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诅咒》 第1章 《迷人的诅咒》 作者:hawkli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幕灾难骤降他们幸福着却死了 今天真是个好天!她喜滋滋地想。是的,她今天的心情相当的好,她甚至都抑制不住她那总情不自禁的笑的脸了。“简直是心花怒放!”兴奋的大脑对她说。她认可的点了点头。可是她今天为什么如此高兴呢?“这是个秘密!”她喃喃自语道,脸上仍挂着喜悦的笑。 她今天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甚至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愉快。这使她容光焕发,春风满面,走起路来极为轻盈;与别人交谈时,她总是忍不住地莫名其妙地笑,,以至于有好朋友奇怪地问她:“你没病吧?这么高兴?”“你才有病呢!”她回答,又笑了。也有人诡秘的问她:“是不是孙健又送你什么礼物了,还是你跟他昨天晚上......”她一听,脸羞的绯红了,忙嗔那人道:“少胡说了,小心我饶不了你!”说着竟又笑了。于是女人们也就嘻嘻哈哈笑起来,更起劲地逗起她来:“哎,孙健究竟送你什么了?”“你们俩真的那个了吗?”“你可真幸福啊!” 就连她的男朋友孙健对她今天的举动也有些奇怪了。“晓琪,你今天是怎么了?从没见你这么兴高采烈的“她又是一笑,“这是个秘密!”“连我也不能告诉?”他问。“当然不能”她回答的很干脆。但是,胡晓琪突然发现,她的恋人今天也似乎异常高兴。“你看起来也挺兴奋的”她说。孙健也笑了:“是吗?嗯,我这也是个秘密!”两个人相互大笑。他顺势楼了她的肩膀,她揽了他的腰,二人有说有笑一同去逛商场。 从商场出来,他们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院散场时,天已经黑了,但s市却更加热闹了,路上车如穿梭,闪着各种颜色的彩灯,这座城市的夜景真的很美。他们一同吃完晚饭后,直玩到了夜晚十点半钟.“我该回去了,”她说,“明天星期一,还要工作呢。”他点了点头“我送你” 胡晓琪住在一所两层楼的公寓的二楼,一楼是房主穆姐住的。晓琪没有自己的房子,只得租赁,但她与房主穆姐相处的非常好,就像亲姊妹。 胡晓琪与孙健在公寓前吻别,然后是孙健恋恋不舍地回家,这里只单单剩下了一个胡晓起。 “多美好的一天啊!”她又愉快地笑了。她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进来后又随手关上。“穆姐!穆姐!”她轻喊了两声,无人答言。“奇怪啊,”她想,“穆姐每天总是等我回来才睡觉的。”她又喊了两声:“穆姐!穆姐你睡了吗?”仍没有人回答。她正在纳闷,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冒凉风,她打了个冷战:“啊!谁?!”她猛地转过身来,眼前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人。但她却有些害怕,慌忙在墙上找了按钮,打开了客厅的灯。眼前明亮了,她环视四周,确实没有人。朝左前方走去,推开穆姐卧室的房门。“穆姐!”她边小声说着边又打开了卧室的灯。卧室里有张单人床,很讲究,被子整齐的叠在床上。一切都很安静:还是没人。 她满腹狐疑的又找到厨房与卫生间,依然没有穆姐的影子。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吹得她又是一激灵,抬头一看,原来是窗户没关。“穆姐去哪了?怎么连窗户都忘关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关了窗子。又一转身,猛然发现沙发旁的茶几上有一张纸条,她走过去,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晓琪:爸爸妈妈病了,我得回乡下一趟,估计明天下午回来。今晚你就自己过夜吧。祝,做个好梦!穆姐。”“原来穆姐回乡下去了。”她点了点头,刚才的狐疑与害怕一扫而光,很快又恢复了今天的超愉快感。于是她关掉了一楼所有的灯,上了二楼,到了自己的天地,开了灯,往沙发上一倒,回忆着白天里一幕幕精彩的生活,她更高兴了。睁开眼睛看表,不到十一点,大脑很兴奋,没有一丝困意。 她抓紧时间,写了今天的日记,这是她的生活习惯。然后她决定,冲个热水澡再睡觉,那一定会很舒服。 她进了卫生间,先往浴盆里放了热水,又出来找出了换洗的衣服。她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脸上仍一边挂着笑,直到脱掉了最后一件。 这是一个迷人的身体:白嫩的肌肤,浑圆的乳房,丰满的臀部,细细的腰身再加上那一缕乌黑的秀发和青春的脸庞,东方女性的美在她的身上完全显现了出来。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它原本可以尽情的欣赏这美丽的东方人体的,可惜浴盆里热水的蒸汽遮住了她的视线:镜子上已满是水雾了。 她甜甜地笑着,抬起那诱人的小脚,放到了浴盆里,然后是另一只,她的身体慢慢往水里浸。那水浸过了她的大腿,小腹,肚脐,肚子,最后漫过了胸部。两条玉臂在自己的身上轻揉着,纤细的手指上沾满了香皂泡沫。朦胧的水汽中,一位美丽的少女在沐浴,白色的泡沫萦绕在少女周围,这是天堂,醉人的天堂! 她愉悦的泡在浴盆里,闭了眼睛去享受这无比惬意的感觉。片刻后,她睁开了双眼,慢慢的站起身来,于是,她那赤裸的身体再次暴露在浴室中。她轻轻地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淋浴。“哗”淋浴头喷出了一道道细流,流经她的玉体,冲去了还留在身上的泡沫。淋浴继续流着,浴水顺着她的秀发与前额,滑过她的脸颊,肩膀,流过她那桃子似的极富弹性的乳房,经后背至臀部,又汇合在两条大腿处,顺着修长的秀腿到纤嫩的脚下,最终汇成了一条条小溪。她痴迷地再次闭上了眼,用清秀的脸庞去迎那淋浴头喷出的暖暖的水流,感到自己如坠梦里般舒服无比。 “哗”“哗”水依然不断地流淌着。她晃了晃头,秀发也随着甩了甩。她把头稍向前探了一些,左手去抚湿发,右手却在脸上一划,她睁开了眼。但在她睁开眼的刹那间,她猛的一愣,紧跟着她的心像锤子一样狠狠往下锤了一下。 她发现,脚下的小溪不再是清澈的了,而是红色,血红色! 她身上的哪个部位流血了吗? 她低头看自己的前身,双手又去碰碰后背,她身上没有流血。她惊讶地发现,滑过肚脐的浴水也成了血红色!她抬头观看,淋浴头里喷出的都是血红色的水,这水正贪婪的抚摩着她的全身,她被鲜血冲刷着!她急忙去关开关,奇怪的是怎么也关不住。无奈,她又慌忙躲开这该死的淋浴,抬头恰瞅见浴盆,浴盆里原本是漂亮的香皂泡沫呢,如今也变成了血红色!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慌乱的转着身子,浴室里水蒸气弥漫而成的水雾亦是血红色!血!鲜血!她不明白怎么转眼间自己被笼罩在鲜血的世界中。她的心痉挛了。她想出去,偏又抬头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虽然被蒸汽所弥,总应看到自己模糊的身体,但她没有看到,她看到的是一个鲜明的血淋林的红色骷髅!骷髅上似乎流着滚烫的鲜血。骷髅仿佛越变越大,摇摇晃晃的要从镜子里出来。她瞪大了双眼,满眼的惊恐,脸上的恐怖神色暴露无疑。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她猛地转过身去,大叫了一声...... 与女朋友吻别后,孙健回到了家。胡晓琪没有说错,他今天也是异常的兴奋,是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次。他与胡晓琪一样,也是单身一人住在s市里。他与晓琪是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时就彼此爱慕,毕业后又同在s市找工作。s市是中国临海的一座大城市,很是发达,两人在这里凭借自己的才华各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再加上两人深深的相爱,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孙健回到家里,倒在沙发上,同胡晓琪一样,他也在回忆着这一整天的精彩生活。“生活真是美极了!”他自言自语道。可是,现在干什么呢?睡觉吗?大脑兴奋得很,没有丝毫睡意。天生爱刺激的他突然想到不如看一会光碟,是日本恐怖片,叫《午夜凶铃》。他打定了主意,于是找出了前两天从朋友那里借到的影碟。这片子他已经看过一遍了,感觉不错。今晚他要再看一遍,而且要挑其中最精彩的片段看。他一边想,一边把影碟放进机器里。 他用遥控把片子调到他认为最精彩的地方,圆睁双眼,竟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 片子里的男主人公正在看那盘可怕的录像带,电视屏幕上先是一阵模糊,然后就清晰了,显现的是一片荒地,荒地上有一口井。突然看到那井有动静,慢慢的,慢慢的,从井里爬上来一个白衣女人,那女人有一头长发,耷在前身。女人低着头,长发把她的脸遮住了,她走路摇摇晃晃的,正一步一步走向男主人公。最终,白衣女人竟从电视里爬了出来。男主人公吓得倒退,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白衣女人仍一步步接近男主人公。由于头发遮住了脸,仍看不清她的相貌,仅露出她的一只大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男主人公大叫一声,死去了...... “啪”的一声,把正在专心看片子的孙健吓得打了个寒战,他急忙把片子定住,站起身来顺着刚才的声音寻去。他进了厨房,打开灯一看,一只碗从壁橱上掉下来,打碎了。他弯下腰去拾碗的碎片,心中却很是奇怪:“这碗怎么会自己掉下来摔碎呢? 第2章 真见了鬼了。”他把拣起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然后去洗手。“啪”,又一声!他扭脸一看,又一只碗掉到地上碎了。怎么回事?他更加纳闷了,再次弯下腰去,一边拣碎片一边四周环顾。 他突然觉得双手不对劲,低头一看,两手已沾满了鲜血!手并没有被瓷片划破,怎么会有满手的鲜血呢?再一看,那摔碎的瓷片已经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血红色骷髅!它好像还在晃动。他大吃了一惊。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他忙扭脸去看,却惨叫了一声......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1 s市东郊区,贺老二惊慌失措的跑着。他的右手我着一把手枪。他不时扭头向后看。在他身后一百米左右,紧跟着一个警察,跑的很快。 警察边追边喊:“贺老二,站住,否则开枪了!” 贺老二原以为这回逃不了的,不想现在竟奇迹般逃出了市区,而且现在只有一个警察追他,心里不禁又升起一丝希望。听那警察叫他站住,贺老二暗骂一句:“站住?站住就叫你抓住了,扯淡!”于是他火往上撞,回首对警察开了两抢,可惜没有打中。 警察也火撞顶梁,本该一枪打死这个混蛋贺老二的,可是居里非要抓他问口供,想把他逮住可就困难了。 警察突然停下身来,扬手瞄准贺老二的左腿,开了一枪,子弹射入贺老二的左大腿,他惨叫了一声却没有摔倒,仍一瘸一点地跑。警察见状,不禁冷笑,脚下加紧速度追了上去。贺老二做垂死挣扎。不曾想从贺老二的对面又出现了一人。 这个人的动作很是敏捷,身段也很是苗条,眨眼间已到贺老二眼前。没等贺老二看清来人模样,一只瘦瘦的黑色皮鞋已重重踢在他的脸上。贺老二翻身摔倒。来人趁势用右膝顶住他的后腰,左手一薅他的头发,右手的袖珍型金色女式手枪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贺老二想动动不得,只有心里暗骂:“竟他妈的栽在一个娘们手里!” 警察也已追了上来,他看了看给他帮忙的女人,二十多岁,一头乌黑的长发,上身穿黑色夹克,下身穿黑色皮裤,脚上是一双闪光的黑色皮鞋,修长的身材,漂亮的脸蛋,很像香港电影里的便衣女警。女人一看警察来了,乐呵呵站起来往旁边一闪身,警察过去把贺老二铐起来,押着他转身就走。 女人不乐意了,叫道:“哎!谭增,我帮你抓住这个抢劫犯,你怎么连个‘谢’字都不说呀!” 谭增停身站住,冷冷的说:“萧小姐,哦,不,萧荫可女士,我对你说过多次了,请不要插手我们的工作。” 萧荫可“哼”了一声:“你是警察,我是侦探,咱们是同行。姓谭的,快点谢谢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谭增的怒火登时涌上,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位令他心烦的女私人侦探。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辆警车由远而近。萧荫可不禁皱了眉头,她叹了口气,骂道:“倒他妈的霉,我最讨厌与你们那些无聊的公安干警打交道了。谭队长,今天你欠我一个人情奇--書∧網,咱们日后再算帐!”说完顺原来的方向跑下去了。 谭增看着她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十几辆警车停在了谭增的周围,他的助手杨瑞先从车上跳了下来:“队长,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谭增摆了摆手:“没关系,贺老二已经被抓住了,押他回局里吧。” 杨瑞答应一声,招呼其他警察押贺老二上了警车,然后又与谭增一起上了车。 杨瑞看了看谭增,笑着说:“队长,局长找你。” 谭增一听这话,脸色有些变了:“小杨,你是说老局长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不行不行,要是那样,我可不去见他。” 杨瑞笑道:“队长,你也真是的,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不如我呢,你看我跟小楚......” “行了行了,”谭增打断他:“我那是没遇上合适的,要是遇上了,肯定比你的小楚强!” “那您倒是遇上一个呀!”两人大笑起来。 谭增笑着问:“对了,局长找我究竟什么事?” 杨瑞脸上笑容淡了许多:“队长,局长这回可不是给你介绍女朋友,是让咱俩接手一个新的案子。” “哦?”谭增问,“什么案子?” 杨瑞说:“人命案!一个叫胡晓琪的女人昨天夜里在家里莫名其妙的死了!” 谭增一愣,问:“怎么死的?” “不知道。局长他们正在拍照呢。” 谭增一皱眉,点了点头:“改变路线,赶奔胡晓琪的家!” 于是警车改变了方向。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2 在穆姐的公寓周围已围满了人,公安人员们正在里面忙碌着,谭增与杨瑞挤过人群进到了里面。二楼的卫生间里满是水,旁边是一个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白布。谭增把白布掀了一个角,看到了死尸,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姑娘,她的面目很清秀,睁着两眼,脸上是迷人的笑容。 谭增越看越觉蹊跷,问站在一旁照相的小张:“她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死的?” 小张点点头。 谭增又问:“怎么死的?” 小张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我们原以为她是在洗澡时因空气不流通窒息而死,可是刚才法医否定了这点,也没有查出她是中毒而死。奇怪的是,她死时两眼睁着,并且还带着甜甜的笑。”杨瑞低声对谭增说:“看来这案子挺棘手。” 谭增没有说话,他想了一下,又问小张道:“她叫胡晓琦?” “是的。” “现场有什么线索?”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甚至都没有发现昨晚有第二个人进入这间卫生间。” “那么,死者的具体情况呢?” 小张说:“除了知道死者的姓名外,还知道死者在某公司做职员,单身一人。这所公寓是死者租赁的,房主姓穆,人们都叫她穆姐。哦,还有,死者还有个男朋友,叫孙健。” 谭增边听边点头:“穆姐现在在哪?”“ “还没找到。至今她的下落不明。” “死者的男友孙健呢?” “刘局派人找他去了,还没有回来。” 小张刚说完,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孙健也死了。” 谭增,杨瑞,小张扭头一看,刘局长走了进来。 打过招呼,谭增忙问:“刘局,你说孙健也死了?” “对。”刘局长说:“我刚刚接到消息,孙健昨天晚上也死在家中。死亡时间跟胡晓琦差不多,大约也在夜里十一点半左右。现场已被我们封锁了。” 谭增略一思索说:“刘局,我想到孙健那里看一看。” 刘局长点点头:“也好。小谭,我看这个案子相当棘手啊。你聪明能干,经验也丰富,所以,局里暂时决定,由你和小杨负责这个案子,局里所有同志都听你们俩调遣。” “是!”谭增有力的回答。 谭增与杨瑞一同到了孙健死亡的案杀现场——他的家中。 “孙健是死在厨房中的。”有关人员向他们介绍情况,“他死的很奇怪,身上没有伤痕,体内也没有有毒物质,尤其是死者圆睁双眼,满脸含笑。” 谭增杨瑞互看一眼,心中都想道:“与胡晓琦的死状相同。” “有其他线索吗?”谭增问。 “没有,只是在尸首旁边有一只打碎了的碗。” 杨瑞听了,向人要过那只碗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他摇了摇头。 谭增一拉杨瑞的手,说:“到别的地方看看。” 他们到了客厅,发现电视还开着,放的是影碟,只不过图象被定住了。“《午夜凶铃》”杨瑞说,“日本恐怖片,我看过的。” 谭增没有说话。 杨瑞半开玩笑似的说:“怪不得死的那么蹊跷,原来晚上看这鬼片子。”谭增苦笑了一下。这时,身上的报话机响了。 “喂!我是谭增。哦,刘局,什么?真的?好,我和小杨这就赶回去。”杨瑞发现谭增的眼睛好象一亮。 谭增关了报话机,杨瑞问:“怎么了?好象是好消息。” 谭增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算是好消息吧,胡晓琦的房主穆姐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去!”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3 等谭增和杨瑞再赶回公寓的时候,看到刘局长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哭哭啼啼的与刘局长讲话。 刘局长见两个人回来了,便一摆手说:“你们来问吧。” 谭增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问她:“你就是穆姐?”“是。”听得出,这个女人是止住悲声说的。 谭增继续问她:“你的真名叫什么?不会就叫穆姐吧?” “啊,不,我叫穆月红。因为我比周围的姐妹们年龄稍大些,才叫我穆姐的。” “恩。这套公寓是你的吗?” “是。” “你跟死者胡晓琪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好朋友。晓琪租赁我的公寓,我们相处的很和睦,是好姐妹。” “昨天晚上你在哪?” “昨天我回乡下去了。老家来电话,说我父母病了。 第3章 直到现在刚返回来。没想到一天没见,晓琪就......”她说着又呜咽了,两眼里滚出泪水。 谭增的脸上依然是凝重的表情,他接着问:“你说你昨天回的乡下,你能证明吗?” “我给晓琪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在哪?” “我......” 刘局长在一旁说:“我刚才派人找过了,没有找到。” 穆月红显得很害怕,她有点哆嗦的小声说:“可能是晓琪看到后,扔,扔掉了。” 谭增点了点头说:“好吧,现在请你到我们局里走一趟。” 穆月红显然害怕极了,她连连摇头:“不,不!我不去公安局,我不去。你们可以到我的家乡去调查,你们可以去调查。” 杨瑞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不要害怕,因为现在只有你与胡晓琪最熟悉,我们要向你多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穆月红好象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那我就去你们那里一趟。” 穆月红先被送走了。 刘局长走过来对谭增说:“劳累一天了,你跟小杨也回去歇一歇吧。” 谭增也确实感到累极了。最近,为了抓抢劫犯贺老二已费透了脑筋,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将他抓住,下午又遇到这桩命案,的确应该休息一下了。他与小杨告别了刘局长,离开了公寓。 两个人边走边谈。 杨瑞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呀,该死该死!” 谭增一愣,问:“怎么了?” 杨瑞“嘿嘿”一笑说:“小楚该下班了,我得去接她。” 谭增忍不住乐了:“哟,这可是件大事,快点去吧,笨猫!” 杨瑞哈哈笑着拐进了另一条马路。 “别忘了明天还查案哪!”谭增在后面又叫了一声。 夜幕渐渐降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下了班,都匆匆忙忙往家里赶,马路上的交通很紧张,把交警忙得不亦乐乎。谭增独自一人在路上彳亍着。他回家不用车,他喜欢在一天紧张的工作后悠闲地踱回家去(公安局离他的家并不远,巧的是,穆月红的公寓离他的家也不远。),因为他认为作为一名警察一个比其他行业忙碌的多,也危险的多的职业,是无暇享受美好的生活的,也许下班后不紧不慢的走回家去,在路上轻松的欣赏一下街景,看一下相对于他来说已相当轻松的人们的生活节奏,就已是最大限度的享受生活了。 每每像这样一人回家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被激起一圈圈涟漪,无限的感慨积聚心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时他回忆过去,回忆与歹徒和犯罪分子周旋搏斗的刺激场面;有时他憧憬未来,憧憬着能结识一位体贴温柔而又不乏调皮可爱的女孩儿作他的妻子,谁没有感情呢?警察的感情应该比常人更深一些的。他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恋人,是因为他总担心某一日会突然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然而他又太热爱自己的职业了,他离不开它。就这样简单,是的,矛盾有时就这样简单,但你却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它,这就是人生的矛盾,生活的矛盾,“捉弄人的矛盾啊!”他有时这样慨叹。当然,他的助手杨瑞有恋人,叫楚君雨,市精神病医院的护士,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两个人在一起耳鬓厮磨时显得幸福极了,他谭增为什么就不能拥有这分幸福呢?是他的思想制造了那个本可以没有的矛盾来折磨他,抑或说,他是自己折磨自己,他犯了一个大错误。“可是我喜欢这样折磨自己。”每当他想到这点时就这样自我解嘲,但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混帐话,不是吗? 他就是这样,喜欢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能从一根儿冰棍儿想到大海里的鲨鱼!他从不担心自己这样没紧没慢的回到家里会不会错过吃饭时间,因为对于他来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笑呵呵的这样回答。现在的他,已把工作置之脑后让大脑在海阔天空的翱翔了。 他这样心不在焉地走着,却不留神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感到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 他抬头看了看与自己相撞的人,这才发现对方是一个长得极为魁梧的男人,他比他能高出一头,身躯稍稍发胖,但显得异常的结实。可惜的是这个人的相貌却不怎么好,短头发,一脸的横肉,尤其是他那两只灯泡大的眼睛里放出来的杀气腾腾的光来,让人望而生畏。谭增发现,这个人正用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瞪着自己,这使他感到有些意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三个字在脑海里一闪,便被凶狠的眼光吓得无影无踪,他竟愣在了那里。 “嘿!小警察!难道你们的领导教育你们撞人后要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方吗?”这个人说话了,声音极为粗野刺耳。 谭增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歉意的一笑:“哦,对不起对不起,您瞧我这记性,连这三个字都忘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警察了,滚开,小子!下回再让我碰见你,小心我把你撕碎了!” 谭增没想到这个大个子如此不讲理,就微微一笑,说:“要是您做了违法的事,被撕碎的会是您。” 男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警察对他说话竟这般放肆,凶狠的眼神中不禁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他用手一扶谭增的肩膀,狠狠地说:“很好,小警察,以后你要是不把我撕碎了,那我就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死的很惨,惨不忍睹!” 谭增发现他说这几句话时神色凝重,尤其说到他要杀死自己的时候,两眼的凶光更多了一些令人恐怖的东西。谭增同时感到自己的肩头钻心似的疼痛奇#書*網收集整理,甚至抵挡不住他这一只手的力气。 这个魁梧而又令人发怵的男人松开了手,迈大步向前走过去了。 谭增转过身来,一边揉着还在做痛的肩膀,一边望着这个远去的高大的身影,他感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更隐隐感到这是自己不久将要遇到的一个强硬凶残的敌人……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4 夜里,谭增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又陷入了对这件命案的沉思中。 “凶手是怎么把人杀死的呢?死者身上没有伤,也没有中毒,奇怪!” 在黑暗中,他紧锁双眉。他又想到了死者怪异的表情:“都是睁着双眼笑着死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决定明天去停尸房,仔细检查一下尸体。 “铃-------”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在深夜中听着有些慎人。“喂!”他抄起了话筒,“我是谭增。什么!停尸房出事了?什么时候?好,我马上就到!” 话筒一放,他迅捷穿戴整齐,匆忙出了家门。 黑暗中,他摸索到了停尸房。 他看到杨瑞也在现场。“我也是被电话通知,刚到这里的。”他回答谭增说。 “我们进去看吧。”两个人一同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有七八个警察,刘局长也在,他正皱着眉,一言不发。 “刘局,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谭增与杨瑞往脚下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地上是胡晓琪与孙健的尸体,但脸上已溃烂不堪:两只圆睁着的眼睛不见了,只有两个大大的窟窿,并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骨头;原本微笑着的嘴的周围已满是鲜血。死者的整个脸部已经血肉模糊了,就像那内含其中的骷髅披了一件破烂的满是鲜血的外衣。 “怎么会这样?”杨瑞纳闷地问。 刘局长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尸体就已经是这样了。” “是谁毁的尸体容貌呢?为什么只单单毁了容貌,而不把整具尸体毁掉呢?”谭增在一旁喃喃地自言自语。 刘局长往南面的墙上一指,沉沉地说:“你们看那里。” 谭增杨瑞顺手指方向瞧去,雪白的墙壁上有几个血红的字,又歪又斜,大小不一:“我要杀人毁尸”!最后是三个血红的大惊叹号。 杨瑞低低的声音说:“凶手很得意,也很猖狂。” 谭增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几个字的跟前又看了看,心里已清楚了五分。 他转身走回来,问这里值班的人员:“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出事的?” “大约半个小时前。” “怎么发现的?” “我们听到大门‘咣当’了一声,就迅速赶过来了。”值班人员回答。 谭增又问:“在大门响之前呢?你们什么也没听到吗?” “没有。” 谭增点了点头,转身对刘局长说:“刘局,我跟小杨现在再去孙健与胡晓琪的住所一趟,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就你们两个?”刘局长不免有些担心。 谭增的眼里闪着光:“对!就我们两个!小杨,我们现在就走!” 杨瑞答应了一声,跟谭增出了停尸房。 “小杨,你去孙健的家查一下,记住,一定要认真检查;同时要多加小心,可能会有其他人在那里。”谭增一边走一边吩咐杨瑞。 “其他人?”杨瑞听着倒有些害怕了,“是凶手吗?” “也许吧。我现在到穆月红的公寓去一趟。我们分头行动吧,自己小心点。” 分工后,两人迅速行动开来。 时间不大,谭增就到了目的地。 穆月红的公寓现在正孤独的站在那里,它的主人依旧在公安局里没有回来,这更增添了它的凄凉。 第4章 公寓四周种着一些树,树叶被夜晚的凉风吹的“哗哗”直响,像是魔鬼的呻吟声,也使这所死了人的公寓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又可怕的面纱。 就谭增的视线来说,只有他自己孤单单的站在这所鬼宅似的房子面前,并且是在深夜里。 谭增用锐利的眼睛迅速把公寓的四周扫了一遍,发现没人。 他迈步走到公寓前面的铁门前,翻身跳了进去,并一步步接近公寓。