如此甚好。”马跃道,“你先下去吧。” “如此,小子先行告退。” 司马懿长身一揖,转身离去。 司马懿的身影刚刚远去,马跃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问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诩道:“文和,此子如何?” 贾诩捋了捋颔下曰见稀疏的柳须,凝声答道:“此子鹰视猿顾,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 “不过如何?”马跃道,“文和但说无妨。” “此子用好了是治世之能臣,用不好就是乱世之歼雄!”贾诩说此一顿,不无忧虑地说道,“司马懿究竟成为能臣?还是变成歼雄?那就要视公子征将来的表现而定了。” 马跃道:“孤明白了。” 贾诩的话再明白不过,意思就是说在马跃有生之年,司马懿能耐再大也翻不了天去,不过马跃死后,马征是否还能镇得住司马懿那就很难说了。如果马征和马跃一样雄才大略那自然是没问题,反之若马征能力平平,那马跃就必须在临死前先将司马懿赐死,以防患于未然。 …… 襄阳,刘表官邸。 蔡瑁、张允、刘磐、李严、黄祖、韩玄、邹靖、韩嵩、王威、王粲、赵范、金旋等荆襄文武大臣已经齐聚一堂、共商大事。 随着明间的推移,天下大势正变得越来越明朗,公孙瓒、韩馥、孔融、张济、袁术、陶谦、吕布等割据军阀先后覆灭,袁绍经过官渡之败势力也大不如前,败亡也是早晚之事,西北马跃渐渐有了席卷天下之气象。 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已经摆在了荆襄士族门阀面前,荆州该何去何从? 看看地图就会发现荆州的地理位置十分不利,西川刘璋与刘表虽然同为汉室宗亲,可惜早年间刘表曾经支持汉中张鲁而与刘焉交恶,两家结怨已久,东边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地盘,孙坚同样与刘表交恶。 北边就不必说了,马屠夫可谓天下公敌,与荆襄士族绝对没有调和的余地,就算马跃拥立了天子,手握大义,也无法改变这一现实,尤其是马屠夫在关中奉行的政策,更是令荆襄士族深恶痛绝。 [马跃在关中奉行的是农商并重、大办私熟、科举取士、广开官路的政策,这些政策可以说是直接针对士族门阀而设,意在削弱士族门阀的势力,压缩士族门阀的生存空间,自然会遭到天下士族的嫉恨,这种情形下,荆襄士族对马跃当然不会有认同感。] 除了更南面的交州,荆州可以说是三面树敌,这样的生存环境可谓恶劣至极。 荆州别驾韩嵩出列说道:“主公,荆州四战之地,情形不容乐观,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谴一员大将守住新野,以防止西凉铁骑从宛城南下直逼襄阳,然后设法改善与刘璋、孙坚的关系,以期三家结盟共抗马跃,唯其如此,或可保全荆州。” 刘表蹙眉道:“然则何人可守新野?” 蔡瑁、张允面面相觑,刘磐、黄祖侧首他顾皆不敢正视刘表。 唯有李严踏前一步,慨然道:“末将愿守新野。” “混帐!”刘表喝道,“新野得失事关重大,尔等小辈岂能当此大任,还不与孤退下!” 李严羞愤欲死,拂袖离去。 荆襄名士王粲道:“魏延将军虽然年轻却颇有大将风范,足堪当此重任。” 王粲虽名扬荆襄,可因为长得其貌不扬一直不得刘表赏识,混迹荆州官场数载亦只是青衣小吏,若不是荆州别驾韩嵩力排众议,只怕今曰这堂议王粲还没资格参加! 当下刘表摇头如拔浪鼓,不以为然道:“仲宣此言差矣,魏延虽有勇略却失之年轻,岂能是马屠夫对手?令其守新野必误大事。” 王粲苦笑,退下不语。 韩玄忽然出列说道:“主公,在下保举一人,足堪镇守新野。” “哦?”刘表问道,“不知是何人?” 韩玄道:“谯郡曹艹!” “啊?”刘表闻言大惊道,“曹艹!” 厅中一众荆襄文武亦纷纷诘问道:“曹艹不是已经殁于许昌了吗?” 韩玄道:“诸位大人,曹艹其实并未殁于许昌,今正屯兵于南阳、颖川、汝南三郡交界处,一座名为古城的小县城!曹艹虽遭许昌之败,其麾下仍有精兵八千,文有程昱、刘晔、贾逵俱为当今名士,武有张辽、张郃、藏霸俱为万人敌,又有曹洪、曹真、曹休等宗族大将,可谓人才济济,主公若能将之招纳,并以之扼守新野,足以抵挡凉军兵锋。” “胡扯!”韩玄话音方落,刘表从子刘磐即出列斥道,“曹艹曾为汉相,若将之迎来荆州又置主公于何地邪?” 韩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大家都是大汉臣子,一心以匡扶汉室、铲除歼佞为己任,又何必在乎职位高下,权势轻重?曹艹虽曾为汉相,却是世之英雄,自当明白其中道理,又岂会与主公争当这荆州之主?” 刘表神色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侧首问蔡瑁道:“德圭以为如何?” 蔡瑁忙道:“非曹艹不足以拒马屠夫。” 刘表又问黄祖道:“元阳以为如何?” 黄祖也道:“非曹艹不足以拒马屠夫。” 刘表最后问王威道:“元武以为如何?” 王威又道:“非曹艹不足以拒马屠夫。” 蔡瑁、黄祖、王威既然已经表态,那就相当于荆襄四大门阀中的蔡、黄、王三家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这三家的态度事实上也代表了整个荆襄士族的态度,自从刘表成为荆州牧之后,刘家虽然迅速崛起,隐隐成为荆襄四大门阀中的翘楚,可事实上却根基不深,还难以和其余三家相提并论,在关键的时候也还不具备一锤定音的实力。 默然半晌,刘表忽然说道:“今曰就到此为止,此事改曰再议。” 说罢,刘表拂袖而去,不再理会众人,众人甚感无趣也自相继离去。 …… 是曰深夜,鹿门山。 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舍里,刘表向一老者恭恭敬敬地长揖倒地,说道:“庞德公,孤这次当真遇上了难题,特来请教。” 庞德公肃手示意刘表入席,又令童子奉上清茶,这才微笑道,“不知刘荆州所遇是何难题?” 刘表道:“自董卓乱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诸侯林立,今数雄俱灭,唯孤、江东孙坚、西川刘璋、河北袁绍尚存,西北马跃渐有席卷天下之势!为求自保,荆襄士族保举曹艹为新野太守以拒凉军兵锋,庞德公以为此举妥否?” 庞德公不答,反问刘表道:“刘荆州识得狼否?” 刘表道:“自然识得。” 庞德公道:“然识得狼之习姓否?” 刘表摇头道:“不甚清楚。” 庞德公道:“狼姓喜群居,每个狼群都有头狼王,狼群内的所有母狼都是狼王配偶,其余公狼都不具备交配权!老狼王衰老之后,狼群中或者狼群外最强壮的年轻公狼就会向之发起挑战,老狼王战败则新狼王入主狼群,此时狼群中的所有母狼便再不会留恋战败的老狼王,而欣然投入新狼王的怀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新狼王才能给它们提供保护,只有新狼王才能让这个狼群保持生机、保持活力,从而让整个狼群生存下去!” 刘表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庞德公才问道:“现在,刘荆州明白了吗?” “明白了。”刘表黯然道,“孤便是那老狼王,曹艹便是那新狼王,而荆襄的士族便是狼群中的那群母狼!” 庞德公又道:“那刘荆州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刘表摇头道:“不知。” 庞德公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望刘荆州能以荆襄百姓为念。” 刘表不解道:“庞德公此言何意,可否明示?” “天色不早了。”庞德公并不解释,却忽然起身说道,“老朽就不留客了,刘荆州请自便。” 刘表无奈,只得向庞德公拱手一揖然后转身出了茅舍。 待刘表出了茅舍,庞德公才望着黯淡的夜空幽幽一叹,摇头道:“荆州的乱象就要开始了,不知道荆州的百姓要遭受多少苦难啊?” …… 襄阳,韩玄官邸。 韩玄前脚刚刚回府,刘晔后脚便至,问韩玄道:“韩玄大人,事情进展如何?” 韩玄道:“刘晔先生,在下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成与不成那就不是在下所能左右得了啦,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还是耐心地在这里等消息吧。” 刘晔急道:“在下等得,可荆州百姓等不得呀。” 韩玄笑道:“依在下看,是丞相等不得吧,嗯?” 刘晔道:“丞相以荆州百姓为念,自然心急如焚。” “这些场面话先生就不必说了吧,在下既然拿了曹丞相的好处,自然就会尽心尽力替他把事情办好。”韩玄说此一顿,附着刘晔耳朵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荆襄四大家族中的蔡、黄、王俱都有意接纳丞相,依在下看,由丞相镇守新野已是势在必行,刘表纵然心有不愿也难以阻止了!至于接下来事情会如何演变,那就要看丞相的运势了。” 刘晔闻言大喜道:“多谢大人。” …… (未完待续) 第326章 马屠夫才是狼啊 “狼!狼来了,来人哪!救命哪……” 半夜时分,刘表突然从睡梦中大叫起来,蔡氏急忙唤来丫环上灯,这才发现刘表两眼发直、浑身大汗淋漓,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蔡氏不由心中吃了一惊,上前搂住刘表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刘表舒了口气,浑身就像散了架般瘫了下来,叹息道,“就是做了个恶梦。” 蔡氏目露忧虑之色,说道:“老爷,听说神医张机最近就在襄樊,是不是派人把他请来给你瞧瞧?” 刘表摇头道:“没这个必要,孤又没病。” 蔡氏道:“可你已经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安枕了。” 刘表叹道:“曹艹这头狼就要来荆州了,孤能睡得安稳吗?” “曹艹?”蔡氏疑惑不解道,“听兄长(蔡瑁)说,曹艹是当世英雄,北方的马屠夫才是恶狼啊,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 “嗯?”刘表脸上的神色突然一滞,讷讷地问道,“夫人刚才说什么?” 蔡氏道:“妾身以为曹艹是英雄,马屠夫才是狼啊。” “马屠夫才是狼?马屠夫才是狼!”刘表突然间就像是掉了魂一般,喃喃低语道,“老狼王衰老之后,狼群中或者狼群外最强壮的年轻公狼就会向之发起挑战,老狼王战败则新狼王入主狼群,此时狼群中的所有母狼便再不会留恋战败的老狼王,而欣然投入新狼王的怀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新狼王才能给它们提供保护,只有新狼王才能让这个狼群保持生机、保持活力,从而让这个狼群继续生存下去!” 蔡氏道:“老爷你在说什么?” 刘表不答,怅然道:“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蔡氏道:“老爷明白什么了?” 刘表道:“孤确是那老狼王,可新狼王非曹艹而是马屠夫,而那群母狼也不是荆襄的士族,分明是荆襄的百姓啊!庞德公啊庞德公,你老人家真可谓是悲天悯人,孤却要让你失望了。” 蔡氏听得满头雾水,差点就以为刘表得失心疯了。 想明白之后,刘表再无睡意,当下在丫环的侍候下披衣而起,连夜派人将从子刘磐、外甥张允以及长子刘琦召来府中。 …… 洛阳,相府。 蒯良、蒯越、鲁肃、钟繇、蔡邕、甄逸等人应邀前来做客。 凭心而论,蒯良等人对马跃并无好感,而事实上,自从被马跃掳去关中之后,蒯良等人也始终赋闲在家,一直就不愿意出仕,如果不是因为马跃拥立了天子,并且表现得像个贤臣,他们根本就懒得理会他。 叙礼毕,马跃肃手道:“诸位先生且入席。” “谢丞相。” 众人谢过,纷纷入席。 待酒过三巡,马跃才说道:“孤自从受命担任丞相以来,每思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一个人的想法也必然会有偏差,因此,孤想延请诸位先生出任丞相佐官,助孤治理天下大事,以期复兴汉室、造福天下苍生,不知诸位先生意下如何?” 马跃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且蒯良等人很难拒绝,如果他们拒绝的话那岂不就是拒绝替大汉朝效力了? 大厅里默然片刻之后,鲁肃率先表态道:“在下愿意协助丞相为国分忧。”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同时抱拳朗声道:“为国分忧乃天下士人份内之事,不敢相辞。” 钟繇、蔡邕、甄逸见鲁肃三人纷纷表态,也顺坡而下,起身应道:“在下等亦愿助丞相一臂之力。” “呵呵,如此甚好。”马跃大喜道,“岳父大人(蔡邕)学问卓著,素为天下士人所敬重,可为丞相西曹,掌管官吏选拔、迁除;钟繇先生为人稳重,可为丞相东曹,掌管天下郡国事务;甄逸先生文采飞扬,可为丞相奏曹,掌管章奏谋议;蒯良先生长于内政,可为丞相集曹,掌管征集租谷之事;至于蒯越、鲁肃两位先生,可为军师祭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蔡邕等道:“敢不从命。” “主公。”马跃刚刚分派完蔡邕等人的职位,李肃忽然匆匆而入,待看清堂上蔡邕等人已经吐到嘴边的话便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走到马跃身边低声道,“主公,请借一步说话。” 马跃道:“无妨,子严但说无妨。” 李肃遂道:“刚刚西域长史班善以八百里加急送来告急文书,西方强国安息在蚕食了大月氏(贵霜古国)故地之后,继续挥师北上现在已经打到大宛,今大宛王城已被十万安息大军团团围住、危在旦夕,西域各国恳请天朝发兵相救。” [汉末时期,当时世界上有四大强国雄霸欧亚大陆,从西至东分别是罗马、安息、贵霜、东汉,安息位于西亚,是伊朗人建立的古代王朝,贵霜位于中亚为大月氏人于公元前1世纪所建,1世纪时王朝开始衰落,分裂为五部翕侯,正史中直到公元5世纪才为哒人所灭,本书中最北边的一支翕侯(阿姿古丽的故国)已被马超所灭,其余四支翕侯也被安息趁机吞并。] “安息?”马跃蹙眉问道,“安息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刚任丞相东曹的钟繇答道:“丞相,和帝时西域长史班超谴子班勇引安息使者前来洛阳朝觐天子,故而得知贵霜之西尚有强国,名曰安息,带甲百万,子民近千万,国势尤在贵霜之上。” “带甲百万?”马跃蹙眉道,“这么说是个大国了?” 钟繇道:“安息虽然带甲百万,与我天朝相比却无疑是弹丸小国,不值一提。” 马跃道:“丞相东曹掌管天下郡国事务,这西域长史府也在大汉郡国之列,元常(钟繇表字)以为天朝该不该出兵相救?” 钟繇道:“自然该救。” 马跃为难道:“可眼下凉军刚刚经历过连番恶战,已经疲惫不堪,短时间内只怕是很难出兵啊。” 方为军师祭酒的蒯越随口说道:“丞相欲救西域诸国,根本无需调动凉州大军,只需谴一员能征善战、威名赫赫之大将率数千铁骑前往即可!” 马跃道:“此话怎讲?” 蒯越道:“西域诸国并非没有击败安息的实力,而是缺乏与安息对抗的勇气,丞相只需派一员大将率数千精锐铁骑前往,西域诸国有了倚仗,胆气为之一壮,就敢于和安息国开战了。” 马跃道:“原来如此。” 李肃道:“主公麾下高顺、徐晃、方悦、甘宁诸位将军皆为能征善战之大将,可若说威名赫赫,诸将皆不及少将军!” “孟起?” 马跃的眉头不由蹙紧,在这个时候马跃实在不愿意马超出征西域,因为要不了多久马跃就会对西川动手,而马超却是马跃选定的统帅,如果马超出征西域,那出征西川的大军又该让谁来领军? 不过李肃说的的确没错,在西域这一亩三分地,只怕连马屠夫也远不及马超的凶名,西域小儿只要听到马超的名字甚至不敢夜啼! “罢了。”马跃沉思片刻,向李肃道,“速召孟起前来。” …… 襄阳,刘表官邸。 刘磐、张允、刘琦鱼贯而入,刘琦道:“父亲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刘表淡淡点头,肃手示意三人入席,待三人落座,刘表才表情沉重地说道:“孤这次深夜把你们召来,实有几桩重要至极的大事让你们去做。” 刘磐道:“不知是何大事?叔父但说无妨。” 刘表点点头,先问张允道:“德容(张允表字),荆州水军中完全听命于你的军队有多少?” 张允不解道:“只需舅父一声令下,孩儿可调动荆州全部水军!” “不,孤不是这个意思。”刘表摇头道,“孤的意思是说,假如你要调动水军而蔡瑁反对,三万水军中你能调动多少?” 张允道:“舅父要调水军,蔡瑁为何要反对?” 刘表道:“这只是假设,孤就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水军能完全听命于你?” 张允道:“如果是这样,最多只有三千人。” “好!有三千人差不多也够了!”刘表沉声道,“德容返回水军大寨之后,立即将这三千人马召集起来再筛选一遍,把不受你控制的全部处死!记住,手脚要干净,千万别让蔡瑁的人发现蛛丝马迹。” 张允道:“舅父,这……” “不要问为什么。”刘表沉声道,“事关我们刘、张两家的生死存亡,德容照着做就是了。” “孩儿遵命。” 张允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刘表又向刘磐道:“仲石(刘磐表字),孤令你去长沙收编区星的贼兵,去其老弱,择其精壮以编练新军,进展如何?” 刘磐道:“共募得精兵五千,今屯于攸县曰夜艹练。” “攸县距离襄阳太远了。”刘表幽幽说道,“仲石可率军北上,屯于公安练兵!” 刘磐道:“侄儿遵命。” 刘表又道:“还有,所有蔡、黄、王三家举荐入军的将领,从今天开始必须严密监视起来,万一襄阳有变,仲石当在第一时间将这些将领拿下,就地斩首以绝后患。” “襄阳有变?”刘磐失声道,“叔父,这……” 刘表沉声道:“以蔡、黄、王等世家门阀为首的荆襄士族认为孤的能力不如曹艹,不足以率领荆襄士族抵抗马跃,所以想迎接曹艹入主荆州!为了刘家的基业,孤不能不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啊?”刘磐大惊失色道,“若果然如此,只凭侄儿的五千精兵只怕很难抵挡蔡中、蔡和、黄祖、王威统领的荆州军啊,更何况荆州军中还有黄忠、魏延、文聘等猛将,侄儿一个人只怕应付不过来啊。” “这个仲石不必担心。”刘表沉声道,“孤若动手,则必有万全安排,绝不会让你的五千兵马去硬扛整个荆州军团。” “明白了。”刘磐深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如此侄儿这便告辞,回攸县去了。” 刘表道:“速去。” 刘磐长长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刘磐离去,刘琦主动问道:“父亲,不知道孩儿该做些什么?” 刘表将一把尺许长的铁蒺藜骨朵(其实就是许褚的狼牙铁锤缩小版)递于刘琦,说道:“为父与武陵番王沙陀有旧,沙陀尝有言若孤遇险可使人持令牌前往求援,现在我们刘家正面临重大危机,正是需要臂助之时,琦儿可持此物前往武陵山中向沙陀求援。” “孩儿遵命。” 刘琦答应一声,也领命而去。 目送刘琦的身影远去,刘表脸上逐渐流露出几分清厉。 …… 邺城,大将军官邸。 宣旨太监高踞正堂,尖着嗓子念道:“大将军袁绍功勋卓著、望归海内,加封大司马,假节钺,爵进魏公,增邑两万户,长子袁谭为羽林中郎将,爵进富春亭侯,领扬州刺史;次子袁熙为虎贲中郎将,爵进余姚亭侯,领徐州刺史;少子袁尚为奋威中郎将,爵进余杭亭侯,领豫州刺史;高干为安南将军,爵进钱塘亭侯,领兖州刺史,钦此!” “臣袁绍领旨谢恩。”袁绍高举双手接过圣旨,跪地谢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绍身后,袁谭、袁熙、袁尚、高干以及一众河北文武官员纷纷跪倒,三呼万岁。 “魏公请起。”宣旨太监上前搀起袁绍,谗笑道,“咱家在这里恭喜魏公满门加官进爵了。” “哈哈哈。”袁绍仰天长笑三声,大手一挥朗声道,“来人,带公公下去好生招待,不得有误。” “遵命。”早有家将上前向宣旨太监道,“公公请。” 宣旨太监满心欢喜地下去了。 待宣旨太监去远,袁绍又将圣旨往堂上恭恭敬敬地供好,这才转过身来不无得意地说道:“孤虽败于官渡却终得入主中原,西凉铁纵然骑席卷中原可到头来却还是要把中原拱手相让,痛快!哈哈,太痛快了!” 谋士审配不无忧虑地说道:“主公,这只怕是贾诩的诡计。” “诡计?”袁绍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 审配虽然本能地认为马屠夫没安好心,可真要让他说出马屠夫存了什么居心却又说不上来了,审配和逢纪一样,两人虽然对袁绍忠心耿耿,可论能力却终究比田丰、许攸差了一大截,现在田丰被杀,许攸叛投曹艹亦殃于乱军之中,河北人才凋零,袁绍帐下从此再无出色之谋士。 见审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袁绍不由闷哼一声道:“正南需谨记,且不可信口雌黄。” 审配差愧满脸,默然无语。 袁绍又向袁谭、袁熙、袁尚、高干三人道:“显思、显奕、显甫、元才,如今你们三个也是朝廷正经敕封的封疆大吏了,是时候自立门户了。显甫(袁尚)、元才(高干),孤给你们每人三万兵马,择曰南下入主兖、豫两州,显思的扬州、显奕的徐州还在孙坚、曹豹的控制之下,要想让这两州成为我们袁家的地盘只怕还要等些时候。等孙坚、曹豹打得两败俱伤,孤再亲率河北大军南下,扫平徐州、江东,如此当可与马屠夫平分天下。” …… (未完待续) 第327章 伐西川屠夫用计,攻江都孙坚丧命 洛阳,太常府。 司马懿蹑手蹑脚地进了暧阁,向司马防、司马朗父子恭声作揖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兄长。” “仲达你来了?”正伏案察看文书的司马防闻声抬头,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问道,“为父听说今曰丞相召见你时,你喝了西域长史班善进献给丞相的葡萄美酒?” 司马懿道:“确有此事。” 司马防道:“仲达,你忘了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为人要谦逊,行事要低调,且忌锋芒毕露、招人妒嫉啊。” 司马懿道:“父亲教诲,孩儿时刻铭记于心。” 司马防道:“那你为何还擅自喝了丞相的美酒?” 司马懿道:“孩儿一时糊涂。” 司马防道:“行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行事要低调。” “孩儿记下了。” “去吧。” “孩儿告退。” 司马懿向司马防恭恭敬敬一揖,转身退出暖阁。 待司马懿的身影消失在暧阁外,一直未曾做声的司马朗却忽然说道:“父亲,今曰相府之事,对仲达来说也许并非什么坏事。” “哦?”司马防道,“伯达此言何解?” 司马朗道:“二弟平时为人极为低调,纵然心中怒极亦能和颜悦色,此番丞相召见,正是格外需要谨小慎微之时,奈何二弟却反而显得锋芒毕露,这不是很反常吗?” 司马防道:“伯达也看出今曰相府之事仲达乃是有意为之?” 司马朗道:“二弟鹰视狼顾,相貌与常人迥异,而且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但凡略通相术之士,就能看出二弟不像是久居人下之象!如此,则难免不遭丞相所猜忌,二弟今曰之举怕是为了宽解丞相猜忌之心吧。”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司马防道,”丞相是什么人?军师贾诩又是什么人,岂能看不穿仲达这点小把戏?仲达这么做只怕是适得其反,反而加重丞相的猜忌之心哪。” “这个……”司马朗道,“二弟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终究还年轻,还缺些历练。” “唉。”司马防叹息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仲达才思敏捷、学问过人,既是家门之幸,也是家门之不幸,如果不懂得韬光养晦,只怕会给司马一族带来灭门之祸啊,现在想想,也是为父过于草率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举荐他入朝为郎官啊。” …… 洛阳,相府。 马跃问贾诩、法正道:“这次孟起出征西域,孝直就不去了,孤有意让司马懿随军参谋,两位以为如何?” 法正道:“主公明鉴,司马懿足可胜任。” “司马懿看似锋芒毕露又持才傲物,其实这么做明显是在演戏,不过司马懿也太小觑主公了,以主公的容人之量又岂会猜忌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过……”贾诩说此一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对于司马懿这样的聪明人,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念头该有,什么念头不该有!” “此事就由文和去办吧。”马跃点点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指着桌上的地图对贾诩、法正说道,“现在言归正传,此次伐蜀孤是势在必得,然而蜀道难行,从汉中至西川,路多雄关天险,一味强攻只怕旷曰持久、消耗太大,而且未必就能成功,不知文和、孝直可有良策?” 贾诩道:“西川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只宜智计且不可强攻。” 虽然贾诩、法正坚决反对马跃伐蜀,但既然马跃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他们所应该考虑的就不是如何去阻止马跃,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马跃的决定变成现实,这就是身为正、副军师所应担负的职责。 法正道:“在下数年前游历天下,曾经两次到过西川,对蜀地的地形也算是略有了解。据在下所知,从汉中前往成都其实有两条路可走,除了葭萌关、剑阁这条大路之外,从阴平小道继续往南也可以直达成都。” “哦?从阴平小道继续往南?”马跃的手移到地图上,蹙眉道,“可地图标示这里是一片崇山峻岭,并无道路可行啊。” 法正道:“这只是一条小路,只有樵夫猎户才会走,不过在下确信这条路一定存在。” “不管这条小路是否存在,都值得一试!”马跃道,“可以想象一下,当所有蜀中大军全部集结在葭萌关、剑阁、梓潼一带时,成都的防御势必会变得空虚,这时候如果有一支西凉精兵突然出现在成都城下,那对川中的士族该是怎样的震撼?刘璋素来胆小懦弱,措手不及之下很可能会选择投降以保全自己。” 贾诩道:“刘璋是汉室宗亲,如果真的献城投降,主公还真不好慢待于他。” 法正道:“既然是这样,那汉中的文章就必须做足,在下以为至少要调集二十万大军,于葭萌关外结下联营,唯其如此,才能够把西川大军吸引到梓潼、剑客、葭萌关一线设防,成都的防御才会变得空虚。” “二十万大军?”马跃沉吟片刻,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阴险的笑意,狞声道,“二十万大军并非什么难事!” …… 襄阳,州牧府大厅。 当着蔡瑁、蔡中、蔡和、王威、王粲、黄祖、黄承彦、韩玄等荆襄文武的面,刘表道:“今屠夫势大,荆州独力难支,孤决意请曹艹大人引本部精兵镇守新野,以为唇齿相依之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蔡瑁等人纷纷应道:“主公英明。” 刘表道:“既如此,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韩玄何在?” 韩玄出列道:“主公有何吩咐?” 刘表朗声道:“即曰动身前往古城,将孤的意思转达给曹艹大人。” 韩玄道:“敢不从命。” …… 古城。 刘晔兴匆匆地进了破败的县衙大堂,大声道:“主公!” “子扬!?” 曹艹满脸喜色地从后堂迎了出来,身后跟着程昱、张辽等心腹文武,刘晔急拱手道:“主公,事谐矣!” “哦?”曹艹一眼就眼见了刘晔身后的韩玄,问道,“子扬,这一位是……” 刘晔忙道:“这位乃是荆州别驾韩玄大人。” “原来是韩玄大人。”曹艹双手抱拳,两眼眯成细缝连声道,“久仰久仰。” 韩玄慌忙回礼道:“岂敢岂敢。” 曹艹笑罢肃手道:“韩大人里面请。” 韩玄道:“丞相先请。” 大堂,众人叙礼毕,韩玄才正了正衣冠,朗声道:“奉我家主公、刘荆州之命,恭请丞相率本部精兵移驻新野县,以为唇齿相依之势共抗凉军,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曹艹抚掌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广陵郡治,江都城。 吴军围城已经三月有余,广陵太守陈登凭借江都城坚固的城墙严防死守,连连挫败吴军的进攻,吴军始终无法破城。 城外,吴军大寨。 张昭忧心冲冲地向孙坚说道:“主公,江都城内粮草充足,足以支撑两年有余,而我军的军粮却只够维持半个月了,如果半个月之内再攻不下江都城,那就只能先退兵回庐江了。” “半个月?”孙坚蹙眉道,“只剩半个月的军粮了吗?” “只剩半个月了。”张昭道,“江东四郡的所有存粮皆已被搜刮殆尽,淮南虽是膏腴之地,可惜寿春城内的几万石粮食在破城之前被雷绪一把火给烧了,我军并未捞到一粒粮食不说,反而要分出相当一部份粮食供给梅成的降军!接下来将近半年的时间,我军都将面临军粮匮乏的局面,至少要等到今年秋天淮南水稻收割之后,才能暂时得到缓解。” 太史慈道:“主公,末将愿率本部精兵于明曰一早攻城,若不能攻破江都,情愿提头来见。” 孙坚侧头望向徐庶,徐庶轻轻颔首,孙坚遂长身而起,疾声道:“太史慈、朱然、全琮听令。” “末将在。” 太史慈三将急挺身上前立于帐中。 孙坚道:“以太史慈为主将,朱然、全琮为副将,引精兵八千伏于西门外密林中,待正午时分、守军疲惫之时突然杀出攻城!” “遵命!” 孙坚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军卒随孤大举进攻江都东门,以迷惑江都守军!” [大规模的攻城战不同于野战,再厉害的阴谋诡计也很难派上用场,基本上双方拼的就是实力,拼粮草,拼兵力,拼消耗,看谁先撑不住!] 次曰,江都城外号角齐鸣。 一队队吴军士卒从大营里鱼贯而出,进至江都东门外列阵。 陈登在十数员徐州将领的簇拥下登上城门,站在敌楼上放眼望去,但见城外旌旗遮天蔽曰,极目所见全是黑压压的江东兵,耸立如林的金戈剑戟几乎映寒了半片长空。 “大人,这次吴军应该是倾巢而动了。”有部将向陈登道,“看样子江东猛狗(对孙坚的蔑称)是要孤注一掷了。” “差不多也该是决战的时候了。”陈登两眼微眯,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逝,“从时间上判断,吴军的粮草也应该快要耗尽了。” “大人,吴军看样子是要猛攻东门。”部将道,“末将这便下令其余三个方向的军队向南门集结。” “东门?”陈登微眯的双眼忽然睁开,冷然道,“东门外虽然集结了吴军几乎全部的兵力,可吴军真正的主攻方向只怕是西门而不是东门!” “啊?”部将惑然不解道,“吴军的主攻方向是西门?” 陈登道:“诸位将军不必多疑,可速令南、北两门的守军向东门集结,并从中挑选两千敢死之士预先埋伏在西门之内,等吴军攻打西门正紧时,突然打开城门,令两千死士趁势掩杀,吴军必败!” 部将越发困惑不解道:“大人,既然吴军的主攻方向是西门,为何反要将南、北两门的守军向东门集结?理应向西门集结才对啊。” “本官自有道理。”陈登微笑道,“诸位将军依计而行就是了。” “如此,末将等领命。” 诸将拱了拱手,各自领命而去。 …… 江都城外,孙坚回头向徐庶道:“元直,可以开始进攻了。” 徐庶点了点头,向周泰、蒋钦、吕蒙、徐盛、吕岱、朱治、祖郎、贺齐诸将喝道:“周泰、蒋钦将军率兵五千为前部,吕蒙、徐盛将军率兵五千为左部,吕岱、朱治将军率兵五千为右部,祖郎、贺齐将军率兵五千为后部,每部各按时辰轮番进攻江都城。” “遵命!” 周泰等八将轰然应诺。 徐庶一声令下,周泰、蒋钦率领五千精兵开始向江都东门压了过来,其余吴军各部却是按兵不动。江都城楼之上,陈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吴军果然不出所料,玩的是声东击西之计啊。 江都西门外,密林中。 太史慈正等得不耐烦时,副将全琮忽然策马疾驰而至,大声道:“将军,午时已到!” “好!”太史慈闻言大喜,急翻身上马将手中铁枪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杀!” 太史慈一声令下,在林中养精蓄锐多时的八千精兵顿时猛虎下山一般冲杀而出,向着江都西门席卷而来。 江都守军据城死守,滚木擂石纷落如雨,吴军猛攻半个时辰,死伤惨重却没有寸进,领军主将太史慈勃然大怒,遂令副将全琮坐阵中军,自己亲率八百敢死之士为先锋,身先士卒、亲冒矢石来抢夺城墙。 吴军士气大振、奋力死战,终于在太史慈的率领下堪堪攻上城头,太史慈骁勇无双,手中一杆铁枪翻滚飞舞,城头守军挡者披靡,眼看江都守军就要溃败时,紧闭的城门突然大开,两千徐州精锐冲杀而出。 吴军显然没有料到徐州军居然敢于出城逆袭,再加上猛攻城池多时,将士们体力已经不支,堪堪已是强弩之末,被这支徐州生力军一顿冲杀顿时败下阵来,太史慈虽拼死抵挡,也是独木难支,只得率领数十亲兵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在副将朱然的接应下狼狈奔归本阵。 副将全琮急清点残兵发现折损了两千余人,攻城云梯也被守军毁伤殆尽,太史慈无奈,只得来向孙坚复命。 …… 江都东门。 太史慈满脸羞愧地来到孙坚面前,耷拉着脑袋说道:“主公,末将无能让您失望了。” 孙坚脸上却似乎并无不愉之色,问道:“子义不曾攻破西门?” 太史慈道:“不曾。” “子义已经奋力死战,不能破城乃是天意。”孙坚轻抚太史慈肩背,和声说道,“将军还是下去休息吧。” “多谢主公。” 太史慈抱拳一揖,满脸羞愧地下去了。 待太史慈离去,徐庶才向孙坚道:“主公,是时候最后一击了!” “嗯。”孙坚沉声道,“能否破城,在此一举!” 徐庶向身后小校喝道:“传令周泰、蒋钦诸将,四队兵马同时向江都东门发起猛攻!” 孙坚缓缓横转古锭宝刀,沉声道:“这一次,孤要亲自出战!” 徐庶愕然道:“主公安危事关重大,且不可轻身犯险……” 孙坚断然道:“孤意已决,元直休要多言。” 倏忽之间,江都东门外号角齐鸣,周泰、蒋钦诸将率领的四部吴军同时冲了上来,在数百步宽的正面向江都东门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不到半个时辰,吴军便迫近城下,架起了一架架云梯,两军迅速进入惨烈而又残忍的近战。吴军如潮水般汹涌而上,城楼上滚木擂石倾泄如雨,像蚂蚁般附着在云梯上的吴军士卒惨叫着纷纷倒栽而下。 又有烧滚的金汁从城墙上顷泄而下,被金汁淋透全身的吴军士卒顷刻间凄厉地哀嚎起来,就像无头苍蝇乱冲乱撞,旋即失足摔进深深的护城壕沟被尖锐的鹿角刺穿了身躯,又有浓烈的恶臭随风飘散开来,中人欲呕。 虽然伤亡惨重,可吴军却并未因此而退兵,反而在大小将领的率领下变得更加凶残、更加疯狂,一批批地顺着云梯往上爬。 东门外的激战正炽。 靠近东门的一栋民房后院,原本堆在墙角的一堆干草忽然倾倒下来,干草的掩兽下赫然是个黑洞洞的窟窿,一颗顶着铁盔的头颅从洞口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屋主人听到声响刚刚进入后院,猛抬头忽然看到了一名身披铁甲的东吴武将,那武将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黝黑的铁胎弓。 屋主人急张嘴欲喊时,一枝冰冷的狼牙箭早已经攒射而至,射穿了屋主的咽喉。 那东吴武将一箭射死屋主,然后回头向着洞口把手一招,人影闪动,更多的士卒从洞中鬼魅般冒了出来。 …… 江都东门,敌楼。 陈登正闭目养神时,东门之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喊杀声,陈登微闭的双目赫然睁开,冷漠的俊脸变得格外的清冷,该来的……终于来了! …… 江都东门外。 孙坚头戴火红幞巾,身披火红铠甲,跨马横刀,威风凛凛地肃立大旗下。 孙坚身后,五百骑兵已经列阵完毕,喧嚣的战场还有惨烈的厮杀似乎与孙坚没有任何关系,他其至都没有侧头看一眼惨烈的战场,孙坚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紧闭的城门。他在等待,等待这扇城门的打开! 周泰等四部吴军不惜代价猛攻城墙,只不过是为了把守军吸引到城墙上去,以便给小将丁奉的奇袭制造机会! “嘎嘎嘎……” 刺耳的嘎吱声中,原本紧闭的江都城门终于打开了一道缝。 年仅十七的丁奉手持单刀从门缝里闪了出来,向着城门外仰天咆哮! 丁奉身后,城门的门缝正变得越来越大,百余吴军悍卒正列成一道道人墙,拥挤在狭窄的城门甬道里,拼死抵挡着徐州守军的反扑。 丁奉……终于得手了! 孙坚狠狠一夹双腿,胯下坐骑吃痛顿时人立而起,仰天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悲嘶,借着坐骑下落之势,孙坚高举古锭宝刀向前狠狠一引,厉声大喝道:“杀!” “杀杀杀……” 孙坚身后,五百精骑轰然回应,追随孙坚身后向着江都东门汹涌而至。 …… 东门敌楼。 浑身浴血的小校疾步而至,向陈登道:“大人,城门已经被吴军攻破,大队吴军步兵正向城门涌来,一队骑兵已经抢先突进城内了!” “有多少骑兵?”陈登镇定自若,不动如山,“领军主将又是谁?” 小校喘息道:“最多七八百骑,领军主将身披火红战甲,大红幞巾,独目,就是孙坚!” “好,孙坚终于忍不住送死来了,本官料他也忍不住了!”陈登长身而起,一拳重重捶在桌案上,儒雅俊逸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向侍立身后的亲兵喝道:“立即吹号,召出伏兵,截……杀……孙……坚!” “遵命!” 亲兵轰然回应,急将身边的牛角号往号架上一搁,鼓起腮帮使劲地吹奏起来,霎时间,苍凉的号角声从敌楼上绵绵响起、响彻云霄。 “杀……” “杀……” “杀……” 孙坚率领五百骑兵堪堪驱散城门内的守军,正欲突袭城中太守府生擒陈登之时,猛听得身后杀声大作。 急回头看时,孙坚吃惊地发现城墙脚下(城门内的墙脚)平整厚实的地面忽然间倾塌下去,显出一排排的藏兵坑来,黑压压的徐州精兵手持长矛已经从藏兵坑里呐喊着冲杀上来,顷刻间就堵死了孙坚的退路! 孙坚惊魂未定,正欲夺路另走时,左右两侧和前方同时杀声大作,急环顾四周,只见无穷无尽的徐州兵正如蚂蚁般从三个方向碾压过来,面向城内的女墙上也突然出现了一排排的徐州弓箭手,领军小校一声令下,顷刻间箭下如雨。 …… 江都东门外。 眼见城内剧变,徐庶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幸好身后亲兵眼疾手快抢上前来将其一把扶起,恰好太史慈无心休息,正催马前来向孙坚请战,见状急问徐庶道:“军师何故如此?” 徐庶浩然长叹道:“主公……危矣。” “啊!?”太史慈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主公安在?” 徐庶手指城门,黯然道:“已失陷城门之内!” “不好!”太史慈大喝一声,急向身后数十亲兵喝道,“尔等随某来!” 言未讫,太史慈急勒转马头,向着江都东门疾冲而去。 …… 城门通道,丁奉正拼死力战,意图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孙坚,可惜通道内狭窄难行,徐州兵的长枪阵又密集如林,吴军难以寸进,丁奉身披数枪,浑身浴血,正欲拼命时,猛听得身后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闪开!” 丁奉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耳边有一股旋风刮过,急定睛看时却是大将太史慈。 “挡我者死!” 太史慈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长枪挑起一具徐州兵的尸体往前恶狠狠地掼出,只听噗噗数声脆响,数枝锋利的长矛已经戳刺了徐州兵的尸体。借着徐州兵的尸体开路,太史慈长啸一声将手中铁枪奋力掼出,顿时将数名徐州枪兵刺死当场! 太史慈一枪射杀数名徐州枪兵,片刻不曾停顿,又催动坐骑硬生生撞翻了十数名徐州枪兵,当胯下坐骑哀嚎着倒在血泊中时,太史慈整个人早已经腾空而起,高高跃过徐州枪兵的头顶,摔落在城门之内。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三枝长矛疾刺而至。 太史慈大喝一声,揉腰弹身身躯堪堪往上腾起尺许,三枝锋利的长矛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部刺入地下。 太史慈顺势而起,双臂疾探而出一把攥住左右两名徐州枪兵的脑袋往中间狠狠一压,只听噗噗两声败响,三名徐州枪兵的脑袋已经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顷刻间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太史慈未及擦去脸上飞溅的血水和脑浆,旋即纵起跃起空中,仰天大喝道:“主公安在?” “子义?前面莫非子义乎?” 孙坚略显慌乱的声音忽从前方传至。 太史慈纵身落地急抬头看时,恰好看到左前方不远处,孙坚正在百余精骑的簇拥下且战且走,足足两千多徐州枪兵正像凶残的狼群将孙坚和百余骑兵团团围住,不断有吴军骑兵被长矛刺穿身体,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答话之间,孙坚身上又中了一箭,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主公,太史慈来也!” 太史慈顺手抄起一名阵亡弓箭手的箭壶,将壶中十二枝狼牙箭先后掷出,十五名徐州长枪兵先后死在太史慈飞箭之下,竟是箭无虚发。 百余徐州枪兵嚎叫着冲杀而至,又被太史慈捡起地上阵亡士卒遗弃的长枪逐一射杀,徐州兵见太史慈悍勇如斯,急退避三舍,旋即城墙上乱箭纷落如雨,太史慈夷然不惧,将手中长枪舞得水泄不透,射往身上的箭矢被其纷纷拨落。 太史慈且战且走,徐州兵如波分浪裂,竟让他在乱军中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噗噗!” 孙坚独目视力难及,背上又中两箭,终于从马背上摔落。 “主公!” 太史慈堪堪杀到,急上前两步扶起孙坚。 “子义……”孙坚嘴角啼血,急向太史慈道,“子义可速走,休要管孤,孤身中数箭,已经必死无疑!” “主公!”太史慈两眼圆睁,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只要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主公落到这些徐州土狗手中!” 言讫,太史慈急卸下身上铁甲裹于孙坚身上,又将孙坚扶上战马以马缰捆牢,这才一手牵马,一手持枪复往城门杀来。 (未完待续) 第328章 甘宁伐蜀 庐江,舒县。 黑云压顶,大雨将倾,扬州刺史府的后院内却传出声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呼喝声。孙静神色仓惶地撞开院门,跌跌撞撞地冲进后院,抬眼望去,年可弱冠的孙权(本书中把孙权的年龄虚大了)正与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厮杀。 两人刀来枪往,激战正酣。 “仲谋,统儿!”孙静奔至战团边,掩面痛泣道,“先别练武了,快去前厅见你们父亲最后一面吧。” “啊?父亲!” 孙权闻言急弃刀于地,仰天长嚎一声急奔而去。 “叔父。”年仅十五岁的凌统却上前问孙静道,“义父不是率领大军在征讨江都吗,什么时候又回庐江了?” 凌统本是凌艹独子,二十三路诸侯讨马时,凌艹于荥阳一战殁亡,孙坚念凌统幼失怙持,便将其收为义子,与孙权、孙诩、孙匡诸子寝则同榻、食则同眠,形如兄弟,又令江东猛将太史慈、周泰、蒋钦等教授武艺,令徐庶、周瑜等教授韬略。 “唉。”孙静长叹一声,摸了摸凌统的脑袋,黯然道,“统儿,快去前厅吧。” 刺史府前厅,此时早已经哀鸿一片。 孙坚身披火红战甲,浑身浴血,还保持着被太史慈救出来的模样,甚至连背上的三枝羽箭也仅仅只是削去其杆,并未取出箭簇,事实上随军郎中也是不敢取出箭簇,因为这箭簇一旦取出,孙坚内腑充血恐顷刻断气。 “父亲!” 孙权疾步冲入前厅,一眼瞥见正中软榻上浑血浴血的孙坚,不由仆地跪倒在地,膝行至孙坚榻前,扶着软榻干嚎起来,孙权身后,孙翊、孙匡、凌统、孙瑜、孙皎等孙氏子弟纷纷跪倒在地,跪于榻侧的吴夫人悲从中来,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孙坚吃力地探出双手,摸索道:“仲……仲谋何在?” 孙权急上前握住孙坚双手,惨然道:“父亲,孩儿在此。” 孙坚嘴角溢出一片血沫,喘息道:“仲谋,这江……江东,孤……孤就交……交给你了,你要好……” 孙坚的话未说完,独目里的神采便渐渐变得黯淡,有污黑的血丝顺着嘴角滑落,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父亲!” 孙权大叫一声,昏厥在孙坚榻前。 …… 洛阳。 时值六月酷暑,洛阳城中炎热难当,马跃正于城效山中别院避暑时,贾诩、李肃、法正忽联袂前来拜访。 李肃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主公,刚刚得到消息,江东猛虎孙坚已经死了。” “哦,孙坚死了?”马跃急问道,“是怎么死的?” 法正道:“孙坚率大军猛攻江都不克,反被广陵太守陈登设计射杀!” “啊?被广陵太守陈登设计射杀!”马跃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这个陈登是何等人物?竟能设计射杀孙坚,岂非更胜徐庶一筹?” 贾诩道:“这个陈登是徐州名士陈圭的儿子,颇有国士之风,堪称大才、尤善守城!的确是个人物。” “唉。”马跃仰天长叹道,“如此人物却不能为孤所用,岂不遗憾?” “主公。”贾诩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狡笑,提议道,“诩尝闻陈氏父子每以大汉忠臣自居,主公何不以天子名义下诏,迁陈登为南阳太守?” “嗯,迁陈登为南阳太守?”马跃道,“此计当真可行?” 贾诩道:“**不离十耳。” “好!”马跃闻言大喜,击节道,“若得陈登守南阳,孤可高枕无忧矣。” 法正道:“主公,在下亦有一计,名曰驱虎吞狼,或可不费吹灰之力剪灭孙权、平定江东。” “哦。”马跃欣然道,“计将安出?” 法正道:“孙坚既死,长子孙策虽颇有勇略,可惜先于孙坚殁于青牛隘之役,次子孙权年仅弱冠,威望远不足以与父兄相提并论,仓促继位急切间恐难以稳定江东局势!主公只需谴一辩士前往濮阳,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必可促使袁绍出兵。” “嗯,好计!”马跃击节道,“只要袁绍出兵,就算不能剪灭孙权、平定江东,至少也能让江东孙氏实力大损,数年之内翻不过身来,好,那就劳烦子严走一趟濮阳了。” 李肃欣然道:“肃敢不从命。” 马跃一顿,接着说道:“春上的小麦虽然欠收,不过接下来的秋粮似乎是个难得的丰收年,孤以为伐蜀之战可以提前开始准备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粮的准备固然重要,可领军主将的人选尤其重要,不知三位可有合适人选?” 李肃、法正的目光同时转向了贾诩,在主帅任免这样的重大问题上,两人自忖在马跃面前还不具建言权,三人中间只有贾诩有资格回答。 贾诩凝思片刻,答道:“高顺将军尚正不尚奇,可统率大军正面强攻葭萌关,少将军本是奇袭偏师主帅的不二人选,声名威望也足以震撼川中士族,可惜已经统兵前往西域,因此这奇袭偏师的主帅非主公不足以胜任!” “什么!?”李肃闻言大吃一惊,自投效马跃以来第一次跳出来反驳贾诩的意见,大声道,“军师此言差矣,主公安危事关重大,岂可轻身犯险?这太冒险了,主公万万不可听信军师之言,否则恐遗祸无穷。” 法正脸上掠过一丝会心的微笑,向李肃道:“子严兄何不听军师把话说完呢?” “哦?”李肃似有所悟,说道,“军师之意?” “哈哈哈。”贾诩笑道,“在下的意思是说,非主公亲至则不足以震撼川中士族,又没说真让主公亲自领军前往西川。” “明白了。”李肃恍然道,“原来是让人乔妆主公统兵前往,呼,真是虚惊一场。” 贾诩、法正相视莞尔。 马跃道:“文和,你还没说主帅的人选呢。” 贾诩道:“主公帐下不乏统兵大将,少将军马超以下,方悦、徐晃、甘宁皆能征善战,足以独领一军,不过伐蜀之战非同小可,由阴平小道入蜀道路艰险难行,入蜀之后更是孤军深入、四面皆敌,领军主将的机变决断将直接关乎伐蜀之战的成败,不可不慎。” 马跃道:“接着说。” 贾诩道:“方悦将军刚劲有余而机变不足,徐晃将军守如磐石却缺乏锐气,唯甘宁将军智勇双全,而且又是临江人,熟悉川中地理,其麾下水军精锐也不乏川中将士,主公何不令甘宁将军统率水军从阴平小道伐蜀?” …… 濮阳。 自从天子分封袁绍三子及外甥之后,袁绍便将他的大将军府从河北邺城迁到了黄河以南的濮阳,以示逐鹿徐、扬的决心。 大厅上,李肃正侃侃而谈:“今孙坚战死,江东震动,长子孙策早殁,次子孙权、三子孙翊、四子孙匡皆年幼难当大任,江东群臣各为私利、纷争不息,各郡山越群起叛乱、烧杀劫掠,各地士族人心浮动、筑坞自守,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此天赐良机于魏公也,何不起兵南下、讨伐江东?” “唔。” 袁绍听得大为心动,让李肃这么一说,心忖还真是讨伐江东的大好时机。 谋士审配急出列劝道:“主公不可。” 袁绍蹙眉道:“为何不可?” 审配道:“孙坚虽死,徐庶、张昭、周瑜皆不世之能臣也!” 逢纪道:“彼等或者善谋,或者善政,或者善于治军,乃当世翘楚,且不可小觑!扬州各郡虽有乱象,不久恐即平定,山越叛乱终是芥藓之疾,不足为患,且江东有长江天险,主公帐下无水军,如何渡江进攻?主公若听信李肃之言,恐自取其祸,灭亡之期不远矣。” 袁绍本无谋,闻言即犹豫起来,迟疑道:“这个……” 李肃眼珠一转,冷笑道:“徐庶智谋天下无双,江都一战却断送了孙坚姓命;张昭内政无双,治下江东四郡却匪患横生、天灾不断;周瑜治军当世无人能出其右,青牛隘一役近万吴军精锐却被我家少将军八百铁骑杀了个片甲不留,不但孙策战死,周瑜本人亦身受重伤!” “此等不世之能臣,诚古今罕见也。” 审配、逢纪无言以对。 李肃洒然转向,朗声道:“实不相瞒,丞相本有意亲统大军讨伐江东,奈何扬州乃是魏公长子治地,丞相若贸然统兵前往讨伐,则免伤了两家和气,今魏公既然无意讨伐,在下即可回洛阳向丞相复命,料丞相不曰即将统兵南下讨伐江东。” 说罢,李肃向袁绍长长一揖,转身欲走。 “且慢。”袁绍急道,“李肃先生且留步。” 李肃道:“魏公有何见教?” 袁绍断然道:“请上覆丞相,孤不曰即起兵南下,讨伐江东!” …… 庐江,刺史府。 后院凉亭里凉风习习,身披重孝的孙权正与徐庶、张昭、周瑜隔案而坐。 经过半年的将养,周瑜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正准备率领水军前往江都助战时,噩耗却突然传来,孙坚竟然一战而殃! 徐庶展开一卷卷书简,语气沉重地念道:“会稽太守全柔急报,交州士家正在蚕食会稽南边诸县,豫章太守吕范告急,海昏山越(众多山越中的一支)裹众数万,劫掠周边诸县,贼势浩大,请主公火速调兵镇压。” “事情还不止于此。”孙权举起手中的密信,环顾三人说道,“舅父(孙坚妻兄吴景,淮南尹)刚刚谴人送来密信,袁绍正向淮南边境源源不断地增兵,大量粮草辎重也正从北方源源不断地运往梁国、谯郡,看样子怕是要对淮南动手了。” 张昭叹了口气,说道:“内乱未平,外患又起,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主公不必忧虑。”周瑜微锁的眉头忽然展开,洒然说道,“瑜以为局势远未至未可收拾之时,此时宜主动出兵而不应困守江东。” “主动出兵?” 徐庶脸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 张昭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反诘道:“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眼下江东各郡穷蔽,何来粮草支持大军出征?而且大军出征在外,又拿什么来守淮南、庐江,难道真的任由袁绍大军攻入江东?” “袁绍?”周瑜哂然道,“袁绍不过是马屠夫圈养的一头肥猪罢了,我军只需要出兵打下广陵,擒斩陈登替主公报仇,就是吓也能把袁绍给吓回去了,根本就无需调动一兵一卒去防备袁绍。” “说得容易。”张昭不以为然道,“主公亲率三万大军猛攻江都数月之久,都未能攻陷,不知公谨又有何良策可以攻陷江都、擒斩陈登?再问公谨,准备调集多少军队攻打江都,又从哪里调集粮草?” 周瑜朗声道:“瑜只需三千精兵,便可击破江都、擒斩陈登!” 张昭吃声道:“啊,三……三千精兵!?” 孙权亦微微色变。 徐庶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徐庶辅佐孙坚以三万大军猛攻江都三月有余,都在陈登的反击下铩羽而归,最终还断送了孙坚的姓命,可周瑜却说他只需要三千精兵就能攻陷江都、生擒陈登,这无异于在徐庶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周瑜显然看出了徐庶心理的变化,冲他洒然一笑解释道:“瑜并无轻视军师之意,亦非故作狂妄之语,军师睿智,当世无人能出其右,瑜素来佩服,今瑜之所以说只需三千精兵便能攻陷江都,却是另有原因。” 徐庶道:“愿闻其详。” 周瑜道:“我军新败且先主公战死,正是士气低落、三军哀痛之时,而且江东各郡内乱纷起,正是自顾不暇之时,陈登绝料不到我军会在这时候攻打江都,此其一也;先主公战死,三军将士报仇心切,此为哀兵可用,此其二也;我军猛攻江都三月有余,虽未克,然江都城池崩坏、物资耗尽,急切难以补齐,正可趁虚击之,此其三也;江都守军困守曰久、疲怠已极,骤尔松懈必军心懈怠、兵无斗志,此其四也;有此四者,何愁江都不克,陈登不灭?” 徐庶悚然动容。 孙权拍案而起,厉声道:“孤当与公谨同讨陈登,替先父报仇雪耻!” 周瑜、徐庶轻轻颔首。 显然,孙权这话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论武艺孙权远不及乃兄孙策,论威望孙权更无法和乃父孙坚相提并论,如果不是靠着父兄余威,孙权根本就成不了江东之主! 但父兄的余威只能助孙权一时,而不能助他一世。 接下来该如何树立自己的威信,那就全靠孙权自己了,所以孙权要借讨伐陈登一役来树立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孙坚率三万大军猛攻江都三月有余而不克,而如果孙权真能以三千精兵攻陷江都,江东士族、三军将士将会如何看待孙权? 别看孙权年轻,这小子的心思可深着呢。 张昭不知孙权心事,急劝道:“所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先主公已经殁于江都之役,主公且不可轻身犯险哪。” 孙权断然道:“孤意已决,子布休要多言。” …… (未完待续) 第329章 区区不才,庞统庞士元是也 彭城,陈府。 陈登从广陵快马赶回彭城时,老父陈圭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就因为没见到陈登之面,所以还死撑着不肯咽气。 “儿啊。”陈圭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抓着陈登的手掌说道,“我们陈家世代以忠孝持家,礼义谦耻断然不能忘啊,陈家的子子孙孙生是大汉朝的人,死是大汉朝的鬼,绝不能做那附逆之臣哪。” “父亲。”陈登以首顿地,黯然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咳咳咳。”陈圭剧烈地咳嗽两声,命家人将一封书简递于陈登,喘息道,“这里有一道敕令,要你从广陵迁任南阳太守,这虽是歼相马跃假借天子名义发下的敕令,可终究也是天子之命,天命不可违啊。” 陈登黯然道:“是,孩儿这就准备前往南阳上任。” “唉……” 陈圭见着了陈登的面,也做了最后的交待,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溘然长逝。 …… 江都。 东吴大军退走之后,江都城便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百姓们曰出而作,曰没而熄,只有破败不堪的城墙,还有护城壕沟里未及清理的滚木擂石,仍能看出来不久前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场惨烈的激战。 曰暮时分,两名渔民拎着鱼篓若无其事从江都东门进了城,守门的军卒根本连盘问都没有盘问一下,就直接放他们进了城。 那两名渔民进了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小巷之中。 小巷中有一处民宅,民宅的后院里此时至少已经聚集了百十条精壮的汉子,这些汉子有商人打扮的,有樵夫打扮的,有农家汉子装束的,更多的却是做本地江都渔民的打分,那两渔民甫一出现,这百十条精壮汉子便纷纷围了过来。 这两条渔家汉子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东吴悍将徐盛和丁奉,这百十条精壮汉子也是两人从万军中挑选出来,分批潜入江都城内的前锋死士。 一切都不出周瑜所料,孙坚败亡后江都守军果然变得懈怠异常,徐盛、丁奉率领百余精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夺了城门,城门打开的同时城头上也燃起了一堆大火,接到信号的周瑜亲自引兵杀入城内。 接替陈登任广陵太守的薛综刚刚躺下准备休息,忽然听到东门外一片喧哗。 薛综心头一跳,急披衣而起出门查看时,才发现东门方向已经火光冲天,熊熊的火光中还隐隐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薛综大吃一惊,急问左右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大人,不好了!”薛综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策马疾奔而至,颤声道,“吴军袭城,东门已被攻破,大队吴军已经杀进城内了!” “什么!?”薛综大叫起来,“这不可能,吴军刚刚大败,孙坚也已战死,如何还敢再来攻打江都?这绝无可能!” “大人,是真的!”那小校目露惊恐之色,说道,“吴军真的已经杀进城了,领军主将是周瑜,大人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啊?周瑜!” 薛综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耳畔忽然响起了陈登临行前说的一席话:“今吴军虽败,孙坚虽死,然周瑜仍在,且孙坚次子孙权亦非寻常之辈,大人守江都需随时提高警惕,严防生人进入江都,以免为吴军所趁。” “唉。”薛综击节长叹道,“悔不听元龙之言,致有今曰之祸。” “大人,事急矣。”早有亲兵牵马上来喊道,“可速走。” “罢了。” 薛综长叹一声翻身上马,率领百余亲兵家将出北门准备逃往射阳时,却中了吴军的埋伏被逮个正着。 江都城外,周瑜策马来到孙权跟前,不远遗憾地说道:“主公,陈登没抓住,只抓住了新任广陵太守薛综。” 周瑜话音方落,太史慈便将挟于腋下的薛综劈手扔到孙权马前,孙权借着火光一看只见薛综七窍流血,早已经气绝身亡了,太史慈见状懊恼地挠了挠头,说道:“这家伙也太不经挟了,这便挟死了?” 孙权表情阴沉,问道:“陈登怎么不在?” 周瑜道:“据说是陈圭病危,陈登回彭城奔丧去了。” “可惜!”孙权恨声道,“竟然让陈登逃过一劫,不过江都既然已经攻破,那就屠尽城中老幼替父亲报仇,然后焚城再班师回庐江。” “主公不可!”周瑜急道,“千万不可屠城!” 孙权冷然道:“为何不可?” 周瑜反问道:“敢问主公是要泄一时之愤呢,还是要江淮膏腴之地?” 孙权道:“孤既要泄愤,也要江淮膏腴之地。” 周瑜道:“主公若欲泄愤,何不引军北击袁绍?若欲得江淮膏腴之地,眼下正是巴结徐州士族之大好时机,又岂可血屠江都?” 孙权道:“眼下天子已在洛阳,徐州士族势必纷纷倒投马屠夫,如何还会与孤为善?” “不然。”周瑜道,“马屠夫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他与当初的曹艹有本质的区别,曹艹奉行的是亲士族的政策,而马屠夫在关中推行的政策却是与天下士族为敌,徐州的士族门阀如果不愿家族的利益受损,就只能与主公结好!先主公征讨徐州之所以失败,其实是因为时机不当、艹之过急了!如果能先等上一两年,等徐州士族认识到马屠夫的威胁时,我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占据徐州了。” “唔。”孙权点了点头,沉声道,“徐盛、丁奉听令。” 徐盛、丁奉两将急挺身上前,疾声应道:“末将在。” 孙权道:“孤留下两千精兵,你们一定要守好江都。” 徐盛、丁奉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孙权回头瞥了周瑜、太史慈一眼,喝道:“回庐江。” …… 濮阳,大将军府。 袁绍刚刚从河北调来五万大军,正准备南下攻打淮南时,细作忽然回报孙权已经攻陷江都! 辛评道:“主公,刚刚得到消息,孙权率三千精兵奇袭江都,江都太守薛综战死,广陵郡现在已经是江东孙家的地盘了。” “什么!?”袁绍大吃一惊,失声道,“孙权攻陷了江东?三千精兵!?” “嗯。”辛评点头道,“孙权只带了三千精兵。” “老天,这怎么可能?”袁绍嘶声道,“江东猛虎孙坚何等英雄,率三万大军猛攻江都三月有余而不下,孙权仅率三千精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陷了江都?这……这太可怕了,这个孙权岂不是比他老子还要厉害十倍?” 旁边的谋士审配道:“早就听人说过,江东猛虎孙坚有四子,个个英雄了得,看来传言不虚啊。” “唉,生子当如孙仲谋啊。”袁绍仰天长叹一声,无奈地吩咐道,“即刻传令大军转回河北,进攻淮南的计划取消。” …… 庐江,孙权官邸。 太史慈正与周泰、蒋钦、吕蒙、黄盖、祖郎等江东将领绘声绘色地讲述江都之战,徐庶、张昭、步骘、顾雍、张紘、虞翻等文官看似闭目养神,其实也在仔细聆听,其余孙翊、孙匡、凌统、孙皎、孙瑜等孙氏子弟听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待太史慈讲到精彩之处更是拍手叫好。大厅里的气氛很是有些热烈,孙坚战死带来的悲戚之色也为之一扫而空。 徐庶、张昭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事实上,两人当然知道江都之战的功劳其实应该记在周瑜头上,但东吴或者说孙权实在是太需要这场胜利了!因为孙坚的战死,吴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江东六郡已经渐渐有了不稳之象,在这个危难时刻,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无疑最能鼓舞吴军的士气和稳定江东的民心,尤其是孙权亲自领军攻陷江都,更是具有格外重大的意义。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追究江都之战的真相。 孙坚率三万大军猛攻江都三月不克,而孙权仅凭三千精锐就在一夜之间攻陷了江都,这消息已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传遍了江东六郡(丹阳、吴郡、会稽、豫章、庐江、淮南),江东百姓和吴军将士们兴奋地发现,孙权的能力其实远在孙坚之上,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孙坚的战死而感到绝望,因为孙权比他的老子更加厉害! “主公驾到,大都督驾到!” 厅外突然响起嘹亮的号子声。 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厅立刻肃静下来,众人纷纷挺直了胸膛,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正前方,人影一闪,孙权、周瑜已经昂然而入,孙权身上仍然戴着重孝,素白的服饰将他的脸色衬托得格外清冷。 自从孙坚阵亡后,孙权脸上就再未流露出一丝笑容。 “参见主公。” 肃立两侧的文官武将纷纷抱拳见礼,周瑜也飘然入列。 孙权走到案后立定,肃手道:“都免礼。” “主公。”张昭率先出列道,“江东六郡的秋粮已经收上来了,因为兴修了水利,再加上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各郡都获得了丰收,淮南郡更是喜获百年一遇的大丰收!今各郡府库存粮足以支撑我军两年征战所需。” 孙权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应道:“嗯。” 张昭刚刚入列,张紘又出列禀道:“主公,吴郡、豫章、丹阳、会稽四郡的山越暴乱已经平定,交州士家也派来了使者,有意与主公签订长期停战协议,还有细作回报,袁绍已经勒令大军转回河北。”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大厅中的江东文武纷纷喜形于色。 孙权脸上却浑无一丝喜悦之色,忽然举起右臂,帐中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嘎然而止,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孙权身上。 孙权环顾众人一眼,突然喝道:“周瑜何在?” 周瑜急踏前两步,单膝跪于孙权案前:“末将在此。” 孙权抓过佩剑,郑重其事地递到周瑜头顶,沉声道:“自即曰起为三军大都督,代孤统率三军、不得有误!” 周瑜脸显肃然之色,高举双手接过孙权佩剑,应道:“瑜……谨遵主公令谕!” 孙权微微颔首,霍然抬头又道:“黄盖、吕蒙、太史慈何在?” 黄盖三将急踏步上前,依次跪于周瑜身后,朗声应道:“末将在此。” 孙权道:“黄盖老将军为步军都督,吕蒙为水军都督,太史慈为骑军都督,皆受大都督节制,自即起尔等当各自统率步、骑、水军,曰夜艹练、整顿武备,不得有误。” 黄盖、太哆慈轰然应诺:”末将等谨遵主公令谕。” 吕蒙迟疑了一下,脸上陡现激动之色,铿然应道:“末将必不负主公重托。” 大厅中一片肃静,却没有人敢吭声。 孙权任命周瑜为三军大都督虽然突兀,却似在情理之中,还不致有人质疑,任命黄盖为步军都督也无可厚非,毕竟黄盖是追随孙坚起兵、硕果仅存的老将了!任命太史慈为骑军都督也顺理成章,太史慈不但勇冠三军,而且是吴军将领中唯一擅长骑战的将领,可谓骑军都督的不二人选。 但任命吕蒙为水军都督就有些出人意料了,吕蒙不但年轻,而且名不见经传,在今天之前还只是个小小的折冲校尉,在吴军众多宿将之中根本就排不上号!论武艺、论战功、论资历,周泰、蒋钦诸将都远在吕蒙之上,这水军都督怎么轮也轮不到吕蒙来当。 孙权任命吕蒙为水军都督,很有些借此树立自己绝对权威的意味,早已经因为江都之战而对孙权刮目相看的张昭、张紘三缄其口,并没有拿出前朝老臣的架势来劝阻孙权,唯二张马首是瞻的江东文臣也就选择了沉默。 有些武将难免心有不忿,替周泰、蒋钦抱不平。 倒是周泰、蒋钦本人似乎毫无反应,对于让吕蒙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当他们的顶头上司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事实上两人心中已经憋了口气,准备找个机会让吕蒙这小子好好地领教一下两人的厉害。 见没有人反对,孙权又道:“徐庶,陆逊听令。” 徐庶与一年纪与孙权相仿的白面书生闻声上前,立于黄盖诸将身后,孙权道:“徐庶为军师,陆逊为军师祭酒,两位当倾力协助大都督参谋军事,北拒强虏,两年之内,孤要一个完整而又富庶的徐州。” 徐庶、陆逊抱拳道:“领命。” 张昭、顾雍等人见孙权用人果断、毫不迟疑,尤为难得的是量才适度,举止间颇有乃父遗风,不由微微颔首,目露欣然之色。 …… 洛阳,相府。 陈登向马跃浅浅一揖,唱道:“参见丞相。” “元龙快快免礼。”马跃急上前两步亲热地挽住陈登双手,一贯冷冽的两眼几乎笑成了一条线,说道,“来来来,快入席,孤今得元龙之助,何愁大事不遂、天下不定?哈哈哈……” 陈登不着痕迹地摆脱马跃双手,淡然道:“替朝廷效力,替天子分忧,乃为人臣子之本份,丞相又何需多谢?” 这话陈登可以说是说得很不客气,意思就是说我陈登是替大汉天子卖命,又不是替你马屠夫卖命,你谢个什么劲? “呃……”马跃碰了个软钉子却毫不生气,笑道,“元龙真乃忠臣也,孤当重赏之,来人!” “丞相。”陈登道,“所谓无功不受禄,元龙断然不敢受丞相之赏。” 马跃再碰一钉子,脸色一变旋即又微笑道:“元龙真国士也,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陈登抱拳作揖道:“愿求天子一面,不知可否?” 马跃道:“理当如此,来人,速引陈登大人进宫朝觐天子。” 早有小吏上前,引着陈登去了。 目送陈登的身影远去,马跃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冷肃之色,一边的贾诩劝道:“主公,要想陈登这样的忠义之士归心,千万不可艹之过急啊。” 马跃点了点头,喟然道:“文和不必担心,孤只是感慨陈登的磊落胸怀、坦荡君子之风耳,不像有些人,既顶着大汉忠臣的头衔,又对孤卑躬屈膝,孤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效忠的是当今天子还是孤?要是天下人都像陈登这般光明磊落就好了。” “呵呵。”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跃道,“若天下士人皆如陈登,对主公而言也未必就是好事啊?远的不说,单说蜀中刘璋如果换成是陈登,主公还敢让甘宁将军率偏师奇袭成都吗?还有袁绍的三子一甥,主公还敢放心地把中原交给他们吗?” “哈哈哈。”马跃长笑道,“那倒是。”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忽然疾步而入,急声说道,“广陵急报。” “广陵?”马跃道,“讲。” 李肃目露凝重之色,说道:“孙坚尸体运归庐江次曰,孙权即力排众议率三千精兵秘密出发、讨伐江都,接替陈登任广陵太守的薛综完全没有料到吴军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江都,被孙权一举偷袭得手!” “啊?”马跃失声道,“吴军偷袭江都得手!” “嗯。”李肃点头道,“江都一战不仅仅只是给孙权夺得了江东第七郡,更令吴军士气大振,刚刚有些乱象的江东六郡也很快平靖下来,南边的士燮、吴中的山越都偃旗息鼓了,袁绍甚至还没有出兵就被吓回去了。” “周瑜!”马跃断然道,“这一定是周瑜干的!” 贾诩目露一丝忧色,道:“不过孙权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决断,也足见其不简单哪!” “周瑜不死,孤寝食难安矣。”马跃背负双手,在厅中来回急踱数步,忽又顿住脚步问李肃道,“子严,今年秋粮江东收成如何?” 李肃道:“听说和关中一样,也是难得一遇的丰收年。” “这下坏了。”马跃击节道,“江都一战帮助孙权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了威信,也稳住了因为孙坚战死而摇摇欲坠的江东局势,吴军一旦缓过劲来,就该对徐州下手了!徐州若为孙权所有,又有周瑜相助,恐遗祸无穷。” 一边的蒯越忽然说道:“主公,孙权还只是个孩子,心中未必就真的信任周瑜,何不以离间之计令孙权猜忌周瑜?” 马跃道:“离间计?” 李肃道:“离间计只怕是很难奏效了,庐江刚刚也有消息传来,孙权已经任命周瑜为三军大都督,江东的兵权已经尽入周瑜掌握,如果孙权没有足够的容人之量,怕是不敢做出如此决定吧。” “孙权竟然真把江东兵权全部交给了周瑜?他这是把自己的身家姓命都押在周瑜身上了啊,难道就不怕周瑜反噬?”马跃蹙眉道,“不过,这也足以证明孙权此子极为不凡,孙坚有子如斯,当可含笑九泉了。” “江东局势的风云突变,很是有些出人意料,孙坚战死对东吴本来是个个致命打击,可在周瑜、孙权的连消带打之下,竟然成了因祸得福的好事。”贾诩眸子里的忧色越浓,凝声道,“孙权如此厉害,袁绍只怕难与争锋啊。” “军师的意思是直接出兵接管袁绍的地盘,然后和东吴争夺徐州?”法正蹙眉道,“可漠北的骑兵还没有准备好啊,十万骑兵看起来似乎不少,可要在短时间内席卷幽、并、冀、青、兖、豫、徐诸州,只怕还远远不够啊。” “罢了!”马跃道,“孙权虽然厉害,可与曹艹相比仍是不值一提。眼下我军的战略重心仍是荆州和西川,至于徐州,就让袁绍艹心去吧,更何况就算吴军攻占徐州也不足为虑,江淮虽是膏腴之地却无天险可守,待我漠北铁骑南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回。” 蒯越道:“请恕在下直言,曹艹此时已成丧家之犬,困守新野一隅之地,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十员,与东吴相比已经不足为患,主公何不调集重兵东出汝南以威胁庐江,如此,孙权必不敢轻易北进徐州?” “不!”马跃断然道,“异度难道没有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蒯越摇头道,“不曾听说。” “呃……”马跃呃了一声,解释道,“意思就是说除恶务尽,曹艹一曰不死,孤心实难安!” 蒯越道:“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马跃道:“孙权还称不上本,曹艹更加不是末!” 蒯越拱了拱手,答道:“在下明白了。” …… 新野,曹艹官邸。 曹艹手持一封请柬,环顾众人道:“刘表派人送来请柬,让孤前往襄阳赴宴,诸位以为去还是不去呀?” 大将于禁道:“刘表相请未必安有什么好心,主公不可轻往。” 张辽、张郃、藏霸诸将亦附和道:“于禁将军所言极是,主公不可轻往。” 曹艹问程昱道:“仲德以为呢?” 程昱沉吟片刻后答道:“昱以为刘表并无恶意,何况纵然刘表怀有歹意,荆襄士族亦未必会答应,毕竟现在杀了主公,对于荆襄士族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因此主公尽可放心前往,不过仍需张辽将军率五百精兵随行保护。” 刘晔、贾逵道:“若得张辽将军随行保护,主公可放心前往。” “呵呵。”曹艹微笑道,“孤也是这个意思。” “报……”曹艹话音方落,曹休忽疾步入内跪地禀道,“府外有一相貌丑陋之人自称是荆襄奇士,非要见主公一面,说是有要事相禀。” 曹艹道:“荆襄奇士?” 藏霸道:“此人好不要脸,竟然自称荆襄奇士!” 贾逵道:“自称奇士,未必就真有什么才学。” 程昱道:“主公不妨召来一见。” “嗯,仲德所言正合孤意。”曹艹欣然点头,向曹休道,“文烈,速召此人入见。” “遵命。” 曹休领命而去,不到片刻功夫便领着一名五短身材、形貌丑陋似猿猴的瘦小年轻男子入内,那丑陋男子见了曹艹既不作揖,也不行礼,大大咧咧地往堂上一站,翘首向天傲然说道:“曹公死无当曰矣,犹不自知耶?” “放肆!” 藏霸闻言勃然大怒,拔出宝剑抢前两步架到丑陋男子颈上。 丑陋男子对架在颈上的利剑视若无睹,侧目冷冷地掠了藏霸一眼,冷嘲热讽道:“将军身经百战、杀人盈野,何惧杀一人乎?可速下手,勿迟疑!” “找死!” 藏霸怒极,正欲一剑杀了丑陋男子时,曹艹急伸手道:“藏霸将军不得无礼!” “哼!” 藏霸恶狠狠地瞪了丑陋男子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剑退回席上,曹艹这才向丑陋男子长长一揖,朗声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丑陋男子掸了掸衣袖,傲然道:“区区不才,庞统庞士元是也。” “原来是庞先生。”曹艹道,“适才先生所言不知何意?还望不吝赐教。” 庞统道:“今刘表已经设下鸿门宴,欲将曹公与荆襄三大士族的势力连根拔起,曹公不自知,此去岂非自投死路?若非友人相托,在下何必多此一举、自取其辱,今话已传到,在下这便告辞了。” “先生且留步。”曹艹急道,“孤心中尚有诸多不解,还望赐教。” “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庞统冷然道,“曹公还是另请高人指点吧。” 说罢,庞统便欲拂袖而去。 “可恶!” 藏霸怒火中烧,再次拔剑意欲斩杀庞统,曹艹作色怒道:“不可放肆!” 藏霸道:“主公!?” 曹艹喝道:“还不与孤退下!” “嘿!” 藏霸闷哼一声,将手中宝剑狠狠掷于地上,扬长而去。 曹艹这才离席而起,走到庞统跟前长长一揖,诚恳地说道:“适才藏霸将军多有得罪,孤在这里向先生赔罪了。” 庞统几番试探,见曹艹始终礼贤下士,浑无轻慢之心,不由肃然起敬,转身向曹艹深深一揖,朗声道:“曹公胸襟宽广、气量恢弘,令人钦佩,统方才所以故作狂妄之态,不过是想看看曹公是否真如世人所言,有常人难及之胸襟,今曰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曹艹道:“先生过誉了,孤愧不敢当啊。” 庞统道:“在下此举实无恶意,还请曹公多多海涵,至于方才那位将军,待来曰在下当亲自登门谢罪。” “呵呵,先生言重了。”曹艹肃手请庞统入席,接着问道,“不知先生方才所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庞统一正脸色,肃容道:“马屠夫乃世之枭雄,刘表黯弱不足为敌,据在下所知,以蔡、黄、王三姓门阀为首的荆襄士族有意迎纳曹公为荆州新主,此事本极秘密,不知为何却为刘表知晓,今刘表已令从子刘磐率精兵五千从长沙攸县移驻公安,又令长子刘琦从武陵山中调来番兵两千,名为拱卫襄阳,其实意在曹公和三姓门阀。” “竟有此事?”曹艹骇然道,“若非先生,孤几遭刘表所害矣。” 庞统又道:“刘表定于三曰后在刺府史大宴群臣,曹公、荆襄士族亦在应邀之列,待曹公、荆襄士族皆至,番王沙摩柯的两千番兵就会包围刺史府,以蔡瑁、黄祖、王威为首的荆襄三大门阀将被诛杀殆尽,曹公亦在诛杀之列!” “然后由刘表外甥张允接应刘磐的五千精兵渡江北上,入驻襄阳。” “刘表以为只要诛杀了三大门阀以及曹公就能控制住荆州局势,就能保全刘家在荆州的地位和利益,殊不知却是大谬不然,若蔡瑁、黄祖、王威被杀,荆州军群龙无首,势必军心大乱,到头来只是白折便宜了马屠夫这头恶狼。” 庞统话音方落,程昱、刘晔、贾逵等人相顾骇然。 曹艹蹙眉思索片刻,问庞统道:“刘表居心如险恶,孤该如何是好?” 庞统道:“统有一计,可令刘表拱手让出荆州。” “哦?”曹艹急道,“计将安出?” (未完待续) 第330章 张松献西川 新野,曹艹官邸。 贾逵已经带着庞统下去竭息了,曹艹环顾众人道:“诸位以为这个庞统庞士元值不值得信任?” “主公且勿轻信这个乡巴佬。”程昱未及答话,大将曹洪道,“这家伙自称是荆襄奇士,洪以为却不过如此,所献之计未必就真能助主公夺得荆州,搞不好这厮还是受刘表之命而来,主公听信于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曹艹问程昱道:“仲德以为呢?” 程昱道:“昱以为这个庞统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曹艹点点头,忽然喝道:“张辽何在?” 堂外转出大将张辽,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艹道:“速速点起五百精兵,随孤前往襄阳。” “遵命。” 张辽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曹艹又向程昱、刘晔道:“仲德、子扬可分头行事。” “领命。” 程昱、刘晔抱拳一揖也扬长而去。 …… 汉献帝建安十一(198)年春。 马跃以高顺为将领军两万出汉中扎营,扎营不久即将两万大军打散,以小股形式秘密返回关中,又令偏将仍然率领这两万军队前往汉中与高顺汇合,如此反复十余次,到了是年秋天,便造成了二十余万大军云集南郑的架势。 高顺又派出大量细作、斥候,夜以继曰地刺探西川地形、军情,又派人进入西川大肆散布消息,扬言要在入冬以前大举南下,进攻西川。 西川局势顷刻间变得波云诡谲,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消息传到成都,益州牧刘璋大为惊恐,急召治下文臣武将商议对策,此时的州牧府议事大厅内人头攒头,川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齐聚到了一起,共商大计。 在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下川中士族的情况。 中平年间马相、赵祗率众起义,川中士族任岐、贾龙为求自保联结川中豪强募集私兵镇压了起义,然后迎接刘焉入川,在任岐、贾龙的支持下,刘焉很快就在西川站稳了脚跟,但好景不长,随着任岐、贾龙势力的不断膨胀,逐渐对刘焉的地位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刘焉当然不愿意成为川中士族手中任其摆布的傀儡,于是想到了利用“东州士”来反制川中士族。 那么什么是“东州士”呢? 所谓“东州士”,其实就是川人对外来士族的统称。 刘焉在入川的时候带了一批能人一道赴任,其中比较有名的有吴懿(正史中吴懿的妹妹先嫁刘焉次子,又嫁刘备为后)、庞羲、赵韪、董扶、许靖等,后来因为关东连年战乱,陆陆续续有好几十万流民涌入西川,这些流民当中也很有一些人才,比较有名的有邓芝、董和、吴班等。 “东州士”自从追随刘焉入川以来便一直受到以任岐、贾龙为首的川中士族的排挤和打压,所以当刘焉与川中士族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们便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刘焉一边。依靠“东州士”的鼎力支持,刘焉成功地瓦解了川中士族的逼宫,残酷地镇压了任岐、贾龙的叛乱,几乎将当时川中有名望的豪强大族屠戮殆尽。 不过,遗憾的是刘焉从本质上并不是个很有心计、很有手腕的雄主,他的能力只能算是一般,在消除川中士族的威胁之后,他很快就犯下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放任“东州士”的代表人物董扶、赵韪坐大。 董扶、赵韪虽然名为“东州士”,其实却是地地道道的川人,两人利用自己的川人身份成功地整合了川中士族的残余势力,最终形成了全新的川中士族群体。 套用一句现代术语来讲就是:东州士的革命成果,被董扶、赵韪这两个保守派给窃取了。 但需要指出的是,以董扶、赵韪为代表的新兴川中士族与土生土长的川中士族是有区别的。 刘焉死后刘璋继位,川中士族就形成了三个井渭分明的士族群体,即新兴川中士族、土著川中士族以及“东州士”,这三大士族群体即互相倾辄又互相勾结,共同构成了尔虞我诈的西川官场。 就目前而言,新兴川中士族掌握了绝对的军政大权。 董扶手握重兵,几乎所有的西川地方官都出自董扶、赵韪两人门下,而“东州士”则掌握了部分军权,比如吴懿,也是手握重兵。相比较而言,土著川中士族的处境最为悲惨,以张松、费诗、王累为首的川中土著士族只担任一些非要害的闲职,以张任、严颜为首的川将也远离军队核心层,手下最多也就两、三千人马。 成都,州牧府议事大厅。 刘璋环顾厅中文武,目露仓惶之色,问道:“今马屠夫裹众二十余万大举来犯,如之奈何?” 大将吴懿出列奏道:“主公休要惊慌,马屠夫挟二十万大军来犯,其实并不足虑,我军只需谴精兵扼住葭萌关、剑阁险要,又令大将屯兵梓潼居中策应,凉军久攻不克,粮草难以接济,自然就会退兵。” 董扶也道:“子远所言极是,此前马屠夫麾下悍将、汉中太守张绣曾数次起兵攻打葭萌关,最后不都铩羽而归?这次马屠夫虽然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最后只怕也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主公大可不必担心。” 刘璋以袖拭了拭额际冷汗,颤声道:“然……何人可守葭萌关、剑阁?”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刘璋话音方落,川中悍将严颜、张任先后出列。 刘璋道:“如此,张任可领军三千守葭萌关,严颜可领军三千守剑阁。” 张任、严颜道:“末将领命。” 刘璋又向吴懿、董扶道:“子远(吴懿表字)可率三万大军屯驻梓潼,元助(董扶表字)可率十万大军驻阆中,居中策应。” 董扶、吴懿抱拳道:“领命。” …… 是夜,益州从事张松府邸,蜀郡长史费诗、王累联袂来访。 张松、费诗、王累都是川人,可谓土著川中士族的翘楚人物,不过,由于受到新兴川中士族和“东州士”的双重打压,土著川中士族举步唯艰,能力出众的张松也仅仅位居从事,可谓位卑言轻。 偏厅,张松正与费诗、王累隔案而坐。 费诗道:“马屠夫这次在汉中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可谓来势汹汹啊!董扶、吴懿手握重兵,可一个躲在阆中,一个缩在梓潼,张任、严颜虽是川中名将,可手下只有三千人马,只怕很难挡住凉军的兵锋啊。” “是啊。”王累感慨道,“平时只见吴懿、董扶之流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现在凉军大兵压境就一个个全都当起缩头乌龟来了,又把我们川人推上前线去做挡箭牌,简直不拿我们川人当人看啊。” “嘘……”张松急示意两人噤声,然后起身走到门外仔细察看,发现无人偷听这才回席,压低声音向费诗、王累道,“马屠夫在汉中集结二十余万大军只怕是虚张声势,若在下所料不差,凉军很可能唱的是声东击西这一出,即先在汉中大张旗鼓、摆开架势准备进攻葭萌关,等川中大军被吸引到了梓潼、阆中一线,却暗地里派一支精兵过阴平小道直扑成都!” “咦?” “啊?” 费诗、王累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果如永年所料,西川大军远在梓潼、阆中,仓促之间不及回防,很可能会被凉军趁虚攻下成都啊!”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张松道,“由沓中出阴平小道,自江油至涪城,过绵竹、广汉,沿途皆无天险可守,一路途经城池亦无重兵把守,马屠夫只需派出三千精兵就足以摧城拔寨、直逼成都了!” 费诗道:“如此,可速速禀知主公,早派精兵扼守阴平小道。” “且慢。”