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两眼不时的朝其他方向瞟。他慢慢的接近公寓的大门,慢慢的,轻轻的,恩,他到了。 他用左手轻轻一推那扇漂亮的白色木门,门竟徐徐地开了!谭增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他的右手已从怀里掏出了手枪,他屏住呼吸。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5 空气似乎凝固了。 他双手紧握着枪,后背紧贴着可以贴着的东西:墙壁,沙发,茶几......他的目的是上二楼去,但他必须通过一楼,并且要加着万分的小心以防遭另外的人暗算。当警察有时就这么危险!他的眼睛不停的盯着一楼的每一个房间的房门,兼顾着每一个让他怀疑的黑暗角落。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而且这种叫人猝不及防的危险是最讨厌,当然,也是最可怕的。 “呸!他妈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句。 寂静!寂静的揪人的心!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他终于过了一楼的客厅,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他的后背仍紧贴着墙壁,双手仍紧握着手枪。他开始上楼。先上了第一层台阶,然后又上了第二层台阶,接着是第三层......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最终目的地了。 他知道,既然在一楼没发现有人,那么那个人肯定在二楼,对,肯定!如果真是凶手的话,毁了尸之后一定要回到这里毁掉可能让他们这些可恶的警察发现的任何线索。恩,今天晚上他遇到的是一个高明的人。哈!这太刺激了! 眼看就要上到二楼了!他的动作更慢,更轻。如果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发出一点响动,无疑是与在这里开一枪是等效的。 他上来了!并且正如他所料的那样,一个黑影正在写字台那里轻轻翻找什么,没有灯光,只有借助朦胧的月光。他不想猛扑上去把黑影抓住,那样太危险,何况,他要看看这个黑影的庐山真面目呢。 他的右手继续紧握手枪,左手却在墙上摸索。很幸运,他摸到了灯的开关,然后迅速按下。二楼的会客厅刹那间明亮了,明亮的扎人的眼睛,他与那黑影在这刹那间适应不了这强烈的光,他们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了。“不许动!警察!”他双手举枪瞄准写字台前的人,同时由丹田里吼出了一声。 刚才还是黑影的人大吃了一惊,吓的“啊”了一声,猛地转过了身来。借着明亮的灯光,两个人彼此看得很清楚。 “萧荫可!”他冷冷地说。 “是你!谭增!”她吃惊地说。 方文礼努力使自己笑得更温柔友好些,他用商量的口吻问她:“荫可,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萧荫可用白眼珠瞟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追她,但她并不喜欢他,她甚至讨厌他。 她哼了一声,说:“对不起,方先生,我今晚还要去查一个案子,很遗憾。” 方文礼听了极为不舒服。是的,他喜欢她。他知道她的脾气,她泼辣,开朗,直爽,她有一套好身手对付她的犯罪嫌疑人;当然,她也漂亮。她的最大缺点就是喜欢随口骂人,而且有时骂的很难听,从一个漂亮女孩儿口里能连续蹦出不同的脏话来,确实叫人觉得不舒服,可是,他还偏偏喜欢她这一点,他竟认为这是她的个性。遗憾的是他每次约她均遭拒绝,这次也不例外。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尽管方文礼的心里很恼火,但说话依然那么亲切。 萧荫可拉长了话音说:“不知道。有时间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说着站了起来,用手搭了个请的姿势:“请吧,方先生,我要去办案了。” 方文礼气的脸有些红了,他的脸上转瞬即逝的扫过一丝愤怒之色。 两人一同到了外面。 萧荫可“砰”的关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文礼望着她的背影,又爱又恼,他急的跺了一下脚,“唉”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所房子的招牌:“荫可私人侦探所”,无奈着摇着头走开了。 萧荫可摆脱了方文礼,心里极为轻松,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想追我,他妈的怎么想的,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 可是她现在去哪呢?是去办案吗?不,那是骗那个白痴方文礼的。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要去市精神病医院找她的好友楚君雨,以她现在的速度赶到医院时,楚君雨能刚好下班。她为自己掌握时间能如此准确而沾沾自喜,嘴里不由得哼起了流行歌曲。 萧荫可到了市精神病医院,并很容易见到了楚君雨。两人一见面就唧唧喳喳说笑起来,她们在医院的一条走廊里边走边谈。 “哎,你那位今天怎么没来接你?萧荫可问。 “唉!”楚君雨一笑,“他呀,最近忙的不亦乐乎,光顾着破他的案子了,哪还顾得了我呀!” “你也真是,找对象非要警察,你就不怕他哪天壮烈牺牲了?” “哎,不许你瞎说。有我在他心目中,谁牺牲他也牺牲不了!”楚君雨边说边顽皮地眨了下眼睛。 “少这么酸溜溜的了。”萧荫可呵呵笑道。 她们只顾说话,却一点也没发现她们身后正悄悄的跟着一个人,这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正在接近她们! “哎,方文礼今天没有约你?”楚君雨问。 萧荫可不以为然:“跟原来一样,我又拒绝了。哼,那个王八蛋...” 楚君雨哈哈笑起来:“哎,哎,你呀,就这点不好,拒绝就拒绝了,也犯不上骂人呀。” “骂人怎么了?你以为只有男人能说脏话?我偏不信这个邪,瞧见我讨厌的男人,什么难听我骂他什么!” 楚君雨笑着说:“你就是个母老虎。也就是人家方先生敢追求你,你要是拒绝了,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萧荫可“哼”一声说:“嫁不出去就去做姑子。像方文礼那样自负,死要面子,又什么事都做不好的人呀,没人愿意搭理他。” 明晃晃的刀子就在她们身后移动,而且离她们越来越近。 “对了,”萧荫可突然问:“你说你男朋友正在破案,什么案子呀?” 楚君雨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抓那个什么抢劫犯贺老二。听他说,他们明天就要将贺老二等人一网打尽呢!” 哈!两位漂亮的小姐,身后的那把晃动的刀子也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呢!“荫可,你最近不是也在调查贺老二吗?”楚君雨问。 “恩。”萧荫可点点头,“明天我也去抓贺老二。” 后面的刀子已经接近她们了。 “而且,”萧荫可接着说,“我要亲自把贺老二抓住,也让那个刑警队的什么白痴队长谭增看一看,女人不比他们男人差,私人侦探能比他们那些正规军做的更好。” 刀尖!刀尖已对准了萧荫可的脖子! “谭增?”楚君雨有点吃惊,“那是我男友的老大呀!” “是吗?”萧荫可也稍微一愣,“你赶紧劝你男友别在那个谭增手下干了,那个白痴呀,一辈子也出息不了!” 空气猛然间抖了一下,冰凉锋利的刀子压在了萧荫可的脖子上。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耳根处传来:“我要杀了你!”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6 “啊!”楚君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吓的惊叫了一声。 萧荫可心中也是一凛。但她的反应极快,她双手迅速一抓脖子后面的手腕,同时修长的右腿陡然飞起,从前身踢到项后,脚尖正点身后那人的额头上。 后面的人惨叫了一声,刀子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许多医生护士都朝这边看。 萧荫可,楚君雨转过身来,不看则可,一看不由泄了气。只见一个精神病病人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前额,正在痛苦的呻吟,他的旁边是一把水果刀。 萧荫可与楚君雨互相看了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两个人过去把病人搀扶起来。病人看见她们,眼里是极为害怕的神色,他不住地倒退,嘴里还叨念不停:“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女侠,饶了我吧。”说着他竟哭了起来。 另有医务人员过来,冲两人歉意地一笑,忙把病人扶起来送回病房去了。“我的妈呀,一场虚惊!”楚君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虚惊?”萧荫可有点惊讶地看着楚君雨,“傻丫头,那个病人刚才要是一高兴,直接把水果刀送进我脖子里,你就不虚惊了,我死了都算白死呢。” “你现在不是没事嘛!”楚君雨又顽皮地笑起来。 萧荫可笑着问她:“你是医院里的护士,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楚君雨摇了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让你给赶上了。” 萧荫可说:“看来这精神病医院也挺危险的,瞧刚才把你吓的那个样子,你呀还是趁早改行吧。” 第5章 楚君雨的声音突然轻下来,说话甚至有些严肃了:“你不知道,荫可,在一般人眼里看来,这些精神病人很很可笑。其实他们不懂,这些病人都是很可怜的。病人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跟别人交流,有时看着他们玩那些看似幼稚的游戏自顾高兴时,我的心里倒热乎乎的不是滋味。他们需要人照顾,我不能离开这。” 萧荫可仍微笑着看着楚君雨,心中却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楚君雨的肩膀:“行了行了,君雨,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快去换衣服吧,我们一起回家。” 楚君雨甜甜的一笑。 第二天,s市警笛大作,警察与贺老二的人展开了枪战。 萧荫可在暗地之中注视着贺老二的行踪。一直看到谭增一人把贺老二追到了市郊区,她才绕了一条近道,迎面将贺老二劫住,擒住了他。她得意洋洋的要谭增谢她,却不想此时赶来了十多辆警车,她这才离开了郊区。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美滋滋地想:呵!你谭大队长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早晚我得叫你报我的恩。 她跟谭增就是这么死不对眼,对方谁也不服谁,甚至有一点互相瞧不起的味道。 恩?她又看到前方一所住宅前停满了警车,并有警察封锁了前方。 她对这种情形异常的感兴趣,职业的本能告诉她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她走上前去,夹在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哎?出什么事了?”她问旁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先生。 “哦,这所房子的主人死了。”这位先生答道。 “死了?怎么死的?” 先生说:“听说昨天晚上死的,至于怎么死的就不清楚了。” “警察没透露出一点消息吗?” “没有,不过据说死的非常蹊跷,还听说这个人的女友昨晚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都是死因不明。” “哦,也许这案子有点意思。”她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位先生忽然奇怪地看着她:“小姐,你该不是女便衣吧?” 她一听,“扑”地笑了出来:“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说话间,萧荫可看到从人群外挤进两个警察,一个她认识,是谭增;谭增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警察。她不知道那就是好友楚君雨的男友,杨瑞。 有人一拍她的肩头:“荫可,你怎么在这?” 她扭脸一看,不禁皱眉:是方文礼。 “我在哪还用跟你说一声吗?”她没好气的顶了方文礼一句,转身就走。 方文礼陪着笑,在后面紧紧跟着。“荫可,今天咱们不期而遇,真是有缘,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萧荫可冷笑一声,说:“就知道吃饭,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看电影也行啊。”方文礼答道。 萧荫可走的很疾,方文礼跟着也很快,两人前后不差两米。 “对不起,本小姐今天没空!”萧荫可大声说。 方文礼紧跑两步追了上来,笑着说:“你骗我,抢劫犯贺老二已经被抓了,你怎么还没空啊?” 萧荫可突然皱了眉,她停住了脚步。方文礼也是一愣,他也停了下来。“荫可,怎么了?” 萧荫可没有说话,她紧锁双眉,一脸的严肃,目光随着刚从对面走过去的一位中年妇女移动。 中年妇女个头很高,也很瘦,头发有点乱,她刚才看了萧荫可一眼。 萧荫可恰与她目光相对,她的心打了个寒颤,因为她看到这个中年妇女脸色阴沉沉的,两只眼里放出的是一种呆滞的光,让人瞅着不舒服。 直觉告诉萧荫可,这不是一般的人。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7 萧荫可仍盯着中年妇女的背影,手却拍了拍方文礼:“方先生,你先走吧,我有点事,记住,别跟着我。”说完就尾随着中年妇女而去。 方文礼以为她是为了摆脱自己,可是看表情,她的确像是有事。他哀叹自己运气不佳,不由得一阵叹息。 萧荫可紧紧跟在中年妇女身后,她看到中年妇女走到前面孙健的家门口时,停在人群外面往里看,并向周围的人打听了几句,然后便急匆匆地继续赶路。 萧荫可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的很快。 中年妇女过了马路,又转了个弯,穿过了眼前的一条菜市场,又一拐弯,进了一条胡同。 萧荫可脚下加紧,也进了胡同,但是闪目往胡同里一看,却空无一人。 “恩?人呢?”萧荫可很奇怪,这是一条死胡同...... 难道中年妇女进了家门了吗?但速度也不能这么快呀。 她迈步进了胡同,并朝左右的房子的大门看去。当她路过一户人家刚要穿过时,一个人却从里面横闪出来,几乎与她脸撞脸。 “姑娘,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呀?”正是刚才那个中年妇女。 萧荫可被中年妇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一抬头,正与那双呆滞的眼睛相对,她觉得这呆滞的目光逼人逼的厉害,当下心中更多了一层害怕。 “啊!不!没事,我走错路了。”萧荫可强做笑脸,嘴上支吾着,却一转身慌张的离去了。 中年妇女望着萧荫可的背影,两眼射出的依然是呆滞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也出了这条胡同,继续往前走,消失在了人群中。 萧荫可一边往回走,一边不住的摇头,她怎么也想不通,她问自己:“我萧荫可胆子不够大吗?笑话,胆子不大我敢开私人侦探所?可是为什么我却这么怕这个中年妇女呢?她那阴沉的脸色,呆滞的目光......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嘛,怎么当时我就......唉,他妈的晦气!”她猛然又想到:“这要是叫死对头谭增知道了,不挖苦我才怪呢。” 她搭了辆计程车赶奔医院,到医院一打听,才知道楚君雨已被男友杨瑞接走了。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重色轻友!”她骂出了声,并忍不住笑起来。 没办法,她只得独自一人回到家中。 劳累了一天,她感到浑身酸疼,到家后往床上仰面一躺,便不愿再起来。直等到晚上十点钟,门一响,楚君雨回来了。 她与楚君雨是最要好的朋友,由于两人都是单身,索性就搬到一块来住,所以两人因为好朋友就在身边而过的非常愉快。 “怎么才回来呀?小没良心的!”萧荫可在床上懒洋洋地问。 “人家非请我吃晚饭嘛,所以回来晚了。”楚君雨答道。 萧荫可拉长声音说:“你多幸福啊,饿了有男朋友请客,可我呢,至今还水米未沾唇呢。” “什么?你还没吃饭?”楚君雨感到挺惊讶,进而又笑起来,“那可活该!我下午遇见方文礼方先生了,他说他要请你吃饭,可你偏偏不去,这你怪谁呀?” “你少提他!哎呀烦死了!君雨,我累了一天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楚君雨耸了耸肩膀说:“也只能由我照顾你了,别人谁管你呀!” 萧荫可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十几分钟后,楚君雨叫道:“起来吃饭吧,懒猫!” 萧荫可笑呵呵坐起来,低头一看咧了嘴:“啊?又是方便面啊!” 楚君雨笑道:“这就不错了,我还给你做了两个荷包蛋呢。” 萧荫可叹了口气,无奈的拿起了筷子。 楚君雨望着萧荫可,语气平静下来:“荫可,今天抓住贺老二了吗?” 萧荫可满嘴方便面,只“恩”了一声,把面咽下去后才说:“是我把那小子逮住的,送给谭增那个白痴了。” 楚君雨点了点头:“是啊,原以为这下杨瑞可以轻松一下了,哪知道他们马上又接一个新案子,是一起奇怪的杀人案。” 萧荫可微微一笑,说:“是不是死了两个人?是一对恋人。” 楚君雨一愣:“你怎么知道?” 萧荫可说:“下午回来时,我从孙健的家门口路过,经打听知道的。” 楚君雨点点头:“荫可,我说这是一个奇怪的案子,你知道它奇怪在哪吗?” “说说看。” “死者男的叫孙健,女的叫胡晓琪。首先,孙健与胡晓琪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其次,他们两人死时的相同点就是都睁着眼,脸上带着微笑。” 萧荫可点头说:“所以我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反正贺老二的案子已经完了,所以,我打算着手这件案子。” 楚君雨闻听瞪大了双眼:“你要着手这件案子?我听着都害怕,你还要去查?你,你不怕呀?” 萧荫可又是一笑:“本侦探比你这位护士小姐的胆子稍大些,所以我要破这个案子,而且我打算今晚就去调查!” “什么?”楚君雨更是惊讶,“荫可,你是说你一会儿就去......” 萧荫可肯定的点了点头:“君雨,我感到这个案子非同寻常,我必须把它调查清楚!” 她说话时神情严肃了,不知为什么,说这些话时,她的大脑里闪现的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形象:阴沉的脸,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滞的目光......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8 夜,深了,萧荫可穿戴整齐,并暗中带了自己的那把心爱的袖珍型金色女式手枪。 第6章 “荫可,你要去哪啊?”楚君雨躲在被窝里不安地看着她。 萧荫可冲她一笑,柔声说:“别问了,早些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你真的要去吗?” “我都收拾好了。” “那,那你多加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尽量早点回来。作个好梦!”她俯下身去在她的前额吻了一下:“晚安!” 灯一灭,黑影一闪,萧荫可出了家门。 外面是漆黑的,寂静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已沉浸在欢乐的美梦中,安闲地睡着。一层淡淡的乌云飘过夜空,遮住了月亮,于是只有一片朦胧的光辉,更加催人欲睡了。 萧荫可却精神的很,她要去冒险,在深夜中去那个地方一定刺激极了。以前她曾去过那里,地理已非常熟悉。她知道,她要找的尸体就在那里。 很快的,她到了停尸房。她闪身躲在暗处,屏住呼吸往值班室里看,里面的两个值班人员正在打盹。 她微微一笑,开始攀大门,她要翻身进去。为了练一套飞檐走壁的功夫,她曾经吃了不少苦,现在的她,动作已格外的轻盈迅捷,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她便到了里面。 她像一只猫,动作疾却不出声,一闪身已到了停尸房近前。 她迅速从兜里掏出她的得意工具,开始撬锁。这看起来有点像小偷,但她能怎么办呢?作为一个私人侦探,她有时就得做出一些看似不光彩却很有实际意义的事来。她很佩服自己的撬锁本领。她想,她要是真做一个小偷小姐的话,每天晚上走千家过百户,一定潇洒至极,而且还会把警察气得翻白眼,因为她确信他们抓不住她。但是她是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的,所以小偷这一职业只好作罢。 果然,没费多大力气,锁被撬开了,仅有一点微妙的声响,这对于盹睡的值班人员来说是不碍事的。 门仅被开了一条很窄的缝,她一侧身便进去了,并随手把门轻轻关上。停尸房中尸体很多,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她来说这并不是问题,她很快就找到了孙健与胡晓琪的尸体,并拖了出来,然后又掏出一个小型的手电筒,她现在要认真的观察一下着两具尸体了。 手电筒的光落在了孙健尸体的脸上,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张死人的脸:两只眼睛像常人一样睁开着,却有着吸引人的魅力;嘴角微微上翘,上下唇稍稍分开,这是微笑。看啊,多迷人的微笑啊!要不是在这间特殊的房子里,别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正做着甜美的梦的熟睡的小伙子;真的,这微笑真的棒极了,它好象有魔力似的紧紧的吸引了萧荫可。她看呆了,她被迷住了,她甚至能透过这迷人的微笑看到那迷人的天堂了! “要是早些认识他,我肯定跟他谈恋爱!”她心想。她甚至已在痴痴的看着这张笑脸了。 但是她突然一激灵,大脑好象从痴迷中清醒过来,她暗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她把孙健的尸体轻轻放下,又来看胡晓琪的尸体。 与男友一样,胡晓琪的脸上也是这种迷人的微笑,不过笑容比孙健更迷人,萧荫可第二次被迷住了。这微笑天真可爱,美丽动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砰然心动的,就连这位女私人侦探的心中都被激起了无限的涟漪。“他们两个真是一对天衣无缝的恋人!”萧荫可痴痴地想。 面对这两具美丽的尸体,再胆小的人看了他们的微笑也不会害怕深夜在停尸房里待一会呢。 她的下一步工作是把两具尸体放到一块对比一下,也许能发现什么。当她把手电筒的光辉同时照在这两张迷人的笑脸时,她再次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一次,在惊讶之中又多了一层害怕与恐惧了。 这两张笑脸是迷人的,甚至能把你的骨头迷的酥软了。如此美丽的画面却被破坏了。 她看到,鲜血正从两具尸体的眼睛里往外冒,往外“汩汩”的冒,像是温泉。眼珠逐渐陷下去不见了,眼眶周围也在渐渐腐烂;腐烂的肉往下陷,鲜红的血往外冒,流满了整张脸,而整张脸的皮肤也已开始发皱并溃烂起来;两个嘴角也开始不断地淌血。 原本迷人的笑脸只片刻工夫已被鲜血和烂肉所取代,骷髅已深含其中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萧荫可皱着眉头圆瞪双眼,心中的恐惧感增大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为什么让他们死的那么美丽,现在却又那么恶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大脑快速的旋转着,那刚才令她痴迷的微笑再次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猛然感到全身都痉挛了:那哪里是什么迷人的微笑,那明明是魔鬼的微笑!那笑容是很美丽,但美丽之中又蕴涵着阴险与狡诈;她不能再想象那该死的微笑了,那是通向魔鬼宫殿的通道!是的,她不能再想了,那会使她发疯的! 她仍紧瞪着双眼,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脸庞,她的身子在发抖,汗水已经浸满了她的全身。 “怪异的死亡!怪异的死亡!”她的大脑里现在仅有这几个字了。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9 她突然猛的闭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忍不住坐在那里呼呼喘着粗气。她现在必须调整呼吸,使自己尽可能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的呼吸均匀多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斜眼看了一下那两具尸体。 “我不能再在待下去了,否则我会疯的,我会住进君雨的精神病医院里的,真该死!”她一边想一边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可是刚走了几步,她又站住了,她又有了新主意,不过这是个恶作剧。她往裤兜里一摸,竟得意地笑了,她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支唇膏。她走到了雪白的墙壁面前,身手在墙壁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大小不等的六个字:“我要杀人毁尸”,并在后面添了三个大大的惊叹号。写完后,她后退几步,用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光吓唬我了,我也让你们警察晕乎一下!”亏她在如此境况下还有如此雅兴! 她把唇膏放回去,转身来到门前,打开门走了出去。什么?她不担心留下指纹?不,她戴着皮手套呢! 出来后她故意的把门使劲的关了一下,于是“咣当”一声,惊动了外面的值班人员。正在盹睡的值班人员被惊醒,匆匆忙忙出来,开了停尸房的门,打开灯,他们被墙上的字与地上的两具尸体惊呆了,所以他们马上打电话叫来了刘局长,然后又通知了杨瑞,谭增......而当他们做这些时,原本躲在暗处的萧荫可早已悄悄离开了现场,逃之夭夭了。 萧荫可一口气跑到了马路上,伸手扶住路旁的一棵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张大嘴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到舒服了许多。她仰脸看着夜空,回忆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好象做了一场噩梦。 她稍微休息了一下,迈步往回走,她要回家。可是走了几步她又站住了。就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吗?受了一夜的惊吓却什么也没发现,这不是太吃亏了吗?我萧荫可从不做吃亏的生意。那眼下怎么办呢?反正那个该死的停尸房是不能回去了。哦,对了,去案发现场!她低头看看手表,凌晨两点,时间还来得及,在白天她已经打听好了胡晓琪的住址,就现在她所处的地理位置而言,胡晓琪的住所更近一些。她打定了主意,改变方向直奔穆月红的公寓而来。她没料到,谭增识破了她的唇膏把戏,并跟她想到了一块:去案发现场! 穆月红的公寓前天还是一所美丽的房子,现在却是一座恐怖的阴宅了。它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所有的门都紧闭着,谁知道再这紧闭的门中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里面有血?有尖叫声?还是有幽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它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它马上就不再感到孤单了,因为今晚有人来造访它,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萧荫可很快就到了这所公寓前,她停下来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公寓的外表,并且在想,进去之后会不会遇到像在停尸房里那样的可怖情景 。她站在外面看了片刻,咬了咬牙,又握了握拳头,最后把心一横,翻身越过眼前的铁大门,又一闪身,径直到了公寓跟前,又掏出工具打算把眼前的白色木门撬开,可是当她把工具接触到木门的时候,门竟开了!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两个念头:是原本这门就没锁?还是这里面有人? 她顿时提高了警惕,金色小手枪已握在了她的手中。她轻轻推开了房门,眼睛像闪电般向里面去看。在黑夜中待的时间长了,眼睛已能够适应夜幕,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里面的模糊的轮廓则可以尽收眼底了。 她没有发现别人,于是便蹑足潜踪往里面走。她伸手拨开了一楼所有的门,发现确实没有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些,晃身形到了楼梯口,一步一步上了楼。二楼的面积较一楼稍小一些,她先扫了一遍二楼整体的情况,没感到有什么特别,又开始向卫生间靠近。因为她听说胡晓琪就是死在那里边的。 打开卫生间的门,左手的手电筒的灯光在里面转了一遭,除了浴盆,淋浴,马桶和一个小梳妆台之外,没有什么了。哦,对了,在墙上还有一面镜子。她放开胆子走了进去,开始观察卫生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两只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真个是在一心二用了,这可真够难受的。 