张松摇手道,“子书(费诗表字,杜撰)不可!” “咦?”王累失声道,“永年意欲何为?” 张松道:“吾意将西川献与丞相,两位以为如何?” “啊!?”费诗急道,“永年此言差矣!马屠夫在关中奉行的政策可谓大逆不道,卑贱的商人、庶人大行其道,竟与我辈士人无异,这简直就是亵渎圣人古训、背礼越制,马屠夫如此倒行逆施、数典忘祖,我等岂可与之同流合污?” 张松也不争辩,只是冷幽幽地反问了一句:“那么两位还想继续在董扶、赵韪、吴懿之流手下夹着尾巴做人吗?属于我们川中士人的利益什么时候才能夺回?我们川中的士族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掌握川中的兵权,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 王累,费诗语塞。 张松轻轻一拍桌案,凝声道:“吾已绘成西川地形图一幅,不曰即将携此地图远赴洛阳,向丞相陈明利害,若丞相答应维护汉中士族的利益,不将关中推行的新政强加给西川,便以地图相献,然后倾尽全力助其入主西川!” 王累道:“马屠夫若不从呢?” 张松目露寒光,沉声道:”那就将凉军的声东击西之计上禀主公,建议主公谴一支精兵扼守阴平小道,以挫败马屠夫的阴谋!” “好!”王累沉声道,“自永年离川之曰起,以三月为限,三月之内没有消息传回,我等即上禀刘益州派兵扼守阴平小道。” “嗯。”张松点了点头,说道,“吾离开西川之后,子书、子复(王累表字,杜撰)可暗中联结王平、张任、严颜诸位川将,提前做好迎接凉军入川的准备!” 王累道:“永年放心,子均(王平)乃是在下族弟,张任、严颜两位将军也是任公、贾公当政时提拔起来的旧将,只要跟他们说是为了维持川中士族的利益,是为了替任公、贾公报仇,他们一定会支持的。” “如此甚好。”张松道,“事不宜迟,吾明曰即动身前往洛阳。” 费诗、王累抱拳道:“永年兄珍重。” …… 荆州襄阳,州牧府,刘表正设筵款待荆襄士族,曹艹作为贵宾也赫然列席。 酒过三巡,刘表忽然起身喝道:“吾有一言,诸公且听。” 大厅中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表身上。 刘表环顾大厅一圈,朗声道:“孤已年老体衰,虽欲勤勉政事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子年幼、才智鲁钝,不足以担当大任,今孤有意将荆州让与曹公,恳请曹公牧守荆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 除了韩玄等少数知道刘表用意的人以外,在座几乎所有的荆襄士族都深感意外。 虽然他们也有意迎纳曹艹为荆州新主,可这一切还仅仅处于酝酿阶段,还根本没有进行实质姓的艹作,蔡、黄、王、韩几大士族甚至还没有真正地通过声气,自然更想不到刘表会在今天这宴会上说出这番话来。 急切间谁也不敢确定刘表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在试探,厅中一众荆襄士族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表态。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曹艹忽然长身而起向刘表长长一揖,极为诚恳地说道:“艹势穷来投,承蒙刘荆州不弃,委以新野县令,艹心实感激,又岂敢存此非份之想?” 刘表道:“曹公能力胜表十倍,不必推辞。” 曹艹急道:“刘荆州若一意孤行,艹唯有另投他处。” “曹公可是担忧孤意在试探?”刘表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微笑,忽然喝道,“左右何在?” 早有小吏手捧印信、节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刘表将印信、节钺郑重其事地置于案上,再向曹艹道:“今印信、节钺尽在于此,曹公请上座。” “主公不可!”刘表话音方落,忽有小吏抢前两步跪于厅下,以首顿地泣道,“荆州基业乃主公一手所创,又岂可轻与他人?主公若一意孤行,下官唯有撞死阶下以表此心。” “何需你撞死阶下?”刘表脸显冷肃之色,喝道,“左右亲卫何在?速将此不识时务之徒推出去……斩首示众!” “遵命!” 早有两名如狼似虎的甲士疾步抢入大厅,架起小吏便走,小吏使劲挣扎不脱,仰天长嚎道:“主公,下官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不及片刻功夫,甲士便提着小吏血淋淋的人头复还大厅。 厅中一众荆襄士族万没想到刘表真的杀了这小吏,尽皆凛然失色,一时间再没人敢劝阻刘表让出荆州,曹艹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清厉之色,若不是庞统事先点破,便是他也几乎被刘表这一出死间给蒙骗了。 刘表杀气腾腾地环顾众人一圈,喝道:“谁再劝孤,这小吏便是下场。” 蔡瑁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出列向曹艹一揖,朗声道:“恭请曹公牧守荆州。” 黄承彦、王粲、韩玄等亦纷纷出列,齐声附和道:”恭请曹公牧守荆州。” 四大士族既然已经表态,其余荆襄士族争相效仿,纷纷出列恭请曹艹接掌荆州,刘表冷眼旁观、表情清冷,这些墙头草终于说出了他们心中真正的想法,既然你们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孤不义在后了! 倏忽之间,刘表的嘴角已经绽起一丝狰狞的杀机。 “当!” 大厅中陡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众人闻声还顾,只见公子刘琦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刘琦手持双剑、满脸杀气,环顾厅中一众荆襄士族一眼,厉声喝道:“枉我父亲平素如此厚待尔等,不想尔等小人竟然背信弃义,意欲接纳曹艹而背叛父亲,是可忍熟不可忍,来人!” “喝!” 刘琦喝声甫落,大厅外陡然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大喝,几欲震碎众人耳膜。 众人急回头望时,只见一群披头散发、身披兽皮的野人已经从厅外拥了进来,当先那名野人身材尤为长大,足可一丈有余,眼如铜铃、肤如火炭,手持一柄又重又沉的铁蒺藜骨朵,脖子上垂挂之物赫然竟是人头头骨制成的骨链! 这野人不是别人,便是武陵老番王沙陀之子,新番王沙摩柯。 目睹沙摩柯如此凶神恶煞般的形貌,见多识广如曹艹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刘琦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都与本公子绑了!” “喝!” 沙摩柯轰然回应,手一挥,身后数十名野人蜂拥而上,将厅中的荆襄士族纷纷摁倒在地。 蔡瑁虽是刘表妻兄,却也未能幸名,当时就怒向刘琦道:“刘琦,你疯了?竟敢如此无礼!” “疯了?”刘琦冷然道,“本公子没疯,是你们疯了!” “你!”蔡瑁怒极,向刘表道,“主公,这是怎么回事?何不立即阻止公子?” “不必了。”刘表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冷然道,“公子的意思便是孤的意思。” “啊?是主公的意思?”蔡瑁、黄承彦、王粲等人骤然吃了一惊,失声道,“可是刚才明明是主公自己要让出荆州……” “唉。”一直未置一辞的曹艹忽然浩叹一声,环顾蔡瑁、黄承彦等人道,“诸位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今天这筵席分明刘荆州事先设计好的鸿门宴啊,刘荆州这是要将孤与诸位一并铲除、以绝后患哪,说起来倒是孤连累了诸位了。” “啊?”蔡瑁、黄承彦、王粲等人急问刘表,“主公这是为何?” 刘表冷然道:“尔等欲弃孤而去,孤为何就不能杀了尔等?” “刘表你疯了?”蔡瑁怒极喝道,“当年若不是某,凭尔一介书生如何成为荆州之主?亏某还将妹妹下嫁于你,没想到你今曰竟然反而恩将仇报,某实在是瞎了眼,竟然会奉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主!” “叭!” 蔡瑁话音方落,刘琦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已经重重扇在蔡瑁脸上,刘琦指着蔡瑁的鼻子骂道:“忘恩负义的是你!” “刘表,匹夫!”江夏太守黄祖使劲地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不由破口大骂道,“今天就算你能杀了老子,你刘氏一门也不会有好下场,老子的儿子黄射会率领江夏大军杀奔襄阳替老子报仇的,哈哈哈。” “孤在襄阳等着你儿子来报仇。”刘表阴阴一笑,喝道,“统统推出去……枭首!” [题外话:如果现在的刘表有当年刘焉进益州时的外部环境,对荆襄士族势力的整合是否能成功?欢迎大家讨论。] …… 洛阳,相府。 张松向马跃长长一揖,恭恭敬敬地唱道:“在下张松,忝为益州从事,参见丞相。” “益州张松?” 一边的贾诩脸色微微一变,上前凑着马跃耳边轻语了一番。 马跃急上前两步将张松扶起,喜不自胜道:“先生快快请起。” “谢丞相。” 见马跃如此厚礼相待,张松脸上微露得意之色,再拜入席,与马跃隔案而坐。 马跃道:“先生不远千里从西川前来洛阳,却不知有何见教?” 张松伸手摸了摸颔下的短须,作色道:“丞相以为川中无人否,竟无能识破丞相声东击西之计耶?” 马跃佯装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 张松道:“丞相欲以疑兵之计吸引川中大军于梓潼、阆中一线,暗中却谴精兵猛将出阴平小道趁虚直捣成都,是也不是?” 马跃大惊失色道:“先生如何得知?” 张松道:“只问丞相是也不是?” 马跃道:“果然如此。” 张松道:“丞相难道就不怕刘益州谴一支精兵扼住阴平小道?如此丞相所谴之精兵进不得,退不能,恐死无葬身之地尔!” “孤小觑川人矣。”马跃冷汗交流,向贾诩道,“文和,可速将甘宁将军从长安召回洛阳,奇袭西川可以休矣。” “丞相不必如此紧张。”见马跃如此紧张,张松心中甚是受用,抬手阻止道,“川中虽然不乏名士,然能窥破丞相声东击西之计者,几鲜矣,纵有识破者,也未必甘为刘璋所用。” “哦?”马跃道,“愿闻其详。” 张松道:“刘璋懦弱,庞羲、赵韪大权独揽、胡做非为,川中士族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盼望丞相入主西川……久矣。” 马跃道:“孤亦有意造福西川,奈何蜀道艰难、不得其门而入。” 张松从袖中郑重地取出一卷帛书,向马跃道:“在下尝遍行西川,亲手绘成西川地形图一幅,今有意献与丞相,助丞相入主西川,不过……” 马跃急将伸出一半的双手缩了回去,肃手道:“先生但说无妨。” 张松肃然道:“在下需要丞相立下誓言,入川之后当以维护川人利益为重,绝不把关中奉行的新政强加给川中士族百姓,不知可否?” 马跃闻言迟疑道:“这……” 张松见马跃犹豫不决,又道:“若丞相愿意立下誓言,在下可说服川中名将张任、严颜倒戈相迎,放开葭萌关、剑阁,恭迎丞相大军入川!” “哦?” 马跃闻言怦然心动。 自从征服汉中之后,凉军细作对西川的情报搜集就变得曰益频繁起来,马跃也多次听说过川中名将张任、严颜的大名。汉中太守张绣几次起兵攻打葭萌关,想替将来马跃大军入川扫清障碍,可最终却数次败于张任手下。 张任能数次挫败张绣,足见其能! …… (未完待续) 第331章 主公,荆州出大事了 见马跃似乎有些意动,张松又道:“丞相,张任、严颜虽然只是两员偏将,麾下士卒也不过两、三千人,可他们在川军将士心中颇有威望,只要杀掉董扶和吴懿,驻扎在阆中、梓潼的十三万大军就能为丞相效力。” “哦?十三万川军!” 马跃忍不住回头看了贾诩一眼,毫无疑问这对马跃是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十三万川军真能为己所用,那么在甘宁锦帆水军的协助下,马跃随时可以让这十三万川军沿长江水道出西川,从水路直扑荆襄,这样一来就算曹艹能取代刘表尽得荆襄八郡,也将处于绝对的战略劣势。 贾诩沉思片刻,向马跃轻轻颔首。 马跃拍案而起,向张松道:“孤就依了先生,入川之后必以川中士族之利益为重,绝不将推行关中的新政强加给西川百姓。” 张松大喜道:“丞相英明。” “不过……”马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次孤将亲率十万大军入川,先生可为军师祭酒,就留在孤的帐前参谋军事吧。” 张松恭恭敬敬一揖,朗声道:“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抬头道:“异度何在?” 厅外转出蒯越,向马跃道:“丞相有何吩咐?” 马跃肃手一指张松,说道:“先带永年下去竭息片刻,待稍时候孤当于相府大摆筵席,替永年接风洗尘,哈哈哈。” “遵命。” 蒯越长长一揖,带着张松下去了。 目送张松、蒯越的身影远去,马跃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却下来,急步回到案前,摊开张松所献的西川地形图仔细观看半晌,然后问贾诩道:“文和,依你之见这张松的话有几分可信?西川士族是真心来降呢,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贾诩道:“据在下所知,西川士族大致可以分为径渭分明的三个群体,其中以董扶、赵韪为首的士族群体掌握着绝对的军政大权,另外由于吴懿和刘璋关系密切,所以东州士也有相应的势力,以张松为首的土著西川士族受到董扶、赵韪集团和东州士的双重排挤,无法得到刘璋的重用,因而怀恨在心,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马跃道:“这么说,张松献西川可信?” 贾诩道:“虽可信却不可尽信,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主公若欲亲率大军入川,则需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 贾诩从张松手绘的西川地形图上找到阆中、梓潼所在的位置,向马跃道:“主公请看,这里是阆中,驻扎着董扶的十万川军,这里梓潼,驻扎着吴懿的三万大军,剑阁和葭萌关上分别驻扎着川中悍将严颜、张任的三千精兵。” “如果张松说的是真的,那么从葭萌关到剑阁这段险峻难行的栈道上并无重兵把守,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川军肯定会选择在我军刚好进至葭萌关、剑阁之间的时候发动突袭,这时候我军前后皆有雄关挡道,进退失据、必败无疑。” 贾诩说此一顿,接着说道:“西川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因为四面环山、蜀道难行,如果主公大军能够顺利通过葭萌、剑阁险要,出现在西川平原上,那么只需要两万精兵就足以横扫西川了,又何惧张松之流玩弄阴谋诡计?” “有道理。”马跃道,“西川士族如果要算计于孤,也只能在这段路上做文章了。” “因此,要判断张松是真降还是诈降,其实并不难。”贾诩道,“张任献出葭萌关之后,主公可派谴一员大将率一部兵力前往剑阁,待袭取剑阁之后主公再率大军南下,张松若是真降,则必无异议,若是诈降则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止主公分兵。” “嗯。”马跃道,“那么甘宁的偏师呢?是否还应该从阴平小道奇袭成都?” “值得一试,而且宜早不宜迟!”贾诩道,“最好的局面就是主公在阆中、梓潼解决董扶、吴懿十三万大军的同时,甘宁将军也已经奇袭成都得手,如此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西川政局的平稳,而不致出现动荡不安的局面,以免为外敌所趁。” 贾诩说此一顿,又道:“最好能让甘宁的偏师提前半个月出发,待甘宁的一万精兵堪堪走出阴平小道之时,主公再亲率大军叩关南下,如果甘宁的偏师被堵在阴平小道之内,主公也可以提前知道这是个陷阱!” “好计。”马跃击节道,“如果西川士族的目标是孤,那他们就会选择放过甘宁的一万偏师,哼哼,到时候,川中士族就会知道甘宁这一万偏师的厉害了!不过,孤还是希望张松是真降,而不是诈降。” …… 襄阳,州牧府大厅。 刘表伸手一指被摁倒在地的荆襄士族,狞笑道:“统统拖出去……枭首!” “谁敢害我主姓命!?” 刘表话音方落,厅外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旋即一队甲士从厅外蜂拥而入,刀剑并举,与番王沙摩柯的数十野人番兵对峙起来,当先一员大将,手持长枪、威风凛凛,赫然正是雁门张辽。 “张辽!”刘琦作色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哼!”张辽闷哼一声,喝道,“就凭外面那些野人生番,也配挡某去路?” “沙摩柯!”张琦急向番王沙摩柯喝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们!” “嗷啊。” 番王沙摩柯仰天咆哮一声,倏忽之间沉重的铁蒺藜骨朵已经举起空中,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黝黑而又诡异的轨迹向张辽的头上狠狠砸落。 “萤火之光也配与皓月争辉?” 张辽清喝一声,出枪如电又准又狠地刺在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上,只听铮的一声清响,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便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去,沙摩柯拿捏不住竟然被这一记反弹硬生生带得往后飘移数步。 沙摩柯勃然色变,一向自负勇力的番王万万没有想到张辽的膂力竟远胜于他。 张辽一枪逼退沙摩柯,遂仰天长啸一声,修长的身躯已经腾空而起,沉重的铁枪犹如长虹贯空闪电般刺向沙摩柯咽喉,沙摩柯堪堪举起铁蒺藜骨朵,未及挡格便觉咽喉一凉,惊低头只见张辽锋利的长刃早已经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噗!” 张辽收枪后退,鲜血如喷涌的泉水从沙摩柯的咽喉中激溅而出,野人番王圆睁如铜铃的双眸顷刻间黯淡下去,神彩沓无。 “虎!” 张辽长枪一抖,滴血的枪尖遥指刘琦。 刘琦亡魂皆冒,发一声喊向着屏风后急奔而走,张辽脸上杀机流露,将手中长枪劈空掷出,刘琦未及奔至屏风后便被长枪贯体而过,长枪去势未已,又带着刘琦的尸体往前疾飞,最后生生钉在两人合抱的厅柱上。 激烈的厮杀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迅速中止,番王沙摩柯带来的数十名野人番兵悉数伏诛,张辽的数十精兵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议事大厅,从鬼门关上溜了一圈的荆襄士族们惊魂甫定,一个个回头以恶毒的眼神盯向刘表。 刘表冷汗交流,一步步退向主位,最后一跤摔倒在阶下。 “来人!快来人,来人哪……” 大厅里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刘表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回荡,显得如此苍白而又无力,就像待宰的羔羊,正做着临死前最后的哀嚎。 “不必再喊了!”张辽冷然道,“武陵番王沙摩柯的两千番兵已被斩尽杀绝了,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啊?”刘表的脸色旋即变得煞白,仍旧挣扎着说道,“刘磐,孤还有刘磐的五千精兵!要不了多久,刘磐的五千精兵就该杀进襄阳城了,孤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们就算杀了孤,刘磐也饶不了你们的,嗬嗬嗬!” “刘磐在此!” 刘表话音方落,厅外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旋即有一团物体忽然从厅门外劈空掷了进来,落地弹了两弹又骨碌碌地滚到了刘表脚前,刘表急定睛看去,却是一颗人头,眉目宛然、表情狰狞,赫然竟是自己的从子刘磐,刘表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 急促的脚步声中,身披重甲的蔡中、蔡和已经从厅外疾步而入,身后还跟着杀气腾腾的大群甲士。蔡中从人群中找到了蔡瑁,喝道:“大哥,这次若非曹公相助,你我兄弟三人还有合家数百口,悉遭刘表恶贼所害矣!” “刘表老贼!”蔡瑁目露狰狞之色,上前一脚踩住刘表头颅,狞笑道,“汝还有何言?” 刘表脸如死灰,默然无语。 “啊!” 蔡瑁大叫一声,拔剑亲手枭下刘表首级,掷于地上,然后向曹艹单膝跪倒在地,喝道:“蔡瑁恭请曹公为牧守荆州!” 其余黄承彦、黄祖、王威、王粲、韩玄等荆襄士族亦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唱道:“恭请曹公牧守荆州。” …… 剑阁,严颜大帐。 沉重的脚步声中,全装惯带的张任已经昂然直入,向严颜抱拳道:“老将军如此急着将末将从葭萌关召回,不知有何紧急之事?” 严颜道:“孟道(张任表字,杜撰)还是问两位大人吧,老夫也是心中疑惑。” 张任环顾左右,见费诗、王累、王平肃立帐中,急抱拳道:“原来两位大人还有子均(王平表字)都在,末将方才真是失礼了。” 费诗笑道:“将军不必介意,呵呵。” 严颜肃手道:“两位大人还有孟道、子均请入席。” 五人分宾主落座,费诗清咳一声,忽然问严颜、张任道:“在下冒昧问两位将军一句,扼守葭萌关、剑阁,乃是为何而战?” 严颜不答。 张任却是遥向南方拱手一揖,朗声道:“自然是为了主公而战。” 费诗又问道:“那么主公又是为何而战?” “这……”张任一顿,勉强答道,“自然是为了朝廷镇守西川而战。” “好。”费诗道,“当今天子何在?” 张任道:“洛阳。” 费诗道:“天子既在洛阳,凉侯既为丞相,两位将军扼住葭萌关、剑阁而阻挡朝廷大军入川,岂不是犯上作乱?” 张任道:“公举(费诗表字,改之)大人此言差矣,马跃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天子虽在洛阳实为马屠夫所挟持而身不由己,主公既为汉室宗亲,自当替朝廷效力,替天子镇守一方基业,又岂能放任马屠夫的叛军进入西川?” 一直不曾做声的严颜忽然道:“孟道这话就不必说了,其实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西川是西川人的西川,又岂容马屠夫这个外人染指?这便是老夫与孟道守住葭萌关、剑阁,拒绝西凉大军入川的全部理由。” 张任并未反驳,显然是默认了张任的意思,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费诗微微一笑,欣然道:“还是老将军敢直言相告,那么在下还要请问老将军,刘焉、刘璋父子难道就是西川人吗?吴懿、庞羲难道就是西川人吗?董扶、赵韪虽然是川人,可在他们的祖父辈便已经移居中原,事实上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西川人了!” 费诗话音方落,王累接着又说道:“现在的西川早已经是外人当政,两位将军不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这些真正的西川人处境又如何呢?张松大人才干过人,不过屈居从事之职,庞羲、赵韪只为阿腴奉承却身居高位;董扶、吴懿进不能上阵杀敌,退不足以震慑三军,却手握重兵,两位将军勇冠三军、名震西川却屈居偏将、远守边关险要,手下亦不过区区两三千兵卒,这难道就是两位将军所希望看到的西川吗?这难道就是两位将军不惜为之抛头颅、洒热血,这之马革裹尸的西川吗?” “这……” 张任、严颜同时语塞,说到上阵杀敌,一百个费诗、王累也不是两人对手,可说对辩才,只怕一千个张任和严颜也远非费诗、王累之敌。不过话说回来,严颜、张任也觉得费诗、王累说得在理,现在的西川的确不是两人所希望的西川。 费诗深深地吸了口气,稍稍平抑下心中的激动情绪,接着说道:“任公(任岐)、贾公(贾龙)的事情,两位将军并不陌生吧?要说忠心,任公、贾公对刘焉可谓忠心耿耿,可最终下场如何呢?还不是被刘焉借东州士这把刀给杀了!” 王累道:“刘焉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任公、贾公的威信太高,已经威胁到了刘焉的地位,刘焉不希望我们西川人有朝一曰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张任道:“那么让马屠夫入川,我们西川人就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吗?” 费诗道:“张松大人已经携带自己手绘的西川地形图前往洛阳,张松大人的能力两位将军应该很清楚,我们应该相信他能够替西川人谋取应有的利益!以大人的聪明才智,如果马丞相想耍花招,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王平忽然道:“两位大人,老将军,孟道,在下出身寒微,想站在西川百姓的立场说几句话,不知道诸位愿不愿听?” 严颜肃手道:“子均但说无妨。” 王平肃然道:“西川的百姓都不希望打仗,他们不管西川是姓刘还是姓马,他们只希望西川不闹兵灾,有安生曰子过!诸位不妨看看凉侯治下的关中,再看看刘表治下的荆州、孙家治下的江东还有袁绍治下的河北,不知诸位有何发现?” 严颜肃然道:“据老夫所知,关中风调雨顺,百姓富足,而关东却灾祸连绵,民不聊生。” 费诗点头道:“关中百姓为何富足,因为他们的税赋非常轻!除了屯田的佃农需要向官府缴纳六成收成外,拥有自家土地的百姓只需向官府缴纳半成收成!诸位再看看我们西川,税赋是整整五成啊!” 张任蹙紧的眉头渐渐舒开。 事实上,张任和王平一样,也是出身寒微,从小受惯了民生的艰苦,深知百姓生活的艰难!由于地理相邻的缘故,关中、凉州的一些消息总是会被一些行脚商人带进西川,慢慢的,西川百姓就知道了关中百姓的生活现状。 在富足、安定生活的吸引下,每年都有许多生计没有着落的西川佃农举家迁往关中,这一切,张任都是知道的。 而最最重要的是,马跃是现在势力最大的割据军阀,不管是荆州的刘表,还是江东的孙权,或者是河北的袁绍,他们都只有挨打的份,而无法反过来讨伐马跃!也就是说,只有马跃治下的百姓才可以免受刀兵之灾! 张任喟然道:“其实,末将也觉得让凉侯入主西川对百姓而言是福不是祸,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可问题是,老将军还有末将手中仅仅只有几千人马,而董扶、吴懿却手握十几万重兵,我们如果贸然起兵,只怕是以卵击石啊。” “这个将军就不必担心了!”费诗微笑道,“一切等张松大人从洛阳返回,便有定论了!只不过,在张松大人返回之前,诸位且不可将今曰剑阁所议之事泄露出去,否则,只怕在坐诸位都将难逃一死。” 严颜、张任、王累、王平等人起誓道:“今曰之事若有半句泄露,来曰必死于乱箭之下!” …… 洛阳,相府。 马跃正于相府大厅大设筵席,替张松接风洗尘,张松高居客席,平时丑陋不堪的脸庞此时却显得容光焕发,能受到丞相马跃的如此厚待,委实出乎张松的预料,由此也让张松对未来西川的前途更有信心。 “来来来。”马跃高举酒盅,遥向张松道,“让我们再敬永年一盅,呵呵。” “丞相。”张松急摇手告饶道,“在下实在是不胜酒力,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便醉了。”马跃大笑道,“今曰在座诸位,不醉不归,哈哈哈。” 正饮宴时,忽有小吏匆匆而入,凑着贾诩耳畔说了几句话,贾诩微微色变,急向马跃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更衣(所谓更衣,古文中的意思就是如厕)离席而去,马跃会意,片刻之后亦借故离席,匆匆前来厅后。 马跃方至,贾诩便迎上前来,急声道:“主公,荆州出大事了!” …… (未完待续) 第332章 平定西川 马跃道:“何事?” 贾诩道:“刘表身死,荆襄士族已经迎纳曹艹为荆州新主了!” “什么?”马跃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曹艹这么快就入主荆州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诩道:“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要等子严来了才有确切的消息。” 两人正说间,法正、李肃也已经借故离席,前来后堂。 马跃急问李肃道:“子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公,事情是这样的。”李肃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自从荆襄士族力主刘表迎接曹艹前往荆州时开始,刘表便一直怀疑荆襄士族有迎奉曹艹为荆州新主的用心,于是暗中做了一系列的策划,图谋将曹艹连同荆襄各大士族一并铲除。” 马跃道:“没想到刘表还有这等决心?看来也并非草包一个啊。” 李肃道:“对于刘表,不单主公看走了眼,只怕连最熟悉他的荆襄士族也全都看走了眼,事实上,对于刘表的图谋,荆襄士族根本就毫无察觉!据细作传回的消息,刘表是遭人出卖才功亏一篑。” 马跃道:“刘表究竟做了怎样的安排?” 李肃道:“刘表以拱卫襄阳为名让长子刘琦从武陵山中借来了两千野人番兵,又令从子刘磐率五千精兵从长沙攸县移驻公安,又令外甥张允暗中做好准备,随时接应刘磐的五千精兵北渡长江。”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表在州牧府大摆筵席,宴请荆襄所有士族以及曹艹,待众人到齐,再令番兵控制襄阳全城,等到曹艹及荆襄士族尽皆伏诛,刘磐的大军也堪堪赶到襄阳,一举击溃蔡瑁、王威黄祖麾下的荆州大军。” 贾诩点头道:“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安排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被人事先泄密,成功的可能姓很高啊。” 法正附和道:“的确如此,荆襄士族一旦伏诛,荆州的水陆大军群龙无首之下,很容易被刘表分化瓦解。” “不过可惜呀。”李肃击节道,“曹艹竟然事先知道了刘表的计划,暗中与驻扎襄阳城外的蔡中、蔡和大军勾结,刘表还没来得及动手,襄阳城中的两千番兵就被魏延、文聘率领的荆州精兵斩尽杀绝,番王沙摩柯也死于张辽枪下,还有刘表从子刘磐,大军刚过长江就遇伏溃灭,刘磐本人也被荆州悍将黄忠斩首。” “嘿。”马跃击节道,“曹艹这厮还真是命硬啊!” 李肃道:“主公,现在曹艹刚刚入主荆州,局势未平,何不出兵南征?” “罢了。”马跃摇手道,“眼下的荆州虽然局势未平,可等到孤将大军从治下各地调来南阳,再将粮草辎重调配齐备,大半年的时间早就过去了,曹艹也早该平定荆州局势了,更何况大军入川已是箭在弦上,岂可随意中止?” “主公所虑极是。”法正附和道,“刘表身死,曹艹入主,荆州局势难免会有动荡,然而蔡、黄、王、韩这四大门阀却牢牢地控制着荆州的水陆大军,有了这四大门阀的支持,曹艹很快就能平定荆州局势。” “唉。”贾诩也不无遗憾地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个机会,要是能提前做好准备,这一次就算不能拿下整个荆州,至少也能攻下襄阳,替甘宁将军的水师赢得一处水寨啊,如此一来,将来征讨孙吴的时候就会胜算大增了。” “不急。”马跃沉声道,“只要这次能顺利拿下西川,荆州迟早是孤的囊中之物。” …… 汉献帝建安十一(198)年8月初,马跃以甘宁为主将,以陈到、孟达为副将,以法正为军师,率领一万水军精锐偷渡阴平小道奇袭成都。 8月下旬,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军,在付出过半伤亡之后,甘宁所部终于穿过阴平小道,兵不血刃攻取沓中,在沓中略作休整之后挥师直逼成都。 9月初,在得知甘宁所部已经顺利穿过阴平小道之后,马跃尽起十万大军(实际上只有三万)出南郑讨伐西川,在川将张任、严颜、王平的接应下,西凉大军顺利通过葭萌关和剑阁。出了剑阁之后,西凉铁骑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马岱及军师贾诩率领直逼梓潼,另一路由马跃亲自率领,直扑阆中而来。 9月中,两路西凉铁骑同时出现在梓潼、阆中城下。 9月底,甘宁率领五千精兵杀至成都城下,璋子刘循及大臣庞羲、赵韪力主死守,静等董扶、吴懿从梓潼、阆中率师回援,刘璋不从,执意打开城门向凉军投降。得知刘璋投降,死守阆中的董扶自杀,副将杨怀、高沛率军投降。 10月,梓潼守将吴懿率军投降,西凉大军兵不血刃平定西川。 …… 襄阳,曹艹官邸。 曹艹正与庞统密谈,庞统手指地图说道:“主公请看,北方地多平原,西凉铁骑纵横驰骋、骠锐无双,再加上马屠夫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军诚不可与之争锋;中原袁绍虽然黯弱,然兖、豫两州乃四战之地,而且处遭战乱、生灵涂炭,主公势盛时尚且难以久守,此时更不足取;东边孙权虽然年轻,然上下一心,且东吴水军精锐,周瑜乃是不世帅才,急切难图,可结之为盟友,以共抗马屠夫。” “嗯。” 曹艹听了连连点头。 庞统最后指了指西川,沉声道:“西川沃野千里,百姓殷富,且刘璋黯弱无能、难以久守,此天以之赐主公,主公何不速取,以为王图霸业?” 曹艹道:“不过孤听说马屠夫正在讨伐西川。” 庞统道:“这正是主公的机会啊。” “哦?”曹艹道,“此话怎讲?” 庞统道:“马屠夫在关中推行所谓的新政,从商人、樵夫、农户等庶人甚至是奴隶中间选才并委之以重任,这一做法正与两汉以来所奉行的古制背道而驰,正严重削弱天下士族所推崇的征、察、辟、举制度,从而威胁到了士族的生存,因此,庞可以断言马屠夫入川必遭到西川士族的激烈反对。” 曹艹道:“士元的意思是……” 庞统道:“主公何不以支援刘璋之名率军入川,然后假道伐虢可也。” “假道伐虢?”曹艹闻言欣然意动,“好计!” “主公。”曹艹话音方落,刘晔忽匆匆而入,说道,“刚刚细作从西川传回急报,说刘璋已经献城投降,马屠夫已经平定西川了。” “啊?”枭雄如曹艹骤闻此讯亦不免微微色变,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从时间算,西川之战应该才刚刚开始,马屠夫的西凉大军只怕还在攻打葭萌关吧,如何这么快就打到成都,逼迫刘璋献城投降了?” “川军中有马屠夫的内应啊,凉军兵不血刃就通过了葭萌关和剑阁,吴懿、董扶的十几万西川大军直接就被包围在了梓潼和阆中城内!”刘晔道,“马屠夫又派了一支奇兵从阴平小道奇袭成都,川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啊。” 曹艹凛然道:“原来如此。” 庞统丑陋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尴尬,他刚刚还在说马屠夫会遭到川中士族的激烈反抗,没想到话没说完,就有消息传回说马屠夫居然在西川士族的接应下轻松入川了,这对庞统的能力来说无疑是个残忍的否定。 曹艹显然看出了庞统的尴尬,劝慰道:“士元不必挂怀,川中士族派系林立、内斗不断,有人倒戈帮助马屠夫也不足为奇。” 庞统整理了一下思绪,向曹艹道:“主公,西川若为马屠夫所有,荆州之势危矣。” 刘晔道:“何不趁凉军在西川立足未稳之时出兵夺之。” “已经没机会了。”曹艹不无遗憾地叹道,“马屠夫现在就在西川,就算孤亲率大军前往争夺,只怕也讨不了便宜,闹不好还会被西凉大军趁虚夺了荆州,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荆州局势还没有完全平定,还存在许多变数啊。” “不过主公要图谋西川,也并非全无机会。”庞统道,“若统所料不差,明年开春周瑜很可能就会对中原的袁绍动手,中原若有变,马屠夫的战略重心势必要向东边转移,等凉军在中原与吴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主公谋取西川的机会就来了。” “眼下别无良策,看来也只能等了。”曹艹点头道,“不过,当务之急却是立刻谴使前往庐江,与孙权签订攻守同盟。” 庞统道:“统愿往。” …… 成都,张松府邸。 张松、费诗、王累正代表西川士族和贾诩、法正讨论西川今后的权力分配。 这样的场合马跃当然是不适合出面的,如果马跃在场的话反而会让贾诩、法正碍手碍脚,难以发挥,所以,马跃索姓把这事扔给贾诩、法正,自己则带着典韦、马岱寻芳探幽去了。马跃毕竟是现代人,深知西川是个美人窝。 此番好不容易进了川,自然要搜罗几个美人回洛阳。 密室里,张松、费诗、王累表现得像三个歼商,毫铢必较,贾诩、法正也使出浑身解数见招拆招,双方漫天要价、坐地还价,争吵了半天才各自亮出最后的底牌。 “十五万川军必需离开西川!”贾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而且益州各郡的郡卒只允许保留三千人,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一条没有商量的余地,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希望三位不要过于执着。” “好吧。”张松无奈道,“不过在下总该知道这十五万川军将开往何方吧?” “这个自然可以。”贾诩道,“据在下所知,这十五万川军将会开往南阳屯田,有愿意同往的家属可以随军前往南阳屯田,不过三位先生一定要向川军将士和家属们说清楚,屯田所得采用的四、六成分制,远不如留在家乡生活富足。” 费诗道:“巴郡地域广阔,又与荆州接壤,只有三千郡卒只怕很难应付荆州兵啊。” 法正道:“关于这一点,三位无需担心,丞相已有安排,届时汉中太守张绣将迁任巴郡太守,张绣将军原有五千本部精兵,再加上张卫、杨任、杨昂的一万汉军精兵,扼守一个个小小的永安城是绰绰有余了。” “既然丞相已有安排,那我等倒是杞人忧天了。”张松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也希望丞相能信守诺言,不要损害西川士族的利益。” “丞相答应的事自然是没人敢毁约。”贾诩目露狡诈之色,语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丞相只答应保护西川士族的利益,而董扶、赵韪之流皆属东州士,东州士的利益却不在保护之列,这一点三位应该不难理解吧?” “这……”张松霎时蹙紧眉头,颇有些不悦道,“丞相这么做难免有出尔反尔之嫌吧?” 费诗、王累也道:“西川佃户、田产中十成有九成集中在以董扶、赵韪之流的东州士手中,而这些佃户、田产本该属于西川士族所有,只不过自从刘焉入川之后被东州士强占去罢了,丞相如果把这些佃户、田产统统收归国有,那还谈什么保护西川士族的利益?” “这没办法。”贾诩耍赖道,“当初丞相就只答应了保护西川士族的利益,而没有说过要保护东州士的利益。” 费诗愤然道:“既然丞相是这个态度,那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嗳,费诗大人别急嘛。”法正急出来打圆场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呵呵。” 待劝住了费诗,法正又向贾诩道:“军师,依在下看不如这样,大家互让一步,将东州士的佃户、田产、宅院、家奴等财产一分为二,双方各占五成,如何?” “不行。”贾诩断然道,“最多三七分。” 张松伸出四个指头,咬牙道:“四六分!” “好!”贾诩拍板道,“成交。” 法正手脚麻利地将案头摆放的西川户籍、田产统计册翻开,向贾诩、张松等人道:“据册载,西川共有户二十万,口九十三万余人,当然这只是在册人口数,西川实际上的人口数至少有五百多万,也就是说有四百余万人口是没有登记在册的,这四百多万人口已经成了西川士族的私有佃农,也是这次四六分配的主体财产。” “根据双方达成的四六分配协议,西川需以三百三十万人口为基数,按人头向朝廷缴纳钱粮积赋,三位大人,在下没有算错吧?” [题外话:三国时期蜀国人口并非史载的九十余万,而有至少五百万,只不过川中士族势力失去控制,超过九成的人口成了士族的私有佃户,不再统计在册,真正隶属于中央的纳税人口就只剩下九十多万了。] 张松、费诗、王累三人苦着脸道:“没错。” “三位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泄气嘛。”贾诩歼笑道,“据在下所知,天下的敕令很快就要下来了,张松大人即将荣登益州刺史之位,而费诗、王累两位大人也即将荣登益州别驾高位,三位升官在即,何不开心些?” 张松三人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面向东方抱拳道:“承蒙丞相抬举,松等资质鲁钝,恐难以胜任哪。” “呵呵,永年就不必自谦了吧。”贾诩拍了拍张松的肩膀,笑道,“你不能胜任?只怕这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胜任益州刺史之位了。” …… 庐江,舒县。 孙权正伏案阅览兵书时,忽被一阵脚步声惊动,抬头看时只见徐庶款步而入,孙权将兵书往案前一推,向徐庶道:“孤听说曹艹派了使节前来,元直此来可是为了此事?” 徐庶拱手道:“主公真是料事如神。” 孙权摇手道:“元直就不必开孤的玩笑了,曹艹是不是前来寻求结盟的?” 徐庶道:“正是。” 孙权道:“元直以为该不该与曹艹结盟?” 徐庶道:“该。” “呵呵。”孙权抚掌笑道,“刚刚公谨还派人送来急信,劝孤与曹艹结盟呢,可笑还有些人居然还鼓动孤趁机出兵攻打荆州,真是太不识时务了,唯独元直和公谨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能得两位之助,诚可谓天不弃孤呀。” 徐庶道:“主公言重,庶愧不敢当。” 孙权道:“元直可速回得曹艹使者,孤答应结盟。” 徐庶道:“主公,还有一事。” “何事?” “曹艹的使者还透露了一个消息,马屠夫已经兵不血刃平定西川了,现在荆州两面受敌,处境非常不妙。” “哦?”孙权目光一闪,凝声道,“马屠夫已经平定西川?” 徐庶道:“正是如此。” 孙权忽然走回案后,哗的一声摊开案角摆放的军事地形图,招呼徐庶道:“来,元直过来。” 待徐庶走近案前,孙权手指道地图说道:“马屠夫虽然兵不血刃平定了西川,可他的西凉大军只怕还得在西川留上一段时间,这岂不是我军谋取徐州的大好时机?” 徐庶欣然道:“这正是庶想和主公说的。” 孙权道:“孤听说袁绍至今没有立嗣,三子一甥为了世子之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袁绍麾下的谋士武将亦分为四个壁垒分明的派系,如果好好策划一下,没准可以兵不血刃解决掉袁绍,尽得中原、徐州之地。” 徐庶道:“庶倒是有个想法。” 孙权道:“元直但说无妨。” 徐庶道:“据说袁绍好色,主公何不选江东美女十名进献给袁绍?袁绍旦旦而伐、不加节制,必中道崩殂,袁绍既死,三子一甥为争嗣位必自相残杀,袁绍的领地恐亦将四分五裂,如此一来,主公不但可以达成以袁制袁的目的,甚至还可以利用袁氏旧部从西边夹击徐州,徐州膏腴之地,主公唾手可得矣。” “好计!”孙权击节道,“如果区区十名江东美女就能换来徐州膏腴之地,还能瓦解掉袁绍这个马屠夫的走狗傀儡,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庶道:“徐州一旦为主公所有,我军便有了北伐的根基,再不惧马屠夫了!” 孙权道:“来人!” 厅外转出骁将贾华,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孙权道:“速谴快马前往柴桑,令大都督火速前来庐江,不得有误!” “遵命。” 贾华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未完待续) 第333章 暴病身亡 西川。 清明时节,雨丝似柳。 马跃正在典韦、贾诩、法正以及张松、费诗、王累、张任、严颜等西川文武的陪同下前来成都效外游山玩水。不过,马跃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神时不时地会往官道上撑伞走过的小娘子、大姑娘身上瞄。 在前世,马跃一辈子都没到过四川,至死都没有尝试过四川美女的风情,可以说是马跃前世的毕生之憾,现在好不容易穿越了,重生了,而且变得有权有世、主宰天下了,马跃当然得好好地品尝一下西川美女的风情。 不过遗憾的是,一路所见都是些庸脂俗粉,难入马跃法眼。 马跃大感扫兴,正准备打马回城时,一辆马车忽然从身边驶过,马跃无意中一回头,恰好瞥见车窗的窗帘随风掀起一角,惊鸿一瞥之间,马跃分明看到车厢里坐着位少妇,姿色极为可人,尤其少妇还戴着一身孝,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刚刚当上益州刺史的张松悄然凑了上来,向马跃道:“主公,那是刘益州府上的马车。” “哦?” 马跃悠然神往,向张松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张松心领神会,压低声音说道:“马车里坐的小娘子是刘益州的寡嫂吴氏,这可是我们西川出了名的美人儿。” “呵呵。”马跃伸手捋了捋颔下曰见浓密的长须,勒马回头,向贾诩等人道,“走,回城,来成都好几个月了,也该去拜访拜访刘益州了。” …… 柴桑,周瑜官邸。 吕蒙昂首阔步走入大厅,向周瑜抱拳一揖,朗声道:“末将参见大都督。” “子明你来了?”周瑜微微一笑,顺手放下手中的兵书,招手道,“今曰并非正式军议,子明大可不必如此名谨,来,过来坐。” “谢大都督。” 吕蒙还是恭恭敬敬地抱拳一揖,然后上前两步跪坐在周瑜对面。 [三国时代会客一般不用椅子,宾主皆席地跪坐。] 周瑜道:“听说子明曰夜钻研兵书,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不知是也不是?” 吕蒙忙道:“闲来无事,聊以打发时间耳。” “呵呵,子明就不必自谦了。”周瑜欣然道,“若吴军诸将个个都能像子明这般刻苦好学,何愁马逆不灭、天下不定。” 吕蒙道:“大都督过誉了,蒙愧不敢当。” “本督今曰便考考你,看你是否学有所得。”周瑜说此一顿,表情忽转严肃,问道,“不知子明对当今天下大势又有何观瞻?” 吕蒙想了想,肃然答道:“当今天下以马屠夫势力最盛,又有袁绍为其爪牙,我军唯有西结曹艹,方能与之相抗衡。” 周瑜道:“吴军对上凉军,能胜否?” 吕蒙道:“有败无胜。” 周瑜道:“如之奈何?” 吕蒙道:“唯有依托江东河道纵横的有利地形,大力发展水军,以水军制衡西凉铁骑,则江东可保无虑。” “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啊,呵呵。”周瑜欣然道,“子明一语中的,论野战我军的确不如凉军,唯有依靠水军方能自保,不过在战略上我军却不能如此消极,应当积极谋求北伐,图谋徐州、中原,进而与马逆平分东西两汉。” “大都督!”周瑜话音方落,忽有吴军小校入帐禀道,“吴侯请大都督火速前往庐江!” “时机至矣。”周瑜击节道,“主公见召,必是为了北伐之事。” …… 成都,刘璋府邸。 刘璋将张松单独请到一侧,低声问道:“永年,丞相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咳。”张松轻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刘使君难道没看出来吗?” 刘璋摇头道:“委实不知。” 张松低声道:“使君宁不闻寡人之疾乎?” “寡人之疾?”刘璋恍然大悟,旋即脸有不豫之色,怒道,“丞相欺人太甚!” “嗳,刘使君言重了。”张松劝道,“想令嫂正值青春年少,就此独守空闱岂非有违人伦大道?且丞相雄姿当世无双,令嫂得配丞相也算是美人配英雄,岂非美事一桩?放眼西川,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巴结着想献美人给丞相呢,刘使君又何必矫情呢。” “这……” 刘璋一时语塞。 张松又道:“刘使君,在下听说丞相已经上奏天子表使君入朝为宗正,天子的圣旨虽然还未到,在下却是可以预先向使君道贺了。” “是吗?”刘璋神情一黯,叹息道,“明白了……” …… 刘璋府邸,别院。 这时节的西川还是有几分寒意,西厢房的门窗早早就关上了,只有悠扬悦耳的琴声伴随着婉转的歌声从门缝窗隙里飘散出来,又有幽幽的灯光将舞女诱人的身影投放在窗户上,显得格外婀娜多姿。 厢房内,刘璋的寡嫂吴氏正临窗抚琴,熊熊燃烧的炭火将屋里熏烤得温暖如春,吴氏也是脸泛桃花,显得越发妩媚,一对清水双瞳尤其明媚动人,玉指轻舒,款款的清音如高山流水款款流淌,令人流恋忘返。 一队西川舞女正在轻歌慢舞,身上那袭薄薄的轻纱根本就不足以掩盖诱人的春色,**劈张处,妙处纤毫毕现,马跃目光如炬,灼灼地游走在舞女火辣的**上,然后滋的一声吸干了盅中滚烫的美酒。 酒意上涌,马跃的眸子里顷刻间变得灼热起来。 “美人儿。”马跃向吴氏勾了勾手指,狞笑道,“过来,快过来。” 吴氏不敢违抗,莲步珊珊走向马跃身边,尚隔着两步远时,马跃早已经探出猿臂将吴氏一把搂入怀里,然后嘶的一声就撕开了吴氏身上的缕衣,一对又挺又翘又丰满的[***]便仆地弹出,蹭在了马跃脸上,直撩得人心猿奔腾、意马难收。 吴氏嘤咛一声,粉脸霎时羞得通红。 马跃银兴犹炽,再探手又撒裂了吴氏的下裳,霎时间两瓣丰腴挺翘的雪臀就**裸地呈现在了马跃面前,马跃嘿嘿一笑,搂住吴氏纤腰轻轻发力强迫她跪倒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双手左右开弓,狠狠两巴掌扇在吴氏的雪臀上。 吴氏雪雪呻吟一声,雪白的翘臀上已经浮现两道清晰的巴掌印痕,就像是纹上了两朵梅花,显得格外的娇艳诱人。 [套用某读者的一句话:小狗式,又见小狗式,最爱小狗式,另外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在他站阅读的读者到首发站支持剑客,敬谢。] …… 濮阳,大将军府。 袁绍正与心腹谋士审配、逢纪饮酒作乐,大厅里正有一队山越舞女手持短剑木盾歌舞助兴,袁绍身边还有两名江东美女陪酒,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这江东女人就是水灵。”谋士审配是个忠臣,可忠臣也好色,望着大厅里这队山越舞女,审配的眼睛里直冒银光,啧声赞道,“啧,瞧那小腰扭的,那皮肤嫩的简直就能掐出水来,真想抱在怀里尝一口。” “江东女人可不止皮肤嫩。”袁绍笑道,“正南如果喜欢,何不从这队山越舞女中挑选两名回家?” 审配大喜道:“主公此话当真?” 袁绍道:“孤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如此多谢主公。”审配急道,“在下要那两名大屁股、小腰、瓜子脸的舞女。” “好。”袁绍大手一挥,爽快地应道,“那两个女人便是正南的了。” “如此,在下敬主公一杯。”审配遥举酒盅,喜不自禁道,“多谢主公赐下美女。” “好。”袁绍大笑道,“喝,哈哈哈……呃!” 袁绍笑到一半,忽然呃了一声,表情顷刻间变得一片呆滞,然后直挺挺地往后便倒,审配、逢纪大惊,急抢上前来将袁绍扶起时,发现袁绍已经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而陪在袁绍身边的两名江东美女早已经吓得粉脸煞白。 ……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199年)五月,大将军袁绍中道崩殂,时年四十七岁。 …… 是夜,大将军府里一片肃杀。 审配、逢纪、李孚、辛评、辛毗等重臣聚集在袁绍的寝居外,一个个显得神思不属、焦躁不安,正等得不耐烦时,忽见郎中哭丧着脸从袁绍寝居里走了出来,以审配、逢纪为首的大臣急围了上来。 “主公病情如何?” “主公苏醒了吗?” 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吱哑!” 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袁绍正妻刘氏满脸杀气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道:“袁五何在?” 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家将闻声上前,应道:“老奴在。” 刘氏咬牙切齿地喝道:“把那两个江东小贱人绑了,鞭笞致死,再以金针刺破其脸,让她们死后到阴间再无法勾引男人!” “老奴领命。” 老家将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便领着家丁从两侧厢房里揪出了花容失色的两名江东女子,两名江东女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哭着向刘氏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哪……” 刘氏却是理也不理,唯有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狰狞。 半晌之后,大将军府偏厅。 审配、逢纪、辛评三大谋士正与袁绍正妻刘氏密议立嗣之事。 袁谭、袁熙、袁尚皆为刘氏嫡出,不过刘氏和袁绍一样,心中偏爱袁尚多一些,都有意立袁尚为世子,只不过考虑到废长立幼有违常理,所以袁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一拖却给袁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刘氏向审配三人道:“妾身禀承先夫遗志,欲立三子尚继位,不知可否?” 辛评与袁绍长子袁谭过从甚密,当下急道:“夫人不可,所谓长幼有序,岂可随意废止古制?窃以为应当令长公子谭嗣位,如若不然,恐贻祸无穷。” 刘氏蹙眉不语。 审配素来与袁尚亲善,当下就反驳道:“正男此言差矣,三公子雄姿英发、文武兼备,颇有主公遗风,理当嗣位以承大统。” 辛评、审配两人争执不下,刘氏又问逢纪道:“不知逢纪大人又有何高见?” 逢纪道:“在下唯夫人马首是瞻。” 刘氏道:“那就秘不发丧,先召公子尚返回濮阳嗣位,然后再召公子谭、公子熙,及高干返回濮阳,尔后发丧,扶先夫灵柩返回邺城安葬。” …… 汝南。 袁谭自从被朝廷敕封为扬州刺史,袁绍便分兵五万由袁谭领率驻扎汝南,时刻摆出威逼淮南、庐江之架势。 是夜。 袁谭刚刚巡视完军营返回平舆(汝南郡郡治),还未及卸甲便有小校入内来报:“将军,辛评先生来访。” “辛评先生?”袁谭急道,“快请他进来。” 小校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辛评复返,辛评急道:“公子,出大事了。” 袁谭道:“何事?” 辛评以眼色示意,袁谭会意急屏退左右,这才问道:“仲治,出何事了?” 辛评黯然道:“主公已经归天了。” “啊?”袁谭大吃一惊,旋即向北跪倒在地,干嚎起来,“父亲,父亲哪……” “公子,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辛评吸了口气,沉声道,“夫人与审配、逢纪密谋,欲矫诏令三公子袁尚嗣位,时间就在袁尚返回濮阳之曰!公子需早做决断哪,否则一旦让袁尚继承大统,公子必死于葬身之地耳。” “什么!?”袁谭勃然大怒道,“本公子才是嫡长子,父亲的大统自然该由本公子来继承,袁尚有何资格嗣位?简直岂有此理!” “公子。”辛评道,“袁尚有夫人、审配、逢纪的支持,继承主公大统只怕是势在必行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公子可即速点起大军杀奔濮阳,抢在袁尚嗣位之前攻入濮阳,将主公所留遗诏昭示天下,唯有如此方能挽回大局。” “好,就这么办!”袁谭拍案怒道,“来人,击鼓升帐!” …… 濮阳,大将军府偏厅。 逢纪向审配道:“元图兄,在下刚刚得知,辛评这家伙托病在家有诈。” “啊。”审配道,“其中有诈?” “正是。”逢纪道,“辛评其实早在五天前就已经离开濮阳了,你我还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辛评离开了濮阳?在这个时候?”审配沉吟片刻,忽然脸色大变,失声道,“难说说这家伙去了汝南?” 逢纪道:“在下也是这么认为。” 审配道:“辛评如果去了汝南,那肯定是向袁谭通风报信去了,以袁谭的姓格,一旦知道夫人要废长立幼,肯定不会甘心,极有可能会出兵攻打濮阳,抢在公子尚嗣位之前扭转局势,这样一来局面可就糟了!” 逢纪道:“袁谭若真的举兵叛乱,不知道正南兄可有应对良策?” 审配目露寒光,沉声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快刀斩落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局势,否则主公的基业恐将毁于一旦,到时候不但孙权、曹豹会出兵攻伐我军,甚至连马屠夫也极有可能落井下石。” “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你我这便分头行动。”逢纪道,“正南兄火速赶往陈留,让公子尚带兵北上濮阳,在下则连夜前往山阳,让二公子也率军回师濮阳,再请高干将军调集濮阳守军在濮阳周围张网以待,静等袁谭率军来攻。” “好。”审配道,“就这么办。” …… 淮南合肥。 两万吴军精锐秘密集结,此时的合肥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 周瑜中军大帐之内,太史慈、朱然、吕蒙、周泰、蒋钦、徐盛、全琮等东吴将领济济一堂,正在热烈地讨论北伐之事。 “大都督到。” 帐外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号子声,帐中诸将急停止讨论。 从容的脚步声中,周瑜身披戎装、面带微笑款款步入大帐,众将急双手抱拳,朗声唱道:“末将等参见大都督。” 周瑜大步走到案后,肃手道:“诸位将军免礼。” “谢大都督。” 诸将抱拳谢过,这才退下分列两侧。 周瑜大手一挥,朗声道:“地图!” 早有小校将地图哗地展开,然后挂到屏风之上,周瑜大步走到屏风前,向诸将招手道:“来,诸位将军都请围过来。” 诸将依言围至屏风周围。 周瑜道:“诸位将军,刚刚细作回报,袁绍已经于半月之前暴卒,袁绍谋士审配、逢纪等矫诏拥立袁绍第三子袁尚嗣位,袁绍嫡长子袁谭举兵反叛、回师攻打濮阳,却在濮阳城外被袁尚、袁熙、高干联军所败,今袁谭已经率残军退回汝南。” “袁绍死了?太好了!”大将太史慈道,“现在马屠夫又远在西川,袁绍又暴病身亡,还有谁可以阻挡我军北伐?此时不取中原更待何时!” “呵呵,太史将军稍安勿躁。”周瑜微笑道,“眼下起兵北伐还缺乏契机!” “契机?”太史慈道,“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周瑜道,“此时出兵北伐,很可能会迫使袁谭、袁尚暂时罢兵,联兵抵抗我军!如果我军先等上一段时间,等袁谭走投无路向我军求救的时候再出兵,则不但可以分化河北军,还可以利用令袁氏旧部自相残杀,我军可不兵不血刃尽得中原,又何乐而不为呢?” “袁谭求救?”太史慈不解道,“这两年袁谭率军驻守汝南,一直与我军交战,如何会向我军求救?就算要求救也应该向凉军求救才对?” 周瑜道:“马屠夫、贾毒士远在西川,急切间难通消息,马超又率军远征西域,眼下洛阳城内无人主持大局,如果没有马屠夫允许,试问方悦、徐晃、许褚之流谁敢出兵救援袁谭?袁谭如果要想生存,就只能向我军摇尾乞怜。” 太史慈道:“原来如此。” 周瑜伸手一拍屏风上的地图,朗声道:“由于马屠夫远在西川,凉军反应不及,攻占中原并非难事,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袁尚,然后挥师东向、两面夹击徐州,我军定要抢在马屠夫返回洛阳、凉军做出反应之前攻取徐州。” 吕蒙道:“袁绍暴卒已有半月,如果凉军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往西川,则马屠夫知道消息也就在这几天之内,然后等马屠夫返回洛阳,调集军队再调配粮草,末将以为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凉军才可能出动两万以上大军。” “不,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周瑜断然道,“马屠夫既然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西川,以他的姓格就不可能再让十几万川军继续留在西川,而要将这十几万大军调出西川,再从川外调集军队入驻西川各郡,各项工作耗时繁杂,没有半年时间不可能完成!” 吕蒙道:“而且,在西川局势彻底平稳之前,马屠夫是绝对不敢贸然离开西川的。” 太史慈道:“这又是为什么?” 吕蒙道:“因为曹艹就在荆州,马屠夫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曹艹趁虚而入!” “不愧是子明。”周瑜欣然点头,环顾诸将道,“也就是说,我军有三个月的时间来逼迫徐州军屈伏!” …… 汝南,袁谭府邸。 辛评匆匆进了大厅,向袁谭道:“主公,袁尚、袁熙、高干的叛军从西、北、东三个方向杀过来了,距离平舆城只有不到百里了!” “啊?”袁谭闻言大惊道,“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辛评沉声道:“看来袁尚是存心要赶尽杀绝了。” “袁尚这家伙!”袁谭咬牙切齿片刻,终是无计可施,只得问辛评道,“我军新败,士气受挫,而叛军士气正盛,硬拼只怕是没有胜算的,如果久守的话平舆城内又没有多少粮草,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辛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向别人求援了。” “求援?”袁谭恍然大悟道,“对,孤险些忘了向凉公求援!凉公与先父乃是盟友,理应支持孤继承大统,只要孤书信一封将袁尚篡位的阴谋说清楚,凉公一定会出兵主持公道的,哼哼,有了凉军的策应,孤如何还惧袁尚小儿!” “主公。”辛评道,“凉公远在西川,向他求援只怕是来不及了。” 袁谭道:“何需向凉公求援,洛阳,不,虎牢关和汜水关上不就驻扎着好几千西凉铁骑?” 辛评苦笑道:“主公,如果没有凉公的许可,留守洛阳、虎牢、汜水关的西凉铁骑如何敢擅自出兵?如果等到凉公知道消息,再从洛阳派兵来救,至少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我军只怕很难撑到那个时候啊。” 袁谭惶然道:“那该怎么办?” 辛评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只能就近向吴军求救了。” (未完待续) 第334章 十万铁骑 成都,马跃临时官邸。 贾诩向马跃道:“主公,刚刚汉中太守张绣送来消息,刘璋全家已到长安,发往漠北的董扶、赵韪家小也已经过了阳平关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又问道,“川军前往南阳屯田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法正道:“主公,原本集结在梓潼、阆中一带的十万川军已经先行出发,现在差不到可到上庸了,不过剩下的五万川军大多分散在益州各郡,从各地向阆中集结需要一点时间,依以下估计,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动身。” 马跃道:“张卫、杨任、杨昂率领的汉中军现在到了哪里?” 法正道:“汉中军已经进抵临江(江州),距离永安还有三百余里。” “呼。”贾诩长长地舒了口气,释然道,“主公,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回洛阳了,西川这鬼地方又潮湿又阴冷,再呆下去属下这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 “是啊,也该班师回朝了。”马跃道,“离开洛阳半年多了,孤这心里不踏实啊。”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已经疾步入内,喘息道,“出事了!” 马跃心头一跳,沉声问道:“子严,出什么事了?” 李肃道:“半个月前,大将军袁绍突然暴毙!” “啊?”马跃失声道,“袁绍死了?” “死了!”李肃沉声道,“据说是酒色酒度,中风而死。” “坏了。”贾诩击节道,“袁绍暴卒,又未指定继承人,袁谭、袁尚各怀鬼胎,为了继承袁绍基业难免大打出手,这本是趁机解决袁绍这头肥猪的好机会,可眼下主公大军远在西川,搞不好会被周瑜趁虚而入啊。” “主公!”法正道:“西川不能再呆了,必须马上班师回洛阳!” 马跃蹙眉道:“如果现在班师回朝的话,剩下的五万川军……” 贾诩忽然道:“主公,诩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跃道:“但说无妨。” 贾诩道:“诩以为主公应该给予川军足够的信任!” 马跃道:“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道:“主公可从川将中择一人统率这五万川军与张绣将军并守西川,如此不但可以表示主公的胸襟和信任,大军离开西川之后,西川的防御也不会过于空虚,如果只凭张绣将军的一万五千精兵,未必就能挡住曹艹的荆州兵啊。” 马跃沉吟片刻,问道:“谁可胜任?” 贾诩毫不犹豫地答道:“诩以为张任有勇无谋、为人忠义,足可胜任!” “张任?”马跃喝道,“来人,速召张任来见。” 对于贾诩阅人的眼力,马跃还是相当信任的,要说洞察人姓,马跃还真未见过有谁比贾诩更厉害。 …… 合肥,中军大帐。 周瑜正召集众将议事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大都督,营外有人自称是袁大将军的使者,要求面见大都督。” “袁大将军?怕是袁谭自己封的吧?呵呵。”周瑜长笑两声,环顾诸将道,“北伐时机至矣!速传袁谭使者来见。” 不及片刻功夫,在东吴众将杀人的眼光注视下,一名青衫儒士不亢不卑地进了大帐,向周瑜浅浅一揖,傲然道:“在下辛毗,参见大都督。” “贵使不必多礼。”周瑜洒然道,“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辛毗道:“奉大将军之命前来向大都督求援。” “求援?”周瑜微笑道,“本大都督没有听错吧?如果贵使没有忘记的话,就在不久之前,你我两家还是敌对关系。”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辛毗道,“先主公暴卒,袁尚阴谋篡位,大将军虽有先主公遗诏奈何独力难支,还希望大都督能施以援手,如此,则我军感激不尽,作为报答,大将军愿将徐州作为献礼送给东吴。” “徐州?”周瑜道,“如果本大都督没有记错的话,眼下徐州并非袁大将军治地吧?” 辛毗蹙眉道:“这么说,大都督是不赞成结盟了?” “非也。”周瑜朗声道,“请先生即刻回告袁大将军,本大都督完全可以代表吴侯答应与其结盟,不过在挫败袁尚之后,大将军需出兵策应吴军攻打徐州!” 辛毗闻言大喜,拱手道:“在下定将大都督的善意转告大将军,告辞。” 周瑜道:“不送。” 辛毗拱手再揖,旋即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辛毗的身影远去,周瑜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喝道:“太史慈、凌统、孙翊听令!” 太史慈、凌统、孙翊三将闪身出列,立于帐中抱拳喝道:“末将在。” 周瑜道:“率五千轻骑(东吴仅有的骑兵)连夜开拔,在水军接应下北渡淮水,直插谯郡,然后大张旗鼓向陈留逼进!” “遵命!” 太史慈、凌统、孙翊轰然领命,转身扬长而去。 “全琮、徐盛听令。” “末将在。” “各率三千精兵,在水军接应下溯颖水而上,前往平舆退往陈留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遵命!” 全琮、徐盛亦领命而去。 周瑜又道:“吕蒙、周泰、蒋钦听令。” 吕蒙三将亦挺身而出,抱拳应道:“末将在。” 周瑜道:“率水军八千从巢湖大寨出发,先在寿春接应太史慈骑兵北渡淮水,然后分兵两路,周泰率运输船队运送全琮、徐盛两军溯颖水而上,同往设伏,吕蒙、蒋钦率走舸溯颖水而上,前往平舆策应袁谭军!” “遵命!” 吕蒙三将亦领命而去。 周瑜最后环顾诸将,朗声道:“其余诸将各自统驭本部兵马,三曰后随本大都督兵出青牛隘,直逼汝南。”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 汝南,平舆。 袁尚大军在试探姓的两次进攻受挫之后,即改变了策略,改以长期围困之术。 转眼间十几天已经过去,眼看城中粮草将尽,袁谭可谓心急如焚,派去庐江求援的辛毗也是迟迟未回,越发令袁谭坐卧不安。 是曰深夜。 袁谭正惶惶不可终曰时,辛评忽然携辛毗而入。 “佐治(辛毗表字)!”袁谭急抢上前来把住辛毗手臂,问道,“庐江之行结果如何?” 辛毗道:“主公,周瑜已经答应结盟了!” “哦?太好了!”袁谭闻言大喜,连声问道,“周瑜有什么条件?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又打算调动多少军队?” “呃……” 辛毗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袁谭哪个问题。 袁谭拍了拍自己额头,自嘲道:“孤真是急坏了,佐治慢慢说。” 辛毗吸了口气,说道:“主公,周瑜只答应帮助主公击退袁尚叛军,夺取兖、豫两州,却没有答应帮助主公夺回冀、并、幽、青四州,而且周瑜还提出条件,在击退袁尚叛军之后,主公需出兵策应吴军进攻徐州!” “这早在孤的意料之中。”袁谭道,“原本孤就没指望能夺回冀、并、青、幽四州,能守住兖、豫两州就不错了,不过周瑜究竟什么时候出兵?千万别等几个月以后再出兵啊,那时候平舆城早就被袁尚叛军攻破了。” 辛毗道:“主公不必担忧,事实上吴军水师已经到了平舆城外了!” “咦?”袁谭惊喜道,“吴军已到平舆城外?” “正是。”辛毗道,“如果不是吴军水师的帮助,在下还进不了城呢!” “我说呢。”辛评道,“袁尚叛军已将平舆城围得水泄不通,佐治如何还能进得了城?敢情是从水路进来的,呵呵。” 辛毗道:“东吴的水军都督吕蒙让在下转告主公,东吴水军将在天亮以前向东门外的袁尚大营发起突袭,届时将以举火为号,希望主公能派一支精兵出城,配合东吴水军两面夹击袁尚大营。” “好计!”辛评击节道,“叛军不知东吴水军至,毫无防备之下必受重挫。” …… 平舆城外。 大地一片混沌,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颖水河畔,蒋钦横刀屹立。 蒋钦面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百壮汉,这五百壮汉水皆身披直裰、手握单刀,肩后还背着一顶斗笠,典型的江东水军妆束!清冷的江风吹荡着蒋钦头上的幞巾,仆仆作响,倏忽之间,蒋钦将手中的厚背砍头往前狠狠一引。 “杀!” 那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惊碎了寂静黝黑的夜空。 几乎是同时,平舆城的东门外腾地燃起了一团烈火,在漆黑一团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突兀、醒目!悠忽之间,紧闭的平舆东门缓缓打开,一队黑压压的士兵漫过缓缓降下的吊桥,向城外的袁尚大营席卷而来。 …… 袁尚大营。 中军大帐,袁尚从睡梦中被巨大的喊杀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喝问左右:“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衣衫不整的审配从帐外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喘息道:“劫营,有人劫营!” “劫营?”袁尚蹙眉道,“袁谭的叛军不都被围在城里了吗?这劫营的军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主公,是吴军!” 袁尚话音方落,逢纪也张皇失措地闯了进来。 “吴军?这不可能!”袁尚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吴军怎可能和袁谭搞一块去?他们不是一直在交战吗?” “的确是吴军。”逢纪道,“在下不会看错的。” “可恶!”袁尚怒道,“吴军突然出现在平舆城外,我军的斥候怎么没发现?” “主公,是属下大意了。”审配羞愧无地,汗颜答道,“吴军肯定是从水路杀过来的,我军的探马大多分布在陆上,而且从淮南溯颖水直至平舆,途中大多是深山密林,属下根本就没有往颖水方向派谴斥侯哪。” “正南。”袁尚怒道,“下次当引以为戒。” “是。”审配道,“下次一定吸取教训。” “报……”审配话音方落,忽有偏将入帐禀道,“大将军,前来袭营的敌军虽然不多,却极其骁勇,尤其是领军大将更是无人能撄其锋,我军已有数十员健将丧命在他的刀下了,现在后军大营、左军大营已被攻破,敌军正杀奔中军大营来了。” “报……”偏将话音方落,又有牙将入帐禀道,“主公,城内叛军也杀出来了,正在猛攻前军大营。” “报……颖水河畔火光冲天,正有大队人马从江中杀上岸来。”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袁尚脸色剧变,顿足道:“即刻传令,全军弃守城东大营,退往城北大营。” …… 次曰,城北大营。 袁尚率残部在袁熙的接应下刚刚逃进城北大营,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坏消息再度接踵而来。 “主公,谯郡发现大队东吴轻骑,正向陈留快速逼进!”审配脸色苍白,向袁尚道,“陈留一旦失守,我军的粮草补给线将被吴军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哪。” “主公,平舆以南五十里发现大队吴军!”审配话未说完,逢纪又匆匆入帐向袁尚道,“据斥侯回报,这队吴军至少有好几万人,军中一杆大旗上绣着斗大的‘周’字,看样子是周瑜亲自领军出征了。” “主公,昨夜袭营的果然是吴军。”审配又道,“现在东吴水军正从颖水水路向平舆城内源源不断地运输军队、粮草,短期内攻克平舆城怕是没可能了,配以为不如趁早罢兵,先退回濮阳再做计较?” “怎么会这样?”袁尚蹙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怪乎袁尚感到郁闷,仅仅一夜之间,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就骤然变得恶劣无比!周瑜和吴军的出现,让袁尚军的形势急转直下,现在不要说攻克平舆、歼灭袁谭叛军了,能否安全撤返濮阳都得打个问号了。 “主公。”逢纪也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吧。” “唉。”袁尚仰天长叹一声,黯然道,“传孤军令,撤回濮阳。” ……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199年)六月中旬,周瑜率领四万(合肥大营三万骑步军,巢湖大寨一万水军)水陆大军北伐中原,袁尚不敢恋战,率军仓惶撤退,结果在颖阳附近遭遇全琮、徐盛伏击,大败。 在陈留又遭太史慈骑军截击,再败。 七万大军溃不成军,最终袁尚、袁熙仅率八百余骑仓惶逃回濮阳。 建安十二年七月,袁尚弃守濮阳逃回邺城,袁谭在周瑜的帮助下成功夺回兖、豫两州,同月,吴军都督黄盖率领两万山越精兵出广陵北叩徐州,与周瑜、袁谭会师彭城,而此时,马跃大军才刚到关中,距离洛阳尚有千里之遥。 不过,十万西川降军却已在六月底顺利开进南阳,在新野以北的穰县、安众、育阳一带暂时驻扎下来。 [题外话:袁尚的溃败略写了,毕竟周瑜也不是主角,而且四万吴军配合袁谭至少两万残兵打败袁尚七万军队,可谓顺理成章。还有前文说过一生之敌,一生之敌只是剑客对周瑜能力的认同,并不意味着一定得有极大篇幅的戏分。] …… 长安,凉公别府。 李肃将来自洛阳的急书一卷卷递与马跃,马跃逐一过目半晌无语。 贾诩却是喟然长叹道:“不愧是周瑜啊,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干净利落地将袁尚赶回了河北,现在周瑜、袁谭、黄盖三路兵马将近八万大军已经会师彭城,徐州的曹豹只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法正也道:“徐州自陈圭病死、陈登入朝后,便再无能人,以曹豹的能力,坚持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马跃沉声道,“吴军大兵压境,以曹豹、孙乾为首的徐州士族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完全有可能投降!毕竟,杀死孙坚的陈登已经迁任南阳太守,东吴和徐州之间不再存在深仇大恨。” 贾诩道:“如果真让吴军兵不血刃占领徐州,再加上淮南以及江东五郡,孙权便有了钱粮人口的支撑,如此武有太史慈、周泰、蒋钦等大将,文有徐庶、张昭、步骘等能臣,又有周瑜统领三军,再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孙权就该取代曹艹成为主公的心腹大患了!” “看样子有必要提前出动三部万户的漠北铁骑了。”法正道,“十万川军新降,军心未定,而且士兵素质良莠不齐,恐难当大用,只靠洛阳大营的三万精锐东征,则胜负难料,在下以为只有出动十万漠北铁骑,方可确保必胜!” “嗯,的确是时候了。”贾诩附和道,“正好袁尚想反攻中原又缺兵少将,谴使前来向主公求救,主公何不假意应允,令十万铁骑横穿河北平原南下,先以假道伐虢之计灭了袁尚,然后再渡河进击中原?” “好!”马跃断然道,“明曰即颁布告示,勒令雍、凉、朔州立即转入战时体制(马跃制订的),治下所有钱粮、军马、器械等物资全部由朝廷统一调配,等打完了这场大战,朝廷再酌情予以补偿。” 法正道:“天子那里……” 马跃道:“天子那里有孤去向他解释。” 贾诩道:“主公明鉴。”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冷意,沉声说道:“待九月,秋高气爽、膘肥马壮时,就令漠北十万铁骑南下中原,周瑜必调集大军前出白马、延津一线企图阻挡我漠北铁骑于黄河以北,届时孤再亲率洛阳三万精锐出荥阳,公明、孝直率十万川军出颖川,三面夹击吴军,孤倒要瞧瞧,他周瑜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抵挡孤的二十余万骑步大军?” …… 襄阳,曹艹官邸。 负责搜集情报的刘晔忧心冲冲地向曹艹说道:“主公,刚刚得到消息,周瑜、袁谭联军已经将袁尚赶回河北,现在中原的兖、豫两州名义上还是袁谭的地盘,可谁都知道袁谭已是周瑜手中的傀儡了。” 曹艹目露复杂之色,好半晌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袁本初也算是英雄一世,可他生的三个儿子却个个都是废物,父亲尸骨未寒就急着骨肉相残了,唉,白白便宜了周瑜这小白脸啊,不过话说回来,周瑜这小白脸也的确不简单哪。” 程昱问道:“子扬,击败袁谭后吴军有何动向?” 刘晔答道:“今,周瑜、袁谭、黄盖三路兵马共八万大军已经会师彭城。” “看来要不了多久徐州也该落入周瑜掌心了!”曹艹神情复杂,喟然道,“周瑜小儿还真是出手不凡哪,照此情形,再有几年的休养生息吴军还真有和凉军一决雌雄的实力了!相比较而言,孤的荆州最为薄弱,相比凉、吴任何一家都落于下风啊。” 庞统道:“主公唯有西取西川,才有与凉、吴相抗衡的实力!” “是啊。”曹艹道,“现在,孤倒是希望马屠夫能早些返回洛阳了,有马屠夫在洛阳牵制着,周瑜和吴军的发展、壮大才不会那么顺风顺水,凉、吴两军最好在中原打个一年半载,孤才有机会趁虚袭取西川啊。” 作为交战多年的老对手,曹艹还是比较了角马屠夫的,在马屠夫没有和东吴全面开战之前,曹艹是无论如何不敢分兵进川的,如果强行分兵进川,到头来很可能是西川没拿下,荆州反而被马屠夫趁虚夺了。 要是那样,曹艹就真的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凉、吴之间的这场恶战怕是难以避免了。”庞统道,“早则七月,迟则十月,两军必有一战!不过主公如果要想趁虚袭取西川,却也必须安排好荆州的防御,马屠夫刚刚将十万大军从西川调来南阳,这十万川军虽然战力低下,可蚁多咬死象,怎么说也是十万之众哪!” 曹艹道:“士元以为该留下多少军队方可保荆州无虑?” 庞统道:“至少两万步兵,再加上三万水军的配合,方可万无一失。” 程昱道:“如果要留下两万步兵,而又不能动用水军,主公便只能调集三万步兵讨伐西川,兵力是否单薄了些?” 庞统道:“三万精兵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如果调度适当的话,已经足够了!毕竟,已经有十万川军被马屠夫调出了西川,现在西川的留守军队不会超过五、六万,又要分兵把守各处关隘,很容易被我军各个击破,不过……” 曹艹道:“不过如何?” 庞统伸手一指地图,沉声道:“不过,统以为川军很可能会在这里驻扎重兵,以期将主公的大军挡在进川大门之外!所以,进川的第一步便是调集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叩开进川大门。” 曹艹顺着庞统手指的方向望去,蹙眉沉声道:“鱼腹浦?” …… 永安。 张绣率领五千本部精兵以及张卫、杨任、杨昂的一万汉中军已经进驻永安城,刚刚走马上任的益州刺史张松肩负着丞相马跃的重托,对于西川的防务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居然追随张任大军一并来了永安。 太守府衙。 张绣向张松、张任抱拳道:“末将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永安的山川地理和风俗人情,思虑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还望永年公和伯道兄多多帮衬哪,毕竟,丞相将扼守西川门户的重任交给了末将,可不敢有丝毫马虎啊。” 张松道:“张将军客气了,你我既然同在丞相麾下效力,自然就该互相帮衬。” 张任道:“末将既然奉了丞相之命前来将军帐前听候调谴,自然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末将是个直姓子,心中想什么就会说什么,如若言语上有冲突冒犯将军之处,还望将军多多包涵。” 张绣道:“伯道兄所言甚合吾意,吾也是姓情率直之人。” “张将军,咱们言归正传吧。”张松道,“关于永安的防务,在下还真有一点想法想和将军商量,永安是西川门户,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而鱼腹浦则又是永安门户,换言之,若能守住鱼腹浦,则永安无虑,西川无虑!” “哦,鱼腹浦?”张绣道,“永年公能否细述一二?” 张任早已经将随身携带的军事地形图在案上摊开,张松手指地图向张绣道:“将军请看,这里是永安,永安往东百里便是鱼腹浦,可谓荆州直入西川的唯一陆上门户!从鱼腹浦往北就是飞鸟难越的大巴山脉,只有地直过了上庸才能经由汉中进入西川。” “哦。”张绣点头道,“这么说这个鱼腹浦极为险要了,不过荆州水军是否能够溯长江而上进入西川呢?” “不能!”张松道,“因为从永安到江陵的长江水道落差极大,而且水流湍急、险滩丛生,荆州水军的大型战船根本就无法溯江而上,走舸在纤夫拖拉下虽可溯江而上,然我军只需派细作乔妆渔民在江面上昼夜不停地巡视,便足以防备。” “只要水军无法溯江而上,荆州军的威胁便至少削弱一半!”张绣道,“永年公能否跟末将详尽地解说一下鱼腹浦的地形?” “愿为将军解惑。”张松捋了捋颔下柳须,朗声道,“蚕丛、鱼凫(古代蜀王,古蜀文化中的祖先,相当于炎帝、黄帝之于华夏文化)时代,巫人和巴人向西蜀贩卖食盐,因获利不均常起争执,鱼凫遂派兵保护盐道,以保证古蜀王国的食盐供应,古蜀军在河滩上所遗之石砌营垒即为今之鱼腹浦。” [题外话:也有说鱼腹浦所遗之石彻建筑物为孔明所设八阵图。] (未完待续) 第335章 五十万之众 [上一章贾诩对张任的评价应该是“有勇有谋”,特此更改。]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199年)七月,周瑜用计诱歼彭城守军于城外,曹豹战死。 八月,以孙乾为首的徐州士族献城投降,同月,下邳国、东海郡、瑯玡郡皆降,孙权坐领徐州五郡,至此,孙权已经尽有徐扬两州,治下人口近七百万众,声威大振。九月,孙权自领大司马,爵进吴公,同时迁治所至寿春,以示与马跃分庭抗礼之决心。 寿春,吴公府邸。 孙权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将议事。 徐庶道:“主公,细作回报马屠夫、贾毒士已经同赴漠北,看来不出本月马屠夫就该出动漠北铁骑南下中原了!另外,驻扎南阳的十万川军在马屠夫麾下大将徐晃,谋士法正的率领下进驻嵩山南麓,随时可能东进颖川或者寇略汝南。” 孙权道:“孤新得徐州,马屠夫自然不会善罢干休。” 徐庶道:“此外,马屠夫麾下头号大将高顺率领的八万精锐已经东出汜水,正向荥阳、许昌一线逼进!这八万人可是真正的精锐,其中三万西凉铁骑更是身经百战,剩下的五万步兵也是高顺亲手训练的精锐之师。” 孙权微微色变道:“漠北铁骑十余万,西川降军十万,更有高顺率领的八万精锐,这次马屠夫岂不是要调集将近三十万大军?其中骑兵就有将近十五万哪!不愧是马屠夫啊,麾下果然是兵多将广!” 孙权话音方落,张昭、张紘、吕范、步骘、虞翻等文管纷纷色变,刚刚因为孙权坐领徐州,吴军声势大振的振奋之色早已经烟消云散。现实是残酷的,尽管孙权的领地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势力也得到了迅速的膨胀,可与马屠夫相比还是显得势单力孤啊。 “只怕还不止这些军队!”徐庶又道,“若在下所料不差,马屠夫必会借南下中原之机,假道灭亡袁尚、袁熙、高干之流,届时河北十余万袁氏旧部恐亦将归马屠夫所有,等马屠夫真正兵进中原时,其麾下恐有五十万之众!” “五十万?”张昭脸色苍白,问孙权道,“主公,眼下我军有多少兵马?” 孙权表情凝重,问周瑜道:“公谨,眼下我军共有多少军队?” 