第7章 但是人是不能一心二用的,最终她的注意力还是都集中在了卫生间里。她不知道,她已经在里面待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惜的是她没有看见任何值得她怀疑的线索,她不禁有些丧气。 最后,她不得不出了卫生间。怎么会什么线索都没有呢?凶手当真就这么高明?恩,也许在客厅里能发现些东西。于是她又开始在客厅里查,查来查去查到了写字台,写字台靠近窗户,她没有用手电筒,而是借着朦胧的月光去翻写字台上的东西。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了,这使得她连身后楼梯口上来了人都不知道。她依旧轻轻翻着写字台上的书本。 客厅突然间明亮了,她心中一凛,吓的“啊”了一声,猛的转身一看,才发现,谭增正双手举枪瞄准自己。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10 见是谭增,她那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她拍了拍胸口,冲谭增一笑,说:“哎呀,谭队长,你可吓的我不轻呀。以后别这么开玩笑了。” 谭增却冷冷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谁跟你开玩笑了?别乱动!把你的枪扔过来。” “为什么?”她显得不以为然。 “你放老实点!”谭增厉声道:“把枪扔过来,快点!” 萧荫可有些生气了:“谭增,你是警察不假,可我也是‘荫可私人侦探所’的侦探啊,我这是得到有关部门批准的,所以,我查案也合法。你凭什么没收我的枪?” “我们现在怀疑你!” “怀疑我?怀疑我什么?” 谭增冷笑一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去了停尸房?墙上的字是不是你写的?孙健与胡晓琪尸体的容貌是不是你毁的?” 萧荫可听他的前两个问题时暗暗吃惊谭增的聪明,可是当听到他怀疑自己毁尸时,却不免觉得自己受到了诬陷。她知道谭增的聪明干练,因此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萧荫可一笑:“谭队长好聪明,我刚才是到停尸房转了一圈,墙上的字嘛,嘻,是我用唇膏写的。不过至于你说的尸体被毁一事可不关我的事。” 谭增又冷笑一声:“‘我要杀人毁尸’!”他重重突出了“毁”字,“你自己写的,还有什么话说?” 萧荫可一翻眼珠:“我那是为了吓唬你们。” “那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怎么被毁了呢?” 萧荫可神秘的一笑:“这件事我还真知道,你把枪放下我就告诉你。” 谭增仍举着枪没有动。 萧荫可摇了摇头:“谭增,虽然平常咱们两个人是死对头,可是我的为人你也该清楚。难道你真的怀疑我是这件案子的凶手?” 这一下谭增被问住了。他知道她不可能是凶手,但每每看到她插手自己的工作时,厌烦之感就油然而生。听了她这句话,谭增举着的手枪才缓缓的放了下来。萧荫可这才又笑了,乐呵呵走过来。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尸体是怎么被毁的。”谭增的口气缓和了些。 萧荫可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谭队长,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谭增“哼”了一声问:“跟我谈起条件来了。好,你说,什么条件?” 萧荫可说:“因为我感到这件案子非常棘手,光凭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破得了它;我估计你要自己解决也够戗。不如这样,我们两人合作,你的聪明加上我的智慧,一定能把这个案子搞定!” “合作?”这一点谭增倒是没想过。“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合作?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大脑对他说。不过他并未露声色,而是说:“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考虑合作的问题。” 萧荫可摇摇头说:“不是要你考虑,而是要你答应。” 谭增无奈,为了尽快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好,我相信你谭大队长说话算数。” 于是萧荫可开始回忆几小时前在停市房里那一幕幕可怕的情景。她把那两张美丽的笑脸如何迷住自己,后来又如何奇怪的流血溃烂,自己又如何神经错乱的害怕恐惧一一说了出来。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停尸房,她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她的面部表情开始紧张,目光也变的惊恐起来。 谭增听完了却冷笑一声,说:“还说要跟我合作呢,你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在这里编一套莫名其妙的谎话来骗我。” 他还想往下说,不料萧荫可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冲他吼道:“放屁!他妈的王八蛋才骗你这白痴呢!” 谭增大吃一惊,他看到她的神情极度紧张,目光也变的极为可怕,前额上竟出满了汗水。 “莫非她说的是真的?”他望着异常激动的她,惊讶地想道。 “啪嗒!”楼下响了一声。谭增扒着楼梯扶手往下一看,一条黑影从他眼前闪过。 (第一章怪异的死亡完)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1 “楼下有人!”谭增对情绪激动的萧荫可说。 萧荫可“呸”了一声,道:“那还不他妈的快追!” 两人以迅捷的动作下了楼。那条黑影又在他们面前一闪,已逃到了公寓外面。 两个人箭步如飞,闪身冲出公寓后,发现那黑影正沿马路向前逃去。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谭增边跑边喊:“站住,否则开枪了!” 萧荫可一听,伸手便将手枪瞄准了黑影。 谭增见状忙拦道:“吓唬他就行了,不能开枪!” “为什么?” “我们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开枪的话还影响附近居民。” 一句话把萧荫可气乐了:“你可真是人民的好警察!” 两人嘴上简单对着话,脚下却加紧了速度。 谭增边跑边注意着那条黑影,他忽然感到这个黑影的身体形态很眼熟,脑中一闪念,立时想起:这不是下午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那个高大魁梧而又杀气腾腾的男人吗?对,就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也与此案有关系吗?谭增突然觉得,必须抓住这个人,也许,案子的突破口就在此人身上。 萧荫可却没有谭增这么复杂的思想,但她也知道只有抓住前面跑着的人,案子才可能有所发现。 黑影跑到前面的路口处,突然一拐弯,上了另一条小马路。待谭增萧荫可赶到时,那黑影已然不见了踪迹。 谭增刚然一愣,萧荫可叫了一声:“你看那是什么?” 谭增定睛一看,前面路面上隐约躺着两个人。 “过去看看!” 他与她迅速跑了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两个人,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他们俯下身来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是两具死尸。小伙子与姑娘都很漂亮,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萧荫可再次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这笑脸,这迷人的笑脸,与孙健胡晓琪的的笑脸简直一模一样,都笑的那么甜,那么醉人,那么叫人心旷神怡;可她的脑中又一打闪:这笑脸会变的,眼珠会凹下去,眼眶里会往外流血,慢慢地,像温泉一样涌出血来,嘴角也会淌血,像缓缓流动的小溪,整个面目将溃烂的血肉模糊,把人引向魔鬼的深渊...... 她的思绪又混乱了,她的全身颤栗起来,她猛然“啊”了一声,竟躲到了谭增的怀里。 谭增正仔细验尸,他也已经发现死者的死状与孙健、胡晓琪一样,他正蹙眉琢磨着怪异的死亡时,却不料萧荫可大叫了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他不免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尴尬。“你,你怎么了?”他说话竟结巴起来,他能感到她那柔软的身体还在他的怀里颤抖着。 “我,我怕!”萧荫可惊恐地回答。 谭增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她的身体很轻柔,并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这使得他的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惬意感,他的心有些醉了。 “你早就应该听我的话嘛,”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异常的轻,“这个案子太复杂,也很可怕,你还是放弃它吧,去处理你的其他案件,我......” 话没说完,却感到身子一震,自己已被萧荫可使劲推开了。 萧荫可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说:“姓谭的,你他妈的孬种!我还想跟你合作呢,呸!真是瞎了眼了!既然如此,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预。倒要看一看,谁先破了这混蛋案子。再见!”说完,她竟一转身,跑开了,并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谭增懵在了那里,他呆呆的望着萧荫可消失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他又低头看了看这两具死尸,知道停尸房又要添新成员了。他拿出了报话机:“是小杨吗?我是谭增。这里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第二天是个晴天,谭增与杨瑞在办公室里议论着案情。杨瑞说他昨晚到了孙健的住所后,把那里找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谭增说他倒有一些线索,便将昨晚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杨瑞听完了很是惊讶,他吃惊地问:“队长,你说停尸房的字是那个叫萧荫可的私人侦探写的?她也去了穆月红的公寓?” 谭增点了点头,他奇怪地看着杨瑞:“你怎么了?” “队长,你以前跟那个萧女探打过交道?” 第8章 “是啊,她总是插手咱们的案子,我挺烦她。” “可您从没对我说过呀。” “我不是刚说了嘛,我烦她,不愿意提起她。” 杨瑞“嘿嘿”地笑了:“队长,你知道萧荫可是谁吗?她是我女朋友楚君雨最要好的朋友呀。” 谭增听了也有些惊讶:“是吗?这我倒不知道。好了,不谈她了,还谈这件案子吧。” 杨瑞说:“照昨晚的情况来看,那个黑影是个重要人物,必须把他找到才成。队长,你说你认识他?” 谭增点头说:“只见过一面,昨天下午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是个凶残的家伙。” 杨瑞一听,不禁苦笑一下:“只见过一面,姓名,身份,住址都不知道,我们去哪找他呀?”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2 门一开,一个刑警走进来,往谭增跟前放了一份资料,对谭增说:“谭队,昨晚发现的两具死尸已经查出来了,男的叫刘波,二十六岁,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女的叫李雪雯,二十三岁,是某公司的一名出纳员,两人是恋人关系。其他就不知道了。据法医鉴定,他们的死与孙健胡晓琪的死一模一样,死因不明。” 谭增一皱眉,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刑警转身出去了。 杨瑞拿过资料看了看,内容与那刑警说的大致相同。“队长,这是凶手的第二部杰作。” 谭增没有说话,他思考了一会,微微一笑,说:“小杨,我们能够查出昨晚的那个黑影。” 杨瑞一愣,忙问:“怎么查?” 谭增笑道:“用电脑。我知道他的相貌,只要他是本市的市民,就能把他查出来。” 谭增又对了。结果很快出来,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叫伍振豪,四十二岁,某工厂的工人,家住岭南大街26号院。谭增与杨瑞决定马上赶奔这个叫伍振豪的家中问个究竟。一头雾水的案子终于有了点眉目,两人很是高兴。 下午一点多钟,他们赶到了岭南大街26号。这是一座平房,看样子里面的院落很大。外面已长了些铁锈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看着很是凄凉,这里面好象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谭增觉得站在这家的大门前,空气似乎都变的沉闷起来,心情也有些压抑。总之,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谭增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几下铁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重重的拍了几下,并喊了一声:“有人吗?”又等了等,忽听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有开锁的声音,大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女人的脑袋。谭增与杨瑞被这女人吓了一跳,她的脸上是一种阴郁的表情,两只眼睛里是呆滞的目光,面目有些苍老,但可以看出这是一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探出头来用她那呆滞的眼睛看了看谭增两人,冷冷地问:“你们找谁?” 杨瑞避开她那可怕的目光,没有说话。 谭增一笑,问道:“请问,这是伍振豪伍先生的家吗?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说着将证件递了上去,他们穿的是便衣。 女人垂下眼皮看了看谭增手中的证件,依然冷冷地说:“我家男主人不在!” 两人一听她称伍振豪为“男主人”,便猜得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仆。看房子的外表并不怎么豪华,甚至有点破旧了,不知伍振豪如何雇得起女佣。 杨瑞开口问道:“请问,伍先生有没有妻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亲人,我们想跟他们谈谈。” 女人翻起眼皮用她那死鱼般的眼睛瞅了瞅杨瑞:“我家女主人有病,不宜见客。”说完想把头缩回去关大门。 谭增忙上前拦住道:“那您能跟我们谈一谈吗?” “对不起,我讨厌警察!” “那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伍先生去哪了吗?” “他去上班了。”大门已被强行关住,冰冷的令人发抖的声音隔着铁门传出来:“奉劝二位不要去工厂找我主人,他比我更讨厌警察!”之后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再之后就悄无声息了。 两个人被无情地关在了大门外,他们呆呆地愣在了那里。杨瑞还有些不死心,上前去又使劲敲了一阵大门,里面再没有任何声响了。杨瑞气呼呼的对谭增说:“队长,这家伙比咱们还横呀!要不要强行......” 谭增一摆手:“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 “去工厂,找伍振豪。”杨瑞无奈,只得随谭增一起离开了伍振豪的家。 伍振豪在一家中型的钢铁厂上班,他是一名普通的工人。谭增和他的助手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工厂。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找到伍振豪。据与伍振豪一起工作的同事说,他刚才还在干活,现在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四下里找了半天也没见伍振豪的影子。 “他在故意躲避我们。”谭增暗想。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向车间主任和与伍振豪一起工作的工人们询问有关他的一些情况。据这些人介绍,两人了解到:伍振豪在这家钢铁厂已经工作十年有余了,他是一个怪人,从不与别人多说话,而且天天虎着脸,凶狠的眼睛总是瞪的很大,没有人敢欺侮他。但是在这十年中他也没有在厂里交到任何一个朋友,甚至一个普通的朋友都没有。他有力气,而且是很大的力气,这一点很多工人都钦佩他。他还有个妻子,叫陈芳,身体不太好,时常有病,听说陈芳十年前辞去了工作,作了一位典型的家庭妇女。奇怪的是他们夫妻结婚这么多年,却没有孩子。但他们家里还有个女佣,亦是个怪人,也不知姓什么叫什么。总之,这一家人很奇怪,也很神秘,好像他们家里总隐藏着什么似的。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3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谭增与杨瑞就在伍振豪家与钢铁厂之间来回跑了起来,但他们始终没有见到伍振豪,每次到他的家里,总是那个有点神经兮兮却又有些可怕的女佣开的门,门总是开一条缝儿,恰好能让女佣的脑袋通过,女佣的回答也总是“我家男主人不在。”“我家女主人有病,不宜见客。”“我讨厌警察。”这三句。再后来,女佣干脆不开门了,任你把大门敲破也无济于事。而两人每次到钢铁厂,也仅得到“他刚才还在,现在却不知哪去了”的答案。再向他们的邻居打听,邻居们所说的情况与钢铁厂的车间主任,工人介绍的也大同小异。然而在此期间,又神秘的死去了六个年轻人,三男三女,是三对恋人,死状与胡晓琪,孙健相同。谭增这几天是皱着眉头过来的,短短几天时间接连死了十个人,现在这案子震惊全市,s市的市领导召开了紧急会议,命令全市刑警一定要迅速破案,在这其中唱主角的,还是他谭增。 又是新的一天,谭增杨瑞急匆匆的再次赶奔伍振豪的家。杨瑞在路上说:“队长,我看咱们这次去也不一定见得着那姓伍的,咱们总不能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呀。” 谭增苦笑一下:“那我们有什么办法?” 杨瑞说:“队长,不知你发现没有,从目前死的这十个人来看,死者都是年轻人,死的男女人数相等,而且都是恋人关系。所以,我想凶手的年龄不会很大,他(她)在恋爱时一定受到过挫折,而且这些挫折对他(她)的打击很大,使他(她)有些心理变态了。” 谭增皱着眉,说:“可是小杨,我们只能也仅仅知道这些,剩下的我们没有丝毫线索,我们连死者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至于你说的凶手是心理变态,这也仅仅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显得有些激动,也有些不耐烦:“小杨,现在我们只知道伍振豪与此案有关,而且这也是怀疑,万一查清了人家与此案无关,我们就完全前功尽弃了。这个伍振豪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希望!” 杨瑞看着谭增激动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话了。他们加快了速度奔伍振豪的家而去。 正往前走着,谭增突然一拉杨瑞的衣角,停身站住,并冲杨瑞使了个眼色。杨瑞顺谭增的眼神向前瞧去,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男的异常高大魁梧,女的却是中等身材。从背影杨瑞认出,那个女人就是伍振豪家里的女佣。 谭增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前面那个男的就是伍振豪。” 杨瑞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他了,队长,我们跟上去吧。” 谭增点了点头,两人迈大步追上了前面的男女二人。 谭增上前一拍那男人的肩头,笑道:“请问,您是伍先生吗?” 这对男女同时停身站住,又同时转过身来。女人正是那个女佣;男人却长着一张凶恶的脸和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谭增一眼便认出了,正是前些天自己不小心撞着了的那个男人,即是说,他当真就是伍振豪,自己这几天来千方百计要找的神秘而又可怕的人物。 伍振豪也认出了谭增,于是他脸上的杀气又添了一层:原来最近一直找自己麻烦的是这个撞了自己却又敢跟自己顶嘴的可恶的小警察,他恶狠狠地问:“是你啊小警察,怎么,活够了想去死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里面确是杀气十足。 杨瑞没有料到这个家伙说话竟是如此的蛮横无理,刚要过来说话,被谭增挡在了身后。 谭增冷笑着说:“这么说您真是伍振豪先生了?” 伍振豪晃了一下满脸横肉的脑袋,粗骂道:“*你妈的! 第9章 你小子死也知道死谁手了,也算是个明白鬼,你真他妈的幸运啊!” 谭增一瞪眼道:“伍先生,请你说话文明一点,我们有话要问你。” 话音未落,伍振豪突然猛地抓住了谭增的衣领,狠狠地又一字一句地说:“听着兔崽子,我告诉过你,我最讨厌警察,尤其讨厌警察那些命令式的扯淡问话。今天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马上从我的眼前滚开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他边说边用狼一般的眼睛盯着谭增,凶狠的目光逼得人头晕。 谭增没有退缩,用自己的目光去迎对方的目光,这是一种无形的较量;但是同时谭增再次感受到了伍振豪那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的力量,他感到,自己若是与他赤手空拳的搏击,获胜的几率小得可怜。 杨瑞在一旁看着,憋了一肚子火,他真想冲过去教训一下这头粗暴的野驴,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他。 旁边的女佣的眼睛虽然显得呆滞,却把杨瑞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等杨瑞动手,便转身走到谭增的身后,在他的耳边阴沉地说:“我告诉过你们,我家男主人比我还讨厌警察,你们要是再不走,主人真会把你掐死,而我,也会咬死你的助手。” 谭增觉得这二位杀人的方法乍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他们那充满阴沉的语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女佣又抬头对伍振豪说:“先生,我们回家去吧。” 伍振豪一张手,松了被自己紧抓的谭增的衣领,又盯了谭增十几秒钟,才转过身去与女佣向前走去。 谭增站在那里,望着这主仆二人的背影,没有说话。杨瑞却早已气炸了肺,他叫道:“队长,不能叫他们这样走了,我们去把他们抓回来。” 谭增摇了摇头,静静地说:“没用的,就算把他们抓住,他们也不会跟我们合作。那个伍振豪甚至根本就不给我们问话的机会。” 杨瑞急的一跺脚,气呼呼的问:“那我们怎么办?这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放弃吗?” “当然不会。他们一家三口人,我们还没有见到女主人陈芳呢。” 杨瑞一听,抬头问:“你是说我们去找陈芳问话?” 刑警队长点了点头。 杨瑞一咧嘴说:“我们连他们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怎样才能见到陈芳呢?” “必要的时候就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谭增说话缓慢而又清晰。 以后几天谭增没有再登伍振豪的家门,为的是要他们一家人放松对警察的警惕。 几天后,谭增与杨瑞再次赶奔伍振豪的住处。但是无论二人怎样敲门,里面却毫无声息。杨瑞扭脸看了看谭增,意思是问该怎么办。谭增两眼一瞪,道:“翻墙进去!”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4 对于身手不凡的他们来说,这堵墙是挡不住道路的。两人身体往下一矬,猛地向上一窜身,胳膊肘挂住墙头,一腿蹬墙壁,另一条腿向上抬,一使劲便翻到墙的另一边,双手一松,两人进了院子。院子很宽阔,但也很单调,仅有几盆叶子发黄的花摆在墙边,在一个墙角处还堆着一堆烂钢铁。数了数,算上厨房与厕所,一共能有七间房子。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们找遍了所有房间,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一个人。两人互相看了看,表示纳闷;又找了一遍,发现这个家里确实没人,无奈之下,他们又翻墙跳了出来。 向周围的邻居打听情况,可邻居们的回答更失望:“我们从不与这家人交往,家里什么时候没的人,我们不知道。” 谭增感到唯一的一团希望之火灭掉了,几天来的努力全白费了。这一家人去哪了?就此消失了吗?s市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又是一个令人难眠的夜晚,谭增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闭了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大脑似乎由于惯性仍在不停的转动着:怎样才能找到伍振豪一家人呢?就眼下情况来看,只有撒下警力全力搜查,同时要在他工作的那个钢铁厂紧密监视,尽可能在工厂里抓住伍振豪。可是抓住他又有什么用呢?他简直是一个怪物,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交流;若万一再查出来伍振豪与这桩怪异的命案没有关系,那就,就......“那简直就没有天理了!”大脑夸张地对他说。 这是他干警察这行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 他同萧荫可一样,大脑过分集中了,所以,他没有发现外面来了人! 外面是个鬼祟的身影,动作很轻,也很利落,由于天黑,看不清来人的五官相貌,但能借助月光看到来人的手里握着一把闪亮的尖刀!这把刀可不是萧荫可与楚君雨在医院里见到的那把可笑的水果刀,而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尖刀,你能够体会到这尖刀发出的寒气;来人也不是精神病医院里那个无聊的病人,而是一个一级危险的恐怖人物。来人深夜拜访刑警队长的住宅,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把这个警察干掉! 这个可怕的人物闪到了一棵树后,他在考虑怎样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偷偷的把门撬开进去杀人吗?不!这有点像小偷的勾当,他应该是一个伟大的杀人恶魔,而不是一个卑劣无耻的像小偷一样的跳梁小丑。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杀人,那样才有乐趣。什么?杀人也是一种乐趣吗?“是的,杀人真是其乐无穷!比与女人做爱还他妈的快乐呢!”他的大脑这样回答。既然这样,那么好的,他要开始行动了。 啊,乐趣来了! 他弯腰一伸手捡起一块儿石头,把它扔了出去。石头打在了警察家的大门上,“啪!”静夜里这算是很响亮的一声了。谭增正闭眼沉思,忽听房门响动,便是一惊,他睁开了双眼。谭增没有说话,而是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他二次闭了眼。可是房门也第二次发出响声。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轻轻的披上了外衣,同时握枪在手,谨慎的向房门移动。 门外即将成为杀人犯的人也已躲到房门的左侧,兴奋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谭增已到了房门前,再侧耳听了听,没有动静。他伸出了左手去开门。 门刚刚开了一条窄缝儿,就被一脚蹬开了,谭增站不稳,“噔噔”后退了几步,没等站稳,便看到一个黑影扑了进来,正扑到自己的身上。自 己站不住了,身不由己的仰面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他的脑袋撞到了书柜上。他的头有点晕,眼珠往外鼓,同时感到一个肥大的身躯重重的把自己压在了下面,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迅速的努力瞪眼去看,心中不由大凛,他看到了一个血红骷髅!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5 大脑中打了个闪,他很快清醒过来这是歹徒怕暴露身份而带的一个面具;再一斜眼,看到一柄闪着悚人寒光的尖刀的刀尖正恶狠狠朝自己面部扎来。谭增忙撒手扔枪,张开双手抓住了歹徒的手腕,凶器停止了前进,刀尖距他的脸不到半寸。 这位发誓要把警察干掉的恶煞心里也清楚,他要杀的警察是一个训练有素,身手利落的家伙,所以他必须要以最快甚至快于闪电的速度将猎物扑倒,同时用自己的巨大的力气把尖刀插在猎物的脑门上,而且这一刀必须结果了猎物。当他突然而又迅速的将房门踹开,并奋力一扑将猎物压在身下时,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偏偏在这最关键的一步时出了差错,他的手腕被警察抓住了。 但是他毫不灰心,既然计划不能快速完成,那就一点一点来实施,这样杀人的乐趣才会更大。他紧握刀柄,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匕首往下送。阻力也是巨大的,匕首没有被送下去,仅在空中瑟瑟发着抖。 