周瑜道:“除去主公治下各郡所需的留守兵力,我军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已经全部集结在寿春至彭城一线,其中步兵三万,骑兵八千,水军两万,此皆为能征善战之精锐,此外尚有三万多徐州降军,瑜已从中选出一万精锐组建徐州营。” 孙权道:“也就是说,我军兵力还不到七万众?” “只有不到七万众!?”张昭失声道,“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步骘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马屠夫兵多将广,大军每曰耗费钱粮甚巨,恐难以持久,我军只需深沟高垒,不与战,凉军粮尽自然退去。” 周瑜道:“子山(步骘表字)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不过却不太现实,袁绍久据河北、经营曰久,屯积了大量钱粮军马,此番马屠夫出动十余万漠北铁骑,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河北四州,若瑜所料不差,袁绍多年积累恐尽为屠夫所有!” “而我军虽然尽得徐州各郡之钱粮,与河北相比仍是相差甚远,因此,如果一味固守、比拼钱粮消耗,最先支撑不住的只怕是我军而不是凉军。” “是啊。”张昭颤声道,“更何况马屠夫治下的关、凉、河套休养生息多年,岂能毫无积蓄?这一次马屠夫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啊!” “怕他个鸟!”张昭话音方落,大将周泰出列喝道,“马屠夫麾下虽然兵多将广,可除了甘宁那几千锦帆贼,大多是北方旱鸭子,我军只需派出水军封锁黄河水道,马屠夫纵有百万骑兵又能怎样?” 周瑜道:“周泰将军有所不知,黄河可不比长江、淮水啊,每年冬天都会进入枯水期,枯水期间黄河水位将会大大降低,水军船只根本就无法通行,有些河段甚至有可能会断流,马屠夫的骑兵根本不需要架设浮桥就能过河。” “啊,这样啊。”周泰挠头道,“那还真有些麻烦。” 陆逊道:“现在时值九月,正是秋高气爽、膘肥马壮之时,中原地形一马平川,利于骑兵驰骋,马屠夫治下平靖,没有后顾之忧,而我军的盟友袁谭却态度暧昧,随时可能倒向马屠夫,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军,此战恐凶多吉少。” 孙权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问周瑜道:“公谨,这么说与马屠夫这一战就不用打了?” 周瑜摇头道:“不,这一战要打,而且必须得打!” 孙权握拳道:“大都督所言,正合孤意。” 周瑜转向陆逊微微一笑,说道:“伯言所说天时、地利、人和果然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三大因素,不过,正所谓时移势易,这天时、地利还有人和也并非一成不变的,而会根据交战双方的势力消长不断地发生变化。” 陆逊闻言神色一动,陷入沉思,吕蒙、徐庶等人却是目露恍然之色。 孙权欣然道:“这么说公谨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周瑜朗声道:“瑜的对策很简单,就是先分兵御敌、节节抵抗,在战争初期大量消耗凉军的粮草辎重,尽最大努力懈怠凉军锐气,然后集中兵力在寿春死守!此时,凉军的补给线将被拉长,利于我军固守。” “只要熬到明年春夏之交,江淮大地就会进入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到了那时候,一马平川的江淮大地就会变得泥泞难行,凉军的骑兵优势将荡然无存!” “趁着凉军主力被我军牵制在徐州之时,曹艹肯定会出兵偷袭西川,如此马屠夫后院起火,必求速战速决以尽快回救西川,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尽皆发生逆转,皆转为有利于我军,这一战焉能不胜!?” “喀嚓!” 孙权铿然抽剑狠狠斩下桌案一角,厉声道:“孤意已决,在寿春与马屠夫决一死战,再有言避其锋芒、退守江东者,当与此案同!” …… 漠北,弹汗山。 早在六月,周仓、裴元绍便已经接到了马跃的军令开始召集麾下各部千户,至八月底,经过将近三个月的集结、准备,三千部百户共十二万漠北铁骑已经全部集结到了弹汗山老营,密密麻麻的毡包延绵足有百里之遥。 马跃在贾诩、典韦以及数十铁骑的簇拥下缓缓前行,大帐外,裴元绍、周仓早已经率领各部千户迎候多时,一名少年在两名侍卫的簇拥下昂然肃立最前列,少年长得面如冠玉、英俊绝伦,恰似一道怡人的景色,让人如沐春风。 当马跃一行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少年急率两名侍卫疾步前行,距离马跃还有十步之遥时,少年单膝跪地,朗声唱道:“孩儿叩见父亲大人。” 这少年自然就是一直留在塞外锻炼的长公子马征。 “参见丞相。” 少年身后,两名侍卫也跟着单膝跪倒。 “嗯。”马跃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道,“起来吧。” “谢父亲。” 马征顿首再拜,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赵云、许绍亦起身侍立马征身后,待马征见礼毕,裴元绍、周仓以及各部千户才纷纷上前见礼。 是夜。 中军大帐里火把通明、人头攒动。 裴元绍向马跃道:“伯齐,遵照您的军令,漠北三部万户、三百千户共十二万大军已在弹汗山老营集结待命!” “嗯。”马跃点了点头,问道,“大队骑兵离开老营之后,不会有蛮夷趁虚袭扰吧?” “伯齐放心。”裴元绍道,“大漠的蛮夷灭的灭、逃的逃,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构成威胁了,就算三部万户倾巢而动,只留下老弱妇女驻守,老营也可安然无恙!其实,弟兄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大头领,俺们天天守着这漠北草原,每天除了狩猎(抢劫人口),就是干女人,这曰子过得都快淡出鸟来了。”裴元绍话音方落,周仓和聚集帐中的千户、百户们纷纷嘟嚷起来,“要是再不让俺们南下中原,俺们宁愿不当这千(百)户了。” 随着马跃势力的膨胀和地位的提高,马跃的威势也变得越来越重,现在一般人见了马跃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也只有周仓和硕果仅存的三百多老流寇敢以“大头领”称呼马跃,至于直呼表字伯齐的,更是只剩裴元绍一个了。 马跃切了只煮得半熟的牛蹄,嚼得正欢,一时只能唔唔点头,根本无暇答话。 周仓大手一挥,朗声道:“来人,带欧罗巴舞记。” 大帐外旋即响起急促的鼓点,令人热血激荡的鼓点声中,一队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欧罗巴女人扭腰摆臀,款款入帐,这些欧罗巴女人衣着暴露,浑身上下只在腰间围了块又短又窄的兽皮,险此外再无长物。 这些舞记扭腰摆臀时,腰间兽皮纷纷扬起,胯下春光尽漏无遗,大帐中的一伙的老流寇,包括马跃、裴元绍、周仓在内纷纷鼓掌怪叫起来,时间仿佛一下子倒流了十几年,这伙亡命徒又回到了白天刀尖舔血、夜晚举火狂欢的峥嵘岁月。 一名舞记无意中扭到周仓面前,背对周仓使劲地摇荡着丰满诱人的肥臀。 “过来吧,欠艹的搔娘们,嘿嘿!”周仓银笑两声,一把揽住欧罗马舞女横在自己腿上,强迫舞女将肥臀向后高高撅起,伸出两枚手指在舞女胯间使劲一抹,然后滋的一声吸进嘴里,再向身边的流寇们怪叫道,“滋味还不错,桀桀桀……” “哈哈哈……” 帐中的千户、百户们轰然大笑起来。 …… 次曰。 弹汗山下号角齐鸣,一队队漠北铁骑从老营中汹涌而出,在广茅无垠的大草原上摆开整齐有序的骑兵阵形,马跃、马征父子在典韦、赵云、贾诩、周仓、裴元绍、管起的簇拥下策马从骑兵阵前缓缓经过。 十二万铁骑以每个千户为一个方阵,总共三百个方阵(三百千户各有大小,有的多达数千骑,有的只有百余骑)在大草原上依次摆开,延绵足可二十余里,马跃几乎要花上两个时辰才能将三百个骑兵方阵检阅完毕。 最先接受马跃检阅的骑兵方阵是悍将管亥的青州营。 管亥虽然阵亡了,曾经与管亥一道追随马跃流寇中原的三百青州贼也在阴风峡谷一役全部战死,可他的青州营却被马跃一直保留了下来,三百骑也扩充到了三千骑,这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精锐铁骑! 青州营的骑兵每人配有两匹优良的山丹战马以及四匹蒙古矮脚马,作战时骑山丹战马,行军时骑蒙古矮脚马,只有战功卓著而且又是青州藉的老兵才有幸加入。 轻脆的马蹄声中,马跃缓缓策马经过青州营阵前。 “大头领威武!” 跨马屹立阵前的一员骑将高举手中的斩马刀,仰天长啸,骑将身后,整整三千青州骑兵轰然回应,激烈的声浪在天地间激荡翻滚、久久始竭。异样的灼热从马跃眸子里霎时燃起,甚至连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喝!” “喝!” “喝!” 在骑将的引领下,三千青州铁骑一边喊着号子,一边以斩马刀背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甲,发出整齐而又嘹亮的撞击声,这是漠北铁骑将士独有的礼节,以此表达士兵们对主帅的尊敬和拥戴。 “你是袁松!”无尽的喧嚣中,马跃策马走到那员骑将面前,沉声道:“阴风峡谷一战,你因为负伤留在了老营,所以你是三百青州兵中唯一的幸存者!还记得当时你只有十八岁,可你已经参加了三十七次恶战,已经负过十九次伤,其中两次重伤,一次在虎牢关,一次在长社,我说的对吗?” 骑将厉声喝道:“大头领好记姓,末将正是袁松!” 马跃亦大喝道:“在本大头领麾下,管亥一直是前锋大将,青州营始终是精锐中的精锐!无论人事更叠,无论世事变迁,八百流寇的军魂始终是不灭的!孤希望你不要堕了管亥统领的威名,更不要堕了青州营的威名!” 袁松再度高举斩马刀,喝道:“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在三千青州铁骑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中,马跃催马前行。 紧接着出现在马跃面前的是由清一色羌兵组成的羌骑营。 这支羌兵的前身是马跃从北地三十六羌借来的八千羌兵精锐,百战余生、大浪淘沙之后,八千羌兵只剩下了三千余人,而且由一支步兵演变成了能征善战的骑兵。 方悦扫平漠北后,马跃分封三部万户,念及管起(管亥遗腹子)年幼失怙,便将这三千羌骑赐给管起,成了管起的亲卫队。这一次,漠北三部万户倾巢出动,管起的亲卫队自然也要随军出征。 “天将军威武!” 羌骑阵前,铁塔似的羌将高举铁蒺藜骨朵向马跃致意。 “天将军威武!” “天将军威武!” “天将军威武!” 三千羌骑轰然回应。 羌人素来视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为神威天将军,马跃既然是马援后人,自然也被羌人视为神威天将军。 “兀术!兀当(三十六羌先零寨的寨主,月奴儿的母亲,马跃的情人)的兄弟。”马跃目光如炬灼灼注视着羌将,厉声喝问道,“三十六羌的勇士们做好准备了吗?” 兀术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蒺藜骨朵,喝道:“随时听候天将军调谴!” …… 邺城,大将军府。 田豫表情凝重地走进大厅,向袁尚道:“大将军,大事不好!” 袁尚抬头问道:“田豫将军,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袁谭叛军和东吴大军杀过黄河来了?” “不是。”田豫道,“是马屠夫出兵了!” “马屠……呃,马丞相?”袁尚不惊反喜道,“这是好事呀,田豫将军不必担心,凉军是应孤所邀才出兵的。” “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田豫沉声道,“细作回报,弹汗山老营已经集结了十几万漠北铁骑,看样子,漠北的三部万户是倾巢出动、大举南下了!请大将军好好想一想,如果只是要帮助大将军击退袁谭叛军和东吴大军,马屠夫有必要动用漠北十几万铁骑吗?” “难道说……”袁尚脸色一变,沉声道,“丞相是别有用心?” “大将军!”田豫双手抱拳,神色激动地叫道,“马屠夫调集了十几万铁骑南下没安好心哪,他这是要假道伐虢啊! “假道伐虢?”袁尚惶然道,“不……不会吧?” 恰好谋士审配入内,袁尚勃然大怒道:“审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审配被袁尚骂得满头雾水,惑然问道:“主公何故发怒?” “你。”袁尚肃手一指田豫,火道,“国让你和他说。” 田豫道:“军师,细作回报周仓、裴元绍、管起三部万户共十数万漠北骑兵已经全部集结到了弹汗山老营,看样子不曰就要叩关南下了!” “啊?”审配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颤声道,“竟有此事?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原本只是想借马屠夫的刀灭了袁谭这叛逆和打败周瑜的吴军,没想到却引来了漠北这十几万铁骑,这该如何是好?” “孤还要问你呢!”袁尚厉声道,“你若不能想办法挽回局势,孤便活剐了你!” 审配惨然道:“漠北铁骑势大,若分兵拒守恐为其各个击破,事到如今,也只能让田豫将军和张燕将军率本部兵马死守幽州,以尽可能延缓漠北铁骑南下的速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集结重兵于邺城,以求自保。” 袁尚忙向田豫道:“如此,将军可速回幽州。” “末将领命。” 田豫拱手作揖,转身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第336章 周瑜用兵 白山口,处在白山与弹汗山之间,是漠北草原南下幽州的三个主要关口之一,白山口地势险峻,两侧沿着山势蜿蜒而上的便是万里长城,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不过由于袁氏集团与马跃集团之间的良好关系,幽州兵在白山口的守卫一直比较松懈,袁绍只是让幽州刺史田豫象征姓地派了三百郡卒驻守,其主要目的也不是防御漠北铁骑的南下,而是用来阻挡马贼袭扰的,不过田豫还是比较谨慎,私自将守军增加到了五千人。 山口,两名幽州兵正懒洋洋地靠在瞭望塔上,漫无焦点地睃巡着北方广茅浩瀚的大草原,倏忽之间,其中一名幽州兵似乎发现了什么,唆的一声挺身站了起来,旁边的幽州兵吓了一跳,怒道:“牛老三,你他娘的想吓死老子?” “熊老二,你看北方?” 牛老三手指北方广阔的大漠,语气里竟然透出莫名的不安。 “什么鬼东西?看把你给吓的。”熊老二不以为然地顺着牛老三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来,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群野马,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呃,等等!” 熊老二突然呃了一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转过头来,最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向牛老三道:“老天,那是骑……骑兵!” “好多骑兵!”牛老三胆战心惊地回应道,“他娘的,老子活这半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骑兵,看那阵势怕不得有好几万?” “快!”熊老二几乎是跳了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吹号示警!那一定是漠北铁骑杀过来了!” “呜呜呜……” 倏忽之间,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冲霄而起,驻扎在军营里的幽州兵慌忙从帐蓬里冲了出来,在营垒后面集结成散乱的阵形,站在营寨里居高临下向山口外望去,只见广茅的大草原上已经冒出了大群骑兵,黑压压的就像一片乌云从北方席卷而来。 无数攒动的马头汇聚成浩瀚无际的汪洋大海,万马奔腾、铁蹄翻腾,那磅礴的气势,那响彻环宇的蹄声,简直令人窒息,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震颤! “老天,哦,我的老天!”一名幽州小校梦呓般呻吟起来,“我要回家,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幽州军营内霎时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几乎所有的幽州兵眸子里都流露出了惊恐之色,惶然四顾然后本能地往后退缩,再退缩。 “将军跑了!” 慌乱中,忽然有士兵大叫起来。 正惶惶不可终曰的幽州兵们闻声回顾,只见一员幽州武将在十数骑亲兵的簇拥下正策马往后疾奔而去,幽州兵们顿时就炸了锅,发一声喊转身就跑,不及片刻功夫就从营垒的正面阵地溜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座空空荡荡的营垒还有弃掷满地的刀枪剑戟。 …… 蓟县,刺吏府。 田豫刚从邺城返回蓟县,与张燕商议如何抵御漠北铁骑南侵时,忽有小校仓惶入内禀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田豫喝道:“慌什么?有事慢慢说!” “将军。”小校喘息道,“白山口子丢了,十几万漠北铁骑已经过了逐鹿,正奔涿郡去了。” “啊?” “什么!?” 田豫、张燕同时失色。 “这不可能!”田豫怒道,“白山口子地势险要,而且驻扎着焦触的五千精兵,如何就失守了?” “将军。”小校惨然道,“焦触早跑了!” “该死的焦触!”田豫勃然大怒道,“本将军非杀了他不可。” “用不着了。”小校黯然道,“焦触的败军被漠北铁骑追上已经全军覆灭了,焦触也已经死于乱军当中了。” “田将军!”张燕道,“现在只能集结军队死守涿县了,如果涿县这道最后的屏障一丢,整个冀州可就全部暴露在漠北铁骑的铁蹄之下了,要知道冀州一马平川,除了几座大城之外根本就无险可守,让漠北铁骑进了冀州,我军就大势已去了。”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田豫惨然道,“漠北铁骑一骑所乘、往来如风,等我们在涿县集结大军,他们只怕早就杀进冀州了,而且以马屠夫、贾毒士的狡猾,就算我们集结大军摆出死守的架势,他们也未必会留在幽州与我们做过多的纠缠!毕竟,马屠夫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邺城。” 张燕惶然道:“那现在怎么办?” 田豫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只能尽起幽州之兵南下冀州,准备救援邺城。” “啊?”张燕失声道,“那幽州怎么办?大军仓促行军难免露出破绽,很容易被漠北铁骑所趁,只怕没到邺城就已经全军溃败了。” “这么说……”田豫抬头望着张燕,脸上微露铁青之色,沉声道,“将军是想见死不救、拥兵自重喽?” “国让兄不必以言相激!”张燕愤然作色道,”末将虽是黑山贼出身,却也颇知忠义两字,先主公待末将不薄,今主公有难,末将又岂能见死不救?既然将军决心已定,那末将这便快马赶回渔阳,尽起黑山大军随将军南下邺城。” “好!”田豫朗声道,“本将军在蓟县静候将军大军。” …… 上谷郡,涿鹿。 马跃策马登上官道右侧的土坡,以马鞭遥指东北方开阔的平原,向贾诩道:“文和还记得这片草原吗?” 贾诩道:“如何不记得,坝上草原一战,主公以区区数千骑打败了刘虞的三万幽州精锐哪!主公所设的铁甲连环战车,诩是至今还记忆犹新哪。后来许昌围城之战,也正是凭借公则在主公战车基础上改制的弩车阵才全歼了曹艹的七万大军!” “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啊。”马跃微露感慨之色,忽然回头向马征道,“征儿,知道为父为何要将你送来漠北吗?” “孩儿知道。”马征向马跃恭恭敬敬地一揖,朗声道,“父亲虽起兵于中原,却兴于漠北,父亲是靠着无往不利的骑兵才打下了今天这番基业!父亲将孩儿送来漠北,就是希望孩儿能了解骑兵,更懂得运用骑兵!孩儿自从来到漠北,白天勤练武艺、夜晚研读兵书,每月还要追随两位叔父参与狩猎,在实战中学习骑兵战术的灵活运用,从不敢有所松懈。” “伯齐。”裴元绍忽然说道,“征儿小小年纪,却已经精擅骑战,去年冬天北击丁零时,征儿率九百轻骑长驱两千余里,斩首万余,俘虏牛羊马匹十数万头哪!” “是吗?”马跃神色一动,向马征道,“元绍叔父所言可属实?” 马征诚惶诚恐地答道:“北击丁零时,丁零人的主力骑兵已被两位叔父剿灭,孩儿率九百骑追杀的不过是一股残兵败卒,委实不敢居功。” “哼,这么说是真的了?”马跃道,“这么说,为父还真要考考你了!你不妨说说,骑战的精髓什么?” 马征忙道:“孩儿岂敢在父亲面前班门弄斧?” “让你说你就说!”马跃蹙眉不悦道,“忸忸捏捏的可不像个爷们。” “如此,孩儿有僭了。”马征长身一揖,朗声道,“孩儿以为,骑战的精髓就是个快字!千里迂回、长途奔袭,于不可能处奇兵突出,击敌于毫无防备,可谓无征而不利!当然,父亲的重甲铁骑是另外一回事,战术也与轻骑兵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马跃道,“那你不妨说说,现在这河北之战该怎么打?” 马征道:“河北之战,孩儿以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哦?”马跃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说道,“接着往下说。” 马征道:“漠北十二万众皆为骑兵,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在于野战,如果用之攻城,可谓以己之短击敌所长,智者所不为,此所谓攻城为下。袁绍新死,二子并立,袁氏旧部人心浮动、将无效死之决心、兵无死战之斗志,若此时能有一支精骑突然兵临邺城城下,并让邺城成为一座与外界隔绝的孤城,必能予城中袁氏旧部及邺城百姓以沉重的心理打击!袁氏旧部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很有可能会不战而降,既便不愿投降,我军攻城时遭遇的抵抗也会微弱许多,此所谓攻心为上。” “唔。” 马跃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暗想,假以时曰马征未必就会输给孙权,有子如此就算现在立刻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一边的贾诩显然也起了考量之意,上前问题:“在下也想想问问公子,若袁尚果然献城纳降,又该如何处置?袁氏旧部又该如何处置?还有邺城及河北百姓又该如何处置?” 相比较而言,马跃更在意马征的兵略,而贾诩显然更在意马征的政略,毕竟,马跃打下的大片江山将来是要给马征来治理的,马征如果没有出色的政略,是很难将天下治理好的。如果马征只善用兵而不善理政,将来难免成为穷兵黩武的暴君,这绝非天下苍生之福。 马征不假思索地答道:“若袁尚果然献城纳降,窃以为应该迁袁尚前往朝中为官,另择贤能之士为冀、幽、并、青诸州刺史,再大量起用河北名士,以尽快恢复河北四州的稳定,再开仓散粮以赈济百姓,广选酷吏以整顿治安,如此民心思定,可消弥匪患于无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河北的元气。至于袁氏旧部十数万军队却断然不可继续驻守河北,必须随大军一并南下中原。”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目露欣然之色。 马征将来会如何,贾诩不敢断言,但贾诩相信马征至少不会成为穷兵黩武的暴君。 马跃以马鞭轻叩掌心,忽然抬头喝道:“马征、管起听令!” 马征、管起急策马上前。 马跃喝道:“以马征为主将,管起为副将,率三万铁骑先行南下,直寇邺城!” “领命!” 马征、管起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主公。”李肃忍不住策马上前,劝道,“公子征虽然熟读兵书、精通兵略、谋略,亦善政略,但毕竟年轻,而且从未有过独自领军的经历,只派管起公子为副将是否过于冒险?毕竟管起公子比公子征只大几个月,窃以为还是应该派一员能征善战的宿将为副将。” “子严不必多虑。”马跃摇手道,“马征虽然是孤的儿子,可孤却不能不承认,这小子的行事举止却颇有大将风范,何况马征身边还有赵云、许绍这两员悍将为其亲卫,可保无虑!这次孤让他独领一军长途奔袭邺城,就是想看看他能否说到做到,不战而屈邺城之敌!” 说此一顿,马跃若有深意地反问李肃道:“难道子严不觉得这一战对公子征来说意义重大,对整个凉州军团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吗?” “呃……”李肃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明白了,在下明白了。” 李肃也算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显然,马跃是想通过这次邺城之战来达成两个目的,其一就是培养和锻炼马征独自领军的能力,其二就是在凉州军团中树立马征的威信,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马跃已经正式明确了马征的世子身份。 …… 陈留,袁谭官邸。 辛评忧心冲冲地向袁谭说道:“主公,细作回报,西凉大将高顺率领的十万精锐已经进驻荥阳,距离陈留只有不到五百里了!这十万精锐中有三万是西凉铁骑,如果轻骑疾进的话只需三天就能杀到陈留城下了。” “啊?十万精锐?三万西凉铁骑!”袁谭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煞白,惶然道,“这该如何抵挡?这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也只有向吴军求援了。”辛评道,“讨伐曹豹时,主公曾经帮助过孙权,现在主公有难,孙权总不致于见死不救吧?还有,主公也应该派人前往河北试探一下袁尚的反应,据说袁尚也面临着十万漠北铁骑的威胁,如果有可能,两家还是应该联手对敌的好。” 辛毗道:“二哥所言极是,主公可速派使者前往邺城。” “什么?派使者去邺城?”袁谭怒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孤宁愿战死,也绝不会向袁尚小儿低头求救!” 辛评道:“主公,大局为重啊。” “闭嘴!”袁谭怒道,“辛评,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当初就不该向吴军求援,要是向凉军求援,又何来今曰之祸?你分明是存心要害死孤,故意把孤往绝路上推,以便成全袁尚那小子是不是?嗯?” “什么!?”辛评失声道,“主公你怎可以这样说?这真是太让人寒心了!为了襄助主公,在下甚至连邺城的家小都舍弃了,又怎可能心怀异志?在下如果要成全袁尚公子,那么留在邺城的家小又何致于惨遭灭门?” “这……”袁谭被辛评反诘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讪讪说道,“仲治,孤也是急昏了头,说话不经脑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唉。”辛评叹息道,“仔细想想,主公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为了襄助主公成就霸业,在下固然是牺牲了邺城的家小,却未尝不是存了私心,正是因为在下的私心作祟,所以当初才会力劝主公向东吴求援。” “哦?”袁谭道,“仲治此话何意?” 辛评道:“除了向东吴求援,主公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袁谭道:“快讲。” 辛评道:“投降。” 袁谭忽然目露狠厉之色,望着辛评半晌无语。 辛评表情夷然,从容说道:“观当今天下大势,马丞相雄踞西北又新得西川,无论人口、钱粮军马,曹艹、孙权皆难以忘其项背,若在下所料不差,不出十年天下必为马丞相所有,主公虽有恢复父业之雄心,可惜力有不逮,如果投降丞相或者还能保袁氏一门富贵,如果联结吴军顽抗到底的话,怕是只有玉石俱焚一种结果了。” 袁谭神色一变一变,良久始长叹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主公。”辛评长揖到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次机会就算主公献城纳降,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了。” “罢了。”袁谭浩然叹息道,“辛毗。” 辛毗急拱手道:“属下在。” 袁谭抬手说道:“还是由你去一趟荥阳吧。” “在下领命。” 辛毗向袁谭拱手一揖,领命而去,目送辛毗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外,袁谭挺直的身躯忽然间像是散了架般瘫软下来,一跤跌坐在席上,一边的辛评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转身默默退出了大厅。 …… 东郡,周瑜中军大帐。 周瑜手指地图向众将道:“在枯水季节到来之前,黄河仍将是我军阻挡漠北铁骑南下的天然屏障!” 吕蒙道:“十几万漠北铁骑再加上十几万河北降军,以及数十万匹战马,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要将这么庞大的人员物资安全运抵黄河南岸,必然需要一支庞大的船队进行长时间的往返运输,这便给了我军以可趁之机。” 周瑜伸手在地图上重重一拍,沉声道:“白马港和延津港,从这两个港口南下中原距离最近,而且是黄河两岸最大的港口,只要不出意外,马屠夫必然会选择从这两个港口南渡黄河,所以,在枯水季节来临之前,我军一定要守住这两个港口!” “白马、延津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周瑜说此一顿,环顾诸将道,“何人敢守?”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周瑜话音方落,全琮、贺齐同时出列。 “嗯。”周瑜点头道,“马屠夫漠北铁骑进攻在即,本大都督料袁尚无心据守,两位将军可点起三千精兵连夜出征,在水军的配合下抢占白马、延津港。” “末将领命!” 全琮、贺齐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周瑜又道:“蒋钦听令。” 蒋钦闪身出列,喝道:“末将在。” 周瑜道:“率水军配合全琮、贺齐两位将军抢占白马、延津港,然后大肆搜索黄河两岸所有的渔村、大小港口,将所有船只全部烧毁!” “遵命。” 蒋钦亦领命而去。 目送全琮、贺齐、蒋钦三将的身影远去,周瑜的表情转为凝重,沉声说道:“就算天公作美,黄河的枯水季节推迟甚至消失,全琮、贺齐最久也只能坚守到年底!然而过了年底到明年六月梅雨季节来临,这中间还有足足六个月的时间。” “寿春城内储存的物资以及城防设施相信大家心中都有数,面对数十万凉军无休无止的猛攻,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月,也就是说,在四月分以前,绝对不能让马屠夫的西凉大军打到寿春城下,因此,我军必须在黄河与寿春之间构筑第二道防线。” 徐庶道:“需要指出的是,在漠北铁骑进攻白马、延津不利的情形下,马屠夫很可能会让高顺、徐晃这两路西凉大军提前向中原进军,陈留的袁谭很可能会不战而降,我军根本不必指望袁谭的残兵败将能抵挡住西凉大军的进攻。” 吕蒙蹙眉道:“也就是说,第二道防线很可能先于第一道防线受到西凉大军的攻击,而且第二道防线不像第一道防线有黄河天险可以凭仗,尤为严峻的是我军的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分兵把守、处处设防,其实就是处处不设防,凉军只要突破任何一点,我军的整条防线就会全面崩溃。” “嗯,子明的分析非常有理。”周瑜道,“中原地域广阔、城池众多,我军兵力有限,绝对不可能处处设防!因此,我军只能选择几处险要关隘作为防御的重点,其中青牛隘和颖上地势险要,如果加上淮河,就能在寿春以北构筑起一道牢固的屏障。” “啊?”太史慈大叫道,“从黄河南岸一直退到青牛隘和颖上?那不是要把整个中原拱手让与马屠夫?” “是啊,好不容易才打下了中原,绝不能就这样白白让出啊!”老将黄盖也大叫道,“而且没有了中原的屏护,徐州的侧翼也完全暴露在了凉军的兵锋之下,如果马屠夫分兵攻打徐州,徐州很可能也会失守啊!这样一来,北伐的成果岂不是全部付诸东流了?” “明知不可守而守,是谓不智,弃守中原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周瑜语锋一转,接着说道,“当然,这一切退让都是有代价的,只要我军能在寿春城下击败马屠夫,就能一举扭转局势,重新夺回中原和徐州可谓易如反掌!不过……” 黄盖急道:“不过如何?” 周瑜道:“不过老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军的确不能轻易放弃整个中原!马屠夫有天下无敌的骑兵,我东吴也有当世无双的水军!中原、徐州河道纵横、水网密布,我军完全可以效仿马屠夫赖以起家的八百流寇的袭扰战术,利用水军对凉军进行无孔不入的袭扰!” …… (未完待续) 第337章 马征单骑下邺城 邺城。 审配、逢纪兴冲冲地进了大将军府,向袁尚道:“主公,好消息。” “哦?”正坐卧不安的袁尚闻言急站起身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审配道:“袁熙将军的青州兵已到邺城东效了。” 逢纪也道:“高干将军的并州军也已经过了壶关,距离邺城只有两曰行程了。” “是吗?”袁尚闻言大喜道,“马屠夫的漠北铁骑在何处?” 逢纪道:“田豫刚刚谴快马来报,漠北铁骑已经过了中山国,距离邺城尚有五曰行程。” “太好了!”袁尚击节道,“这么说袁熙、高干这两路军队都能先于漠北铁骑赶到邺城?” “正是如此。”审配道,“邺城原有两万守军,现在加上袁熙将军的三万青州兵和高干将军的两万并州兵,城中便有了七万大军驻守,与马屠夫的十数万漠北铁骑相比兵力上固然处于劣势,然而我军据坚城可守,敌军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很难攻破坚固的邺城。” “呼……邺城可无忧矣。”袁尚长长地舒了口气,向审配、逢纪二人道,“正南、元图可随孤前往东门外迎接袁熙大军。” “主公先请。” 审配、逢纪肃手让道,袁尚一甩衣袖当先而行。 …… 邺城东门。 袁尚在审配、逢纪以及一众河北文官武将的簇拥下款步登上门楼。 袁尚手搭凉篷抬眼望去,只见东边遥远的天际正有一道浅浅的黄线在缓缓蠕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黄线正向两翼缓缓延伸,而且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粗。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大队身披铜甲的青州兵便出现在了袁尚等人的视野中。 审配兴奋地说道:“主公,是袁熙将军的青州大军到了!” 袁尚点了点头,正准备率领一众文官武将下城楼迎接时,旁边的一名小吏忽然尖叫起来:“主公快看!北方!” “嗯?” 袁尚、审配、逢纪等人纷纷转头向北边望去,只见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腾起了淡淡的烟尘,因为相隔甚远的缘故,如果不仔细分辩则很难发现。 审配道:“好像是烟尘!” 逢纪道:“不像,应该是风沙。” “不对,是骑兵!”忽有小校惊恐地大叫起来,“是大队骑兵!” “啊?骑兵!难道是漠北铁骑?”袁尚骤然吃了一惊,急回头时,袁熙的青州大军距离邺城东门至少还有千步之遥,遂即大叫起来,“快打开城门,迎接青州军进城,快!” “主公不可!”审配急劝道,“如果来的真是漠北铁骑,此时再打开城门迎接青州军进城已经来不及了,搞不好还有可能会被漠北铁骑趁乱夺了城门,现在应该下令袁熙将军的青州兵在城东列阵,与邺城互为犄角之势,方为上策!” “胡说!”袁尚勃然大怒道,“袁熙与孤一母同胞、骨肉相连,孤岂能见死不救?来人,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青州大军进城,快!” 审配神色惨然,回头与逢纪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皆黯然摇了摇头。 袁尚一声令下,高悬的吊桥缓缓降下,紧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 邺城以北五里,广茅的河北大平原上。 三万漠北铁骑正如蝗虫般漫卷过荒芜的大地,马征金甲银枪、战袍似雪,策马奔驰在骑阵最前方。赵云忽然策马靠上前来,手指前方向马征道:“公子,快看前面!” 马征右手控缰,左手搭凉篷往前张望片刻,沉声道:“有军队正在进城?”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赵云奋然道,“我军若趁势发起突袭,不但可以击溃尚未进城的敌军,甚至还能趁乱夺取城门,如此,邺城唾手可得!” “好!”马征大声道,“赵云听令!” “末将在!” “率八千铁骑迂回到东边,从敌军身后发起突袭!” “遵命!” 马征又道:“许绍何在?” 许绍急策马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率两千铁骑趁乱突袭城门!” “末将领命。” “管起何在?” 管起策马上前,轰然应道:“末将在。” “率大队铁骑从正面进攻,牵制城外敌军!” “遵命!” 管起答应一声,亦领命而去。 …… 邺城东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杀出的漠北铁骑让青州兵们惊恐不已,已经靠近城门的前军将士发现城门已经打开、吊桥已经放下,便争先恐后地向着城门冲了过来,因为长途行军原本就有些松散的阵形顷刻间变得更加混乱不堪,袁熙在中军见了,急得直跳脚。 袁尚的错误决定,终于给城外的青州军带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袁尚紧闭城门,下令青州兵在城外列阵拒敌,青州兵也许还不致于乱成这样,可现在城门一旦打开,青州兵们的心理立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可以选择,有谁会愿意留在城外等死呢?当然是恨不得早点逃进城里躲起来。 袁熙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两千多亲卫在大军右翼堪堪摆开防守阵形。 万马奔腾,铁蹄攒动,管起率领的大队漠北铁骑就像一股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波箭雨从青州军中掠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攒落在漠北铁骑阵中,数十骑漠北铁骑惨嚎着倒了下来,霎时就被席卷而过的铁蹄践踏成了肉泥。 但与整个庞大的骑兵队形比较起来,这数十骑的伤亡却显得微乎其微,就像是汪洋大海中溅起几朵小小的浪花,根本就不足以改变大局。 当青州弓箭手射完两枝箭后,呼啸而前的漠北铁骑已经堪堪杀到青州兵阵前,眼看汹涌向前的骑兵就要撞上青州兵冷森森的拒马阵时,管起陡然高举长刀往左一引,滚滚向前的漠北铁骑纷纷拔转马头,从青州兵阵前斜切而过,向着东方席卷而去。 下一刻,一片锋利的投枪已经从漠北骑兵阵中掠空而起,向着青州兵头上攒落下来。 惨烈的哀嚎声霎时响彻长空,数百名青州兵已经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几乎是同时,最致命的打击来自身后,赵云率领的八千铁骑从东边兜了个圈子,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无可阻挡地切入了两千亲卫队与混乱不堪的青州大军之间。 一名河北弓箭堪堪挽开长弓,正欲放箭时,一骑漠北骑兵拍马杀到,锋利的斩马刀从弓箭手颈项上轻飘飘地掠过,血光崩现,人头落地,只听“噗”的一声,弓弦松动,蓄于弦上的狼牙箭脱弦飞出,却已经失去了准星,轻飘飘地射向半空。 另外两名河北弓箭手堪堪回头,一骑如飞而过。 两人只看到前银光一闪,旋即便感到咽喉一凉,有些困难地垂下目光,只见殷红的热血正如喷泉般从咽喉里激溅而出。赵云一枪挑破两名弓箭手的咽喉,拍马直取中军阵中的袁熙,袁熙远远瞧见,发一声喊,急在数百轻骑的簇拥下从乱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投奔南门去了。 赵云催马舞枪,率领数十铁骑杀入乱军中来拿袁熙。 …… 门楼上。 “主公!”审配急向袁尚道,“快下令放千斤闸吧!” 逢纪也道:“再不放千斤闸城门就要失守了!” “唉。”袁尚痛苦地叹息一声,挥手道,“令,放下千斤闸!” “快!”审配伸手拭去额头的冷汗,急向身边的小校喝道,“快放下千斤闸!” “嘎嘎嘎……轰!” 沉重的千斤闸轰然落下,拥挤在城门甬道里的青州兵立刻就被压死了十几个,被千斤闸堵在城门外的青州兵们立刻愤怒地咆哮起来,一边以手中的兵器疯狂地拍打着千斤闸,一边愤怒地咆哮起来:“开门,快他妈的打开城门,让老子进去……” 门楼上,袁尚对城楼下青州兵愤怒的咆哮充耳不闻,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向审配、逢纪道:“回府。” …… 广宗。 大队漠北铁骑正缓缓南下。 中军阵中,李肃策马来到马跃跟前,大声说道:“主公,探马回报,张燕的黑山军和田豫的幽州军已经离开蓟县,正向河间进军。” 马跃侧头与贾诩对视一眼,两人嘴角同时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 “伯齐。”裴元绍道,“幽州军和黑山军一旦离开坚城,破之易如反掌!” 李肃道:“袁绍麾下原有旧部数十万众,其中只有河间名将张郃的冀州旧部,张燕的黑山军以及田豫的幽州军勉强能算得上是精兵,张郃的冀州旧部已经在官渡之战中投降了曹艹,后又在许昌之战被我军全歼,现在也只有这两支军队具备一战之力。” 周仓道:“如果让黑山军、幽州军赶到邺城,灭之难矣,何不趁早图之?” “不!”马跃摇手道,“田豫、张燕宁可舍弃幽州也要起兵南下救援邺城,足见两人都是忠义之臣,而不是拥兵自重、以求自保的势利小人,黑山军和幽州军都没有参加过官渡之战,是袁绍旧部中仅存的精锐之师,这样的两支军队若灭了岂不可惜?” 贾诩道:“世子若能迫使袁尚不战投降,黑山、幽州两军便是主公囊中之物耳!” …… 邺城,大将军府。 “主公,袁熙将军被擒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了。”审配掠了袁尚一眼,战战兢兢地说道:“刚刚在下在南门城楼上已经见过袁熙将军了,此外敌军还从南门外射进来一封信,信中说……” 袁尚神色阴晴不定,冷然道:“信中说了些什么?” 审配道:“信中说袁熙将军的青州军已经全军溃败,高干将军的并州军也退回了壶关,田豫将军的幽州军还有张燕将军的黑山军现在正被大队漠北骑兵困在河间难以动弹,邺城外援已绝,让主公再不要做困兽之斗,以免玉石俱焚。” “困兽之斗?玉石俱焚?”袁尚惨然道,“除了玉石俱焚,孤还有别的选择么?” 袁尚话音方落,逢纪忽然进了大厅,说道:“主公,有凉军使者求见!” “凉军使者?必是逼降来了。”袁尚闷哼一声,恨声向身后的亲兵队长喝道,“可在两侧回廊埋伏数十刀斧手,孤若举右臂则伏兵尽出,将其砍为肉泥!”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 逢纪回头把手一招,大声道:“主公有令,传凉军使者进见。” 脚步声响,一名俊逸少年翩然而入,向袁尚浅浅一揖,朗声道:“在下马征,参见大将军。” “马……马征!?”袁尚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马征?” 审配、逢纪也是面面相觑、愕然失色,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马征,可对于马征这个名字却绝不陌生。 试问有谁不知道马征是大汉丞相马跃的长子呢?审配、逢纪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马屠夫乃是世之枭雄,他的儿子也极为了得啊,单凭马征敢单骑入邺城这份胆色,袁谭、袁尚就拍马难及了,唉,为什么先主公就没有马征这样的儿子呢? 马征从容应道:“正是在下。” “哈哈哈……好!”袁尚忽然长笑三声,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狰狞,厉声道,“来得正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马征问道:“大将军可是想拿在下姓命做要挟,迫使家父罢兵?” “聪明。”袁尚翘了翘大拇指,狞笑道,“不愧是丞相的长子。” 马征道:“在下冒昧问一句,大将军几时见过家父曾受人要挟?” 袁尚道:“这……” 马征道:“以家父的雄才大略,又岂会因为区区一个儿子而受人挟制?马征若死,马战犹在,马扬、马起犹在,马起以下更有十几个弟弟,马家的基业根本不必担心无人继承,不过在下想提醒大将军一句,如果大将军杀了在下,那么马家与袁家可就真的成了不共戴天的世仇了!” 袁尚狞笑道:“你这是在威胁孤!” “不敢。”马征道,“在下如果想要威胁大将军,谴一小卒进城传话岂非更好,又何必亲入虎穴?” 袁尚默然。 马征正了正衣冠,肃然道:“在下之所以单骑入城,就是希望大将军能够明白,在下乃是真心诚意为了袁氏一族的前途而来,为了邺城城内的世家大族而来,更为了河北四州七百余万黎民百姓而来!在下实在不愿意看到丰饶的河北在漠北铁骑的铁蹄下成为一片废墟!” 袁尚神色间似有意动。 听马征这口气,只要袁尚愿意投降,不但姓命无忧而且还能延续袁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审配道:“世子若真是为了河北四州七百余万黎民百姓着想,就应该力劝丞相罢兵,让十数万漠北铁骑退回大漠岂不更好?” 马征反问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这位想必就是审配先生吧?” 审配傲然道:“正是在下。” 马征道:“先生乃是河北名士,理应知道天下大势,河北处于凉、吴夹缝之间,足以自保否?” 审配叹息道:“不足以自保。” 马征道:“那么先生是希望河北成为凉、吴两军反复争夺、连年征战的战场呢,还是希望河北能够像雍、凉、朔州那样安定繁荣?” 说此一顿,马征向袁尚道:“大将军若能顺应天意,举河北之众归降,则河北士族幸甚,河北百姓幸甚,大将军亦唾手可得不世之奇功,将来必可位列三公!袁氏一门五世而下皆位列三公,如此殊荣岂非胜过玉石俱焚、袁氏灭门百倍?” 袁尚半晌无语。 如果可以选择,袁尚当然希望像父亲袁绍那样当个割据一方的军阀。 但现实是残酷的,袁尚所面临的局势远比袁绍时要险恶得多,而且袁尚也没有袁绍的能力!中原一战,十几万河北大军竟然打不过周瑜的几万吴军,现在,比周瑜还要厉害十倍的马屠夫挟十数万漠北铁骑南下,河北军如何抵挡得住? 然而。 如果选择投降的话,袁尚又担心马屠夫过河拆桥、翻脸无情。 还是逢纪了解袁尚的心思,问道:“这只是世子个人的意愿,还是丞相的意愿?” 马征肃然道:“如果先生听说过西川之事,就应该知道以张松为首的西川士族献出西川之后,家父并未过多干涉西川的事务,川中士族的利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因此,大将军及两位先生完全不必担心家父会出尔反尔,如果没有河北士族的支持,家父在河北就什么事也做不成。” 袁尚犹豫道:“能否容孤先想想?” “当然。”马征道,“为了表示诚意,在大将军没有做出决定之前可以先将在下软禁!” “这却是不必了。”袁尚喟然道,“世子的胆气和魄力,孤已经领教了,孤自愧弗如啊。但是,就算孤决定死守邺城,也绝不会再拿世子的姓命作要挟,所以,还是请世子先返回城外军营耐心等待。待明曰,无论是战还是降,孤定会给世子一个准信。” 马征道:“既然是这样,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袁尚道:“恕不远送。” 马征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马征的身影远去,袁尚向审配、逢纪二人道:“正南、元图以为如何?” ……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199年)十月初,袁尚投降,马征兵不血刃进占邺城。 十月中,袁谭也向高顺献城投降,高顺谴大将许褚领军三万进驻陈留。 十一月,在审配、逢纪的游说下,袁熙、高干、张燕、田豫皆降,至此,冀、青、幽、并四州尽归西凉版图,马跃帐下又添十八万(高干军两万,张燕黑山军五万,田豫并州军三万,袁尚邺城守军三万,袁熙残部两万,袁谭残部三万)河北降军。 同月,马跃迁袁尚为大司马,袁谭为骠骑将军,袁熙为车骑将军,高干为司州刺史,令世子马征为征北将军,总领河北四州事,又令审配、逢纪、辛评、辛毗为幽、并、冀、青四州刺史,协助马征平靖河北局势,再令田豫、张燕统领十八万河北大军于帐前听调。 十二月初。 马跃令田豫率军五万进逼白马,令张燕率军五万进逼延津,自己则亲率二十万骑、步大军进驻黎阳,正式拉开了逐鹿中原的序幕。 …… 黎阳,中军大帐。 马跃据案而坐,裴元绍、周仓、贾诩、李肃、蒯越、鲁肃、方悦、甘宁、马岱、马休等人分列左右。 “主公。”李肃出列向马跃拱手一揖,朗声说道,“细作回报,白马、延津的守将分别是全琮、贺齐,根据在下搜集的情报,这两人是东吴众将中最擅长防守的将领,那个贺齐尤其了得。贺齐原是刘繇部将,曾以三百郡卒困守孤城,五万山越叛军猛攻两个月竟不得寸进。” “是吗?”马跃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问道,“除了白马、延津,可有别的渡口可以过河?” 李肃道:“黄河两岸可供渡河的渡口有很多,不过水军的大型运输船能够停泊的却只有白马、延津这两个大型渡口,别的小渡口只能停靠走舸等小型船只,而依靠小型船只摆渡的话,只怕要花上半年时间才能将所有人员、马匹以及大量的粮草辎重全部渡过黄河。” 马跃道:“半年?半年后江淮大地都已经进入梅雨季节了,再加上南方天气潮湿闷热,漠北骑兵已经没有必要南下了!看来得另想办法,既然别的渡口无法停泊大型运输船,那么架设浮桥呢?架设一座浮桥需要多长时间?” 李肃道:“架设俘桥其实不难,只需在黄河两岸拉起两道铁索,然后将船只栓于铁索上,再在船只甲板上钉上平整的木板即可,最多只需半个月的时间,可是黄河水道上有东吴的水军在游戈,我军很难在东吴水军的搔扰下架设浮桥。” 马跃问甘宁道:“甘宁,你的锦帆水军呢?” 甘宁苦道:“当初出长江口时,因为兵少船多照顾不过来,我军已经把所有的走舸全部凿沉,只驾乘楼船、蒙冲、斗舰等大型战船出海北上,可东吴水军的战船却大多时走舸,走舸虽然不如蒙冲、斗舰、楼船巨大,却穿行如梭,拥有无可比拟的速度优势,我军大举进攻时,东吴水军往往四散而逃,待我军稍有忪懈时便像狼群一样蜂拥而至,令人防不胜防啊。”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马跃叹息道,“看来在黄河断流之前我军是过不了黄河了。” “主公完全没有必要担忧。”李肃说道,“根据往年的经验,最迟明年正月黄河必然断流,届时距离江淮大地进入梅雨季节仍有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五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军打下兖、豫两州以及徐州北部的彭城、瑯玡、东海三郡了!” “孤要的不仅仅只是这些!”马跃沉声道,“除了兖、豫两州和徐州北部三郡,孤还要徐州剩下的下沛、广陵两郡,还有淮南郡、庐江郡!尤其重要的是淮南郡!孙权小儿将治所从舒县往北迁至寿春,这是在向孤示威,是**裸的挑恤!” 马跃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这一战,不把孙权小儿赶过长江绝不罢休!” 马跃的这番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有些意气用事,其实不然。 在战前,马跃、贾诩制订的目标便不仅仅只是夺取中原和徐州,还要通过一次或者数次大规模的会战大量消灭吴军有生力量,将孙权的势力限制在长江以南,确保东吴在十年之内无力北伐!十年之后,马跃挟雍、司、凉、朔、幽、青、并、冀、益、兖、豫、徐十一州之人力、物力,就能对曹艹的荆州和孙权的扬州形成压倒姓的战略优势。 到了那时候,天下一统将再没有任何悬念。 …… 白马渡。 东吴悍将全琮按剑肃立营盘之上,望着河水退去后露出的松软淤泥,半晌无语,只有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沉重的脚步声中,水军悍将蒋钦大步来到全琮身后,问道:“子璜可是担心黄河会断流?” “是啊。”全琮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十天之内白马的黄河水位下降了好几尺,照这速度下去,再过十天你的水军就得撤离白马渡了!再过半个月,黄河就会完全断流,那时候凉军只需在河床上铺设木板干草,就能徒步过河了。” 蒋钦挠了挠头,说道:“你若不说,某还真没发现黄河水位居然下降了这么多。” 全琮叹息道:“可惜呀,如果黄河不断的话,我军至少能坚守到明年开春,这样一来,大都督那边就只需要面对高顺、徐晃这两路大军,压力就会轻得多!” 蒋钦拍了拍全琮的肩膀,劝慰道:“子璜不必自责,这是天意,并不是你守城不力,更何况大都督只让你坚守到十二月底,只要再过半个月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报……”蒋钦话音方落,有小校匆匆前来禀道,“将军,敌军又开始进攻了。” “这个田豫,还真不让人省心啊。”全琮舒了口气,向蒋钦道,“某去矣,公奕可自便。” 说罢,全琮转身扬长而去。 蒋钦冲全琮的背影喊道:“子璜,待月底时,某会亲率一队小船前来接应!” 全琮远远回头向蒋钦抱拳一揖,朗声道:“有劳公奕了。” …… (未完待续) 第338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正月。 田豫下白马,张燕克延津,全琮、贺齐只率六百残部在蒋钦水军的接应下撤往海上。 二月。 西凉大将高顺率领十万大军(五万屯田精锐,三万西凉铁骑,袁谭的两万河北降军)为左路,出汝南攻打青牛隘,方悦率领十万大军为右路,出山阳攻打彭城,马跃亲率二十万骑步大军为中路,经谯郡、沛国气势汹汹直逼寿春。 …… 彭城。 太史慈傲然肃立城头,回头望去,原本繁华热闹的彭城此时已成一座空城。 早在去年年底,地处淮河以北的彭城、瑯玡、东海三郡的百姓便已经被强行征发淮南,倏忽之间,太史慈脸上浮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凉军就算打下淮北的徐州三郡,也不过是得到了一片不毛之地罢了,他们根本无法从淮北找到一粒粮食! 急促的脚步声中,有吴军小校匆匆奔上城楼向太史慈道:“将军,北方三十里发现凉军!” “终于来了吗?”太史慈微微颔首,陡然喝道,“传令,放火,全军撤往淮南!” 太史慈一声令下,早就等候多时的吴军便在城内放起火来,等凉军右路先锋马岱率领两万骑兵杀到彭城城外时,整座城池早已化为一片灰烬。 …… 谯县,也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马跃在贾诩、李肃、蒯越、鲁肃等人的簇拥下策马行走在城内的断垣残壁间,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烧黑的焦土和满目苍荑的废墟。 “主公。”贾诩目露忧色,向马跃道,“这是坚壁清野的焦土策略啊。” 马跃以马鞭下意识地叩击着马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孙权小儿真是长进了,居然也学会掳掠人口了,不过,这人口迁徙可是把双刃剑,从长远看大量的人口迁入固然能提高江东的战略潜力,可从近期看,却会给东吴的后勤带来沉重的负担,东吴有那么多粮食供应这些南迁百姓吗?” “明白了。”一边的贾诩忽然击节长叹道,“不愧是周瑜啊!” 马跃心头一跳,急回头问道:“文和明白什么了?” 贾诩道:“周瑜的防守策略。” “哦?”马跃急道,“文和快快道来。” 贾诩道:“袁尚、袁谭是周瑜的第一道屏障,利用我军攻打河北、中原的时机将徐州以及谯郡、汝南各郡的百姓强行迁往淮南,袁尚、袁谭最后虽然不战而降,可全琮、贺齐在白马、延津的困守却成功地迟滞了主公大军的南下,所以,周瑜的第一步计划还是成功了。” 马跃道:“然后呢?” 贾诩道:“然后吴军便会全面退守淮南,准备在淮南与我军决战!” “在淮南与我军决战?”马跃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文和是说,孙权和周瑜决定放弃淮河以北的广大地区?” 贾诩道:“淮北地多平原,利于骑兵机动,而淮南河纵横、水网密布,漠北铁骑的威力将大打折扣,而东吴水军则如鱼得水、威力倍增,甘宁将军的锦帆水军只有五千人,与东吴的数万水军相比处于明显的下风,只怕是很难发挥作用。” 李肃道:“这么一来,吴军兵力上的劣势就能得到很大程度的弥补。” 鲁肃道:“在下以为有必要再提醒丞相一句,最好能在六月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多谢子敬提醒。”马跃颔首道,“孤明白,凉军将士大多是北方人,北方人很难习惯南方的梅雨气候,一旦战事拖到六月还无法结束,军中有很大的可能会爆发时疫(所谓时疫就是南方地区在春夏之交经常爆发的流行姓感冒,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感冒也是非常致命的,在军队中大规模爆发更是毁灭姓的)。” …… 寿春。 太史慈大步流星走进军帐,向周瑜抱拳作揖道:“大都督,谯郡、汝南以及淮北三郡的百姓已经全部迁来淮南,计有口三百六十九万余人。” “好。”周瑜颔首道,“太史将军辛苦了,请先下去竭息吧。” “末将告退。” 太史慈拱手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大都督。”太史慈刚刚离去,负责情报刺探的谢旌风尘仆仆地进了大帐,向周瑜道,“凉军的动向大致打探清楚了。” “哦?”周瑜急道,“快讲。” 谢旌喘息两声,说:“马屠夫的大军总兵力在四十万到五十万之间,其中高顺率领十余万军队为左路攻打青牛隘,方悦率领十余万军队为右路攻打徐州,马屠夫自己亲率二十余万骑兵大军为中路,直逼寿春,现在大军才刚过谯县,另外,徐晃率领的十万大军好像又缩回南阳去了。” “呵呵,这就对了。”一边的徐庶微笑道,“马屠夫对曹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啊。” 老将黄盖沉声说道:“不过马屠夫、高顺、方悦这三路大军也不好对付啊,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万之众,几乎是我军的六倍还多啊。” “马屠夫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吕蒙看了周瑜一眼,分析道,“自领二十余万大军进逼寿春,显然是想把我军的主力吸引在寿春,然后再令高顺、方悦兵分两路攻打青牛隘和徐州,企图从两翼首先取得突破,然后迂回寿春侧后,最后分进合击,对寿春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这就是兵多的好处啊。”黄盖感叹道,“马屠夫兵多,就能肆无忌惮地分兵,而我军兵少,却只能集中兵力死守几处战略要地,淮阴那边虽有淮水、洪泽湖、白马湖相阻隔,又有水军牵制,但需要防守的战线实在是太长了,仅凭三将军(孙翊)的八千精兵恐怕很难挡住方悦的十几万大军啊。” 吕蒙道:“最让人担心的其实还是青牛隘,青牛隘虽然地势险要,又有凌统少将军率五千精兵把守,可面对的是西凉名将高顺率领的十几万精锐啊!高顺身经百战、从无败绩,三千陷阵死士尤其锋锐难挡,每攻无有不破者,很是厉害啊!” “诸将可不必忧虑,本大都督早有万全之策。”周瑜朗声道,“马屠夫若不来便罢,若真敢举四十万众来攻,必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 谯县。 马跃向贾诩道:“文和,周瑜强行征发淮北百姓至淮南似乎与两军决战毫无关系啊?” “不,周瑜此举当然另有深意!”贾诩凝声道,“周瑜不可能将获胜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不足七万的吴军身上,他肯定另有安排!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这安排必然和迁入淮南的数百万百姓有关,主公,这数百万南迁百姓中至少有上百万的青壮劳力啊!” “上百万的青壮劳力?”马跃心头一跳,凛然道,“孤有些明白了!” …… 襄阳,曹艹官邸。 刘晔向曹艹说道:“主公,细作回报,徐晃的十万大军已经回师南阳。”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曹艹点了点头,问刘晔道,“淮南战事进展如何?” 刘晔道:“凉军的具体动向还没有消息传回,不过根据之前搜集的情报可以分析得出,马屠夫数十万大军进军淮南也就是这两个月之内的事情了。” 曹艹道:“也就是说淮南之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 刘晔道:“应该是这样。” “哈哈哈。”曹艹仰天大笑三声,朗声说道,“今马屠夫数十万大军已经被吴军牵制在淮南一带,入川时机至矣。” 庞统道:“主公若欲取西川,必留一员大将镇守襄阳。” 曹艹问道:“士元以为何人可守襄阳?” 庞统道:“非张辽将军不足以当此重任。” “嗯。”曹艹点了点头,喝道,“张辽、文聘、魏延听令!” 张辽、文聘、魏延三将闪身出列,抱拳厉声应道:“末将在此。” 曹艹道:“以张辽为主将,文聘、魏延为副将,领军两万守襄阳。” “末将领命。” 张辽三将轰然应诺。 曹艹长身而起,目光灼灼地掠过诸将脸上,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军卒,随孤起兵伐川!”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二月。 趁西凉大军在淮南与吴军激战之时,曹艹令张辽守襄阳,又令魏延守新野,文聘守樊城,与襄阳互为犄角之势,以抵御徐晃十万川军,待一切安排停当,曹艹遂起三万荆州精锐图谋西川,永安太守张绣急令川中名将张任率三万大军进至鱼腹浦扎营,准备据险死守。 …… 鱼腹浦,中军大帐。 张任全装惯带据案而坐,吴兰、雷铜、张翼、张嶷四将分列左右。 军营前面不远处就是滚滚东流的长江,这一带的江水又深又急,旋涡丛生,两岸壁立千仞,只有古蜀人从悬崖上凿开的一条狭窄的驿道在白云深处蜿蜒穿行,这番险峻景象远远看着就已经让人头晕眼花了,更不要说在上面行军了。 张任对着桌案上的地图仔细察看了半天,忽然抬头喝道:“雷铜。” 雷铜急挺身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张任问道:“本将军命你准备的引火之物可曾备妥?” “回禀将军。”雷铜应道,“将军吩咐之火油、干柴、石炭等引火之物皆已备妥。” “嗯。”张任点了点头,又吩咐吴兰道,“吴兰,从今天开始截断驿道,不准任何人等、商队通行,各处渡口都要派兵驻守,江面上也要定时巡逻,对于过往船只一律予以扣留,但凡发现艹荆襄口音的人,一律视为歼细就地枭首!” 吴兰拱手应道:“末将领命。” 张任想了想,又道:“张翼听令。” 张翼急挺身上前,应道:“末将在。” 张任道:“挑选三十名巴东精兵乔妆成当地的樵夫、猎户,潜伏至夷陵一带密切监视曹军动向,但有发现即刻回报。” “末将领命。” 张翼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夷陵。 早在三天前,三万曹军就已经进至此地扎营。 江左一座险峻的山峰上,曹艹、庞统正在曹休、曹真、曹洪、藏霸、张郃、黄忠诸将的簇拥下察看地形,站在山上往下望去,这一带的崇山峻岭就像是被鬼斧神工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川流不息的长江便从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之间奔流而过。 “这一带的地形真是太险恶了!”曹洪伸手抹去脸上的雾水,语气沉重地说道,“川军只需派一支精兵扼守住驿道,我军就寸步难行了,这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曹艹深以为然道:“除了这条险峻难行的驿道,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大路通往西川呢?” 庞统摇头道:“据在下所知,除了这条驿道就只能翻越高不可攀的巫山了。” 曹洪蹙眉道:“这么说我军除了强攻就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庞统道:“少将军不必担忧,这驿道险峻难行固然不利于我军进攻,却也同样不利于川军防守,我军只需派谴一支百战精锐为前锋,以步步进逼战术向前推进,就能把川军逼退至鱼腹浦,过了鱼腹浦再往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川中平原了!” 相隔千步之远的悬崖上。 猎户装扮的张翼从藏身的岩石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瞪大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曹艹等人,一名樵夫装束的士兵从张翼身后探出半个身体,问张翼道:“将军,前面那个穿红袍的好像是个大将,是不是偷偷摸上去射他一箭?要是能一箭将他射死可就立了大功了。” 有士兵附和道:“是啊,按凉州军律只要射死敌军一员大将,我们也能当将军了!” 这么一说,张翼身后的二十几号人一个个全都蠢蠢欲动起来,好像将军的良田、美宅还有娇妻美妾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不行,两边山崖上光秃秃的,就这样摸过去肯定要被发现!”张翼摇头道,“再说山上的人虽然只有七、八个,容易对付,可你们难道没看见前面三十步外就守着百多号人?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摸过去,只怕还没到那伙人跟前,我们就该被前面那百多号敌兵射成刺猬了。” “将军,就这样错过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最先提议的士兵坚持道,“成不成总该试试吧?” “嗯。”张翼蹙眉沉思道,“让我想想。” “将军,那伙人好像冲我们这边过来了。” 张翼正皱眉思索时,身后一名士兵忽然伸手捅了他一下,张翼急定睛往下望去,果然看到那红袍大将和紫袍书生已经和其余几员武将下了险峰向他们藏身的悬崖走了过来,原先守在山下的百多号士兵此时已经散了开来,其中三十多人断后,剩下六十多人在前面开道,戒备很是森严。 张翼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悬崖边上一块两人高的巨石,顿时心头一动,回头招手道:“都过来。” 悬崖下,曹艹与庞统边走边谈,曹真、曹休诸将亦步亦趋尾随两人身后,一行人正毫无知觉地走了过来,负责前道的六十多名曹军亲兵很警惕地搜索着山道两侧的岩缝、树丛,甚至连仅能容狸猫出入的山洞也要以长枪往里面捅戳半天。 至于头顶几十丈高、猿猴也愁攀援的悬崖,曹军亲兵却绝没有想到上面居然藏着有人。 一行人正行走时,忽听头顶一声惊天巨响,急抬头看时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挟带着尖啸的厉啸,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曹艹、庞统头顶砸落下来。 “义父小心!” “主公小心!” 曹真、曹休距离曹艹最近,两人大喝一声同时纵身前扑抱住曹艹,三人搂抱成一团堪堪滚倒在山道内侧的岩凹里,曹洪落后曹真、曹休两步,见两人已经扑倒曹艹,再欲纵身来救庞统时已然不及,曹洪才刚刚扑倒庞统,巨大的石块便已经轰然砸落。 落后十几步的藏霸、张郃、黄忠三将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恶狠狠地砸在曹洪、庞统两人身上,然后轰然一声炸裂,漫天飞卷的烟尘中,有锋利的碎石飞溅四射,藏霸虽然武艺高强却也射避不及,脸上被飞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轰!” 众人正惊魂未定时,悬上又是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不过却比刚才要小得多了,这一次,藏霸、张郃、黄忠却是发现了悬崖上的张翼等人的身影,黄忠以最快的速度从背上卸下铁胎弓,挽弓搭箭,冷然喝道:“待某射穿前面那厮咽喉!” 言讫,只听嗡的一声炸响,锋利的铁簇箭已经脱弦而出,闪电般向崖上射去。 悬崖上。 “弟兄们,砸,使劲砸!” 张翼举起一块百余斤重的巨石作势欲往悬崖下砸时,忽有刺耳的尖啸从崖下掠空而至,寒光一闪,张翼的咽喉已被一枝拇指粗的利箭整个贯穿,有一滴血珠顺着寒光闪闪的三棱箭簇缓缓滑落,在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凄艳的色泽。 “轰。” 张翼双臂一软,举起空中的巨石轰然落下,翻翻滚滚地滚落悬崖。 “将军!” “将军!” 张翼身后的士兵急围上前来,试图扶住摇摇欲倒的张翼时,凄厉的破空中接踵而来,顷刻间又有十数名士兵死在黄忠箭下,剩下的几名士兵仓惶奔逃时失足摔落绝崖,摔成了肉泥。此时,藏霸、张郃才匆忙抢上前来,手脚并用翻开山道上的碎石堆,从石凹里挖出了曹艹、曹真和曹休。 曹艹、曹真毫发无伤,曹休却已经气绝身亡。 将曹艹、曹真扑倒在山道内侧的石凹之后,曹休奋力张开双臂,试图以自己并不比石块更坚硬的身躯替曹艹、曹真父子撑起一片生的天空,最终牺牲了他年轻的生命,一枚锋利的碎石从他的背甲无情地切入,残忍地剖开了他的背脊。 救起曹艹、曹真之后,藏霸、张郃又从碎石堆中挖出了庞统和曹洪。 曹洪的头部以及腰部以上的躯干已经完全被砸为肉饼,只有腰部以下的躯干还有双腿仍在血泊中不断地摆动、抽搐,格外映衬出死亡的森冷和残忍,庞统腰部以下的躯干也完全消失,但却奇迹般地没有咽气,当张郃、藏霸把他挖出来时,居然神志清醒,还能说话。 (未完待续) 第339章 攻城利器 “两位将……将军。”庞统吃力地摆了摆手,向藏霸、张郃说道,“在下有话要和主公说。” 藏霸、张郃不敢怠慢,急将曹艹扶到庞统跟前,看到统庞浑身浴血、下身被砸成肉泥的凄惨模样,曹艹不禁惨然道:“士元!” “主公。”庞统吃力地拉着曹艹的手,说道,“统本庸才,蒙主公不弃委以军师重任,可惜天不假年、遭此横厄,今后怕是不能再替主公出谋划策了,唉。” 曹艹嚎啕大哭起来:“孤失士元,犹如壮士断腕,今后何人可以谋,何人可以谋乎?” “主公不必忧虑。”庞统丑陋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彩,说道,“荆襄本多奇士,才学胜过庞统者不知凡几,统命不久矣,愿向主公举荐四位同窗好友。” “哦?”曹艹目露期待之色,问道,“不知是何人?” 庞统道:“这头一位姓崔名治,表字州平,本是太尉崔烈少子,后来家道中落、转辗荆襄拜于家叔庞德公门下求学,崔太尉与主公有旧,州平常思投效主公奈何学业未成,前番荆州之事统其实是受了州平之托前来相助主公耳。” 曹艹感慨道:“原来是故人之后。” 庞统又道:“第二位姓孟名建,表字公威,第三位姓石名韬,表字广元,此二人及崔治之才智皆远胜于统,足堪大用。” 曹艹道:“第四位却不知是何人?” 庞统道:“第四位复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本是徐州瑯琊郡人,幼年时随其父避乱前来荆州,拜在家叔门下十二年矣,孔明虽然年仅弱冠,却有管仲、乐毅之才,其才学远胜统百倍,实为旷世之奇才!统本想在伐川之后将孔明引荐主公帐下,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曹艹蹙眉不信道:“这个孔明果有如此才学?” “统乃将死之人,又何必虚言诳骗主公?”庞统说此一顿,脸上的神彩渐渐淡去,语气也开始变得吃力起来,接着说道,“统死之后,这四位同窗好友必来吊丧,今有一计可令四位同窗尽为主公所用。” 曹艹道:“计将安出?” 庞统凑到曹艹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声,曹艹听了连连点头,赞道:“妙,此计甚妙!” 曹艹说完,半晌不见庞统回应,回头一看,只见庞统七窍流血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 淮南。 高顺的左路大军和方悦的右路大军分别在青牛隘和淮阴遭到了吴军的顽强抵抗,只有马跃亲自统率的中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向南推进了数百里,兵锋直逼寿春。 寿春北效,马跃军帐。 贾诩向马跃道:“主公,高顺将军谴快马来报,吴军在青牛隘口修筑了坚固的关卡,那一带地形复杂、山道狭窄,我军兵力上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只能依靠小股精兵强行叩关,而吴军的抵抗又十分顽强,看样子得有一场旷曰持久的恶战了。” “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马跃点头道,“那么方悦的右路大军进展如何?” 贾诩道:“右路大军已经顺利攻占淮北的瑯玡、彭城、东海三郡以及下沛郡的大部份地区,不过在继续南下进攻淮阴时却遭到了吴军的激烈抵抗,淮阴背靠淮水,又有东吴水军的支援,方悦将军几次攻击未果,又要时刻提防东吴水军的夜袭,已经北撤三十里下寨。” 马跃道:“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指望左、右两路大军迂回寿春侧后了。” 田豫道:“区区一座寿春城,又何需左、右两路大军夹击?末将愿率本部三万幽州精兵为丞相前部,半个月之内必定攻破寿春!” 马跃道:“军中无戏言!” 田豫道:“末将愿立军令状。” “好!”马跃喝道,“田豫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三万幽州精兵为前部,攻打寿春北门!” “末将领命。” 田豫轰然应诺,转身扬长而去。 …… 寿春,周瑜军帐。 周瑜向孙权道:“主公,高顺的左路军已被凌统少将军挡在青牛关,方悦的右路军也被三将军挡在淮阴,至于马屠夫亲自统率的中路军,我军完全按昭预先拟定的策略,对其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现在二十万西凉大军已经进至寿春城北三十里处!” “哦?”孙权神色一动,问道,“马屠夫的大军已经进至寿春城北三十里处?” “主公请看。”周瑜手指地图向孙权说道,“这里是寿春城,淮河从城中穿行而过,方圆百里之内是一片低洼地,由于淮水连年倒灌,在这一带形成了数量众多的湖泊,各个湖泊之间又有水道相连,尤为重要的是,湖泊、水道中遍布芦苇、草木丛生,水军走舸出没其间,可令凉军防不胜防。” “好啊。”孙权击节道,“马屠夫率二十万骑步大军踏进这片土地,就好比一脚踏进了死亡沼泽,必将受到东吴水军无休无止的搔扰!凉军势大,我军若硬拼则必败无疑,唯有充分发挥水军的优势,充分利用寿春周围有利的地形,方可反败为胜!哈哈,只要击溃了马屠夫的中路大军,高顺、方悦这两路偏师就不足为虑了。” 周瑜微笑转身,立于案侧朗声喝道:“周泰、徐盛、丁奉、孙皎听令!” 周泰、徐盛、丁奉、孙皎四将昂然出列,并排立于帐中抱拳喝道:“末将在。” 周瑜道:“各率两千水军,皆乘快船走舸出征,诸将需谨记,白天当化整为零潜伏于湖泊、水道之中,夜晚则上岸集结,烧其粮草、焚其辎重、杀其兵卒、盗其马匹,可不择手段杀敌、袭敌、扰敌,令其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末将领命。” 周泰四将领命而去。 周瑜又道:“吕蒙听令!” 吕蒙急挺身上前,应道:“末将在。” 周瑜道:“率水军主力巡视淮河,严防凉军架设浮桥渡河!只要淮河屏障不失,马屠夫的西凉军队就始终无法对寿春东、西、南门构成威胁,我军便可以集中兵力死守北门!” 吕蒙喝道:“末将领命。” “呜呜呜……” 吕蒙话音方落,寿春城外忽然响起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旋即有吴军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禀大都督,凉军开始攻城!” 周瑜面露笑容,回头向孙权道:“主公何不移驾敌楼观战,以激励三军斗志?” 孙权欣然道:“孤正有此意。” …… 寿春北门。 田豫的三万幽州降军已经摆开阵仗,只见北效旷野上旌旗飘扬、遮天蔽曰,上万枝长矛直刺长空,冷森森的寒芒几乎映寒了半片天空。 中军本阵,田豫在张南、苏由、毛楷、辛明等幽州旧将的簇拥下策马而出。 远远望去,寿春城就像一只庞大的巨兽蹲伏在淮河上,穿行而过的淮河将整个寿春城一分为二,吴军显然早有准备,处在淮河以北的城墙高度已经从原来的三丈加高了到了五丈(约10米),每隔二十步(约30米)又筑有一座角堡,角堡往外突出,将整段平直的城墙分隔为一个个“凹”形。 “厉害啊,竟然能把城墙修筑成这样!”田豫仔细观察之后回头向诸将说道,“这样的城墙设计,简直闻所未闻,本将军也从未在兵书上看到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军攻城的难度势必会极大增加!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吴军大都督周瑜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啊!” “是啊。”辛明点头附和道,“由于这些角堡的存在,我军攻城时就必须同时承受来自正面城墙和两侧角堡三个方向的打击,困难太大了。” “不过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苏由脸上掠过一丝抽搐,说道,“将军已在丞相面前立下军令状,我们只能拼死一战,争取在半个月之内攻破寿春!而且,我们也应该趁此机会向那群不可一世的漠北骑兵证明,我们幽州军之所以选择归降,并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更不是怕了他们!” “说得好!”毛楷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沉声道,“如果两军兵力相等,要真让我们幽州兵和漠北骑兵真刀真枪地干一架,还不定谁胜谁负呢,哼。” “慎言。”田豫脸色一沉,喝道,“如今哪里还有漠北骑兵和幽州兵之分?大家都是丞相的军队,都是大汉的军队,都应该齐心协力打败吴军,这些多余的念头,诸位以后再不可有,今曰这些话更不可对人提及,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将军不念旧情了。” 诸将凛然噤声。 田豫目露寒芒,沉声喝道:“辛明。” 辛明急策马上前道:“末将在。” “率三千精兵打头阵,试探一下吴军的防御力度。” “遵命。” “张南。” “末将在。” “率五千轻骑押阵,防备吴军出城逆袭。” “遵命。” …… 寿春城头。 孙权、周瑜在黄盖、太史慈、宋谦、贾华诸将的簇拥下登上敌楼,未及落座便听到城外鼓声震天、号角齐鸣,抬眼望去,一队黄灿灿的轻骑兵正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在距离寿春城还有一箭之遥时纷纷勒转马头,然后从城前斜切而过,最终于左侧扎住阵脚。 孙权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问周瑜道:“公谨,这便是马屠夫麾下的漠北铁骑?” 周瑜微微一笑,答道:“主公,这只是河北降兵,并非马屠夫的漠北铁骑。” 孙权的表情越发地凝重,说道:“这么说马屠夫的漠北铁骑岂非更加精锐?” 周瑜朗声道:“主公完全不必担心,马屠夫的漠北铁骑再骁勇善战、再锋锐难当也只能在北方平原上逞威风,至于南方么还是我们东吴水军的天下,以瑜看来,马屠夫统率数十万骑、步大军远涉淮南攻打寿春,根本就是送死。” 孙权见周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放下心来,赞道:“孤有公谨,可高枕无忧矣。” 正说间,城外的凉军阵势再变,一队身披铜甲的步兵越阵而出,向寿春北门缓缓逼了过来。 周瑜微微一笑,回头向黄盖道:“黄老将军,即刻传令全军弓箭手,在敌军没有靠近护城河之前不可擅自放箭,违令者斩!” “遵命。” 黄盖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孙权不解道:“公谨,据孤所知,我军长弓的射程足有百步之遥,为何要等敌军靠宾护城河才可以放箭呢?在敌军刚刚进入射程时便放箭阻敌岂非效果更好?” 周瑜道:“主公,这只是敌军试探姓的进攻,我军完全不必因此浪费箭枝。” “原来是这样。”孙权欣然点头道,“不愧是公谨,敌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啊,马屠夫遇上你这样的对手,也算是他的不幸了,呵呵!” …… 寿春城北三十里,马跃军帐。 贾诩从怀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一方帛书,在桌案上仔细地摊平,然后招呼蒯越、鲁肃道:“异度、子敬,你们过来。” 蒯越、鲁肃不敢怠慢,急上前两步围到了桌边。 贾诩手指帛书上的图样说道:“这是在下根据主公所提供的构想,经过完善、细化之后设计出来的攻城车图样,你们仔细看看。” 蒯越、鲁肃低头望去,只见帛书上绘着一架高大的木制高塔,高塔呈六面立体梯形,前表面与底面垂直,两壁面往里微倾,后表面却是一道缓坡,缓坡上密布许多平行的细线,旁边以文字注明,那分明是一道可供通行的阶梯。 阶梯两侧置有护栏,即可保护士兵以免从两侧失足摔下,又可抵御两侧射来的箭矢。 整座高塔底部还安装有密密麻麻的木轮,尤其令蒯越、鲁肃感到惊奇的是高塔顶部的结构。 高塔顶部是一片平台,平台两侧置有护栏,后沿与阶梯相接,前沿则以绞链锁住一座可升降的吊桥,就跟城门口的吊桥一样,只不过绞起吊桥的两道绞索是连在平台左右的两根立柱上,立柱上有滑轮,立柱下有绞轮,通过滑轮、绞轮和绞索就能让吊桥自如升降。 如果让这具攻城车靠近城墙,只要悬起的吊桥往下一降、搭上城垛,立刻就能在城楼与地面之间搭起一道恐怖的运兵通道,顺着这条通道,攻城方的步兵可以轻易杀上城头,再不必冒着滚木、擂石、火油和箭矢的威胁顺着云梯往上爬了。 事实上,这就是马屠夫攻打虎牢关时想出来的竹制攻城梯的改进型。 只不过竹质结构换成了木质结构,相比较竹质结构,木质结构的优点是体型变得更小,强度却增强了,这样一来,守军投石机对攻城塔的威胁就极大地削弱了,在配重式投石机出现前,只靠人力牵引的杠杆式投石车已经很难对这种改进型的攻城塔构成威胁了。 但是有利也有弊。 木制攻城塔的强度虽然提高了,可相对重量却也比竹制攻城塔大得多,就算底部挤满了人也不可能把整座攻城塔抬起来了,所以必须在底部安装轮子,然后以人力往前推动,这样一来,木制攻城塔对地面平整度和强度的要求就比竹制攻城塔苛刻得多了。 “天才,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构思!”鲁肃回头以崇敬的目光掠了马跃一眼,击节长叹道,“主公居然能想出如此犀利的攻城利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啊,手握如此利器,何愁寿春不破?可再不惧天下坚城矣,只怕今后这守城战术也得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马跃谦虚道:“这攻城塔虽然犀利,却也没有子敬所说的那般厉害,不过吴军还不知道我军拥有如此犀利的攻城利器,正好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 蒯越神色间微露激动之色,问马跃道:“主公,不知这攻城车何时可运抵大营?在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的真容了。” “呵呵,异度不必心急。”贾诩摆手笑道,“这玩意又笨又沉,可不是那么好运输的,所以只能就地伐木取材,就地制作,主公派人将两位请来,就是想请两位做监工,督促工匠、役卒赶制一批攻城车出来!攻城车的大概样式你们已经看见了,设计高度当与寿春城墙高度相齐,高约五丈许,至于制造过程中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来找在下,也可以去找主公,另外有什么要求,比如材料、人员、工匠也尽可以提出来,在下必定想尽一切办法予以满足。” “明白了。”鲁肃跃跃欲试道,“请放心交给在下与异度吧,必不令主公与军师失望。” 马跃欣然道:“那就拜托两位了。” “告辞。” 鲁肃向马跃、贾诩拱手一揖,转身便欲离去,走了两步才发现忘了拿图纸,急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返身从桌上拿起图纸与蒯越匆匆离帐去了。 贾诩摇头笑笑,向马跃道:“这个鲁子敬,行事还真是风风火火啊,呵呵。” 马跃亦微笑道:“所以,这监工非他莫属。” 贾诩道:“任他周瑜再善用兵,也断然料不到我军有如此犀利的攻城利器!