不过,他毕竟是大力士,匕首终于在颤抖中一点一点地接近终点站。哈,他就要成功了!这多有趣呀!他简直有点心花怒放!可惜的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左脸颊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身体也不由得向右一倾。左脸正火辣的疼,可紧接着的第二拳再次击到了这疼痛的上面,他呻吟了一声,倒在了一边,同时他感到自己的猎物翻身了,并将他压在了身下,一切都变化的那么突然,那么令人始料未及。 谭增双手抓着歹徒的手腕,见仍阻止不了匕首的下落,便猛的抽出右拳来,在对方左脸颊上狠击两下,并趁势翻身将对手压在身下,挥拳在对手面部又捶了一下,忙伸两手去抢对手的匕首。 若是一般歹徒,挨他这三记重拳,不昏死过去也得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想今晚的敌人却是极为强大,在他去抢匕首之时,敌人的左拳飞出,正中他的太阳穴上,他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身体发软,同时又被敌人轻易的把自己推在了一边,敌人一骨碌身,在黑暗中站了起来。 要杀人的人刚才躺在地上处于被动的地位,那挥起的左拳便没有使出十分的力气,因此谭增的头脑仍很清醒,他见敌人站了起来,两腿在下面一勾一绊,对方便站立不住,“扑通”一声,二次摔在了地板上,好象倒了一堵墙。与此同时是“哗啦啦”的一阵乱响,歹徒摔到了玻璃茶几上,茶几撑不住,刹那间被砸得四分五裂。谭增急忙伸手抓起地上的手枪,并从地上跳起来,抢口直顶歹徒的前额,大叫一声“别动”,另只手去摘歹徒脸上的那张葚人的面具。 歹徒正感到全身疼痛不已,刚一愣间,面具已被警察摘下,他慌忙往旁一扭脸,也不顾他的猎物是否会开枪,只把右手的尖刀横扫过来。 第10章 谭增摘了对方的面具,在对方往一边扭脸的瞬间,他隐约看到此人好象是已经失踪了的伍振豪。他便是一惊,此时匕首已到,恰在他前胸划了一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扑”的裂开,鲜血登时流下。在谭增疼得伸手捂伤口的同时,那歹徒已跃然站起,把谭增往旁一推,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谭增想把来人追上并抓住,怎奈前胸血流不止,疼痛难忍,待他追到外面时,那个恶魔已不知逃向何处了。他转身回来,弯腰捡起了那张红色骷髅面具,又仔细想了想刚才搏斗的情景:“这个人就是伍振豪啊,无论从动作上,还是从他刚才逃跑时的背影上,尤其是摘掉面具他扭脸的刹那间,都应该是伍振豪。他果然来杀我了,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真的与这桩命案有关吗?”他正沉思着,忽觉前胸更加难受,这才想起自己已受重伤,应当赶快包扎伤口。 萧荫可与楚君雨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萧荫可高兴地说:“查清了,查清了,昨晚我与那个白痴谭增遇到的那两具尸体,一个叫刘波,一个叫李雪雯!”她看起来似乎特别的高兴,对自己能在很短时间内查清死者身份而颇为自豪。 楚君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还要查这个案子?瞧昨晚你从穆月红公寓回来后的那个样子,吓得都神经质了,今天竟还敢去查案!我劝你啊,为了少受惊吓,还是放弃这个案子吧。” 萧荫可听了把脸一绷,眼珠一瞪:“我说你这话怎么跟那个姓谭的说的一模一样啊?” 楚君雨忙道:“哎,荫可,你可别生气。说实话,听你昨晚回来后对我说的停尸房发生的事,把我也吓得不轻呢。我越来越感到,这不是个一般的案子,很可能一个更大的阴谋隐藏在这案子的后面,而且最可怕的事还没有发生。我担心你这样查下去,说不定,说不定会把你这条小命搭进去呢!” 这一席话说的萧荫可心里热乎乎的,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朋友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真诚,最贴心的朋友,人只要有一个知己就不枉活一生了。她温柔地一笑:“君雨,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这个案子我一定要查到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楚君雨还了她温柔地一笑,说:“我的话仅供参考,大主意你自己拿。好了,不谈这些了,冰箱里的食物都吃光了,得去超市把一周的食物都买了,这次可轮到......” “这次轮到我了,我去买!”萧荫可夸张的长叹了一声。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左右,萧荫可独自到了超级市场门口。超市里人很多,人们熙熙攘攘的穿梭其中,好不热闹。萧荫可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而且她发现最近自己喜欢上了到超市购物的感觉,把钱花出去,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这可真是一种生活的享受。 “又要花钱了!”她喜滋滋地想。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6 然而现在好象总不那么顺心,挺好的事却往往被闲事搅得扫兴。萧荫可正要迈步进超市,忽听从超市里面传出了焦急的喊声:“抓小偷啦!”人群一乱,人们忍不住一阵骚动,左倒右歪,从正当中挤撞出一个个子不高却张着一双贼眼睛的年轻人,他的神色很慌张,手里抓着一个黑色钱包。哈!小偷!萧荫可摇了摇头,挺好的心情让这小子给搅了。能眼巴巴看着小偷抢钱吗?那可不是她萧小姐的作风。她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迎着那扒手便冲了上去,同时握紧了右拳. 她与扒手跑了个面对面,扒手见有人挡道便是一惊。萧荫可却往左一闪身,与此同时右拳挥出,重重一拳正击扒手鼻梁骨上。扒手失去人味的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双手捂脸痛苦的就地翻滚,鲜血顺着鼻子不住的往外淌。萧荫可抖了一下手,又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包,等着失主的到来。 人们围了上来,议论纷纷,有夸萧荫可身手厉害的,也有骂这扒手可恶的。正说话间,从人群外面挤进来了一个人,这人来到萧荫可的身边,声音呜咽却又不失感激之情的说道:“谢谢你,姑娘,哦,不,谢谢你,小姐,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我,我真的太感谢您了!”说着竟给萧荫可跪了下来! 萧荫可一看,来人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一脸感激万分的神色,她长的很瘦弱,也很憔悴,浑身似乎还在瑟瑟发抖,看的出,这是一个有病的人,岁月的沧桑明显的印在了她的脸上,但人们可以猜出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这也许更能引起善良的人们对她的同情。 萧荫可没有料到这个可怜的妇女会给自己跪下,她忙用双手把她搀了起来,嘴里说道:“哎呀,这位大姐,赶紧起来,您这是何苦的呢?” 中年妇女慢慢的站了起来,喃喃地道:“老长时间没出家门了,没想到今天出来买一回东西竟遇到了这种事,唉!唉......”她好象不知该如何感谢萧荫可,便不由自主的说起了自己。萧荫可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她把钱包还给了她。 有几个警察挤了进来,萧荫可最烦与他们打交道,简单打过招呼,让他们把受伤的扒手带走了。她过来还想安慰这妇女几句,从人群外面却又挤进来一个人,亦是个中年妇女,走路走的很快,直来到那个病态满面的妇女面前,略带焦急和关心地问:“太太,您没事吧?”萧荫可一看刚挤进来的中年妇女,心中不由一凛:这不是昨天下午自己遇到的那个目光呆滞的中年妇女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荫可心中纳闷,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个瘦弱的女人一看见刚来的妇女,脸上显出一点兴奋的神色,她有气无力的说:“你到哪去了?怎么才来呀?” “太太,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唉,要不是那位小姐帮我的忙,今天得把我急死呢!”她说着用手一指萧荫可,后来的妇女随主人的手指方向看去,恰与萧荫可四目相对。 萧荫可看到,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样子:死人般的脸,一双呆滞的眼睛。两人对视五六秒钟都没有说话。然后那妇人转身走到萧荫可近前,冰冷冷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姑娘。”这语气里哪里有一丝感激的味道,话语冰冷的像在人的心上下了一层霜。 萧荫可觉得她好像根本不记得她们昨天见过面了。只见她道了声“谢”,又回到主人的身边,声音较刚才相比算是温柔了许多:“太太,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先生马上就要下班了。” 女人一听到“先生”两个字,身上抖得似乎更厉害了,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两个人开始往人群外面挤,在这过程当中,瘦弱的女人回过脸来看了萧荫可一眼,万分感激之色仍流露于言表,没有丝毫减弱。 萧荫可冲她甜甜的一笑,心中却在想:“原来那个怪女人是这个女人的仆人,是保姆吗?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女佣吗?奇怪,奇怪!”她心里琢磨着,眼睛却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直至她们消失在人群之中。 围观的人们一看故事的主人公们都已走了,也就一边议论一边散去了。萧荫可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疑云,她皱着眉进了超市。这次她在超市花钱购物却并不快乐。 几天下来又神秘的死去了三对恋人,而她却什么也没查到,这不禁使她心里有些憋火。 这天中午回到家里,她发现楚君雨也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 “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她问。 “唉,气死我了!”楚君雨长叹了一声。 她呵呵一笑,说:“是不是男朋友这些天没有好好陪你,才生气的?” 楚君雨摇了摇头:“他最近查案子,太忙,我理解他。我生气跟他没关系。”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究竟什么事?” “荫可,今晚我得上夜班。” “什么?”萧荫可一愣,“你不是从不上夜班的吗?” “可是,”楚君雨哭丧着脸说,“上夜班的小王病了,我得替她上一晚。” 萧荫可眉毛一挑:“那又怎样呀?” 楚君雨一撅嘴说:“本来可以跟我一起值班的小张也请了事假,今晚可就剩我一个人了。你想啊,整个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就我一个护士,其余的都是精神病病人,又是在夜里,让我一个女孩子在那里过夜,多害怕呀!” 萧荫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是不是叫我今晚去陪你啊?” 楚君雨使劲点了点头,“恩”了一声说:“我跟领导说过了,他们允许我带朋友一起值班。” 萧荫可伸手敲了敲楚君雨的鼻子:“你呀,跟我说话还兜圈子。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楚君雨吐了下舌头,哈哈笑起来。 萧荫可接着又平静的说:“最近接连死了十个人,都死得那么蹊跷古怪,你一个人值夜班,我还真不放心呢!” “哎,荫可,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 这时有人敲门......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7 楚君雨过去把门打开往外一看,憋不住“噗嗤”笑了,她叫了一声:“荫可,给你送花的先生来了。” 第11章 萧荫可听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少拿我取笑了,谁给我送花啊!”说着抬头一看,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神色有些拘谨的男士,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是一枝玫瑰花。萧荫可看着来人,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唉,这个姓方的怎么就摆脱不了呢?” 方文礼满脸是笑,但不免有些紧张,他把手中的花往萧荫可眼前一递,讨好似的说:“荫可,这枝花送给你!” 萧荫可瞟了花一眼,动也没动:“哟!方先生这么重的礼,我可收不起。” “我......”方文礼一下变的极为尴尬,伸出去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来,一时间懵在了那里。 楚君雨连忙笑着走过来,将红玫瑰接在手中,又抓过萧荫可的手,把花硬塞给了她,嘴里笑道:“方先生别误会,其实荫可见你给她送花,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她这是给您开玩笑哪。” “哎,君雨,你......”萧荫可没想到楚君雨会这么说。 楚君雨不等萧荫可说完,又对方文礼说:“方先生,您先请坐。你们俩先聊着,我去给您倒杯茶。”说完急急忙忙转身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了萧荫可与方文礼。 萧荫可把手里的红玫瑰往茶几上一放,一句话也不说。方文礼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知一时从何说起,便也愣在了那里,他仍处于尴尬之中。 萧荫可突然瞪大了双眼直盯着方文礼,倒把方文礼瞪得不知所措,嗓子眼里断断续续挤出一点发窘的笑声,把头低了下去。萧荫可直盯着他,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主意,是的,网她又有了一个捉弄人的游戏,或者说是个考验这位方先生的游戏更为准确。 打定了主意,她那不开心的脸上突然绽出了甜甜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轻柔很多:“方先生,你不是总想约我吗?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方文礼正低着头心里发毛,猛然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而且是萧荫可的声音,更而且的是这声音是对他方先生说的,他的耳朵出毛病了吗?还是他听错了?她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硬邦邦的,突然变的轻柔起来倒叫他有些不习惯了,更更而且的是她说她答应他约她,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喜的日子啊!她的要求只不过要他答应她一件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约她,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千件事也依她了。 哦,他太兴奋了,甚至兴奋过度了,以至于他没有想到亦或忘了当一个对你冷冰冰的女人突然毫无理由地对你温柔起来时往往厄运即将降临了。 方文礼抬起头来,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荫可,你,你真的愿意我约你啊?那好,你说,叫我答应你什么事?” 萧荫可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心中好笑,说道:“今天晚上我要陪君雨去值夜班,可是就我们两个人,我们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们一块去?” 方文礼听了有些惊讶,又有些沾沾自喜,满以为是多么苛刻的事情,却没想到是陪心上人去值夜班,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忙点点头道:“我能,我当然能陪你们一块去了!” 萧荫可又说:“那好,你晚上八九点钟去就可以了。” 方文礼一愣:“干吗去那么晚啊?” 萧荫可略一瞪眼:“那你就别问了,要是你去早了或是去的太晚把我们吓着了,可别怪我以后不理你!” “荷!我不在这才一会儿工夫,你们二位就谈得这么开心啊!”楚君雨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方文礼兴奋的扭头对楚君雨说:“楚小姐,荫可请我今天晚上与她一起陪你值夜班。” “什么?!”楚君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萧荫可的脸上仍是笑呵呵的。 下午四点多钟,萧荫可赶到了医院,为了不打扰楚君雨工作,她先到了医院的后花园。花园里的景色和空气都异常的好,脚下是软软的草坪,那翠绿的颜色真令人心旷神怡,四周围还开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有石椅,石凳,长廊,这样的景致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更显得馨香无比。一些病人或坐轮椅,或被人搀扶着,在医务人员的护理下漫步在这花园中,让人感到这些精神病患者也很幸福。萧荫可突然感到这可是享受生活的大好机会,她让阳光沐浴自己,散步在这美丽的花园中欣赏这怡人的景色。 恩?萧荫可猛然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病人,这病人不是前些天自己上超级市场买东西时遇到的那个被扒手扒了钱包的妇女吗?没错,是她!瘦弱的身体,憔悴的面孔,痴痴的神情,真的就是那位让人一看就起怜悯之心的妇人。令萧荫可不解的是,怎么几天不见这妇人就住进了这里。反正闲着没事,她便迈步径直奔那妇人走了过去。妇人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护士。 萧荫可来到妇人的眼前。妇人见有生人过来,便仰起脸来望着她,二目无神,一副痴呆的神色。 “大姐,你还认识我吗?”萧荫可微笑着问。 妇人歪着脑袋,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进而又是一阵痴笑,眯起眼睛问:“你,你是谁呀?” 萧荫可见她不认识了自己,便弯下腰来柔声说:“大姐,你忘了?前些天你去超市买东西,遇上了小偷,是我打伤了小偷并把你的钱包抢回来的呀!” 妇人闻听又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是小偷?哈哈,小偷说他自己是小偷,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 萧荫可听她说话语无伦次,不禁皱了眉头,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对她的可怜之情又增了三分。 萧荫可正兀自为这妇人伤感,猛感到左肩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闪了个趔趄。 她刚站稳身形抬头观看,却见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8 眼前是一位高大魁梧长得又极为凶恶的男人,略带沙哑而且恶狠狠的声音好象一个满不讲理的强盗:“不许你接近我太太,小姐!” 萧荫可从未见过如此凶像的男人,更想不到这位可怜的妇人竟有这样一位野蛮的丈夫,她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男人又像狮子一样吼了一声:“请你现在离开这,小姐!” 这句话倒惹起了萧荫可的性子,她一瞪眼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这男人看起来又惊又恨,他大概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丫头片子也敢对她如此无理,两只硕大的拳头已握的“咯咯”直响。萧荫可知道遇上了麻烦,便暗中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一旁年轻的护士显然有些害怕,她不敢得罪来的这位粗暴的男人,而是一个劲儿的冲萧荫可使眼色,萧荫可却假装没看见。两个人四目相逼,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萧荫可猛然又听到耳边响起了声音:“你赶紧走,他会掐死你的。”声音又是低沉又是阴森。她忙扭脸一看,那个死人般表情的女佣正站在她的身后。萧荫可大脑中再一闪念女佣刚刚说过的话,虽是冰冷,却似乎还有一丝奉劝之意,又想到在这公共场合与一个大男人打架,未免有些观之不雅。于是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转身就走。 萧荫可一边走一边听身后的动静。就听那男人声音道:“你去哪了?” 回答是女佣的声音:“我去打水了,先生。” 她越发觉得奇怪,这三位是一家人吗?一个软弱,一个粗野,一个冰冷,这一家子倒是有点意思。她忍不住又回头朝后面瞅了一眼,恰逢那男人的后背冲着她。她一看这背影,心中不由大凛:“这背影,这熟悉的背影......难道这个男人就是我与谭增那天晚上在穆月红公寓里看到的那个黑影吗?怎么会这么巧?”她知道自己是不会记错的,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看来这医院里有好戏看了!”她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萧荫可马上找到了楚君雨,并拉着她急冲冲赶奔花园。楚君雨觉得莫名其妙,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个样子。”萧荫可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把她拉到了花园的长廊里。庆幸的是那一家人还在那里。 “你认识那三个人吗?”萧荫可满脸严肃的问。 楚君雨顺她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点头道:“认识。” 萧荫可闻听心中一喜,又拉着楚君雨到了个没人的地方,低声说:“现在你把那三个人的情况简单给我介绍一下。” 楚君雨奇怪地看着萧荫可,问:“这很重要吗?” 萧荫可说:“关系到这桩可怕的命案。” 楚君雨似乎听明白了,她介绍说:“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病人叫陈芳,三十八岁。那个男的是她丈夫,叫伍振豪。那个女的是他们夫妻的女佣,叫阿英,姓什么就不清楚了。” “陈芳什么时候住进的医院?” “前天刚住进来的,她的丈夫和女佣也住在这里陪她,不过我看到这两个人时总有点害怕。” “陈芳的病房在哪?” 就在今天晚上我们要值班的那层楼:二楼。” 萧荫可若有所思地说:“真是太巧了。” 楚君雨看着她那怪样子,感到身上有点发凉:“荫可,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凶手吗?” “不知道。我只清楚那个伍振豪似乎与案子有点关联。” 第12章 “那,那今晚不会有事吧?”萧荫可微微一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天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正在徐徐往下沉,花园里的病人也都各自回病房休息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完全黑了下来,在二楼的长长的一条走廊里,仅剩下楚君雨与萧荫可奇#書*網收集整理,其余的是病人及其家属。 现在的精神病医院很安静。楚君雨与萧荫可在值班室里聊着天。 “哎,荫可,听你刚才说的,那个伍振豪算是一个嫌疑犯了?” 萧荫可答道:“我只是作个猜测。究竟是不是他我也不清楚。好了好了,别老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谈点别的。” 楚君雨笑着说:“谈点别的?好,我问你,你让那个方文礼今晚来陪我们一起值夜班,你安的什么心?用不用为你们俩再开一间房间?” 萧荫可也笑了:“死丫头,你要再胡说,我剪了你的舌头。今晚让那个姓方的来,我是想戏弄戏弄他。你想,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意思啊?” 楚君雨一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人家文质彬彬的一个小伙子,再给吓出点病来,你就不亏心啊?” “我亏什么心啊?想当我男朋友的人首先必须得胆子大,我这样做算是考验他,更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要是真吓出点病来,也没关系,这里不就管精神病的嘛,就让他在这住两天好了。” 说着两人都大笑起来。萧荫可低头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接他一下吧。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楚君雨点头说:“行!今天晚上咱们就试一回。” 方文礼如约赶到了医院门口,他的手里捧着一束花,心情异常激动。到门口时,他才发现楚君雨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便匆匆迎了上去。 楚君雨一看见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我说方先生呀,白天不是刚送了花嘛,怎么今晚又是一束啊?” 方文礼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应该的,应该的。楚小姐,荫可呢?” “她在里面等着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院,穿过一楼的大厅,顺楼梯上了二楼。 正座医院都静得很,只有他们两人上楼的声音回荡在这楼道里,听起来多少有些令人发憷。 楚君雨上楼上得很快,方文礼有些跟不上她了。上到了二楼只见楚君雨往旁边一拐弯,待方文礼上来时却不见了楚君雨的踪迹。他略一发愣,抬头去望,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他可以一眼看到走廊的尽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人呢?他一边纳闷一边不自觉地往前移动步子,并不时的左右观看。 突然他感到后背有人拍了一下,他忙扭过来看,却一个人也没有。等他再转过脸来,正撞上一个女人的脸,是一张龇牙咧嘴两眼圆睁的鬼脸。他感到心里“突”地一下像是着了火,他瞪大了恐惧的眼睛,正要脱口喊“女鬼”,嘴巴却被从脖子后面伸出来的一只手捂住了。方文礼哪里有过这种经历,早把他吓的体似筛糠,奋力挣扎,豆粒大的汗珠已然顺脸颊滚下。那束鲜花早已掉在了地上。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9 那张狰狞的鬼脸忽然又变的好看了,变成了一张顽皮的姑娘的笑脸,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笑声,说:“方先生,这里是医院,可不准大声喧哗,您千万别大喊大叫。” 方文礼这才认出来,扮鬼脸的是楚君雨。这时,捂他嘴的手已松了下来,他扭脸一看,萧荫可正乐呵呵的看着他。 方文礼已经明白这是她们两人搞的恶作剧,不由得怒火中烧,死要面子的他真想立时发作跟她们吵上一架,但是他忍住了,他是强压怒火忍下去的。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勉强做出的笑容甚是难看:“二位小姐,你们这玩笑开得真是,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他边说边用手去擦脸上的冷汗,并弯腰伸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花。 方文礼捡起花来往萧荫可眼前一递,笑道:“荫可,送,送给你的!” 萧荫可脸上刚才那开心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冷笑,她伸手把花接了过来,嘴中冷冷地道:“今晚我拿方先生开心,是我的不对,所以这花我收了。不过,方先生,您的胆子可也真出乎我们的意料啊!”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值班室。这样一来正如火上浇油,方文礼心中那刚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又“扑”地烧了起来,但他还在努力压抑着,以致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楚君雨走过来道歉说:“方先生,实实在在对不起,我们这个玩笑开得确实过分了些。不过,嘻嘻,明天我一定让荫可给你赔礼道歉,你大可以逼她在你脸上吻一下嘛。方先生,真的对不起了!” 楚君雨的话使方文礼更不好意思发火。他又勉强一笑,说:“没关系的,我只是被吓了一下嘛,没关系。楚小姐,你们刚才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君雨往他身后一指,说:“楼道口一拐弯,那是洗手间。” 方文礼无话可说了,只得问道:“那么,今天晚上我,恩,我......。”楚君雨笑道:“你是想问你住在哪吧?” 方文礼点了点头,楚君雨说:“房间早给你准备好了,就是我们值班室的对门。来吧!”说着带他也奔值班室而来。 推开值班室的房门往里面一看,萧荫可正躺在床上,背冲外,似乎睡着似的样子。楚君雨无奈地冲方文礼一笑:“看来你们只好明天再谈了。” 方文礼此时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被戏弄了,敢情他方先生来医院就是为了让这两位漂亮小姐搞恶作剧,把自己惊吓一场。想到此处,方文礼更觉得窝火。可是转念一想,萧荫可答应他,只要他今晚来医院,以后就可以约她,心里又略微感到了一丝安慰,只但愿这位萧女探说话算数。 楚君雨把他领到了对面的房间,然后退了出来回到值班室,来到床前推了推萧荫可:“哎,干吗不跟人家好好说话?我看方先生有点生气了。” 萧荫可仍然脸冲里,不以为然地说:“他自己要生气的,我又没逼他!” 楚君雨听了这话倒起乐了:“你对这位方先生怎么向来都是毫不讲理呀?” 萧荫可“哼”了一声说:“想想刚才他被吓得那股狼狈样子,我就来气!一点男人的气魄都没有。” 楚君雨笑道:“你的要求也太出格了。你想想,夜静更深的,突然被吓那么一下子,再胆大的男人也得害怕呀。” “那也没有被吓得他那种德行啊。行了行了,不谈他了,天也不早了,睡觉吧。”萧荫可好象有些不耐烦了。楚君雨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值班室里的灯灭了。 方文礼睡的房间原来也是一间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铺,方文礼一歪身子倒在了床上,把眼一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总感觉今晚的事令他太生气,自己这么舍死舍生地追求萧荫可,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哪回得到的不是冰冷冷的脸色和冰冷冷的话语?多无趣啊!他想如果萧荫可这次说话出尔反尔,仍不答应他的约会,他很可能会真愤怒的,他也很可能会同她翻脸的。唉,但盼着别发生那种不愉快的事;他的大脑一闪,又想到了刚才的恶作剧,那个楚君雨长得那么漂亮,怎么扮起鬼脸来却那么可怕呢?哦,是了,大概越漂亮的女人扮鬼脸就越可怕。天啊,楚君雨刚才的形象真令人胆战心惊啊,就是现在想起来心还“砰砰”直跳,浑身发冷呢!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地,他感到头越发沉重了,他最终进入了梦乡。他梦到自己坐在公共汽车上,乘客并不多,也就六七个人,奇怪的是每个人都神头鬼脸的。车开得还算稳,只是不知道往哪开。“啊--”,乘客中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突然大叫一声,倒在一边死去了。他心中一惊,却见司机和其他乘客都无动于衷,便也不敢说些什么。又过了片刻,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也突然惨叫了一声,一动也不动了。她临死前还用求助的眼睛看着他。他感到害怕,可其他人面对两具尸体仍无动于衷,车上已流下了不少鲜血了。是谁在这辆公共汽车上杀人呢?正想着,又有两个人“啊”了一声,倒地而亡。他的脚下已流满了鲜血。司机连头都没有扭,依旧自顾自的开着车。乘客中只剩下他和另外两个人了。这两个人中,一个是位五十多岁的半老妇人,还有一个是位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士,这两个女人现在正冲他笑呢。但她们笑的很不自然,是一种畸形的,不和谐的,甚至是一种变态的笑。他的浑身开始发抖,只是脸上竟不自觉地也像她们一样发出一种类似变态的笑:“嘿嘿嘿......”“哈哈哈!”“嘿嘿嘿!”他知道,凶手不是司机就是这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抑或她们都是凶手。正琢磨着,在后排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站了起来,像《西游记》里女妖精要吃人时那样张开了双手,只不过她的脸上仍在笑,但那种笑已变成了狞笑,他发现,她脸上的光彩越来越暗了,脸色却愈接近于青色,随着冷森森的狞笑,在紫青色的嘴唇边露出两只尖利的牙齿,他正一步一步的向他接近...... “啊!”他叫出了声,睁开了双眼,呼呼喘着粗气,这才晓得是做了一个噩梦。他的全身已被冷汗湿透了。他不敢再闭眼,因为一闭似乎就又看到了那个青面獠牙的女鬼。 第13章 又缓了片刻,他的呼吸均匀些了,可同时又感到膀胱胀得难受,他得去厕所小解。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10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伸手把窗帘掀起一个角,往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来医院时也急了些,竟忘了戴手表,也不知现在是夜里几点。他站起身来,打开门要去厕所。他刚一开门,一股冷风便迎面吹来,吹得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探出脑袋往外面的走廊里望了望,依旧是空荡荡的,顶上的灯已灭了好几盏,只剩下一盏灯发出将要断气似的昏暗的光来,很静,静得令人窒息。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又闪出了梦里的那个狞笑着的并在嘴边有两颗尖牙的女人,楚君雨扮的那张鬼脸也同时闪现在他脑中,这两副可怕的面孔似乎正朝他逼近。就想着这些去上厕所吗?他的房间离厕所可有一段距离呢!越是这样想,膀胱就越是胀得难受。他不得不去,而且只能一个人去厕所。能说把对门敲开叫萧荫可楚君雨陪自己去撒尿吗?呸!那不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这种想法简直是扯淡!只有靠自己了。 于是他迈步出了房门,他发觉两条腿似乎有点发抖,他的胆子有点小,虽然有时他不太愿意承认。走廊总比房间里冷些,不时的有丝丝寒风找缝隙钻入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乘了电梯,正在往上升高。“啪”“啪”,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回声似乎想借助这脚步声把自己展现出来,但它刚叫出声来就被扼杀了。他在接近厕所,他的脑子仍不自觉的回忆着那个公共汽车上青面尖牙的女凶手,狞笑的女凶手以及楚君雨吓唬他时扮的鬼脸。其实他曾努力使自己不想这些,甚至暂时忘了这些,但是他办不到,大脑太顽强了,他控制不住它。体内的电梯似乎出了毛病,心脏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起伏的幅度很大,频率也很快,他感到全身都在发抖了。他好象低着头往前走,他不敢再放眼将走廊的全部尽收眼底。恩,好的,他到了厕所门口了。他现在已经站在了厕所门前。他伸手要去推厕所的门。 不想厕所的门猛然从里面拉开了,他感到他几乎与里面的人撞上了。他刚把头抬起来,万分惊恐的目光骤然喷出,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如死人表情,两眼放着呆滞的光的女人,她好象很僵硬,活生生的一具活僵尸!他张大了嘴要叫出声来,这位活僵尸把脸探到了他的眼皮下,冰冷的像刀子似的话语从她的嗓子眼里挤出:“不许叫,否则我咬死你!”这句话似一块巨大的冰块,把他的骨头都砸酥了,哪还有力气喊出来?他也不敢喊。她的嗓子又往外挤了一句话:“这是女厕所,男厕所在你左边,小伙子!”说完她往旁边一推快要瘫软在地的他,迈大步向走廊的尽头走去,并在最后一转身进了一间病房。 他的心脏上下跳动的幅度更大,节奏也更快,他眼瞅着那僵尸般的女人进了病房,便迅速的推开他左边的男厕所的门,那门是随着他颤抖的手而颤抖的打开的。他来不及嘲笑自己连男女厕所都分辨不清,而是闪身进去,并随手把门“砰”地关上。他站在便池旁,解开了裤带。当尿液流过尿道,排放到体外时,他的膀胱开始松弛,他的小腹部位轻松了许多。但是他的小解并不轻松,因为他总是感到身后好象有人,一双无形的魔爪似乎正隐隐约约的来掐他的脖子,衣领口似乎也在冒凉风。他的心脏恨不能一下子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最终把尿液排放完毕,他紧了紧裤带,却觉得有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猛的转过身来,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知道他这是自己吓唬自己,但他不能控制这种状况。 他出了厕所,才想起自己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回到刚才睡觉的房间。 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应该是脚步声。这是真的吗?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一定是幻觉,是幻觉!可是幻觉为什么还如此真实呢?那脚步声分明就在楼下,但他能听的出来那声音越来越响正在向这二楼逼近,应该是在上楼。不!不!这是他的幻觉!他简直就被吓糊涂了。 一粒汗珠滚到他的鼻尖上,然后“啪”地掉到了地上。 他自己也正在向楼梯口移动,他必须穿过楼梯口才能回房睡觉。脚步声更响了,似乎马上要上来。他晃了晃头,希望能把这种幻觉摆脱掉,但是没有成功。噩梦中的女鬼再次闪现在他的大脑中,[奇qisuu.书]而且又多了一位客人,刚才的那个僵尸女人的形象似乎更清晰些。他简直要崩溃了! 恩?那脚步声没有了!再仔细听听,确实没有了!天啊,真是他的幻觉!“胆小鬼!”他在这种情况下竟骂了自己一句,胆子好象因为这样大了一些。他努力再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声音。他稍稍放松了些:对!没有人上楼,自己的身后也没有人,整个走廊里面就他一个人,刚才的全都是幻觉,幻觉! 他已经移动到了楼梯口。 幻觉的后遗症又犯了!他心里疙疙瘩瘩的,总感觉楼梯口这儿有人,他必须看一看才能安心。到了楼梯口的墙角处,他猛正过身来向下看,刹那间,他看到一只巨大的拳头正迎面击来,紧跟着感到鼻子一阵火辣辣的疼,同时感到钻心的疼痛由小腹传来,他不能自已,“扑通”!趴在了地上。眼前人影一闪,他又感到自己的头发被薅住了。 这不是幻觉!这也不是那个坐在公共汽车上的噩梦!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像一条毒蛇般奔他的咽喉扎来,离他的皮肉只有半寸远了。 (第二章神秘的一家人完) 第三章杀!杀!杀!1 夜,是漆黑的,世界仿佛被魔鬼吞噬了;月亮也被咬掉了一块,仅剩下半拉身子仍在挣扎着泛着青光;不大却疾的寒风似一群凶猛的恶虫,肆无忌惮地扫荡着这座沿海城市的每个角落,风中夹着水汽,有一股令人做呕的腥味。 在路灯昏暗的马路上,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但是这身影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也似受了伤,而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我他妈的又不是酒鬼,当然是受伤了!”伍振豪忿忿地想。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尖刀处还有斑斑血迹。今晚的行动实在糟糕透顶,就像那该死的月亮似的。不错,最近他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的不顺利,说到处碰钉子有点过分,可是......“就是到处碰钉子,别他妈的可是!”他蛮横地想。他的大脑正在回忆着最近一些天来发生的种种逆心的事情,首先就是那天下午...... 那天下午他休息,在家里照顾妻子陈芳。妻子的身体近些年一直很衰弱,为此早在十年前就辞了工作,整个家庭就靠伍振豪一人的那点并不算太富裕的薪水支撑。陈芳坐在床上,两眼出神,一脸的茫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伍振豪坐在旁边,凶悍的眼睛竟也出了神,脸上的横肉似乎暂时僵硬了。两个人就这么都面无表情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屋子里静得凄凉,使这个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家更拢上了一层悲哀的面纱,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知所措。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另一个可怕的世界。 外面的大门响了,紧跟着是有人进来和关大门的声音。“她回来了。”陈芳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伍振豪似乎没有听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是他们夫妻的女佣。女佣脸上的肌肉仿佛已经冻结,根本不会呈现任何表情(这一点倒不如她的主人了,伍振豪会愤怒,陈芳会惊恐与发愁),给这个冰冷的世界又涂了一层霜。 “你去哪了?”伍振豪阴沉地问了一句。 “去庙里烧香还愿,保佑先生太太平安。”回答也是毫无温度的。 屋里一阵沉默。 “先生!”女佣说。 “什么?” “你出来一下。”女佣说完转身出去了。 伍振豪感到女佣有话要对他讲,他转过脸来看了看陈芳:“芳,你先在这里休息。”他的脸色依旧很冷漠,但这话语中却多少注入了一些温水。他站起身来,也出了屋子。 “先生,出事了!”女佣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伍振豪微微一愣,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回来了!”女佣的话不多,却字字重如千斤,“他回来了”这四个字给了伍振豪的心脏重重一击。 伍振豪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问:“你怎么知道?” 女佣回答:“回来时我路过一所住宅,住宅的主人孙健昨晚死了,他的女友也在昨晚差不多相同时间里死了。” “死了两个人又怎样?”这语气里带有一点侥幸的心理,伍振豪显然更愿意相信这是个意外。 女佣却十分肯定:“两个人死的情形与他曾经说过的他要如何杀人的情形一模一样。先生,他真的回来了!” 伍振豪的脸色有些茫然,他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女佣也不再说话,她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回答。 伍振豪突然仰起脸来,双眉紧锁,阴沉地说道:“我要去那两个死鬼的家里看一下,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太太。” “是,先生。” 女佣答应后转身要走,却又被伍振豪叫住,“记着,”伍振豪的声音异常的谨慎,“千万别叫太太知道这件事。” 第14章 “我明白,先生。”女佣又答应了一声。 太太可能不知道吗?伍振豪与女佣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尽量用低声进行这场谈话时,陈芳就在屋里倚着门框静静地听着,她全听到了。 伍振豪先后去了胡晓琪与孙健的住处,仅打听到死者死时的情形,人太多,又有警察封锁现场,他无法进去了解更多的情况。更糟糕的是,在他返回家的路上,一个年纪轻轻说话却又十分强硬的的小警察竟用身体撞了他一下,并还用言语冲撞他。他讨厌警察,在他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讨厌,如今一个小警察敢贼胆包天的顶撞他,他当时是顿起了杀心的,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的心情很沉重,因为从这件命案本身来看,女佣的话没错,他可能真的回来了!伍振豪的大脑迅速地旋转着,他若真的回来了,我该怎么办?芳该怎么办?他是个喜欢迅速解决问题的人,所以他很快有了自己的答案:今晚他必须再次光顾孙健与胡晓琪的住宅,他必须销毁所有可能使警方破案的线索与证据,他也必须杀掉所有与本案有关的任何人,即,他伍振豪不允许这个案子真相大白。至于那个杀人凶手,他也会尽全力把他彻彻底底地干掉。这就是他的计划,他觉得眼下只能这么办。 第三章杀!杀!杀!2 当妻子熟睡之后,伍振豪再次出了家门,趁着夜色的掩护,他先赶奔胡晓琪所住的那所公寓。不巧的是,在他刚刚撬开门的时候,忽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不得不躲在暗处观察。一个黑影进了这所公寓,看体形知道是个女人。不久又有一个黑影光顾,他认出这个人就是白天撞自己的那个可恶的小警察。他知道今天晚上算是白走一遭了,当他转身要离开这所阴宅时,却被小警察与女人发觉,并差一点被他们抓住。 他一口气跑回了家,轻轻地打开了屋门,他想进去后倒下入睡而不打扰自己可怜的妻子。可是他一进屋,发现妻子正坐在床上等着他。他微微一愣。 “振豪,”陈芳的声音很轻,但很痛苦,“你去哪了?” 他临时编了个谎话:“睡不着,出去走走。”不过这谎话听起来有些牵强。 陈芳摇了摇头:“你用不着骗我了。白天,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振豪,是不是他回来了?他回来报复,杀人来了?是不是?” 伍振豪抬起头来,他试图把这件事遮掩过去:“芳,你别胡思乱想。刚才我去案发地点查过了,不可能是他干的。芳,你放心吧,他已经不存在了,他不可能回来。”他说着坐了过来,伸臂膀搂住了妻子的肩,他感到妻子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都不再说话,这可怕的一夜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呻吟着过去了。 第二天,伍振豪悄悄叮嘱他的女佣:“我上班后,如果有那些混蛋警察来找我,就叫他们滚蛋。我们家不欢迎这些人。”女佣机械地地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的看着男主人出了家门上班去了。 女佣把大门关好,转身进屋想打扫一下房间。陈芳刚刚醒来,跟往常一样,每天早晨都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她努力坐起来,把枕头竖着倒在墙上,又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背靠着枕头放松下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女佣见女主人醒了,便把手中的抹布放在一边,扭过身子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了女主人跟前,女佣没有说话。陈芳接过杯子勉强喝了几口,又把杯子递回去,并冲女佣轻轻摇了摇头。女佣还是一语未发,接过杯子转身要走。 “阿英,”女主人叫住了她。“阿英,你跟我说实话,你昨天是不是跟振豪说,他回来了?” 女佣并没有扭脸看主人,而是冷冷地答了一句:“没有,太太。太太不要胡思乱想,还是悉心修养身子的好。”言罢不等女主人再问,便迈步出了房间。 陈芳呆坐在那里,脸上痴痴的。 伍振豪中午并不回家,而是在厂里食堂吃饭。女佣照例只做了两个人的饭菜,但陈芳吃得比往常更少。 “再吃些吧,太太。”女佣劝道:“否则身子会更弱的。” 陈芳没有理会佣人的话,她脸色略显沮丧,口中喃喃道:“这几天我心惊肉跳,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难道,难道他,他真的回来了?”女佣不再说话,却开始收拾起碗筷来。陈芳又出了神。 下午一点多钟,有人敲大门,女佣出去应付了一阵后又回来。陈芳问:“谁啊?” “没什么,是两个无聊的警察。”陈芳听了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警察?警察到咱们家干什么?” 女佣没有回答。 陈芳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她那瘦弱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警察?警察到咱们家了?为什么?他们来为的是什么?”她嘴里小声嘟囔着,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她猛然抬起头来,惊恐的地望着女佣,颤巍巍地道:“我明白了,他真的回来了!连警察都知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女佣似乎有点厌倦女主人的这种表现了,她像扔石头似的扔出一句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不!”石头砸在了陈芳的心痛处,她竟然痛苦而又略带愤怒的吼了一声,这一下倒出乎女佣的意料,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直直盯着女主人。“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陈芳使劲摇着头,身体颤抖得极为剧烈,“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是振豪,也是他,是他们两人逼我那样做的啊!”她泪流满面,痛苦地发泄着;显然,往事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女佣这回倒是真的有些吃惊了,她没料到十几年前的旧事对女主人的刺激仍然这么大,她也真没想到十几年来这个噩梦一直萦绕在女主人的心头。 女佣的脸上虽然仍没有表情,心中却增了几分不忍,她走到陈芳的身边,劝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太还是把这些事忘掉吧!”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陈芳说不出话来,一头扎进女佣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女佣感觉到女主人颤抖得委实厉害,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枯叶,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可怜的女人,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说那句伤人心的话;但既然说了,女主人又如此悲痛,自己索性不再说话,让女主人哭吧,把这十几年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与愁苦一股脑的都哭出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陈芳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身体抖得也不像刚才那么厉害了,女佣这才开口说道:“太太,不要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要是先生知道太太下午这么痛心,他也会难过的。” 陈芳抬起头看着女佣,似乎想透过自己的泪眼而在女佣的呆滞的眼里寻找到什么东西,她知道女佣和丈夫都在骗她,因为他确实回来了,而他们却不承认这一点;她现在需要有人帮她,但是谁能够帮助她呢?是丈夫吗?不!眼前的这个女佣好象是个比丈夫更合适的人选。没有第三者可以选择,这些年来与她接触的只有这两个人。“阿英,”她哽咽道:“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散散心。” 女佣听了有些忧郁,因为伍振豪曾叮嘱她应让女主人尽量待在家里,但看眼下的情景又不得不答应女主人,女主人的眼神和语气都带有乞求之意了。 傍晚时分伍振豪下班回来了,趁陈芳没留神的时候,女佣把下午来了两个警察的事告诉了伍振豪,但她还隐瞒了两件事,一是下午陈芳痛苦的事,一是她下午陪女主人到超市购物,女主人还被小偷偷了钱包,幸好被一位漂亮小姐所救的事,隐瞒这两件事是为了避免男主人生气。 伍振豪冷笑一声说:“那两个警察也到工厂找我去了!” “他们见着先生了?”女佣问。 “没有,我躲了!”说着话伍振豪转身进屋来看陈芳。他发现妻子的脸色很难看。 “芳,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陈芳也不愿让丈夫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所以竭力掩饰着,“我昨晚没睡好。” “那今晚就好好休息,睡个好觉!”伍振豪没有多想,仅以为妻子认为那个他回来了,因此才心神不宁。 这一家人早早就熄了灯。 第三章杀!杀!杀!3 伍振豪却睡不着,他在琢磨着如何将这件事情迅速解决,他的基本方案还是那样:毁灭所有证据与线索,杀掉所有涉及本案的人们,最后再将那个凶手干掉。问题是他在什么时间做这些事呢?只有夜晚,白天杀人未免目标过大,而黑夜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最佳时机。但这件事又得瞒着妻子,是的,必须百分百瞒着,可晚上出去又怕被妻子发现,恩,是个难题啊!他正想着这件棘手的事情,却突然感到妻子有动静,他心中一怔,扭脸去看陈芳,发现妻子的脸上已满是汗水,表情极为痛苦,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意识到妻子在做噩梦,忙轻轻拍了拍她,并小声叫她:“芳,你怎么了?芳,你醒醒!”怎奈叫不醒,陈芳的嘴中喃喃地说着两个字:“不要,不要!” 猛然间陈芳大叫了一声:“不要!”她睁开了双眼,“呼”地坐了起来,眼泪顺颊而下,与满脸的汗水溶为一体,嘴里喘着粗气,全身哆嗦成一团.“芳,别害怕,有我在呢!”伍振豪尽量柔声安慰妻子,并伸出臂膀来搂妻子。 陈芳扑在丈夫的怀里,边哭边道:“我梦着他了!我梦着他了!” 伍振豪也没有料到这件事对妻子的刺激这么大。 第15章 他紧紧搂了妻子,平静地说:“那是梦,不是现实,芳,你这几天想得太多了。” 陈芳只是哭,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伍振豪也不再劝慰,思绪也回到了往事之中。 以后的几天里就更加糟糕起来,那两个该死的警察几乎天天登门拜访,陈芳的身体也愈发娇弱,晚上睡觉时经常被噩梦惊醒,精神竟渐渐恍惚起来,特别是当她听广播(这个家里竟没有一台电视机,只有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听到又有一对恋人神秘死去时,她都显得极为恐惧,或哭叫一番,或躲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周围。伍振豪在这些天的晚上也没有出去,而是留在家里陪自己可怜的妻子,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妻子很可能会精神失常。 担心的事情最终发生了,那天下午正当伍振豪在厂里干活时,女佣突然跑到车间里对他说:“先生,太太精神失常了!”伍振豪听后懵在了那里。 一家人索性都到精神病医院里去住,把那个破碎的家留给了那两个王八蛋警察。妻子的精神失常倒坚强了伍振豪迅速了结这件事的决心,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那个气他半死的刑警队长给干掉,于是在这天晚上他拿了一个面具,一个十几年前就放在家中的骷髅面具,又拿了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赶奔刑警队长的家。可惜事情进展的依旧很糟糕,行刺不仅失败,他还受了轻伤,并差一点暴露了身份,那个有特殊意义的面具也失去了,这一切使他极为恼火,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不顺心,他简直要气炸肺了。 他现在正走在返回医院的路上,大脑在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到了医院的后花园时,他翻身跳墙而进,这样做是为了不打扰医院值班室的同志!他要回妻子的病房去,而且必须轻轻的,不允许被任何人发觉。可当他刚一迈步踏上楼梯时就感到二楼有人,他听得出楼上的人走得很慢。是个病人吗?或者是其他人?那么他又该怎么办?他说过今晚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他,虽然这话仅对他自己说过。 突然,一股杀人的欲望油然而生,因为他今晚就是要杀人的,只不过自己要杀的那个人太厉害了,以致他计划的失败,更重要的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好了,楼上有个彳亍着的倒霉鬼,只有把这个家伙杀掉,他才兴许会好受些。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也放慢了脚步,并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停止了前进。他的后背紧贴了墙壁,右手再次握紧了占有血迹的尖刀。他等待着那个倒霉猎物的出现。 当方文礼在楼口处转身向下看时,伍振豪展开了进攻,方文礼被轻而易举的打倒在地。伍振豪满心欢喜,他终于可以杀一个人出出这些日子积蓄的恶气了,他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匕首狠狠刺向猎物的咽喉。哈!他终于可以再成功一次了! “不许动!”一个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在这静如死水的走廊里响起,使得伍振豪的匕首被迫急刹车。 第三章杀!杀!杀!4 伍振豪顺声音扭脸去看,一个穿着黑夹克,黑皮裤,黑皮鞋,身体极为苗条的漂亮女士正双手握着一支金色袖珍手枪,口径小得可爱的枪口正瞄准了他伍先生。伍振豪那原本闪着快乐的杀人光芒的眼睛刹那间充满了愤怒的火花,美梦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候被人打破。 原来,萧荫可在白天就对伍振豪一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故此晚上睡觉时也就格外警惕,一个极小的响动都能惊醒她。方文礼打开门要去厕所时就已弄醒了萧荫可,方先生心惊胆战地去厕所,又遇到那个活僵尸般的女佣阿英而吓得半死,之后又慢吞吞得往回赶,都被萧荫可看在了眼里,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也同时看到了躲在楼梯口的伍振豪,便预感到不妙,待伍振豪动手行凶时,她以敏捷的速度开门冲出,手枪对准了目标,同时又低喝了一声“不许动”。