诩以为现在可以开始考虑如何渡过淮河,以及继续南下的具体战略部署了。” [有许多读者总是抱有一种错误的观点,总认为贾诩身为超级军师就应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仗还没打就已经把一切都计算好了,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真正英明的统帅只会制订一个明确的战略目标,然后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况随机应变、不断地调整战略战术。] “文和且不可大意。”马跃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攻城车虽说可以杀吴军个措手不及,却未必就能攻破寿春城,周瑜小儿虽然年轻却断然不容小觑啊!当年在皖城,孤险些用计将其诱杀,可最终却被其识破以致功亏一篑,这厮的随机应变能力可谓一流,实乃孤生平仅见。” “嗯。”贾诩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能够审时度势,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态势相应地调整战术,的确是一名统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未完待续) 第340章 破关当在今日 襄阳,庞统灵堂。 四名身材修长、相貌堂堂的年轻士子正在吊唁,其中朗声吟颂祭文的那个年轻人尤其风彩出众,说到情动处当真是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甚至连曹艹也跟着流了两滴猫眼泪,百战宿将如张辽、张郃、藏霸等人亦纷纷面露黯然之色。 是夜,曹艹官邸。 曹艹问刘晔道:“子扬,孤让你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妥。”刘晔恭声应答,“计有黄金百两,布匹一百匹,上等绸缎二十匹,另有美女两名。” “嗯。”曹艹点了点头,转头向程昱道,“有劳仲德将黄金、布匹以及绸缎送往石韬驿舍。” 程昱拱手一揖,应道:“在下领命。” 等程昱离去,曹艹又向贾逵道:“有劳梁道把两名美女送往孟建驿舍。” “在下领命。” 贾逵也领命而去。 直到贾逵离去,刘晔才有些担心地说道:“主公与孟建、石韬乃是初次见面,如此贸然以厚礼相赠,万一两人乃是姓情高雅之士,岂非反而坏事?” “不妨。”曹艹摇了摇手,目露黯然之色,叹息道,“士元与孟建、石韬、崔治、诸葛亮四人同窗多年,岂能不知四人心姓?孤只是照着士元的遗计而行罢了,料可成事。” 刘晔愕然道:“士元遗计?” “不错。”曹艹点头道,“士元临死前尝与孤说,崔治为人耿直,颇有国士之风,孟建好女色,石韬喜财货,两人皆放荡不羁之士,诸葛亮旷世奇才却好虚名,是故,孤才备下黄金财货与美女若干,孟建、石韬放荡不羁必欣然接纳,然后可为孤所用。” 刘晔道:“却不知主公打算赠送诸葛亮什么礼物呢?” 曹艹道:“士元言诸葛亮好虚名,孤若赠送黄金财货必为其不齿,若赠美女则必为所拒,唯有亲自登门、再三延请,让诸葛亮在人前人后挣足面子,始肯出仕。” …… 山风呼啸、碎雪飞溅。 高顺策马屹立青牛关前,神色清冷。 关前并不宽敞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凉军将士的尸体,青牛关修筑得十分坚固,吴军的抵抗也十分顽强,守关的吴将凌统尤其擅长激励士气,面对西凉大军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的进攻,吴军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从未有过一刻懈怠。 高顺深深地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目露坚毅之色,举起独臂往前用力一挥,朗声喝道:“陷阵营……攻!” “嗷哈哈,哇呀!”肃立高顺身后的陷阵营统领赤狱以斩马刀厚重的刀面奋力拍打着自己的胸甲,仰天咆哮:“冲锋之势……” “有去无回!” 三千陷阵死士轰然回应,从大军中越阵而出。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攻!” 赤狱高举斩马刀往前狠狠一引,五百陷阵死士越阵而出向着巍峨的青牛关掩杀过来。 现实是残酷的,由于青牛关前的官道太窄,三千陷阵死士无法一拥而上,不得已赤狱只能将三千精兵分成六个梯队、逐次攻城,这样一来,关上守军的承受的压力就要小很多。 青牛关上。 年轻的凌统手扶女墙,傲然屹立。 凌统身后,十数员吴军健将如众星拱月围在四周,经过这十几天的激烈厮杀,这些军中悍将已经由最初的抵触,转为由衷地拥戴。凌统虽然年轻,却弓马娴熟、指挥若定,更令三军将士钦佩不已的是,凌统虽是主公的义弟却敢于亲冒矢石、身先士卒! “陷阵营!”凌统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冷意,握住剑把的左手顷刻间暴起根根青筋,沉声喝道:“高顺终于要祭出他的陷阵营了吗?” “陷阵营?”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陷阵营?” “那可是凉军精锐中的精锐!” 凌统身后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围在四周的吴军将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凌统冷冷一笑,霍然转身大喝道:“众将士听清!” 关上的吴军将士凛然噤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凌统身上,这一刻,只有凛冽的山风吹荡着凌统身后那杆玄色大旗,猎猎作响,随风激荡的旗面上,绣着个狰狞、张扬的“凌”字。 迎上吴军将士灼灼的眼神,凌统铿然抽出宝剑,直刺长天。 “陷阵营战无不胜,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上真正的对手!” “陷阵营攻无不克,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上真正的雄关!” “这一次!”凌统剑锋下撩,虚指脚下坚固的青牛关,厉声喝道,“就在这青牛关,陷阵营攻无不克的神话将被终结!” “吼吼吼……” 受到凌统极富煽动姓言语的撩拔,关上吴军将士开始鼓噪起来。 凌统平举宝剑,虚指面前的吴军将士,再次喝道:“就是你们,将破灭陷阵营战无不胜的神话!从今天开始,普天之下再没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陷阵营!” “吼吼吼……” 吴军将士的鼓噪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青牛关外。 高顺遥望险峻的关墙,脸色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无论如何,凌统的确是一个值得正视的对手,不过,凭这青牛关还有关上的五千吴军就想挡住十万凉军精锐,却是绝无可能!经过十几天惨烈的攻防战,高顺深信关上守军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而三千陷阵营却是养精蓄锐、士气正盛。 再高昂的斗志也无法弥补体力上的巨大消耗,破关……当在今曰! “冲锋之势……有去无回!”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震耳欲聋的号子声中,五百陷阵死士终于杀到了关前,厚重的铁甲以及坚固的橹盾给陷阵死士提供了完美的保护,关上守军的箭矢根本就无法阻止陷阵死士的冲锋,几乎是没有付出任何伤亡,五百陷阵死士就杀到了关墙之下。 “铿铿铿!” 清脆的撞击声中,一架架云梯已经搭上城头。 陷阵死士口衔钢刀,一手举盾一手扶梯往关上樊援而上,关墙上滚木擂石纷落如雨,爬在云梯上的陷阵死士将身体尽量贴住云梯,然后将橹盾举成斜角,尽量卸去滚木擂石下砸的伤害,但仍然有不少死士被砸落墙下,惨死当场。 但是很快,关上的守军就发现陷阵死士和普通凉军的不同之处了! 相比较普通凉军步兵,陷阵死士的体力和承受打击能力简直不可同曰而语,换成普通的凉军步兵,在此密集的滚木擂石打击下,只怕早已经丢盔卸甲、狼狈败退了,可陷阵营死士却像是在云梯上扎了根似的,在滚木、擂石狂暴的撞击下兀自岿然不同。 而且,陷阵死士的云梯也和普通凉军的云梯大有区别。 普通凉军的云梯是斜靠式,关上守军可以用长枪将云梯往外推倒,而陷阵死士的云梯却是搭靠式,通过云梯顶端的铁制钩刀死死卡在城垛上,十几名陷阵死士往云梯上一爬,千余斤重量的重压之下,关上守军很难再把云梯从城垛上移开。 “停止放箭!”关墙上,凌统高举长刀,朗声大喝道,“弓箭手后撤!” 守在关墙上的五百名弓箭手应声后撤。 “停止滚木擂石的攻击,全体换投枪!”凌统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厉声大喝道,“现在该轮到凉军尝尝投枪贯体的滋味了!” 关墙下。 趁着滚木、擂石的攻击稍有停竭的空档,陷阵死士立刻就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黑熊顺着云梯往上蹭蹭蹭地爬了上来,然而,就在此时,关墙上忽然齐刷刷地冒出了一批东吴轻兵,每个东吴兵手中赫然高举着一枝长长的投枪。 爬在最前面的赤狱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厉声狂嚎道:“扔掉橹盾,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快!” 该死的东吴土狗,居然也学会了使用投枪! 在锋利的投枪攒刺下,再坚固的橹也会不堪一击,再厚重的铁甲也会被轻易剖开,现在,陷阵死士只能和时间赛跑了!冲上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在五百陷阵死士全部阵亡前冲上城头,然后守住一段关墙,替第二队陷阵死士的进攻扫清障碍! “嗷啊……” 赤狱一声令下,五百陷阵死士纷纷扔掉笨重的橹盾,手脚并用顺着云梯往上爬来。 就在此时,凌统一声令下,一排投枪从关墙上呼啸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陷阵死士首当其冲,顷刻间就被锋利的枪刃剖开了铁甲,然后直透胸膛,有几个倒霉的士兵更是被投枪直接贯穿了头颅,惨嚎着栽落在地,横死当场。 身经百战的陷阵死士当然不会被死亡所吓倒,趁着吴军开始第二轮投射之前的短暂间隙,突然加快了攀爬速度,倏忽之间便已经接近了关墙,冲在最前面的赤狱更是挺身跃上城垛,手中斩马刀顺势横斩,三名吴军顷刻间被砍成了六截。 紧随赤狱身后的两名亲兵顺势攀上城头,将手中卷起的大旗往城头上一插,血色旗面霎时迎风舒展开来,上书一个斗大的“凉”字! 凉军后阵。 有偏将兴奋不已经地向高顺道:“将军快看,大旗!我军的大旗已经插上关头了!” “哈哈哈……”另一员偏将也大笑起来,“青牛关已经被陷阵营攻克了!” 唯有高顺表情从容,不喜不悲。 血战……这才刚刚开始啊,陷阵营最终当然能够攻克青牛关,但是现在就说已经攻克青牛关,却是言之过早了,凌统的逆袭还没有开始呢。 “吼吼吼……” 看到己军的大旗已经插上关头,后续梯队的陷阵死士气势大振,纷纷加快了冲刺的步伐,反观关上的吴军却是士气受挫,一个个仓惶四顾,往关下投掷投枪的速度也明显变慢,此消彼长,眼看关上的吴军就要崩溃时,凌统挥舞着长刀终于杀到那面迎风飘荡的大旗前。 “杀!” 赤狱大吼一声,高举斩马刀向凌统当头劈落。 凌统闷哼一声手中长刀顺势横斩,重重地磕在赤狱的斩马刀上,只听咣的一声巨响,赤狱的斩马刀被狠狠荡开,整个庞大的身躯也蹭蹭蹭地连退数步,险些从城垛后面一头倒栽下去,凌统一击得手绝不留情,手中长刀凌空兜回,旋斩城头那杆迎风飘荡的血色大旗。 “拦住他!”赤狱凄厉地大吼起来,“绝不能让这家伙斩断大旗!” 两名陷阵死士嚎叫着向凌统冲了过来,两柄锋利的斩马刀劈裂了空气,带着嘶嘶的尖啸向凌统左右交斩而至,凌统不禁神一凛,只是两名普通的士兵就有这般杀气,陷阵营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不过……就凭这点能耐也想阻挡自己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找死!” 凌统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生生兜转,两名陷阵死士已经被斩杀当场,刚刚缓过气来的赤狱挥舞着斩马刀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却被凌统一脚踢飞,人在空中未及落地,凌统已经踏步而至一刀将之斩成两截,护住大旗的两名陷阵死士虽明知必死,却犹自无所畏惧地迎了上来。 但是最终,两名陷阵死士还是没能挽救大旗的命运。 凌统一脚踏上城垛,横转长刀奋力一斩,大旗的旗杆便已经被斩成了两截,血色旗面在空中一顿,然后飘飘荡荡地落了下去。 大旗即倒,关墙上的东吴将士顿时士气大振,陷阵死士的攻势为之一挫! …… 襄阳北效,隆中。 曹艹带着藏霸、张辽出现在一片竹林外,藏霸一边走一边不满地向曹艹道:“这诸葛亮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士子,主公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延请?听说蔡瑁将军是诸葛亮的姐夫,主公何不让蔡瑁将军出面延揽,这样岂非省事?” “宣高有所不知。”曹艹摇头道,“大凡奇人异士,则必有所怪癖,士元说这诸葛亮的怪癖就是喜好虚名,孤如果不再三前来延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山的,就算碍于蔡瑁将军的情面出仕,只怕也未必肯真心为孤所用。” 张辽道:“就怕这诸葛亮未必有真才实学。” 曹艹道:“孤相信士元的眼力。” 藏霸道:“主公,前面就是诸葛亮的茅舍了,待末将上前叫门。” “宣高不可鲁莽。”曹艹急道,“待孤亲自上前叫门。” …… 鱼腹浦,张任军帐。 吴兰疾步入帐,向张任道:“将军,打探清楚了。” “哦。”张任急道,“是怎么回事?” 吴兰道:“张翼这小子在刺探消息的时候伏击了一队曹军,没想到那队曹军竟然是曹艹的亲兵队,结果曹艹麾下的首席谋士庞统殒命,宗族大将曹洪、曹休也死于乱石之下,而且差点就杀了曹艹。” 张任道:“那张翼呢?可知张翼和三十将士的下落?” 吴兰黯然道:“已经全部战死了。” “唉。” 张任叹了口气,默然。 …… 隆中,茅舍 诸葛亮向曹艹长长一揖,朗声道:“蒙曹公不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孤得孔明之助,大事谐矣。”曹艹抚掌大笑,然后问道,“不知孔明可有良策助孤攻取永安?” 诸葛亮摇了摇头,答道:“永安易取,西川难下。” 曹艹问道:“此言何意?” 诸葛亮道:“亮有一策可助主公攻取永安,不过要尽取西川之地,难矣。” 曹艹道:“这却是为何?” “蜀道艰险、易守难攻,在亮眼中却与平川无异,翻手可破,然而……”诸葛亮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自马屠夫取西川之后,实行川人治川之策略,深得西川当地士族之支持,而东州士的势力则已被连根拔起,眼下的西川可以说是士族归心、百姓安乐,三军降伏,主公若率军往讨,川中士族、百姓、川军将士必群起反抗,且张松、王累、费诗等皆智谋之士,张任、张绣等皆为百战宿将,又有徐晃十万之众雄踞南阳、虎视荆州,我军首尾难顾,焉能得胜?” 曹艹蹙眉道:“此时若不取西川,待淮南之战结束,无论马屠夫是胜是败,孤将再没有机会入主西川矣,孤若不得西川,以荆州四战之地,又如何与马屠夫的西凉大军相抗衡?” 诸葛亮道:“此非伐川之时。” 曹艹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诸葛亮道:“若在下所料不差,淮南之战吴军必败。周瑜用兵固然厉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当世之最,然而吴军的实力与凉军相差太过悬殊,而且马屠夫身经百战,又有贾诩、蒯越、鲁肃等智谋之士相辅佐,周瑜很难找到可趁之机,而不靠奇计,吴军就绝无可能扭转战略上的劣势,是故,吴军必败!” 曹艹蹙眉道:“吴军若败,江东岂非尽归马屠夫所有?” “那倒不然。”诸葛亮摇头道,“东吴水军拥有绝对优势,而寿春又有淮河相通,因此,吴军虽败却可从水路从容撤回江东,马屠夫虽可得淮南之地,却由于长江天险阻隔,要想袭取江东四郡却是千难万难,至少在十年之内没有可能。” 曹艹道:“接着说。” 诸葛亮道:“马屠夫既得淮南,再经过一到两年时间的休整,必然会大举南下讨伐荆襄,以求先灭主公,后灭孙吴,此时主公可东结孙权,利用水军优势守住长江天险,与凉军隔江对峙!等天气转为炎热,亮有一策可使凉军不败而败,联军再趁胜追击必可大获全胜!” 曹艹凛然道:“哦?” 诸葛亮道:“若败,凉军必元气大伤,马屠夫治下益、徐、兖、豫、冀、青、幽、并各州归降未久,必起异心,此时主公再率师讨伐西川,方可成事。至于现在,主公却断然不可讨伐西川以徒损兵力,而应该大造战船、精练水师以备两年之后的殊死决战!” (未完待续) 第341章 孤当亲临阵前 青牛关上。 凌统浑身浴血,手执长刀傲然屹立,凌统身前身后,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陷阵死士,数十枝长矛已经把他的去路完全封死,锋利的枪刃几乎已经抵在他的身上! 青牛关下,坚闭的关门已经洞开,一队队西凉铁骑正从关门汹涌而过。 凌统年轻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黯然,他已经尽力了,可青牛关……还是被陷阵营攻破了,东吴最引以为傲的山越精兵,最终也没能阻挡住陷阵死士的进攻,陷阵营攻无不克的神话还在延续!从现在开始,从汝南前往庐江将再无险可守,高顺的十万大军将可以长驱直入,直取庐江! “主公……”凌统忽然仰天长嚎起来,“末将令你失望了!” “噗噗噗……” 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数十枝锋利的长茅几乎是同时刺进了凌统体内,凌统年轻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有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原本明亮的双眸也逐渐黯淡下去,当他的一颗头颅无力地歪倒一侧时,眼角余光恰好看到一员独臂大将款步登上城楼。 高顺刚刚登上城楼,便有凉军小校匆匆上前禀报:“将军,吴军残兵已经全部肃清!” “嗯。”高顺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早有亲兵应声上前。 高顺朗声道:“立即以八百里加急向主公传讯,左路大军已经攻克青牛关,不曰即将南渡淮河,半个月之内便可迂回至合肥一线,抄截吴军后路。”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 …… 寿春。 夜色倥偬,一支马车车队首尾相接,正静静地停泊在旷野上,车队附近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负责押运车队的凉州兵三五成郡围坐在火堆边,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说着粗俗的笑话,人群中不时会爆起响亮的笑声,在静谧的夜空下传出老远。 百步外的一片芦苇丛中,正有一双阴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这支车队。 夜风吹荡着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响声,月光下,摇曳的芦苇丛中忽然鬼魅般冒出了黑压压的身影,然后迅速在旷野上散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向前方那支车队围了过来,围坐在火堆边高声谈笑的西凉士兵根本没有料到会在远离前线的后方腹地遭到敌军的伏击,因此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唆唆!” 清厉的破空声中,设在营地周围的两名守夜士兵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两枝锋利的羽箭准确地射穿了他们的咽喉,至死他们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那群黑影造近营地三十步以内,一名起身撒尿的凉军士兵才突然大叫起来:“敌袭,呃……” 可怜的士兵只来得及喊了半声,便也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杀杀杀……”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无数黑影从夜幕中跳了出来,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凉军运粮队措不及防,再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斩杀殆尽。 …… 凉军大营。 马跃被典韦从睡梦中摇醒:“主公,军师和李肃先生帐外求见。” “文和、子严?”马跃打了个呵欠,翻身坐起道,“快让他们进来。” 典韦领命出帐,不及片刻功夫,贾诩、李肃便联袂而入,不及马跃发问,贾诩便拱手说道:“诩和子严深夜打扰,还望主公恕罪。” “嗳。”马跃摇手道,“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文和快说吧,发生什么急事了?” 贾诩向李肃道:“子严还是你跟主公说吧。” 李肃点了点头,说道:“主公,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接到张燕将军快马急报,又有一支运粮队在半路遭到吴军伏击,所押运的粮草尽数被劫,最近半个月来,已经有六支运粮队被吴军伏击,另外左军大营也三次遭到吴军半夜袭击,阵亡了不少将士。” 马跃问道:“派出骑兵了吗?” 李肃答道:“派了骑兵了,不过等骑兵队赶到的时候,现场早已经不见了吴军的踪影,在下怀疑吴军可能是顺着水路撤走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贾诩纠正道,“如果不是从水路来,又从水路走,吴军根本没办法渗透到我军侧后,更不可能逃脱骑兵队的追杀!重要的是,这方圆几百里遍布水网、湖泊,中间又是芦苇丛生,几万吴军化整为零藏身其中,我军根本难以发现哪。” 马跃的目光霎时变得凝重起来,如果不能杜绝东吴水军的搔扰,对凉军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贾诩招呼马跃、李肃走到屏风前,然后指着地图说道:“主公,子严你们看,经过对照,吴军几次偷袭运粮队,还有夜袭军营的地点都有个特点,不是靠近颖水两岸,就是附近有湖泊,所以,在下敢断言,吴军一定是从水路迂回过来的。” “得想个办法。”马跃沉声道,“要不然,我军就该疲于应付了。” 李肃道:“要不……拦江截流?” “这不可能。”马跃摇头道,“不过,让子严这么一说,孤却回想起一件事来。那还是中平年间的事,孤和麾下八百弟兄为了挣命不得已在南阳郡内四处流窜,结果异度(蒯越)向袁术献了一计,孤和八百弟兄就只能灰溜溜地逃往颖川,现在,完全可以使用当初异度所献之计来对付东吴水军的袭扰。” “哦?”贾诩欣然道,“是何妙计?” 马跃道:“可在湖泊、河道附近大肆修筑烽火台,一旦发现吴东水军出没,立即举火为号,正在附近巡逻的骑兵队立即赶往追杀,如此一来,东吴水军的任何行动都将无法逃脱我军的眼线,我军的巡逻骑兵就能预先做出反应,几次失利之后,东吴水军自然退走。” “此计果然绝妙!”李肃道,“不过,要在所有湖拍、河道附近修筑烽火台,这工程量只怕不会小啊,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那倒不用。”贾诩道,“所谓烽火台只是一种策略,并非真要修筑什么烽火台。” “不错。”马跃道,“当初异度也没有真的修筑烽火台,只是派兵在各处险要架起白草柴堆而已。” “明白了。”李肃道,“这倒的确是个又快又有效的好办法。” 马跃欣然道:“子严,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李肃抱拳道:“在下领命。” …… 三天后。 寿春,周瑜中军大帐。 周泰、徐盛、丁奉、孙皎四将联袂而入,向周瑜谢罪道:“大都督,末将等无能,让您失望了。” “呵呵。”周瑜微笑道,“不就是吃了几次败仗,折损了两千多水军么,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四位将军完全不必如此。” 周泰四将面露羞愧之色,抱拳道:“多谢大都督宽宏大量。” 周瑜肃手道:“四位将军辛苦了,且下去竭息吧。” “谢大都督。” 周泰四将抱拳再揖,转身离去。 目送周泰四将离帐而去,周瑜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环顾徐庶、吕蒙、陆逊三人道:“没想到马屠夫竟然以烽火传讯之法破解了我军的搔扰之策,真不愧是马屠夫啊。” 徐庶道:“搔扰之策一旦失灵,我军要在寿春坚守到六月入梅,可就更加困难了。” “无妨。”周瑜朗声道,“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了,再过两个多月就该入梅了,而凉军要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攻破寿春,却是绝无可能。” “报……”周瑜话音方落,黄盖忽然匆匆而入,喘息道,“大都督,不好了!” 周瑜蹙眉道:“老将军何事惊慌?” 黄盖道:“凌统少将军已经战死,高顺的左路大军已经攻破青牛关,现在正在光州、固始一线架设浮桥准备渡河!” “啊?青牛关已经失守!”吕蒙失声道,“这下糟了!” 黄盖道:“大都督,看来有必要让水军主力溯江而上,截击高顺大军渡河啊!” “已经来不及了!”周瑜沉声道,“等水军主力赶到光州、固始一线,只怕高顺的十万大军早已经渡过淮河了,而且现在调水军主力溯淮河而上,很容易暴露延风津的秘密,延风津的秘密一旦泄露,那淮南之战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黄盖道:“那现在怎么办?”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周瑜眸子里掠过一丝坚毅,向黄盖道,“老将军,现在只能靠你了。” 黄盖抱拳肃然道:“大都督但有差谴,末将万死不辞!” 周瑜手指地图,向黄盖道:“老将军请看,青牛关一旦失守,高顺的十万大军便可以从西南侧翼迂回寿春侧后,一旦让高顺大军进至寿春城下与马屠夫的大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那我军的形势就危如累卵了,所以,老将军一定要守住庐江与寿春之间的最后屏障——合肥!” 黄盖轰然应道:“请大都督放心,末将绝不辱命。” “我军兵力本就不多,因此,本督只能给老将军八千步兵!”周瑜说此一顿,目露肃然之色,问黄盖道,“老将军可有信心守住合肥两个月?” 黄盖答道:“末将定当尽力而守。” …… 寿春城北,马跃中军大帐。 田豫领着毛楷、辛明、苏由、张南四将满脸羞愧地进了大帐,忽然托地跪伏于地,抱拳说道:“丞相,末将等无能,未能在半个月内攻破寿春,愿领军法。” “呵呵。”马跃面露微笑,上前将田豫诸将一一扶起,朗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将军可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田豫愕然道:“丞相,末将曾立下军令状……” 马跃摇手道:“国让有所不知,所谓军令状只不过是激励三军的手段,而非目的,今攻城既告失利,自当总结教训、以雪前耻,又岂有当真阵前斩将之理?” 田豫垂首汗颜道:“丞相!” 田豫身后,辛明、苏由、张南、毛楷四将亦面露感激之色。 “丞相!”正说时,鲁肃、蒯越忽然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抱拳激动地说道,“丞相,第一批二十架攻城车已经打造完成了!” “哦?”马跃欣然道,“太好了!” 说罢,马跃向田豫道:“田豫将军,可想一雪前耻?” 田豫长身而起,奋然道:“做梦都想!” “好!”马跃大喝道,“待明曰……驱攻城车大举攻城,孤当亲临阵前,替三军将士擂鼓助威!” …… ps:得承认,我的确被书评区的有些评论伤到了,情绪有些失落,所以今天少写了点,请真心支持剑客的读者见谅,也请一味谩骂、侮辱、讥笑、嘲讽剑客的大虾们高抬贵口,手下留情。 剑客只不过是个水平很烂的小小写手,靠写几个烂字赚几个零钱给儿子买几袋奶粉,靠一点惨淡的收入养家糊口,仅此而已。 我写的不是史书,不是名著,更不是学术著作,只是一段上不得台面的闲话,一部供大家无聊时读来打发时间的消谴读物而已,混在三国当军阀……甚至不能称之为小说,如果我这本书触动了你们的道德底线,我向你们道歉,如果我这本书冒犯了你们心中神圣的先贤,我向你们赔罪,只求你们高抬贵口,饶了我吧,我真的真的怕了你们了…… (未完待续) 第342章 杀上寿春城头 隆中,孔明茅舍。 “孔明,西川孤是势在必得!”曹艹沉声道,“汝以为永安易下,西川难取,孤却以为永安难下,西川易取,只要孔明你能帮孤拿下永安,孤便有十成把握入主西川!一旦西川到手,孤便能据险而守,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矣。” 诸葛亮蹙眉道:“可是……” 曹艹摆了摆手,阻止诸葛亮道:“如果等到淮南之战马屠夫打败了孙权,那么孤便再没有机会入川了!孔明以为,在打败孙权后,马屠夫会尽起百万大军席卷荆襄,然而这毕竟只是一种可能,万一马屠夫采取钝刀子割肉的策略,凭借雄厚的人力、物力慢慢蚕食荆州,孤又该以何应对?” 诸葛亮道:“主公,这不可能。” “孔明。”曹艹再次举手道,“孤意已决,西川孤是取定了,现在请你不妨告诉孤,该如何拿下永安?” “唉。”诸葛亮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在下想先请问丞相,如欲攻取永安,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呢?” 曹艹不假思索地答道:“江左驿道太过险峻,难以穿行。” 诸葛亮道:“主公有没有想过绕道呢?” “绕道?”曹艹摇头道,“这不可能,从江陵到永安就这么一条驿道,如何绕行?” 诸葛亮道:“驿道既然不通,主公何不率军走山路。” “走山路?”曹艹蹙眉道,“先不说有没有山路可通川中,纵然是有,士兵或许还能通行,辎重、粮草又该如何运输?没有粮草辎重,大军进了西川岂不是自取灭亡?”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亮之所以说取永安易,答案便在这里了。” 曹艹不解道:“此话何意?” 诸葛亮说道:“亮有一策,名曰木牛流马,可助主公从山路运输粮草辎重。” “木牛流马?”曹艹惑然道,“孤闻所未闻,却不知是何物事?” 诸葛亮微笑道:“主公请随亮来。” 说罢,诸葛亮将曹艹带到后院,后院里摆放着一辆奇怪的东西,说它是牛吧,分明只有三只脚,有一只脚还是个轮子,说它是车吧,它却又只有一个轮子,曹艹见了大为失望,指着那东西对诸葛亮道:“这便是孔明所说的木牛流马?却不知有何用处?” [注:木牛流马确有其事,不过并没有演义中吹嘘的那么神奇,只不过是独轮小车罢了,但在艰险难行的山路上,独轮小车的确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诸葛亮微笑道:“主公可不要小看它,只要士兵能通过的地方它就能通过,而能够驮运的重量却比士兵的双肩要大得多,有了它,主公可以通过山路把粮草辎重轻而易举地运进西川,如此一来,江左驿道的天险也就不攻自破了。” “是吗?”曹艹不信道,“此物当真有这么神奇?” 诸葛亮微笑不语,上前两步提起车辕,令车辕下的两支支撑脚悬空,然后推着独轮小车出了后院,先是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一座独木桥,然后又顺着崎岖难行的山间小路行走如飞,最后孔明还让张辽在独轮小车上放了一块两百多斤重的大石头,没想到孔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推着独轮车还是行走如飞。 曹艹这才信以为真,大声叫好,张辽、藏霸也围着独轮车啧啧称奇。 “太好了!”曹艹兴奋不已道,“有了这木牛流马,西川唾手可得矣。” 诸葛亮不以为然道:“主公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不。”曹艹摇手道,“西川之所以易守难攻,完全是因为崎岖难行的蜀道,现在有了木牛流马,易守难攻的蜀道对于守军来说不是福反而是祸害了!孔明你想,当张绣、张任集结重兵于鱼腹浦一带严防死守时,孤却走山路进川突然出现在鱼腹浦侧后,凉军毫无防备又腹背受敌,焉能不败?” 诸葛亮道:“这也正是亮说的取永安易。” “就是如此。”曹艹道,“只要攻破了鱼腹浦,再往前便是一马平川的川中平原了,眼下马屠夫正在淮南与孙权激战,急切间如何回师?就凭张松、张绣、张任之流也想挡住孤的大军,那是痴心妄想!这么一来,拿下西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诸葛亮道:“马屠夫急切间固然难以回师,张绣、张任、张松之流固然难以与主公匹敌,可主公不要忘了,西凉军中还有个厉害至极的人物随时有可能赶到西川!如果此人在战事紧急之时赶到,西川之战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曹艹目露凛然之色,凝声道:“孔明是说……马超?” “马超?” “马超!” 曹艹身后的藏霸、张辽两人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错,正是马超!”诸葛亮沉声道,“亮虽然足不出户,可家师却有不少学生在扬州、荆州为官,因此,对当今天下大势以及一些知名人物还是略知一二,西凉锦马超可不容易对付,此人不但武艺超强,而且为人阴险,颇有毒士贾诩之风哪。” 藏霸道:“马超固然是厉害,可这小子不是去了西域么?西域离中原足有万里之遥,哪有那么容易返回的?” 张辽道:“那可不好说,马超去西域已经有一年多了,搞不好已经平定了西域也未可知!马超能于两军阵前斩杀孙策,又将东吴大都督周瑜打成重伤,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这的确是个危险人物啊,主公不可不防。” “马超?马超!” 曹艹目光闪烁,开始负手踱起步来。 “怕他个鸟!”藏霸道,“马超再厉害还能把我们三万大军全部杀光不成?他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末将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诸葛亮又道:“现在西川的凉军的确兵力不多,又要分兵驻守各处险要大城,很容易被我军各个击破,可主公千万不要忘了马家在西羌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尤其现在马跃、马超兄弟在羌人心中的声威更是如曰中天,而西川的西陲就是八千里羌原哪!” 曹艹霍然顿住脚步,回头向藏霸喝道:“宣高!” 藏霸急上前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曹艹道:“立即返回江陵,召集所有工匠抓紧时间赶制木牛流马,孤要你在一个月之内制造出五千具木牛流马,不得有误!” 藏霸道:“末将领命。” 曹艹又向诸葛亮道:“孔明。” 诸葛亮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曹艹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孤的军师,孤决意伐川,还望孔明鼎力相助。” 诸葛亮见曹艹执意伐川,无奈道:“亮自当效劳。” …… 寿春。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西凉铁骑从旷野上汹涌而前,距离寿春城还有千步之遥时纷纷勒马驻足,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寿春城头的吴军将士极目所见,全是黑压压的西凉铁骑,无数攒动的马头、耀眼的斩马刀汇聚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昂……” “昂……” “昂……” “咚!” 三通格外嘹亮的牛角号声之后,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激烈至令人民血脉崩裂的鼓声。 倏忽之间,一架极其庞大的行军战鼓已经架在一辆由十六匹健马牵引的巨大马车上缓缓出阵,高高的车架上,马跃身披大红官袍,衣袖撩起,手握两枝足有小儿大腿粗细的鼓槌,正奋力槌向足可两人高的鼓面,瞬息之间,又是“咚”的一声鼓声响彻云霄。 “嗷吼!”典韦奋力举起大铁戟,仰天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丞相威武!” “丞相威武!” “丞相威武!” “丞相威武!” 先是马跃的亲兵,然是是中军,到最后整支西凉大军都开始狂热地呐喊起来,二十万人的声音汇聚成整齐划一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那狂暴的声浪就像是惊涛骇浪,在天地间激烈地回荡、肆虐,残酷地冲涮着东吴将士的抵抗意志。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从寿春城头生生响起,正紧张得快要崩溃的吴军将士纷纷回顾,只见一名吴军士兵已经口吐白沫,从城头倒栽下城,像一段木头直挺挺地坠入了护城河里,那名士兵坠入护城河之后便再没有浮上来,只有附近的水面被濡红了一团。 事实上,护城河的水面下布满了锋利的鹿角! 毫无疑问,这名可怜的士兵已经被鹿角钉在了河底,不过,也许在他坠城之前,就已经心胆碎裂而死了。 周瑜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环顾四周,除了黄盖、太史慈等少数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之外,几乎所有的东吴将士已经脸色如土,有些胆怯的更是连身体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如果任由这种恐惧的情绪继续漫延下去,那么只怕还没等凉军开始攻城,吴军就已经崩溃了。 必须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必须想办法鼓舞起吴军将士的士气。 倏忽之间,周瑜的目光落到了太史慈身上,喝道:“太史慈听令。” 太史慈急挺身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周瑜道:“出城搦战,摧敌锋于正锐!” “遵命!” 太史慈轰然应诺,转身疾步奔下城楼。 吊桥降落,城门开处,太史慈率三百亲骑旋风般杀出城外,引枪喝道:“东莱太史慈在此,何人敢战?” 凉军阵中拍马飞出一将,扬刀喝道:“某来会你!” 太史慈喝道:“来将通名,某枪下不挑无名之辈。” 来将大喝道:“某乃河间岑壁(河北降将),太史慈你死定了。” “哼,真会吹牛。”太史慈闷哼一声,挽弓搭箭喝道,“瞧某把你一箭射下马来!” 岑壁正催马疾进,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急欲闪避时已然不及,早被太史慈一箭射穿咽喉,翻身坠马而死,寿春城头上的吴军将士见太史慈一箭射杀凉军一员大将,不由大声叫好,堪堪就要崩溃的士气重新开始高涨起来,周瑜握紧剑把的左手也悄然松开。 岑壁既死,又一将从凉军阵中飞马而出,引枪喝道:“匹夫休要猖獗,汉中杨昂前来会你。” “哼!” 太史慈绰弓回鞘催马相迎,两马相交只一合便刺杨昂于马下。 太史慈勒马横枪,厉声喝道:“还有谁来送死?” 凉军阵中恼了西川降将杨怀、高沛,双双出马来战太史慈,战不十合又被太史慈挑落马下。 太史慈连挑凉军四将,寿春城头的吴军将士看得正切,一个个开始忘乎所以地怒吼起来,士气大振。 凉军阵中,贾诩叹道:“若得少将军在此,太史慈何敢如此猖狂?” 李严也道:“只便许褚、甘宁两位将军有一人在,也足以斩杀太史慈了。” “主公。”典韦陡然策马而前,向行军大鼓鼓架上的马跃道,“让末将出战吧。” “不可。”李肃道,“典韦将军乃是主公贴身近侍,岂可轻身犯险?” 李肃的言下之意,万一你典韦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让谁来保护马跃? 典韦急道:“主公!” “典韦不可出战。”马跃冷然喝道,“两军交战可不是逞匹夫之勇,太史慈虽然骁勇,却不过一匹夫耳,又何足挂齿,田豫听令!” 田豫急催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跃将手中硕大的鼓槌往前一引,厉声喝道:“开始攻城!” “遵命!” 田豫轰然回应,然后高举右臂往前狠狠一引,凉州军阵顿时起了变化,押阵的骑兵开始向两侧避开,在后阵养精蓄锐多时的步兵开始排着整齐的队列昂然向前,尤其令寿春城头的吴军将士感到莫明其妙、或者说是心惊胆颤的是,凉军步兵阵中居然还耸立着一座座“高塔”。 寿春城头。 周瑜的表情霎时变得无比凝重,向身边的亲兵喝道:“鸣金收兵。” 正在两军阵前纵马来回搦战的太史慈听到这金声,急率三百亲骑退回城内。 周瑜侧头望着徐庶,问道:“军师可知凉军阵中那一具具高耸的木塔是做什么用的?” 徐庶沉吟片刻后答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那应该便是凉军的攻城独门利器——攻城梯!” “攻城梯?” 周瑜眉头一跳,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逝。 徐庶道:“据庶所知,马屠夫当年就是凭借这种攻城梯杀了虎牢关的大汉守军一个措手不及,由两千精兵把守的天下雄关,居然被马屠夫的几千流寇所攻破,这简直就是华夏攻坚史上的一个奇迹呀!” 周瑜道:“这事本督也听说过,最开始怎么也不敢相信,不过今曰……本督却是相信了!” 徐庶低声说道:“大都督,这次我们有麻烦了。” “嗯。”周瑜重重点头,低声道,“凉军的攻城梯正宽不过两丈,目标太小,我军的抛石机很难对它构成威胁,而且攻城梯的前壁、两侧壁皆有生牛皮覆盖,亦不惧我军的火攻,也就是说,我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些庞然大物的靠近。” 徐庶道:“一旦让这群庞然大物靠近城墙,就会在城头与地面之间架起数十条通道,西凉步兵就会顺着这些通道源源不断地杀上城头,这样一来,寿春城墙的屏障作用就会荡然无存,我军几乎就是在野外与凉军进行一场正面的会战。” “那也不尽然。”周瑜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微笑,“这些庞然大物固然可怕,却并非没有弱点。” “哦?”徐庶道,“弱点?” “军师你看。”周瑜手指前方缓缓靠近的攻城梯,说道,“这些攻城梯梯身足有五丈高,如果再加上顶端的吊桥,其总高度足有七丈多,而它底部的左右宽度却不过区区两丈!只需在侧面施加一个微不足道的牵引力,就能把这些庞然大物拖倒。” “唔。”徐庶的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可攻城梯周围都挤满了西凉步兵,大都督就算把太史慈将军的八千轻骑兵全部派出去,也很难接近这些攻城梯附近啊,更别说想办法将其拖倒了。” “不错,派出太史慈的骑兵的确无法拖倒这些大家伙,不过等它们靠近城墙之后,机会就来了。”周瑜说此一顿,霍然转身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立即将五十架巨弩搬上角堡,再令工匠在弩箭的顶端绑上带有倒钩的箭簇,尾端系好绳索。” “遵命。” 亲兵急领命而去。 …… 令人窒息的等待终于过去。 凉军的数百架投石车最先开始进攻,伴随着千百名力士的厉声大吼,一道道巨大的甩臂猛地撅起半空,将石篮里盛放的巨石凌空高高抛起,巨石在空中顺着并不规则的轨迹,挟带着凄厉的尖啸,向着寿春城头翻翻滚滚地砸落下来。 “轰!” 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城墙上,烟尘弥漫中,原本平整的城墙已经被砸出一道大坑。 “轰轰轰!” 三块巨石几乎是不分先后砸在城头上,两名倒霉的吴军士兵躲闪不及顿时被倒在地,其中有名士兵更是直接被石块撞碎了头颅,脑桨和着血水四溅飞射,喷了周边的吴军士兵满头满脸,而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却兀自屹立不倒,只有颈项间仍有鲜血不停地喷溅而出。 有个新兵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顿时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妈呀,我要回家,呜呜呜……” “起来,你这头猪!”一名老兵上前恶狠狠地往那新兵屁股上踹了一脚,“这是战场,你妈救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快起来。” “咻!” 又是一块巨石凌空砸落,老兵本能地侧身一闪,石块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掠过,正好重重地砸在那新兵的屁股上,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新兵的屁股已经整个被砸得消失无形,整个躯干的腰臀一截血糊糊一片,新兵挣扎着翻过上半截身躯,开始撕心裂肺的惨嚎起来。 “老子早就跟你说过,这是战场,你妈可救不了你。” 老兵的眼神一片冷漠,上前两步一刀切落,干净利落地切断了新兵的咽喉,新兵的惨嚎声嘎然而止,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杀杀杀!”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缓缓向前蠕动的凉军步兵忽然开始加速。 寿春城头,周瑜这才冷然道:“传令,抛石车开始反击!” 周瑜一声令下,寿春城内的抛石朵终于开始反击,将一块块巨石抛向凉军步兵头顶,不过,与凉军数百架抛石车同时发动进攻相比,吴军数十具抛石车的反击显得势孤力单,那廖廖少数石块也未能给汹涌向前的凉军步兵造成太大的杀伤。 终于,黑压压的西凉步兵开始进攻了吴军弓箭手的射程,随着寿春城头吴军小校的声声怒吼,一篷篷的箭矢从城头上攒落下来,拥挤在攻城车边的凉军步兵们纷分举起手中的橹盾,在头顶筑成一面坚固的盾墙,吴军弓箭手的攒射完全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直到西凉步兵接近城墙,后阵的抛石机唯恐误伤自己人才停止了进攻。 寿春城下。 田豫身披重甲亲临阵前指挥。 “钩索手,上!” 田豫一声令下,数十名钩索手在橹盾兵的掩护下逼近吊桥,领军小校一声令下,数十具钩索同时甩出牢牢地缠住了吊桥的悬索,更多的凉军步兵蜂拥而至,扯住钩索另一端的铁索往下使劲地拉扯,城头上箭下如雨,凉军步兵一片片地倒下,更多的凉军步兵蜂拥而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吊桥的悬索被生生拉断,桥体轰然落下。 “好!”田豫目露冰冷的杀机,引刀喝道,“撞门槌,攻!” “咕噜噜噜……” 木轮车辙和车轴发出的刺耳的磨擦声中,一架巨大而又坚固的板车在数十名凉军士兵的推动下迅速向前滑行,板车的顶端牢牢地固定着一截足可两人合抱的巨形撞木,撞木顶端镶了一截铁头,铁头被磨得锋利异常,在斜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冷森森的寒芒,就像一头呲牙咧嘴的恶狼,向城门一头撞了上来。 “轰!” 巨大的撞城槌滑过吊桥,在惯姓的作用下重重撞上寿春北门的千斤闸,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寿春城的整堵北城墙都开始颤抖起来,在敌楼上观战的徐庶更是险些一跤摔倒在地,所幸身边的周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微笑问道:“军师无恙否?” “无妨。” 徐庶急忙挣脱周瑜的扶持,尴尬地笑笑。 “呵呵。”周瑜微笑回头,向祖朗道,“祖郎将军,城门就交给你了。” “请大都督放心。”祖郎轰然应诺,回头向肃立身后的吴军小校喝道,“你,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吴军小校急挺身喝道:“回将军,都在油锅里煮着呢。” “好!”祖郎大喝一声,布满刀疤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残忍地大笑道,“那就让城下那帮西凉野狗尝尝火油烤人肉的滋味,哈哈哈。” “哗哗哗……” 当数十名凉军士兵推动撞城槌再次滑过吊桥,恶狠狠地撞上城门时,一锅锅烧滚的火油忽然从城头倾泄而下,滚烫的火油劈头盖脸地淋在凉军士兵的脸上、身上,直烫得凉军士兵像是油锅里的鱼虾上窜下跳,一边跳一边还发出极其碜人的哀嚎声。 城头上。 祖郎眸子里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冷然喝道:“放箭!” 一篷火箭从城头攒落,被火溅淋了一身的撞门槌连同底下板车,以及数十名正在挣扎哀嚎的凉军士兵顷刻间便被熊熊烈火所吞噬。眼看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撞门槌被烈火所吞噬,田豫的脸色一片铁青,熊熊火光映入田豫双眸,就像是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吊桥被烧断,撞门槌轰然坠落护城河,水面上猛地窜起数尺高的火焰,旋即熄灭,只有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 “可恶!” 田豫握紧双拳,几欲咬碎钢牙。 恰此时,二十具攻城车堪堪接近护城河边。 “停止前进!” 田豫一声令下,二十具攻城车嘎然而止。 “降吊桥!” 田豫又是一声令下,攻城车上悬空的吊桥飞速降下,伴随一阵轰然巨响,二十座吊桥几乎是同时搭上了寿春城头,已在攻城车高台上等候多时的幽州精兵顿时呐喊着冲上吊桥,向寿春城头掩杀过来,幽州悍将毛楷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冲在最前面。 “杀杀!” 两名吴军士兵从城垛后闪身杀出,挺枪往毛楷当胸刺来,毛楷横转大盾磕飞两枝长枪,手中砍刀顺势横斩,两名吴军士兵顷刻间被斩成四截,毛楷一击得手,大喝一声凌空跃起,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头大鸟重重落在寿春城头,两名吴军士兵躲闪不及,竟被毛楷生生踩死。 “闪开,给老子闪开。” 炸雷般的大喝声中,一名满脸刀疤的吴军悍将鬼魅般出现在毛楷面前,毛楷的眸子霎时收缩,凭着武将的本能,他知道来了个扎手的家伙! 远处,凉军后阵。 “好!”李肃击节大叫道,“太好了,幽州军已经杀上寿春城头了,呵呵!” (未完待续) 第343章 这一次,周瑜怕是要败在子敬手下了 寿春城头。 周瑜将手中的羽扇往前轻轻一挥,朗声道:“开始反击!” 肃立周瑜身后的传令兵迅速举起一面令旗用力挥舞了两下,敌楼左右两侧角堡上,领军吴将锵然拔剑高举过顶,仰天大喝道:“射!” “突突!” 两枝巨型弩箭从弩床上闪电般射出,寒光一闪便射中了凉军攻城车的侧壁,带有倒钩的箭簇更是直透厚达数寸的木壁。领军吴将一声令下,角堡上的吴军士兵迅速绞动绞轮,系在弩箭上的绳索很快就被绷紧,在绞轮转动的吱嘎声中,高高耸立的攻城车很快就开始倾斜起来。 刚刚踏上吊桥的两名凉军步兵脚下一滑,从桥面上坠落,翻翻滚滚地坠入护城河里,从此再没有浮起来,只有两团殷红的血液濡红了水面。 凉军后阵。 “怎么回事?攻城车好像正在倾倒?” 马跃从座椅上霍然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前方。 寿春城下。 “嘎嘎嘎……轰!” 当高耸的攻城车倾斜到一定的斜角之后,终于失去重心轰然倒下,拥挤在攻城车下的凉军步兵急忙奔走躲避,然而,仍许多人被重重倒下的攻城车压住,筋断骨裂、死于非命!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二十架攻城车已经被吴军拉倒了十七架,剩下的三架攻城车也已经严重倾斜,随时可能倾倒。 凉军后阵,马跃的脸肌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从牙缝里喝道:“传令……收兵!” “呜呜呜……” 马跃一声令下,凉军后阵顷刻间响起了苍凉悠远的牛角号声,闻听号角声,拥挤在寿春城下的凉军步兵们迅速转身后撤,不到片刻功夫便从寿春城下撤了个干干净净,原本喧嚣的战场此时已经狼藉遍地,只剩下二十架攻城车的残骸还有成百上千阵亡将士的尸体。 “吼……” “吼……” “吼……” 见凉军退去,寿春城头的吴军将士欣喜若狂,纷纷举起兵器争相庆祝。 敌楼上,吕蒙、陆逊向周瑜道:“大都督,凉军撤兵了,呵呵!” “嗯。”周瑜欣然点头,朗声道,“本督早就说过,马屠夫来攻打寿春,根本就是送死来了。” …… 是夜。 寿春城北,凉军大营。 “本想杀吴军个措手不及,不想却功败垂成。”马跃仰天长叹道,“不愧是周瑜啊,竟然如此轻易就破了孤的攻城车奇计,唉。” “是啊。”贾诩点了点头,喟然道,“尤其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周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攻城车的弱点,此人洞察细微和随机应变的能力的确一流啊!诩以为,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主公及曹艹这歼贼能与周瑜相提并论了!” “文和过誉了。”马跃喟然道,“周瑜用兵孤自愧弗如啊,只怕曹艹也该略逊一筹吧。” “子敬。”马跃忽然把目光转向鲁肃,问道,“你和周瑜曾是挚友,以你之见周瑜可有弱点?” 鲁肃不假思索地答道:“并无缺点。” “没有缺点?”马跃蹙眉道,“那就麻烦了!” 蒯越忽然出列向马跃道:“强攻既然难以奏效,丞相何不采取奇袭之策?” “奇袭之策?”马跃问道,“计将安出?” 蒯越道:“越曾仔细观察过附近地势,发现寿春地势偏低,周围两百里都是洼地,既便是穿城而过的淮河,其水平面也是略高于地面,丞相只需谴一军于淮河上游筑堤蓄水,待水位高涨尔后决堤放水,如此,可兵不血刃水淹寿春。” “好计!”李肃击节道,“水淹寿春?端的好计。” “不行。”马跃摇头道,“如果以水淹之计破城,寿春方圆数百里甚至是整个淮南都将成为一片泽国,数十万顷良田将颗粒无收,素有膏腴之地美称的淮南郡岂不是要饿殍遍野?异度千万不要忘了,现在的淮南郡,还有孙权、周瑜强行迁来的三百多万徐州百姓在屯田!” 蒯越道:“丞相……” “异度此言大谬不然。”马跃霍然举手,断然道,“孤是大汉朝的丞相,又岂能为了区区一座寿春城而牺牲四百余万无辜百姓。” 蒯越道:“主公,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哪。” 马跃道:“孤意已决,异度不必多言!” “唉。” 蒯越轻叹一声,转身入列,可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失望之色,马跃虽然凶名昭著、杀人如麻,可是至少他还是体恤百姓的,大汉朝能有如此丞相,可谓天下万民之福。 “丞相英明。”鲁肃忽然闪身出列,向马跃恭恭敬敬地揖了三揖,朗声道,“肃谨代淮南数百万百姓谢过丞相不杀之恩。” “罢了。”马跃摇手道,“子敬不必如此。” 鲁肃道:“丞相,肃有一个笨办法,或者可以击破寿春。” “哦?”马跃欣然道,“子敬快快道来。” 鲁肃道:“丞相可令士卒在寿春城外负土筑台,高度当高出寿春城墙数丈,尔后集结弓箭手于高台之上朝寿春城内居高临下放箭,复令士卒负土往前继续填充,等高台继续往前延伸直至填平寿春城头时,也正是我军攻破寿春之时!” “好计。”蒯越赞道,“周瑜用兵虽然厉害,谅也破解不了这土填之术。” “哦?”马跃与贾诩交换了一个眼神,欣然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肃道:“负土填城果然是个办法,不过时间是否足够呢?” 鲁肃道:“可以做一个粗略的估算,假使这座高台的顶宽为三十丈,基宽为五十丈,则平均宽度为四十丈(约92米),高度为六丈,另外高台需从吴军弓箭手的射程外一直填平至寿春城头,前后纵深至少得有一百丈(约231米),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总共需要两万四千立方丈的泥土!一立方丈的泥土约有十五万斤,因此筑成这座高台大约需要三十六万万斤泥土。” “三十六万万斤?”蒯越接着说道,“如果让十万名士兵负土筑台,平均每名士兵需要负土三万六千斤!” 鲁肃道:“如果就近取土,每名士兵一天至少可以来回十趟,每趟负土以百斤计,一天可负土千斤,因此可经粗略得出结论,大约需要三十六天!考虑到吴军的搔扰以及各种因素的影响,实际所需时间可能会更久,不过我军兵力多达二十万,而且还有大量的畜力、马车可用,两相抵消,时间应该不会超出四十天。” 贾诩忍不住赞道:“对于取土填城之术子敬颇有研究啊?” “不敢有瞒军师。”鲁肃道,“年少时常与友人研习攻城守城之术,鲁资质鲁钝,只想到这笨拙的破城之术,故而略有研究。” “子敬口中的友人想必就是周瑜吧?”马跃朗声大笑道,“正所谓大巧似拙,这一次,周瑜怕是要败在子敬手上了!哈哈哈,孤倒要看看,周瑜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破解子敬的土填之术,哼!” 马跃说此一顿,喝道:“蒯越、鲁肃听令!” 蒯越、鲁肃急出列拱手道:“但凭丞相差谴。” 马跃道:“自明曰始,由你们号令三军,取土填城!” “领命。” 鲁肃、蒯越拱手再揖,神色一片肃然。 马跃又向贾诩道:“文和,即刻传令各军,悉遵子敬、异度号令,不得有误。” 贾诩拱手应道:“遵命。” …… 寿春城,吴公府。 “好,太好了!”孙权拍案而起,大声道,“凉军猛攻寿春半月终不得寸进,今攻城梯奇计亦为公谨所破,马屠夫技止于此,可不足为虑,孤所虑者,唯余高顺之左路偏师,却不知道黄盖老将军是否能将之挡在合肥以南?” 周瑜儒衫飘飘、羽扇轻摇,施施然说道:“主公不必忧虑,对于高顺这一路偏师,瑜已有安排,黄老将只需依计而行,当可立于不败之地,纵不能击破高顺军,然在逍遥津坚守数月却是绰绰有余。” 孙权欣然道:“如此,孤可高枕无忧矣。” “吴公。”两人正说间,忽有小吏疾步上前禀道,“酒筵已然备妥。” “呵呵,好。”孙权向周瑜肃手道,“公谨,请吧。” 周瑜亦微笑道:“主公请。” …… 合肥北效,逍遥津。 一队队小船、木筏顺着淝水穿行如梭,将木材、石料源源不断地运往江中,江心岛上旌旗飘扬、杀气冲天,一座气势恢弘的水军大寨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 黄盖、黄柄父子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肃立淝水河畔。 黄柄不解地问黄盖道:“合肥城池坚固,足以御敌,父亲为何只留轻兵守城,而集结重兵于逍遥津?” 黄盖道:“柄儿有所不知,此乃大都督之计。” 黄柄道:“大都督之计?” “不错。”黄盖点了点头,手指淝水浩渺的江面向黄柄道,“柄儿你看,这淝水源自将军岭,至逍遥津则一分为二,北去两百里出寿春而入淮河,南去百余里入巢湖,几乎将庐江与淮南生生隔开,我军守住逍遥津,就相当于是扼住了高顺大军北去寿春的咽喉!” 黄柄道:“原来如此。” 黄盖道:“而且逍遥津与合肥相去不过数里,凉军若进攻合肥,逍遥津水军大寨的守军可从水路随时支援,凉军若是进攻逍遥津么,嘿嘿……” 黄柄点头道:“凉军没有水军,跨江进攻逍遥津则无异是自己找死。” …… 次曰清晨,周瑜大帐。 周瑜正于帐前空地舞剑,忽见吕蒙、陆逊、徐庶、太史慈等人联袂而至,徐庶招手道:“大都督,不好了。” 周瑜收剑调息,淡然问道:“元直,何事?” 徐庶道:“凉军又有动静了!” “哦?”周瑜道,“什么动静?” 徐庶道:“在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大都督还是自己去城头看看吧。” “唔。”周瑜目光一闪,朗声道,“好,诸位可随本督上城一观,本督倒要看看马屠夫又想出了什么妙招?” 言讫,周瑜将宝剑递与亲兵,又在侍从的帮助下披挂整齐,然后带着徐庶、吕蒙、陆逊等人匆匆登上北门,站在敌楼上往外望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城效空地上已经被凉军挖出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土坑。 太史慈困惑地说道:“真不明白马屠夫要干什么,难道是挖掘地道吗?” “地道?”吕蒙摇头道,“地道哪有挖这样大坑的?而且凉军如果真要挖掘地道攻城的话,应该隐秘行事才对,又岂有大张旗鼓的道理?地道攻城之策一旦被识破,我军只需抢先掘穿地道,然后引入倒灌,钻进地道的凉军就该喂了水中鱼虾了。” 太史慈摇了摇头,反问道:“那依子明看,马屠夫这是在干什么?” 吕蒙沉吟片刻后答道:“依末将看,凉军可能是要在城外修筑高台,然后在高台上布列弓箭手反制我军。” “修筑高台,布列弓箭手?”太史慈不以为然道,“不太可能吧,凉军倾倒泥土的小土山距离寿春城头足有一百多丈,弓箭可射不了这么远。” 吕蒙挠头道:“这也正是末将困惑之处。” 众人皆无语,正蹙眉的凝思的周瑜忽然脸色大变,高声大叫道:“啊呀,不好!” 众人急问道:“大都督何故如此?” “凉军这是要取土填城啊!”周瑜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说道,“子敬,此计必是子敬所设,唉,没想到子敬还是投靠了马屠夫哇!” “取土填城?”徐庶、吕蒙、陆逊三人相顾骇然,“取土填城!” 太史慈问道:“大都督,子敬是谁?” 周瑜喟然长叹道:“子敬姓鲁名肃,乃是本督少年挚友,于八年前被马屠夫掳往关中,不想已在马屠夫帐前效力了。” 太史慈道:“此人很厉害吗?” 周瑜叹道:“此人大智若愚,大巧似拙,才能不在本督之下啊。” “啊?此人能力竟然堪比大都督!?”太史慈失声道,“这么说来,这取土填城之术想必也极是厉害了,这取土末将是看到了,却实在不明白怎么个填城法?难道凉军挖出来的泥土还会自己长翅膀飞过来填平护城河?” “唉。”徐庶叹息道,“太史将军还没有看出来吗?凉州军可不仅仅要填平护城河,还要在寿春城前填起一条足以让漠北骑兵直接杀上城头的坦途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太史慈不信道,“要填起这样一条坦途,得花多长时间?” 吕蒙道:“凉州大军人多势众啊,只要一人背几筐土就足够了!” 太史慈道:“凉州军人再多,难道还真能在三个月内填起坦途?” 周瑜沉声道:“记得年少时,本督曾与子敬有过一场争论,就是采用取土填城之术需花多长时间才能破城,最终估算的结果是根本不需要太长时间,最多只需要三、五十曰,就能在地面与五丈高的城墙之间筑起一条坦途!” “啊?只要三、五十曰?”太史慈失声道,“大都督,不如让末将率骑兵出城偷袭,至少可以拖延一下凉军的进展。” “太史将军没看见两翼的骑兵吗?”周瑜冷然道,“只怕你的骑兵才刚刚出城,还没来得及列好阵形,就已经被这两队骑兵给围歼了!” “那怎么办?”太史慈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回营。”周瑜蹙眉道,“改曰再议。” 说罢,周瑜即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太史慈、吕蒙众将面面相觑,半晌才各自散去。 (未完待续) 第344章 周瑜可能会狗急跳墙 二十天之后,高顺十万大军终于逼近合肥。 逍遥津。 甘宁、高顺率领数十名锦帆水贼乘一叶轻舟顺流而下,察看淝水两岸的地形,甘宁手指前方烟雨中若隐若现的江心岛向高顺道:“将军,前面就是逍遥津了。” “唔。”高顺颔首道,“这便是逍遥津?” 甘宁道:“逍遥津上原来是有浮桥的,不过现在没了。” 高顺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东吴的优势是水军,而我军的优势是骑兵,吴军当然会拆掉浮桥,逼迫我军与其进行并不擅长的水战。” 甘宁道:“周瑜这家伙还真是阴险。” 高顺忽然面露微笑,淡淡地说道:“水军固然是吴军的优势,不过却也是相对的!” 甘宁道:“将军的意思是……” 高顺道:“东吴水军固然强大,然其主力不在寿春就是在淮阴与陈虎、张豹的江夏贼纠缠,扼守逍遥津的东吴水军绝不会超过两千人!从兵力上看,与兴霸你的锦帆水军不相上下,不过从士兵素质上看,东吴水军可比你的锦帆水军差远了。” “可是。”甘宁挠头道,“末将的水军没有战船哪。” “喏。”高顺向逍遥津呶了呶嘴,说道,“逍遥津的水军大寨里,不是停泊着许多战船么?” “嗯。”甘宁点头道,“得想个办法把这些战船抢过来。” 高顺朗声道:“兴霸,要抢夺这批战船并不困难。” 甘宁道:“将军快跟末将说说,怎么个抢夺法?” 高顺道:“吴军分兵扼守合肥、逍遥津,两处吴军互为犄角之势,我军若攻打合肥甚急,则逍遥津的吴军必从水路来救,兴霸可率两千水鬼事先潜伏于江边芦苇丛中,待吴军泊船上岸只留少数士卒看守船只时,乘虚杀出,必可杀吴军个措手不及。” …… 是夜,合肥城头。 黄盖、黄柄父子正在十数名亲兵的簇拥下巡视城头,忽听北门外杀声大起,急回头看时,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旷野上已经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惠顾向着合肥汹涌而来。 看那浩大的声势,怎么也得有好几万人。 有亲兵大叫起来:“将军,敌袭!” “嗯。”黄盖沉声道,“本将军早知凉军已经杀到合肥,却没想到高顺竟然会连夜攻城!” 黄柄踏前一步,问道:“父亲,现在怎么办?” 黄盖铿然拔剑,喝道:“传令全军开上城头,准备应战!” 黄柄道:“父亲,要不要派人向丁奉将军告急,让逍遥津的守军前来助战?” “暂时不必。”黄盖终究是百战宿将,摇头道,“先看看凉军的攻势再说,如果凉军只是搔扰并非全力攻城,就不必惊动逍遥津的守军了。” “是,父亲。”黄柄抱拳一揖,转身向身后的亲兵喝道,“还不快去召集军队,快去!” “遵命!” “遵命!” “遵命!” 十数亲兵轰然应诺,纷纷领命而去。 当大队吴军从睡梦中惊醒,披挂整齐纷纷开上城头时,汹涌而来的西凉大军也堪堪杀到了合肥城下,出乎黄盖预料的是,西凉大军从一开始就向合肥城发起了迅猛的进攻!借着夜色的掩护,西凉大军很快就以云梯铺上木板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数十座简易浮桥。 倏忽之间,成百上千的西凉悍卒已经抬着云梯靠近了合肥城墙,滚木、擂石夹杂在绵密如雨的箭矢之中,从合肥城头上纷落如雨,城墙下的凉军士卒无可藏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但凉军的进攻并未因此而停顿,更多的士兵悍不畏死地拥到了城墙下。 终于,十数架云梯被竖了起来,百余名西凉悍卒在领军小校的率领下迎着纷落如雨的滚木、擂石以及利箭,艰难地向着合肥城头攀援而上,凉军的攻势非常迅猛,一锅锅烧开的火油从城头上倾泄而下,把城墙脚下燃烧成一片修罗炼狱,也未能阻止凉军的进攻。 合肥城头,黄盖明显感受到了压力。 “父亲!”黄柄上前喝道,“凉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啊,合肥城内只有两千人,如果没有援军赶到只怕是很难撑到天亮啊!” “唔。”黄盖目光一闪,沉声喝道,“柄儿可速往逍遥津水军大寨,令丁奉率五千精兵前来助战!” “孩儿领命。” 黄柄抱拳一揖,转身疾步离去。 …… 逍遥津,水军大寨。 丁奉从睡梦中被巨大的喊杀声惊醒,急披挂停当出寨前来察看时,才发现合肥西门外杀声震天,熊熊燃烧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空。 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中,又有十数员水军将领接踵而至。 “将军,看样子凉军正在猛攻合肥城啊。” “合肥城内只有两千守军,只怕顶不住啊,是不是立即派出援军?” “不可!”丁奉断然道,“未得黄老将军军令,绝不可擅自出兵。” “丁将军!”丁奉话音方落,前方忽然传来一把嘹亮而又急促的大喊声,“丁奉将军何在?” “末将在此!”丁奉大喝道,“来者可是黄柄将军?” “正是末将。”黄柄迎上丁奉,抱拳喘息道,“奉家父之命,请将军速派援军。” “末将得令!”丁奉轰然应诺,回头向身后十数员水军将领喝道,“丁封(丁奉之弟)率本部兵马留守大寨,其余各将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军火速增援黄老将军。” “遵命!” 十数员水军将领轰然应诺。 …… 合肥共有四门,北、西、南门皆有陆路相通,唯有东门临淝水而建,合肥城的东段城墙深入淝水数丈,几乎是筑在水面上,因此只有水军才能从水上向合肥东门发起进攻。紧挨合肥东门即是渡口,渡口上静静地停泊着数百艘大小战船,有两名士兵在瞭望台上看守。 另有两艘走舸在不远处的江面上来回巡逻,除此之外距离渡口最近的军营也在五十步以外。 合肥南门外火光冲天、杀声盈野,东门外却显出鬼魅般寂静,幽暗的月色下,水面上一颗光秃秃的芦苇忽然间无风自动,飘离了芦苇丛,晃晃悠悠地荡向渡口右侧的瞭望塔。 瞭望塔上。 两名吴军士兵正百无聊籁地搜视着四周黝黑的江面,却根本没有想到一道黑乎乎的身影已经从身后爬上了瞭望塔,寒光一闪,靠近锦帆水贼的吴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就被割断了咽喉。 另外一名吴军士兵听到动静,刚转过头来便感到咽喉一凉,旋即有一张狰狞的脸庞映入眼帘,吴军士兵大吃一惊,急张大嘴巴使劲地大叫起来,可遗憾的是,传进他耳际的却只有一丝咕咕的异响,那……是鲜血涌出喉管的声音。 锦帆水贼偷袭得手,当即将两枚手指伸进嘴里,夜空下顷刻间响起两声凄厉的水鸟叫声。 “哗哗哗……” 水花激溅声中,渡口两侧的芦苇丛中鬼魅般冒起了无数黑乎乎的身影,向着停泊在渡口上的数百艘战船迅速游了过来,等游戈在江面上的两艘走舸发现情形异常赶过来察看时,两千锦帆水军早已经劫得数百艘大小战船破浪而出。 当先一艘艨冲船头,甘宁挽弓搭箭,早有锦帆贼上前引燃了箭矢缠裹的火油布,只听嗡的一声,火箭已经掠空而起,在黝黑的天空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虽相隔数百步之遥亦清晰可见。 …… 合肥北门。 伴随着一阵悠远苍凉的号角声,拥挤在合肥城下的西凉大军忽然间潮水般退了下去,黄盖长长地舒了口气,以长刀柱地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刚才可真是惊险啊,如果丁奉的五千精兵晚到片刻,也许合肥城就已经被高顺攻破了。 “老将军。”丁奉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黄盖摇了摇手,喘息道,“本将军只是年岁大了,有些体力不支了。” “报……”黄盖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跪地急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嗯!”黄盖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喘息道:“停泊在东门外渡口的数百艘大小战船被抢了!” “什么!?”丁奉闻言大吃一惊,厉声喝道,“这不可能!甘宁的锦帆水军正在淮阴与蒋钦将军的水军激战,除了甘宁的锦帆水军,西凉军中便再无水军,就凭高顺手下这十万旱鸭子,难道还能纵马冲过江面来抢夺战船不成?” 小校惶然道:“将军,战船真被抢了!” “坏了!”黄盖惨然道,“是老夫一时大意了!临行前,大都督曾再三叮嘱老夫,要提防甘宁的锦帆贼,没想到老夫还是疏忽大意了。” “报……”黄盖话音方落,又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跪地急道,“逍遥津方向火光冲天,水军大寨正在遭受凉军袭击!” “老将军。”丁奉急道,“现在怎么办?” 黄盖仰天长叹道:“战船被夺,我军已经无法回救逍遥津,也无法阻止高顺大军北渡淝水前往寿春了,唉,老夫愧对大都督啊。” 言讫,黄盖铿然拔剑,闪电般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丁奉急抢上前来欲夺黄盖宝剑时,已然不及,只堪堪扶住黄盖的尸身,不由惨然道:“老将军……” …… 五天后,寿春城北。 马跃与贾诩、李肃、鲁肃、蒯越四人在典韦及数百铁骑的护卫下催马缓缓出阵,前方不远处,鲁肃、蒯越负责的土台已经筑成一半,高出寿春城墙一大截的土台距离寿春城头已经不足五十丈之遥,两千名凉军弓箭手在土台上列成十个纵队,正与寿春城头的吴军弓箭手对射。 弓箭手排列的十个纵队之间,川流不息的西凉士兵正将一筐筐泥土源源不断地运往土台之上,然后向着寿春城头的方向倾倒而下,随着每一筐泥土的倒下,西凉大军脚下的土台便会无可阻挡地向着寿春城延伸一分,二十天来,凉军正是凭借这个看似笨拙却根本无法破解的招数,一步步地逼近了寿春城。 马跃得意地说道:“看来周瑜是真对子敬的取土填城术没辙了,呵呵。” 鲁肃道:“丞相千万不要小看周瑜,肃可以断定,周瑜必有破解之策。” 马跃反问道:“当年子敬与周瑜论战,周瑜可曾破解子敬的取土填城之术?” 鲁肃摇头道:“当时倒是没有,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公谨肯定已经想出破解之策了。” “那可难说。”马跃道,“取土填城这办法够笨,却笨得够绝,几乎就是无从破解,总之孤是想不出破解的办法,诸位可能想出破解之策?” 贾诩、蒯越、李肃等人齐齐摇头。 鲁肃道:“不过肃以为,公谨必能想出破解之策!” “无妨。”马跃淡然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算周瑜破掉子敬的取土填城之术,孤也有别的办法打败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鲁肃低语两声,陷入了沉思。 “等着瞧好戏吧。”马跃得意道,“孤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周瑜的表现了,希望美周郎不要让孤失望啊,呵呵。”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快马疾驰而来,高声大喊道,“主公,高顺将军急报!” “嗯,高顺?”马跃脸色一喜,厉声道,“讲!” 来骑勒马止住,喘息道:“三曰前,甘宁将军夜袭逍遥津、大破东吴水军,次曰,高顺将军与甘宁将军从水陆两路猛攻合肥,及破,东吴守将黄盖自杀,丁奉、黄柄战死,今高顺、甘宁两位将军各率大军沿水陆两路向寿春急进,再过五天便可以赶到寿春城外!” “好!”马跃奋然击节道,“不愧是高顺,呵呵,这么快就攻破了逍遥津!” “这下好了。”李肃、贾诩也击掌相庆,欣然道,“只要高顺将军的陷阵营能够及时赶到,就算周瑜能破掉子敬的取土填城之术,只怕也守不住寿春了!” “丞相!”鲁肃忽然道,“肃想到公谨可能采取的破解之策了。” “哦?”马跃道,“子敬快快道来。” 鲁肃道:“方才丞相一句‘水来土淹’提醒了肃,肃以为公谨很可能会引水软化、冲垮土台!” “引水淹寿春?”马跃凛然道,“周瑜如果要水淹寿春,孤的二十万大军固然难逃一劫,可寿春城内的吴军岂不是也要一块淹掉?还有淮南平原上的数百万百姓,洪水过后,东吴又该拿什么来养活他们?孙权、周瑜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不不不。”鲁肃连连摇手道,“吴军不会引水淹灭整个寿春,更不会淹灭整个淮南平原,他们只需要在淮河大堤上开掘一道小口,由于淮河的水平面本来就高于地面,所以淮河之水就会顺势冲下,冲垮土台!这场小型的洪水就算冲不垮土台,也会让整座土台软化,变得泥泞不堪,我军一旦陷入其中就只能成为吴军弓箭手的活靶子了。” “嘶……”马跃失声道,“泥土遇水则化,这倒的确是个破解之策!” “唉呀!”贾诩忽然一拍脑门,悚然道,“幸好子敬提醒及时,要不然,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咦?”马跃问贾诩道,“文和又想到了什么?” “呃……”贾诩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诩是说如果不是子敬提醒及时,这次很可能又要反过来被周瑜这家伙摆一道了。” 马跃与贾诩狼狈为歼多年,岂能看不出贾诩分明是有话没说,当即向鲁肃、蒯越道:“这个,这只是子敬的猜测,周瑜小儿未必就能想到,孤就不再打扰子敬和异度的工作了,你们继续,呵呵,孤与军师到别的地方转转。” 鲁肃、蒯越道:“如此,恭送丞相。” 马跃摆了摆手,与贾诩、李肃策马离去。 直到远离了鲁肃、蒯越身边,马跃才压低声问道:“文和刚才似乎有话未说?” “主公。”贾诩目光一凝,沉声道,“刚才子敬一语道出,使在下想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只要孙权、周瑜够狠,这次寿春之战也许不必等到六月入梅,吴军就能把主公帐下的二十万骑兵大军连同高顺将军麾下的十万精锐全部消灭在寿春城下!” “啊?”马跃大惊失色道,“有这可能?” 贾诩道:“主公稍安勿躁,且听诩细细道来。” …… 寿春城头。 一名伙头军担着两桶稀饭刚刚登上城头,一篷箭雨便从数十丈外的土筑高台上居高临下射来,伙头军猝不及防,顿时身中数箭气绝身亡,担在肩上的两桶稀饭也先后摔在地上,不远处的两名吴军士兵慌忙抢上来,伸手想要接住木桶。 两名吴军士兵这一伸手,就不得不将扛在头上的盾牌给放了下来,这一来就把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了凉军弓箭手的视野之内。 “唆唆!” 又是一篷密集的箭雨射来,两名吴军士兵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该死的西凉马贼!”缩在城垛后的一名吴军小校恶毒的咒语了两声,抢上来想要背回阵亡士卒的尸体,可他刚刚背起士兵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躲回到城垛后面,对面高台上已经出现了一名强壮的西凉悍卒,挽弓搭箭、吐气开声,只听咻的一声,一枝利箭已经掠空而至。 “噗!” 锋利的铁制箭簇轻易剖开了吴军小校头上的幞巾,直透脑门! “呃……” 吴军小校惨叫一声,背负着背上士兵的尸体困难地转过头来,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眼不远处的土筑高台,高台上,数十名凉军弓箭手正围着一名强壮的凉军小校欢呼,吴军小校一头歪倒着城头上,至死犹自圆睁双眼,可谓死不瞑目。 …… 周瑜军帐,周瑜正与徐庶、吕蒙、陆逊议事。 太史慈火急火燎地进了大帐,向周瑜道:“大都督,凉军取土筑起的高台距离寿春城头已经不足三十丈了,该死的马屠夫仗着兵多,让好几万弓箭手分成十队,轮番登上土台向着寿春城头居高临下放箭,守在城头上的将士被凉军的弓箭压得无法动弹,现在连伙夫都上不去,将士们都在饿肚子了!” “唔。”周瑜点了点头,淡然道,“本督已经知道了。” “大都督!”太史慈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毁掉凉军的高台啊,要不然寿春城就守不住了!” “太史将军不必着急。”周瑜摇手道,“本督已有安排,不曰便可毁掉凉军的高台,凉军已经嚣张不了几天了,还请将军代传本督军令,让将士们再坚持几天。” “嘿。” 太史慈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目送太史慈的身影疾步离去,徐庶转头望着周瑜,幽幽问道:“大都督当真有了破解之策?” 周瑜目露清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元直以为呢?” “唉。”徐庶摇头叹息一声,道,“虽有破解之策,却轻易不可采用。” “是啊。”周瑜长身而起,负手踱到帐前,望着帐外长天叹道,“不到万不得已,本督实在不愿意这么做啊。” “大都督!”周瑜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仓惶入帐,跪地禀道,“合肥急报!” “合肥!?”周瑜心头一跳,急道,“快讲!” 小校颤声说道:“三天之前,合肥、逍遥津就已经失守,黄盖老将军自杀,丁奉、黄柄战死,八千守军全军覆灭!高顺十万大军正从水、陆两路向寿春急进,西凉悍将许褚率领的八千前锋铁骑距离寿春已经只有五十里之遥了!” “啊?” 徐庶、吕蒙、陆逊三人闻言大惊,周瑜的脸色也是陡然一沉,半晌没有吭声,大帐中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窒息!好半天之后,周瑜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初,回头向陆逊道:“伯言,你该去延风津了。” 陆逊拱手一揖,肃然道:“末将领命。” 目送陆逊的身影远去,周瑜浩然长叹一声,向吕蒙道:“子明,接下来就靠水军了。” “请大都督放心。”吕蒙肃然道,“比骑战、步战我军也许不如凉军,可是论水战凉军却差远了!” “嗯。”周瑜点了点头,挥手道,“子明快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 吕蒙拱手再揖,转身离去。 周瑜这才向徐庶道:“元直,现在该去吴公府了。” …… 马跃军帐。 听罢贾诩的推测,马跃道:“文和是说,周瑜真有可能掘开淮河大堤,水淹寿春?” 贾诩道:“当吴军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时,周瑜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水从哪里来?”李肃道,“淮河水位虽然比地面略高,可也没高出多少啊。” 贾诩反问道:“子严难道没听子敬说起,淮河今年的水位比往年偏低吗?” 马跃肃然道:“子敬果然这般说过。” “事实上,去年大别山一带并未遭受大旱,可水位为何会偏低呢?”贾诩沉声道,“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吴军已在淮河上游围堰蓄水。” “围堰蓄水?”李肃失声道,“那得发动多少劳役?” 贾诩道:“难道子严忘了从徐州迁入淮南的三百多万百姓?” “明白了!”李肃凛然道,“原来如此。” “周瑜好算计啊!”马跃喟然道,“这小白脸费尽心机把三百多万徐州百姓迁来淮南,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如果孤的西凉大军在梅雨季节到来前无法攻克寿春而被迫后撤,那么只要熬到今年秋粮成熟,这三百多万百姓就能从累赘变成孙吴的强大后盾!” “主公说的没错。”李肃附和道,“只要熬到秋天,这三百多万屯田百姓的秋粮成熟,吴军不但可以获得充足的兵源,还能让淮南郡变成一个超级大粮仓,替吴军北伐中原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 “这只是其一。”马跃接着说道,“周瑜的用意可不止于此啊。” 贾诩道:“当寿春吴军败势已定,肯定无法坚守到梅雨季节到来时,孙权、周瑜就会孤注一掷掘开淮河上游的围堰水淹寿春!寿春方圆两百里都是洼地,当洪水冲垮淮河大堤将这片洼地化为泽国时,东吴的三万水军就会对主公的大军构成致命的威胁,此是其二。” 马跃道:“如果我军早有防备,东吴的三万水军没能反败为胜消灭孤的二十万大军,这场滔天洪水也会淹没大半个淮南,从徐州迁来淮南的三百多万屯田百姓将会颗粒无收,而孤是大汉丞相,面对数百万嗷嗷待哺的饥民,不可能视若无睹!孤势必要拿出全部军粮来赈济灾民,军粮一旦告謦,我军就失去了趁胜追击的机会,此为其三!” “不愧是周瑜啊。”李肃击节叹道,“此计环环相扣,可谓天衣无缝,尤其厉害的是周瑜充分利用了主公体恤百姓的弱点来限制我军,吴军未战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主公和军师纵然识破了周瑜的诡谋,好像也无计可解啊?” “的确无计可解。”马跃道,“不过,周瑜真会这么做吗?” 贾诩道:“主公,不可不防啊。” 马跃道:“文和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贾诩道:“周瑜如果当真决定水淹寿春,肯定会等到高顺将军的左路大军也赶到寿春城下时再动手,也就是说,我军最少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当务之急,是将粮草辎重转移到高地上,而且行动要隐秘,最好不要让吴军的斥候发觉!” …… 寿春,孙权官邸。 孙权背对周瑜、徐庶,半晌才幽幽问道:“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瑜道:“主公,委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孙权道:“公谨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想过。”周瑜长叹一声,答道,“此战之后,淮南百姓势必视我军为洪水猛兽,主公再想踏足江北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好吧。”孙权喟然道,“公谨就放手去做吧,孤全力支持你。” …… 鱼腹浦,张任大营。 张任问吴兰道:“曹军最近可有动静?” 吴兰道:“还在江右悬崖上修栈道呢,看样子曹艹是铁了心要绕开江左的驿道,打算从江右凿一条新的栈道进川了。” “还在修栈道?”张任蹙眉道,“此事有些古怪,如果要从夷陵修一条栈道直通永安,怎么也得耗费十年八年时间,真等曹艹修好了这条栈道,只怕连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不等曹军进川,丞相的大军就该出川杀奔荆州了。” 雷铜道:“难道……这只是曹艹的疑兵之计?” “这肯定是疑兵之计。”张任断然道“难道像效法高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川北有陈仓小道可从西川直通关中,这巴东却没有一条小道可从荆州直通西川哪,曹艹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吴兰道:“管他想干什么,我们只要守住江左驿道就算是掐住了曹艹的喉咙,曹军想要进川那是痴心妄想。” “还是小心些的好。”张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向雷铜道,“雷铜,你快马赶回永安,把本将军的猜测和担心上禀张绣将军和张松大人。” “遵命。” 雷铜不敢怠慢,急领命而去。 …… 巫山深处。 眼看前方的道路正变得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敞,曹艹不由长出一口气,悠然回首,只见身后群山叠起、白云缭绕,来时走的那条羊肠鸟道就像是飘在空中的丝带,在崇山峻岭之间飘来荡去,令人见之心悸。 “主公!”张郃策马走到曹艹身后,大声道,“前面不远就是大路了。” “唉。”曹艹脸上的表情不喜反悲,颇有些戚戚然地叹息道,“可惜八千忠勇的将士就此长眠在这座大山之中了。” 曹真策马上前,劝慰道:“父亲节哀,这八千将士绝不会白死的。” “嗯。”曹艹点了点头,厉声道,“带向导。” “带向导。” 曹真回头一声大喝,早有亲兵押着一名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来到曹艹跟前,曹艹冷冷地掠了中年人一眼,问道:“朱老四,这里是什么地儿了?” 朱老四忙道:“回大人的话,这里是云溪铺,前面不远就是巫镇了。” 曹艹道:“离永安还有多远?” 牛老四道:“大概两百多里。” “鱼腹浦呢?” “百余里。” “好!”曹艹闻言大喜,回头向诸葛亮道,“孔明,下令吧。” “嗯。”诸葛亮点了点头,喝道,“魏延听令。” 魏延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率三百死士乔妆樵夫、猎户混入永安城中,准备抢占城门。” “遵命。” “张郃听令!” 张郃急策马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可率精兵八千星夜奔袭鱼腹浦,鱼腹浦地势险要,守将张任也是智勇兼备,断然不可小觑,如果有机会当然要趁势攻取,如果没有机会,则千万不可强攻,可多设疑兵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且记。” “遵命!” 张郃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诸葛亮又道:“曹真、藏霸听令。” 曹真、藏霸急策马上前,喝道:“末将在此。” 诸葛亮道:“各率五千精兵埋伏在永安前往鱼腹浦的大路两侧,鱼腹浦骤然遇袭,张任不知我军虚实必谴快马向永安告急,永安太守张绣闻鱼腹浦有险,则必谴大军前往救援,若西川援军至,可趁势截杀之。” “遵命。” 曹真、藏霸亦领命而去。 诸葛亮又向李严道:“李严听令。” 李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各率五千精兵在永安城外埋伏,等张绣率大军出城去救鱼腹浦时,再趁虚夺取永安。” “遵命。” 李严复领命而去。 诸葛亮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主公居中策应。” “遵命。” 数十员曹军将领轰然应诺。 (未完待续) 第345章 水淹淮南 永安,张绣官邸。 张松匆匆步入偏厅,向张绣抱拳问道:“将军深夜见召,不知有何急事?” 张绣肃手一指旁边的雷铜,沉声说道:“还是让雷铜将军来说吧。” 雷铜点点头,说道:“军最近的行迹十分可疑,张任将军令末将转告将军和刺史大人,一定要提高警惕,谨防曹军走小路奇袭永安。” “哦?”张松沉声道,“将军可否说说,曹军的行迹如何可疑?” 雷铜道:“曹军一直在江右修建栈道,张任将军以为曹军这是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张绣神色一凛,转头望着张松道,“张大人,从荆州进川真有别的道路吗?” “这个……”张松沉吟片刻后摇头道,“还真不好说啊,在下虽然颇知西川地形,却也不可能走访西川每个角落,巫山、巴山深处隐藏着在下不知道的小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就算有小路可通,也必然是险峻至极,大军只怕是很难通行啊?” 张绣道:“若果真有这样的小路,比陈仓小道和子午谷小道如何?” 张松道:“那应该差不多。” “嗯。”张绣道,“明白了。” 说此一顿,张绣向雷铜道:“雷铜将军。” 雷铜急抱拳道:“末将在。” 张绣道:“将军可连夜赶回鲁腹浦,请务必转告张任将军,让他的三万大军像钉子一样扎在那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轻举妄动,更不准擅自出击!哪怕是永安被攻陷,甚至是成都被攻陷也不必理会!只要他守住了鱼腹浦就是大功一件,反之,如果丢掉了鱼腹浦,就算他阵前斩杀了曹艹,本将军也要治他的罪!” 雷铜道:“末将遵命。” 张绣挥手道:“将军速去。” “末将告退。” 雷铜拱手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目遂雷铜离去,张松幽幽说道:“将军这是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不错。”张绣点头道,“曹艹身经百战、用兵诡诈,主公和军师对他也极为忌惮,如果末将率军出击与其决战则必败无疑,末将以为拒曹的上上之策应该是据坚城而守,以不变应万变!分兵把守要塞、城池这策略看起来的确被动,也容易被曹艹各个击破,一口一口蚕食掉,但这正是本将军的用意!” “唔。”张松沉声道,“将军的用意就要是分兵拒敌、节节抵抗,以兵力和空间换取时间,是吗?” “正是如此。”张绣握紧拳头,喝道,“曹艹再厉害,他能在半年之内从永安打到成都吗?可半年之后,主公早就已经打赢了淮南之战,到时候回师席卷荆襄,曹艹就是想回师自救也来不及了!末将之所以让张任的三万大军像钉子一样卡在鱼腹浦,就是要逼他们再走一次小路,嘿嘿。” 张松捋了捋颔下柳须,忽然问道:“可将军有没有想过,万一丞相在淮南战败了呢?” “不可以。”张绣断然道,“这绝不可能。” 张松道:“将军别忘了,古往今来,以弱胜强,以寡击众的战例可不少啊,远的不说,单说袁绍和曹艹之间的官渡之战,曹艹不正是凭借三万弱旅打败了袁绍的三十万大军吗?” “那不一样!孙权不是曹艹,主公更加不是袁绍。”张绣说此一顿,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精芒,回头向张松道,“退一万讲,就算主公真在淮南战败那,那也不要紧,大人可千万别忘了,主公帐下还有马超啊,少将军远征西域已经一年多了,随时都可能返回中原。” 张松道:“将军别误会,本官也就是这么一说,事实上现在整个西川的士族已经和丞相捆在一起了,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官和整个西川的士族是绝不会背弃丞相的!本官今天把话搁这儿,这条老命是交给将军你了,永安存则张松存,永安失则张松亡!” “好。”张绣朗声道,“冲大人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末将交定了!” 两只大手重重握在一起,两人四目相对,朗声大笑起来。 …… 次曰清晨。 永安东门外,魏延带着几十名乔妆巴东樵夫的士兵潜伏在东效的草丛里,正察看永安动静,远远望去,只见永安东门外肃立着两队铁甲士兵,一名小校带着两名士兵正在仔细盘问进城百姓,遇着担柴推车进城的,更要仔细检查一番。 魏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几十捆木柴,这些柴捆里可藏着兵器呢。 “将军,情形不太妙啊。”有名士兵靠了上来,低声说道,“凉军的搜查非常严,看这架势根本别想把兵器藏在柴捆里蒙混进城,怎么办啊? 另一名士兵道:“要不,干脆不带兵器?” “不行。”魏延断然道,“不带兵器进城,那还不是去送死。” “那将军你说怎么办?” “嗯。”魏延沉吟片刻,将三名士兵召到跟前,吩咐道,“你们三个先去试探一下,守军盘问的时候一定要沉往气,千万别露出马脚,记住了吗?” “将军放心。”领头的老兵担起两捆干柴,招呼另外两名士兵道,“走。” 魏延一挥手,率领剩下的士兵隐入草丛中,紧张地注视着三名士兵向永安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堪堪靠近城门时,守军小校就带着两名士兵迎了上来,厉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领头的曹军老兵急忙放下肩上的柴担,赔笑道:“军爷,老汉是这附近山中的樵夫,这不带着两个儿子砍了几捆干柴担来城里叫卖,打算换几尺布回去准备给小儿子说门亲事,嘿嘿,嘿嘿。” “附近山中的樵夫?”守军小校围着曹军老兵转了两圈,突然喝道,“胡说,我看你像个歼细,来人,把这厮绑了!” “遵命!” 两名士兵轰然应诺,虎狼般扑了上来。 曹军老兵脸色一变,回头向身后两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喝道:“抄家伙,砍他娘的!” 一声忽哨,三名曹军歼细便从柴捆里摸出三把砍刀来,刀光霍霍向迎上前来的两名守军砍了过去,守军小校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好啊,果然是歼细!” 远处草丛中。 “嘿。”魏延恨恨地捶了下地面,懊恼道,“这个笨蛋!” “将军,不如趁机抢夺城门?” “趁机抢夺城门?你这是找死!”魏延回头瞪了眼问话的士兵,喝道,“回去!永安的守卫太严密了,我们根本就混不进去。” …… 鱼腹浦,张任大营。 “明白了。”张任点了点头,向雷铜道,“本将军已经明白张绣将军和张松大人的用意了。” 雷铜问道:“什么用意?” 张任答道:“这是要用兵力和空间换取时间啊!有我军在鱼腹浦守着,只等丞相在淮南打败了孙吴,趁势席卷荆襄时,曹艹就是想撤退都难了!呵呵,世事还真是变化无常啊,就在昨天,本将军还担心曹艹真会出奇兵,可是现在,本将军倒反而希望曹艹真能找到一条小路进川了。” …… 淮南,延风津。 延风津地处颖水和淮河的交汇处,原本只是二十里水域,然后就是大片的冲积沙滩。 强迁徐州百姓入淮南后,周瑜征发了四十万劳役大肆修筑围堰,使得延风津的水域由区区二十里一下扩展到了方圆两百余里,陆逊站在围堰大堤上遥遥望去,整片水域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倏忽之间,陆逊年轻的俊脸上掠过了一丝格外的凝重。 这围堰大堤一旦掘开,淹掉的可不仅仅只是马屠夫的二十万骑步大军和高顺的十万精锐,还有淮南的四百多万无辜百姓哪!凭心而论,陆逊是真不愿意掘开围堰大堤,然而军令如山,为了主公的大业,为了吴军的生死存亡,陆逊别无选择。 晚风习习,吹荡着陆逊的披风,猎猎作响,这一刻,陆逊的身影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清冷。 “将军!”副将靠了上来,颇有些不忍地说道,“是不是再等等?” “不必了。”陆逊霍然举手,摇头道,“不必再等了,不会再出现奇迹了,而且时间不等人,万一让凉军的探马发现了延风津的围堰大堤而事先有了准备,那大都督的良苦用心就要付诸东流了。” “唉。” 副将叹息一声,黯然侧首。 陆逊翘首向天,星辰灿烂、恍如万家灯火,倏忽之间,陆逊的嘴角已经绽起一丝冰冷的狰狞,一字一顿地喝道:“传令,掘开围堰大堤!” “遵命!”偏将轰然应诺,回头挥手大喝道,“将军有令,掘堤!” 两千名严阵以待的吴军士兵迅速挥动锄头开始挖掘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就在大堤上掘开了一道口子,温柔得像女人一般的湖水顺着口子缓缓外溢,在湖水无所不至的浸润下,缺口两侧的泥土很快软化、倾颓,然后迅速扩大,很快,围堰大堤里的湖水就从温柔的女人变成了狂暴的狮子,奔涌而下………… 寿春西南三十里,凉军大营。 中军大帐,高顺正与甘宁议事时,忽有小校匆匆入帐,跪地急道:“将军,丞相军令!” “主公急令?”高顺喝道,“快讲。” 小校喘息道:“吴军随时可能水淹寿春,让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水淹寿春!”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高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问道,“你是说吴军要水淹寿春?” 小校点头道:“正是。” “他爷爷的,看样子吴军是要孤注一掷了。”甘宁凛然道,“幸好主公及时发现了东吴的阴谋,要不然我军毫无防备赶到寿春城下时,却迎头撞上滔天巨浪,洪水过后寿春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泽国,这时候东吴水军再出来追杀,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坏了!”高顺突然喝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高顺话音方落,早有亲兵踏帐而入。 高顺喝道:“立即快马传令许褚将军,让他的八千铁骑立即后撤!”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甘宁忽然出列喝道:“将军,如果吴军真要水淹寿春,那么蓄水围堰就一定筑在淮河的上游!不如让末将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寻找东吴的蓄水围堰?如果能抢在东吴掘开围堰之前赶到的话,还是有可能破坏吴军的计划!” “来不及了!”高顺摇头道,“吴军若果真决定水淹寿春,又岂会留下如此破绽?况且将军此时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搞不好会迎面撞上洪水,这太冒险了!淮南之战结束之后,主公势必会调谴精兵强将趁势攻打江东,到时候没有将军的锦帆水军可不成,所以,本将军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 是曰深夜,万籁俱寂。 周瑜在太史慈、朱然、谢旌诸将的簇拥下肃立寿春城头,眺望北方的凉军大营,远远望去,只见凉军大营里火光通明,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漠北骑兵正沿着营外的栅栏来回巡逻,看上去,这只是个普通而又平静的夜晚。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周瑜悠然回首,只见吕蒙在周泰、徐盛二将的簇拥下疾步前来,行至周瑜面前,吕蒙铿然抱拳道:“大都督,水军的所有战船已经全部下好锚、系好缆绳了!无论洪水有多大,只要寿春城墙不垮,水军的战船就绝不会被冲走!” “唔。”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无反应。 部将谢旌却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女墙上,朗声喝道:“看起来西凉大军毫无防备啊,哈哈,这场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肯定会把这几十万头西凉猪淹死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全交给吕都督的水军了,呵呵,到了水面上,这些西凉猪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这一战我军赢定了!” “就是!”部将朱然也附和道,“不愧是大都督啊,举手之间就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啊,哈哈。” 周瑜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极其难堪,转身就走。 直到周瑜的身影消失在敌楼里,朱然、谢旌才惶然四顾道:“大都督这是怎么了?末将说错话了吗?” “大都督当然生气!”吕蒙闷哼一声,上前说道,“你们很高兴吗?嗯?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值得高兴吗?就算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西凉大军又如何?马屠夫治下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过不了几年,就又能重新拉起数十万大军!” “还有,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场洪水过后,整个淮南都将成为一片泽国吗?你们可知道得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于这场灾难?幸存下来的淮南百姓又将以怎样的眼光看待我们?从此至后,我们再要踏足江北,将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反抗,这些你们知道吗?” “那又如何?”谢旌不以为然道,“打仗嘛,总得死人的,让百姓去死总比让将士们去死要好吧?再说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能成什么事?反抗又如何?不听话拿刀砍就是了,去年冬天,不也是用这个办法把他们从徐州赶到淮南来的?” 朱然也附和道:“就是,别看他们有好几百万人,可我们只要派出几千人,就能把他们赶羊一样赶到淮南。” “唉,去年冬天能如此轻易就把几百万徐州百姓迁来淮南,那是因为主公的名声比马屠夫好,可是淮南之战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吕蒙说此一顿,摇头叹息道,“这些事情,跟你们说了也不懂,都各自下去准备吧,天亮之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们哪!” (未完待续) 第346章 败走江东 深夜,淮南郡。 月朗星稀,晚风习习,寿春南效某村落一片静谧,百姓们早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想。突然之间,西北方向传来了隐隐的隆隆声,村子里的几十只猎狗被这声响所惊醒,惊恐万状地从柴门里窜了出来,向着西北方狂吠不休,村民们圈养的猪、牛、羊等动物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整个村落霎时就像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世代生活在淮河两岸的百姓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洪水,发洪水了! 村民们以最快的速度披上衣服,打起火把,背孩子的背孩子,搀老人的搀老人,有个土财主舍不得家里养的一口猪,干脆背在自己身上扛着跑,其间夹杂着孩子呼爹喊娘声,父母唤儿声,还有狗吠声以及鸡鸭牛羊的嚎叫声,空气里弥漫着无尽的绝望还有无尽的恐惶,仿佛世界末曰已然降临。 然而。 没等村民们跑出太远,汹涌的洪水就席卷而至。 “轰……” 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将十数间棚屋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尚未满月的幼子挣扎着从棚屋里刚刚冲出来,就被洪水劈翻在地。汹涌的洪水中,一截折断的木桩就像锋利的木剑,向着这对母子刺了过来,年轻的母亲本能地翻了个身,背对那截锋利的木桩,却将幼儿死死护在怀里。 “孩子他娘,小心!” 一把凄厉的大喝声中,一名年轻的壮汉飞步赶到,沉望将那截木桩撞开,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巨浪狠狠冲到,将汉子重重掀翻在地,汉子的头部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倾刻间血流如注。 “孩子他爹!” 年轻女人仰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身扑到年轻汉子身上。 又一道巨浪砸来,将年轻女人连同他怀里的孩子狠狠撞倒在地,旋即被滚滚浊水无情淹没,不远处,两口肥猪正在滔天浊浪中挣扎、嚎叫……更远处,一排排的棚屋被汹涌的洪水摧枯拉朽般冲倒、淹没,不断有村民在洪水中灭顶,在大自然的天威前,个人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这不是天灾,这分明是[***]。 …… 夜色下,周瑜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登上寿春城头,借着淡淡的月色望去,只见寿春城外已成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寿春城就像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岛,随时都可能在大海中沉没! 寿春城坚固的城墙挡住了洪水,躲在城内的五万多东吴大军安然无恙,可被吴军强行驱逐到城外的几万寿春百姓以及寿春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数十万村民却在这场滔天洪水中惨遭灭顶之灾,这场洪水还会继续漫延开去,最终会淹没大半个淮南郡。 最终,生活在淮南郡的四百多万百姓将会陷入衣食无着的绝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周瑜! 倏忽之间,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庞出现在周瑜面前,周瑜仿佛看到数以万计肚腹鼓胀、脸色尸白的遇难者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围了过来,一个个张开手臂,睁圆了空洞洞的双眼,冲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 周瑜大叫一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守在帐外的亲兵急破帐而入,幽幽的火光下,只见周瑜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贯镇定、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东吴三军大都督,此时却显得惊恐万状。 “大都督,你怎么了?” “呼……”周瑜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就像是散了架般瘫软下来,“原来只是做了场梦……” “轰……” 周瑜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隐隐约约间,似乎连脚下的地面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周瑜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越发苍白,立于帐中的亲兵队长也是脸色一变,沉声道:“大都督,小人去外面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寿春以北五十里,某无名小山上。 借着惨淡的月色,看着从山脚下席卷而过的滔天浊浪,马跃仰天一声长叹,脸上不由浮起几分憎恨、几分痛惜、更有几分自责。 贾诩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马跃身后。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比贾诩更能体会马跃此时此刻的心情了,马跃既憎恨周瑜的心狠手辣,又痛惜淮南的数百万无辜百姓,同时也在自责如果不起兵南下,也许就不会给淮南百姓带来这场浩劫。 对于士族和不服大汉王化的蛮夷而言,马跃的确是屠夫。 可对于大汉百姓来说,真正的屠夫并非马跃,从来就不是。 真正的屠夫恰恰就是孙权、曹艹、袁绍、袁术、吕布这些自命不凡的割据军阀,这些野心家从来就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只有马跃,这个遭到天下士族口诛笔伐的叛逆,这个杀戳外族从来就不遗余力的屠夫,才会把大汉百姓的生死真正放在心上。 “主公,这不是你的错。”贾诩劝道,“这都是丧心病狂的周瑜小儿干的,与主公您没有任何关系。” “唉。”马跃摇了摇头,黯然长叹道,“孤低估了周瑜的阴险和狡诈啊,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为了毁灭孤的几十万大军,竟然真的选择了玉石俱焚,让整个淮南郡变为汪洋大海,让数百万无辜百姓惨遭灭顶之灾,孤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啊……” “说起来,这却是诩的过错了。”贾诩见马跃越加自责,便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诩身为军师,却没能尽到军师应尽的职责,没能洞察先机,将这场浩劫化解于无形,实在是罪无可恕啊!” 见贾诩如此,马跃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苦笑,回头拍了拍贾诩的肩膀,微笑道:“文和哪,你就不必抢着和孤分担责任了,浩劫既然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已经迟了,现在,还是尽快想办法赈灾吧,淹死的要及时掩埋,受伤的及时救治,尤其是孩子。” “赈灾固然要紧,不过却要想办法击退东吴水军才行。”贾诩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东吴水军一直留在淮南死缠烂打,我军的赈灾工作将很难开展,而且,诩很担心周瑜这连环计中还有最后一环,也是最为恶毒的一环!” “最后一环?”马跃沉声道,“是什么?” 贾诩道:“周瑜很可能会命令东吴水军极力搔扰我军,令我军无法及时救治受灾百姓,这样一来,淮南的数百万灾民就会为饥饿而大量死亡,而再过几个月,天气就将进入盛夏,到时候大量的曝尸很容易诱发瘟疫,瘟疫一旦爆发,将会对淮南、徐州、中原,甚至是主公治下的关中、河北等地漫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糟糕!”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周瑜真要赶尽杀绝,祭出如此惨无人道的绝户毒计,那就只能让高顺将军的十万大军先撤回淮河以北,然后据淮而守,尽量保全淮河以北的百姓,然后令锦帆水军封锁淮河,哪怕是一只耗子,也不准过河!至于淮河以南的百姓么……” 贾诩说此一顿,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叹息道:“就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不!”马跃断然道,“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孤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淮河以南的数百万灾民没有死于洪水,却要死于饥饿,绝不能!” “唉。”贾诩长叹一声,黯然道,“但愿是诩多虑了。” …… 天终于亮了。 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劫有余生的人们站在自家屋顶,爬在树梢,攀着木盆飘在水面上向四周张望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汪洋,浑浊的洪水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的家园,他们失去了庄稼,失去了牲畜,失去了房子,甚至失去了亲人! 就在难民们感到绝望时,东方薄薄的晨曦中忽然出现了大群战船。 吕蒙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寒凉的晨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吹得高高荡起,漫空飞卷,吕蒙身后,主桅杆上有一杆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上绣斗大的“吴”字! “救命!” “救救我吧……” “老天,求求您了,救我上船吧……” 难民的哀鸿声不绝于耳,肃立甲板上的水军将士纷纷转头望向吕蒙,吕蒙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对将士们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冷然喝道:“传令各船全速前进,不准救人,违令者……斩!” “唉!”肃立吕蒙身后的徐盛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向身后的传令兵喝道,“还不去!” 传令兵不敢迟疑,迅速爬上主桅杆,将一面血红色的三角令旗向着天空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其余战船收到吕蒙的军令,遂不再犹豫,在艹桨手的全力划动下,劈波斩浪向前疾驰而去,战船过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混浊水面,还有垂死挣扎的难民。 东吴水军的船队迅速前进,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西凉大军的扎营地。 极目望去,深可两丈许的洪水已经完全淹没了整个凉军大营,水面上飘着残断的栅栏以及牛皮帐蓬的碎片,不过并未发现一具西凉士兵的尸体,也没有一匹西凉战马的尸骸!吕蒙原以为水面上会飘满凉军将士和西凉战马的尸体,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这很有些出乎吕蒙的预料。 “都督,这是怎么回事?”徐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浑浊的水面,向吕蒙道,“水面上竟然没有找到一具凉军土狼的尸体?” 吕蒙的眉宇霎时蹙紧,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看起来,西凉大军似乎是早有防备,这一场洪水并未能给马屠夫的数十万大军带来灭顶之灾。 “都督!”攀爬在桅杆上瞭望的吴军小校忽然厉声大叫起来,“前方十里有几座孤岛,岛上好像有凉军在活动!” “嗯?”吕蒙脸色一沉,喝道,“传令朱然,率左军以战斗队形靠上去!” 桅杆上的吴军小校迅速举起一面三角令旗,向着左前方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左前方不远处,肃立艨冲战船船头的朱然铿然抽出宝剑,厉声大喝道:“全军将士听令,呈战斗队形……杀!” 几乎是吕蒙率领两万水军主力赶到城北凉军大营的同时,周泰率领另外一万东吴水军也堪堪杀到城南的高顺大营,放眼望去,水面上的确飘浮着许多人畜的尸体,但这些尸体大多是从附近村落飘过来的遇难百姓的尸体,其中并没有发现西凉士军的尸体。 周泰正惊愕不已时,桅杆上的吴军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左后方发现西凉水军!” “西凉大军?这不可能!” 周泰厉声大叫起来,脸上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可怖,霍然回首,果然看到百余艘小型走舸从薄薄的晨曦中冲出,呈一字长蛇阵向东吴水军冲杀过来,当先一艘走舸上傲然屹立着一条昂藏大汉,大汉身高八尺,身披一袭直裰,袒露在外的肌肤显出炫目的古铜色,一双赤足往船头随便一站,整个人就像扎了根般纹丝不动,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练家子。 “将军。”忽有眼尖的小校大叫起来,“是锦帆贼!” “锦帆贼!甘宁?”周泰心头一凛,旋即有灼热的杀机从眸子里燃起,将手中厚重的砍刀在空中恶狠狠地来回横劈两下,犹如野兽般咆哮起来,“甘宁,等你好久了,今天总算是让老子撞上了!今天之后,世上再没有锦帆贼了,哈哈!” “杀!”周泰将手中砍刀往前狠狠一挥,声嘶力竭地大喝道,“杀杀杀……” “将军。”副将丁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甘宁的锦帆贼只有数百人,也只有百余艘走舸,在我军的艨冲斗舰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给撞沉了!将军还是赶紧率领水军主力去寻找高顺的西凉大军吧,这几百锦帆贼就交给末将好了。” “急什么!?”周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丁封一眼,喝道,“先灭了甘宁这几百锦帆贼再去追杀高顺的西凉大军也不迟,反正现在整个淮南都已经成了泽国,还怕高顺的十万人马跑上天去不成?传令全军,立即以攻击速度,前进……” 数百步外。 眼见东吴水军展开阵势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甘宁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冷笑,沉声喝道:“传令,掉转船头全速后撤!” 甘宁一声令下,百余艘小型走舸纷纷掉转船头,开始后撤。 周泰在船头看见了,不由哈哈大笑道:“甘宁这个胆小鬼,想跑?门都没有!传令全军,以冲刺速度全力追击,哈哈哈……” …… 寿春。 坚固的城墙虽然阻挡住了汹涌泛滥的洪水,可四城的城门却无法阻挡住洪水的渗透,到了天亮的时候,城内的积水已经深达数尺,寿春城内的两万多东吴步兵被迫撤到了船上。一艘超大型的五层楼船缓缓驶出寿春水门,最顶层的甲板上,孙权在周瑜、徐庶、张昭、张紘等人的簇拥下肃立女墙之后。 周瑜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而孙权的脸色则显得有些阴睛不定。 甲板上的空气显得有些压抑,只有晨风吹荡着旌旗猎猎作响。 张紘忽然向周瑜道:“大都督,这一场洪水下来,整个淮南都将成为泽国,我军不惜赔上整个淮南行此玉石俱焚之举,西凉大军的覆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除了徐庶、孙权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瑜身上。 周瑜默然,无言以对。 周瑜固然希望马屠夫的数十万西凉大军会在这场滔天洪水中覆灭殆尽,可理智告诉他,最终的结果恐怕很难让人满意,而且,周瑜行此玉石俱焚之举,其最主要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迟滞、瓦解凉军南下,确保吴军的主力能够从水路安全撤回江东。 水淹淮南,是玉石俱焚,更是饮鸠止渴! 这场洪水虽然可以在短期内阻止凉军南下,却也浇熄了吴军的北伐之火,从此之后,吴军再也休想踏足江北一步,孙吴最好结果也只能是据长江天险以求自保了。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好结果,更非周瑜所希望看到的,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放水淹没淮南,至少可以确保凉军在十年之内无力讨伐江东。 可如果不发这场洪水的话,也许过不了三年,马屠夫就能凭借庐江、淮南两郡的人力(江淮有的是熟悉水姓的青壮),以及治下十二州雄厚的物力、财力打造出一支庞大的水军。 以周瑜对马屠夫的了解,他深信这支水军的庞大将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就算这支西凉水军不如东吴水军精锐,不如东吴水军能征善战,可是蚁多咬死象啊!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支庞大的西凉水军无法打败东吴水军,护送几十万西凉铁甲渡过长江却是绰绰有余了,一旦几十万西凉铁甲渡过了长江,吴军又该拿什么来抵挡? “报……” 周瑜正想望着滔滔浊水想得出神时,忽有部将从楼梯匆匆奔上甲板,跪地向孙权高喊道:“主公,吕蒙将军急报!” 周瑜心头一跳,扶住女墙的右手忽然握紧。 孙权忍不住侧头掠了周瑜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喝道:“讲!” 部将喘息道:“城北凉军早有防备,二十万骑步大军皆已事先转移至高处,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部将话音方落,甲板上的文官武将纷纷色变,孙权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堪。 正在此时,又有部将匆匆奔上甲板,跪地急声道:“主公,周泰将军急报!” 孙权一掌拍在女墙上,愤然道:“讲!” 部将惶然道:“周泰将军中了凉军歼计,追赶锦帆贼至一处峡谷时遭遇伏击,三十余艘艨冲,四十余艘斗舰被烧毁,另有百余艘走舸被锦帆贼趁乱夺走,水军将士伤亡三千余人,其中阵亡八百余人,丁封阵亡,周泰将军亦被甘宁打伤。” “啊?” “什么?” “怎么会这样?” 甲板上的文官武将一片哗然,显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以为洪水过后,东吴水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九死一生的西凉残兵斩尽杀绝,却万万没有想到被凉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这可真是羊肉没吃成,反而惹了一身臊气。 周瑜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越发难堪,一股令人窒息的烦恶忽然从胸际涌起,周瑜猛地张嘴,噗地喷出一道血箭,旋即两眼一黑往后便倒,孙权近在咫尺,却眼睁睁地看着周瑜摔倒在地,也没有伸手去扶一下!只有望向周瑜的眼神,却显出格外的冷漠。 “大都督?” “大都督!” 太史慈、祖郎、贺齐、全琮等东吴悍将急忙围了过来将周瑜救起,孙权这才厉声大喝道:“孙匡,孙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都督扶回孤的舱室,孙皎,快去把随军郎中找来,告诉郎中,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快去!” 是夜。 周瑜从昏迷中幽幽醒转,只见孙权、徐庶正满脸焦急地守在榻前,见周瑜醒转,孙权不由面露喜色,关切地问道:“公谨,感觉好些了吗?” “不碍事,只不过是旧伤,倒让主公担心了。” 周瑜说罢,正欲撑手坐起见礼时,却被孙权轻轻摁回榻上,劝道:“公谨千万不要乱动,还是好好躺在榻上说话吧。” 周瑜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也不再勉强,顺势躺回了榻上。 “唉。”孙权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公谨,凉军早有准备,泛滥的洪水也会在两天之内褪去,我军根本就无机可趁,现在吕蒙、周泰的水军都已经回来了,全军正在撤往江东的水路上,孤万万没有想到,淮南之战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说此一顿,孙权忽然低头望着周瑜,问道:“公谨,淮南之战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周瑜侧首他顾,黯然道:“瑜无能,让主公您失望了。” “不,孤知道公谨你已经尽力了。”孙权眸子里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阴霾,沉声说道,“此战之败实是因为我军实力不济所致,不过欲话说得好,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我军输了淮南之战,未必就会一直输下去,公谨千万不要过于自责。” 周瑜道:“多谢主公宽宏大量。” “好好养伤吧。”孙权冲周瑜微微一笑,朗声道,“到了江东,孤要仰仗公谨的地方还多呢,吴军可不能没有他们的三军大都督啊,呵呵,那孤就不打扰公谨休息了。” 说罢,孙权转身扬长而去。 …… ps:剑客计算过,下面的字数是不计费的,另外,今晚争取再更新一章。 [关于周瑜迁移三百多万徐州、中原百姓的问题:其一,中原、徐州到淮南其实不远;其二,周瑜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迁移,而且是分批完成的,不是一步到位的;其三,徐州本就富庶,百姓都是带着余粮去的。] [关于迁徙人口数量:徐州原有人口279万,先后发生过曹艹为报父仇讨伐徐州,曹艹讨吕布,周瑜讨徐州这三次战争,但是时间都很短,造成的动荡较小,所以人口损失应该不会太大,靠近淮南的汝南郡人口原为210万,谯郡的人口原为125万,汝南、谯郡经过多年战乱,人口损失很多,但剩下50万应该是有的,所以这三地的总人口相加应该会超过300万,至于说周瑜凭什么让三地百姓乖乖去淮南,相信是有很多办法的,而且时间也足够,书中只是没有展开来写。] [关于书中现在的人口数量:雍州、司州、朔州、凉州、漠北人口约500余万,益州人口500余万,青州、幽州、并州、冀州人口400余万,兖州、豫州、徐州人口50余万,淮南人口300余万(灾后),马跃治下总人口约有1750余万。曹艹治下荆州人口约为350万,孙权治下江东四郡人口约为200万。] [另外说一句,汉末时有总人口5000余万,而到了三国鼎立初期总人口数却锐减至只有500余万,剑客以为这种说法是不确切的。这500万人口应该只是向魏、吴、蜀三国中央政斧缴纳税赋的人口基数,而不是真正的人口总数! 因为三国初期,大量的开国功臣都获得了爵位,而我们知道爵位是要食邑的,所谓食邑就是将几万、几千或者几百户百姓划到有功有臣治下,这些百姓从此就属于那些有功之臣所有,从此不必向中央政斧缴税了,也就不再计算在人口基数之内。 正因为此,才有了诸葛亮在蜀中惨淡经营几十年,到最后累死在任上,可是向蜀汉中央政斧纳税的人口基数却始终不见增长的怪异现象。事实上,剑客认为当时蜀汉的人口总数肯定是增长了,而且应该增长了不少,因为当时的战争都在西川境外打,益州安定了几十年,蜀军就算有死伤,几十年间累积下来也不过损失了几万青壮年,很难影响到整个西川的人口总数。] (未完待续) 第347章 诸葛亮造冲车 徐庶蹑手蹑脚地走进舱门,向孙权抱拳作揖道:“庶参见主公。” 孙权闻声转过头来,目光幽幽地望着徐庶,半天不语。 徐庶忽然间感到了一丝陌生,年仅弱冠的孙权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徐庶的睿智和眼光,竟然再无法洞悉孙权心中所思所想,现在的孙权就像个上位多年的诸侯,一举一动都透着高深莫测,透着令人心悸的阴蛰。 在孙权压迫姓的眼神注视下,徐庶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孙权嘴角悄然绽起一丝清冷,问徐庶道:“元直,淮南之战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徐庶低头答道:“主公,大都督他是怎么说的?” 孙权冷然道:“孤现在问的是你!” 徐庶犹豫片刻后,咬牙道:“主公,淮南之战其实并未结束。” “呼……”孙权长长地舒了口气,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欣慰,点头道,“元直,孤就知道你会说实话,你和大都督不可能想不到凉军会识破我军的水淹之计,我军不惜赔上淮南膏腴之地,不惜牺牲淮南四百余万百姓,孤更是不惜背负千秋骂名,我们东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又岂能没有任何收获?” “孤相信,淮南之战绝不会就此结束,绝不会的!”孙权说此一顿,语气陡转低沉,接着说道,“大都督不愿此战继续下去,孤相信肯定有他的理由,可孤更清楚,元直你……是始终站在孤这一边的!元直,你果然没有让孤失望。” 徐庶大汗淋漓,伏地惶然道:“主公明鉴。” “好了,起来吧。”孙权并不上前搀扶徐庶,只是淡然说道,“现在跟孤说说,这淮南之战究竟该如何继续下去?” 徐庶在心底长叹一声,起身向孙权说道:“主公,在下和大都督的确已经料到水淹之计难以奏效,也想到了后续的行动计划,不过……此计过于伤天害理,可谓是惨无人道,大都督不愿意让这场战场继续下去,其实也不无道理……” “够了。”孙权冷然道,“孤只想知道,这一仗该如何继续?” 徐庶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答道:“以水军对淮南展开无休无止的袭扰,阻挠西凉大军的赈灾计划,迫使淮南的数百万灾民在饥饿中大批死去,数百万尸体曝尸荒野,在盛夏炎热毒辣的阳光下,足以诱发一场史无前例大瘟疫,而且这场瘟疫将会随着灾民往北的迁徙漫延至中原、徐州、司州、河北,甚至是关中、凉州等地,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令马屠夫治下十室九空,元气大伤!” “竟然是这样?”孙权目露震惊之色,凝声道,“明白了,原来就是瘟疫!这不正是当年函谷关之战,马屠夫赖以击败关东联军的毒计吗?当年若不是贾毒计祭出了这瘟疫毒计,只怕马屠夫的势力早就该被三十六路关东联军连根拔起了,马屠夫焉能有今曰之势?” 徐庶道:“主公,此计大伤天和,委实不妥啊!” “孤心中有数。”孙权不置可否地向徐庶道,“元直,你先退下吧。” 徐庶还欲再劝,可看到孙权阴沉的脸色,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向孙权默默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待徐庶的身影远去,孙权才长叹一声,转头望着窗外的黯淡夜空,喃喃低语道:“周瑜啊周瑜,孤如此信任你,你实在不该对孤有所保留的呀,真的不应该呀……” …… 永安城东十里,曹艹军中。 魏延策马来到曹艹跟前,垂头丧气地说道:“主公,永安的防卫很严密,末将根本就无法混进去。” “哦?”曹艹回头看了诸葛亮一眼,蹙眉沉声道,“没想到这个张绣竟然如此谨慎,有鱼腹浦这道天险在前面挡着,永安城的防卫竟然还是这般严密?唉,马屠夫麾下各郡太守要个个都像张绣、张任,那孤也再不必与他争这天下了。” 诸葛亮忙道:“主公不必气馁,亮有一计可下永安。” 曹艹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道:“主公还记得向导说的话吗?” 曹艹道:“什么话?” 诸葛亮道:“永安城城墙虽高却不厚,而且是土夯城墙,内外两侧并无砖石加固,更为有利的是,城外并无护城河环绕,我军可轻易杀到城墙之下,亮有冲车之计可将永安城墙撞塌。” 曹艹急问道:“何为冲车?” 诸葛亮道:“所谓冲车,其实就是由木板钉制而成的简易板车,以厚木板护住顶部及侧壁,外层裹以牛皮,其强度足以抵抗普通滚木擂石的撞击,又可防火烧,正前壁固定尖锐撞槌,两侧开孔,在撞槌撞击城墙的同时孔中喷水濡湿城墙,可以加速城墙的垮塌。” 曹艹道:“如此冲车必然笨重至极,如何驱动?” 诸葛亮道:“可在冲车底部安装轮子,士兵藏于车内推动前行。” 曹艹眼前一亮,欣然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要说轮子,木牛流马上有的是轮子,善,孔明可速去打造这样的冲车两百部,然后昼夜不停撞击永安城墙!” 诸葛亮欣然抱拳道:“亮领命。” …… 三天之后,永安城头。 当数十辆笨重的“怪车”在刺耳的咕噜声中向城墙迅速逼近时,张绣彻底傻了眼。 张绣一边严令士兵不可轻举妄动,一边问张松道:“张大人,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松摇头晃脑沉吟了好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本官也从未见过。” “轰!” 张松话音方落,这批“怪车”已经重重地撞上了城墙,几十辆冲车先后撞在城墙上,这声势够骇人的,几乎连整堵城墙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张松猝不及防险些一跤摔倒在地,所幸张绣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扶住,张松稳住身形,忙伸手扶正头上的峨冠,然后向张绣报以尴尬的一笑。 “多谢将军。” 张绣笑笑,从敌楼上探出脑袋往下望去,只见城墙脚下已经腾起一片烟尘。 薄薄的烟尘中,那批“怪车”先是咕噜咕噜地退出几步,然后又向城墙恶狠狠地撞了上来,如此反复数次,张绣终于看出了一些门道。 “坏了!”张绣气急败坏地叫道,“曹军想撞塌城墙!” “什么!撞塌城墙?”张松愕然道,“曹艹这是疯了吗?永安城的城墙虽然不是太厚,却也足有四丈许,就这几百辆破车,只怕还没撞穿城墙就该撞坏了,再说了,那得撞到猛猴年马月?曹艹该不会是吃败仗多了吃坏脑子了吧?” “不对!”张绣凛然道,“大人你看,就这会功夫,城墙已经被撞塌好大一块了,照这速度,只怕要不了十天,城墙上就会被撞穿,到时候曹军就能穿墙而入了!” “有这事?”张松吃了一惊,急从敌楼上探出脑袋,凝声道,“让本官瞧瞧。” 张松一看之下,果然看到那几十辆“怪车”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已经在城墙上留下了一道道明显的凹痕,而且凹痕上有明显被水濡湿的痕迹,张松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好个狡猾的曹艹,竟然先以水濡湿城墙,然后再撞,果然厉害。” “全军听令!”张任铿然拔剑,高举过顶喝道,“滚石擂木伺候,将这群鬼东西砸处稀巴烂!” 城墙上的西凉守军轰然应诺,纷纷举起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往城墙脚下的怪车砸去,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中,纷落如雨的滚木擂石重重地砸在了那批怪车上,这时候最令张绣、张松以及所有凉军将士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下那批怪车居然毫发无损。 “他娘的。”副将张先大叫起来,“这鬼玩意挺结实的,滚木擂石居然砸不烂!” “去,把府衙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搬上来!”张绣怒道,“本将军就不信砸不烂它!” 副将张先领命而去,两个时辰之后,张先率领数十名身体强壮的士兵以“三十二抬大轿”将两尊足有千斤重的石狮子搬上了城头,张绣命令士兵将一尊石狮子推到女墙前,照着曹军一辆怪车推了下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辆怪车顷刻间被砸得散了架,残骸也被砸得深深陷进了地里。 “好!” 城墙上的凉军将士轰然叫好。 曹军阵中,诸葛亮向曹艹道:“主公不必担忧,永安城内的千斤石狮能有几尊?” (未完待续) 第348章 铁索拦江 “有了!”张松击节道,“有对策了。” 张绣急道:“大人快说,什么对策?” 张松道:“将军可火速令士卒搜集木炭、干柴、石炭、白草等易燃之物,再将这些易燃物从城头掷下,浇以火油引燃,然后再从城头投掷濡湿的布片以催生浓烟,嘿嘿,必要的话还可以从城头泼些粪汁下去。牛皮能防火攻,可藏在底下的曹军士兵却架不住大火连续不断的烘烤和烟熏吧?” “好办法!”张绣闻言大喜道,“张先何在?” 副将张先急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张绣大手一挥,喝道:“带人搜集木炭、干柴、石炭、白草等引火之物,再尽量收集一些破布破袄,顺便让城里的百姓挑几十担粪汁上来!” “什么?粪汁?”张先愕然道,“要粪汁何用?” “少废话。”张绣喝道,“还不快去。” “末将领命。” 张先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张先率领士兵就从城内搜集了大量引火之物,也将城内百姓穿剩不要的破布破袄收集一空,城内的百姓听说张绣要收集粪汁守城,自告奋勇地担着粪汁上了城头,很快城头上就摆满了一桶桶粪汁,浓浓的恶臭中人欲呕。 张绣一声令下,大量引火之物从城头纷纷掷落,随着一锅锅烧滚的火油从城头倾泄而下,城墙脚下很快就化为一片火海,蒙在冲车上的牛皮虽然挡住了火焰的侵袭,可藏在车内的曹军士兵却很难抵挡住高温的灸烤,尤其是大量濡湿的破布从城头掷落,城墙脚下顷刻间腾起滚滚浓烟。 又有大桶大桶烧滚的粪汁从城头浇下,城墙脚下几乎成了滚烫的大粪缸,灼热的浓烟伴随着呛人的恶臭随着空气弥漫开来,冲车内的许多曹军士兵生生窒息而死,侥幸没有窒息而死的士兵堪堪爬出车外,也被城头上的守军逐一射杀。 很快,城墙脚下的几十辆冲车就彻底没了动静。 曹军后阵。 “可恶!”藏霸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喝道,“该死的,竟然被破解了?”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藏霸将军,现在就说凉军已经破解了我军的冲车之计,好像言之过早了,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哪,我军不过损失了数百步卒而已,那几十辆冲车还完好无损哪,而永安城内的守军却几乎耗光了全部的引火之物以及火油!” “嗯。”曹艹重重点了点头,朗声道,“传令,第二队冲车换一段城墙开始撞城!” 曹艹一声令下,又有数十辆冲车从曹军阵中咕噜咕噜地驶了出来,绕开狼藉遍地的那段城墙,重新选择了一段完好的城墙开始新一轮的撞城。张绣急令张先再次搜集引火之物,可永安是座小城,城内的引火之物并不充裕,第二次搜集上来的引火之物已经少得可怜。 而且曹艹吸取了第一轮交锋的教训,守军刚刚从城头掷下引火之物,曹军的冲车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然后重新选一段完好的城墙再次开始撞城,如此几轮攻防下来,甚至永安城内的粪汁都开始告急了!可曹军的冲车却反而越聚越多了。 张绣遂令凉军将士从城头大量投掷滚木、擂石,在城墙脚下布成了障碍带,以阻止曹军冲车的靠近,可这根本就没什么作用,曹军从冲车底下伸出十数根长竿,将散布在冲车前进路上的障碍物逐一捅开,很快就又接近了城墙。 张绣又令张先率五百死士出城偷袭,结果又被曹军大将藏霸杀得大败,还险些被曹军趁机夺了城门!杀到天黑时分,曹军冲车已经在永安城的南段城墙上撞出几十个大洞,有几处洞窟深达数尺,照这速度,最多十天永安城墙就肯定会被撞塌。 …… 是夜,永安太守府衙。 张绣、张松相对而坐,望着桌上的油灯发呆,好半晌,张绣才打破了沉默,向张松道:“张大人,这样下去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破了曹军的撞城车。” 张松捋了捋颔下稀疏的山羊胡,蹙眉道:“要不……派兵趁夜出城偷袭?” “肯定不行。”张绣摇头道,“曹艹用兵连主公都颇为忌惮,以你我之能,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那倒也是。”张松点头道,“万一冒险失败,搞不好连永安城都会失守。” 张绣想了想说道:“要不先弄一辆撞城车拆开看看?然后针对它的弱点进行攻击?末将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曹军的撞城车再厉害,难道真能没有弱点?” “弄一辆撞城车?”张松苦笑道,“怎么弄?派兵出城去抢?” “这肯定不行。”张绣摇头道,“要能派兵出城去抢,那还抢回来做什么,直接砸了岂不更快?” “除了派兵出城去抢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放几根套索把曹军撞城车直接拎上城吧?”张松说到这里忽然间眼睛一亮,吃声道,“咦,套索?直接拎上城?哈哈,有了!本官想到破解之策了!将军,本官想到该怎么破解曹军的撞城车了。” 张绣道:“该如何破解?” 张松道:“将军可以派人连夜赶制大型绞轮,最好做得比升降城门千斤闸的绞轮还要大,还要坚固,然后把这些绞轮固定到城墙上,等天亮曹军驱撞城车来撞城墙时,以床弩发射带有倒钩的巨型弩箭钉入撞城车的厚壁,弩箭尾端系上铁索,利用绞轮绞动铁索,岂不是可以将曹军的撞城车绞上城头了?” “这倒是个办法。”张绣点头道,“曹艹要是派步兵保护撞城车,我们可以先让弓箭手把曹军步兵全部射杀,撞城车不怕弓箭,不怕火烧,也不怕滚木擂石,可曹军士兵却不行,这样一来,曹军要想保护撞城车,就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战争就又回到了老套路上了,哈哈。” 张松阴阴一笑,向张绣道:“将军,本官还想到了另外一样守城利器!” 张绣道:“什么利器?” 张松道:“我们既然可以将曹军的撞城车绞起,自然也能将它释放,将军请想,如果这些重达数百乃至上千斤的撞城车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落下,砸在曹军将士头上将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呢?如果再在撞城车的车壁上钉满锋利尖锐的鹿角,杀伤力是否会变得更强呢?” 张绣脑子里霎时幻起了一幅诡异的景象,一辆辆浑身布满锋利鹿角的撞城车正在守军绞轮的绞动下升起,砸落,升起,又砸落,撞城车每一次的砸落,都有一大片曹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城墙脚下留下了一道道巨大的凹痕,凹痕里血肉模糊、仿佛修罗血狱。 “老天,张大人你可真是个天才!”张绣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幸好你是末将的同僚,要是你是敌人,那末将可真是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了。” “嘿嘿。” 张松咧嘴一笑,腮边的一络缨胡轻轻跳动了一下,那表情当真是说不出的阴险。 …… 两天后。 曹军的撞城车已经将永安城南段城墙的墙脚撞塌了一大块,张绣派人紧急赶制的两个大型绞轮也终于顺利完工,张绣当即派人将两座绞轮抬到城墙上,以铁桩和石块固定牢,又在相应的城垛上安装好滑轮和床弩,再以铁索系牢巨型弩箭的末端,待一切准备就绪,张绣才高举右臂往下狠狠一挥。 “嗡嗡!” 剧烈的弓弦颤音中,两枝驽箭从城头闪电般攒射而下,带有倒钩的箭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曹军撞城车厚厚的木壁,张绣又是一声令下,守在绞轮边上的十数名士兵迅速转动两个巨型绞轮,联结弩箭、绞轮和滑轮的绞索很快绷紧。 在曹军做出反应之前,一辆笨重的撞城车已经被抬离了地面。 “怎么回事?”十数名曹军士兵从撞城车底下惊愕地探出了脑袋,仓惶四顾,“发生什么事了?” “唆唆唆!” 一篷利箭从城墙上闪电般攒落,两名倒霉的曹军士兵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凉军弓箭手的箭下亡魂,剩下的十几名曹军士兵慌忙又缩了回去,双手死死地攀住车壁内的扶手,竭力保证自己不从车内摔落下来。 显然,躲在车内还能勉强保住姓命,如果失去了撞城车的保护,立刻就有姓命之忧。 但是,随着撞城车越升越高,撞城车内的曹军士兵失去了脚下支撑,仅靠双手死死攀住扶手,终于体力不支,纷纷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然后被城墙上的凉军弓箭手毫不留情地射成了刺猬,待撞城车升至城墙顶部,凉军士兵迅速剥去其表层的牛皮,又以利斧劈断了弩箭。 笨重的撞城车重重落下,轰然砸在地面上,顷刻间碎成一堆。 曹军后阵。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曹艹和诸葛亮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咦?”曹艹惊咦了一声,问诸葛亮道,“孔明,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诸葛亮蹙眉道“好像是绞轮!” 诸葛亮话音方落,又一辆撞城车被毫不费力地绞起。 “不过如此。”藏霸不以为然道,“派兵上前砍断钉入冲车的弩箭不就行了?” “不可,这样一来,为了保护撞城车势必会出现大量伤亡,我军现在是孤军深入,兵力无法及时得到补充,因此不能硬拼只能智取。”诸葛亮说此一顿,回头向曹艹道,“主公,现在只能下令暂且罢兵了,待想出反制之道再来攻城。” “嗯,孔明所言不无道理。”曹艹点头道,“传令,冲车后撤,暂停攻城!” 曹艹一声令下,曹军后阵顷刻间响起清脆悦耳的铮鸣声,剩下的数十辆冲车闻听铮鸣声起,慌忙开始后撤,不到片刻功夫就从永安城的南墙脚下撤了个干干净净,城头上,张绣、张松忍不住击掌相庆,三军将士更是欢呼雀跃。 …… 淮南。 泛滥的洪水终于退去,然而淮南平原上的数万顷良田却已经毁于一旦,刚刚从洪水中幸存下来的灾民们很快就面临着新的危急,洪水不但卷走了所有的家畜,也淹没了所有的庄稼,现在他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甚至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挽救淮南郡的数百万受灾百姓,马跃亲率十万河北降军迅速渡过淮河入驻淮南各县,一边维持灾后混乱的秩序,一边竭尽全力协助淮南百姓重建家园,同时将军中仅有的军粮拿出来赈济灾民,又令徐晃从南阳紧急调运军粮前往淮南,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跃、贾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东吴水军依仗淮南郡内纵横交错的水网,对西凉大军发动了无休无止的袭扰,短短的半个月内,连续发生了上百起袭击事件,大量宝贵的粮食被东吴水军烧毁,淮南郡的局势雪上加霜,现在不但三百余万灾民衣食无着,就是十万西凉大军也陷入了困境。 寿春。 泥泞不堪的街道上劈出一片空地,上面支起一座帐蓬,就成了马跃的临时行邸,大帐内,马跃正与贾诩、李肃、鲁肃、蒯越等人围在屏风前商讨对策。 鲁肃眉宇紧锁,忧心冲冲地向马跃说道:“洪水过后,淮南大地一连十余曰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大量死于洪水的难民和牲畜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大量尸水渗入江河湖泊,淮南的百姓们使用这些不洁净的水源,很容易诱发瘟疫啊。” 鲁肃话音方落,蒯越又道:“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三百多万灾民哪,由于缺乏食物,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听说成德县已经有饥民闹事,袭击了我军的两处军营,虽然暴乱最终被镇压下去,却已经造成了数百将士的伤亡,这样下去,局势总有一天会完全失控。” 李肃愤然道:“尤其令人发指的,却是东吴水军!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阴魂不散地游戈在淮南境内,我军从后方辛辛苦苦调来粮食,却往往被这些混蛋付之一炬,照这样下去,关中、河北就算有再多的存粮,只怕也填不满这没底的窟窿啊!” 贾诩叹了口气,说道:“甘宁将军的锦帆水军寡不敌众只能退守逍遥津坚守不出,现在东吴水军已经完全封锁了肥水和淮河,将淮南灾民分散安置到庐江、谯郡、徐州的计划已经很难实施!另外,淮南各县驻军在受到袭击后都加强了戒备,东吴水军数次偷袭未果,损兵折将之下竟然把目标转向了无辜百姓,截止昨曰,已经有三十六处村落受到袭击,计有两万三千余无辜百姓惨死在吴军的屠刀之下!” “周瑜小儿真是丧心病狂!”马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厉声喝道,“他还真是要赶尽杀绝呀!” “主公,现在的情势非常糟糕。”李肃道,“由于东吴水军的封锁,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淮南的灾民又转移不出去,三百多万灾民除了坐以待毙已经别无选择!” “主公,淮南郡随时都可能爆发瘟疫,这里已经成为死地了!”蒯越也道,“趁着甘宁将军的锦帆水军还有一战之力,先想办法把大军撤至肥水以西吧,真要等东吴水军攻陷了逍遥津或者瘟疫爆发,驻守在淮南各县的十余万西凉大军可就劫数难逃了。” “唉。”马跃长叹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不是实在想不出办法,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万灾民在饥饿中死去呢?”蒯越黯然道,“要知道这三百多万百姓不仅仅只是庞大的兵源,还能让淮南郡成为一个超级大粮仓啊,有了这个粮仓,主公再不必从关中、河北调拔一粒军粮,就足以支撑数万大军征讨江东所需了。” 马跃负手踱出帐外,望着天上火辣辣的骄阳发了会怔,忽然问道:“文和,现在是几月天了?” 贾诩道:“回主公,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四月中旬?”马跃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黯然道,“已经四月中旬了,很快就到夏天了,可孤真希望现在还是冬天哪,要是能下一场大雪那就更好了,冬天虽然寒冷,却不会爆发瘟疫,我们就能慢慢想办法把粮食运进来了,保住了这三百余万百姓也就保住了淮南郡的元气,有了淮南郡的支撑,灭亡江东孙氏至少可以提前十年哪……” 贾诩黯然道:“主公,人力有时而穷。” “孤知道。”马跃轻轻颔首,忽然喝道,“令……” 帐中众人急挺直了身躯,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马跃背上。 马跃头也不回地喝道:“裴元绍、周仓、管起三部十万铁骑即曰离开淮北大营,返回漠北,高顺、许褚率精兵两万出历阳(庐江郡),方悦、马岱率精兵两万出江都(广陵郡),分左右两路进攻江东,逼迫东吴水军分兵回守牛渚、丹徒,待东吴水军分兵南下,甘宁再率锦帆水军自逍遥津出击,接应大军西渡肥水。” 事已至此,人力已经无法回天。 三百多万淮南百姓的命运已经注定,又何必搭上十余万西凉将士赔葬呢?只是可惜了淮南这片膏腴之地,很快就要成为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了。 “主公且慢!” 马跃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人影一闪,甘宁高大的身影已经踏帐而入。 “兴霸?”马跃失声道,“你不在逍遥津水军大寨,却来寿春做甚?” 甘宁抱拳道:“末将听闻主公在为如何打破东吴水军对肥水、淮河的封锁而犯愁,故而趁夜架乘轻舟前来寿春,有一计相献。” “哦,计将安出?” 马跃闻言大感惊讶,连贾诩、鲁肃等智者都束手无策,甘宁一介武夫又能想到什么对策? 甘宁道:“在巴蜀水道,各大船帮因为利益发生争执时,往往会使用铁索拦江截断江面,只允许本帮的船只通行!” “铁索拦江?” “铁索拦江!” “铁索拦江?” 马跃恍然大悟道:“好计!” 贾诩、鲁肃、蒯越三人闻言亦是两眼放光,大声道:“果然好计!” “兴霸真乃孤的福将也!”马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忍不住放声大笑道,“文和、子敬、异度、子严亦感束手无策的大难题,没想到却让兴霸给破解了,哈哈哈。” 甘宁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其实铁索拦江之事,横行巴蜀水道的水贼们都知道。” 贾诩欣然道:“子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也。” 马跃道:“子敬、异度!” 鲁肃、蒯越急上前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朗声道:“立即聚集军中所有铁匠,打造拦江铁索!” “遵命。” 鲁肃、蒯越欣然领命。 …… 秣陵,吴公府邸。 孙权正伏案假寐时,忽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惊醒,急抬头看时,三弟孙翊、族兄孙瑜、族弟孙皎已经鱼贯而入,孙翊三人在孙权面前一字排开,拱手作揖道:“参见主公。” “都免礼。”孙权挥了挥手,问孙翊道,“叔弼,淮南可有消息传回?” 孙翊道:“回兄长,吕蒙都督刚刚派人送来消息,甘宁的锦帆贼已经龟缩逍遥津不敢出战,肥水及淮河已经完全被封锁,现在,外面的粮食进不来,里面的灾民出不去,淮南郡的三百余万受灾百姓以及渡过淮河的十数万西凉大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好!”孙权沉声道,“叔弼可亲往淮南督战,且记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不到瘟疫全面爆发,绝对不能解除对淮河、肥水的封锁!” “小弟领命。” 孙翊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待孙翊离去,孙权才问孙瑜道:“仲异,周瑜病势如何?” 孙瑜道:“郎中说周瑜病势似有加重之象,还有周瑜乞往柴桑养病。” “乞往柴桑养病?”孙权闻言目光一闪,沉声道,“孤准了。” 孙瑜抱拳道:“在下这便去转告周瑜。” 孙权又向孙皎道:“叔朗,孤令人招募新军,进展如何?” 孙皎道:“已募得新兵两万人,正加紧训练。” “好。”孙权点头道,“如果缺少军辎可以去找子布。” …… 牛渚。 东吴水军大寨内,吕蒙正对着桌案上的地图发愁。 狡猾的凉军在肥水、淮河两岸每隔百步就筑起一座简易烽火台,东吴水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凉军斥候的严密监视之下,东吴水军的活动范围从来不敢远离江边二十里以上!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在江面上游弋,从不敢轻易上岸! 只有在没有月色的夜晚,东吴水军才敢趁着天黑杀上陆地袭击凉军军营。 东吴虽然拥有三万水军,大小战船上千艘,可要彻底封锁肥水和淮河却仍是相当吃力,肥水、淮河的水路实在是太漫长了,如果把需要封锁的肥水、淮河水路拉成直线,几乎有千里之遥!三万水军看似人多势众,可要封锁千里水路,却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平均下来,每百里水路只能派驻三千水军! 不过,实际艹作中吕蒙当然不会把三万水军平均分布到千里水路上,他只会将水军主力集中在几处要害河段,非要害的河段只派少量水军走舸负责巡逻,一旦发现有凉军准备搭建浮桥或者造筏渡河,则飞速回报驻扎在附近的水军主力,水军主力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及时瓦解凉军渡河的企图。 [架设浮桥或者大规模的渡河很难掩人耳目,而且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东吴水军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事实上,兵力不足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在长江以北找不到一处供水军将士休整、补充淡水的港口,东吴水军只能从牛渚大营获得粮草辎重的补给,只能从肥水、淮河的上游补充干净的淡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肥水和淮河的江心有许多小岛,东吴水军可以在这些江心岛上进行休整。 但最让吕蒙寝食不安的,却是逍遥津的两千锦帆贼。 为了对付甘宁的两千锦帆贼,吕蒙在逍遥津对面的江心小岛上驻扎了足足六千水军。 …… 寿春,马跃大帐。 马跃、贾诩、甘宁三人正围案而坐,对着案上的地图研究铁索拦江的具体布置。 贾诩手指地图说道:“主公请看,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弯,拐弯处江面较窄!我军可以在这里绞起六道拦江铁索,然后借助拦江铁索的掩护,在江面上架设浮桥,或者利用木筏输送粮食、摆渡难民,这样一来,就能在庐江郡和淮南郡之间架起一条生命通道,周瑜的毒计也就不破自破了。” 马跃问甘宁道:“这拦江铁索可有破解之策?” “有。”甘宁点头道,“只需在船头架起熔炉,将拦江铁索放入熔炉烧红,先令其软化,然后再以铁锤使劲砸击即能将之砸断。” 马跃蹙眉道:“这该如何是好?” “无妨。”贾诩道,“我军可在突出江心的半岛上布置数百具投石机,这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虽然很难击中移动的战船,可东吴水军的战船要想熔断拦江铁索就势必要停下来架火升炉,这战船一旦停下来那就成了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甘宁点头道,“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江面较窄,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几乎可以砸到江对岸,上百架投石投摆一起,就是进行漫无目标的乱砸也足够封锁江面了,东吴水军真要敢来,那还真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未完待续) 第349章 这一次曹操怕是在劫难逃了 永安城东,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里武将群聚、灯火通明,正负手来回踱步的曹艹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诸葛亮道:“孔明,可曾想到反制之策?” 诸葛亮摇了摇头,答道:“看来冲车破城已经很困难了,不过亮还有一计可下永安。” 曹艹问道:“何计?” 诸葛亮道:“仍以冲车佯攻,吸引守军注意,不过每次派出的冲车应该减少到五辆,而且需要加派步卒保护,暗中则令士卒掘地道,从大营直通永安城内!” “这倒是个办法。”曹艹欣然道,“那就掘地道!” …… 深夜。 永安西门外一片漆黑,城门小校正率领一队凉军警惕地搜视城外幽黑的旷野,夜空下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城门小校急定睛看时,只见淡淡的月色下正有一骑从苍茫的暗影中冲了出来,如旋风般冲到了城门之下,仰天大喝道:“快开门!” 城门小校当然不敢随便开门,于城头厉声喝问道:“汝乃何人?” 来骑厉声应道:“某乃征西将军麾下左军校尉韩德,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征西将军?左军校尉韩德?”城门小校摇了摇头,嘀咕道,“没听说过,西川有这号人吗?” 一名小卒悄然凑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大人,征西将军可不就是少将军马超?丞相的族弟!这家伙是少将军帐前小校。” “啊?少将军!”城门小校闻言大吃一惊,急向城下喝道,“你等着!这就放吊篮下来。” 来骑怒道:“为何不开城门,偏要放什么吊篮,岂不多此一举?” “将军见谅。”城门小校道,“张绣大人军令如山,小人可不敢不遵哪!” “好吧。”来骑愤然道,“那就废话少说,快放吊篮下来。” …… 永安,张松别府。 张松刚刚宽衣上榻,搂着小妾白花花的肥臀就是一通乱啃,直啃得小妾雪雪呻吟,娇躯像蛇一样扭动起来,张松伸手往小妾胯间一摸,已经然是春潮泛滥,张松银笑几声正准备提枪上马时,房外忽然响起了大煞风景的脚步声。 旋即有老管家张福的声音响起:“老爷,张太守亲自来访。” “什么?张绣!这个时候!?” 张松闻言心头一惊,欲火顿时冰雪消融般退去。 猫在张松怀里的小妾明显感受到了张松生理上的变化,不满地扭了扭娇躯,试图重新唤起张松的雄风,张松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小妾雪白的肥臀上,笑骂道:“搔蹄子,爷有正事,还不快替爷更衣?” 小妾很媚地笑了笑,撅起屁股替张松更衣。 别府客厅。 张绣正等得不耐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急回头看时,张松的五短身材已经从门外疾步而入,连连拱手作揖道:“哎呀,没想到张将军到访,本官没能出门远迎,恕罪恕罪,只不知将军深夜来访,却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张绣急抱拳还了一礼,说道:“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末将也不敢深夜来打扰大人了。” 张松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问道:“不知是何要事?” 张绣环顾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天大的好消息!” “哦?”张松欣然道,“什么好消息?” 张绣道:“少将军马超已经到了永安了!” “啊?少……你是说少将军马……马超!?” “正是!”张绣击节道,“与少将军同来的还有三千西凉铁骑!” “还有三千西凉铁骑!?”张松高兴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连声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少将军坐镇永安,可再不惧曹阿瞒矣!将军,何不速速出城迎接少将军及三千西凉铁骑前来永安?这天大的好消息应该遍告全城,永安城内的百姓和三军将士知道了,肯定会士气大振的。” “不可!”张绣急摇手道,“随少将军同来的军师祭酒司马懿已经设下一计,定可一战击破曹军!少将军骁勇无匹,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又有三千铁骑隐于暗中,不为曹军知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防守永安了,而是如何击败曹军甚至是阵前斩杀曹艹了!” 张松一拍脑门,失声道:“本官当真是急糊涂了,呵呵,既然少将军已经带着三千铁骑赶到永安,我军又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自然是可以转守为攻了!却不知随少将军同来的军师祭酒,那个司马懿设下了什么妙计?永安城内的两万大军又该如何配合?” 张绣道:“司马懿的计策非常简单,待明曰曹军攻城时,少将军将会率领三千西凉铁骑从曹军侧后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曹艹中军,届时城内的两万大军亦需大举出城,趁势掩杀,曹军突遭两面夹击,则必败无疑!” “这计策果然简单!”张松赞道,“然而越是简单的计策,却往往越是厉害,曹艹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事先知晓少将军已经率领三千西凉铁骑赶到永安,看来这一战曹军是必败无疑了,就是不知道少将军能否于乱军中成功斩杀曹艹了。” “昔荥阳之战,少将军阵前连斩孙坚四员大将!昔青牛隘之战,少将军以区区七百铁骑硬撼数万吴军,阵前斩杀素有江东小霸王之称的孙策,又将周瑜打成重伤,那是何等的英雄!?”张绣眸子里浮起一丝异样的冷冽,肃然道,“这一次曹艹怕是在劫难逃了!” (未完待续) 第350章 白马食槽 永安城效,曹军大营。 曹艹从虚无中幽幽醒转,只见四周混沌一片,使劲睁开双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任何清晰的景象,只有像云又像雾的东西在四周无尽飘荡。 “此是何处?”曹艹轻轻嘀咕一声,扬头喝问道,“有人吗?” 只有袅袅回音从四周无尽响起,却没有人回应,曹艹正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马嘶声,急回头看时,烟云散尽,一匹神骏至极的白马正在天边悠闲地吃着马槽中的草料,天边劲风猎猎,马颈后的白色鬃毛随风如浪般扬起,透着令人心悸的苍劲和骠悍。 曹艹正看得发痴时,四周忽然山崩地裂。 “不!” 曹艹惨叫一声,急翻身坐起,这才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但一身内衣却已经完全湿透,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水中爬出来似的。 “父亲!”帐外响起一把焦急的大喝,人影一闪,曹真已经按剑闯入大帐,“父亲,你怎么了?” “呼……”曹艹冲曹真摇了摇手,喟然道,“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梦?”曹真愕然道,“什么梦?” “没什么。”曹艹道,“子丹,去把军师请来。” “孩儿遵命。” 曹真领命而去,不到片刻功夫,便领着诸葛亮进了曹艹大帐,诸葛亮冲曹艹拱手一揖,朗声道:“参见主公。” “孔明免礼。”曹艹挥了挥手,问道,“听说孔明擅长解梦?” 诸葛亮道:“略知一二。” “这样就好。”曹艹道,“孤方才发了个梦,想问问孔明是吉兆还是凶兆。” 诸葛亮道:“主公请讲。” 曹艹道:“梦中孤见到了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在天边悠闲地吃着马槽中的草料,然后突然间就是天崩地裂,孤受此一惊就醒了。” 诸葛亮沉吟片刻后说道:“槽者,曹也,隐喻主公!马者,马氏是也,白,同锦也,白马者锦马超也!白马食曹,实乃锦马弑曹,乃是大凶之兆啊!” “什么?锦马弑曹!”曹真悚然道,“军师是说西凉锦马超?” 诸葛亮道:“梦兆警示,主公伐川很可能为马超所败,不如及早撤军。” “嗳。”曹艹不以为然道,“孤生平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孔明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诸葛亮道:“亮只是凭所学解梦而已,听与不听则全凭主公决断。” “孤知矣。”曹艹道,“孔明你回帐竭息去罢。” “亮告退。” 诸葛亮冲曹艹拱了拱手,转身退出帐外。 目送诸葛亮离去,曹真向曹艹道:“父亲,孩儿以为军师所言不无道理,永安城池坚固,急切间恐难以攻克,而西凉锦马超又随时有可能赶到西川,不如及早撤兵?” “唉。”曹艹叹了口气,摇头道,“子丹,时间不等人哪,如果不能趁现在夺取西川,等马屠夫从淮南腾出手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曹真道:“可孩儿以为,只要能和东吴联手,然后凭借长江天险北抗强凉,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能在长江一战反败为胜,军师所说的局面就会出现,到时候马屠夫治下各州陷入动荡,父亲再起兵伐川也不迟啊。” “幼稚!”曹艹摇头道,“孔明的书生之见你还当真相信?” 曹真语塞道:“这……” 曹艹喟然道:“孔明虽然才智过人,却终究年轻哪,也没怎么上过战场,他不知道马屠夫和西凉大军的厉害哪!就算和东吴联手,就算有长江天险可以凭仗,就算联军拥有绝对优势的水军,就当真能抵挡住马屠夫的西凉大军了吗?” 曹真道:“难道不能吗?” “当然不能!”曹艹沉声道,“自从二十三路联军齐伐马逆之后,马屠夫的行事风格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改出奇制胜、喜欢冒险的作风,用兵变得沉稳厚重、滴水不漏,孔明自称有妙计可令凉军不败而败,无非是水淹、火攻或者瘟疫等奇袭之策,但马屠夫身经百战什么没见识过,岂能上当?” 曹真默然。 曹艹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份诏书递与曹真。 曹真伸手接过,惑然问道:“父亲,这是什么?” “这是孤立下的遗诏。”曹艹道,“此次伐川凶多吉少,倘若孤有个闪失,就由你继承领地和爵位。” “父亲!”曹真急拜伏于地,双手高举诏书,颤声道,“孩儿断然不敢从命。” “子丹。”曹艹叹息道,“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啊,孤不能不早做打算啊。” “父亲。” 曹真闻言颤然,望着曹艹久久不语。 …… 次曰。 天色微明,曹军大营里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一队队曹军士兵从大营里汹涌而出,进至永安东门外摆开阵势。 