楚君雨也被惊醒了,跑出来看时不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伍振豪怒火中烧地看着萧荫可,这个可恶的女人是第三次给他添麻烦了。他收起了匕首,同时又添了一个念头:“这个女人也得死!”他又看了看体似筛糠的方文礼,把嘴贴近他的耳边,用沙哑的嗓音阴沉的说了一句:“记住,小子,若让我第二次看到你,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罢站起身来转身奔妻子所在的病房走去,他看到他的女佣正用她的死鱼眼睛远远地看着他。 方文礼忍痛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萧荫可。心爱的女人挺身搭救自己,着实令方文礼兴奋不已。他擦了擦前额上的冷汗,冲萧荫可勉强一笑,想说声“谢谢”,不料萧荫可狠狠瞪他一眼,一脸鄙夷的神色,鼻子里“哼”了一声,便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方文礼一惊,想追上去说话,却被楚君雨拦住,楚君雨劝他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天亮了再说,又安慰了他几句。 楚君雨回值班室坐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看萧荫可躺在那里闭着眼,便推了她一下,笑嘻嘻的说:“萧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么折腾,一旦领导知道,我要挨批的。” “还不是为了救那个没出息的窝囊废!”萧荫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哦”楚君雨拉长了音调,“原来嘴上说人家方先生不好,心里却关心地要命呢!” 萧荫可睁开眼看着楚君雨:“呸!我关心他?他要是死了,你们医院还得对这件事负责呢!我是为了你们医院的声誉!”说完又闭了眼转过身去,任楚君雨再怎样逗她,都不说话了。 楚君雨耸了下肩膀表示无奈,她又拍了萧荫可一下:“哎,荫可,不开玩笑了,我问你,你说那个伍振豪为什么要杀方先生?” 一听这话,萧荫可竟忽地坐了起来,缓缓地说:“伍振豪那一家子都神秘兮兮的,绝对有着巨大的秘密。至于为什么要杀方文礼,这我倒猜不透。但我刚才看到伍振豪是在上楼时偷袭方文礼的,这说明伍振豪刚才不在医院,起码不在这栋楼里面,那么,他干什么去了呢?” “可是,你刚才为什么不把伍振豪抓住呢?就冲他持刀行凶,也可以抓他进公安局了。” “这样做什么用都没有,我不想打草惊蛇。”楚君雨看到好朋友皱起了眉头,知道她又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再说话。不过她现在觉得这座医院里似乎到处都有恐怖的气息。 方文礼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情景,真有些不寒而栗,虽然是萧荫可救了自己,可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更瞧不起他。他不明白,萧荫可为什么看自己就那么的不顺眼,“是因为你胆子太小吧?”大脑问他。“当然不是,要是别人遇到刚才那些情况,也得跟我一样吓得半死!”他马上推翻了这个理由。“对!是这位萧小姐太狂了!”他突然有了这个念头,他甚至不知道今后如何处理他与这个女侦探的关系,因为他真的喜欢她,可她的行为又着实令他恼火。 方文礼没有再睡觉,胡思乱想直挨到天亮,这才开门出来想洗漱一下,不想迎面正碰上萧荫可和楚君雨从盥洗室出来。楚君雨一看见方文礼,才发现这位方先生在一夜之间已变得委靡不振,眼圈红红的,毫无神采,她忍不住暗自好笑,故意放慢脚步,让萧荫可走在前面。 不知为什么,萧荫可一看见方文礼,心里就耐烦的不得了,又见方文礼无精打采的样子,厌恶之感更增了三分,待方文礼冲她有些尴尬的勉强一笑时,萧荫可竟忍不住发了脾气:“姓方的,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从今以后,不允许你再纠缠我!咱们一刀两断,谁也不认识谁!” 方文礼没料到萧荫可会说这话,不免有些吃惊,忍不住问:“为,为什么?” “为什么?”萧荫可索性把火全发了出来,她实在不想再与他这样胡里糊涂的缠下去了:“你瞧瞧你那样子,遇上一点小事吓的什么似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胆子比耗子还小?我告诉你,姓方的,我对你的评价就是:自负,死要面子,还他妈的一点出息没有,咱俩在一块根本没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离握越远越好,走啊!” 楚君雨也没料到好朋友会说如此难听的话,想竭力阻止,却被萧荫可推在了一边。 第三章杀!杀!杀!5 萧荫可的这一番话彻底浇灭了方文礼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之火,方文礼有些怒不可遏,他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如今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冲萧荫可点了点头,干笑一声说:“萧荫可,我知道,你自始至终就瞧不起我,怨我活该,谁让人家看不起我,我还死气白赖的去追人家!好,萧小姐,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再见!”说罢方文礼迈步就走,走了几步又停身站住,扭过头来又冲萧荫可说了一句:“萧小姐,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得起我!” 楚君雨看着有些不忍,忙叫道:“方先生,哎,方......” 方文礼头也不回,下了楼,出医院走了。 “荫可!”楚君雨着急的看着萧荫可,萧荫可气呼呼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楚君雨这时才发现,走廊里的医生,护士,病人都驻足看着她们,还有人在小声地议论。 方文礼怒气冲冲地出了精神病医院,他坐了计程车赶奔公司上班,他让司机开得慢一点,因为这个时候去上班时间未免过早。他坐在车上,还在回忆着萧荫可的话,啊,她终于说出来她对他的看法了,自负,死要面子,最主要的是胆小! 第16章 听听吧,这都是些什么话!他方先生胆小?这,这简直是笑话!哼,他方先生早晚会用行动证明她的话的错误,而他应是一个有胆有识的男人!“可是,可是你怎样证明你比那个她所说的耗子的胆子大呢?”他问自己,“怎么证明呢?”“杀人!”一个奇怪而可怕的念头闪在他脑海中,他不明白为什么大脑给他出这个鬼主意。他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稍微有些络腮胡,长得很结实。“去你的吧!”他马上把那个有点荒唐的念头打消了。 但是事实确实很糟,当他刚坐下来准备工作时,经理阴沉着脸向他走了过来,手里是一沓文件。“这是你昨天的工作!”经理声音虽然不高,但异常的严厉,“简直是一塌糊涂!你是怎么工作的?” “对,对不起,我马上把这些文件重新整理一下。”方文礼小心地回答着,伸手接过了那些文件,经理转身要走时,又扔下一句话:“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与自己预料的一样,方文礼被经理训斥了一顿,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钟了,他的肚子里早已憋满了无处发泄的怒火。是啊,他就差被气死了,老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堵心的事都给了他?可是,昨天下午的工作确实很糟,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然而他的工作又是一向很出色的,为什么单单把昨天下午的工作搞得不成样子呢?“又是因为萧荫可!”他恨恨地想,“这个女人太可恶了,简直可恶至极!”自己之所以昨天下午工作时心不在焉,就是因为萧荫可答应约他了,弄得他心花怒放,兴奋不已。当然,如果萧荫可真的从此与他相亲相爱了,他挨一顿训斥,甚至被炒了鱿鱼都心甘情愿。可是结果怎么样呢?瞧瞧这个可恶的女人所做的一切吧:她约他是为了搞恶作剧,戏弄他,然后骂他胆小,哦,是的,骂他胆小!他妈的!再然后呢,就是今天早晨将他臭骂一顿,骂他胆小如鼠!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他决不允许别人说他胆小的,也决不允许别人说他的不足之处。他要证明他的胆量比熊胆还大,他要向姓萧的女人证明这一点。 “怎么证明呢?”又是这个问题。 “杀人!”又是这个荒唐的答案。 “杀人!”答案重复了一遍。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因此他是低着头走路的。穿过眼前这个胡同,就回到家了。他仍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嘿!你不要命了!”一声喊叫使他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险些与迎面来的自行车撞个满怀,幸好骑车人刹车及时。他没有说话,因为确实是自己错了,没什么可狡辩的。他闪在一边,打算先让自行车过去。 “你怎么连个对不起都不会说呀?走路不看道,没病吧你!”骑车人依旧不依不饶。 方文礼抬头看了一眼骑车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的鄙视自己的神情。怒气已到饱和状态,方文礼甚至感到心跳在加速。他姓方的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可以欺负他?连这个在他眼里差不多已是老头的混蛋也可以欺负他?真的没天理了吗?他盯着男人,两眼里竟喷出愤怒的火花。 “嘿,不服气怎么着?”男人冷笑起来:“瞧你那熊样!怎么,想打人啊?!” 男人的不讲理使他感到心脏跳得更快了,他的脑袋有点发昏,发烫,全身上下一阵的颤栗,身上的血液像浸了辣椒般火辣辣的热了起来。 他看了看这条胡同的前面与后面,没有第三个人,中午十二点钟,人们都在家里吃午餐呢!他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老混蛋,男人还在冷笑着。 “杀人!”“杀人吧!”他那又昏又烫的大脑清晰的接收了这个信息。“杀人!”“杀人!这样萧荫可就不敢小看你了。” “杀人吧,你的胆子很大啊!” “王八蛋!”他突然怒吼了一声,把骑车人吓了一跳。“杀人!杀人!”他的嘴里竟喃喃念叨起这两个字来。他猛踢了一脚,把自行车踢翻在地,骑车人被迫下了车子。“杀人!杀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嘴里嘟囔着,同时伸出了颤抖的双手。 “你,你要干什么?”骑车的男人这时才有点害怕。他向前一扑,双手已掐住了男人的脖子!而且两个大拇指狠狠地往肉里抠去。男人挣扎着,但毕竟由于年龄大些,摆脱不了面前这个可怕的年轻人。然而男人越是挣扎,方文礼的双手越是用力,他的双手仍在颤抖,拇指处已出现了斑斑血迹,他的指甲已掐进了肉里,他的双手仍在用力,并前后摇晃着男人的脖子,鲜血已流到了他的拇指关节处。他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双眼里满是杀人的火焰,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已变的狰狞可怕的面孔,他的脸似乎有些扭曲变形了。男人原本伸出手来想掰开他的双手。但无济于事,凶手的两个拇指已经掐进血肉之中了。“杀了你!”“杀了你!”他的嗓子里仍挤出这三个字,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了两个拇指之上,“掐死他,掐死他!”男人起初挣扎的很有力,可是很快就没了力度。方文礼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双手近乎麻木,手心似乎在出汗,与鲜血混在一起,可双手仍然在用力,而且只知道用力,他却没有发现对方不再挣扎与反抗了,对方已完全不再有动静。 第三章杀!杀!杀!6 “文礼!你在干什么?”一个吃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文礼被吓得打了个冷战,扭曲变形的脸恢复了正常,脑袋也不再发昏发沉,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他松开了双手,直起身子。 他扭脸一看,胡同口站着一个老年妇人,满脸的吃惊与害怕,在脚下有一个菜篮子和一些散落了满地的蔬菜,显然是看见刚才一幕时惊得扔掉了的。 这是方文礼的母亲。 方文礼扭脸看了母亲一眼,又扭过头来看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混蛋,老混蛋歪着嘴,圆瞪着双眼,一动也不动,脖子血肉模糊。 天啊,他死了!方文礼突然感到全身冰凉,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两个手掌,它们还在颤抖,沾满了鲜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在那里,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我杀人了!”完全忘了甚至从他刚才听见母亲的叫喊声开始就根本没有注意的母亲的存在。 母亲紧走两步到儿子身后,推搡着儿子。“文礼,,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他,他,你掐死了?” 任她怎样说话,方文礼都没有听见,嘴里仍重复着“我杀人了”四个字。 “文礼,文礼你怎么了?”母亲又急又怕。 “妈!”方文礼似乎突然清醒了,他扭过头来看了看母亲,又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他们母子与一个死鬼之外,别无他人。 “妈!”他又叫了一声,伸手抓住老太太的胳膊,“我们赶紧回家,快!快!”他拉着母亲转身就走。 “文礼,我,哎......”儿子不容分说,只拽着她往前走。 方文礼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母子很快就出了胡同,也很快到了家门口,他们的家恰好在一楼,方文礼迅速掏出钥匙,插进锁里,打开门,与母亲一同进去,随手“砰”地关了门,转过身来,又将门反锁上,这才浑身松软下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万幸,万幸啊!”他心里说,从胡同逃出来到他们进了家门,没有一个人看见。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多可爱的时间啊! 方文礼的母亲一时惊怕交加,又被儿子抓住手腕跑回家里,她感到手腕被抓得很痛,而且现在也喘不上气来,于是就随儿子一起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但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儿子为什么要扑在那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死了,是的,他死了,这一点她倒可以肯定,但也不可能是儿子杀的啊!她的儿子一向很文弱的,忠厚,老实,胆子有点小,一向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杀人呢?然而事实又不容她没有疑问,儿子一直在自语“我杀人了”,这又如何解释呢?她感觉今天怪怪的,而其中又夹杂着许多可怕的东西。 直到五六分钟后,母亲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抬头看方文礼,儿子两眼盯着白色的墙壁,一脸的茫然,似乎仍沉浸在刚才在胡同中发生的一切中,而他的呼吸却均匀许多了。 “文礼。”母亲忍不住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啊?” 方文礼听到母亲的问话,缓缓转过头来,两眼直盯着母亲,只有五个字从他的嘴里艰难地爬了出来:“妈......我杀人了......” 母亲心头一沉:“你,你说什么?刚才在胡同里的那个男人,他,他......” “是被我掐死的。”方文礼承认道。 母亲惊讶地张大了嘴,进而显得不知所措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嘴里小声嘟囔着,两眼看着面前的儿子,轻轻地摇着头,仿佛在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然而清晰的大脑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这个年轻人不是陌生人,而是她的儿子,她的亲生儿子。这是怎么了?生活怎么会如此恶作剧呢? “为,为什么?”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想从儿子嘴里得到一个充足的理由。杀人也有充足的理由吗?她觉得这有些荒唐,可是她还是希望这荒唐变为合情入理。 第17章 方文礼又出神了,这一回他好象没有听着母亲的问话,而是惊恐地打量四周围,眼里是害怕与不安。 母亲等待着儿子的回答,却忽听儿子扭过头来问道:“妈,爸呢?爸怎么还不回来?” “啊,”母亲忙道,“你爸单位里有点事,急着开会,晚一会儿回来。” 母亲的回答也是心不在焉,因为她的大脑里又突然冒出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无论儿子为什么杀人,总之,人已经死了,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儿子该怎么办呢?杀人是要偿命的!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失去他等于挖去自己的心肝。让儿子逃跑吗?可是往哪里逃呢?现在的警察都很厉害的,怎么办?怎么办?......自首?! 她突然想到让儿子去自首,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自首会从宽处理的,是的,她相信儿子杀人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去自首,解释清楚,儿子是不会被枪毙的,顶多坐牢,对!去自首!她打定了主意。 “文礼,”母亲显得有些激动,“去自首吧!” “自首?”方文礼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他没有马上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他以毫无商讨余地的口气拒绝:“妈,我不能去自首,我会被枪毙的,妈,我会被枪毙的!” 母亲听了撑过身去,双手抓住儿子的肩膀,急道:“文礼,不会的,你不会被枪毙的,你那是误伤人命,是误伤!最多判你几年徒刑,文礼......” “不!”方文礼仍然坚定地拒绝:“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那会使我发疯的!我不要......”他使劲地摇着头。 母亲难过地看着儿子,大脑在迅速地转动。 第三章杀!杀!杀!7 很突然地,一股冲动涌上母亲的心头,她“噌”地站起身来,转弯向卧室走去,她的步子很急,匆匆忙忙的。 “妈!妈!你干什么去?”方文礼叫道。 “我去报警!”声音虽是不大,方文礼却听得真真切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简直是从地板上蹦起来的,撒腿就在后面追了上去。 电话在父母的卧室里,房子又不算太大,待到方文礼冲进卧室时,母亲已拿起话筒,伸手要拨号了。 “妈!你不能!”方文礼大叫着,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夺过母亲手里的话筒,“咣当”一声扣在了电话机上。“妈,你疯了!你儿子会坐牢的,会枪毙的!儿子还不想死啊!”方文礼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 “文礼,听话,妈这是为你好。”母亲的情绪极为激动,满脸的焦急痛苦,难过与无奈。她推开儿子的手,又要去抄话筒。 “妈,你不能!”方文礼急得说不出话来,他紧紧按住母亲那只已抓住话筒的左手,冲母亲痛苦地摇着头,“不要啊,妈......” 母亲这时脾气上来了,她感到全身似乎抽搐了那么一下,胸口隐隐发疼,她伸出右手抓住儿子的手腕,使尽全身力气往外掰,这倒激起了方文礼的性子,他也探出另只手来抓住母亲的右臂,母子二人争执纠缠在一起。“文礼,你撒手!” “不能,妈,你不能这样做!”...... 方文礼不知道今天母亲的力气为什么这样大,亦或是他太虚弱力气小的缘故,总之,他未能使母亲离开电话机;当然,母亲也没有把儿子的手掰开。 方文礼有些受不了了,一股怒气袭上了心头,他竟有些恨母亲了,恨母亲如此狠心把自己往警察那里送,恨母亲把他往死神跟前送。于是他有些急了,更确切地说,是有些愤怒了,一股蛮力涌上,他那紧抓着母亲右臂的手猛地向后一甩,这一下母亲站不住了,而是随着儿子的这股蛮力往后紧退了两三步,方文礼一撒手,母亲收不住步子,“扑通”一声坐在了地板上,与此同时,头部猛地向后仰去,不想身后是卧室的双人床,母亲的后脑也就狠狠地仰到了床上,不,是狠狠地撞在了床角上,撞在了硬木质的床角上。 母亲感到后脑“扑”地一下子,剧烈的疼痛随之传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全部淤积在自己的头部,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同时又清楚地感觉到后脑的什么地方破了,流出一股滚烫的液体,那液体很是粘稠,是的,这一点她也感觉得到,她还知道这粘稠的液体流速很快,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觉得全身发软,软得那么突然与迅速,身体里好象少了很多东西,竟渐渐轻飘起来,恩,轻飘飘的。这一切使她“啊”了那么一声,但是无人理会这声音。她意识到大脑在模糊,粘稠的液体仍源源不断地在往外流,应该像出产石油那样往外冒吧。 恩?疼痛似乎减弱了,身体更轻,大脑也更模糊。 疼痛隐约消失了,身体轻的都没了重量,她简直可以飘起来了,飘在空气中,像宇航员飘在太空中一样。 飘起来了,飘起来了,粘稠液体流得越多,她飘得越远。 飘起来了...... 方文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情,他的全部精力集中在那部可恶的电话机上,摆脱开母亲后,他一把抓起电话机,另只手将机器后面的细线拽掉,然后双手举起电话机,然后将它狠狠摔在了地板上,再然后像踩耗子一样在电话机上使劲跺了两脚,见这机器彻底报销了,这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嗓子眼里挤出一阵得意,解脱又略带些神经质的笑声。 “妈,没事了!”他说,这声音有些嘶哑。随着这四个字,他摇晃着身体慢慢地转过身来, “嘿嘿嘿,妈,没事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时,他惊呆了:母亲坐在那里,头部仰在床角上,鲜红而又粘稠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床角处往下流,母亲四周围已是血红一片,而母亲坐在血泊之中,却一动也不动。 “妈!”方文礼大吼了一声,扑上前去,把母亲抱在怀中,他颤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探在母亲的人中部位,不想却似触了电般收了回来,因为他发现母亲的呼吸停止了。“妈,妈,你醒醒,你别吓唬我啊,妈......” 他抱起母亲大哭起来。 天啊,他今天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尤其是他竟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一切仿佛是场噩梦,但是事实又令他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梦,今天确实有两个生命被他的双手扼杀,其中的一个是他的母亲。 方文礼正哭着,大脑中突然打了个闪,他抬起头来,停止了哭声,对呀,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办?是像母亲说的那样去报警自首吗?不行,绝对不行!那样他会被枪毙的,他还不想死,这一点他重复好多遍了。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又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尸体,一个荒唐而又残忍的念头跃入脑海中: 肢解尸体! 对!把尸体肢解掉,这样容易隐藏,然后趁没人或者人少的时候,再把肢解的尸体彻底处理掉。至于父亲,告诉他母亲失踪了也就是了,胡同里的那个老混蛋的尸体不用管,杀他时没有人看见。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他最终打定了这个美妙的主意,站起身来窜入厨房,伸手抄起那把切菜刀,来不及多想,又跑了回来,蹲下身子看着母亲,难过地想,对不起了妈,我知道妈不想让儿子死,那就得再委屈一下妈了。 他不再多想,两只眼睛突然瞪大了,凶狠的目光直射出来,五官不由自主地歪曲了,他握刀在手,狠狠地来割母亲的脖子。 鲜血像喷发的岩浆“扑”地喷到了他的脸上,还有一些喷入他的嘴中,他的舌头感到了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这使得他的胃部翻了个筋斗,差一点呕吐出来。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使的劲更大,满脸的鲜血点缀在他那扭曲的五官上,使他看起来像个魔鬼。 “嘭”地一声,人头终于被割了下来,一股鲜血又喷洒到方文礼的脸上。 “啊!”他猛然看到母亲的两眼“啪”地睁开了! 第三章杀!杀!杀!8 他惊恐万分地叫了一声,把菜刀扔在了一边,一下子躲到墙角处,蜷缩在那里,全身抖作一团,朝那颗已被割掉的人头望去,满脸的紧张与恐惧。可是人头的两眼虽然睁开,却再没有其他动静,当他肯定了这一点时,心里才多少平静一些。 “笃笃笃!”有人敲门! 方文礼被这敲门声惊得从地板上一跃而起。 “啊!......谁?”他哆嗦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开门啊,文礼,大白天干吗反锁着门?” 天啊!是父亲!父亲回来了!他这才想起刚才母亲说父亲在单位开个紧急会议,晚些时候回来,却不曾想到便在这时回来。父亲进来一定会发现母亲的尸体,怎么办?怎么办?他瞅着地板上的无头尸体和滚在一旁的人头,瞅着满是鲜血的卧室,一时愣在那里。 “快开门,文礼!,你怎么了?”父亲在门外催促道。 方文礼打了个寒战,他不能再犹豫了,他今天不是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吗?而且杀掉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么还在乎多杀一个吗?母亲死了,父亲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可是一对恩爱夫妻啊,父亲一定会很难过的。与其那样,不如让父母二人携手同去,这样才幸福啊! 第18章 哈哈哈.....从他遥远的心底迸发出一阵令人颤栗的笑声。 “来,来了!”方文礼答应了一声,弯腰伸手又捡起了那把菜刀,然后走出卧室,穿过会客厅。 他躲在门后,伸另只手把门打开,之后迅速闪身进入一旁的卫生间。 父亲听到开锁声,门却没有开,甚感奇怪。他打开门,迈步走了进去,并随手把门关好。 “文礼,你搞什么鬼呢?”父亲进得家来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心中纳闷。 他继续迈步往里走,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卫生间的门轻轻地开了个缝隙,他的儿子满脸鲜血,手持菜刀从里面跟了出来。父亲刚进会客厅,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他抬头一看,正看到卧室中的一切,禁不住“啊”了一声,手一松,手中的公文包掉到了地上。 “爸!”身后是一个阴沉的声音,父亲扭过头来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方文礼的刀已砍了下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这个不起眼的家庭传出来。 在雪白的墙壁上,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影子手中握有一个东西,于是墙上又有了一个切菜刀的影子,那刀影忽上忽下,往返能有十多回,另一个影子开始是歪着身子,随着刀影的上下挥动,这个影子最终倒下去了。墙壁不再雪白,而是被喷上了一层血红色...... 方文礼握着刀,“扑通”一声坐在了那里,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看着眼前的情景,在这会客厅中又多了一具尸体。哈哈,哈哈哈,又是从那遥远的心底迸发出的笑声。三个人,在短短的一小时内他竟杀了三个人,而且其中有他的父亲,母亲,哈,他真是太伟大了,他的胆子多大呀!以后要是哪个混蛋再说他胆小,他就让他看看今天的故事,这是一份极其令人满意的答卷,是满分卷! 恩?对了,对了,萧荫可!没错,就是这个女人说他胆小的,就因为这一句话,才激起他那男子汉的狂野的激情,他杀人了,杀了父母,杀了三个人,他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虽然证明的方法有些粗暴,但他毕竟证明了。然而,然而这一切毁灭了他的正常生活,他以后的日子应该是在逃亡中度过,或者被警察抓住,毙掉了事。总之,他杀了三个人,同时,他也完了,彻底地完了。 等一等,在他完蛋之前,他应该去找那个姓萧的,让她看到这一切,他要让她明白,他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都是为了她,该死的,等她明白这些时,她也就活到头了,是的,到那时他会像杀自己父亲一样杀了这个女侦探。