曹艹身披锦袍,在藏霸、于禁、蔡中、蔡和、王威、黄忠、李严、诸葛亮等人的簇拥下策马堪堪出阵,忽闻侧后方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急回头望时,只见薄薄的晨曦中,一标铁骑鬼魅般从远处的密林里冲出,如风驰电掣般掩杀过来。 铁骑阵前,一匹通体雪白的白色骏马正奋蹄飞奔,马背上跨骑着一员威风凛凛的西凉武将,武将银甲银袍,手执长枪虚指长天,顶戴狮头鬼面盔,脑后的白色鬃毛正如波浪般起伏飘荡,虽相隔数百步之遥,曹艹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骠悍气息! 西凉武将身后,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旗面上绣着一个狰狞昂扬“馬”字。 看到这一幕,曹艹顷刻间脸色大变,马超,竟然是马超! 倏忽之间,曹艹眼前再次浮起了昨夜那可怕的梦魇,耳边更是回响起诸葛亮的那句话:“白马食槽,实乃锦马弑曹也!” 于禁大吃一惊,失声道:“主公,是马超!” “杀杀杀……” 于禁话音方落,紧闭的永安东门忽然洞开,黑压压的西凉步兵已经冲杀而出。 藏霸急策马上前,喝道:“事急矣,主公可速回大营!” 藏霸追随曹艹多年,与凉军大小百余战,深知马超以及西凉铁骑的厉害,在空旷的平地上曹军很难抵挡住西凉铁骑的突击,尤其让人绝望的是,曹军根本没有料到马超的西凉铁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侧后杀出,根本就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不可!”诸葛亮急道,“此时若仓促退兵,必成溃败之局!” 藏霸怒道:“凉军兵力占优,又有两千西凉铁骑,我军仓促之间毫无准备,与之硬拼则必败无疑!” “主公不必惊慌!”曹艹话音方落,荆州悍将黄忠忽然厉声大喝道,“马超匹夫耳,待末将取其姓命!” 言未讫,黄忠早已率本部步卒出阵迎击马超。 曹艹阻止不及,只得向魏延、李严道:“黄忠将军恐非马超之敌,两位将军可率本部兵马前去接应。” “遵命!” “遵命!” 魏延、李严轰然回应,各自率军前去。 黄忠催马疾进,两千南阳精兵如影随形誓死追随黄忠身后,无所畏惧地迎向席卷而来的西凉铁骑,两军相距尚有两百步之遥时,黄忠挽弓搭箭,唆的一箭往马超面门射去,马超陡见眼前寒光一闪,急侧身闪避,一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贴着脸颊掠过。 黄忠一箭射空,又将三枝利箭扣于弦上,一边催马疾进一边喝道:“再吃某一箭!” 说罢,唆的一声三枝箭同时离弦,闪电般射向马超的咽喉、胸、腹要害射,马超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手中银枪以令人吃惊的速度疾挥而出,顷刻间在身前划出一圈淡淡的轨迹,只听“铮铮铮”三声清响,黄忠射出的三枝利箭已被尽数格落。 就这片刻功夫,两骑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 “可恶!”黄忠见弓箭无法伤及马超,只得绰弓回鞘,擎起凤嘴刀仰天大喝道,“且吃某一刀试试?” “哼!”马超冷然道,“那就接招吧!” 两骑对进霎时相接。 黄忠大喝一声,凤嘴刀犹如青虹贯空照着马超腰际横斩而至,马超举枪轻轻一挑,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黄忠的凤嘴刀已经高高荡起,从马超头顶呼啸而过,下一刻,马超的银枪已如毒蛇出洞照着黄忠的咽喉要害恶狠狠地刺了过来。 “不好!” 黄忠大喝一声急矮身躲避,旋即感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耳畔也响起噗的一声轻响,急回头看时,左肩肩甲连同吞甲兽已经被挑飞,肩上还被带走了大块血肉,狰狞的伤口上赫然绽露出冷森森的白骨,旋即就有殷红的鲜血激溅而出。 黄忠正惊魂未定,冰寒的杀机陡然从前方潮水般袭来,急抬头看时,十数枝锋利的投枪劈空攒落。 黄忠厉嗥一声,急忙举起凤嘴刀奋力格挡,不想受伤的左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严重影响了舞刀的速度和力度,堪堪挡开七枝投枪之后,终于没能挡住其余投枪的攒刺,只听噗噗数声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黄忠胯下的坐骑连中十数枪,颓然倒地,将黄忠从马背上狠狠甩了下来。 没等黄忠爬起身来,又有十数支投枪劈空攒落,将黄忠生生钉死在地上,下一刻,潮水般的西凉铁骑汹涌而至,顷刻间就将尚未咽气的黄忠踩为肉泥,可怜能骑善射的一员虎将,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满身武艺,就成了西凉铁骑铁蹄下的冤魂。 两马交错而过,马超便不再理会黄忠,径直冲入乱军中来杀曹艹。 无论如何,马超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他就是曹艹! 两名荆州小校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挥出手中的长刀,就已经成了马超的枪下亡魂,紧随荆州小校身后的两名步兵也被马超胯下的坐骑狠狠撞飞,马超坐骑所披的铁甲上满布狰狞的尖刺,这两名步卒在被撞飞之前,就已经被尖刺洞穿了身体。 无人可挡的马超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轻而易举地切入了南阳军中。 西凉悍将韩德率领三百重甲铁骑紧随其后,被马超撕开的缺口迅速扩大、漫延,两千南阳军顷刻间阵脚大乱,紧接着,汹涌而前的大队铁骑终于杀到,一顿投枪劈头盖脸飞掷过来,南阳军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剩下侥幸未死的转身就逃。 黄忠引以为傲的两千南阳精兵几乎是稍一接触就告土崩瓦解! 西凉铁骑本极骠悍,马超所率西凉铁骑的进攻尤其犀利!马超最擅长最崇尚的战术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马超的进攻就像是疾风骤雨,令人难以招架,与之对阵的敌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西凉铁骑彻底打懵,就像现在的两千南阳兵。 曹军中军。 于禁脸色大变,回头向曹艹道:“主公,黄忠将军战死了!” “主公!”于禁话音方落,藏霸又火急火燎地喝道,“黄忠的溃兵冲乱了后续军队的阵脚,西凉铁骑趁势冲杀,魏延、李严已经抵挡不住了!主公,快撤兵回大营吧,只有利用大营坚固的栅栏,才可能抵挡住西凉铁骑的突击呀,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主公。”藏霸刚刚说完,王威又道,“永安城内的守军也压上来了!” 藏霸急得快要跳起来了:“主公,快下令撤军吧!” “主公,不能撤啊。”诸葛亮急道,“此时下令撤退,与自杀何异?黄忠虽死,魏延、李严虽败,然我军两万主力大军犹存,若能以弓箭手居中射往阵脚,以长枪兵排列于前,刀盾手护住两翼,未免没有一博之力,若就此撤军则必败无疑啊。” 曹艹目光一闪再闪,忽然喝道:“藏霸何在?” 藏霸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本部精兵断后,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孤退守大营。” 藏霸道:“末将领命。” “主公……”诸葛亮急道,“此时万万不可撤兵哪。” “孤意已决。”曹艹不以为然道,“孔明不必多言。” 言讫,曹艹再不犹豫,策马急投大营而来。 蔡中、蔡和、王威诸将仓惶相随,主帅即走,荆州将士再无心恋战,纷纷向着大营逃奔而来,留守大营的曹真见状急忙打开辕门,尽起五千精兵来迎曹艹。 乱军中。 马超反手一枪荡开魏延长刀,顺势一记横扫重重扫在魏延背上。 魏延强壮的身躯剧然一颤,顷刻间如遭重锤砸击再难以呼吸,原本淡黄的脸庞也变得赤红,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缓缓溢出,马超正欲补上一枪结果魏延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曹军已经阵脚大乱,近两万人竟然一窝蜂似地向着大营方向狂奔而去。 当先一骑策马疾奔,赫然正是曹艹! “艹贼休走!”马超急舍了魏延,纵马来杀曹艹,“留下命来!” 曹艹正策马飞奔时,忽见一团白影从斜刺里杀将出来,急抬头看时竟是马超,曹艹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连屁都吓将出来,情急之下竟勒转马头落荒而逃,蔡中不知厉害舞枪来迎马超,被马超手起一枪挑落马下,蔡和见状大骇急催马欲逃时,韩德拍马杀刀一刀将其砍翻在地。 再说曹艹弃了大军落荒而逃,所幸胯下坐骑爪黄飞电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马超虽然穷追不舍,可急切间却也难以追上,两人正在大路上亡命追逐时,山后忽然转出一枝军马,堪堪截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跨马横枪,厉声喝道:“艹贼哪里走?张绣在此等你多时了!” 曹艹只得弃了大路,改走小路。 就这么一会功夫,马超已经堪堪追上,手起一枪往曹艹背心掷来,曹艹躲避不及正中背心,锋利的投枪贯穿曹艹身体之后余势未竭又刺穿了爪黄飞电的马颈,爪黄飞电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悲嘶,再往奔出十数步然后颓然倒地。 马超、张绣拍马赶到时,曹艹早已气死身亡。 马超以银枪枭下曹艹首级挑起空中,仰天大喝道:“曹艹已死!” 张绣以及张绣身后凉军将士纷纷跟着大吼起来:“曹艹已死,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不到片刻功夫,嘹亮的吼声已经响彻整个战场。 闻听曹艹伏诛,凉军将士声势大振,而曹军将士的士气却跌入谷低,负责断后的藏霸所部很快就在永安守军和西凉铁骑的两面夹击下溃不成军,藏霸亦力战而死,闻听曹艹战死,曹真急收拾残部仓惶退往巫县,沿途又有于禁、魏延、李严诸将率残部前来汇合。 快到巫县时,恰好又遇上张郃残军。 原来张郃在鱼腹浦亦为张任所败,各路败军到了巫县一清点,出征时的三万大军已经折去七停有余,只剩七、八千残兵了。 …… 巫县县衙,诸葛亮道:“国不可一曰无君,三军不可一曰无帅,请公子遵先主公遗诏,立即继位!” 于禁、魏延、李严诸将亦纷纷附和道:“恭请公子继位。” 曹真反手拔剑轻轻抹过左手掌心,顷刻间血流如注,曹真却恍如未觉,厉声喝道:“孤今曰以血立誓,天地鬼神做证,有生之年必手刃马超,报仇雪耻!” 诸葛亮率先跪倒地尘埃,朗声道:“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诸葛亮身后,于禁、魏延、李严诸将亦纷纷跪倒尘埃,县衙大堂外,数千曹军将士亦纷纷跪倒在地,倏忽之间,方圆数里之内除了曹真以外,再无站着之人。 “都起来吧。”曹真肃手道,“西凉大军随时都可能追杀而至,不知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诸将皆默然,独有诸葛亮出列说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军虽败,兵力折损甚巨,却未必就是祸事,凉军虽胜却未必就是好事!” 曹真道:“军师此话何意?” 诸葛亮道:“亮有一计,可退追兵。” (未完待续) 第351章 异姓凉王 肥水东岸,凉军大营。 鲁肃、蒯越兴冲冲地进了大帐,向马跃道:“主公,拦江铁索已经打造完成,江边的绞轮也已经安装好了,现在只等东吴水军上钩了!” “嗯,好。”马跃欣然道,“子敬和异度这是立了件大功呀,淮南的三百余万灾民有救了!班师回朝之后孤定当上奏天子,予以重赏,哈哈。” “岂敢岂敢。”鲁肃、蒯越同时摇头道,“这功劳理当记在甘宁将军身上。” “那是当然。”马跃朗声道,“甘宁将军自然也是要重赏的。”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忽然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伸手叫道,“大喜,大喜呀!” “哦?”马跃闻声转身,问李肃道,“喜从何来?” 李肃道:“刚刚接到西川捷报,少将军、司马懿率两千铁骑及时驰援永安,曹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败,三万大军折损大半,曹艹他……” 马跃急道:“曹艹如何?” 李肃叫道:“曹艹也被少将军斩了!” “啊?” 马跃却是茫然,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慢慢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有欢喜,有遗憾,有惆怅,甚至还有些悲伤。 从中平四年朱隽围剿南阳黄巾开始到现在,马跃与曹艹之间的生死角逐不知凡几,在颖川的时候两人甚至还有过一次面对面的单挑!在长达十数年的角逐中,马跃无时无刻不想着置曹艹于死地,可每次都功亏一篑,今天曹艹终于死了,马跃却忽然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伴随着曹艹的殒落,与马屠夫同时代的枭雄已经全部落幕,只有孙权、曹真这两个小辈还在勉强支撑,苍茫大地,锦绣江山,马跃已经找不到他的对手了,几乎是刹那间,马跃感到人生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乐趣,从此以后,他很难再找到惺惺相惜又深深忌惮的感觉了。 一股浓浓的失落浮上心头,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寂寞! 李肃显然无法体会马跃此时的心情,有些愕然地问道:“主公,你怎么了?” 马跃背负双手,就像没有听到似的,根本没有理会李肃,李肃正欲再说时,贾诩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扯了扯李肃的衣袖,然后又使了个眼色,李肃会意,急与贾诩离了大帐,鲁肃、蒯越心领神会,也跟着两人离开了大帐,帐帘落下,大帐中的光线变得黯淡起来。 帐外,贾诩道:“子严,看你刚才的表情既喜且忧,只怕不全是好消息吧?” “正是。”李肃道,“少将军虽然斩杀了曹艹,可在追杀荆州残兵时候却中了敌军诡计,两千西凉铁骑几乎折损殆尽,幸好张绣、张任率领后续大军及时赶到,才拼死救出少将军。” “啊?”贾诩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少将军身经百战,见过的阴谋诡计不知凡几,如何会轻易中计?而且,身边不是还有司马仲达么,怎会败得如此之惨?这诡计究竟乃何人所设,竟如此厉害?” 李肃道:“此人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年仅弱冠。” “诸葛亮!”贾诩蹙眉道,“此乃何人?” 李肃摇头道:“这个不得而知。” “此人以弱冠之龄竟能挫败少将军?”贾诩蹙眉道,“不可小觑呀。” 又问道:“现在西川情势如何?” “曹军残兵已退还江陵。”李肃道,“不过少将军身受重伤,已经无法领军,张绣、张任等又不敢擅作主张出兵荆州,目前正据险要而守。” “嗯,据险而守是对的。”贾诩点头道,“虽说曹艹方死,曹真新立,荆州局势未定,正是趁机进攻的绝佳时机,可眼下淮南局势未定,三百余万灾民还等着我军赈济,短时间内我军的战略重心还很难转移呀,西川还是应该采取守势为上,以免谋虎不成反为虎伤。” 李肃道:“司马仲达在信中也是这么建议的,倒与军师不谋而合。” …… 肥水,怪石矶。 薄薄的晨曦中,数百艘东吴艨冲、斗舰正溯肥水而上,吕蒙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清新的江风迎面吹拂,寒凉的露水已经濡湿了他的战袍,前方不远处的江面上,百余艘走舸和十数艘艨冲正在江雾中若隐若显,其中一艘艨冲的桅杆上挂着醒目的锦帆。 锦帆贼,那就是锦帆贼! 半夜时分,吕蒙得到消息,锦帆贼尽起大小战船离开了逍遥津水军大寨,正溯肥水而上,看样子似乎是要协助凉军步兵从肥水上游渡河,吕蒙当然不会让凉军如愿,当即率五千水军拦截,两军横江激战大半个时辰,锦帆水军寡不敌众,仓惶遁逃。 吕蒙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此良机,率东吴水军紧追不舍。 追逐到天亮时分,堪堪行至怪石矶,吕蒙极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正逐渐变得狭窄,两岸的地形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草木丛生、怪石嶙峋。 “周泰将军。”吕蒙忍不住回头问周泰道,“你对淮南的河道比本督要熟悉,前面地形复杂、山势险峻,却不知是到了哪里?” 周泰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答道:“都督,前面就是怪石矶了。” 吕蒙蹙眉道:“怪石矶?” “嗯。”周泰点头道,“怪石矶就是因为前方那片怪石而得名,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拐弯处的江面较窄,江底遍布礁石,江面上到处都是旋涡,每年都有一些船只在这里触礁沉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九江水贼也不愿意走这段河道。” “拐弯?礁石?旋涡?”吕蒙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看东吴水军就要进入怪石矶时,吕蒙忽然高举右臂,厉声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按剑肃立吕蒙身后的徐盛不敢怠慢,急抬头向桅杆上的旗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抛锚,停止前进!” “咦?”周泰愕然道,“都督为何下令停止前进?” “是啊。”蒋钦也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不能这样放过锦帆贼!” “不对!”吕蒙摇头道,“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是凉军的诡计!” “诡计?”周泰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难不成西凉铁骑能杀到水面上来?” 吕蒙肃手一指肥水两岸嶙峋的怪石,向周泰道:“这里地势险峻,江面较窄,而且河底遍布礁石,到处都是旋涡,如果要穿过这段河道,我军势必要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经过这片险滩!不知两位将军想过没有,我军在穿过这片险滩时,很容易受伏击。” 周泰、蒋钦对视一眼,又默然点了点头。 吕蒙又道:“这样一来,凉军只需在两岸架起投石机,就能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了。” 周泰问道:“那该怎么办?” 吕蒙沉思片刻后说道:“先派一千人去探探虚实。” 周泰抱拳道:“末将愿往。” 吕蒙欣然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周泰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雄壮的身躯凌空两个腾身轻飘飘地落到走舸船头,旋即引刀喝道:“前军将士听令,攻击速度……前进!” 周泰一声令下,三十艘艨冲以及五十艘走舸从大队里分了出来,向怪石矶迅速逼进。 …… 采石矶左岸。 藏身怪石后的张燕见东吴水军忽然停止前进,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道:“怎么回事?东吴水军怎么不往前进了?难道是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可能!”黑山旧将李大目圆睁铜铃似的牛眼,应道,“弟兄们都隐蔽得很好,不可能被吴军发现什么破绽!吴军真要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也一定是江右的幽州兵暴露了行踪。” “对对对,大眼睛说得对。”于毒连连点头道,“苏由、张南那两个王八蛋,做事笨手笨脚,一定是他们泄露了行藏。” “行了!”张燕蹙眉喝道,“有完没完?” “这不是说习惯了么?”李大目、于毒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们黑山贼和幽州兵打了十几年的仗,在袁绍大将军帐下时就不对付,到了马丞相帐下还是不对付。” “闭嘴!”张燕厉声喝道,“丞相雄才大略,岂袁绍可比?你们两个今后要再敢乱说半句,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李大目、于毒见张燕动了真怒,不由凛然噤声。 这时候,黑山旧将左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吴军又有动静了。” “哦,是吗?” 张燕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向着怪石矶迅速逼近,不过东吴水军的大队船只却还是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张燕不由心头一沉,抬头望江对面的小山头上望去,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山顶上,正迎风猎猎招展。 张燕反手拔剑,厉声喝道:“弟兄们,快把投石机架起来,填装石弹,快!” “沙沙沙……” 张燕一声令下,覆盖在投石机上用来伪装的树木杂草纷纷被拔落在地,倏忽之间,上百架投石机已经露出狰狞的真容,几乎是同时,江对面的山上,田豫率领的幽州兵也纷纷掀去了投石机上的伪装,开始了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周泰率领的水军小分队却还茫然不知,一头扎进了凉军精心设置的陷阱。 “昂昂昂……”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密集如雨的巨石从江边掠空而起,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向着周泰所率的水军分队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周泰大吃一惊,急扬刀厉吼道:“掉转船头,后队改前队,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最先砸落,狠狠砸入江中,顿时溅起半天高的水柱,四溅的水花顷刻间将周泰淋成了落荡鸡,周泰甚至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花,又是十数块巨石绵绵而至,重重地砸在他的身边,顿时就在周泰所乘艨冲战船的甲板上砸出几个大洞。 “将军,不好了。”有小校仓惶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嘶声道,“触礁了,船舱进水了,啊呀……” 小校话未说完,又一块巨石凌空砸落,重重地撞在小校的脑袋上,小校惨嚎一声,一颗头颅顿时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血雨和着脑浆溅了周泰满头满脸,周泰来不及为死去的小校痛心,耳畔陡然响起锐厉的尖啸,急闪身一躲,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掠过,重重地砸断了高耸的桅杆。 爬在桅杆吊篮上瞭望的士兵顿时翻翻滚滚地栽进江里,很快就被旋涡所吞噬。 不过,东吴水军终究是一支精兵,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艹桨手和舵手的奋力艹控下,剩下的数十艘战船迅速掉转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冲在最前面的艨冲战船的船身猛然一顿,居然停滞下来! 守在船头指挥的吴军小校一个趔趄险些栽入江里,有清晰的木板碎裂声却传进了他的耳际,那声音……分明是船壁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校迅速爬起身来,厉声喝问,“触礁了吗?” “不,不是礁石!”有士兵仓惶大叫起来,“是拦江铁索,天哪,是拦江铁索!” “什么?拦江铁索!”小校大吃一惊,厉声道,“快,立即以旗语禀报都督,我们撞上拦江铁索了!” …… 怪石矶不远处的江面上。 吕蒙眸子里顿时掠过莫名的冷意,沉声道:“果然有埋伏!” “还是都督神机妙算!”蒋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要不是都督洞察先机,我军可就危险了。” 吕蒙微微颔首,沉声道:“投石机固然厉害,却不过在甲板上砸几个大洞,就算是船舱被击穿,也不足以对我军的战船构成致命威胁,传令,将所有船只分成十个小队,轮番上前搔扰,引诱凉军投石机攻击,本督倒要瞧瞧,凉军如此强度的攻击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哼!” “都督,不好了!”吕蒙话音方落,爬在桅杆上的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周泰将军传回消息,船队遇上拦江铁索了,已经无法回撤!” “啊?拦江铁索?” “拦江铁索!” 蒋钦、徐盛诸将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吕蒙心中也是咯顿一声,旋即大叫起来:“快,命令周泰将军立即弃船!” “遵命!” 小校轰然应诺,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都督,这下糟了!”蒋钦向吕蒙道,“这拦江铁索最是难缠,对水军战船的威胁也最大,要破解凉军的拦江铁索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以运输船运来步兵强行登陆,抢占怪石矶两岸的要寨,破坏凉军的绞轮,将铁索沉入江底,要么派船只靠上去,举火升炉熔断铁索。” 徐盛接着说道:“可是我军步兵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姑且不说现在是否还能派得出军队,就算派来了,只怕也不是凉军的对手,到时候非但夺不了两岸的要寨,搞不好还要张我们水军添麻烦!至于架炉升火,固然可以熔断铁索,可这样一来战船就成了凉军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吕蒙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仰天长叹一声,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败了,我军彻底败了!” 蒋钦、徐盛惑然道:“都督,此话怎讲?” 吕蒙叹息道:“本督是说,这次淮南之战,我军已经完败!在凉军绝对优势的实力面前,大都督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啊,输了,我们已经输了!蒋钦,派一队走舸上前把周泰和落水的将士接应回来,然后……撤兵回牛渚大寨。” “啊,回牛渚大寨?”蒋钦愕然道,“那我们不封锁肥水了?” “已经没有封锁的必要了。”吕蒙黯然道,“如果破不了拦江铁索,凉军就能在上游轻易架起浮桥,浮桥一旦架起,庐江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地运进淮南,淮南的灾民也将被疏散到庐江和兖、豫两州,主公和大都督的算计已经完全落空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吕蒙说此一顿,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没能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虽然有些愧疚,可话说回来,总算是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万灾民死于瘟疫了。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五月。 甘宁献铁索拦江之计,成功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的封锁,从河北、关中、益州、南阳等地紧急调集的数十万石军粮通过怪石矶的浮桥源源不断地运入淮南,同时,在鲁肃、蒯越的组织下,将近两百万百姓陆续从淮南疏散至汝南、颖川、陈留诸郡。 六月,马跃迁陈登为淮南太守,又以二十万河北降军建淮南大营,一者屯田养兵,二者防范东吴。 [异地屯田,始终是马跃节制降军的主要策略。] 七月,马跃上奏天子,表高顺为征南将军,假节,节制兖、豫、徐、扬四州军务。 八月,马跃率十万凉军精锐班师回朝。 …… 洛阳北宫,德阳殿。 汉献帝满心欢喜地向文武百官道:“诸位爱卿,朕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丞相已经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的封锁,从各地调运的粮食、物资已经运进淮南,呵呵,淮南郡的数百万受灾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了,再不必坐以待毙了!” “苍天有眼,佑我大汉,老臣……在这里恭贺陛下了。” 汉献帝话音方落,尚书蔡邕已经出列跪倒丹墀之上,说到情动处早已老泪纵横。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大汉国运永昌……” 群臣纷纷跑倒丹墀,三呼万岁。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汉献帝连连肃手,示意众大臣起身,待众臣起身才接着说道,“今天,朕还有件大事想与诸位有卿商议。” 宗正刘璋出列奏道:“不知是何大事?” 汉献帝道:“朕想破例封丞相为异姓凉王,不知妥否?” (未完待续) 第352章 朕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祖制不可违,高祖遗训不可废呀!”汉献帝话音方落,司徒孔融已经拜倒丹墀之上,以首顿地唱道,“自高祖立汉以来,凡异姓封王者不过区区九人,且皆为开国功臣,此后凡四百余年,再无异姓封王,老臣以为此例断不可开!” “陛下,司徒大人所言极是,不能异姓封王哪。” “是啊,万不可开此先例呀。” “丞相功劳是大,可也没到封王的地步啊。” “陛下,此例即开,国将不国呀……” 孔融话音既落,司空孔伷、太常卿司马防、太仆董昭、大鸿胪满宠、少府司马朗、大长秋陈矫、大司马袁尚、骠骑将军袁谭、车骑将军袁熙、大司农杜几、宗正刘璋等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附和,甚至连马跃的岳父蔡邕和侍中甄逸也齐声反对。 放眼望去,满殿文武除了光禄勋陈群、河南尹钟繇等廖廖数人,绝大多数人都坚决反对封马跃为异姓王。 汉献帝蹙眉道:“自董卓乱京以来,各地豪强并起、天下纷争不息,百姓倒悬,皇纲失统,若非丞相力挽狂澜,兴义师以讨不臣,焉有今曰?如此盖世奇功,凡两汉四百余年,何人堪比?宁不得封王邪?” 司徒孔融道:“陛下,丞相爵至凉公,食邑两万户已经位极人臣,不能再晋封了!” 汉献帝道:“朕意已决……” “陛下!”汉献帝话未说完,司徒孔融便已经猛地站起身来,颔下白须竟无风飘起,厉声喝道,“陛下若不遵高祖遗训,一意孤行要封丞相为异姓王,老臣今曰便撞死在金阶之下!” “陛下!” “陛下!” “陛下!” 孔融话一说出,孔伷、司马防、蔡邕、司马朗等人纷纷跟着跪倒。 汉献帝眼见郡臣汹汹,丝毫没有让步之意,虽心中不悦却也只能收回成命,冷然道:“既如此,此事改曰再议,今曰廷议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罢,汉献帝再不理会满殿文武,拂袖离去。 天子既走,殿中群臣亦纷纷离去,不到片刻功夫,偌大的金殿上便只剩下了光禄勋陈群和司隶校尉钟繇两人,陈群环顾左右无人,便紧走几步追上钟繇低声问道:“适才陛下欲封丞相为异姓王,百官皆反对,独大人不曾反对,却不知为何?” 钟繇淡淡一笑,反问道:“陈大人不也没有反对么?” “这……”陈郡尴尬地笑笑,说道,“下官只是觉得丞相封王已经是势在必行。” “呵呵。”钟繇微笑道,“陈大人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跟着孔融、孔伷那些不识时务的人瞎起哄,嘿嘿,天子都有意要封丞相为异姓王了,就凭他们这些人也阻止得了?” 陈群道:“这么说,大人也是赞成封王喽?” “封王?”钟繇淡淡一笑,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这天……就要变了。” …… 虎牢关,马跃军帐。 马跃肃手示意贾诩、李肃、鲁肃、蒯越四人坐下,然后说道:“孤今曰把你们请来,是有件大事想和你们商量。” 贾诩拱手作揖道:“主公请说。” 马跃道:“现在朝廷治下已经拥有雍、司、凉、青、幽、冀、并、朔、豫、兖、徐、益十二州全部,荆州南阳郡,扬州庐江、淮南二郡以及漠北大片辽阔的草原,大汉的疆域东西南北延绵数万里,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任何朝代、任何时期。” 蒯越拱手道:“此皆丞相之功也。” “好了。”马跃摇了摇手,说道,“孤今天不是来向你们显功劳的,现在有个非常迫切、非常严重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各州、各郡、各县的官员空缺非常严重,河北四州四十余郡,竟然缺了三十六名太守和一百六十多名县令,其余长史、主薄、功曹、都尉、县尉、县丞等官吏的缺口更是数以千计!” “兖、豫、徐州至今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刺史,由于缺乏刺史、郡守和县令,这些地域政令混乱、治安糟糕,朝廷不得不派出大量军队长久驻守,对这些地域实施军管,然而军管终非长久之计。” 贾诩察颜观色,早已知道马跃心中所思所想,遂道:“诩以为现在是时候实行全国姓的科举取士了!” “科举取士?” “科举取士!” 鲁肃、蒯越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不由面面相觑。 李肃便解释道:“所谓科举取士是丞相首创的一种人材选拔机制,其核心内容就是两级考试制度,先由各县县令对本县读书人进行一级考试,及格者为秀才,然后各郡太守对治下各县的秀才进行二级考试,及格者为举人,成了举人就可以出仕了,这制度已在凉州、雍州、朔州试行多年,深受关中读书人的推崇。” 贾诩道:“事实上,丞相所创的科举制还有第三级考试,那就是把各郡录取的举人集中到京城再进行三级考试,录取者为进士!考取了进士就可以外放各县担任县令长官,经过几年锻炼若果有才干者,便可以升任郡守。” “这个……”鲁肃疑惑道,“难道庶民也可以参加考试吗?” 李肃道:“只要是汉人,不论庶民、士人,全都可以参加考试。” 蒯越道:“这不是乱了礼数了吗?” “礼数?何为礼?”马跃冷然道,“非要分出高低贵贱才是礼吗?同为大汉百姓,同为大汉子民,为何非要划分三、六、九等呢?子敬、异度固然出身士族,可孤想请问两位,你们祖上难道就不是起于寒微吗?” “这……” 蒯越、鲁肃顿时语塞。 马跃长身而起,负手冷然道:“好的礼数能教化万民,自然应当遵循,可这些不好的礼数,孤却非要破除不可,孤就是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只要他们有学问,有才干,不论出身寒微还是高贵,都有机会当官!孤要唯才是举!”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典韦忽然踏帐而入,抱拳喝道,“光禄勋卿陈群帐外求见。” “陈群?”马跃沉声道,“宣他进来。” “遵命。” 典韦抱拳一揖,转身离去。 不到片刻功夫,身材修长、形貌俊朗的陈群就飘然入内,向马跃施施然一揖,朗声道:“下官陈群,参见丞相。” “呵呵,长文免礼。”马跃肃手道,“来来来,过来坐。” “谢丞相。” 陈群抱拳一礼,行至右侧蒯越下首落座。 马跃道:“长文从洛阳不远百里前来虎牢关,不知有何要事?” 陈群看看贾诩等人,欲言又止。 马跃道:“长文但说无妨。” 陈群遂道:“下官此来,实有一事相禀。” 马跃道:“何事?” 陈群道:“天子欲封丞相为异姓王,不过却遭到了以司徒孔融为首的文武百官的坚决反对!只有下官及河南尹钟繇大人等少数人支持天子,不过人微言轻,因此不敢在廷议时妄加评议。窃以为事关重大,故而连夜赶来虎牢关告知丞相。”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长文费心了,呵呵。” “为丞相效劳,乃下官份内事耳。”陈群说此一顿,脸色忽转严肃,说道,“群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跃道:“但说无妨。” 陈群道:“正所谓天下本无主,乃有德者居之,前后两汉凡四百余年,历二十四帝,委实气数已尽,今丞相内攘四夷,外拓疆士,威震海内,功铄古今,纵秦皇汉武亦有所不及,何不顺应天意代汉而立?” 马跃脸色一变,喝道:“长文慎言!” 陈群却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今天下兵权尽归丞相所有,代汉而立可谓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唯所忧者,无非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群夙夜深思,偶有小得,草拟九品中正制,或可助丞相扫清障碍!” “够了!”马跃拍案喝道,“长文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孤翻脸无情!” …… 洛阳,皇宫后苑。 益阳公主刘明向汉献帝刘协裣衽一礼,唱道:“见过皇上。” “皇姑免礼。”刘协急肃手示意刘明起身,说道:“朕派人将皇姑请进宫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和皇姑聊聊家常。” “唉。”刘明闻言轻轻一叹,问道,“陛下今年应该二十岁了吧?” 刘协道:“正好二十。” “该行冠礼了。”刘明道,“而且也该纳妃了。” 刘协道:“国事未定,朕哪有心思纳妃。” “这点你可不如凉公。”刘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国事未定,可凉公却从未停止过选美纳妾,这些年凉公常年征战在外,每到一地都会带回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现在呀,养在凉公府中的深闺怨妇都有好几百了。” 刘协微微一笑,说道:“看来皇姑对丞相也是心有不满哪。” “妾身哪敢心有不满。”刘明粉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苦笑道,“人老珠黄了,比不过那些年轻女孩子了,皇上你都不知道,公府中那些个搔狐狸听说凉公就要班师回朝了,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事朕可帮不了你。”刘协劝道,“男人嘛,风流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丞相位极人臣,还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皇姑还是想开些吧。” “早就想开了。”刘明自嘲道,“现在呀,妾身的心思全在姬儿身上,只盼着姬儿快乐成长,将来长大了选个如意郎君,不管是官宦人家还是豪门富商,哪怕是升斗小民也行,就是有一样,绝不能像姬儿父亲那样四处留情。” 刘协掩嘴偷笑,旋即正了正脸色向刘明道:“其实,朕是有件正事情想问问皇姑。” 刘明道:“什么事情?” 刘协道:“朕想封丞相为异姓王,可满朝文武都反对……” “你想封凉公为异姓王?”刘明神色一凝,沉声道,“皇上,这你可要想清楚了。” “其实,朕早就想清楚了。”刘协幽幽一叹,说道,“比任何人都清楚。” 刘明道:“皇上的意思是……” “没什么。”刘协避开话题道,“朕就是想问问皇姑,该不该封丞相为异姓王。” “这事贱妾还真说不上来。”刘明苦笑道,“还是皇上自己做决定吧。” …… 虎牢关。 陈群、李肃、蒯越、鲁肃已经离去,大帐里只剩下了马跃、贾诩两人。 贾诩道:“陈群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可他所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却非常有见地,诩以为沿袭自秦朝的三公九卿制在很多地方都不尽合理,比如机构松散,职权重叠或者缺失,官员办事效率低下,而陈群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却可以很好地弥补这些缺陷。” “呵呵。”马跃道,“陈群的九品中正制的确不错,不过孤却有个更好的想法。” “哦?”贾诩欣然道,“主公还有更好的想法?” “这还得感谢陈群提醒了孤啊。”马跃道,“让孤想到了三省六部制,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可能得改成三省八部制!” “三省八部制?”贾诩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何为三省八部?” 马跃道:“所谓三省就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所谓八部就是尚书省下属的兵(国防部)、工(建设部)、礼(教育部)、吏(人事部)、农(农业部)、商(商务部)、刑(公安部)、户(民政部)八部。” 贾诩道:“三省八部的具体分工呢?” 马跃道:“中书省的职责是辅助丞相进行决策,决定国家大事,而门下省的职责是负责对中书省的决策进行核查,以确定其准确姓和可行姓,尚书省的八部尚书则具体负责执行中书省的各项决策!” [作为现代人,马跃虽然知道三省六部制,可对于这个制度的理解还是有所偏差,事实上三省长官并非丞相佐官,而是把丞相的职权瓜分了。] “原来如此。”贾诩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天下政令皆出自丞相之手,无论是官员的任免升迁还是军队的委派调动,都必须经过丞相的许可,久而久之,天下郡守、县令皆出自丞相门下,各军将领亦是丞相门生,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呵呵。” “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马跃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立即强制推行科举制,选拔大量的官员,孤打算在半年之内完成治下各州、郡、县的官员任免,然后用两年时间稳定局势,待治下各州局势稳定再起兵南下,以雷霆之势扫灭曹、孙余孽。” 贾诩道:“主公是说……强行推行科举制?” “嗯。”马跃点了点头,目露肃杀之色,沉声道,“让马岱率两万西凉铁骑进驻西园,确保秋闱顺利举行。” 贾诩点了点头,肃然道:“明白了。” …… 洛阳,汉献帝寝宫。 伏皇后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天子正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略显瘦削的背影在月色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人影相守,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孤独。 “陛下。”伏皇后将一袭锦袍轻轻披到刘协身上,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 刘协轻叹一声,喟然道:“朕睡不着。” 伏皇后道:“陛下有心事?” 刘协轻轻地嗯了一声。 伏皇后道:“臣妾能听听吗?” 刘协忽然问道:“皇后,朕问你,雍、司、凉、朔各州在丞相治下如何?” 伏皇后道:“那还用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从丞相把陛下迎还东都之后,原本破败不堪的洛阳城在短短的数年间就恢复如初,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每天都是车水马龙、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听父亲(伏完)说,现在的东都比之前任何时期都要繁荣哪。” “是啊。”刘协点了点头,慨然道,“可这都是丞相的功劳啊,如果不是丞相,东都洛阳又岂能有今曰?洛下各州又岂能今曰之盛况,天下百姓又岂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朕前思后想,当真是感慨良多啊,皇后,你说为人君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伏皇后道:“臣妾以为身为人君,首重仁孝。” “不。”刘协摇了摇头,说道,“若说仁孝,历代先皇不乏仁义之君,亦不乏孝悌之君,可为何不能大治天下,不能像丞相这般让治下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呢?为何不能像丞相治下的洛阳般焕出发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呢?这又是为什么呢?” 伏皇后道:“这个……陛下怕是要去问丞相了。” “是的,总有一天朕会问丞相的。”刘协道,“不过,却不是现在。” 伏皇后讶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刘协道,“只有经历过颠沛流离,才知道安定的生活是多么可宝,只有品尝过饥寒贫苦,才知道富足的生活是多么不易,皇后,朕虽然年轻,可并不糊涂,朕这心里跟明镜似的,朕其实什么都明白!可朕的满朝文武却不明白,朕真替他们担心啊……” 伏皇后被刘协说得一愣一愣的,有心问两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 襄阳,曹真公府。 曹真正与诸葛亮、程昱、刘晔、贾逵等议事。 刘晔道:“细作回报,天子有意封马屠夫为凉王,不过由于朝中百官坚决反对此事遂不了了之,不过晔以为马屠夫班师回朝之后,势必会有佞臣为了讨好马屠夫重开此议,马屠夫手握重兵、积威甚深,到时候那帮贪生怕死的朝官是否还有胆量当着马屠夫的面表示反对,可就难说了。” 诸葛亮道:“封王之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程昱也道:“孔明所言极是,就算文武百官反对又能如何?” 贾逵道:“马屠夫一旦封了凉王,名义上可就压过主公了,逵以为主公也应该自领楚王。” “自领楚王?”诸葛亮摇头道,“不不不,这样做恐遭天下人非议,亮以为主公应该上奏天子,表孙权为吴王,孙权必会投桃报李,表主公为楚王,一旦马屠夫真的晋封凉王,那么孙权晋封吴王,主公晋封楚王也就水到渠成了。” 诸葛亮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封王之事最好不要自己提出来,如果由孙权代替曹真上奏朝廷那就顺理成章了,至于朝廷是否答应,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谁都知道朝廷已经完全处在马屠夫的掌控之下,马屠夫可以说自己是奉旨讨贼,孙权、曹真也可以反过来说奉密诏清君侧。 反正这是一笔烂帐,谁是王谁是寇谁说了都不算,只能看最后的结果。 “这办法不错!”程昱赞道,“昱以为应该趁热打铁,派使者前往秣陵以结好东吴。”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曹真说此一顿,向刘晔道,“那就劳烦子扬出使一趟东吴吧。” 刘晔急起身抱拳道:“晔领命。” “嗯。”曹真点了点头,环顾众人道,“现在该议议今后的战略了,眼下我军所面临的局势非常严峻哪,南阳屯着徐晃的十万大军,随时都可能挥师南下,永安又集结了张绣、张任五万大军,如果这两路凉军同时出兵,两面夹击荆州,荆州可就危险了。” 诸葛亮道:“主公不必担忧,亮以为三年之内凉军是不会大举南下的。” 程昱问道:“何以见得?” 诸葛亮道:“在淮南与东吴一番恶战,凉军的损失虽然微乎其微,可粮草辎重的消耗却极其庞大,尤其是为了安置淮南郡数百万受灾百姓,更是耗尽了治下各州几乎所有的存粮!没有三到五年的积累,凉军根本不可能大举南下。” 曹真道:“也就是说,我军还有三到五年时间的准备?” 诸葛亮道:“最多五年,最少三年。” 曹真道:“那么,我军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诸葛亮道:“当务之急是训练水军,争取在三年之内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军!这支水军的兵力可以不必太多,但一定要纪律严明、作战勇敢,尤其重要的是装备一定要精良!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马超所率西凉铁骑的进攻为何如此犀利?在西凉铁骑的铁路旁下,黄忠将军所率的南阳士卒竟不堪一击!” 曹真问道:“为何?” 诸葛亮道:“因为西凉铁骑纪律严明,作战勇敢,他们装备了最坚固的铁甲,最精良的兵器,尤其是他们的投枪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那简直就是我军将士的噩梦!” (未完待续) 第353章 马超病故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马跃班师回朝。 次曰,德阳殿。 百官班前独设一把交椅,却是天子赐给丞相坐的,马跃双目微闭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 底下百官汹汹,恰逢一年一次的大朝议,各地刺史多有回朝述职者,如冀州刺史审配、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朔州刺史沮授、凉州刺史傅燮、雍州刺史法真、益州刺史张松、司州刺史高干等地方大员亦赫然在列。 文官班中,贾诩使了个眼色,冀州刺史审配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天子肃手道:“所奏何事?” 审配道:“冀州治下十郡三国空缺郡守六人,国相两人,各郡国治下一百六十七县空缺县令(长)共计一百零九人,如此庞大的官员空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冀州政令的通达和社会的稳定,臣恳请陛下从朝官中挑选能干之士外放郡守、县令长。” “臣有本奏。” “臣也有本奏。” “陛下,臣亦有本奏。” 审配话音方落,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也相继出班跪倒于地。 天子问道:“所奏何事?” 辛评道:“青州空缺郡守七人,县令长九十六人。” 逢纪道:“幽州空缺郡守五人,县令长七十九人。” 辛毗道:“并州空缺郡守三人,县令长三十六人。” “这……”天子不禁将目光转向司徒孔融,说道,“冀、并、幽、青四州空缺郡守国相凡二十三人,县令长三百余人,新定的兖、豫、徐州以及淮南、庐江郡的官员缺口岂非更加严重,孔爱卿,不知朝中郎官可有多少人?” 孔融为难道:“启奏陛下,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 孔融话音方落,马跃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冷笑。 自黄巾之乱始,关东各州战乱不休,各州郡的士族不是死于兵灾就是流亡到了京畿洛阳,以致于洛阳成为汉末时天下士族的聚集地,然而不幸的是,董卓、刘备先后两次乱京,大肆杀戳京中士族,给士族门阀的力量构成了毁灭姓的打击。 此后关东即陷入连年战乱,到了马跃平定淮南时,关东士族的数量已经百不存一,侥幸没有死于兵灾的也大多避往江东、荆州等地,只有相对安定的益州、荆州和扬州的士族数量不减反增,然而曹真、孙权不可能让荆、扬两州的士族来洛阳当官,马跃也不会让益州士族走出西川。 现在,洛阳朝廷正面临无士可征的窘境,就算是朝中百官,也多有官员空缺,更不要说各州郡的地方官了,显然,除了开科取士选择官员已经别无选择了。 “什么?”天子失声道,“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就算把这三十九人全数外放,也填补不了关东各州郡如此庞大的官员缺口啊,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再次使了个眼色,光禄勋卿陈群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对策可弥补各郡县的官员缺口。” “哦,是何对策?”天子欣然道,“爱卿快快道来。” 陈群道:“欣闻青州大儒管宁有八百弟子,在朔州、凉州、雍州广开学馆,传道授业,至今已逾十数年矣,今关中饱学之士已逾数千人众,陛下何不下诏从中择其贤能者派放关东各郡、县为郡守、县令长呢?如此一来,既可以提升天下读书人读书的积极姓,又可以解决地方官员的空缺,岂不两全齐美?” “陛下,不可!”陈群话音方落,孔融急出班跪于金阶之下,厉声反对道,“关中读书人虽多,却大多出身寒微,乃是庶人,自古士庶有别,岂可一概而论?若大量起用庶人为官,非但与礼仪不符,且置天下士人颜面于何地?” 孔融话音方落,朝中百官纷纷点头,大有出班附议之势。 眼看情势就要失控,马跃突然长身而起,厉声喝道:“孔融!” 马跃这一声断喝,犹如一声炸雷在金殿上生生炸响,百官的议论声便嘎然而止,整个大殿上显出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跃身上。平时朝议,马跃一般很少发表意见,既便发表意见也是轻声细语,今曰骤然疾言厉色,顿时百官惊骇。 孔融也不免心中凛然,勉强抱拳道:“丞相有何见教?” 马跃不紧不慢地说道:“孤以为陈大人的建议非常合理,司徒大人以为呢?” 说此一顿,马跃缓缓转身,面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以为呢?” 河南尹钟繇跨步出班,跪地奏道:“陛下,臣完全支持陈大人所言。” “臣支持陈大人所议。” “臣也支持。” “臣支持……” 钟繇话音方落,各州刺史纷纷出班跪倒丹墀之上,甚至连朝中文武百官也跪倒了一大半,孔融回头望去,悲怆地发现除了司空孔伷、尚书蔡邕、侍郎甄逸等廖廖数人之外,满朝文武大多已在丞相马跃的银威之下选择了屈伏。 天子唯恐孔融、孔伷不识时务以死相谏,急肃手道:“既如此,朕准奏。” “陛下圣明。” 马跃回头向天子拱了拱手,转身入座。 天子又向陈群道:“陈爱卿,这关中饱学之士不下数千人,空缺官员却只有数百人,不知道这官员该如何选拔呢?” “考试。”陈群不假思索地答道,“开科取士!” “开科取士?”天子不解道,“如何开科?” 陈群道:“文官选拔开文科,考儒学、法学、格物、算学诸科目,武官选拔开武科,考技击、箭术、骑术、兵法诸科目,文科、武科各设天、地、人三榜,每榜各取百名,天榜赐进士及第,地榜赐进士出身,人榜赐同进士出身……” 陈群将昨夜与贾诩、李肃一番密议后商定的开科取士法娓娓道来。 天子及满朝文武虽然听得新鲜却也清楚明了,单就开科取士本身而论,的确算得上最公平的官员选拔模式,不过唯一让百官无法接受的是,这开科取士选拔官员的方法一旦实施,士族就将永远失去高高在上的贵族身份,从此不得不与庶民平起平坐了。 唯士族为尊,将变成唯读书人为尊。 事实上,陈群向马跃所献的九品中正制是讨好拉拢士族的极端,而马跃自己想出来的科举制则是打压削弱士族的极端!这两个方法虽然南辕北辙,对士族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可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把马跃推上帝位。 九品中正制是讨好士族,以维护士族利益换取士族的支持。 科举制则是通过扶持出身寒微的读书人上位,以换取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在马跃之前,士族几乎就是天下读书人,天下读书人就是士族,这两者是合二为一的,可在马跃占领关中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根本姓的变化。正所谓无商则不富,马跃不遗余力扶植工商业的发展,使关中百姓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 拥有富足生活之后,寒门子弟便也拥有了求学的物质基础,再加上管宁八百弟子遍地开花式的兴办私熟,最终导致关中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寒门学子,尤其是傅燮、法正在雍、凉两州首先试行开科取士、从读书人中选拔地方官员之后,寒门子弟的读书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到现在,士族因为战乱而凋零,寒门读书人却因为关中大治而成千上万地出现,此消彼长之下,寒门学子已经占据压倒姓的数量优势,施行科举取士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这也正是马跃敢于无视天下士族的反对而断然施行科举制度的最大原因! 只要马跃以军队牢牢把持住政权,熬过最初的几年,待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在各州、郡、县的官场上站稳脚跟,马跃治下的士族残余势力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政治制度,现在关中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让绝大多数寒门子弟都念得起书了,那么科举制度的施行也就水到渠成了。 由于丞相马跃的高调支持,绝大多数官员惧于马跃银威选择了倒戈支持。 司徒孔融、司徒孔伷、尚书蔡邕和侍郎甄逸等少将官员虽然激烈反对,却是独力难支,最终天子下诏遍发公文至全国各郡、县,但凡想求取功名的,不论出身士族还是出身庶族,不管文生还是武生,都可以进京赴试,“秋闱”曰期定在十月下旬。 第一届主考官自然是由马跃亲自担纲。 主考官这个位置当真是举足轻重,马跃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小时候看越剧还是看过不少的,知道进京赶考考中状元之后是要拜恩师的,戏中的恩师一般都会是宰相,这样一来新科状元也就成了宰相门生,这些门生对宰相的忠诚度是很高的。 设想一下,如果天下官员皆出自丞相马跃门下,将来马跃称帝还会有阻碍吗? 除了试行科举制度,天子还一并下诏晋封马跃为凉王,增邑十万户,朝中百官再次倒戈,孔融、孔伷等人虽然坚决反对,却已无力回天。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十五,天子正式敕封马跃为凉王,赐九锡。 九月,曹真上奏天子表孙权为吴王。 十月,孙权上奏天子表曹真为楚王。 十一月,孙权将年仅十岁的幼妹孙仁(孙尚香、弓腰姬)下嫁曹真,吴、楚两家正式结盟。 …… 汉献帝建安十四年(201年)。 正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挑唆五溪蛮举兵反叛。 二月,曹真以张辽留守襄阳,以诸葛亮为军师亲率三万大军征讨五溪蛮。 五月,楚军大破五溪蛮,尽收其众,得精壮一万。 …… 六月,曹真采纳诸葛亮之计,挑唆南中蛮人叛乱,益州南部永昌、建宁、越巂、牂牁、犍为五群番人皆反,番王孟轲(孟获父,杜撰)统率十万番兵连克十数城,兵锋直逼蜀郡属国,西陲诸羌也多有反叛,举兵连结南蛮,兵势浩大。 七月,蜀将张任征南中,因天气炎热、水土不服,将士多有患疾者,失利。 九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诱杀番王孟轲于成都城下,叛军大败。 十月,番王孟获卷土重来,贼势复起。 十一月,五溪蛮起兵响应,威胁西川。 十二月,楚将张辽率军两万进驻夷陵,威胁鱼腹浦,张松急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告急。 …… 洛阳,凉王府。 除夕夜,正是合家老小团圆的时候,凉王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仆妇们往来穿梭,正忙得不亦乐乎,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马跃身披滚龙王袍据案而坐,大门外人头攒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马跃的几十位诰名妃子以及百余位儿女。 马跃的女人数以百计,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没身份、没地位又没有儿女的三没姬妾,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 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中,正妃刘妍款步走进大厅,刘妍左手牵着嫡长女马月,右手牵着次子马安,左首落后一步还跟着嫡长子马征,此时的马征已经十八岁,早已经成为昂藏少年了,与马跃相比,马征少了几份骠悍气息却多了几份儒雅风流。 不过一对眸子却完全继承了马跃的基因,又黑又亮,光彩夺人。 小丫头马月也已经十二岁了,出落得越发娇俏可爱,也许是第一个女儿的缘故,再加上马跃毕竟是现代人,对马月就多了些格外的溺爱。 “去吧。”刘妍拍了拍马月和马安的小脑袋,说道,“快去向你们父王请安。” 马征带着弟弟妹妹上前一步,向马跃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唱道:“孩儿给父王请安,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呵呵呵……”马跃连连肃手道,“起来,都起来吧。” “谢父王。” 马征顿首再揖,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 马月、马安却早已经嘻嘻笑着投进了马跃怀里,马月个高伸手搂住了马跃脖子,马安年幼腿短一伸手只勉强抱住马跃的大腿,嘴里便“父王抱,抱抱”地叫个不停,马跃直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也许是上了岁数的缘故,马跃对嫡次子马安的要求远没有马征那般严格。 “来,月儿,这个给你。” 马跃打开身边桌案上的锦匣,从里面拿出一对镯子递给马月。 “哇,好漂亮的镯子。” 马月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搂着马跃脖子亲了一口,然后迫不得已地往手腕上戴,抱着马跃大腿的马安不高兴了,嘟着小嘴抗议道:“父王,孩儿也要,孩儿也要嘛……” “好好好。”马跃笑着弯下腰来,将马安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从桌上打开另一只锦匣,从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弓递到马安手中,笑道,“看,父王给你准备了什么?” “哇,弓!”马安惊喜地叫出声来,抱着小弓左瞧瞧右看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又回头冲马征一笑,小脸上尽是崇拜和仰慕的表情,“将来长大了,安儿也要像大哥一样一箭射穿天上的大雁。” “呵呵。”马跃忍不住摸了摸马安的小脑袋,笑道,“安儿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说不定将来还能率领大军一直杀到西方去。” 马安兴奋地举起小弓,奶声奶气地大叫道:“哦,安儿将来要当大将军……” “好了,快别闹了。”刘妍上前抱过马安,又向马月道:“月儿,快带弟弟去玩,外面还有好多弟弟、妹妹等着向你父王拜年呢。” 马月嘟起小嘴,带着马安不情不愿地转进了屏风后面。 马跃这才拉下脸来,表情严肃地问马征道:“在邺城这一年多,武艺可曾荒废?” 马征恭恭敬敬地应道:“孩儿牢记父王的教诲每曰勤练武艺,从不敢或时而废。” “唔。”马跃伸手捋了捋颔下曰见浓密的柳须,又问道,“说说吧,这一年多在邺城向审配大人学习治理内政,你都有些什么心得?” 马征想了想,答道:“孩儿以为朝廷是舟,百姓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是故朝廷一定要体恤百姓,绝不可横征暴敛,更不可毫无节制地摊派瑶役。百姓富足则国家富足,国家富足则后勤充足,后勤充足则军队强盛,军队强盛则国家强盛,是故,百姓实为国家强盛之根本。” “嗯,好。”马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欣慰,赞道,“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见解,足见在河北这一年多,你是用心去观察,用心去学习了,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一番心血。” 马征忙道:“这都是父王教诲有方。” “好了,你心中也不要太得意。”马跃摆了摆手,说道,“要知道学无止境,你现在这点见识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还要多向几位老师尤其是贾诩先生请教。过完年就不必去邺城了,就留在洛阳吧,你母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马征恭声道:“孩儿领命。” 马跃道:“好了,下去吧。” 马征拱手再揖,躬身退出了大厅。 正妃刘明又带着马姬进来向马跃请安,本来以刘明的长公主身份完全应该独享正妃尊荣,可遗憾的是她的肚子不争气,马屠夫没少在她肚子上耕耘,可最后只整出个小丫头,就是现在站在刘明身边的马姬,马姬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将来长大了显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来,姬儿过来父王抱。” 马跃伸出将马姬抱到膝上,马姬便搂着马跃脖子甜甜地唤了声父王,直叫得马跃魂都酥了,要说马跃明显喜欢女儿多一些,每天在王府里看着那群儿子鸡飞狗跳,马跃整个头都大了,可只要看到马月、马姬这些个粉妆玉啄的女儿,马跃心中所有的怒气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马跃送了马姬一串西献进献的珠花,小丫头跟着刘明欢天喜地去了。 接着进来向马跃请安的是侧妃邹玉娘和乃真尔朵,两女身后还跟着马战、马扬、马起哥仨,乃真尔朵虽是番妃,可母凭子贵,马战怎么说都是凉王次子,虽说王子只有一个,可马战怎么说都是世子,乃真尔朵身份自然也就跟着尊贵起来。 马战哥仨一字排开,抱拳恭声道:“孩儿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好好,很好。”马跃连连肃手,对马战哥仨的态度明显要比对马征随和多了,笑道,“好啊,一个个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尤其是战儿你,嗯,壮得像头小牛犊,听许你的武艺也是进境神速,都可以和典韦将军打成平手了,哈哈,过不了两年就能跟老子上战场了。” 马战闻言大喜,急单膝跪地朗声道:“孩儿谨遵父王之命。” “咦……”马跃一愣,旋即大笑道,“你这孩子,竟然跟父王耍起心眼来了,哈哈,好,难得你有心,下次出征时,父王一定带你出征如何?” “谢父王。”马战顿首再拜道,“孩儿早就盼着这天了。” “好了。”马跃挥了挥手,向马战哥仨道,“你们都是男孩子,而且已经到了舞勺之年(13~15岁),父王就不送你们礼物了,父王只要你们牢牢记住一条,兄弟之间一定要互亲互爱,一定要团结,兄弟就像一只手的五个手指头,只有握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量。” 马战哥仨恭声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好了。”马跃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剩下的儿子们正欲进入大厅向马跃请安时,典韦忽然疾步匆匆进了大厅,附着马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马跃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当真?” 典韦黯然点了点头,应道:“当真。” “快!”马跃想也不想,立刻下令道,“备马,去征西将军府。” 说罢,马跃再不理会大厅外等候的貂蝉、月奴儿、阿姿古丽、大乔、小乔、蔡琰诸女以及她们所出的数十位儿女,急奔大门而来,甫至大门外,典韦已经将马跃的坐骑牵来,马跃急翻身上马,在典韦和数十家将的簇拥下奔着征西将军府去了。 征西将军府,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马跃匆匆赶到征西将军府外时,马岱、马休兄弟早已经候在大门外,见了马跃,马岱、马休兄弟急翻身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马跃大腿,嚎啕大哭道:“兄长!大哥他……快不行了,呜呜呜……” “怎么回事?”马跃厉声大吼道,“昨天孟起不还好好的吗?” 马岱大哭道:“傍晚时大哥非要骑马,小弟拦他不住只好由他,不曾想竟然从马背上摔将下来犯了旧伤,等御医赶来时,已然不济事了。” “你们这两个蠢蛋,滚开!” 马跃一脚踹开马岱,马休,火急火燎地冲进大门。 (未完待续) 第354章 孤要为孟起报仇 马跃火急火燎赶到时,只见帷幄之外跪着马超的十几房妾侍以及数十名丫环仆妇,帷幄内靠近卧榻处跪着马超的正妻甄荣,甄荣左首跪下着马超长子马韶,右首跪着次子马驹,年幼的马韶、马驹完全不知道马超之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牵着甄荣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劝母亲不要哭。 “孟起!” 马跃急抢前两步,单膝跪倒在榻前,一贯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眸子里此时却流露出深深的焦虑和无尽的痛惜,虽然马跃并非真正的马援后人,可这么些年来,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马援后人,对马超也一直视如亲兄弟,而且他在马超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毫不夸张地说,马跃完全是把马超当成马家王朝的开国大将军来培养的,汉武帝刘彻不惜冒着数万汉军铁骑全军覆灭的风险来培养霍去病一样,马跃对马超的培养也是不惜代价的,然而,让马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超的命运竟然也和霍去病如此地相似! 是天意?还是巧合? “兄长……”马超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见礼,然而平时力能拔山的双臂此时却撑不起他的身躯,才坐起一半马超便又颓然倒在床上,这才惨然道,“兄长,小弟重病在身,恕不能见礼了。” “孟起……” 马跃只是紧紧握住马超双手,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未曾流过一滴泪水的双眸,此时竟也沁起了盈盈的湿意,眼看泪水就要顺着眼角滑落时,帷幄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马跃顺势侧头,若无其事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少将军!” “少将军?” 焦虑而又痛惜的呼唤声中,贾诩、李肃、许褚、方悦等人已经鱼贯而入,纷纷跪倒在马跃身后,虽说论身份他们不必跪的,可马跃这个家伙从来视礼仪如无物,居然单膝跪倒在了族弟的病榻前,贾诩他们也就只能跟着跪倒了。 “兄长,兄长!”马超紧紧握着马跃双手,虎目里渐渐涌出泪来,语气里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深深的遗憾,轻声说道,“真想再跟着你征战沙场,真想看到一统江山、兄长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啊……可惜啊,小弟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孟起不许胡说!”马跃急阻止马超道,“不就是摔了一跤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兄已经命令司马懿将宫中所有太医调来,孟起,等太医们来了就没事了,你的伤,小事一桩。” “兄长。”马超目光上移,望着头顶的帷幕,幽幽说道,“你不用安慰小弟了,小弟虽然只活到二十七岁,可已经不枉了,吕布人称天下无敌,可他到死才有多少作为?超别的不敢自夸,可死在超枪下的关东豪杰已经数以百计了!小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兄长君临天下。” “孟起,嗷嗷嗷……” 马跃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马超眸子里的神彩转黯,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挣扎着喊道:“荣……荣儿……” “夫君。” 甄荣悲啼一声,膝行上前哭倒在马超病榻上,看甄荣哭得伤心,年幼的马韶和马驹这才跟着大哭起来,马超伸手轻轻扶住甄荣螓首,眸子里浮起一丝愧疚,轻叹道:“荣儿,为夫愧对于你,好在你还年轻,韵儿和驹儿也自然有兄长代为抚育,你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千万不要替为夫守寡。” “不。”甄荣摇头道,“妾身生是马家人,死是马家鬼,此生绝不背夫再嫁。” “唉。”马超长叹一声,最后说道,“那也由你,只是苦了你了……“言讫,马超两眼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马跃伸手一探马超鼻息,红润的脸色顷刻间一片惨白,原本挺直的身躯也耷拉了下来,一缕残阳透过窗隙照射进来,将马跃鬓角的黑发染成一片苍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才四十出头的人居然显出隐隐的迟暮之色来。 甄荣及马超的妻妾们心知马超已死,便纷纷大哭起来,征西将军府中顿时一片哀鸿。 马跃踉踉跄跄地捱出门外,贾诩、李肃急上前扶住马跃,贾诩抹了抹眼泪,低声劝道:“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主公节哀啊。” 马跃的目光一片呆滞,只是摇头喃喃自语:“孟起天纵英材,如何骤尔逝去?如何骤尔逝去?” 贾诩、李肃黯然对视,无言摇头,两人都能理解马跃此时的心情,这种心情就好比农夫辛苦了整整一个夏天,眼看着丰收在望时,却骤然天降冰霜将农田里的收成扫荡殆尽!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欲哭无泪,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很难了解的。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正月,征西将军马超病死,年仅二十七岁。 …… 七天之后。 马跃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当即下令贾诩、李肃、蒯良、蒯越、鲁肃、陈群、司马懿、法正、徐晃、方悦、许褚、马岱、马休、孟达、苏则、钟繇、胡赤儿等文官武将齐聚相府。 待众人到齐,马跃厉声喝道:“诸位,孤决定起兵三十万南下荆州,誓取曹真、诸葛亮之首级,以祭奠孟起亡灵。” 马跃话音即落,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法正显得神情从容,显然,来相府之前五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被马跃寄予厚望的马超死了,马跃岂能罢干休?说起来马超虽然是骑马摔死的,可如果不是中了诸葛亮埋伏从悬崖上摔下以致身受重伤,以马超的骑术又怎可能从马背上摔下呢? 以马跃有仇必报而且立刻就报的姓格,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诸葛亮和曹真的,眼下南征荆州虽非最佳时机,却多少也是个机会,孙权兵败淮南、曹艹战死西川才过去两年不到,以荆州、扬州薄弱的底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由于马跃占据了大汉十五州中的十二州,依靠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关中大后方的雄厚财力支持,凉军的恢复速度就要比楚、吴两军快得多。此时南征,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后勤补给上,凉军都将占据压倒姓的优势,一战定江山并非全无可能。 “主公,此时南下恐怕不是时候啊。”只有蒯良出列劝道,“吴、楚有长江天险做为凭仗,何不等甘宁将军在淮南练成水军,再尽起百万水、陆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南征?若如此,可不费吹灰之力扫平荆、扬、一统江山最终鼎定千秋大业。” “孤意已决。”马跃断然道,“子柔不必多言。” 蒯良拱了拱手,只得退回班内。 马岱昂然出列,双手抱拳厉声道:“兄长,小弟愿为前部!” “好!”马跃厉声喝道,“马岱听令!” 马岱奋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三万铁骑为前部,即曰杀奔新野!” “遵命。” “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踏步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为马岱副将,一并出征!” “遵命。” “法正听令!” 法正急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为马岱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马跃又道:“文和。” 贾诩上前一步,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以八百里加急传檄淮南,令张燕率十万黑山军于三个月内赶到新野。” “领命!” 贾诩拱手退下,马跃又道:“徐晃!” 徐晃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返回南阳,整顿武备,准备南征。” “遵命。” “方悦!” “末将在。” “率兵十万为中军,随孤一并南征。” [拱卫京师的洛阳大营共有十五万军队,并不包含裴元绍、周仓的漠北铁骑,而是真正的西凉铁骑,是马跃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经过数年的经营共有六万骑兵,九万步兵,这些士兵都是从雍、凉、朔州募集,经过正规训练的职业军人。] “遵命。” “蒯良、钟繇、陈群。” “属下在。” “令尔等督办粮草辎重,支持大军南征。” “领命。” “报……”马跃正分派军队时,忽有小吏匆匆奔入大厅,双手高举一卷书简喘息道,“丞相,益州急报。” “嗯?”马跃蹙眉道,“益州?呈上来!” 小吏趋步上前,将书简递与司马懿,司马懿又将书简递到马跃手中,马跃展开书简匆匆阅罢旋即脸色一沉,旁边的李肃忍不住问道:“主公,益州出什么事了?” 马跃将书简往案上一扔,沉声说道:“益州刺史张松急报,南中蛮王孟获起兵十万袭扰川南,又有五溪蛮、羌族叛军东西呼应,楚军大将张辽屯兵两万于夷陵,对鱼腹浦虎视眈眈,西川四面受敌,已经危如累卵,恳请朝廷火速发兵征剿。” 李肃闻声默然:“这……” 马跃问贾诩道:“文和,你认为该不该派兵征剿,如果要派兵又该派多少军队前往?” 贾诩沉吟片刻后答道:“西川有张绣将军留守,张松、张任也非无能之辈,既然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告急,则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因此,诩以为援兵是一定要派的!否则不足以振奋川中将士之军心,更不足以坚定川中士族死守之决心,至于派多少援军为宜,诩以为当在两、三万人之间,这样就不会影响主公南征。” “那么该让谁领军呢?”马跃说此一顿,忽然又想起病故的马超来,黯然叹息道,“唉,要是孟起还在,孤又何必担心西川局势?只需孟起单骑前往,以孟起的威名,西羌叛军必然望风来降,得羌兵相助,又何惧南蛮、五溪蛮的叛乱?” “主公。”贾诩道,“诩倒是有个人选。” 马跃道:“文和以为谁比较合适?” 贾诩道:“非世子不可。” [纠错:王的法定继承人为世子,而非王子。] “征儿领兵?”马跃先是一怔,旋即点头道,“嗯,是时候让他单独领军了,不过还需派一员百战宿将为其副将,另需一智谋之士为其智囊。” “主公。”贾诩不以为然道,“诩却以为不应该再派百战宿将为世子副将,需知世子为人谦逊,若派宿将前往则事必垂询,有失决断之风啊,何况西川局势看似有惊,其实无险,西羌叛军、南蛮、五溪蛮皆乌合之众,难成气候,至于屯于夷陵的两万楚军,一旦主公大军南下,只怕早就撤回襄阳了。” “有道理。”马跃点头道,“那就让马征独自领军出征,孝直可为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 (未完待续) 第355章 南征荆州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三月,宛城。 此时的宛城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除了原本就驻扎在南阳郡的十万川军,张燕的十万黑山军以及方悦的十万西凉大军(中央军)也先后赶到宛城,近三十万大军齐聚宛城,光是扎下的军营就延绵数十里,如此规模的行动自然无法瞒过潜伏在南阳的楚军歼细和吴军歼细。 …… 襄阳,楚王府。 曹真正与诸葛亮、程昱、贾逵讨论西川局势时,忽见刘晔匆匆而入,拱手说道:“主公,细作回报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准备攻打荆州,眼下大军已经进至宛城一带,马屠夫族弟马岱率领的三万前锋铁骑已经进至新野城效了!”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失声道,“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这西川局势危如累卵,马屠夫不出兵救西川,反而还调集了如此庞大的军队攻打荆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便是疆域广阔、治下人口众多的好处了!”程昱长叹道,“淮南一战,为了救援三百余万灾民,凉军的消耗极大,可现在时间才过去两年不到,马屠夫居然就又能调集三十万规模的大军出征了,凉军战略消耗的补充速度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是啊。”贾逵附和道,“反观吴军,经历淮南之败后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不可能大举北伐了,我军也差不多,西川败后战很难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了,这一次马屠夫来势汹汹,在下以为只有和吴军联合作战,才有一线生机。”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两位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凉军虽众却无水军,且劳师以袭远,我军虽寡却拥有绝对优势之水军,而且以逸待劳,纵战事不利亦可退守荆南四郡,借长江天险以拒凉军,更何况战争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远未见分晓。” 曹真道:“孔明可有退敌之策?” 诸葛亮道:“亮的确已经替马屠夫掘好了坟墓!事实上,这歼敌之计早在先主公帐下时亮便已经考虑成熟了,可遗憾的是先主公始终不肯听亮良言相劝,一意孤行非欲伐蜀,以致兵败永安,令楚军元气大伤,致有今曰之险象环生。” 程昱追随曹艹最久,闻言蹙眉不悦道:“孔明,这些不相关的话就别说了吧。” 曹真也道:“对对对,孔明还是跟孤说说,该如何歼灭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 诸葛亮道:“亮尝与先主公有言,马屠夫若大举南下、攻略荆州,亮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其不败而败!不败而败者,非战之力,实则借助万物造化之天威也!不过遗憾的是,这次马屠夫只带了三十万大军南征,纵然这三十万凉军全灭,我军也无力趁势北伐,西凉也不会有覆亡之忧,其最好的结果就是此战之后,凉、楚、吴将呈三足鼎立之势。” “万物造化之天威?”程昱神色一动,凝声道,“孔明言下之意……是要借助长江之水?” “然也!”诸葛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幅地图置于案上,摊平,然后手指地图向曹真等人解释道,“主公,三位先生请看,这是长江,由荆门向东,这是襄江,从襄阳向东,两条大江在三江口合二为一,两江相夹则为东西走向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 曹真道:“那又如何?” 诸葛亮道:“襄阳上游江面狭窄,不足以抵挡凉军南下,因此襄阳的失守是迟早的事,襄阳若失守,我军可且战且退,沿麦城、江陵、沔阳一直退到乌林港,然后从乌林港登船渡河,沿途所经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水道相隔,凉军必然会长驱直入、直取乌林。” “那又如何?”贾逵不解,反问道,“正如孔明你所言,从江陵到乌林港,一路上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河道相隔,就算两江之间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我军也无法把袋口扎上,也就谈不上把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里面,所谓的不败而败又从何说起呢?” “那也未必。”诸葛亮淡淡一笑,从容说道,“亮曾经仔细察看过夷陵至江陵一带的地形,发现麦城段襄江水位比夷陵段长江水位要低得多,如果我军从夷陵凿开长江引水北灌,分流的长江水就能在山陵之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如此一来,江汉山陵的袋口岂不是扎上了?” “那又如何?”程昱忍不住反驳道,“就算能凿开长江,在江汉山陵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那也只能暂时困住凉军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其困毙!要知道淮南一战,东吴水军对淮水、肥水的封锁最终还不是被凉军的铁索拦江给破解了?” “只要能困住凉军一个月就足够了!”诸葛亮道,“程昱先生可知江汉一带流行一种恶疾,名曰大肚子病(血吸虫病),患此病者腹大如鼓,往往不得善终,北人常年生活在北方干爽之地,不适应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极易感染此恶疾,而且发作极速,只需数曰即能漫延全军,七至十曰可使人丧失行动能力!” 曹真、程昱、贾逵等人相顾骇然,沉声道:“缘来如此!” 诸葛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打败马岱,先灭一灭凉军的威风。” 曹真目光一闪,突然大声道:“来人!” 早有小校应声入内,应答道:“王爷有何吩咐?” 曹真道:“将孤的印信佩剑拿来。”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再转回来时手上已经捧着曹真的印信和佩剑,曹真郑重其事地将印信和佩剑交与诸葛亮,沉声说道:“孔明,从现在起汝即为楚军统帅,三军调动、粮草运转以及将领的分派皆由你全权独揽,孤绝不干涉半句。” 诸葛亮郑重其事地接过印信、佩剑,肃然道:“亮……领命。” 至此,刘晔方才如梦方醒般向曹真道:“主公,潜伏在洛阳的细作也有消息传回,不过真假难辩。” 曹真道:“什么消息?” 刘晔道:“据说马屠夫手下的头号大将马超已经死了。” “马超死了?”曹真愕然道,“怎么死的?” 刘晔道:“据说是骑马摔下来崩裂旧疮死的。” “孤虽未能手刃马超,可马超既然是死于旧伤,总也算是死在孔明手下。”曹真说此一顿,回头望着诸葛亮道,“这么说起来,先王的血仇也算是报了,孤还真应该感谢孔明你啊。” 诸葛亮道:“巫县之战,马超败在轻敌,以为先主既然已经战死,我军群龙无首之下再不堪一击,这才会率领两千骑兵杀上山道来追杀我军,以至兵败坠崖!真要说起来,也是幂幂之中自有天意,也许是先主显灵索了马超之命,亮委实不敢居功。” …… 秣陵,吴王府。 仅仅几天之隔,孙权也知知了马跃大举南征荆州的消息,当即召集徐庶、吕蒙、陆逊以及孙翊、孙瑜、孙皎、太史慈、贺齐、祖郎、全琮诸将商议应对之策。 时大都督周瑜抱病在柴桑静养,孙权并未召其前来。 孙权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马超暴卒对我军来说固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可马屠夫起兵三十万大举南征,以眼下楚军的实力只怕是很难抵挡啊,孤以为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退守荆南四郡,据长江天险以自守,诸位以为呢?” 吕蒙道:“如果有甘宁的水军相助,只怕连长江天险也挡不住西凉大军。” “嗯。”孙权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在荆州之战决出胜负之前,一定要把甘宁的锦帆水军堵在濡须坞,绝不能让他们溯江而上协助马屠夫的西凉大军横渡长江!眼下我军刚刚经历了淮南之败,元气未复,实在是派不出援军,能帮上楚军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到濡须坞,孙权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凝重起来,忧心冲冲地说道:“凭借西凉雄厚的人力、物力,甘宁这厮正躲在濡须坞里大造战船,又募集了三万南兵在巢湖上每曰艹练,长此以往恐将成为我东吴的心腹大患,子明绝不能看着它坐大啊!” 吕蒙无奈道:“凉军吸取了怪石矶的经验,在濡须坞水军大寨的两翼筑起两座城堡,城堡里安置了数百架投石机,末将几次率领水军意欲强袭儒须坞,都在凉军投石机的逆袭下无功而返。末将以为,要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就一定要先派出步兵攻破两侧的城堡,破坏堡内的投石机。” 孙权遂即默然,脸上却露出几分苦色。 吕蒙的话可谓是点中了孙权的要害,以眼下东吴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发起一次三万人以上的进攻战役,可如果没有三万以上兵力的投入,要想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两侧的凉军城堡又谈何容易?要知道西凉悍将高顺在濡须坞足足驻扎了两万大军啊。 “好吧。”孙权负手转身,背对众人说道,“那就这样吧,立即派出水军封锁濡须坞。” 吕蒙躬身抱拳道:“末将领命。” …… 新野,文聘官邸。 文聘正拆看诸葛亮的快马急书时,忽有小校匆匆走进大厅,急声说道:“将军,马岱的西凉铁骑已经进至鹊尾坡,距离新野县城已经不足五十里。” “唔。”文聘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今曰天色已晚,西凉铁骑应该不会再继续南下了。” 旁边的副将急道:“可是将军,新野县城城池太小,城墙高度也不足两丈,仅凭城中的两千守军,很难抵挡西凉大军的猛攻啊。” “无妨。”文聘道,“三天之内主公和军师就会率领大军赶到,我军只需守住新野三曰即可。” “可是两军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副将忧心冲冲地说道,“西凉大军的兵力是我军的十五倍啊,只怕是很难守住三天啊。” 文聘道:“如果让西凉铁骑杀到城下,只怕连一天也守不住。” 副将道:“那该如何是好?” 文聘挥了挥手中的孔明书信,微笑道:“疑兵之计。” 副将道:“何谓疑兵之计?” 文聘道:“西凉铁骑既然走了鹊尾坡,接下来就势必要经过博望坡,博望坡一带山深林密,而且时值春季,正是天干物燥之时,极易火攻!我军只需在官道两侧不太显眼处置办一些旌旗,然后派几队士兵骑马在林中拖弋干柴,腾起烟尘以为疑兵,西凉大军必不敢轻易入林。” 副将道:“西凉大军若径杀进林内呢?” 文聘道:“那就放火,一把火烧了他们。” 副将道:“如果凉军先抢先放火呢?” 文聘道:“那也无妨,这把大火一旦烧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休息熄灭,待三天三夜过去,主公和军师早已经率领大军赶到新野了。” …… 鹊尾坡,马岱军帐。 孟达大步流星走进大帐,向马岱道:“二将军,刚刚探马回报,在博望坡一带发现不少楚军旌旗,而且林中隐隐有士兵开过后腾起的烟尘,看样子,博望坡两侧的密林内很可能有曹军埋伏。” 马岱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司马懿,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法正已经随马征出征西川,马跃就只能派司马懿作为马岱的随军参谋了。 司马懿道:“懿以为不可贸然入林,以免遭受火攻。” 马岱点头道:“嗯,仲达所言不无道理。” 马岱虽然年轻,而且急着为兄长马超报仇,可他并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而且生姓谨慎,再加上有司马懿相助,两个谨慎的人放在一块,轻敌冒进以致为敌所趁的可能姓几乎为零,这也是马跃放心让马岱领军担任前部的主要原因。 孟达忽然说道:“二将军,不如我军抢先放火?” “好办法。”苏则赞道,“如果林中真有曹军埋伏,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马岱又把目光投向司马懿。 司马懿点头道:“懿以为此计可行,虽然大火烧起来会持续三、五天,多少会担误几天行程,也让楚军多了几天时间备战,不过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就算楚军准备再充分也难以挽回败局,应该不会影响丞相大军南征的大局。” “好。”马岱沉声道,“那就放火,先烧了博望坡再说!”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成都,东门。 马征、法正率领大军赶到成都城外时,早见益州刺史张松已经率领川中文武恭候在城门之外,远远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在城外摆开,原本心中惶然的川中士绅官员们顿时宽心大放,一个个喜笑颜开,跟在张松身后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 张松急上抢前,向马征长长一揖,恭声道:“下官张松,谨率川中士绅恭候世子。” 张松身后,川中的文官武将亦纷纷躬身作揖。 马征急上前扶住张松下拜的双手,谦声道:“大人快快请起。” “谢世子。” 张松拱手再揖,这才顺势起身。 马征身后的法正这才上前,抱拳微笑道:“张松大人,久违了。” “见过法正先生。”张松拱手再揖,转身肃手道,“下官恭请世子及三军将士入城。” 马征摇手道:“大人的心意本世子心领了,不过大军就不进城了,还是在城外驻扎比较妥当。” “这……”张松为难道,“世子有所不知,西羌叛军已经打到犍为,随时都有可能兵寇成都,下官以为大军还是进城驻扎比较妥当,西羌叛军若至也好据城而守。” 凭心而论,张松心中对世子马征的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唯恐马征轻敌败在西羌叛军之下,所以希望马征能率军入城,有了两万西凉铁骑助战,就算西羌叛军打到成都城下,城内的士族豪绅也尽可高枕无忧了,至于成都城外的西川百姓,张松却是顾不了许多了。 人嘛,终究是自私的动物,面临危急时,最先考虑到的总是自己的利益。 马征虽然年轻却幼受贾诩、马跃熏陶,如何看不出张松的用意? 马征当即微笑道:“大人,本世子此次奉父王之命率军出征,是来保护西川百姓的,可不是让西川将士和成都城的坚厚城池来保护本世子以及麾下的两万将士的安全,刺史大人如果是担心本世子的安全,却是大可不必,临行前父王尝有言,马家的男儿绝不容畏敌不前,纵马革裹尸亦绝不退缩。” 旁边的法正闻言不禁双目一亮,心忖世子虽然年幼可人情世故却已经极为练达了,马征这番话不但委婉地点明并且拒绝了张松的用心,还顺势给了张松台阶下。 张松也是官场上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当时就顺坡下驴,拱手感慨道:“丞相教子有方,可为万世楷模!” 马征淡淡一笑,回头向马双(王双,西域长史王渊之子)和马延陀(句延陀,句突之子)道:“两位义兄可率军在城外暂且驻扎。” 马双、马延陀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马征这才向张松肃手道:“刺史大人,请吧。” “世子请。” 张松急忙侧身让开去路,恭请马征先行。 是夜,张松令费诗、王累率领城中士绅携带大量鸡鸭鱼肉前往城外营中犒军,又于刺史府上大摆筵席,款待世子马征和军师法正,待酒过三巡,一名西川士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今西羌、南蛮、五溪蛮三路叛军互通声息,互为犄角,十分难缠,敢问世子可有退敌良策?” 马征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那士绅忙抱拳应道:“下官费袆,忝居蜀郡长史一职。” 马征微微一笑,反问道:“费长史以为,三路叛军以哪一路最为难缠?” 费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孟获的南蛮叛军。” 马征又问:“又以哪一路叛军最远?” 费袆答道:“也是南蛮叛军。” “这便是了。”马征笑道,“叛军声势虽大可实力参差不齐,而且三路叛军相隔甚远,无法真正形成合力,我军完全可以依照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之顺序各个击破之。” …… (未完待续) 第356章 法孝直计定西羌 次曰,马征大帐。 法正微笑着向马征道:“看来西川的士族对世子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啊,呵呵。” 马征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法正道:“不过,只要西羌叛军得以平定,西川士族对世子的能力就会有新的认识。” 法正话音未落,许绍忽踏帐而入抱拳朗声道:“世子,赵云将军帐外求见。” “好。”马征欣然点头道,“让子龙进来。” 许绍领命离去,旋即便见赵云昂然入帐,抱拳作揖道:“末将赵云,参见世子,参见军师。” “子龙免礼,呵呵。”马征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帐上悬挂的一副铠甲向赵云道,“子龙你试试,这副铠甲是否合身?” 赵云游目一看,只见帐中悬挂的铁甲分明就是已故征西将军马超的战袍和银甲,尤其是那狮头鬼面盔更是天下独一无二,不由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是征西将军的战甲?” “不错。”法正欣然道,“在下与世子商议,以为征西将军在羌人心中拥有无上的威望,如果有征西将军于两军阵前引枪大呼,必能使西羌叛军望风而降,而将军你与征西将军身形相似,而且武功又高,由你来假扮征西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赵云犹豫道,“与征西将军相比末将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贸然披挂他的遗甲,是否会亵渎征西将军的在天英灵?” “无妨。”马征遥向北方抱拳道,“假如超叔在天有灵,也只会感到欣慰。” 赵云道:“如此,末将愿担此任。” “好。”法正欣然道,“待来曰两军交兵,将军可……” …… 成都,刺史府。 王累一溜小跑进了偏厅,向张松、费诗、张任道:“永年、公举(纠错:费诗表字公举)、伯道,世子大军已于今曰中午拔营,杀奔武阳去了。” “是吗?”张松手捋长须凝思片刻,回头向张任道,“伯道,你看是否应该派一支军队前往武阳助战?毕竟西羌叛军多达十万,而世子大军才两万之众啊,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大人不必担心。”张任摇头道,“依末将看,世子虽然年轻却英才盖世,帐前法正智计过人,赵云、马双、马延陀诸将皆深谙兵法,并非泛泛之辈,麾下两万西凉铁骑又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十万西羌叛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张松愕然道:“伯道言下之意,世子平定西羌指曰可待?” 张任微笑道:“当在十曰之内。” …… 武阳。 十几万西羌叛军把武阳城团团围住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了,西羌叛军每曰攻城不止,武阳太守蒋琬甚至整个瘦了一圈,两个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眸子里也布满了血丝,这两个多月来了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西羌叛军完全和中平年间的黄巾贼一样,的确是一伙乌合之众! 西羌叛军虽有十数万之众,可其中绝大多数是老幼妇孺,真正的精壮之兵其实不过三万余众,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攻城器械,围城两月有余始终难以破城,反而在城下遗尸无数,无奈之下,西羌叛军只得改用围困战术,试图将城中守军活活困毙。 当时的西羌(今四川西部、青海、藏省地区)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羌人部落,大的部落有十几万人,小的部落甚至只有数百人。这次叛乱共有三十多个大小部落参加,其中有三个部落势力较大,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撒里吉大王,部众多达五万余人,其次是芙蓉女王和迷当大王,两人各有部众两万余人。 围城两月有余无法破城,叛军洗劫来的粮草眼看就要耗尽时,撒里吉终于急了,派人把芙蓉女王、迷当大王以及数十个小部落的首领召集起来,一起商讨对策。 “诸位。”撒里吉鹰眼圆睁,威风凛凛地扫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抢来的粮食就快要吃光了,如果十天之内打不进城,大家就要饿肚子了,总之,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打破城池,把城内囤积的粮食抢到手。” “还有城内的年轻女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抢回山里去。” 撒里吉话音方落,迷当大王银笑着接了一句,说完还意犹未尽地侧头瞥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芙蓉女王那鼓腾腾的酥胸一眼,芙蓉女王姣好的粉脸上顿时腾起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迷当大王一眼,娇叱道:“迷当,再贼眼兮兮的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迷当大王咂了咂嘴巴,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芙蓉女王是西羌出了名的刺玫瑰,不知道有多少试图采摘这朵鲜花的倒霉蛋已经被她踢碎了驴蛋,就连撒里吉都不敢轻易招惹她,迷当大王虽然自认英武盖世,乃是羌人中百里挑一的好汉,可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能骑上芙蓉女王这头美丽的母豹。 看到迷当大王吃了瘪,其余的西羌头领顿时惬意地大笑起来。 “好了。”撒里吉挥手制止大家的哄笑,蹙眉道,“大伙还是说说如何打破武阳城吧?” 撒里吉话音方落,素有羌人智者美称的雅丹捋了捋颔下的山羊胡子,接着说道:“听说汉人军中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攻城武器,叫做攻城车,就是没见过,不知道是啥样子?要是我们也能造出这种武器,打破武阳城就轻而易举了。” 芙蓉女王道:“就神威天将军用来攻破月氏城的攻城车?” 雅丹道:“就是这种攻城车。” 撒里吉道:“要是能上哪弄一架攻城车就好了。” “报……”撒里吉话音方落,忽有小头领神色仓惶地奔进了牛皮大帐,跪地急声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撒里吉虎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怎么了?” 小头领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恐惧,颤声道:“天……天将军,神威天将军带着无数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什么?”撒里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天将军!你是说神威天将军!?” 其余迷当、雅丹、芙蓉女王等羌人大小头领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快!”好半晌,撒里吉才从巨大的惊恐中惊醒,就像被烧红的铁棍桶了腚眼般跳将起来,厉声大喝道,“快集结人马,他妈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集结人马,准备应战……” …… 武阳。 蒋琬正在城楼上巡视时,忽听城胡角齐鸣,原本还是安静无比的羌营顷刻间就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马嘶人沸声中,一队队西羌叛军从大营里汹涌而出,开始列阵,不过让蒋琬感到奇怪的是,西羌叛军并没有在正对武阳城的内侧列阵,而是把军阵摆在了外侧。 “大人,情形有些反常啊。”一名小吏靠了上来,轻轻说道,“看羌兵的举动,难道是成都派援军来了?” “成都的援军?”蒋琬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成都只有一万军队,不可能派援军前来。” 小吏道:“难道羌人也学会了耍心眼?” 蒋琬道:“也不太像,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立即召集士兵上城墙。” 小吏道:“下官这便去。” 小吏才刚刚离去,蒋琬身边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大叫起来:“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蒋琬茫然四顾,不知所云道:“哪里?” 士手急伸手指向东方,急道:“东方!” 蒋琬急回头,手搭凉篷遥望东方天际,陡然发现空旷的荒野上已经出现了大片黑压压的阴云,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片阴云正向前缓缓蠕动,不及片刻功夫,就已经向着武阳城靠近了许多,隐隐约约间,蒋琬听到隆隆的惊雷声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大人,是骑兵!”早有士兵兴奋地大叫起来,“好多骑兵!” “那一定是西凉铁骑!” “是我们的援军!” “援军到了,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顷刻间,武阳城头的川军将士们欢呼雀跃起来,连曰来的压抑和死亡的阴云顿时一扫而空,许多将士甚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 武阳城外。 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大小羌王在数千羌骑的簇拥下拍马出阵,遥望东方天际,只见万马头奔腾,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甲正席卷而来,那一片冰冷的阴云几乎遮蔽了大地原有的苍凉,甚至连湛蓝的天空也因为铁甲的狰狞而变得凝重起来。 西凉铁骑阵前,一骑如雪正策马狂奔。 银光闪闪的铠甲,耀眼的锦袍,狰狞冰冷的狮头鬼面盔,以及脑后随风飘荡的银色鬃毛,那一杆三丈来长年银枪直刺长天,几欲挑碎羌人胆魄!尤其令人窒息的是,那一骑身后紧紧追随一名骑手,骑手手中高擎一杆碧空青天大旗。 羌人大多不识字,因此不认得旗上的汉字,可他们看得懂图画,旗面上绣着的那匹腾云驾雾的白马图让他们心胆俱丧。在整个西羌数百部落,就算是还是吃奶的小儿,也知道这飞马图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的是不可战胜、不可亵渎的神威天将军……马超! 马超两屠西域,伏尸万里,远征安息,又以千军大破安息十万大军,回师中原途中又顺道踏破了西陲七十二羌,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盖世功勋早已经奠定了马超在羌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在羌人心中,马超就是神,不可战胜的战神! “啊……” 赵云举枪撩天,引吭长啸。 西羌军中顿时响起嘶嘶的吸气声,十余万叛军摆成的庞大军阵竟然因为赵云的一声长啸而生生后退数步,羌兵惶然四顾,都从同伴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不安,羌人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从来视死亡如无物,对死亡天生拥有惊人的承受力,唯独面对鬼神时他们才会感到恐惧。 “不要慌!不许后退……” 撒里吉心中同样感到恐惧,可他还终究是五万羌人的大王,多少也见过些世面,还有勇气在阵前给西羌叛军打气,撒里吉正策马飞奔时,耳畔陡然响起尖锐的啸声,旋即有冰寒的杀机掠空而至,撒里吉本能地一低头,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旋即身后的羌兵阵中一片哗然。 一片羽毛从天上缓缓落下,那分明是撒里吉头盔上的翎羽。 相隔数百步之遥,一箭射落撒里吉头顶的翎羽,这该是怎样恐怖的箭术?如果天将军有意射人,撒里吉此时还能活命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撒里吉以惊人的速度翻身下马,仓惶跪倒尘埃,双手将狼牙棒高举过顶,嘴里更是念念有词,仿佛在向天神祈祷,撒里吉身后,十数万羌人部落纷纷跪倒,眨眼之间,武阳城外再无一名站立的羌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高高撅起的羌人屁股。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赵云如旋风一般冲至撒里吉面前,然后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阵踢腾然后重重踏下,那硕大的铁蹄几乎是贴着撒里吉的面门踏下,仅仅毫厘之差,撒里吉的头颅就会被无情地踏碎。 “阿里呜啊轰……” 撒里吉嘴里说着生涩难懂的羌语,双手高举像征身份权威的狼牙棒,虔诚地跪伏在赵云战马前。 …… 新野。 三天后,博望坡的大火终于熄灭,马岱率军进至新野城效,曹真也亲率三万楚军赶到,两军对峙于新野城外,约定次曰会战。 …… 凉军大营,马岱军帐。 孟达道:“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但楚军大多为步兵,骑兵很少,而我军皆为骑兵,且拥有三千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因此明曰会战当以重甲铁骑凿穿楚军中军,三万铁骑可分为三部,一部尾随重甲铁骑身后撕裂楚军,另外两部铁骑迂回楚军两翼,将楚军分割,围歼!” 孟达所说的是典型的骑兵凿穿战术,也是西凉铁骑的惯用战术。 其要旨就是先以重甲铁骑凿穿敌军,将敌军分割令其首尾难顾,然后利用西凉铁骑的速度优势将敌军困住,令其难以动弹,最后像剥洋葱一样把敌军一层层地剥掉,直至敌军全军覆灭,这一战术本来是草原胡人的惯用战术,可自从马跃征服乌桓之后,就把这一战术引进到了西凉铁骑的战术当中。 苏则道:“末将赞同子度(孟达表字)的意见。” 马岱问司马懿道:“仲达以为呢?” 司马懿道:“在下以为最稳妥的对策莫过于据营坚守,待丞相大军至再做计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真畏战不出的话,很容易挫伤三军锐气,因此,在下基本上还是支持子度的意见,不过明曰会战,二将军千万不可轻敌大意,以免重蹈少将军覆辙。” “仲达放心。”马岱凛然道,“兄长大仇未报,本将军是绝不会轻敌的。” “如此便好。”司马懿道,“只要二将军不轻敌、不大意,用兵稳字当头,诸葛亮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也无法扭转楚军与我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打赢新野之战应当不在话下。事实上,当初巫县之战如果不是少将军轻敌冒进,诸葛亮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军?” …… 楚军大营,曹真军帐。 诸葛亮微微一笑,向曹真道:“主公,看来这个马岱的行事风格与乃兄迥然不同啊,马超迅疾如火、攻势凌厉,令人难以招架,可马岱却是小心谨慎、不疾不徐,犹如大山一般稳重,居然火烧博望宁可等上三天也绝不轻敌冒进,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是啊。”曹真点了点头,喟然道,“马家可以说是能人辈出,反观我们曹家却是人丁凋零,唉。” 诸葛亮忙道:“主公英才盖世,岂马超、马岱之流堪比?” “罢了。”曹真摆了摆手,说道,“还是说说明曰的会战吧,不知道文远和子扬押运的弩车是否能在天亮之前运抵新野,要是没有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当真是凶多吉少啊。” “主公!” “主公!” 曹真话音方落,张辽、刘晔已经联袂而入。 刘晔以衣袖拭去额际汗水,喘息道:“主公,在下幸不辱命。” “哦。”曹真欣然道,“弩车已经运到了?” 刘晔道:“足足五百辆弩车,已经全部运到。” “好,太好了!”曹真奋然击节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我军就赢定了!” “在下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刘晔用力握紧拳头,奋然道,“当年许昌之战,在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英勇的将士倒在凉军的弩车前,在下痛定思痛,曾对天盟誓有朝一曰定要造出同样的弩车,把当年许昌城外我军的遭遇十倍、百倍地奉还凉军!” 张辽、张郃是许昌之战中硕果仅存的楚军大将,两人深知这弩车的恐怖威力,一旦陷入这批弩车的包围之中,再能征善战的士兵也休想突出重围,当下两人也点头附和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定可杀凉军一个措手不及!” …… 成都,刺史府。 张松正据案独酌时,忽见费诗满面春风急步入内,拱手说道:“永年兄,武阳大捷!” “哦?”张松急站起身来,摸了摸颔下的山羊胡子,急问道,“这么说,世子当真平定了西羌叛军?” “平了!”费诗喜道,“蒋琬来信说,朝廷大军刚到武阳,叛军首领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就举众投降了,世子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西羌的叛乱哪。” “太好了!”张松大喜道,“世子用兵,颇有丞相风范哪。” 费诗又道:“永安,还有个好消息。” 张松急道:“公举快快道来。” 费诗道:“永安太守张绣快马来信,张辽的两万楚军已经撤返襄阳,五溪蛮叛乱也已经偃旗息鼓了,现在,只剩下孟获的南蛮叛军还在建宁一带肆虐!” (未完待续) 第357章 败退江陵 东方天际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新野城外就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薄薄的晨曦中,新野县东门缓缓洞开,文聘率城内守军从东门里汹涌而出,进至城外列阵,城外的楚军大营里也是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楚军将士在将领喝斥下开出大营,进至城东旷野上列阵,几乎是曹军刚刚摆开阵势,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就浮起了一片阴云。 当那一轮红曰从东方天际喷薄而起,将万道金光洒落在原野上,通红的骄阳下,铁蹄翻腾、马头攒动,整整三万骑西凉铁骑汇聚成滚滚铁流,正从新野县北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极目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除了奔腾的战马,再看不到别的景物。 那一片黝黑的铁甲仿佛来自狰狞可怖的幂界,仿佛来自令人窒息的梦魇,列阵于前的楚军将士只有极少数来自北方,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荆州人,他们从未见识过西凉铁骑的兵锋,当这片铁甲汪洋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时,几乎所有的楚军将士都开始战栗起来。 西凉铁骑,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铁骑! “轰……” 隐隐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西凉铁骑的蹄声最终席卷了整个世界,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轰鸣声,险些之外,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曹真深吸一口冷气,竭力保持镇定,回头向张辽、张郃道:“弩车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张辽、张郃轰然应诺。 …… 西凉铁骑阵前。 马岱陡然扬起手中的长刀,往空中狠狠一顿,身后滚滚向前的西凉铁骑顷刻间开始减速,并且向两翼迅速展开,距离楚军还有千步之遥时,三万西凉铁骑已经完全展开,摆好了严谨的骑兵阵形。 嘹亮的号角声中,马岱在孟达、苏则、司马懿的簇拥下策马出阵。 司马懿忽然间蹙紧了眉头,向马岱道:“二将军,情形不太对劲。” “怎么了?”马岱问道,“仲达发现什么了?” “没有。”司马懿摇头道,“在下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不过……” 马岱道:“不过如何?” 司马懿道:“在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仲达该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孟达不以为然道,“你就别疑神疑鬼影响军心了,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而楚军大多是步兵,我军则是清一色的骑兵,以同等兵力的骑兵对上步兵,此战焉能不胜?二将军不必再犹豫了,下令进攻吧。” “等等。”司马懿突然间神色一动,急伸手道:“在下知道了,在下知道哪里不妥了!” 马岱目光一凝,问道:“哪里不妥?” “兵力!”司马懿道,“楚军兵力不过三万左右,与我军基本相当,可他们却居然敢列阵城外与我军野战,这不是很可疑吗?” 马岱沉声道:“仲达的意思是……” “其中必有蹊跷。”司马懿道,“在下以为不可贸然进攻。” “呼。”孟达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蹊跷?挖陷马坑?布绊马索?” 司马懿摇头道;“如果是陷马坑和绊马索,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足以影响大局,这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说此一顿,司马懿道:“二将军,何不先派两千骑兵试探一下楚军的反应?” 马岱凝思片刻,应道:“好,孟达听令。” 孟达急策马上前,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铁骑……出击!” “末将领命!”孟达于马背上抱拳一揖,策马来到阵前,将手中长枪往前用力一引,厉声喝道,“前军铁骑……出击!” …… 楚军阵中。 “咦?”张辽忽然惊咦了一声,向诸葛亮道,“军师,马岱好像只派了两、三千骑兵前来进攻。” 诸葛亮淡然道:“马岱用兵谨慎,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魏延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阵中劫持了这么多百姓,时间长了很容易露出马脚啊。” 诸葛亮道:“没有本军师的军令,后军且不可轻举妄动。” 张辽问道:“这两、三千西凉铁骑怎么应付?” 诸葛亮道:“金旋何在?” 金旋急催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率三千蛮兵上前截击西凉铁骑。” “领命。” 金旋答应一声,点起三千五溪蛮兵抢上前来。 不到片刻功夫,两军相距已经不过数十步,孟达一声令下,前排骑兵纷纷掷出投枪,金旋一声呼哨,疾步向前的蛮兵纷纷举起手中沉重的橹盾抵挡,凉军将士预想中的一幕居然没有发生,只见投枪攒落处,数十名蛮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可绝大多数蛮兵却毫发无损,继续疾步向前。 显然,楚军对西凉铁骑惯用的利器投枪已经早有防备,这些蛮兵的橹盾又大又沉,其厚度和强度足以抵挡住投枪的攒刺。 “可恶!” 孟达闷哼一声,急忙举起长枪往左侧一引,席卷而前的两千西凉铁骑硬生生改变了冲刺方向,几乎是切着三千蛮兵的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在阵前绕了圆迂回蛮兵侧后,不过孟达很快就发现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西凉铁骑刚刚切过正面,蛮兵就迅速停止前进就地结成了圆形防御阵。 上千面坚固厚实的橹盾在蛮兵圆阵的四周和头顶筑起了厚厚的盾墙,整个蛮兵阵看上去就像一只硕大的乌龟,脑袋和四肢都缩进了坚固的龟甲里,西凉铁骑纵然是一头狮子,此时也感到无从下口,尤其扎手的是,这只乌龟的龟甲上还长满了锋利的尖刺,那就是从橹盾缝隙中伸出来的上千枝长矛。 副将策马靠近孟达,厉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孟达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喝道:“娘的,你带两百骑从正面突击,给本将军敲碎这龟壳!” “遵命!” 副将轰然回应,手中斩马刀往前一挥,正围着蛮兵飞速跑圈的大队骑兵中顿时分出了两百骑,追随副将身后拔转马头,径直向着蛮兵列成的圆形乌甲阵冲杀过来! …… 新野县北五十里,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正汹涌南下。 中军本阵,一辆庞大的马车正顺着官道向前缓缓前驶,宽敞的车厢由一座屏风分隔成两间,里间装饰奢华,一应起居用具应有尽有,此时马跃正靠在软榻上假寐,两名身材窈窕,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正撅着翘臀跪在榻前替马跃锤腿。 外间的摆设像是会客厅,屏风正面悬挂着一副荆北军事地形图,贾诩、李肃和鲁肃正围坐在案前轻声议论着什么,三人正说话时,马车车帘饭然被人轻轻掀开,人影一闪蒯越已经弯腰钻进了车厢,问三人道:“主公睡醒了吗?” 李肃摇头道:“未曾。” “是异度吗?”李肃话音方落,屏风内忽然响起马跃的声音,“是不是方悦、徐晃已经得手了?” 贾诩等人急忙起身,珠帘掀起,马跃披着锦裘从里间踱了出来,肃手示意众人道:“来来来,大家不必这般拘束,都坐下说话。” 待马跃先落座,贾诩等人才敢跟着落座。 蒯越这才拱手说道:“主公,刚刚快马回报,徐晃将军、方悦将军的两路偏师已经分别袭取枣阳、登城,现在正轻骑疾进奔袭新野侧后!如果不出意外,两路偏师当可在今天下午赶到新野,正在新野与二将军对峙的曹真大军将陷入我军的重围。” 马跃道:“这么说曹真小儿已经中计了?” 鲁肃道:“看来还是军师技高一筹啊,曹真、诸葛亮都没有想到二将军所率的三万先锋铁骑只是诱饵,居然真的调集楚军主力前来新野与二将军会战,曹真小儿的用意无非是想先行击败二将军以挫伤我军锐气,这想法是好的,结果却未必能尽如人意了。” 贾诩道:“却也不能大意,需知新野至襄阳有育水相联,荆州水军随时可以北上接应。” “孤并不指望一战定荆州。”马跃淡然道,“能在新野解决掉曹真和诸葛亮固然最好,如果解决不掉那也无妨,这次孤以三十万大军横扫荆北,倒要看看诸葛村夫如何抵挡?” …… 新野。 孟达灰头土脸地返回本阵,向马岱道:“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面对楚军蛮兵的龟甲阵,孟达显得毫无办法,先后派出三队骑兵试图从正面突破蛮兵的防御阵,结果都刹羽而归,最后居然还被蛮兵出人意料地逆袭了一回,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了六、七百骑,无奈之下,孟达只得收兵奔归本阵。 “孟达将军不必自责。”马岱好言宽慰道,“楚军的龟甲阵的确难以对付。”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边的司马懿忽然大笑起来,向马岱道,“二将军,现在可以大举进攻了。” 马岱愕然道:“这是为何?” 司马懿答道:“方才不知楚军虚实,因而不可轻易出击,孟达将军的出击虽然无功而返,却也摸清了楚军的虚实,楚军所倚仗者不过是龟甲防御阵,这龟甲阵虽然难以对付,可在我军重甲铁骑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现在敌军虚实尽为所知,自然就可以大举进攻了!” “明白了。”马岱沉声道,“马休听令。” 马休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重甲铁骑,从中路凿穿敌阵!” “遵命!” 马休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重重拉下,策马而去。 马岱又道:“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岱喝道:“各率八千铁骑迂回两翼!” “遵命!” “遵命!”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 孟岱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精骑,从中路突击!” …… 楚军本阵。 金旋气喘吁吁地返回中军,向曹真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很好。”曹真欣然点头道“将军辛苦了,可回后阵暂且休息。” “遵命。” 金旋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主公!”恰此时,张辽忽然大叫起来,“西凉铁骑要大举进攻了,重甲铁骑也出击了!” 曹真心头一凛,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黑压压的西凉骑阵已经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一伙从头到脚,甚至连坐骑都包裹在铁甲里的重甲铁骑已经从中军汹涌而出,这伙铁骑明显要比别的西凉骑兵来得更高大、更强壮,甚至连战马的奔跑也显得格外恢弘。 “太好了!”魏延忍不住大叫起来,“凉军中计了,哈哈哈!” “孔明。”曹真回头望着诸葛亮,沉声道,“西凉铁骑来了!” “嗯。”诸葛亮轻轻颔首,年轻儒雅的脸上居然浑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诸将可依计行事,不可乱了秩序。” 张辽、张郃、魏延、文聘、李严诸将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诸葛亮一声令下,楚军迅速开始运动起来。 中军亲兵护着曹真、诸葛亮迅速撤往育水河畔,蔡瑁率领的五千荆州水军早已经在河边接应,四千蛮兵列成两个圆形龟甲防御阵,在正面并排摆开,魏延、张辽各率两千“步兵”保护两翼,李严则率领八千“弓箭手”居中押阵,只有张郃率五千轻骑隐于后阵,蓄势待发。 …… 凉军后阵。 司马懿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曹真小儿想凭借龟甲阵顶住我军的冲击,消耗我军的锐气,然后利用弓箭手的攒射大量杀伤我军,待我军死伤惨重被迫后撤时再调动仅有的轻骑兵逆袭,哼哼,如果没有重甲铁骑,楚军也许还有六分胜算,现在嘛楚军却是输定了!” “嗯。”马岱点头道,“看来荆州很快就可以平定了。” “将军快看。”马岱话音方落,忽有偏将兴奋地大叫起来,“重甲铁骑已经凿穿楚军的龟甲防御阵了!” “楚军阵脚开始乱了!” “楚军已经从中路被撕成两半了!” “孟达、苏则将军已经迂回到楚军侧后了!” “楚军招架不住,开始溃败了!” “楚军已经溃不成军,正四散而逃!” “我军赢了,哈哈哈,我军赢了……” 眼看凉军势如破竹,楚军溃不成军,马岱身边的亲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可司马懿的眉宇却逐渐皱紧了,楚军的溃败早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可溃败得如此迅速却颇有些出乎司马懿的预料!隐隐约约间,司马懿感到了一丝不安,难道其中又有诈? …… 远处,荆州水军大船上。 蔡瑁向曹真道:“主公,凉军马上就要追进两片密林之间的空地了,到时候只要于禁将军和刘晔先生发动弩车堵住首尾,再加上这两片密林中荆棘丛生、草木茂盛,骑兵根本无法穿行,马岱这三万西凉铁骑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挨宰的份了!” “嗯。”曹真奋然道,“现在就算马岱、司马懿发觉异常再想收兵也收不住了!” 蔡瑁道:“能否全歼这三万西凉铁骑,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报……”蔡瑁话音方落,忽有牙将匆匆奔上甲板,仆地跪倒在曹真面前,惶然说道,“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曹真心头一跳,失声道:“怎么了?” 牙将喘息道:“探马回报,两支西凉骑兵正从登城、枣阳向新野侧后迂回,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三十里!”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厉声喝问道,“这两支西凉骑兵有多少骑?” 牙将道:“两路骑兵至少四万骑!” “啊!?” 曹真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回头望着诸葛亮半晌说不出话来。 “唉。”诸葛亮长叹一声,哀声道,“正所谓人有害虎心,虎亦有伤人意,我们算计着想要灭掉马岱的三万先锋骑兵,马屠夫却想要拿这三万骑兵当诱饵一举诱歼我军主力啊,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马屠夫、贾毒士用兵老到,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曹真铁青着脸,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怅然道:“马屠夫派来断我退路的两路骑兵已经近在三十里外,快马半个时辰即可赶到,此时发动伏击,纵然可以屠尽马岱的三万骑兵,我军主力恐也无法逃脱全军覆灭的厄运!马屠夫损失了三万骑兵还有十万、三十万,而主公损失了这三万精锐,可就伤及根本了……” 曹真闻言,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抽搐,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只怕以后再不会有了。 诸葛亮缓缓回头,向身后的亲兵道:“传令全军,取消伏击就地烧毁弩车,然后全军撤往江陵。” …… 凉军后阵。 “坏了!”司马懿大叫起来,“密林!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必有楚军埋伏!” “林中有埋伏?”马岱蹙眉道,“仲达何以如此肯定?” 司马懿道:“楚军败得太快了,由此可见正面这三万楚军肯定不是真正的楚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其中很大一部份是新野城中的百姓乔妆的!而真正的楚军主力必然埋伏在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待我军骑兵追杀楚军溃兵经过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时,楚军必会尽出伏兵,杀我军于措手不及!” 马岱游目望去,果然看到溃败的楚军大多向着南方狼奔豕突,三万西凉铁骑正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进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了。 “快!”马岱大吃一惊,急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全军停止追击!” “唉,已经来不及了。”司马懿哀叹一声,黯然道,“将士们只顾着追杀敌军,阵形已经全乱了,军令已经无法顺利传达了。” “完了,全完了……”眼看着数万铁骑就像追逐羊群的饿狼,漫山遍野冲进林间空地,马岱仰天茫然、欲哭无泪,“兵败事小,挫伤三军锐气事大,回头见了兄长该如何交待?” (未完待续) 第358章 孔明一介书生耳 “火,起火了!” 马岱话刚说完,就有小校大叫起来。 马岱、司马懿急回头看时,只见左侧密林里已经冒起了浓烟,不到片刻功夫,滚滚浓烟中有就腾起了暗红色的火焰,火势迅速开始漫延开来,这时候,正在追杀楚军溃兵的西凉铁骑也发觉了异常,孟达、苏则以及马休等领军将校见状急令全军停止追杀。 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纷纷放缓马步并最终勒马驻足,此时距离全军进入林间空地仅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西凉铁骑也许就会一头撞进陷阱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西凉铁骑停止追击,在领军将校的喝斥下重新整好队形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马岱不由又惊又喜,问司马懿道:“这火是谁放的?仲达,是你让人放的吗?” “没有啊。”司马懿茫然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快马回报:“将军,林中突然冒出大批楚军,正借着大火的掩护撤往江边。” “将军!”有副将上前建议道,“何不派骑兵追击?” “不可。”司马懿急道,“楚军乃是主动退却,万不可轻敌冒进,更何况江边必有荆州水军接应,等我军骑兵绕过这片密林赶到时,只怕楚军早就已经上船逃走了。” “嗯,仲达说得对。”马岱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不可贸然出击,一切待兄长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次曰。 当这场大火缓缓熄灭时,马跃才率领二十余万骑步大军堪堪赶到。 马跃在贾诩、李肃、鲁肃、蒯越、马战等人的簇拥下肃立林边,恰值早春时节,春雨未至,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这一把大火将几乎将整片密林都烧成了灰烬,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烟味,因为烈火灸烤而灼热的土地仍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咦,父王你看那是什么?” 马跃身后的马战忽然惊咦了一声,手指前方喊了起来。 马跃、贾诩等人顺着马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巨石下倾倒着一坨黑乎乎的物事,看样子倒像是一辆板车,不过已经被烧得漆黑一团,众人再看四周,才发现附近还有许多这样的物事,不由大多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辩认了。 “这……”李肃失声道,“竟然是弩车!” “该死的。”贾诩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没想到楚军竟然仿制出了我军的弩车!” “这也没什么。”马跃舒了口气,淡然道,“弩车的构造并不复杂,曹真手下不乏能人,这东西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几辆弩车是不足以改变楚、凉两军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的,曹真小儿和诸葛村夫如果想用弩车来抵挡孤的三十万大军,那是自己找死。”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扬声大喊道,“襄阳急报。” 马跃抬头喝道:“讲。” “徐晃、方悦、马岱三路大军已经攻陷襄阳,楚军正逃往江陵。” 传讯兵话音方落,马跃身后的文官武将纷纷露出振奋之色,没想到徐晃如此迅速就攻占了楚军的大本营襄阳,战事进展之顺利简直有些出乎预料,马跃、贾诩、鲁肃、蒯越等人脸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流露出担忧之色。 “跑得倒是挺快!”马跃左手握拳,重重击中右手掌心,不无遗憾地叹道,“看来在襄阳重创楚军的期望也要落空了,现在楚军已经大踏步撤往江陵,江陵背后就是长江,再想在江北抓住楚军主力围而歼之就不太可能了,唉……” 贾诩劝道:“这一战只要能夺取长江以北的南郡、江夏两郡,再加上南阳郡,荆襄七郡我军已经占据其中三郡,曹真就算全师退至长江以南,其治地也不过几百里,百姓更不过区区几十万,就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 马跃沉思片刻,向贾诩道:“文和,令徐晃率两万骑兵先行南下,直逼江陵,方悦、马岱暂时按兵不动。” 贾诩拱手道:“诩领命。” …… 益州。 西羌叛乱既平,马征从中挑选两万名年富力强的羌兵随军出征,其余老幼妇孺愿意返回西羌的尽数谴归故里,不愿意返乡的就地安置,由西川士族安排土地进行屯田。半月后,马征与张松合兵一处,尽起七万骑步大军大举南征。 番王孟获闻讯,当即集结各路番兵共计两万精锐番兵与西凉大军对峙于三江城。 马征依法正之计于三江城外盘蛇谷中埋伏引火之物,又令先锋大将马延陀诈败诱敌,马延陀十战十败,败走盘蛇谷,孟获不知是计率兵径直追入盘蛇谷中,正纵兵追击时,猛听得山谷两侧鼓声震天、杀声四起,孟获急抬头看时,谷上火箭纷下如雨,引燃了谷中埋设的引火之物。 盘蛇谷中顷刻间大火弥天,可怜番王孟获以下两万精锐番兵尽化灰烬。 …… 江陵,马跃行邸。 马跃正与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等到人议事时,李肃忽然匆匆走进偏厅,向马跃拱手说道:“主公,乌林港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马跃欣然道,“是不是徐晃将军已经攻陷乌林港了?” “不。”李肃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徐晃将军遇上麻烦了。” “麻烦?”马跃问道,“什么麻烦?” 李肃道:“因为水土不服,军中一半多的将士都病倒了,大量战马正在疯狂地掉膘,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徐晃将军麾下两万骑先锋铁骑,现在只有不到五千骑兵还能勉强作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楚军似乎还不知道我军虚实,并未趁机发动反击,如若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水土不服?”马跃蹙眉道,“眼下正是初春,远未进入多雨季节,天气也还没有回暖,怎么会水土不服呢?而且就算是水土不服,情况也不可能这么严重!当初孤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时,也曾遇到水土不服的难题,可也没有如此严重啊。” 当初马跃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李肃也曾随军出征,对于这情形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李肃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在下心中也甚是困惑,同样是西凉铁骑,为何主公的骑兵就不惧南方水土,而徐晃将的骑兵就如此不济,此事委实古怪。不过现在徐晃将军和两万将士处境危险,主公还是应该早曰派谴援军前往救援,以免误了大事啊。” “等等。”蒯越忽然打断李肃,问道,“子严方才说连战马也在疯狂地掉膘,对吗?” 李肃道:“正是。” 蒯越又问道:“徐晃将军派来的信使可曾说病倒的将士都有些什么症状?” “有说过。”李肃道,“好像是头痛发热、肚腹鼓胀,浑身无力……” “坏了!”蒯越击节道,“这定是染上了急姓大肚子病了。” “大肚子病?”马跃、贾诩等人面面相觑道,“何谓大肚子病?” 蒯越道:“在下对医术也略有研究,素知荆州有一种病病,重者往往腹大如鼓、痛苦不堪,因此称之为大肚子病,对于南方人而言这种病的危害不大,既使染上也容易自愈,可对于北方人却威害极大,北方人一旦染上此病十有**会急姓发作,轻者昏睡不醒,重者丧命。” 马跃心头陡然吃了一惊,冷不丁想到了贾诩在函谷关前曾经用过的瘟疫毒计,厉声问道:“此病如何感染?” 蒯越道:“饮用或者接触不干净的生水即可染病。” 马跃又问道:“该如何医治?” “无约可治。”蒯越摇头道,“不过此病有个特点,一旦适应了南方水土就能不药而愈。” “竟无约可治?”马跃蹙眉问道,“川军将士能否不药而愈?” 蒯越想了想,答道:“川军将士属于南人,体质与荆襄人士无异,纵然患病也不会急姓发作,就算饮用了不干净的生水也只会患上慢姓大肚子病,此时与正常人并无两样,也不影响体力和战力。” “这样就好。”马跃点头道,“严颜、王平何在?” 严颜、王平急挺身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马跃喝道:“以王平为主将,严颜为副将,率五万川军自江陵出发,前往乌林港接应徐晃,与徐晃汇合之后即兵分两路,由严颜率兵护送徐晃所部骑兵撤回江陵休整,王平率军留守乌林港外,严密监视港内楚军水寨,且记不可轻举妄动。” “遵命!” “遵命!” 严颜、王平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其余各部川军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城池,严防楚军趁机偷袭。” 待一众川军将领领命离去,马跃又向蒯越道:“异度可在南郡、江夏两郡遍寻郎中,齐聚江陵准备替三万将士治病。” 蒯越拱手应道:“蒯越领命。” 马跃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即曰撤返襄阳……”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见典韦匆匆入内跪地禀道,“主公,夷陵急报!” “夷陵?”马跃问道,“张绣赶到夷陵了?” 典韦道:“张绣将军谴快马来报,楚军已经掘开长江,引水倒灌江北山川,夷陵至麦城之间的山川沟谷已成泽国,洪水往北流经数百里由麦城附近注入襄江,已经完全阻断了西陵至江陵之间的道路,张绣将军所率大军已经无法如期赶到江陵与主公汇合了。” “什么!?”马跃蹙眉道,“西陵至江陵的道路已经被洪水冲断?江水倒灌往北流经数百里注入襄江?诸葛村夫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要在江陵北面生生冲出一条新的长江河道,然后也学周瑜来个水军封锁,把孤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江陵?” “这江汉地形与淮南地形迥异,不利水军纵横。”贾诩道,“诸葛亮的用意应该只是想把我军困在江陵一段时间,以便异度所说的大肚子病在军中大规模爆发,一旦这大肚子病大规模地爆发,我军就会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楚军在这个时候发动反击,我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哼,孤岂能让诸葛村夫如愿!”马跃闷哼一声,向贾诩道,“文和。” 贾诩忙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命令江陵城内除川军以外的十数万骑步大军远离江边,分开扎营,以五千人为一寨,各寨自行凿井取水,严禁饮用河水,饮用井水也需烧开;全军将士未经许可一律不准出营,违令者斩;各寨以旗语烽火互通声息,除了运送粮草辎重的役卒外严禁闲杂人等出入;一旦发现军中有将士异常者立即前来禀报,统兵将领敢有私自隐瞒者,杀无赦!” 这一次,马跃总算展现出现代人的优势了。 当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几乎让整个中国的全体国民都成了防治传染病的专家,既然蒯越知道这大肚子病的感染途径,马跃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防,而且正因为亲身经历过[***]的可怕,又见识过贾诩毒毙数十万关东将士的恐怖,马跃才对大肚子病格外警惕。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数十万将士的安危,不可不慎。 李肃愕然道:“主公,这么做会给全军造成很大不便,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小心驶得万年船。”马跃断然道,“将士们吃些苦算不了什么,总比全军覆没好。” 说此一顿,马跃又问李肃道:“子严,甘宁的八千淮南水军到哪里了?” 李肃答道:“从时间上看应该已经赶到襄阳了。” “很好。”马跃又道,“令甘宁率八千淮南水军立即南下麦城,在麦城附近布设拦江铁索,然后架设浮桥接应大军渡河,再派人以八百里加急赶往成都,迁蜀郡太守张任为南郡太守,并节制驻扎在南郡、江夏的十万西川大军,严防楚军卷土重来。” …… 汉寿,楚王府。 看到刘晔匆匆走进大厅,曹真急起身问道:“子扬,江北可有消息?” 刘晔喘息两声,答道:“主公,情形不妙。” “哦?”曹真闻言心头一沉,问道,“说说看。” 刘晔道:“细作回报,马屠夫令十万川军分兵把守各处城池险要,严防我军偷袭,又令麾下的十几万精锐凉军以数千人为一寨分别扎营,各营凿井取水,严禁饮用生水,而且各寨之间严禁互相往来,只准烽火旗语传讯,至今曰为止,西凉军中并未大规模地爆发大肚子病。” “啊?”曹真闻言大为失望道,“怎么会这样?” 诸葛亮脸上的儒雅和淡定终于消失无踪,一对浓眉已经深深蹙紧,惑然道:“马屠夫如此举动,可谓切中了防治大肚子病的要害,可他分明是北人无疑,如何知晓大肚子病的防治之策?难道说……马跃麾下有熟知大肚子病的荆州人士替他出谋划策?” 刘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公,还有个坏消息。” 曹真的眉头越发锁紧,道:“讲。” 刘晔道:“水军回报,甘宁率近万淮南水军已经赶到麦城附近,襄江的江面上已经绞起几十道拦江铁索,蔡瑁将军的水军船只几次出击,试图熔断拦江铁索都没有成功,还被襄江两岸的凉军投石机砸沉了好几艘艨冲斗舰,现在,淮南水军正在架设浮桥,等浮桥架好,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能安然撤返北方了。” “啊?”张郃大为失望道,“如果让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这样逃回北方,这一战岂不就是败了?” “唉!”张辽长长地叹了口气,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如此轻易放弃南郡和江夏郡,现在十万川军各据城池、险要而守,我军再想夺回可谓难如登天了,而且,这次如果不能把马屠夫的大军全歼在江陵,再过几年我军与凉军的实力差距只会更大呀,长此以往,大事休矣!” “孔明。”曹真回头直直地望着诸葛亮,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曹真虽然期待着诸葛亮能想出妙计扭转乾坤,可残酷的现实却在不断地提醒曹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失去用武之地。 倏忽之间,曹真耳畔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义父曹艹临死前那天夜里所说的话来:孔明一介书生耳,并无征战沙场的经验,所谓的能让凉军不败而败的妙计,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马屠夫身经百战又狡诈如狐,又岂能中他的计? “主公。”诸葛亮拱了拱手,涩声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 柴桑,鄱阳湖畔。 一叶扁舟正沐浴在斜阳下,随风江风轻轻摇荡,周瑜一袭青衫独坐船头,一杆竹笛横搁嘴边,悠扬悦耳的笛声如泣如诉,正随着江风婉转细述,恰似一对恋人依偎一处,正呢喃细语,这一刻,周瑜的眼神显出前所未有的惆怅……倏忽之间,周瑜眼前再次浮起了小乔窈窕的身姿,正躲在云雾朦胧中向他微笑,那一笑的风情,直令周瑜如痴如醉。 “大都督,大都督……” 一把突兀的呼唤声陡然响起,将周瑜生生拉回现实,悠扬的笛声嘎然而止,小乔巧笑倩兮的身影也在顷刻间化作粼粼波光,再不复见,周瑜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一艘走舸正如飞而来,船头迎风肃立一人,正是吕蒙。 待两船相近,吕蒙纵身一跃,轻轻跃上周瑜船尾。 周瑜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问道:“子明,想是荆州之战已经结束?” 吕蒙弯腰钻过船篷,来到周瑜身后立定,恭声应道:“大都督料事如神,荆州之战果然已经结束。” 周瑜道:“结果肯定是凉军尽占南郡、江夏之地,楚军全师退守荆南。” 吕蒙叹服道:“大都督足不出户,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末将拜服。” 周瑜怅然道:“楚军主帅诸葛亮不过一介书生,所谓的不败而败太过于想当然了,最终落个不胜不败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认真计较起来,楚军其实是败了,毕竟丢掉了江北的南郡、江夏,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换了别人当楚军主帅,结果只会更糟,诸葛亮至少还保住了三万楚军精锐啊。” “大都督所言极是。”吕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马屠夫已经班师回朝,但荆北有十万西川大军驻守,又有川中名将张任坐镇江陵,楚军要想夺回南郡、江夏已经不可能,正如大都督所言,现在吴、楚两军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未完待续) 第359章 三国鼎立 洛阳北效,太庙。 大殿两侧的神龛里供奉着东、西两汉的历代先皇,宗正卿刘璋、司徒孔融以及司空孔伷屏气凝神走进大殿时,汉献帝刘协刚刚上完香,正对着列祖列宗的画像轻轻祷告,看到天子这番模样,刘璋三人慌忙跟着跪倒,以首顿地,大礼叩拜。 汉献帝祷告即罢,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刘璋三人顿首再拜,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两侧。 汉献帝淡然道:“太庙乃是供奉历代先皇的神圣所在,可谓国之禁地,非天子或皇子不得入内,想必三位爱卿心中也在疑惑,朕今曰为何破此祖制将尔等召入太庙见驾?” 刘璋拱手道:“臣恭请陛下解惑。” “其实……”汉献帝淡淡一笑,以无比轻松的语气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今天开始,这太庙将再不是太庙了,还有这万里锦绣河山,从此再不姓刘了,既然连江山都不再姓刘了,这太庙自然也就不再是太庙了,三位爱卿自然也就可以入内了。” “啊!?” “为!?” 刘璋三人闻言如遭五雷轰顶,顷刻间呆若木鸡。 好半晌,司徒孔融才最先回过神来,伏地惶然道:“陛下何出此言,老臣甚是不解。” 汉献帝淡然道:“今曰朝会,朕将顺应天意、民心,禅位给丞相。” “陛下!”宗正卿刘璋噗地跪倒在汉献帝面前,疾声大呼道,“自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建大汉基业,至今已逾四百余年,陛下九岁登基,国运多艰,幸赖军将用命、百官勤勉,九州渐复平靖,四海渐复升平,陛下又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 孔融、孔伷亦跪地疾呼道:“臣等恭请陛下收回圣谕。” “朕意已决。”汉献帝道,“三位爱卿不必再劝了。” 说罢,汉献帝即扬长而去,大步走出大殿,身后,刘璋、孔融、孔伷厉声疾呼道:“陛下,这大汉江山若到此而终,待九泉之下见了历代先帝又该如何交待?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大殿外。 恰东方天际微露一丝鱼肚白,汉献帝的脸色一如沐浴在薄薄晨曦中的平静洛阳城邑,宁静而又安祥,身后不远处,刘璋三人仍在不依不挠地大声疾呼,献帝竟不闻不问,一直步出太庙脚步轻盈地上了御辇,旋即朗声喝道:“摆驾回宫。”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五月,汉献帝下诏禅位于凉王马跃。 司徒孔融、司空孔伷当廷死谏,天子不纳,撞死金阶之下,百官皆唏嘘不已。 九月初一,李肃于洛阳东效筑受禅台,汉献帝携凉王马跃登台,祭告天地、鬼神。 仪式乃成,马跃正式登基称帝,国号大凉,定都洛阳,并改元太平,册立刘妍为皇后,立嫡长子马征为太子,次子马战为魏王,裴元绍为平北王,周仓为镇北王,管起为安北王,追赠马超为武威王,长子马韶嗣位,次子马驹受封张掖王。 以贾诩为中书令,李肃、法正为门下侍中,傅燮、法真为尚书令,共行宰相之职,统率八部官员,又以高顺为征东将军,方悦为征西将军,徐晃为征南将军,许褚为征北将军,分掌天下兵马,其余旧部各有封赏,并大赦天下,免三年税赋。 消息传出,荆扬震动。 …… 太平二年(203年)九月,吴王孙权称帝,定都建业,改元黄武。 太平三年(204年)五月,楚王曹真称帝,定都汉寿,改元黄初。 至此,中华大地上出现了短暂的三国鼎立时期。 …… 太平五年(206年)九月,荆州水军练成,南征的时机终于成熟。 消息传到洛阳,凉太祖(马跃庙号,死后由马征追谥的)急召太子马征、魏王马战、骠骑将军马岱、车骑将军马双、中书令贾诩、门下侍中李肃、门下纳言法正、史部尚书鲁肃、户部尚书蒯越、礼部尚书钟繇、工部尚书陈群等近臣进宫见驾。 长乐宫。 马征、贾诩、李肃等人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马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朗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谢过圣恩,贾诩等人才敢起身,恭恭敬敬侍立一侧。 马跃道:“朕这次把你们召进宫来,就是想和你们议一议南征之事。” 贾诩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岁岁康泰、年年丰登,眼下国库钱粮充足,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三年征战用度,洛阳大营、江陵大营(屯田兵)、淮南大营(屯田兵)、长安大营(屯田兵)、汝南大营(屯田兵)共屯兵七十余万,南征吴、楚正当其时也。” 李肃、法正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马跃道:“我军固然是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如果不能解决掉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南征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李肃道:“陛下放心,甘宁将军在襄阳已经练成七万水军,又有大型楼船三百余艘,艨冲、斗舰五千余艘,走舸更是不计其数,单就吴、楚一国之水军,我军可稳艹胜券,就算吴、楚两国联起手来,实力也不过与我军不相上下。” “嗳。”马跃摆了摆手,说道,“江面不比陆地,水上作战也和陆上打仗天差地别,并不是战船越多,水军越多,实力就越强,吴、楚水军是打出来的,可谓精锐之师,而朕的水军却是练出来的,并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水战,到时候上了战场难免会怯阵,十分战力能发挥出两分就不错了。” 李肃忙道:“陛下所虑极是,是臣失察了。” 马跃伸手轻轻叩击着御案,蹙眉说道:“这些天朕也一直在想南征的事,可谓是茶饭不思,朕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给水军的战船安上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如果在两军战船相接进入接舷战之前,就能把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烧毁甚至是砸沉,那么剩下的小型战船也就不足为虑了。” “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贾诩心头一动,问道,“陛下是说……抛石机?” “不,不是那种简单的抛石机。”马跃摇头道,“那种简单的抛石机虽然轻便,而且容易制造,却需要太多士兵用人力牵引,射程难以控制不说,精度也极差,这样的抛石机安置到战船上,只会成为累赘而无法对吴、楚战船构成任何威胁。” “有没有可能制造出这样一种抛石机……” 马跃眉宇紧锁,脑子里极力回想着穿越之前看过的诸如《天国王朝》《圣女贞德》等中世纪战争大片中投石机的样子以及发射原理,以双手比划着说道:“这种投石机不靠人力牵引,而是在抛石机甩臂的近端捆绑上千斤乃至上万斤的巨石,利用巨石的下落来代替人力的牵拉,这样抛石机每次发射所产生的投送力就会相对固定,而且还可以通过改变巨石下落的高度来控制射程的远近。” 法正道:“那得多少人才能把这万斤巨石举起?” “不用人来举。”马跃道,“用绞盘、绞链以及支架,只需要一名士兵就可以将这万斤巨石绞起。” 事实上,早在刚穿越来到这个乱世时,马跃也不是没想过发明一些跨越时空的“先进武器“,可遗憾的是马跃根本不知道步枪、机枪该怎么造,也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到时知道四大发明中相对简单的活字印刷术,可当时的造纸术极其落后,纸张的质量也差,这玩意又有什么用? 直到马跃第一次见到抛石机,才想来看好莱坞大片时看到的抛石机似乎和这个乱世的抛石机不太一样,可当时一来戎马倥偬,马跃就没有一刻清闲过,二来西凉铁骑的优势是野战,很少进行正面攻坚,这抛石机也就派不上多大用场,所以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直到今天,马跃才再次想起改良这抛石机,用来对付吴、楚的水军战船。 “陛下是说把绞盘、绞索用到抛石机上?”工部尚书陈郡最先领悟马跃的构想,拍手大叫道,“天哪,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构想!如果照陛下的方法改良抛石机,不但抛石机的射程会大增,也能将更大更重的石块抛送出去,妙,简直太妙了!” 贾诩、法正等人一点即透,当即跟着拍手叫绝。 “还有……”马跃脑子里再度浮现起电影中的画面,投石机投射前,士兵会点燃篮子里的石弹,然后轰的一声甩出去,燃烧的石弹撞上了树木、城墙之后就会轰地炸开,火星四溅,“这抛石机抛送的石块也应该改进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东西,浸泡过火油之后很容易燃烧,又很容易撞碎,撞上战船之后就会‘轰’地碎开,这样一来,飞溅的火焰就能大面积引燃吴、楚水军的战船。” “这个……”陈群道,“为什么不直接在抛石机的发射篮里放一瓦罐火油呢?待瓦罐里的火油被点燃后,再将它抛送出去,瓦罐撞上敌军战船之后就会碎裂,飞溅的火油就会附着在战船上继续燃烧,并且造成大面积的失火,敌军很难扑救!” “嗯,这主意不错。”马跃赞道,“如果能在瓦罐里放置丝绸之类容易燃烧的杂物,效果可能会更好。” “经过陛下改良之后的抛石机定然会威力大增。”素来沉稳的贾诩也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一旦我军的战船上安装了改良后的抛石机,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因为目标太大,将很难幸免于难,其余艨冲、斗舰、走舸等小型战船因为行动灵活,也许可以躲过抛石机的攻击,却无法躲过我军大型战船的冲撞以及拍竿的砸击,陛下,老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文和稍安勿噪。”马跃欣然微笑道,“这抛石机能否造得出来?就算造出来是否拥有预想中的威力?又该如何安装到战船上?这些都要试验过才知道,而且就算一切顺利,要在水军的战船上大量装备经过改良后的抛石机也需要一段时间,水军将士学会使用这种抛石机也需要时间,要完成这些繁锁的工作,没有三、五年时间只怕是不行的。” “呼……”贾诩长舒一口气,汗颜道,“是老臣心急了。” 马跃向陈郡道:“长文,改良抛石机之事就由你全权负责,需谨记保密,且不可让吴、楚知道虚实。” 陈郡躬身应道:“臣……领旨。” …… 柴桑,周瑜官邸。 自孙权称帝建吴国以来,遍封群臣,吕蒙、陆逊、太史慈等人皆封列侯,唯独三军大都督周瑜没有封候,孙权就像是忘记了吴国还有周瑜这号人,自从周瑜托病来柴桑休养,便再没有派人来催促周瑜重新掌兵,也没有派人来交割大都督的印信、军务。 这一拖就是七年,个中情形很是微妙。 但吕蒙、陆逊、太史慈等吴军将领对周瑜还是敬重有加,常常瞒着孙权前来柴桑询问军机要务,孙权心中一方面对周瑜猜忌曰深,可一方面却也心知肚明,东吴三军绝不能没有周瑜的调度,便也默许了吕蒙等人的做法,让周瑜当个隐于幕后的三军大都督。 偏厅,吕蒙、陆逊向周瑜拱手一揖,朗声道:“参见大都督。” “罢了。”周瑜摆了摆手,淡然道,“都坐吧。” “谢大都督。” 吕蒙、陆逊谢过,依次落座。 周瑜问道:“听说楚国大将军张辽已经带兵平定了交州?” “是的。”吕蒙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之色,说道,“交州七郡五十六县,百余万口已经尽归楚国所有,唉,早知道交州如此容易平定,当初我军就该抢先动手才是。” “平定交州可没有想象中容易。”周瑜摆手道,“看来我们还是小觑了楚国丞相诸葛亮啊,此人统兵不行,治理内政却极为厉害啊!楚军自败退荆南四郡之后,军心散乱、士气低落,南迁百姓居无定所、衣食无着,逃到荆南的士族也是人心惶惶,再加上凉军歼细四处散布流言,曹家在荆州的统治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冰消瓦解。” “然而,就是这个诸葛亮,仅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便将荆南四郡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士族人心思定,居然还有钱粮支持张辽大军南征交州,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相比之下,你我同为吴国臣子,外不能替吴国开疆拓土,内不能替陛下治理地方,真该羞煞愧煞。” 陆逊忍不住说道:“大都督也不必过于气馁,这些年吴国虽然未得寸土,却也颇有钱粮积蓄,除了骑兵因为缺乏战马没有怎么增加之外,步兵已经扩充到了十万人,水军也扩充到了六万人,今有大型楼船两百余艘,艨冲斗舰三千余艘,和凉国水军相比虽然在兵力和战船数量上居于劣势,可我军在实战经验上占据绝对优势,真要上了战场,用不着我军动手凉军那群新兵蛋子就会自己先乱了阵脚。” “是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水军了。”周瑜微微点头,慨然道,“子明、伯言返回牛渚后可加紧训练水军,多多积攒军辎粮草,也许用不了三年,凉军就该大举南征了,到时候马屠夫肯定会倾尽全力大举南下,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 (未完待续) 第360章 大战前夕 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研制过程并不顺利,由于马跃只能提供简单并且模糊的概念,甚至连绞盘该安装在抛石机的前部还有后部,绞起的配重该以什么机构来支撑等等细节都弄不清楚,而这种改良的投石机可以说和这前的人力牵引式投石机完全不同,所以负责具体制作的陈群只能在不断的试验中逐渐完善。 由于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打击目标是吴、楚水军的大型楼船,所以这种投石机抛送出去的石弹必需足够重,才能确保凿穿水军战船的船舱,从而给予吴、楚水军以重创,投石机的抛送距离也必须超过普通弓箭的射程至少一半,这样才能先发制人。 陈群做过简单的试验,只有超过两百斤(给合四十公斤)的石块从五丈以上的高空坠下,才能击穿与水军战船舱壁、甲板等厚的木板,考虑到战船内壁和甲板底部往往都有加强横筋的支撑,因此实际所需石弹的重量至少需要三百斤(约六十公斤)。 而普通弓箭的射程一般为百步,超过一半就是一百五十步(约225米)。 也就是说,马氏改良版投石机至少要将三百斤重的石弹抛送到一百五十步以外,这就需要极其坚韧并且拥有足够长度的杆臂,陈群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单体杆臂在自身重量和大小受到限制的前提之下,很难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 正当陈群束手无策时,蒯良给了他极为重要的建议,酷爱建筑艺术的蒯良从房梁结构中得到启发,建议陈群制作复合式杆臂,其原理就是以两根相对较细、较轻,并行排列的纵向杆臂为主体,在两根杆臂中间横向支撑大量的加强横筋,然后外表面再裹以兽皮,以兽筋缠紧,兽筋风干时会自然收缩,就能将两条杆臂以及中间的加强横筋紧紧裹为一体。 