既然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把她毁掉不是同样很快乐吗? 他站了起来,又到卫生间,把脸上与手上的血渍洗掉,再回到自己的屋中,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又换了一套新衣服,照照镜子,看不到身上有一点血迹,才放了心,他从阳台上找了一块破布,把那把血淋淋的菜刀包在里面,然后放入怀中,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打开门,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随手锁好门,大踏步走上了马路。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普通的家庭里面,鲜血淋漓,横卧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无头尸,人头在一旁。鲜血仍不断的从尸体中流出,似乎要淹没这所罪恶的房子。更没有想到的是,凶手是尸体的亲生儿子......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马路与胡同里已开始有了行人,车辆仍不算多。方文礼从家出来,又路过那个胡同,这才发现胡同里已聚满了人,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胡同前后停了四辆警车,警察们正忙得不亦乐乎。显然,有人发现了胡同里男人的尸体,报了警,警察就迅速赶来了,再加上路人的好奇心,于是大中午只有这里热闹。方文礼感到脖子后面似乎在冒凉风,他打了个寒战,急忙低头,同时一拐弯,到了另一条路,才匆匆忙忙往前走去,他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同时去找一个人,去找一个女人,去找一个叫做萧荫可的私人女侦探,他要找到她,杀掉她,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父母亲,他今天得杀四个人...... 第三章杀!杀!杀!9 萧荫可今天本是极为堵心,当然都是被方文礼搅和的,再加上调查了一上午也没发现关于这些怪异死亡案件的任何线索,正如火上浇油,所以,萧荫可的心情确实糟糕透了。中午回到住处,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脸冲上,身体成个“大”字形,把眼一闭,似睡非睡。她现在需要放松,不能再去想那个方先生和这些案子,否则她的头会炸的。 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嘴里喊着:“我回来了!” 萧荫可知道是楚君雨,没有说话。 楚君雨看着床上的萧荫可,觉得奇怪:“哎,你怎么了?”她用手推了推萧荫可的腿。 萧荫可收回“大”字形姿势,翻了个身,口里无聊地说:“哎呀,别烦我了。君雨,你去做饭吧,我烦得要命。” 楚君雨听了把眼睛一瞪:“你烦?拉倒吧。你知不知道,我可被你害惨了。你在医院里折腾得挺热闹,不知是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主任了,我挨了好一顿批呢!” 萧荫可“呼”地坐了起来,作出来推楚君雨的样子:“拜托,拜托,这事你找方文礼和伍振豪算帐去,现在是求你做饭,楚小姐,我饿得都有点受不了了。” 楚君雨呵呵笑起来,把外套脱了,转身进了厨房。萧荫可则又像贴饼一样贴在了床上。 刚闭上眼,电话响了,萧荫可再次“呼”地坐起来,恨道:“他妈的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啊!”她气呼呼的抄起话筒,没好气地答应着:“喂?谁呀?” 对方被她的口气吓了一跳,忙道:“是萧小姐吗?我,我是杨瑞啊,找君雨。” 萧荫可一听是杨瑞,感到自己刚才不礼貌,马上换了语调说:“哦,对,对不起。你等一下,我去叫她。”扭头冲厨房喊:“君雨,电话!杨瑞打来的。” 话音未落,楚君雨已“噌”地窜了出来,两只手湿漉漉的,左手上还带有一片菜叶,一把接过话筒:“喂!喂!杨瑞吗?我是君雨......” 萧荫可看楚君雨急切又略显狼狈的样子,不禁气乐了,手指在楚君雨额头上戳了一下,急忙转身跑进厨房,她可不想吃炒冒了烟的饭菜。 结果是,等到萧荫可把一切做好了,也把所有的盘子筷子碗摆到桌子上了,楚君雨才“啪”地撂了电话。 “你可真行啊,这就是你给我做的饭?”萧荫可两手掐腰,佯愠道。 楚君雨调皮地眨了下眼,笑道:“人家有点事情,就多聊了一会嘛。” 萧荫可也笑道:“什么事啊?那么重要?” 楚君雨说:“杨瑞说今天下午不能陪我去玩了,他们又遇上了一起新的人命案,在某胡同里,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就死了一个?”萧荫可问。 “废话!”楚君雨有点惊讶,“死一个还少啊?听杨瑞说应该是被人掐死的。” 萧荫可对这些似乎不屑一顾,嘴里只说“好了好了,吃饭吧。” 楚君雨倒觉得有些怪了,问:“荫可,你好象对这个案子毫无兴趣啊。”萧荫可摆了摆手:“我现在只操心胡晓琦,孙健的案子,其他的我不管。” “那你怎么知道死的这个男子与胡晓琦,孙健的案子不相关呢?”楚君雨还是不懂。 “很简单嘛!”萧荫可还是很不屑的样子,“第一,最近所有的命案死的都是年轻人,而今天的死者却五十多岁,恩,都是个老头了!第二,死的这些年轻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也就是都是年轻的恋人。今天只死了一个嘛;第三,这奇怪的案子之所以怪,主要在于死者的死因不明,而那个胡同里的死鬼都被证明是被人掐死的了。综上所述,今天的命案与本小姐无关。”说完了低头夹菜,吃了起来。楚君雨摇了摇头,也坐下来开了饭。 萧荫可把一口米饭咽下去,抬起头来说:“今天下午杨瑞不是没空陪你吗?我陪你玩怎么样?” 楚君雨愣道:“你下午不办案了?” 萧荫可摇了摇头:“不办了,我也轻松半天,这些天脑袋都快炸开花了。” 楚君雨听了耸了下肩膀。 楚君雨因为加了一个夜班,又上了一上午的班,所以得到了半天的假期。于是吃完饭后,便与萧荫可连说带笑出了家门,两个女人一同在城市里闲逛,好不开心。 楚君雨自不必说,也许是萧荫可真的放松了自己,她也没有发现当她们从一家超市走出来的时候,不远处广告牌下的一个青年男子正紧紧盯着她们,这名男子的眼睛里射出的是一种可怕的目光,他用手摸了摸怀里的一件硬邦邦的物什,那是一把每个普通家庭都有的切菜刀。 萧荫可与楚君雨直逛到太阳落山,买了一大堆有用和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住处。由于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几只极为肥胖的塑料袋子,因此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打开家门,并把所买的东西统统搬进房内。刚关上门,就听到电话铃声。 楚君雨听那铃声耳熟,猛然想起道:“呀,该死该死,下午出去竟忘了带手机。不知错过了多少电话呢!” 萧荫可笑道:“是啊,人家小杨现在肯定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 “荫可,这些东西交给你了,我可得接电话了。” 第19章 楚君雨迫不及待地赶去接电话,萧荫可只得自己安放这些购物袋。 “君雨,谁打来的?”萧荫可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故意大声喊问。“啊,是杨瑞!”传来了楚君雨的回答声。 萧荫可听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呀?两个人半天不见面,就跟半年没见面似的,累不累呀!” 正胡乱琢磨着,楚君雨已兴冲冲跑了进来,轻快地像一阵风:“荫可,杨瑞约我有点急事,我先出去了。哦,对了,晚饭你自己吃吧,别等我了,拜拜!”说完转身就走。 “哎!”萧荫可倒有点生气了,“什么事那么急呀?” 楚君雨停下步子扭脸冲她神秘地一笑:“对不起,暂时保密!”又像一溜风似的刮了出去。听着大门“咣当”了一声,噎得萧荫可喘不上气。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男朋友,而自己是个女光棍呢?萧荫可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又不得不自己做晚餐。餐桌前,萧荫可大口大口嚼着饭菜,同时漫无目的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晚饭结束,碗筷却懒得收拾。 她躺在沙发里,像只猫,任由手指在遥控器上乱动,仿佛在弹一首无聊的钢琴曲,电视屏幕上的图象却似走马灯般变来变去,然而变来变去,始终是那几种没劲的节目。那些是电视节目吗?简直是电视垃圾!现在的电视台最空虚不过了,广告既恶心又乏味,电视剧又臭又长,文艺节目更是索然无味,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人,几种形式重复来重复去,至于娱乐节目,荒唐无聊至极,那些所谓的白痴明星,愣是弄得一些青少年神魂颠倒。所以,看电视就是浪费时间,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所以说,看电视就是自杀!可是萧荫可的眼睛并未离开电视屏幕,这就跟吸毒的人明知白粉有害却仍不住地吸食一样简单。 时间就这样毫无意义又迅速地流逝着,天色随着时间的褪去而完全暗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萧荫可手一抖,差一点扔掉遥控器。 “谁,谁呀?”她慌忙问了一声,回来的不是楚君雨,因为君雨一向是自己掏钥匙开门的。 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阵紧张,心脏不安地急跳起来。 来人似乎没有听到萧荫可的问话,仍旧敲门,声音很重,频率也很快。“来了!”萧荫可又答应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开门。“谁呀?”她又问了一声。 “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耳熟。 第三章杀!杀!杀!10 萧荫可伸手开了门。 “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来人。 “杨,杨瑞?!”她喃喃地说。杨瑞气喘吁吁,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的清楚,杨瑞的额前满是汗水。 “哦,是萧小姐。”杨瑞擦了下汗,说:“我找君雨,她在吗?” “什么?!”萧荫可更是大吃一惊:“你,你找君雨?” “是啊。”杨瑞看着萧荫可一脸的惊讶,十分纳闷:“君雨不在吗?” “可是,可是......”萧荫可感到全身有些发凉,心脏的急剧跳动使她都站不稳了,“君雨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杨瑞也有些吃惊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泛上心头,萧荫可的话音都有点颤抖了。“可是,可是,”她的胸开始发闷,竟憋得说不出话来,她使劲咽了一口唾液才说,“刚才不是你打电话约君雨出去的吗?君雨说你约她有急事,就匆匆忙忙出去了呀!” 杨瑞一听“啊”了一声,愣在了那里,一层阴影笼过,他不情愿地想着,莫非,莫非他来晚了? 萧荫可察言观色,看出杨瑞有心事,刚要把他让进屋内说话,电话铃却尖锐地响起来,那铃声像是要把人的鼓膜刺破。 “快去接电话!”杨瑞猛然大吼一声,不等他说完,萧荫可早已窜回屋内。杨瑞迈大步也跟了进去。 “喂!我是萧荫可。”“嘿嘿嘿......”一阵阴险的笑声从话筒里钻出来。 “你是谁?”萧荫可大声问。 “我是你的男朋友,方文礼呀,嘿嘿!”这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方文礼?没错,萧荫可听的出来是方文礼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 “别他妈的放屁!你是谁男朋友啊?”一听是方文礼,萧荫可早已火撞顶梁了。 “别生气嘛,宝贝儿,你听听这是谁的声音啊?” 恩?萧荫可一愣,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女孩子的哭叫声:“荫可,荫可快来救我呀,我是君雨,方文礼要杀我呀!”接着听到女孩子“啊”了一声,像是被方文礼拽到了一边,话筒里又是方文礼的声音了:“荫可,你都听清楚了吧?” 萧荫可气急败坏,大叫起来:“方文礼,王八蛋,你想干什么?” “你真应该去学学礼貌功课了,宝贝儿,否则以后人们要是说我老婆没有教养,我会很没面子的。” 方文礼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得意,萧荫可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刚要开口,却听得方文礼口风一转,声音变的既是严厉又是凶狠:“听着宝贝儿,凌晨一点半到市博物馆的广场来,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只要我发现了第二个人,我就立即砍掉楚小姐的脑袋!再见!”说完,不等萧荫可讲话,就将电话挂了,萧荫可只听到电话的“嗡嗡”声,断断续续,像快要短气的病鬼。 “可恶!”萧荫可狠狠地将话筒扣在了电话机上。“究竟怎么回事?”杨瑞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萧荫可无奈的叹口气,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杨瑞听了急地一跺脚,说:“都怪我,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萧荫可感到奇怪,问道:“你来晚了?什么意思?” 杨瑞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使口气缓和下来:“今天中午我给君雨打电话,告诉她某胡同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我们要查这个案子,所以今天下午不能陪她。” 萧荫可点了下头,说:“这个君雨都告诉我了,然后呢?” 杨瑞接着说:“那名男子是被掐死的,凶手留下了指纹,而在那个胡同一端的胡同口处有一只菜篮子,周围是一些蔬菜。那胡同就在方文礼住处的附近,在我们拍照取证时,恰巧方文礼的一个邻居经过那里,告诉我们那个菜篮子好象是方妈妈的,也就是方文礼的母亲。虽然好多人可能用同一种菜篮子,但是方文礼的母亲毕竟是这种篮子的使用者之一,如果真是她,情况就可能是她看到凶手行凶时由于惊吓将菜篮子掉在了地上。队长和我准备去找方文礼的母亲,再加上我们掌握的凶手的指纹状况,希望通过这两点找到一些线索。可是到了方文礼的家,无论怎样敲门都没有声音,隔壁的邻居说,刚才好像听到方文礼家中有喊叫声。我们预感到其中必有缘故,于是最终破门而入,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萧荫可也觉得蹊跷,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插手这件案子,急切想知道答案。 “发现两具死尸!” “什么?!”萧荫可吃惊非小。 杨瑞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死者是方文礼的父母,他母亲的头颅滚在一旁,经过尸检得知是被用菜刀之类的东西割下来的,头颅的后脑在流血,床角处也有血迹。” “也就是说,方母先是头部撞在床角,因流血过多死亡,然后被人用刀将头部割下。”萧荫可推测说。 杨瑞抬头看了萧荫可一眼,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漂亮小姐是位私人侦探,他点点头说:“对,就是这样!而旁边是他们家的电话机,电话线被拔断,电话机也被摔在地板上,被人破坏掉了。现场很乱,有两个人纠缠过的痕迹。” “那,方文礼的父亲呢?”萧荫可问。 “是被用菜刀砍死的,这一点我们确定。”杨瑞回答说。“方父一共中十四刀,死得很惨,死时是睁着眼的,眼里是恐惧,但更多的是惊讶。” 萧荫可突然抬头问道:“方文礼父母是谁先被杀害的呢?” 杨瑞说:“是方文礼的母亲。” 第三章杀!杀!杀!11 萧荫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杨瑞说:“是不是这样?你们怀疑掐死在胡同里的那个男子的凶手就是方文礼,在方文礼行凶时恰被其母发现,吓得扔掉了手中的菜篮子,他们母子回到家后,方母要打电话报警,方文礼上前阻拦,二人发生争执,方母拗不过儿子,被方文礼甩在一旁,头部恰撞在床角处,方文礼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去破坏电话,之后才发觉母亲死了。他害怕,于是想肢解尸体,但在他刚把母亲的人头割下的时候,他的父亲回来了,因此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挥刀砍死了自己的父亲,最后出逃,直到绑架君雨。” 杨瑞瞪大了眼睛望着萧荫可,暗暗钦佩这位女私人侦探,仅从他介绍的情况就能推出整个作案过程,而且这个推理与队长谭增的推理一模一样,他竖起大拇指道:“萧小姐果然厉害!” 若是往常,萧荫可听到别人夸奖定是得意洋洋,脸上乐开花的,今晚却一丝笑容也没有了。 杨瑞又说:“经调查,方文礼家中留下的指纹与胡同里发现的指纹一样,所以凶手是同一个人,方文礼的嫌疑最大。现在他又绑架了君雨,恩,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他!”接着杨瑞又沮丧起来:“我们怀疑方文礼是凶手,我猛然想起君雨曾说萧小姐与方文礼认识,于是我就想打电话告诉你们。 第20章 可是电话打不通,又拨君雨的手机,还是拨不通,再有我们要对这件案子做更深一步的调查与分析,直到现在才抽出身来,想到这里告诉你们具体情况,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今天下午我与君雨出去散心了。”萧荫可懊悔极了,“君雨又把手机忘在家中,所以电话与手机都打不通,该死!该死!”萧荫可气得甚至想抽自己嘴巴子。 “可是,”萧荫可想到了什么,又说,“你们既然怀疑到方文礼了,为什么不派人抓他?” 杨瑞摇了摇头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是撒下部分警力暗中去寻找方文礼,可至今没有找到。” “什么打草惊蛇?扯淡!”萧荫可痛苦地大叫起来:“君雨已经被方文礼抓到了,他已经变成杀人狂了,他会杀了君雨的,你知不知道!” 杨瑞看着萧荫可激动的样子,知道她因为好友的被绑架而痛苦万分,但君雨是他的女友啊,他又何尝不是心如火烧呢?“萧小姐,我看这样办吧,现在是十点半钟,离方文礼要求的时间凌晨一点半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我可以通知刑警队,叫他们......” “不!”萧荫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建议,“杨瑞,把你的报话机关掉。君雨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你的女朋友,一会儿就我们两个人,去把君雨救回来。”杨瑞开始不明白萧荫可的意思,愣怔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一伸手,关掉了报话机。 萧荫可皱着眉头思索着,她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她恨死这个方文礼了,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就烦他烦得要死,现在竟狗胆包天,绑架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她一定要亲自把他抓住,把他撕碎!把他撕碎!但是,但是她还有许多疑问,方文礼是个窝囊废啊,胆小如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借他个熊胆他也不敢呀!如果说方母是在二人纠缠中被方文礼误杀,而后的肢解尸体与杀害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方文礼已丧心病狂,害怕自己被抓进警局枪毙,那么,那个胡同里的男尸又怎样解释呢?方文礼为什么要杀他?方文礼又是从哪里来的混蛋胆量去杀人呢?还有,傍晚回家接电话时,应该是方文礼打来的,可是打的是君雨的手机呀,难道君雨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方文礼?但君雨临走前为什么说是杨瑞约她呢?为什么?为什么?...... 楚君雨接听手机时起初听是方文礼,心中着实吃惊不小,她先是吃惊方文礼如何知道自己的手机号,不过很快想起来,那是若干天前,方文礼苦追萧荫可,有时怕碰钉子想通过自己去约荫可,于是自己把手机号留给了他,只是从那以后他只打了一两次。她后又吃惊方文礼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楚小姐,我很后悔今天早晨在医院里对荫可发脾气,我知道自己很懦弱,荫可看不起我。可是,可是我太爱荫可了,楚小姐,我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荫可呀。楚小姐,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给我出个主意,我究竟怎样做才能让荫可接受我,楚小姐,算我求你了!你出来一下,我在‘精世大酒店’的对面马路上等你。啊,记住,千万别叫荫可知道这件事,为了避开她,我才打你的手机的,荫可若问,你就说是你男朋友约你出去,有急事。”而楚君雨觉得方文礼可怜兮兮的,既然人家求到自己身上,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管呢?于是她对萧荫可撒了谎,匆忙出了家门。 当楚君雨赶到“精世大酒店”时,往对面马路上一看,果然看见方文礼在一棵树下东张西望,脸上是很紧张的表情。 “嗨,方先生!”楚君雨一边打招呼,一边迎了上去。 方文礼扭脸一看楚君雨来了,心脏一阵的痉挛,他要实施他的杀人计划了,这使得一些汗水从他的手心里冒出。“啊,楚小姐,我们到那边说话。”说着不等楚君雨接近他,方文礼转身拐进旁边的一条窄马路走去,楚君雨觉得有些奇怪,在后面紧紧跟着。 前面是一片废墟,据说那里曾有几幢老房子,是清朝末年留下来的,解放后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可惜的是在文革时期被红卫兵破坏掉了。文革,那是一个疯狂、荒唐与无知、残忍的年代,它像飓风般肆虐着整个中华大地,s市是沿海大城市,自然避免不了这场灾难,那些老房子就被飓风掀起,刮得没了踪影。文革结束后,为了使人们永记这个惨痛的教训,s市政府没有对这些破烂不堪的古物作其他处理,而是基本保持了它们被破坏的原貌。人们一般是不愿意到这里来的,一是不堪回首那个疯狂与无知的年代,一是这里冷森森的,逝去多年的历史的幽灵似乎在这些残垣断壁间梦幻般穿梭游弋着,叫人害怕。楚君雨不明白为什么方文礼会选择这个地方与自己谈话。天已黑了下来,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人了。 恩?不知怎么回事,方文礼在前面一闪身,突然消失了。楚君雨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找不到方文礼了。 “方先生,方先生你在哪?”她小心翼翼地低喊着。没有人回答,只有隐隐的风声吞掉了她的声音,她打了个寒颤,全身一麻,起了鸡皮疙瘩。但她的双脚仍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她有些害怕,更有些好奇,方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楚君雨向四周打量着,后背却在接近一堵断墙,当她眼看要靠在墙根时,在断墙的另一侧偷偷地闪出一人,右臂突然绕过楚君雨的脖子而狠狠地将她箍住,左手的冰冷的刀片压在了她的细嫩的脸蛋上。楚君雨感到身后有动静,不等她转身,一只有力的胳膊已把她狠狠扼住,她全身悚然,想要喊叫,却被勒得喘不上气来,脸部发胀,同时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压在了上面。她被身后那人向后拖,直退到断墙的另一侧,她才觉得项部一松,但又被那人猛地一推,她坐在了墙角处。此时她才看清楚,那人是方文礼。 第三章杀!杀!杀!12 还未等楚君雨喊出声来,方文礼也已蹲下身子,把那切菜刀又压在楚君雨的项下,嘴里说:“楚小姐,别叫啊,否则你会死的!” “啊!”楚君雨还是忍不住轻叫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方先生,你,你......” “嘿嘿嘿,”方文礼笑了,笑得楚君雨浑身又抖了一下。“楚小姐,你别害怕,”方文礼轻轻地说,“只要你不喊不叫,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楚君雨惊恐地看着他:“方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方文礼又笑了,他的声音仍然很轻,像是在抚摩着楚君雨,“你知道吗?楚小姐,我今天杀人了,杀了三个人呢,一个是老头老混蛋,另两个是我的父母奇--書∧網,怎么样?我很伟大吧?我连我父母都杀了!我还把我妈的脑袋割下来了,呶,就是用这把刀,‘嘭’地一下子,就割下来了,哈哈哈,溅了我一脸血,那血咸咸的,很好喝的;至于我爸,我还是用这把刀,只‘咔’‘咔’那么几下子,我爸就死了。哈哈哈,楚小姐,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方文礼说话的声音轻得令人窒息,楚君雨总觉得他的声音很不正常,听他讲话的内容,更使她毛骨悚然。“他精神失常了吧?”她暗暗地想。 “怎么样?楚小姐,我的胆子还不算小吧?你说,是不是萧荫可错了?她说我的胆子还比不上耗子胆大呢,你说,她这是不是胡说呀?” 楚君雨一听这话,心里登时明白了方文礼这样做的原因,“你,你是说因为荫可......” “就是因为她!”方文礼突然吼了一声,楚君雨打了个激灵。 方文礼的声音不再轻柔了,而是恶狠狠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杀人了,我杀了我的父母,为了证明这个女人的话的荒谬,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今天我把楚小姐请到这来,就是要引出萧荫可,我要她死,要她自己打死自己。怎么样,我这主意很高明吧?哈哈哈!” “方,方先生,你,你听我说。”楚君雨害怕极了,但她却试图说服方文礼放弃这个念头,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出来,方文礼突然把脸探到她的眼前,喘着粗气说:“什么都不要说,楚小姐,什么都不要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无辜的,你是好人,我要的是萧荫可的命,要的是那个坏女人的命,你现在只需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去做,别的你什么都不要说。” 楚君雨看得出方文礼很是激动,脸上的肌肉都蹦了起来,两眼里是杀人的火光。她更加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都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方文礼闭上眼睛,手中紧紧握着刀把。楚君雨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一有动静,方文礼就睁开双眼盯着她,那把刀伴随着他那颤抖的手而颤抖着,楚君雨使劲摇着头,怕得要哭出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方文礼的手会突然跳起,然后像砍杀他父亲那样“咔”“咔”几下子,再像割他母亲头颅那样“嘭”地一下子割下她的脑袋,然后她的血溅到他的脸上,咸咸的,很好喝的。 她的心缩成了一团,她知道她现在是跟一个杀人魔鬼坐在一起,虽然这个魔鬼曾经是懦弱自负的方先生,但越是这种性格的人变成恶魔后就越可怕,他杀人时一定不考虑其他,脑子里只有杀人两个字,手段的残忍与否是不予考虑的,这种杀人心态是畸形的,简直是变态! 楚君雨不安地坐着,肚子竟“咕噜”地叫起来,这种状况下还知道饿? 第21章 楚君雨感觉荒唐地好笑,当然,她笑不出来。她只盼着有路人经过这里,发现他们,抓住方文礼,救她回家,可是失望的是,刚才仅有一个人路过这里,听到脚步声时,方文礼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另只手把刀放在她的肩膀旁边,他们在断墙的里侧,那个过路人并没有看见他们,从那时到现在,却再没有一个人路过这里了。方文礼选的地方真是个绝妙的处所。 夜晚十点半钟,方文礼用楚君雨的手机给萧荫可打电话,约她一人于凌晨一点半钟在市博物馆广场见面。楚君雨明白,市博物馆基本位于市中心,凌晨一点半钟不会有人,那个广场很是宽广,荫可就是多带一个人,也很容易被发现。方文礼很狡猾! 楚君雨知道,从现在往后,更不会有人经过这里,她能否获救只有在博物馆广场上见分晓了。然而方文礼与楚君雨都不知道,在与萧荫可打电话时,她的旁边站着刑警队员杨瑞。 人若是睡个好觉,黑夜是很容易过去的,也就是闭眼时是夜晚,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了那么简单,但对于今晚的方文礼、楚君雨、萧荫可、杨瑞来说,黑夜太漫长了,时间裹足不前,瞪眼看钟表,秒针一边打盹一边懒散地走着,分针近乎纹丝不动,而时针呢?则睡得跟死狗似的。这四个人可没有一丝睡意,他们清醒的很呢! “我们走吧!”钟表指向一点钟时萧荫可决定出发,杨瑞点了点头,两个人早已准备就绪,出门后迅速赶奔博物馆。 君雨,我来了,君雨,我来救你了,你不要害怕呀;方文礼,兔崽子,你他妈的死定了!萧荫可边走边想。 杨瑞的心情与她类似,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他快要急死了,那个该死的方文礼究竟想干什么? “杨瑞,”萧荫可开始分派任务,“一会儿我与方文礼见面,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从后面冲上去,把君雨救下来。” “我明白!”杨瑞答应道。 