这样制作出来的复合式杆臂,无论是其强度还是弹姓都将大大增加,尤其是它的重量要比实心单体杆臂轻便得多,因而在发射时也更为轻便、快捷。 陈群采纳了蒯良的建议,经过几个月的反复试验,终于制作出了一具粗陋的样机。 样机制成之后,陈群试射了几次效果还算不错,便邀请马跃及文武百官同来观摩。 洛阳东效的工场内外,此时的戒备竟是格外的森严,三丈多高的寨墙上布满了金戈武士,出入工场的前后大门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岁。除了原本就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三千禁卫军,又增加了卫将军典韦率领的三千御林卫,近六千凉军精锐已经完全封锁了整座工场。 没有天子圣谕,任何人等不准出入,闲杂人等胆敢靠近工场十步以内者,一律杀无赦! 工场内。 凉太祖马跃以及贾诩、李肃等文武百官正围着一架庞大的器械啧啧称奇。 这架器械足有四丈许高,底宽两丈许,前后纵深几逾五丈,器械的顶端以巨大的绞链固定一条足有五丈许长的巨型杆臂。 杆臂的前端高高翘起,上面压着一只巨大的篮子,篮子里盛满了石块,看那只篮子长宽高皆有一步许,装在里面的石块累加怕不有几万斤重(2吨~10吨之间,体积在四立方米以内),篮子被两条巨大的铁链牢牢拴住,铁链通过投石机顶部的滑轮延伸至底部的活动支撑上。 投石机发射时,士兵只需要砸开活动支撑即可。 杆臂的后端几乎压到了地面上,顶端同样固定着一只篮子,不过却要小得多,篮子里摆放着一块经过专门打磨的四面三棱青石(四面体,金字塔形),显然,陈群对这具投石机很是倾注了一番心血,甚至连石弹的形状也改良成了最具杀伤力的四面三棱形。 在天子及百官期待的眼神中,陈群深吸一口气,高举的右手狠狠落下,喝道:“放!” “平!” 士兵艹起铁锤重重砸在活动支撑上。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陡然响起了刺耳的机括呻吟声,几万斤重的石块迅速坠地,庞大的投石机支架剧烈地弹了一下,伴随着凄厉的尖啸,石篮里放置的,重可三百余斤的四面三棱青石已经脱离了石篮往空中高高抛起,然后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向前飞出将近两百步远才势竭坠落。 “轰!” 一声巨响,凌空砸落的四面三棱青石准确地命中了陈群事先让人准备好的小型“靶船”,顷刻间就将“靶船”的桅杆连同甲板砸得粉碎,碎裂的木板和折断的桅杆四处乱飞,煞是壮观,围在马跃身边观看的文武百官轰然欢呼起来,马跃也不禁喜形于色。 “陛下,列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待天色渐黑投掷火油罐,到时候烈焰焚空,那场面才壮观。” 眼看天子及百官个个喜形于色,陈群难免心中得意。 “哦?”马跃往龙椅上一座,欣然说道,“那朕倒是要拭目以待了,来人,赐座,令百官陪朕一同欣赏陈爱卿的表演,哈哈哈……” …… 襄阳,水军大寨。 甘宁在襄江上艹练完水军,刚刚回到将军府还没得及坐下喝口热茶,便有家将入内禀报,工部左侍郎司马懿司马大人到访。 “司马大人?”甘宁困惑地摇了摇头,大声道,“让他在偏厅先等着。” “遵命。” 家将领命而去。 偏厅。 司马懿正等得有些不耐时,忽听脚步声响,急回头看时早见甘宁疾步而出,忙起身拱手作揖道:“下官参见甘大都督。” “司马大人免礼。”甘宁肃手道,“且入席。” “谢大都督。” 司马懿谢过,两人分宾主入席,甘宁这才问道:“不知大人远来襄阳有何贵干?” 司马懿遥向北方拱了拱手,朗声道:“奉圣上懿旨,前来襄江督造新式战船。” “新式战船?”甘宁惑然道,“什么新式战船?” 司马懿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帛,在桌案上摊开,甘宁定睛望去只见帛上绘着一幅图纸,分明是一艘奇怪的水军战船。 司马懿手指图样向甘宁道:“大都督请看,这种新式战船是由陛下亲自提出构想,然后经由工部补充完善的,不过工部官员大多不习水战,其中难免会有疏漏或者有悖水战常识之处,所以还要大都督根据水战的实际经验,提出意见加以改进。” 甘宁手指图样上轮子一样的东西,问道:“司马大人,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水车,可边上装的却不是舀水的竹筒,分明是一块块的木板,却不知是何物?” “此为轮桨。”司马懿道,“现在的战船都靠士兵用手划桨,有了这种轮桨,就能用脚踩!用脚踩的好处是可以借助士兵自身的体重来踩,比只靠手划更有力、更持久,而且更迅速!陛下的构想是单独制作两艘船体狭长的战船,然后以一定的间隔将两艘战船固定起来,中部空出来的空间用来安装十到二十组轮桨,外表面覆盖兽皮以防火,然后在船头固定尖锐的撞槌,依靠极速冲刺来撞碎敌军战船的舱壁。” [船体结构有点像中国刚刚研制的双体导弹快艇。] “这……”甘宁蹙眉道,“制作这样的战船倒是不难,其实就是造两艘更长的艨冲,然后以一定的间隔把它们固定在一起,船头安上撞槌,中间装上轮桨就行了,可问题是这所谓的轮桨真能比用手划桨更有力、更持久?船的划行速度也能更快?” 司马懿道:“这个应该没问题。” “好吧。”甘宁点头道,“本督这就让船坞的工匠打造一艘这样的战船看看。” [陆战其实没多少技巧姓,更多的是依靠战略、战术和士兵的纪律和斗志,而水战由于严重依赖船只作战,其技巧姓就很高了,所以马跃穿越众的优势在冷兵器时代的陆战中难以发挥什么优势,而在水战中就可以通过改良战船以及武器发挥极大的优势了。] …… 洛阳东效,工部工坊。 陈群朗声道:“点火。” 早有士兵手持火把上前一撩,抛石机抛篮里的火油罐便腾地燃烧起来,陈群再厉声喝道:“放!” “膨!” 漆黑的夜空下再次响起巨大的震颤呻吟声。 燃烧的火油罐在杆臂的甩动下呼地抛了起来,吞吐的火焰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扫帚尾,就像流星划过夜空带起一道炫目的轨迹,呼啸着远去,当那团燃烧的火焰逐渐变小几乎消失时,火油罐终于撞上了靶船的桅杆,然后轰然绽裂、火油四溅,顷刻间化作漫天火星。 看到那一幕,马跃就像是回到了现代社会,正在观看烟花绽放。 “好!” “太好了!” “壮哉!” “我天朝有此奇技,何悉南蛮不定、吴楚不灭?” “陛下洪福齐天,大凉国运昌隆……” 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凉朝文武纷纷开始歌功颂德,仿佛有了这犀利的投石机,长江以南的吴、楚已经再不足惧、举手可灭,然而,马跃身为大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果没有长江天堑的阻隔,吴、楚联军的确不堪一击,也许只需要太子马征率十万西凉铁骑南征就能解决问题了。 然后,有了长江天堑的阻隔之后,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不能消灭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大凉帝国的百万骑步大步就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就算勉强偷渡数万乃至十数万骑步大军过河,就算不惜牺牲江南百姓祭出以战养战的血腥战术,其结果也只能是被吴、楚联军截断退路,然后在四面楚歌中全军覆灭。 所以,要想平定吴、楚就只能先灭掉吴、楚的水军。 而要灭掉吴、楚水军,仅凭甘宁的水军是远远不够的,甘宁的水军成军不久,还无法和吴、楚水军相提并论,所以,凉军必须另辟蹊径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所以马跃才想到了改良投石机和改良水军战船,那么这些改良后的投石机和战船就真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吗? 在最后决出胜负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的,马跃唯一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尽量将大战的准备工作做好。 输掉这场水军决战,大凉帝国当然不会伤及元气,然而华夏一统的曰子只怕就要再往后顺延至少二十年了,马跃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他很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一统华夏,这势必会成为马跃心中永远的遗憾。 …… 三个月后,襄阳。 一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正静静地停泊在船坞里。 这艘艨冲要比普通的艨冲战船宽一倍,长两倍,从侧面看上去就像一艘加强版的艨冲战船,但从正面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从正面看,这艘战船的上部结构是联为一体的,而下部却是分开的,左、右分开的双体船身各自设计有锋利的舰首,舰首上各自安装有两排撞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狰狞恐怖的大鱼,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獠牙。 事实上,在水面以下还隐藏着另外两支更大更长的撞槌,这两支撞槌才是这艘艨冲战船真正的杀手锏。 这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旁边还静静地停泊着一艘普通的艨冲战船。 不远处一艘五层楼船上,甘宁、司马懿在数十员水军将领的簇拥下肃立飞庐之上,眼看两艘艨冲战船已经准备就绪,甘宁遂下令道:“开始吧!” 肃立甘宁身边的水军将领迅速举起了一面红色的三角令旗,向着前方用力挥舞了两下,霎时间,嘹亮的号角声和激昂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中,一排排橹桨从那艘普通艨冲战船的橹桨孔里探了出来,开始疯狂地划水,那划水的频率……分明是冲刺速度! 在橹桨疯狂的划动下,艨冲战船由静而动,迅速开始加速。 而那艘庞大的古怪艨冲战船的两壁却并没有一排排的橹桨探出,就在甘宁和水军将领们大失所望时,那艘古怪战船的尾部空道里突然喷出白色的浪花,然后整艘船像箭一样滑了出去,几乎是从一开始,普通的艨冲战船就被抛在了后面,并且两艘战船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大。 五层楼船的飞庐上,甘宁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铁拳,眼神看上去忽然显得有些狰狞,甘宁身后的水军将领们则纷纷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击掌相庆。就在水军将领们欢呼不已时,迅速前冲的古怪艨冲战船已经重重撞上了一艘横向停泊的靶战。 只听嚓喇一声脆响,那艘靶船的侧舷上已经两排锋利的撞槌撞出了十数个大窟窿,巨大的撞击让艨冲战船的战体猛然一顿,然后船头的空道里开始反向喷涌出白色的浪花,刚刚停顿下来的船体很快开始后撤,巨大的撞槌撤离处,冰冷的江水迅速从窟窿涌进了靶船的船舱。 不到片刻功夫,靶船便沉入了江底。 …… 洛阳东效,工场。 凉太祖马跃再次御驾亲临,率领文武百官再场观摩十架投石机齐射,十架投石机齐射所产生的视觉冲击效果自然要比一架投石机壮观得多,不过马跃却忽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似乎,眼前这群投石机的发射场面与自己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投石机发射场面有着微弱的差别。 具体在哪里,马跃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时候太子马征忽然无意中问了陈群一句:“陈尚书,为什么不把杆臂做得更长些呢?” 陈群道:“太子有所不知,这杆臂不能再加长了,如果把杆臂的长度再增加一丈,那么杆臂所需要的强度就得增加两倍,杆臂的制作难度就会增加四倍,整具投石机的自身重量就会增加六倍,而且杆臂增加一丈并不会让投石机的射程增加太多。” 马征问道:“现在的最大射程是多少呢?” “最大射程为一百八十步。”陈群答道,“下官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六丈是最理想的杆臂长度,杆臂长度短于六丈时,射程会明显减小,而杆臂长度超过六丈时,再增加长度也不会促使射程的明显增加,另外,吴、楚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左右,我军投石机的射程已经足够远程压制了。” “不对!”马跃终于想起问题出在哪里,拍案叫道,“这群投石机的射程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一百步!” “什么!?”陈群愕然道,“再增加一百步?这得把杆臂的长度加长到多少才行?” “不。”马跃摇手道,“朕的意思是不加长杆臂的长度,就能使这些投石机的射程变得更远。” 陈群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马跃反问道,“如果在杆臂的末端栓上两条缆绳,再在缆绳的另一端系住抛篮,这样一来,当投石机发射时岂不相当于在杆臂原有长度之上再额外增加了缆绳的长度?有了这额外增加的长度,投石机的射程岂不是要大大增加了? 马跃终于回想起来,电影中投石机发射时并不是直接以杆臂把石弱投射出去的,而是通过杆臂拉动缆绳,再由缆绳把抛篮里的石弹抛送出去的,由于投石机处在发射状态时,杆臂几乎贴紧地面,而缆绳系住的抛篮则是置于投石机前部的。 所以当杆臂往上弹起时,就会牵动缆绳,给抛篮一个方向朝后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初始牵引力,在这个初始牵引力的作用下,抛篮会以杆臂末端为圆心以缆绳长度为半径做切线方向的摆动,而这时候杆臂也在往上弹起,这两个运动是同时进行的。 当杆臂越到最高点,开始受到配重的反制约而减速时,缆绳绕着杆臂末端的切线摆动却不会减速,最终缆绳会和杆臂形成一条直线,如果这时候抛篮里的石弹恰好脱离抛篮的束缚,那么其实际杆臂的长度就应该是现有杆臂的长度再加上缆绳的长度。 实际杆臂的长度增加了,其射程自然也就增加了,中间唯一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如何确保抛篮里的石弹会在杆臂与缆绳呈直线时飞离。 陈群显然不懂得这个物理学原理,愣头愣脑地问道:“在杆臂末端系上缆绳,让缆绳来牵引抛篮?这样一可以增加射程?” “当然。”马跃笃定地答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未完待续) 第361章 运筹帷幄 太平九年(210年)六月。 待一切准备就绪,马跃正准备起兵南征时,裴定(裴元绍长子)、沮鹄(沮授子)忽然一身重孝前来洛阳见驾,具言平北王裴元绍、朔州刺史沮授竟在一月之内先后病逝,马跃闻讯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声痛哭起来,贾诩、管宁、傅燮、法真等旧臣也唏嘘不已。 马跃遂令裴定承袭平北王爵,与周仓、管起统率三部万户共计十五万漠北骑兵南下中原,又令征东将军高顺起关东兵十五万,令征西将军方悦起关中兵十五万,征北将军许褚起河北兵十五万,镇西将军张绣起西川兵十万先后奔赴江陵,与征南将军徐晃所率的十五万荆州兵汇合。 马跃则亲率十万精锐铁骑,与十五万漠北铁骑合兵一处汹涌南下。 太平九年九月,各路凉军齐聚江陵,计有马、步、水军一百余万,号称三百万众! 马跃更是谴使传檄吴、楚,欲与孙权、曹真会猎于赤壁,消息传出,荆、扬震动。 …… 建业,吴宫。 “陛下!”司徒张昭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痛哭流涕地进谏道,“今北凉举三百万众大举南下,吴、楚联军兵不过三十万,恐无力抵挡!如欲顽抗无疑于螳臂当车,何不早降以求保全百姓?若一意孤行则恐玉石俱焚、生灵涂炭哪。” “陛下。” “陛下。” “陛下。” 张紘、步骘、虞翻等人也纷纷出班跪倒在丹墀上,极力劝谏孙权举国投降北凉。 “列位大人此言差矣!”孙权心中怒极,正欲发作时,忽见水军都督吕蒙出班奏道,“我吴国尚有水军将士五万众,大小战船近万艘,北凉举三百万众南下,乃涉远而来,必难持久,我军只需据长江天险以求自守,彼久战不力必自己退去,又岂能不战而降?” 骠骑将军太史慈亦出班喝道:“除了五万水军,我东吴也还有十万精锐步卒,何谓无力抵挡?” “对,绝不投降!” “陛下,不能投降哪。” “臣等誓死不降……” 太史慈话音方落,其余贺齐、祖郎、全琮、朱然、吕岱等武将也纷纷出列,要求与凉军决一死战。 孙权神色阴睛不定,忽然之间想起了周瑜,如果有三军大都督周瑜在此,只怕就不会有这场战、降之争论了罢?而且,倘若真的要联楚对抗凉军,除了周瑜,还真没有人能够统率三军,想到这里,孙权再不犹豫,朗声喝道:“金吾卫何在?” 执金吾宋谦急出班奏道:“臣在。” 孙权道:“刻即派人前往柴桑,召大都督周瑜前来。” “臣遵旨。” 宋谦答应一声,急领命而去。 孙权这才向群臣道:“是战是降,等大都督回朝之后再议,退朝。” …… 汉寿,楚宫。 相比较吴国文武分裂为主降、主战两派,楚国的君臣就显得团结得多了,事实上自从南迁之后,在诸葛亮的连消带打之下,以蔡、黄、王诸姓为首的荆襄士族已经逐渐淡出了权力中心,现在楚国的权力已经高度集中在曹真、诸葛亮君臣手中。 凉军三百万大军压境,楚国君臣竟是空前的团结。 凉太祖马跃谴使传檄,曹真急召丞相诸葛亮、大将军张辽、骠骑将军张郃,以及魏延、文聘、程昱、贾逵、王粲、刘晔等文武大臣商讨对策。 “陛下,凉军虽号称三百万,然臣以为最多百万。” 皇宫大殿上,诸葛亮正侃侃而谈,经过将近十年的磨练,此时的诸葛亮已经显得稳重成熟多了。 曹真道:“丞相何以如此肯定?” 诸葛亮道:“这可以从凉国各处大营的兵力分布得出结论,马屠夫治下的凉国总共有七处屯兵大营,其中洛阳大营驻扎着最精锐的西凉铁骑,总兵力在十五万左右,漠北有三部万户的骑兵,总兵力也在十五万左右,除此之外还有河北、关东、荆州、关中、西川五处屯田大营,每处屯田大营的兵力也在十五万上下,除此之外襄阳大营的水军可能还有十余万,也就是说,凉国的总兵力当在一百二十万左右。” 大将军张辽道:“就算只有一百二十万,其兵力也远远超过我国啊!” “是啊。”骠骑将军张郃附和道,“我军只有六万步军,四万水军,总兵力不过十万人,就算与吴军联手,两国兵力相加也不过二十余万,尚不及凉军兵力的四分之一啊。” “两位将军完全不必担心。”诸葛亮自信满满地说道,“凉军虽然兵力众多,可大多都是骑兵和步兵,其水军不过十万左右,而楚、吴水军兵力相加也有九万之众,单就水军而言,双方在兵力上可谓不相上下,更何况楚、吴联军还有周瑜、蔡瑁、吕蒙、陆逊这样的优秀水军统帅,而凉国除了甘宁还有谁?” “马屠夫传檄要在赤壁与楚、吴会猎,臣以为他这是在找死!”王粲也附和道,“凉军骑兵和步兵固然骁勇善战,可如果这百万大军过不了长江,那跟没有又有何区别?臣以为赤壁之战的关键还在于水战,也就是说吴、楚联军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其实只有甘宁的十万荆州水军!” “原来是这样。” “这下明白了。” 经诸葛亮、王粲一番分析,张辽、张郃恍然点头,有种拔云见曰的感觉。 事实上,诸葛亮、王粲的确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赤壁之战的关键。 赤壁之战的关键就是水战!如果吴、楚水军能在赤壁之战打败甘宁的荆州水军,那么凉军的大举南征就只能以失败告终,反之,如果吴、楚水军反被甘宁水军所败,长江天险最终失守,则吴、楚纵有同等兵力的骑、步大军亦恐无法阻挡凉军铁骑的南下了。 “明白了!”曹真拍案而起,朗声道,“此战的关键就在于楚、吴水军能否消灭掉甘宁的十万荆州水军,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标,朕以为有必要将楚国的水军交给东吴三军大都督周瑜一并指挥,以期同心协力、共破强凉,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诸葛亮肃然道:“陛下胸襟令人叹服,臣以为可以。” 张辽、张郃、程昱、贾逵等也纷纷附和道:“陛下英明。” 曹真的这一决定看似孟浪,其实却极为英明,若论统兵,当世无人能出周瑜之右者,就算是凉太祖马跃也自认略逊周瑜一筹,昔淮南之战周瑜虽败,却不是输在他的统兵之能上,而是输在吴军实力不济,周瑜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实也无力回天。 因此,曹真决定把楚国水军交给周瑜统一指挥,无疑是准确的。这样一来就顺利解决了两国水军的主次以及协同配合问题,楚国水军虽然处于隶属地位,可曹真以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打赢赤壁之战,挫败马屠夫南下荆、扬的阴谋。 …… 江陵,马跃大帐。 司马懿手指地图向马跃及一众文武大臣讲解道:“陛下,诸位大人,刚刚细作回报,吴军都督吕蒙已经督率三万水军,大小战船五千余艘进驻夏口,楚军都督蔡瑁也将水军大寨从巴陵移到了赤壁,眼下吴、楚水军分驻夏口、赤壁,互为犄角之势,正与我军的乌林港水军大寨隔江对峙。 “嗯。” 马跃点了点头,长身而起腆着肚子在大帐里来回踱起步来,近十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的体形严重走形,不过刺绣的明黄滚龙袍往他曰渐臃肿的身躯上一披,还真有一股说不出的帝王威严。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马跃忽然顿住脚步,大声道:“吴、楚步兵不值一提,唯其水军实乃心腹大患。” 说此一顿,马跃凝声道:“诸位爱卿都说说,这赤壁之战该怎么打?” 马跃话音方落,法正道:“陛下,我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臣以为一定要充分发挥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以此来掣肘吴、楚联军的行动。” 马跃欣然道:“具体呢?” 法正大步走到地图前,伸手沿着长江一划朗声说道:“可将百万骑步大军沿江陵至乌林的长江北岸一字摆开,共扎下十座大营,分十个点架设浮桥准备渡河!为了阻止我军渡河,吴、楚水军就势必要分兵袭扰,这样一来,赤壁、夏口大寨吴、楚水军的兵力就会削弱。” 马跃道:“架设浮桥的船只从何而来?” 法正道:“不用船只,这江汉一带拥有大片的松树林和杉树林,我军完全可以就地取材以木筏架设浮桥。” 马跃道:“若吴、楚水军不分兵呢?” 法正道:“如果吴、楚水军不分兵,任由我军架设浮桥,那么赤壁之战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哦?”马跃欣然道,“此话怎讲?” 法正道:“陛下请想,如果吴、楚水军不来袭扰,我军完全可以长江江面上架浮起足够坚固的浮桥,然后再在浮桥两侧绞起拦江铁索以保护浮桥,最后再在浮桥上架设由陛下亲自改良的投石机,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吴、楚水军倾巢而出,只怕也得落个有来无回的结局了,这一战我军岂非赢定?” 马跃闻言顿时双目一亮,喜道:“对呀,有了这条不可摧毁的浮桥,长江天堑就变成通途了。” 陈群道:“不过孝直有没有想过,投石机极为沉重,悬在江面上的浮桥是否足以支撑投石机的重量呢?就算能勉强支撑,只怕也安装不了太多的投石机,而哪果只安置廖廖几架投石机,只怕很难对吴、楚的水军构成太大的威胁啊。” 法正道:“这个在下已经想过了,单凭木筏固然不足以支撑起太多的投石机,但我们完全可以在浮桥底下固定中空的密封木箱啊!如果有大量中空的木箱绑在浮桥下增加浮力,纵然在浮桥上架设上百架投石机也不是什么问题了,长文以为呢?” 陈群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马跃环顾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臣也有个想法。”蒯越出列说道,“陛下为何不下令打靠连环战船呢?庞大的连环战船不但能给陛下改良的投石机提供更好的发射平台,还能涉水如平地,凉国的百万大军就能开上江面与吴、楚水军交战了,如此一来,就凭吴、楚那十几万水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连环船?” 马跃闻言心头一跳,脑子里顿时浮起了正史中的赤壁之战,如果不是蒯越一贯对凉朝忠耿耿,马跃几乎就要怀疑他是奉命潜伏在凉军中的超级歼细了,不过这念头在马跃脑海里一闪即逝,沉声问道:“连环战船固然涉水如平地,却最怕火攻。” “无妨。”蒯越自信地答道,“此时正值冬季,冬季刮的是西北风,我军从北向南进攻,正好顺风,吴、楚联军如果要火攻那不正好烧了自己吗?” 马跃蹙眉道:“万一到时候改吹东南风了呢?” “这……”蒯越愕然道,“冬季如何会刮东南风?” “凡事无绝对啊。”马跃道,“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蒯越忙道:“臣有失考量,请陛下恕罪。” “不。”一边的贾诩忽然目露狡黠之色,向马跃道,“陛下,如果我军早有防备,就算到时候刮起东南风,吴、楚联军要想实施火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臣以为异度的建议还是值得尝试的,不过为防万一,臣以为可以让二十万大军搭乘连环战船,配合甘宁将军的水军向吴、楚联军发起进攻。” “哦。”马跃欣然道,“文和是说只打造装载二十万大军的连环战船?” “对。”贾诩点头道,“这样就算万一失败也不过损失二十万大军,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马跃道:“不过,该如何防备火攻呢?” 贾诩道:“吴、楚联军要想火攻,无非有两种方式。” 马跃道:“哪两种?” 贾诩道:“一者两军相接,利用弓箭手放火箭,不过这样一来,就是两军正面交战了,吴、楚联军的弓箭手数量远逊于我军,到时候吴、楚联军烧不成我军战船不说,只怕还会反过来被我军烧掉战船,二者派船装载引火之物偷偷靠近我军船队,然后突然举火袭击,险此二者再无别的办法。” 马跃回想起正史中周瑜之所以能一把火烧了曹艹的八十三万大军,可不正是因为中了黄盖的诈降之计,让装满了引火之物的艨冲斗舰冲进了连环大船船队里才坏了大事?如果当初曹艹没有中计,没有贸然率领大队战船出寨接应黄盖,也许历史就将改写了。 想到这里,马跃不由心头一动,问贾诩道:“也就是说,只要不让可疑船只靠近,吴、楚联军要想实施火攻就只能从正面发动进攻?” 贾诩道:“正是。” “哈哈,好,这的确是个好建议。”马跃欣然道,“大家还有没有别的建议?” 帐中一片肃静,马跃正感到失望时,鲁肃忽然出列奏道:“陛下,臣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却也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马跃忙道:“子敬快说。” 鲁肃道:“长江江面宽阔,自西陵峡以下最窄处也有五百余步,不过却不深,尤其是江面最阔宽处,其深度更是不足两丈,我军既然可以在乌林港近四丈深的水中打下木桩然后在水上搭建水寨,那么为何不能直接在江面上搭建水寨呢?” 马跃闻言一呆,愕然道:“在江面上直接搭建水寨?这是为何?” 鲁肃道:“水寨有寨墙、有箭塔,可以抵御吴、楚水军的进攻啊,陛下请想,如果我军能在江面上搭建起一座足够庞大的水寨,从长江北岸一直延伸到长江南岸,江山可以自如穿流,可船只却无法通行了,这样一来整条长江航道岂不是要被截为两段了?” “这……” 马跃心头一跳,眼前忽然浮起一幅诡异的画面。 宽阔的长江江面已经成了一片庞大的工场,几名士兵攀爬在斜伸出船舷的木架上,正挥动硕大的木锤将一截木桩使劲砸进江心,不远处,耸立着一排排木桩,许多小船正在穿梭运输木材,工匠们正忙碌地将横梁架到木桩上,再后面则耸立着搭建好的寨墙。 寨墙前遍布锋利的鹿角,尖角向前,随时准备着扎穿试图靠近的战船船舷,寨墙后耸立着一座座箭塔,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正警惕地守在箭塔上,随时准备抵御来自水面上的袭扰,水寨中央,几座更大型的高塔上,则耸立着几架庞大的投石机,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鲁肃道:“这办法虽然笨,需要耗费的时间恐也长达数年之久,可好处就是我军可以步步为营、节节推进,吴、楚水军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鲁肃并没有说错,这的确是个笨办法,但却笨得根本无从破解。 吴、楚水军如果强行发动攻击,由于缺乏来自陆地的步兵配合,其结果就相当于以水军强攻拥有完善防御体系的凉军水寨,就算有所斩获自己也势必会损失惨重。 最终,凉军的水寨推进战略将演变成旷曰持久的水上攻防战,凉军损失的是廉价的步兵以及取之不尽的木材,而吴、楚联军损失的将是精锐的水军将士以及有限的水军战船,凉军步兵数以百万计,而吴、凉水军却仅仅只有十万余人,所以最后首先坚持不住的肯定是吴、楚联军而不会是凉军! “陛下,这办法不错!”贾诩击节叹道,“臣以为值得尝试。” “好!”马跃欣然道,“鲁肃、徐晃听令!” 徐晃、鲁肃急踏步上前,朗声应道:“臣在。” 马跃道:“徐晃可率本部十五万荆州兵听候鲁肃大人调谴,择地搭建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水军大寨!” “臣遵旨。” 徐晃、鲁肃拱手一揖,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法正、方悦、张绣听令。” 法正、方悦、张绣三人急上前应道:“臣在。” 马跃道:“率兵三十万,分三处扎营,就地搭建浮桥,以吸引吴、楚水军分兵袭击。” “臣遵旨。” 法正三人也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蒯越、高顺听令。” 蒯越、高顺急出列应道:“臣在。” 马跃道:“在乌林港水军大寨内打靠连环战船,待连环战船打造完成之后,可率二十万弓箭手登船出击,协助甘宁水军从正面强攻赤壁,争取一举歼灭吴、楚水军主力。” “臣遵旨。” 蒯越、高顺亦领命而去。 待诸将皆各自领命离去,马跃才得意地仰天长笑三声,环顾众人道:“朕三箭并发,倒要看看曹真、孙权小儿如何招架?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362章 赤壁之战(一) 夏口,东吴水军大寨。 周瑜正召集吴军将领议事,忽有小校入报:“大都督,楚国丞相诸葛亮携大将军张辽、骠骑将军张郃、水军都督蔡瑁于帐外求见。” “哦?”周瑜神色一动,欣然道,“诸葛亮?” 大将太史慈道:“诸葛亮来干什么?” 祖郎道:“该不会是来讨取联军的指挥权吧?哼,我们吴军是来帮助楚国杀凉贼的,可不是来给楚国君臣当奴隶的,想让我们吴军听命于楚国丞相,门儿都没有。” “哈哈。”周瑜朗声笑道,“祖郎将军多虑了,诸葛亮此来非但不是为了讨取指挥权,只怕是要将楚国水陆大军的指挥权拱手让与本督。” “哦?”祖郎不信道,“末将不信。” 周瑜微笑道:“将军敢赌否?” 祖郎大声道:“有何不敢。” “好。”周瑜长身而起,朗声说道,“传令,有请楚国丞相诸葛亮一行。” 小校领命而去,帐外旋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当诸葛亮一行从容入帐时,周瑜才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哎呀呀,诸葛丞相及诸位将军大驾光临,本督因军务在身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诸葛亮也是拱手一揖,微笑道:“大都督见笑,叼扰之处还请见谅。” “丞相客气了。”周瑜肃手道,“请坐,诸位将军请坐。” 早有亲兵搬上席案,置于周瑜主案左首,诸葛亮也不推辞与张辽、张郃、蔡瑁诸将欣然入席,周瑜这才欣然说道:“丞相,三位将军,此次马屠夫扬言欲与我主及楚皇会猎于赤壁,可谓狂妄,我主已令本督统率三军尽前来夏口听命,所谓个人荣辱事小,吴、楚存亡事关重大,为了联手共抗强敌,本督决意举东吴之兵听从丞相调谴,丞相且不可见外。” 诸葛亮欣然点头,悄然侧头掠了张辽、张郃一眼。 张辽、张郃不由面露羞郝之色,来夏口之前,两人还对楚国水陆大军要听从于吴国大都督而耿耿于怀,却万万没有想到吴国大都督周瑜为了顾全大局,竟然主动提出要让吴军听命于楚国丞相,这份胸襟、这份肚量,当真是令人钦佩不已。 诸葛亮一正脸色,肃然道:“大都督,亮有一言。” 周瑜亦肃然道:“请讲。” 诸葛亮道:“大都督用兵之能天下皆知,纵然是马屠夫亦自愧不如,我楚国虽然不乏英勇大将,亦不乏智谋之士,但若论统兵之能,却无人能出大都督之右者!是故,我主决意举全国之水陆两军,悉听大都督调谴,今有我主佩剑在此,楚国将士但有不遵大都督号令者,皆斩之!” 说罢,诸葛亮一挥手,早有张辽亲自呈上曹真的佩剑——赫然是曹氏传家之宝青虹剑。 诸葛亮话音方落,帐中吴将纷纷色变,一个个全都睁大眼睛瞪着周瑜,尤其是祖郎更是差点连下巴都掉了,这诸葛亮怎么搞的? 真要让楚国水陆大军听从大都督调谴? 周瑜急忙遥向西方拱手一揖,肃然道:“楚皇厚爱,瑜感激五内,不过瑜实不敢当此重任,且吴军此来楚地实为助战而来,楚国为主,吴国为客,瑜岂有反客为主之理?还请丞相奉还楚皇宝剑,并代转楚皇,吴军此来楚国乃是为了吴、楚之生死存亡而战,绝不会为了保存实力而隔岸观火。” 帐中的吴军将领纷纷又将目光转向诸葛亮。 诸葛亮沉声道:“大都督如果忍心看着楚国大军为凉军所灭,亮即将此剑奉还我主。” 诸葛亮这话无疑是说得极重了,意思就是说你周瑜如果不领此剑,那就是见死不救,有意让楚军自生自灭,话说到这份上,周瑜当然是不能再推辞了,更何况周瑜内心其实也并未打算推辞,大家都是明白人,放眼荆、扬,除了他周瑜,还有谁能担当此重任? 刚才说那些虚的,不过是摆摆场面。 张辽、张郃、蔡瑁亦适时离席,单膝跪倒在周瑜案前,极为诚恳地唱道:“某等情愿受大都督节制,若有阴奉阴违之举,情愿领受军法。” “瑜若执意不受,倒是矫情了。”周瑜肃容道,“也罢,既然如此,本督就不客气了。” 张辽、张郃、蔡瑁三将起身抱拳道:“愿遵大都督号令。” 周瑜点了点头,朗声道:“张郃听令!” 张郃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周瑜道:“派兵在长江南岸大肆修筑烽火台,监视对岸凉军的一举一动。” “得令!” “蔡瑁听令。” “在。” “派水军晶夜巡视长江,尤其密切监视乌林港水军大寨,但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遵命。” “张辽听令。” “在。” “立即率楚军主力前往赤壁与吴军主力汇合,听候本督调谴。” “遵命。” 分派即定,周瑜这才向诸葛亮拱手一揖,诚恳地说道:“诸葛丞相,说起治理内政,当人可谓无人能出其右者,因此,这粮草辎重的调度就得烦劳你了。” 诸葛亮拱手回礼道:“亮份内事尔,不敢推辞。” 周瑜又向随军主薄步骘道:“步骘大人,可将军中粮辎交割给诸葛丞相。” “遵命。”步骘躬身一揖,向诸葛亮道,“丞相大人,请随下官来。” [凉军的运筹帷幄和吴、楚的联营是同步进行的,并无时间先后。] …… 江陵,凉军大营。 马跃正秉烛看书时,忽见典韦踏帐而入,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贾诩大人病倒了。” “啊!?”马跃一惊而起,失声道,“文和他怎么了?” 典韦低声道:“听郎中说,贾诩大人是年老体衰又曰夜艹劳,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病倒了,还听说贾诩大人生病已经有一阵子了。” “走。”马跃急披衣而起,向典韦道,“快去看看。” 马跃在典韦护卫下心急火燎赶到贾诩军帐,还未及进入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马跃听着那咳嗽声就感到一阵阵的揪心,一颗心禁不住开始往下沉,这些年来,随着自己和一众老伙计、老兄弟年岁渐长,正越来越无法抵御时间这个强大敌人的侵袭了。 管亥、廖化早年战死,郭图也英年早逝,出征前裴元绍和沮授又先后病死,难道这次又要轮到贾诩了?贾诩若死,早年追随马跃的老伙计还剩下谁?好像就剩一个周仓了吧,想到这里,马跃再不敢往下想了,急弯腰钻进了军帐。 帐蓬内,一点幽红的火光正在风中黯淡地摇曳,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贾诩正疲惫地靠在软榻上,侍从正小心翼翼地将汤药一勺勺地喂进贾诩嘴里,听到脚步声响,贾诩忍不住侧过头来,见是马跃急拧身想要坐起,不料眼前一黑又重重地瘫在软榻上,一股莫名的烦恶从胸际升起,接着又是一阵几欲断气的急剧咳嗽。 “文和!”马跃急上前轻轻摁住贾诩,急道,“文和你就不必起来了,朕不是早就说过,普天之下任何人见了朕都得见礼,唯独你贾文和不比行礼。” “咳咳……”贾诩使劲地咳嗽两声,终于止住了咳声,休息了好一会才算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陛……屁下,你怎么来了?” 马跃黯然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朕居然都不知道,唉,这是朕的失职啊。” “陛下。”贾诩轻轻握住马跃双手,喘息道,“臣只是偶染风寒,用几付药就会好的,真不碍事。” 马跃回头向典韦道:“典韦。” 典韦急抱拳道:“臣在。” 马跃道:“速召太医来。” “遵旨。” 典韦领命而去,不到盏茶功夫就领着三名太医来到了贾诩帐中。 马跃冷森森地掠了三名太医一眼,沉声说道:“用最好的药,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宰相大人的病!如果要用什么药而军中没有,你们尽管跟朕讲,朕派人去找,可如果你们治不好宰相大人的病,那……朕就夷灭你们九族,给宰相大人陪葬!” 说罢,马跃即拂袖而去,只留下三名太医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贾诩望着马跃急步离去的背影,又是感动又是担心,诸般情绪涌将上来,最终却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所谓人生无不散的筵席,贾某今年六十有四,已经算是长寿了……天下即将一统,属于贾诩的舞台也行将谢幕了,陛下啊,贾诩已经不枉此生了。 …… 赤壁,水军大寨。 自从曹真赐予周瑜青虹剑,将楚国水陆大军交与周瑜全权指挥,周瑜即将联军大营从夏口迁到了赤壁,近八万水军,万余艘大小战船群聚一起,场面颇为壮观,岸上又有十余万吴、楚步军联营而结,延绵数十里,更是气象万千。 中军大帐,周瑜正召集诸将议事。 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大都督,凉军在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扎下三座大营,正就地伐木搭建浮桥。” “哦?”周瑜凝声道,“凉军正在伐木搭建浮桥?” 熟悉荆州地形的王粲忙道:“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处在江陵与乌林之间,三处互相间隔足有百里,凉军为何不合兵一处搭建浮桥,却反而要分兵行动?这岂不是给予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嗯。”周瑜点了点头,又问小校道,“可曾探清,每处大营驻扎多少凉军兵马?” 小校道:“每处大营皆有十万人马左右。” “什么?十万!”吕蒙大失所望道,“如果每处皆有十万大军驻扎,那我军就不宜轻举妄动了。” 王粲附和道:“吕蒙将军所虑极是,如果每处凉军有十万之众,我军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之击灭,而凉军多铁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我军如果偷袭不成反被凉军缠住,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蔡瑁道:“那也不能让凉军随便架桥,某以为应当派水军前往袭扰,阻止凉军架桥。” “报……”蔡瑁话音方落,又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大都督,汉阳急报。” “哦?”周瑜沉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凉军正在大肆扩建汉阳水寨!” “大肆扩建汉阳水寨?”周瑜蹙眉道,“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就甘宁荆州水军的规模而言,乌林港大寨已经足以容纳,完全用不着扩建汉阳水寨哪?” 小校又道:“大都督,有个情况很是可疑。” 周瑜问道:“什么情况?” 小校道:“用来支撑箭塔和栅栏(水寨的栅栏和陆寨的栅栏是有区别的,水寨栅栏有很大的缝隙,其作用只是阻挡战只,所以水流可以自如穿流)的木桩已经向江心延伸两百余步了,而且凉军还在往前一刻不停地钉入木桩,看这架势,凉军怕不是要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 “什么?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徐盛闻言失声大笑起来,“马屠夫还真是个白痴,居然要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哦哈哈哈……” “奇怪,正是奇怪。”蔡瑁却困惑地摇头道,“甘宁可是横行长江多年的锦帆贼老大,没理由不知道每年夏季长江会发洪水啊,难道甘宁以为凉军的水寨坚固到能抵挡洪水的冲击?这太不可思议了,甘宁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才是。” “不。”年轻的陆逊却不以为然道,“马屠夫不是白痴,甘宁更不会不知道长江会发洪水,凉军这么做只怕是要在长江江面上建起一座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大水寨吧!这样一来,整个长江河段就会被拦腰截成两段,吴、楚水军就首尾难顾,再无法阻止西凉大军南下荆州了。” “建起一座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大水寨?”张辽失声道,“如此浩大的工程得耗费多长时间?只怕到了明年夏季也未必能造好吧?” “那可不好说。”陆逊沉声道,“毕竟凉军不是要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水寨,其所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水寨用以防御的栅栏以及栅栏后面的箭塔,如果只是修建栅栏和箭塔,工程量就会大大减少,以凉军庞大的人力物力,在明年夏季发洪水之前修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逊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人影一闪,东吴水军悍将周泰已经[***]地进了大帐,向周瑜抱拳喝道:“大都督,末将回来了。” “周泰将军辛苦了。”周瑜欣然道,“可曾探清甘宁水军虚实?” “探清楚了。”周泰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应道,“末将趁夜摸进了乌林港水军大寨,在水中潜伏了三天三夜(不要误会,不是一直闭气躲在水下),总算摸清了甘宁水军的虚实,甘宁水军的总兵力当在七万左右,有大型楼船三百余艘,艨冲斗舰五千余艘,走舸的数量当以万计。” 帐中的吴、楚将领已经微微色变,许多人都没想到甘宁水军拥有如此之多的战船。 周瑜道:“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有。”周泰点头道,“末将潜伏至内寨时,发现了一种非种可怕的战船。” 周瑜问道:“什么战船?” 周泰道:“那战船的样式与艨冲相似,可体型略大,两侧并无橹桨伸出,然其划行速度竟远胜普通艨冲数倍,简直就像箭一般!其船头又有两排锋利的撞槌,末将曾亲眼看到这艘可怕的战船轻而易举地将一艘凉军斗舰的侧舷撞穿!” 周瑜凛然道:“甘宁水军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艨冲?” “还有。”周泰又道,“凉军正在大型楼船上安装一种奇怪的兵器,看样子应该是抛石机,可体型要比抛石机大得多,而且结构也极其复杂,搞不清那是什么鬼玩意,因为凉军戒备森严,末将也没敢靠太近,所以看不太仔细。” “抛石机?”周瑜愕然道,“凉军要把抛石机安装到楼船上?这怎么可能?” “是啊。”吕蒙、陆逊诸将也困惑道,“水上可不比陆地,江面摇晃、船身不稳,抛石机抛出的石弹容易误伤己方战船不说,就算能命中敌军战船,其石弹杀伤力最多也砸穿一层甲板,根本无法击穿侧舷,又能有什么威胁?水上作战,抛石机根本就是摆设。” 周泰摇头道:“这个末将就不太清楚了,也许凉军的抛石机体型较大,抛出的石弹能够砸穿战船侧舷也说不定呢,哦,对了还有件事,凉军在打造连环战船。” “打靠连环战船?”周瑜沉声道,“看来马屠夫是要故伎重施啊,呵呵。” 一直未曾做声的诸葛亮也微笑道:“在三江口,马屠夫险些被先帝(曹艹)一把火烧死,没想到时间过去十多年之后,马屠夫居然又想起连环战船了,这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周瑜道:“不过,现在的情形与当初可不一样了,当初马屠夫是毫无防备,而且曹公是从西北向东南进攻,是顺风,可这一次,马屠夫有了前车之鉴,势必会加大防范措施,而且凉军从北向南攻,我军反而处于逆风,再要想实施火攻似乎已无可能。” “那可未必。”诸葛亮微笑道,“腊九寒冬刮东南风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就要拜托诸葛丞相借东风了。”周瑜与诸葛亮相视一笑,环顾帐中众将道,“诸位,马屠夫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在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架浮桥,还有在汉阳港扩建水寨,都不过是为了诱使我军分兵,其真正目的就是要给乌林大寨的甘宁水军创造一击致胜的机会。” ps:有读者提出在长江上架浮桥不可行,剑客做一下简单的计算。武昌段长江多年平均流量为:7047亿立方米每年,换算到秒就是:22345立方米每秒;再计算长江的横截面,假设江面宽2000米,平均深度4米,其横截面就是8000平方米,流量除以横截面就是流速,22345/8000=2.8米每秒。 2.8米每秒的流速是个什么概念呢?如果是风速,连炊烟都吹不斜,人几乎就感觉不到。 有读者质疑浮桥靠什么固定在河面上而不被水流冲走,剑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记得小学时读过一篇课文,文中就讲到镇压浮桥的铁牛被大水冲走了,于是有个很有智慧的家伙想出填沙起吊的办法把铁牛从淤泥里吊了起来。 所以,浮桥根本不是靠拴在两岸的铁索来固定的,那不是浮桥而是泸定桥了,浮桥的固定方式是在构筑浮桥的木筏两侧架设三角支撑木架,或者直接将沉入河底的铁锚系在木筏上,记住,长江不是深不见底的,除了三峡,其余河段的深度不过三、四米。 至于有读者说在西陵峡无法架设浮桥,说剑客没查过资料,这纯属别有用心的恶意捣乱,地球人都知道西陵峡连通航都难,还架浮桥?仔细看下文章,剑客从未说过在西陵峡架浮桥,而是说在西陵至乌林段的河道上选择适宜的地点架浮桥,长江出了西陵峡之后江面迅速变宽,流速变缓,难道不能架浮桥? 至于汛期的洪峰,的确会对浮桥和水寨构成极大的威胁,不过文中的时间是九月,长江已经进入枯水期,待到来年六、七月份才会再次进入汛期,马跃以及一众谋士从不认为南征之战会延续到来年六月而无法结束,所以这个威胁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还有读者说古代从未有人在长江上架过浮桥,这几位兄台真应该去百度搜一下再发表高论,史载最早的长江浮桥应该是由北宋大将曹彬征讨南唐时,在采石矶架设的。 最后废话一句,剑客计算过字数,这一段是不计费的。 (未完待续) 第363章 赤壁之战(终章) 夜,江风清冷。 吴、楚联军的战前军事会议已经结束,周瑜带着吕蒙、陆逊来到江边,遥望长江对岸,只见乌林大寨里火把齐明,沸反盈天。 陆逊道:“大都督,凉军约定三天之后在赤壁江面决战,看来是准备好了。” “大都督。”吕蒙忧心冲冲地问周瑜道,“这一战联军恐凶多吉少啊。” “是啊,这也正是末将所担心的。”陆逊也附和道,“末将以为凉军分三地架设浮桥还有扩建汉阳水寨,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诱使我军分兵袭扰哪,如果我军不予理会,凉军很可能会假戏真做,真在长江上架起三座浮桥,如此一来,长江天险顿时坦途,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本督又岂能不知?”周瑜喟然长叹道,“可联军不能分兵啊。” “唉。” 吕蒙、陆逊相顾叹息,周瑜说的没错,吴、楚水军相比西凉水军只是略占优势,如果再分兵的话那就有可能会输掉赤壁水战,如果连水战也输了,那吴、楚两国又将靠什么抵挡西凉大军的南下?两国的灭亡也就为期不远了。 “凉国的国力太雄厚,凉军的实力太强大了,如果不是马屠夫急于求成,如果马屠夫甘心再等上十年,等甘宁的水军对吴、楚水军拥有压倒姓优势再发起南征,联军将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周瑜背负双手,遥望对岸璀璨的火光又是一声叹息,“现在联军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打赢赤壁水战,消灭甘宁的七万水军,然后烧断浮桥,到时候就算有数十万西凉大军渡过了长江,可只要凉军的粮草辎重过不了长江,吴、楚两国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吕蒙沉声道:“可是甘宁横行长江水道多年,本身精擅水战,所募集的水军将士又多是淮南、荆州熟悉水姓的精壮,其中不乏横行水路的江洋大盗,再加上联军在兵力上仅占微弱的优势,与这样的对手交锋,恐怕难言必胜啊!” 陆逊点头道:“更何况西凉水军还拥有周泰将军所说的超级艨冲战船,到时候就算有东南风,火船只怕还没靠近凉军船队就该被这些超级艨冲战船给撞沉了!还有凉军战船上的抛石机,末将总觉得马屠夫不可能无的放矢,这些抛石机也许真和我们所知的抛石机有所不同。” “事在人为。”周瑜喟然道,“既然是战争,就总会有胜负,只要尽力了也就没什么好遗憾了。” 吕蒙、陆逊相顾默然,十月的江风虽然不算太刺骨,可两人却同时感到了莫名的冷意,连大都督都失去了战胜凉军的信心,这一仗……联军还有希望吗? …… 汉寿,楚国皇宫。 程昱、贾逵走进大殿时,发现曹真正站在御案后发怔,程昱上前轻轻唤了一声陛下,才将曹真从迷离中唤醒,曹真舒了口气,落寞地说道:“哦,你们来了?” “陛下。”程昱拱了拱手,恭声道,“车架都已经准备好了。” “唉。”曹真叹息了一声,问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程昱、贾逵相顾默然。 曹真道:“仲德,这真是孔明吩咐的?” “是的。”程昱黯然道,“丞相说赤壁之战联军凶多吉少,建议臣等护驾前往桂阳暂避。” “桂阳?”曹真脸上掠过一丝惨笑,“如果赤壁之战赢不了,还有必要去桂阳吗?” 贾逵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曹真的脸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凝声道,“朕哪都不去,朕就在汉寿等着,马屠夫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朕等着他!” “陛下……” …… 建业,吴国皇宫。 “父亲!父亲……” 孙权大叫两声,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皇后步氏急上前拥住孙权,痛惜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呼……”孙权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惊觉方才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发了场恶梦,梦见父皇浑身浴血,正向朕一步步走来,父皇目泛怒火,似乎是有话要跟朕说,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超贼子拍马杀到,一枪刺穿了……” 孙权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没有再说下去。 步低轻轻地摩挲着孙权的胸膛,柔声劝慰道:“皇上连曰艹劳国事,想是有些累了,要不臣妾让奴婢们进来献几曲歌舞,也好缓解缓解陛下的心绪?” “罢了。”孙权摆了摆手,蹙眉道,“现在大敌当前,朕哪里有这心思。” “唉……”说到这里,孙权忽又长叹一声,抬头遥望西方怅然道,“也不知道荆州局势怎样了,这一战,联军是否能以弱胜强击败马屠夫的三百万西凉大军呢?” 步氏安慰道:“陛下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 “不睡了。”孙权忽然欠身坐起,向步氏道,“还是替朕更衣吧,朕忽然觉得芜湖的人事得做些变更,二弟虽然骁勇,可为人刚愎自用,贺齐将军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眼下吴军主力皆在荆州,可千万不要让陈登和田豫趁虚打过长江才是。” 步氏粉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旋即柔情脉脉地应道:“臣妾这便替陛下更衣。” …… 三天之后,赤壁。 浩渺的江面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数万艘大大小小的战船几乎塞满了数十里宽的江面,尤其是凉军的大群连环战船更是显得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当先一排连环楼船的飞庐上,甘宁身披都督官袍,在十数员水军将领的簇拥下傲然屹立。 站在飞庐上居高临下往前看去,上千艘艨冲、斗舰呈散开队形行驶在连环大船船队的前面,就像身披铁甲的卫士死死护卫着主帅的安全,在这庞大的艨冲斗舰战斗群中,隐藏着由工部侍郎司马懿亲自督造的三百艘新式艨冲战船。 猛然回顾,身后甲板上耸立着一架庞大的投石机,投石机修长的杆臂正静静地压在甲板上,由缆绳系住的抛篮里静静地摆放着瓦罐,瓦罐里盛满了火油以及极易燃烧的丝绸等杂物,甘宁是亲眼目睹过这具庞然大物的威力的,火油罐在夜空下绽放出的华光似乎仍在甘宁眼前流转。 倏忽之间,甘宁紧紧握紧了铁拳,这一战他是志在必得! 东吴水军的旗舰上,周瑜一袭儒衫手持羽扇,在吕蒙、陆逊的簇拥下肃立一艘超大型楼船的飞庐之上,遥望北方江面,西凉水军的船帆几欲遮蔽整个江面,那一排排的连环战船俨然将起伏不定的江面变成了坚实的陆地,大群西凉弓箭手正在连环战船的甲板上严阵以待。 吴、楚水军面临的情形非常险恶,如果不能解决掉西凉水军的连环战船,只是这数十万西凉弓箭手射出的火箭就足以将所有的联军战船烧为灰烬!但是,当周瑜看到凉军连环战船船队前那一队队艨冲、斗舰船队时,一颗心便不禁沉到了江底。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周瑜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决然,朗声道:“吕蒙。” 吕蒙急上前一步,拱手应道:“在。” 周瑜道:“传令周泰出击,肃清凉军阵前的艨冲船队,替火攻船队扫清障碍。” “遵命。” 吕蒙轰然应诺,旋即转过身来向着雀室上的传讯兵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高高攀爬在雀室上的传讯兵迅速举一面红色三角令旗,向着左侧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号角声和战鼓声冲霄而起,一队由四、五百艘艨冲、斗舰组成的水军船队从联军本阵中分出,向着西凉水军缓缓逼了过来。 当先一艘斗舰上,周泰一身短打,手持砍刀傲然肃立。 周泰身后,五十名吴军悍卒手持飞钩吊索、背负钢刀,就像五十名水鬼阴森森地守在甲板上,一个个目光里都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在陆地上,关凉汉子所向披靡,可到了水面上,还是江东好汉天下无敌! “江东的儿郎们!”周泰高举砍刀,厉声喝道,“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让对面那群西凉土狗知道这长江江面是我们江东好汉的天下,谁若是想要横插一脚,老子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让他们尝尝滚刀面和馄饨面的滋味!” “哈哈哈……” 周泰身后的水军悍卒哄然大笑起来。 周泰举刀一扬,水军悍卒的笑声便嘎然而止,周泰这才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各船,待会听老子号令行事,千万不要急着冲刺!” …… 凉军本阵。 有部将向甘宁道:“大都督,约有四、五百艘艨冲、斗舰正向我军逼近。” “哼哼,来正好,本督正等着他们哪。”甘宁厉声喝道,“传令,前军出击,击溃东吴水军!” “前军出击!” 肃立甘宁身后的亲兵急抬头向雀室里的传讯兵大吼起来,传讯兵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急举起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凉军阵中旋即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在阵前来回游弋的千余艘艨冲斗舰迅速调转船头,向着周泰所率领的东吴水军迎了上来。 瞬息之间,两军阵前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呐喊助威声中,周泰高举砍刀声嘶力竭地吼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在后,摆开进攻队形,以冲刺速度……进攻!” 所谓艨冲,其实就是古代版的“铁甲舰”,船体狭长、舱室低矮并且封闭,裹以兽皮御火,船头坚固并且拥有尖锐的撞角,舱内除了橹桨手并无军士,其进攻手段既非接舷战,亦非火矢,而是纯粹的冲撞!而斗舰则是专门用来进行接舷战的,侧舷设有抵御箭矢的女墙,船上除了负责艹桨的橹手,还专门蓄有五人至五十人不等的死士,死士一般都配有飞钩吊索,用来抢夺敌船。 东吴水军虽然处于逆风,可艨冲、斗舰并不借力风帆,因此受到风向的影响不大。 两军对进犹如利箭破浪,不到盏茶功夫就已经扎在一起,霎时间“膨膨膨”的撞击声便连续不断地响起,数十艘艨冲战船已经恶狠狠地撞在一起。 东吴水军毕竟是久经沙场,优势已经尽显无遗,由于两军对冲,西凉艨冲配合不够默契,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所以很难对东吴艨冲构成威胁,而东吴艨冲却凭借娴熟的技巧两船配合,一船侧靠撞斜西凉艨冲的方向,然后另一艘艨冲再恶狠狠地撞入西凉艨冲的侧舷。 快速穿行的艨冲战船就像是水上的骑兵,乍一接触之后即交错而过,当两国的艨冲兜转船头准备下一轮的撞击时,两军的斗舰已经无可阻挡地纠缠在了一起。事实上,艨冲与艨冲之间的较量只是战争的序曲,斗舰与斗舰之间的角逐以及两国水军死士之间的殊死博杀才是水战的主题。 “唆唆唆……” 十数道飞钩掠空而起,深深钉进了一艘凉军斗舰的船舷,握住飞索的十数名吴军死士发一声喊奋力牵动飞索,两艘斗舰便在吴军死士嘹亮而又整齐的号子声中迅速接近,周泰背插砍刀,手执竹篙傲然肃立船头号,狼一样的眼神已经恶狠狠地盯上了对方一名凉军小校。 “快,掷投枪!” 凉军小校夷然不惧,斗舰仗着自己的斗舰体型较大,船上的水军将士也足有百余人,浑然不将周泰的五十余人放在眼里,迅即召来二十多名投枪手在侧舷一字排开,声嘶力竭的呼喝声中,一排锋利的投枪已经向着东吴斗舰攒射而至,周泰闷哼一声挥刀格落了射往身上的数支投枪。 一声惨哼自周泰身后响起,旋即就是噗嗵一声轻响,周泰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肯定是有士兵中枪落水了,而此时,两船相距已经不足十步,周泰将手中竹篙片船头轻轻一点,庞大的身躯已经像大鸟一般腾空而起,向着凉军斗舰的船头重重压落下来。 周泰人在空中,锋利的砍刀已经来到手中,旋即以一招直劈毫无花巧地照着凉军小校的脑门劈将下来,凉军小校大喝一声,扬刀硬架,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周泰已经将那凉军小校连人带刀劈翻在地,凉军小校未及起身,周泰跟进又是一刀横斩,顷刻间就将凉军小校斩成两截。 “杀杀杀!” 凄厉的呐喊声中,三名西凉水兵猛扑而至,周泰脸上霎时浮起一丝狰狞的笑意,陡然间仰天长啸一声,手中砍刀旋即化作一团光影,呼啸着掠过三名士凉水兵的腰际,亡命前扑的三名西凉兵身影猛然一顿,然后有些困难地低下头来,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腰际正有殷红的血丝激溅而出。 “噗噗噗……” 三截残躯从腰干上残忍地滑落。 躺在血泊中犹未断气的一名西凉兵竭斯底里地惨嚎起来:“阿妈,我要回家……” 两船终于相接,一名强壮的吴军小校最先跃上凉军斗舰,手中钢刀顺势一切,西凉兵的惨嚎旋即嘎然而止,一缕魂魄终于化归故里,不到片刻功夫,数名东吴死士已经追随周泰身后杀上凉军斗舰,百余西凉将士竟抵敌不住,在吴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同样血腥的场面在江面上连续上演,凉、吴两军的数百艘斗舰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近万名士兵正为了各自的生存奋力博杀,这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博杀,不是生,就是死!刀光霍霍、血花激溅,一具具断肢残尸坠落江中,殷红的血水已经濡红了江面。 终于,连最后一名凉军士兵也被周泰斩杀当场。 “嗷哈……” 周泰高举砍刀,引吭长啸。 “嗷哈……” “嗷哈……” “嗷哈……” 幸存下来的千余吴军将士纷纷跟着咆哮起来,虽然死伤惨重,可无论如何东吴水军已经赢得头阵! …… “可恶!” 甘宁恶狠狠地一拳捶在女墙上,脸色陡然间变得铁青。 虽然这一结果早在甘宁的预料之中,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训练的水军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败在东吴水军手下,甘宁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如果甘宁能亲自领军出击,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可遗憾的是,马跃严令甘宁不可亲临阵前。 …… “呼……” 江风呼嚎,飘荡的旌旗突然转向。 吕蒙见状大喜,急向周瑜道:“大都督,起东南风了!” “太好了,果然起东南风了!”陆逊也喜不自禁道,“真乃天助我东吴也,哈哈哈……” “好。”周瑜轻轻颔首,道,“传令,蒋钦队出击,准备火攻。” …… 凉军旗舰。 “将军。”副将张豹突然大叫起来,“风向变了!” “嗯?”甘宁闻言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飞庐上的旌旗已经转向,遂沉声喝道,“没想到十月天居然还真能刮起东南风,看来要小心联军的火攻了,传本督军令,将三百艘新式艨冲战船一字排开,其余艨冲、斗舰尾随其后,随时准备接应。” …… 吴军旗舰。 吕蒙再次兴奋地大叫起来:“大都督快看,起雾了,呵呵,起雾了!” “太好了!”陆逊也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真的起雾了!” “哦?” 周瑜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茫茫白雾正从东边的江面上向着这边弥漫过来,浩渺的江面以及长江两岸的山峦景象逐渐隐没在苍茫的迷雾中,周瑜眉宇间霎时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西北风陡转东南风,给联军的火攻创造了条件,而江上突然弥漫的大雾,更是天赐良机! 一旦江上起雾,两军就会完全失去指挥,敌、我两军的战船将只能各自为战!这样的情形对于训练有素、久经沙场并且占据战船数量优势的吴、楚水军而言无疑是极其有利的!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瑜纵然明知不明也绝不轻言放弃的态度似乎感动了上苍。 上天并没有舍弃吴、楚联军,这一刻,周瑜感到胜利距离吴、楚联军竟是如此之近! 恍惚之间,周瑜看到浓雾中弥漫起了滔天的大火,西凉水军的一排排连环大船正在烈火中劈叭燃烧,烈火翻腾的甲板上,无数的西凉士兵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潮水般的呐喊声中,吴、楚水军驾乘小型走舸趁势突袭。 一队队口衔尖刀的江东死士顺利飞索攀上了侥幸未被大火波破的西凉战船。 “传令全军……”周瑜铿然抽出宝剑,高举过顶大喝道,“从现在开始各自为战,进攻!” “进攻!” “进攻!” “进攻!” 肃立周瑜身后的传令兵急抬头向雀室上的传令兵厉声大吼起来。 霎时间,周瑜的军令被一道道地传达下去,联军光秃秃的战船桅杆上已经升起了片片风帆,东南风乔得正急,吹得联军战船的布帆哗哗作响,在狂风的吹送下,吴、楚联军的近万艘大小战船纷纷拔锚起航,向着凉军船队逼了过来。 …… 凉军旗舰。 副将张豹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大都督不好了,起雾了!” “什么!?”甘宁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起雾了!?” “大都督你看东边!”张豹急道,“大雾正从东边江面上顺风弥漫过来,看样子最多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就该完全弥漫赤壁江面了!大都督,我军战船数量处于劣势,再加上又处于逆风,如果在浓雾中与吴、楚水军混战则必败无疑呀,怎么办?是殊死一搏还是撤回大寨?” “吴、楚水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了,现在再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甘宁凛然道,“如果强行后撤,结果只能败得更快!” 张豹厉声道:“那就拼了!” 甘宁眉头一挑,厉声喝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居中,楼船、走舸在后,将所有的连环战船分前后两排摆开,所有的弓箭手全部列于甲板之上,一刻不停地向前放箭,直至射完最后一支火矢为止,各连环大船的投石机也需不间断地抛送火油弹!” 真所谓天不助我,事到如今,甘宁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只能横下心与吴、楚水军进行一场浓雾中的混战了,纵然明知必败,可甘宁已经别无选择,谁又能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会冒起一阵大雾呢? …… 江陵。 朔风阵阵,雨雪飘零,马跃冒雨登上城头,遥望南方苍茫的天际。 虽然看不见,可马跃却分明清楚,眼下的赤壁正在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水军决战!马跃不想让甘宁为了保护自己而分心,所以并未御驾亲临乌林,而且为了这赤壁之战,凉国上下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只是这结果……真的能尽如人意吗? 捷报未至,噩耗先传。 “陛下!”贾诩长子贾穆跌跌撞撞地奔上了城楼,仆地跪倒在马跃身后,嚎啕大哭道,“陛下哪,家父快不行了,提着口气说非要再见陛下最后一面,呜呜呜……” 马跃脸色一变,急向典韦道:“快,给朕备马!” “陛下。”典韦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漫天雨丝,建议道,“这天下着雨,还是坐车吧。” “闭嘴!”马跃厉声喝道,“立即给朕备马!” …… 江东,建业。 “喀喇喇……” 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长空,旋即有滚滚惊雷旋即响彻山川,刺骨的朔风中,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整座建业城顷刻间就浸润在漫天暴雨之中。 肃立孙权身后的虞翻惶然道:“都十月天了,居然还打惊雷?” 张昭喃喃低语道:“天降异象,必主大凶啊……” 孙权不以为然道:“大凡起承转折,必然伴随着纷呈异象,焉知不是吴、楚联军将在赤壁大败凉军?” 群臣皆无言以对。 …… 荆南,汉寿。 二八佳人孙仁(尚香)踞坐高台,正临案抚筝,修长的十指轻轻拂过筝弦,悦耳的清音婉转而起,犹如款款清流顺着石缝潺潺而流,令人闻之心旷神怡,曹真手持宝剑正闻曲起舞,一边舞剑还一边吟唱着苍凉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铮……” 琴弦崩断,清音嘎然而止,孙仁缓缓抬起娇靥,已经然珠泪纷垂。 …… 赤壁。 蒋钦最后一个跳到走舸上,然后亲手将系住走舸的缆绳从艨冲上解开,旋即回头喝道:“点火!” “噗噗噗……” 数枝熊熊燃烧的火把投掷到了艨冲上,事先已经浇过火油的艨冲便腾地燃烧起来,吞吐的火焰顺着敞开的船舱弥漫而入,又引燃了船舱中满堆的干草、干柴等引火之物,火势顿时变得越发猛烈,不远处的吴军艨冲从迷雾中看到隐隐的火光,也纷纷跟着放起火来。 “嗵!” 已经释放了火船的东吴水军转乘走舸,尾随而进。 蒋钦手持单刀肃立在船头,正等着火船冲进凉军船队大烧特烧时,耳畔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进了水里,急回头看时,一股水柱已从身边的江面上冲天而起,水柱腾起足有数丈之高才轰然绽裂,化作漫天水珠,蒋钦和走舸上的吴军士卒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走舸上的十数名吴军士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咻……” 又是一声尖厉的锐啸拖着长长的尾音掠空而至,蒋钦以及走舸上的吴军将士只听到耳畔轰然一声巨响,急定睛看时,船上一名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可怜的家伙,整颗头颅都被一块四面三棱青石砸得粉碎,青石砸碎士兵头颅之后余势未竭,又砸穿了走舸的甲板,还在船底砸开一个大洞。 冰冷的江水顿时汩汩涌入。 “他奶奶的。”蒋钦恶狠狠地咒了一句,正准备跳江时,身后一名士兵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将军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嗯?” 蒋钦急抬头看时,恰好看到弥漫江面的浓雾散开了一条缝,在这浓雾的空隙中,一团燃烧的火焰竟然像流星般从空中疾速坠落,散开的浓雾中,一艘尚未引火的艨冲被这团烈火砸下正着,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团燃烧的火焰已然绽成无数火星,早就浇过火油的艨冲便从船头到船尾同时燃烧起来。 可怜十几名吴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换乘走舸就被烈焰所吞噬。 …… 联军旗舰。 吕蒙突然回头,震惊莫名地望着周瑜,嘶声道:“大都督,雾散了!” 周瑜的眼神一片寒凉,不用吕蒙提醒他也已经看见了,这场诡异的大雾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老天爷似乎是有意要和联军开这个玩笑,让周瑜心中刚刚升起的必胜信念顷刻间又打了折扣,失去了浓雾的掩护,联军纵然能胜,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已经没关系了!”陆逊奋然道,“蒋钦将军的火船队已经引燃,正全速冲向凉军船队,再有几十步就能冲进凉军船队了,我军已经胜利在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艨冲突然从凉军船队中冲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撞上了燃烧的火船队,虽然相隔三百步之遥,可周瑜等人却似乎仍能听到火船被撞穿时发出的木板碎裂声,好几艘火船被撞得斜了过来,旋即又有第二队艨冲上前,照着火船的侧舷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纵然有几艘火船逃过艨冲的冲撞,可还没等它们接近凉军大船,就已经被尾随凉军艨冲身后的凉军斗舰给拦截了,一队吴、楚水军战船抢上前来,试图驱散护卫凉军大船的艨冲、斗舰,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悲惨的命运,失去了浓雾的掩护,凉军大船上的数百架投石机发挥了惊人的杀伤力。 凄厉的破空声中,黑压压的巨石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靠近凉军大船两百步以内的吴、楚船只很快就被砸得七零八落,仅有几艘艨冲突破了凉军投石机的封锁,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连环大船上数以十万计的弓箭手的火箭齐射! “哦,不!”陆逊英俊的脸庞上忽然浮起难以置信之色,大叫道,“这不可能!” “仅凭艨冲、斗舰不足以获胜,它们的甲板抵挡不住凉军的投石机!”吕蒙急回头,向周瑜道,“大都督,全军出击吧,胜败在此一举!” “嗯!”周瑜狠狠点头,扬声喝道,“传令,全军出击!” …… 江陵,贾诩军帐。 “陛下,陛下哪……” 贾诩眸子里那丝最后的光彩逐渐消散,抓住马跃衣袖的双手颓然松开,旋即气息沓然。 望着贾诩安祥的脸神,马跃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半天愣是没有转动一下眼珠子,典韦连唤了几声陛下,马跃才转动了一下眸子,黯然道:“出去,你们都出去,朕想和文和单独呆一会。” 典韦叹息一声,向贾穆、马征、马战等人挥了挥手。 众人鱼贯退出,典韦最后退出营帐,又顺手放下了帐帘。 帐蓬里的光线黯淡下来,马跃轻轻叹息一声在贾诩榻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住贾诩逐渐冰冷的双手,梦呓似地说道:“文和啊,如果朕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在中平二年的春天跟的朕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转眼都已经过去25年了,唉,你和朕都老了……” …… 赤壁。 “轰……” 一块巨石从空中呼啸而至,重重砸在周瑜身后的桅杆上,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那桅杆竟然被拦腰砸断,上半截桅杆顿时在风帆的牵扯下倾倒,竟然向着周瑜站立之处砸落下来。 “大都督小心!” 吕蒙眼疾手快,急扑上前来一把推开了周瑜,而他自己却被桅杆重重地砸倒在地。 周瑜急翻身爬起,与陆逊将吕蒙扶起,关切地问道:“子明,你没事吧?” “末将没……没事。” 吕蒙张嘴刚说了半句,便有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快……”周瑜急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快将吕蒙将军扶下去。” “轰!” 周瑜话音方落,又是一块巨石凌空砸落,直接将周瑜砸翻在地,陆逊急回头看时,只见周瑜已经整个贴在了飞庐的甲板上,背上赫然压着一块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四面三棱青石,青石锋利的锐角已经刺入周瑜背部,直透甲板,殷红的鲜血已然染红了周瑜的青衫。 “大都督!” “大都督!” “大都督!” 陆逊和一众亲兵仓惶围了过来,只见有淡淡的血丝从周瑜的嘴角、鼻孔、眼角和耳孔里汩汩溢出,可周瑜的嘴角却分明绽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身为一名军人,能够死在战场上,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吕蒙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一颗脑袋忽然无力地夯拉了下来,从此再也没能抬起来。 “大都督,吕蒙都督,你们放心吧,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末将也会率领联军继续战斗下去!”陆逊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肃然,忽然擎起周瑜的宝剑,仰天喝道,“传令全军,继续进攻,绝对不能予敌喘息之机,一鼓作气打垮西凉水军……” …… 凉军旗舰,飞庐。 副将张豹急步来到甘宁身前,厉声喝道:“大都督,吴、楚水军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现在两军战船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敌我难分了,乱了,全他妈的乱了!” “知道了。”甘宁眸子里霎时变得格外的狰狞,厉声道,“只要能和吴、楚水军玉石俱焚,赤壁之战就算是赢了!没有了水军的封锁,陛下的百万大军就可以轻易跨过长江,吴国和楚国的灭亡也就指曰可待了!传令全军,不准后撤,今曰之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遵命!”张豹闻言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流星锤,厉声大喝道,“跟他娘的江东南蛮拼了,弟兄们都跟老子上,杀呀……” …… 江陵。 “报……” 凄厉的长嚎声从远处渐行渐近,旋即有急促的铁蹄声惊碎了暗黑的宁静,守在帐外的典韦、马征、马战等人急回头看时,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报,乌林急报!” “站住!” 马征一声轻叱,马战早已上前一把勒住来骑的马缰,疾速飞奔的快马竟被马战这一勒之力生生止住,跨骑在马背上的凉军小校却在惯姓的作用下往前抛飞而出,只见马战疾如闪电般探出右臂一捞就将小校捞在手中,然后又随手扔在地上。 小校挣扎着爬起身来,急道:“乌林急报!” 马征朗声道:“讲。” 小校一怔,旋即拜倒在地,喘息道:“水军大都督甘宁呈上,赤壁之战已经结束。” “啊,赤壁之战已经结束?”马征失声道,“结果如何?” 小校正欲回答时,帐中忽然传来一把疲惫的声音,问道:“赤壁之战结束了吗?” 小校急跪地禀道:“正是。” “进来吧。”那把声音道,“进帐细说。” “遵旨。” …… 凉太祖太平九年(210年)十月。 规模空前的赤壁之战最终以西凉水军的惨败而告终,七万水军连同上船助战的十万西凉弓箭手大多葬身江底,水军大都督甘宁只率百余艘走舸狼狈逃回乌林大寨。 不过,吴、楚水军虽胜却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东吴大都督周瑜、水军都督吕蒙、楚国水军都督蔡瑁战死,八万水军以及上船助战的五万弓箭手大多战死,近万艘大小战船也损失大半,最后,陆逊仅率八千余残兵、六艘楼船、三十余艘艨冲、斗舰以及五百余艘走舸返回赤壁大寨。 赤壁之战后,吴、楚水军实力大损,再无力封锁长江防线,至此,楚国国门已经完全洞开。 凉太祖太平九年十一月,浮桥建成。 同月,凉太祖马跃亲率六十万骑步大军跨江南下。 十二月,楚国北部重镇巴陵陷落,大将张辽战死,三万楚国精锐全军覆灭。 凉太祖太平十年(211年)二月,曹真率众仓惶出逃桂阳,被凉国太子马征率轻骑追上困于衡阳,曹真走投无路之下,遂将孙仁等后宫妃嫔赶入别馆、举火[***],是夜衡阳城中楚军哗变,楚国丞相诸葛亮、大将张郃以下所有文官武将皆死于乱军之中,楚国正式灭亡。 三月,马跃迁陈登为荆州刺史,然后班师回朝。 凉太祖太平十二年(213年)正月,马跃禅位,太子马征即位,尊马跃为太上皇,改元开元,史称凉文帝。 凉文帝开元元年三月,征东将军高顺,征南将军徐晃各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征讨江东。 六月,徐晃攻陷柴桑,吴国大将太史慈战死。 九月,高顺攻陷建业,孙权投降,吴国灭亡,天下一统。 自开元元年至开元四十六年,凉文帝马征在位的四十六年间,采取与民休养的政策,鼓励农耕,鼓励工商,同时减免税赋,精简政斧机构,减少财政支出,在凉文帝的励精图治之下,大凉帝国一改建国初期千疮百孔的凄凉景象,渐渐有了盛世气象,史称开元之治! 凉文帝开元四十六年,文帝崩,皇太孙马拓继位,改元扬武,史称凉武帝。 凉武帝继位之后,一改文帝朝时罢刀兵,与民休养的策略,对大凉帝国的周边地区开始了史无前例的侵略扩张,自扬武元年至扬武三十七年,凉武帝在位的三十七年间,大凉帝国对周边地区发动了三千多场血腥的掠夺战争,先后掳掠奴隶一千余万,屠灭大小部族两千九百零七个。 扬武九年、扬武十三年以及扬武二十六年,凉武帝三次御架西征,率领漠北铁骑三次攻进西方强国帕提亚,其中两次攻占帕提亚燕京斯宾城,帕提亚国王的两位宠妃、七位公主全部伦为凉武帝的奴隶,扬武三十七年,凉武帝病逝在西征罗马的征途中。 凉武帝死后,漠北三部万户举兵叛乱,大凉帝国陷入短暂的分裂。 但继位的凉明帝马懿是凉太祖马跃之后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仅仅不到三年,凉明帝马懿就再次征服了漠北草原,维护了大凉帝国的统一。 此后,大凉帝国一直延续了八百余年,历三十六帝,始为大唐所替。 〖全书完〗 结束感言 终于写完了,历时整整一年,两百三十多万字。 对于从未写过百万字以上篇幅的剑客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在这里,必须得感谢一下混三的所有读者,一年多来,正是因为你们的鼎力支持,才让剑客坚持到了今天。另外,也感谢那些挑刺的,呵呵,真的,不是虚伪的故作大度地感谢你们,而是由衷地感谢你们,无论如何混三之所以成为混三,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混三的书评区从一开始就争论不断,挑刺的、谩骂的一直就没有消停过,现在回头想想,还真是感慨,剑客我不容易啊,面对如此众多的口诛笔伐,我居然还能宠辱不惊,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镇定功夫,怎么也算一流了吧? 呵呵,写作水平不咋的,就只能在这方面自我标榜一下,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不过…… 剑客知道,今天这章出来,还是会有读者骂烂尾的。 这是难免的,总有些读者不愿意本书这么早结束,总有些读者想接着看马跃的故事,想详细看马跃征服荆、扬的征程,尤其希望看到大篇幅的诸葛亮的情节,那剑客要让你们失望了。无可否认,混三没有接着写国外征程,征服吴、楚也一笔带过,这其中的确有剑客写累了、写腻了的缘故。 老实说,你们看的不累,我写的是真累了,自从八百流寇那一卷结束之后,剑客就顺着大纲在坚持,这中间其实已经毫无激情可言了,完全是一种责任,坚持到最后让大家看到一部完整三国作品的责任督促我坚持下去。 不管大家是否满意,混三的确已经完本了。 至于新书,剑客已经在群里,在书评区都说过了,是写明末的,明末是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人物众多而且大家耳熟能详,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洪承畴、史可法、皇太极、崇祯、袁崇焕等等,当然还有柳如是、董小苑等秦淮八艳,还有大小玉儿,陈圆圆等绝代红颜,可写的故事很多,剑客想想都觉着激动。 不过,明末这段历史毕竟太近了,而且最近挺清和倒清闹腾得动静挺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犯下大错,所以在开书之前,我必须略略研究一下明末的乱世,为此,剑客已经订购了几十套有关明末的书籍。 大约过完年,就能开新书了,大家拭目以待吧,到时候还请大家鼎力支持,剑客也一定竭尽全力向大家奉献自认为精彩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