萧荫可又摸了摸上衣兜里的那只袖珍型手枪,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他们赶到了博物馆广场。 夜色浓浓,只有夜风的声音,四周围刺眼的路灯把广场照得十分明亮。杨瑞躲在一条窄马路里没有出来,萧荫可则拐弯进了广场。抬头一看,在博物馆前的粗大的石柱子下面有两个人影,再走近些便看得十分清楚,方文礼背贴石柱,前面是楚君雨,方文礼的左臂勒住楚君雨,右手持刀置于楚君雨的项部。 “方文礼!你混蛋!快把君雨给我放了!”萧荫可见这情景,一时间又怒火中烧,大叫了一声。 方文礼是提前来到这里的,这样能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楚小姐,你放心吧,你马上就能重获自由了,你不会有事的,嘿嘿嘿!”方文礼轻声安慰楚君雨,楚君雨吓得要死,这种轻轻的口气总使她觉得方文礼是一只反复无常的野兽,随时可能举刀要了她的命。她的全身早已酸软无力,只是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站立着。 第三章杀!杀!杀!13 看到萧荫可时,楚君雨想喊一声,可不知为什么,她张了一下嘴,什么也没喊出来。 方文礼则又“嘿嘿”地笑了:“荫可,没想到吧?一天没见面,我成了大英雄了!” 萧荫可“哼”了一声道:“大英雄?大英雄会绑架一个弱小的女孩子来威胁他人吗?方文礼,你还是个孬种,胆小如鼠,这一辈子你也出息不了!” “你住口!”方文礼愤怒地吼了一声,大叫道:“我他妈的今天连杀了三个人,其中有我亲爹妈!谁还敢再说我胆小?” 萧荫可听了心中一凛,那三个人果真是这个变态狂杀的。她冷笑一声说:“你连自己的父母都杀掉了,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这正是你胆小、自负的极端表现!” “你胡说!”方文礼真的恼羞成怒了,他疯狂地叫了一声,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仍然得不到萧荫可的肯定,他要气疯了。 “姓萧的,我这么做都是因为你,我是要向你证明,我方文礼是男子汉,是大丈夫,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混蛋男人。是你逼我走上绝路的,是你!” 萧荫可骂了句“他妈的”就要往前走,方文礼大叫着:“你站住,就在那站着!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我就杀了她!”说着看了一眼怀中的楚君雨,又抬头盯着萧荫可,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楚君雨急得掉下了眼泪,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萧荫可没敢动,她冷冷地看着方文礼:“姓方的,你说吧,你要我怎样才肯放了君雨?” 方文礼一听这话又笑了:“哈!你是在求我了?你萧大小姐也有求人的时候?哈哈哈!” 萧荫可有些不耐烦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嘿嘿,我想干什么?我想叫你死,为我父母偿命!你一定带着你那把可爱的小手枪吧,来啊,把它掏出来,对准自己的脑门,‘啪’一声,就可以了,楚小姐就得救了。怎么样?简单吧?你很容易做到吧?”“你......”萧荫可气得喘不上气来,方文礼得意的又笑:“怎么了?你害怕了?哈,萧女探害怕了!你也是胆小如鼠啊!哈哈哈!” “我要是按你说的做,你肯定放了君雨?”萧荫可冷冷地问。 “当然,我肯定!”方文礼痛快地答应着。 “好,我成全你!”萧荫可一边说一边掏出那只金色手枪,缓缓地举起来,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荫可,不,不要啊!”楚君雨急火攻心,终于喊出了一句。 方文礼在一旁催促道:“开枪啊,‘啪’一声,就什么都结束了,很简单的,开枪啊!” 萧荫可有些着急,她在等杨瑞行动。 杨瑞躲在暗处已看清了方文礼所在的位置,他从一条小路绕到博物馆的另一侧,掏出手枪,轻轻地转身到了广场,一步步从石柱的后面接近方文礼。方文礼没有发觉这些,他的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了萧荫可身上,盼着她扣动扳机,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杨瑞小心翼翼,又抓紧时间向方文礼靠近。 这里的每个石柱子顶端都挂有一串彩灯,杨瑞忘记了这一点,眼见着他离方文礼越来越近时,因为那彩灯而出现的自己的影子已伸到了方文礼的脚下。 “啊!不好!”杨瑞心中惊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方文礼已看到了脚下的黑影,他大吃一惊,叫了声“谁!”扭脸往侧面看去。 萧荫可也看到了杨瑞的影子,顿时紧张起来,见方文礼果然发现了杨瑞,扭脸去看时,她急中生智,扬起手来开了一枪,这一枪原本是想打方文礼的前额的,不料一时紧张,又加上没有瞄准,子弹恰射入方文礼的右肩头。 “啊!”方文礼惨叫了一声,一撒手,那把切菜刀掉在了地上。 他害怕起来,顾不得许多,把楚君雨往旁边一推,转身就跑。楚君雨站不住,摔在了地上,杨瑞急忙冲上去把女友抱在怀中。 萧荫可见楚君雨得救了,眼前一亮,高声叫道:“杨瑞,君雨就交给你了!”说完撒腿去追方文礼。是的,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家伙,她要敲碎他的脑袋。 方文礼惊慌失措地在前面跑,萧荫可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个人一前一后拐进刚才萧荫可与杨瑞来的那条窄马路,向远处拼命跑去。 方文礼不敢跑直线,那样很容易被后面的女私人侦探追上。他见弯就拐,直跑到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一下子没站稳,“扑通”一声摔了个跟头,此时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又跑。 萧荫可脚下加快,不一会儿也追到这条黑洞洞的小马路,抬头一看,不远处有黑影晃动,心想:看你姓方的往哪跑。再次用尽全力追上去。 小路一侧有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胡同,萧荫可刚跑到这条胡同时,猛然感到脖子的侧部被人重重一击,她“啊”了一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立时昏死过去。 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嘿嘿嘿......”男人发出一阵阴险的冷笑。 (第三章杀!杀!杀!完) 第四章节外生枝1 伍振豪收起那把血迹斑斑的匕首,进了妻子的病房,女佣阿英用她那死鱼眼睛盯着男主人,并随着男主人进了病房。这本是一间四人住的病房,但现在只有陈芳一个病人。陈芳仍在熟睡,并没有被外面的动静所惊醒。 阿英进来后坐在一张空床上,眼睛仍盯着男主人,一句话也不说。伍振豪来到妻子的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妻子。妻子的脸冲着墙壁,略有些蜷缩地侧卧在那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闭,眉宇间透着病弱无力,头发稍显凌乱,被头部压在散发着药味的枕头上。伍振豪脸上的凶狠的杀人气焰消失了,眼神里的杀气也已消散地没了踪影,目光变得温柔又有些痛苦。他忍不住伏下身子,低下头去在妻子的脸部轻吻了一下,然后一转身,到另一张空床上,仰面躺在了上面,双手交叉置于头与枕头之间,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也是一语皆无。 “先生去哪了?”阿英盯着男主人,突然开口问道。 等了十几秒钟,没有得到回答,阿英又问:“先生去杀人了?”问这两个问题的口气没有丝毫的抑扬顿挫,平淡得像是搁置了三天的白开水,又如她脸上僵硬的肌肉。 然而第二个问题依然没有回答。 第22章 阿英似乎并不在乎答案的有无,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又说了一句:“十几年前已经办了错事,今天先生再去不断地杀人,太太若是知道了,心会流血的。” 又等了十秒钟,见男主人还是不言语,阿英不再说话,而是一歪身子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上,闭上眼睛兀自睡去。 伍振豪仰面躺着,阿英的第三句话却触动了他的心脏。他望着天花板,目光茫然,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情景: 天,是深蓝色的,与海的颜色一样,仿佛是汹涌的海浪撑身举手把自己的色彩涂在了苍穹之上,深蓝的天空显得异常的深邃,它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吸引着万千的灵魂溶入它那广阔的心胸,不遗余力地净化那些被当代社会熏染的满是尘土与污垢的灵魂。深蓝的天空没有白云的点缀,它是纯洁无暇的,只是偶尔俯下身去蘸几下深蓝的海水涂抹在自己的前额,借以清醒那略有些疲惫的大脑。 深蓝的天空下是深蓝的大海,它轻托着深蓝的海风永不知疲倦地翻滚与跳跃,于是无数的海浪与浪花脱颖而出,欢快地撑起身子仰起脸,一边举手涂画天空,一边向世界展现着那无比丰满与健壮的胸膛,前伏后跃互不相让。另有些浪花扑到海滩上,吐露出白色的泡沫,在金色的沙子上铺了一层滚圆的珍珠。不时有几只海鸟,轻点一下海面便长啸着直冲霄汉,空中又盘旋几圈,伸出长喙去吻那深蓝天空的无垠心胸。 海鸟长鸣,海风不绝,海浪拍岸,大自然的雄美与壮丽令人类社会黯然失色,人类文明也如沧田一粟飘渺得不知踪影。 沿着找不到尽头的海岸线,并排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是一对恋人。男人很是魁伟健壮,脸上含笑,一只手揽住爱人的肩膀,他的爱人将头部枕在他的肩窝里,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两个人漫步于大海与海滩之间那条模糊的界限上,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不时地被海水填充。男人时常低下头去与恋人低语,两个人的笑容都那么得幸福,虽然在这幸福的笑容里隐隐透出一丝忧伤与愁苦。 又走了一段,两个人便驻足不前了,而是一同转过身来,直面浩淼的大海,任海风吹拂他们的身体,任水汽浸润他们的脸庞,任爬上沙滩的海水柔抚他们的脚面并留下一团珍珠般的泡沫。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谁也不再说话,而是出神地望着远方,望着水与天相接连的远方,眼神之中是逃脱、希望、憧憬与某些茫然无奈的东西。在深蓝的天空下,在深蓝的大海的岸边,在这个深蓝色的世界里,一对年轻的恋人陶醉了,仿佛他们也已成了深蓝色,渐渐地溶入了这个充满激情又不乏温柔的宇宙之中。 又一层海浪在远处掀起,但这道水的屏障移动的时间却不长,很快就跃进母亲的怀中,进而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随着向前翻滚的海水而距离这对恋人越来越近。黑点同时跃入两个人的视线,两个人的眼睛不再茫然,而是汇聚目光集中在了那个黑点上。随着黑点的靠近,黑点也逐渐变大,渐渐地,不再是黑点了,却有了自己的轮廓。恩?两人眼里突然射出惊讶的目光,那轮廓,那轮廓表明那是一个人的身体,再近些了,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这个女人的身体很是眼熟呢!莫非,莫非是......两人脸上均显出惊慌的神色,眼睛仍紧紧盯着那个女人的身体。男人感到自己的恋人有些发抖,便紧紧将她抱住。海上的女人的身体越来越靠近他们了,女人是仰面躺在海水上的,因此容貌也就很是清楚了,这女人的形态,衣服,再加上这熟悉的相貌......是她!真的是她!两个人惊讶的后退了几步,她,她不是死了吗?这么说,漂过来的是她的尸体!这怎么可能呢?如此美丽的大海怎么会送来一具女尸呢?男人一时间惊得愣在了那里,而他的恋人则痛苦地摇着头。 “呼”一阵猛烈的海风迎面吹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却看到在女尸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骷髅,上面似乎还流淌着滚烫的鲜血。 “哈哈哈......”陡然间听到一个男子的笑声,这笑声很遥远,像是从海天相接处传过来的。 “哈哈哈......”这笑声借着海风与水面充满了天地之间,偶有空隙也被这笑声的回声填充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这对恋人听不到风声了,也听不到海浪的声音,只有这笑声,这凄惨、不甘、又有些恶毒的笑声钻入他们的耳朵,刺破鼓膜进入了大脑...... 第四章节外生枝2 “啊!”伍振豪轻叫了一声,睁开了双眼,他仍仰面躺在床上,睁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病房的天花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他也没有留神到自己的呼吸有点沉重,脸上已流满了汗水。他望着天花板,仍回忆着刚才梦中的情景,自己与妻子陈芳在海边散步,原本是很惬意的,后来怎么会......那女尸,那骷髅,尤其是那可怕的笑声现在还仿佛在耳边回响着。“杀了他!”“杀了他!”阿英劝他不要再杀人的话已丝毫不起作用,而是这个噩梦坚定了他杀人的决心。是的,那个罪魁祸首,他是一定要杀了他的。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上下牙之间挤出“吱吱”的痛苦声,他没有听到这些。在另一张床上,女佣阿英正用那双象征死亡的死鱼眼睛盯着男主人。 伍振豪起床很早,大约天一亮就起来了,他拿起脸盆去盥洗室打水。妻子仍在熟睡,阿英却已坐在那里,看着男主人的一举一动。当伍振豪迈步奔盥洗室时,他发觉阿英在身后跟着,他没有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盥洗室,里面没有其他人。 伍振豪伸手打开水龙头,“哗”自来水迅速流进了下面的脸盆中,阿英在后面开了口:“先生还要去上班吗?” “对!”伍振豪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可是,”阿英说,“现在警察正在抓你,他们在你的工厂里等你呢!” 盆中的自来水已经够用,伍振豪关了水龙头,转过身来看着阿英,说:“那些混蛋没理由抓我。”言罢迈步想离开这间屋子。 阿英却往前跨了一小步,作出阻拦男主人的姿势,“先生!”她说,“你作噩梦了?” 伍振豪一愣,梦中的情景再次闪电般出现在眼前,耳边是那个讨厌的笑声,这些使他忘记了回答女佣的问话。 阿英仍接着问道:“是梦到他了吗?” 伍振豪咬牙切齿答道:“是他们两个!”同时眼睛里“突”地喷出杀人的火焰。 阿英将主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说道:“先生打算重覆十多年前的旧事吗?” 伍振豪把脸往前一探,恶狠狠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现在的工作就是照顾好病房里的太太,其余的什么都不要管。”他伸手将阿英拨在一边,大步走出了盥洗室。 阿英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知道她阻止不了男主人的行动,其实对于回来报复的那个杀人凶手,除了像主人那样把他干掉外,她也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门外由远而近传来脚步声,有人要进来了,她急忙洗了一下手,离开了这里。 伍振豪去工厂上班,十几个警察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伍振豪看着这些最令自己讨厌的家伙们,恨不能冲上前去把他们一口一个的活吞掉,拳头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走出他们的队伍,到伍振豪跟前敬了个礼,说道:“伍先生,我们是刑警队的,请您到我们那里去一趟,我们想与您谈谈。” 伍振豪依然用那冷冷的杀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刑警队员:“闪开,混蛋!你们没有理由抓我。” 刑警队员并没有因为伍振豪的无理而生气,而仍是一脸的严肃与郑重:“伍先生,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抓您,只是希望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厂里的领导也走上前来,笑呵呵说道:“振豪,警察同志说得对呀,你就跟人家去一趟,谈一谈,不就没事了吗?我们可不应该防碍公安人员办事情哟!” 伍振豪转脸狠狠瞪着那个领导,领导打了个哆嗦,吓得倒退了一步。 伍振豪明白,这些可恶的警察在他们工厂已好多天了,厂领导不愿意惹麻烦才说那种话的。他咬了一下嘴唇,疼痛迅速传入大脑,一道凹下去的牙印嵌在了嘴唇上。“好吧,”他说,“我跟你们去。”是的,他知道他不得不去那里一次,否则就无法摆脱这些穿制服的家伙们。瞧他们穿的制服:黑色!跟乌鸦一模一样,碰上他们就意味着倒霉,因为乌鸦总是寻找动物或人的腐烂的尸体,再将那臭气熏天的烂肉吃掉,这些举动令人作呕;还有,乌鸦的叫声,那该死的叫声,是世界上最他妈的难听的哭丧声了。 “该死的警察!”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并忍不住冷笑起来。然而他的脸上仍是凶恶的表情,一脸的杀气。 他们是坐车去刑警队的,只有坐这个单位里的车子才能免费,“我真是他妈的荣幸啊!”伍振豪望着车窗外倒退的人流与车辆,无聊地想道。 他猛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哦,对了,今天说不定能碰上那个刑警队长,一个年轻小鬼,他妈的,就是他昨天夜里行刺的对象,一个小鬼都杀不了,丢死人了。 第23章 更糟糕的是,在打斗时,他的面具被刑警队长摘去了,那么他看清他的面目了吗?想到这他心中一动,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这只有几秒钟,他很快又放下心来,不会有事的,漆黑的夜,他不一定看清他的面目,当然,即使看清了也没关系,警察办案是要证据的,而那个家伙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刺客,至于那个面具,他会说他不认识,他会问刑警队长为什么要拿那么一个可笑的玩意儿来审问他,哈!这样他就反客为主了,多有趣呀!这件事情解决了,他要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杀掉与本案有关的任何人,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呢?既然刑警队长一时间难以对付,那么他就得换一个猎物。 “有了!”他想到了,他想到了一个女人,一会儿从刑警队出来,他会想方设法打听到这个女人的下落,然后略施小计,只要在今天夜里,诱她出来,在她走过他身边时,他只需往上一扑,一匕首刀捅下去,一个生命就轻松地结束了。他有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他脸上的横肉蹦了一下,浮出淡淡的冷笑。 第四章节外生枝3 谭增转身回到房中,打开灯,低头一看,前胸的伤口仍血流不止,他急忙闪身到一个柜子旁边,从里面取出药棉,纱布,绷带等东西,开始自己包扎伤口。这种情况以前也遇见过,所以动作已很娴熟了。 片刻之后,伤口包扎完毕,他坐在那里闭上眼睛,一边稳定心神,一边回忆刚才与歹徒搏斗的情景。伍振豪,一定是他,不会错的,只有他那么凶悍有力。这样看来,此案一定与伍振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难道凶手就是他么?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按伍振豪自己说法,他讨厌警察,以他的凶狠的脾气,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样一来,他又与这案子无关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眼下只有抓住伍振豪,审问他,查明真相。 谭增睁开眼,又瞧见了那个血红的骷髅面具。他把面具拿到近前,仔细端详着。骷髅很瘦,鲜血淋漓,而且血液像是在往下流,这面具做得很逼真呀。 恩?谭增一愣,他发现从这个骷髅面具的眼睛(其实是两个窟窿)里往外流出了一股液体,是一股透明的液体,粘粘的。“怎么回事?”谭增暗吃了一惊,探出手指去触摸那液体,感觉略有些粘稠。液体仍往外流,顺着面具的脸颊缓缓地流动,流成一条静静的小溪。谭增把蘸有液体的手指放在嘴中,用舌头点了一下,咸咸的。他突然心头一翻,鼻子竟发酸了!啊,他明白了,这液体是眼泪!仔细盯着面具,眼泪往外冒个不停,只不过流出来的眼泪是安静的,悄无声息的。谭增的眼眶湿润了,他感觉到面具流得是伤心、痛苦的眼泪。 “怎么回事?它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谭增糊涂了。但他的眼泪也已流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沉重下来,也变得难过悲哀。他用手擦去面具的泪水,企图阻止它接着流泪,然而没有用,刚擦去旧的,新的泪水又流出了眼睛。他的手有些颤抖了。 面具又突然变得柔软了,是的,柔软了,而且有些飘忽不定,在谭增的眼里,面具有些起伏波动了,手中抓着的仿佛是一股极为粘稠的液体。他以为是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便使劲挤了一下眼睛,定睛再看,手中的液体不再粘稠,而是更加清澈柔软,像是一汪涂了颜色的水。 谭增心里愈加惊讶,他伸手去揉眼睛另只手抓着他认为是面具的东西,却觉得手中一轻,睁眼再瞧,手里什么也没有,面具消失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噌’地站起身来,四下里打量,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面具确实消失了,消失得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紧锁了双眉,大脑再次陷入了沉思。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是那么得蹊跷,怪异的死亡,迷人的微笑,神秘莫测的伍振豪一家人,流下伤心眼泪并最终像水一样消失了的血色骷髅面具,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呀?莫非,莫非一个巨大的阴谋隐藏在这些怪事的背后?抑或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暗含其中?怪事虽多,却无丝毫线索,他该如何破解这些谜题呢?伍振豪,还是这个名字,不错,现在只有从他身上下手,这是唯一的希望。 这一夜并不安静,刑警队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展转难眠,他的大脑时而出现孙健、胡晓琪死亡时那甜甜的微笑,时而出现停尸房中溃烂不堪的尸体,时而又出现伍振豪那凶狠的面孔和他的僵尸般的女佣阿英,当然,面具也不时地出现,它还在流泪,流伤心的眼泪。所有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仿佛都掉入了黑洞洞的无底深渊中,掉下去的速度很快,因为黑色的狂风不断地从眼前掠过,深渊的深处有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好象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张开了它的通向地狱的嘴巴,把一切事物都吞入其中。 当谭增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屋中很乱,玻璃茶几四分五裂,也可以叫做粉身碎骨,屋中的狼籍都是昨夜那个不速之客惹的祸,他现在没工夫收拾房间,他还要去上班呢。伤口在隐隐做痛,他低头去看,白色的绷带略呈些红色,血已止住了。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先刷牙,薄荷型牙膏使他感到口腔清爽无比,这种清爽穿过喉咙,直达前胸,好象伤口也变得凉丝丝的了;然后是洗脸,凉水蘸在脸上时,顿感清醒了许多。洗漱完毕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舒服多了。只有有这样的感觉,才能作好新一天的工作。 他带上吃早饭的零钱,走出了家门,不远处有一个卖早点的小摊,他径直奔那摊点走去。 第四章节外生枝4 “呼”一阵风迎面刮过,咦?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四周围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像是深夜。他抬头看去,马路上车辆穿梭,那个早点摊的摊主站在那里像是正大声吆喝着,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安静,感觉周围空荡荡的,他一下子被置入了一个看似有声其实却静得要死的无声世界里。怎么了?是他突然失聪了吗?他张嘴说话,却丝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又将手指放到耳边揉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心头一沉,这不是耳鸣,而是耳聋,是的,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深蓝的天空往下压,把深蓝色涂在了这个无声的世界上,来往的行人,过往的车辆,远处的卖早点的小摊,所有都变成了深蓝色,他左右环顾,发现行人,车辆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像是电影里面的慢镜头,更确切些说,这种慢镜头像大导演吴宇森的风格。每个行人的表情都十分木然,他们只是机械地而且是吴宇森慢动作式地行走着,仍然空荡如野,仍然声息皆无。又仰脸看天,天离自己很近,深蓝色,很压抑。天空似乎在旋转,在逆时针旋转,而脚下的大地也动起来,它是在顺时针旋转。他的头有些发晕发沉,已完全不是刚才在卫生间刷牙洗脸的感觉,胸口很闷,他想吐。 “啪”“啪”!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很遥远。但声音是越来越大的,来人应该正走进自己。周围仍是没有一点声音,这个压抑的深蓝色空间里,只有这个脚步声,而且声音正越来越响,回声也出现了,像是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声一层一层的传向远处,并最终消失。他有些惊恐地转动着身子四处去看,却看不到有人正朝他走来。脚步声更响了,他仍然看不到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身体像是长在了地上。他的双脚根本无法移动。一粒汗珠顺颊流下,他真的有点惊慌了。大脑中打了个闪,他的眼神里又没有了任何东西,目光茫然,痴痴地望着前方,脑中一片空白。汗珠掉在了地上,很快就渗进地面。脚步声戛然而止,回声在最后响了一下后也没了声息。世界又安静下来。 两只手从后面伸出,在谭增的后背猛地推了一下,谭增站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啊”了一声,缓过神来,好象刚睡醒的样子。与此同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转身一看,地上是一个摔碎的花盆,花盆里的泥土洒了一地。碎花盆的旁边,站着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男人的个子很高,身体却十分瘦削,穿着一身中山装,土黑色的裤子,脸色蜡黄,一脸的严肃,像是从农村或县城来的。此时的谭增又听到了风声,行人的说话声,汽车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天色一下子亮了,深蓝色褪去,五彩世界呈现在眼前,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谭增一头雾水,满脑子的问号,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土气的中年汉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谭增,也不说一句话。 一些行人已将两个人围住,有人对谭增说:“小伙子,你得感谢这位大哥呀,要不是人家推你一下,那个花盆就砸在你脑袋上了。” 也有人说:“是啊,你的脑袋差点被砸开了花。你这人也真怪,那花盆掉下来时,我们大声喊着让你闪开,你怎么一动也不动啊?”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中年男子又看了谭增一会儿,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来。”言罢转身挤过人群就走。 谭增预感到这个男人有一种神秘色彩,也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刚才的怪事绝非偶然,这个男人也许知道真相,于是他也挤出人群,在后面紧紧跟着。 第24章 中年男子拐进一条窄马路,这里行人较少,男人停住脚步,谭增随后赶到。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谭增,开口问道:“你是警察?” 谭增一惊,他穿的是便服,这个人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中年男子仍是一脸严肃,不等谭增回答,又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件奇怪的杀人案件?死者都是情侣,死时脸上是迷人的笑容,二十多个小时后尸体会自己溃烂掉。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在你们公安局,是你主抓这件案子。” 谭增心中更加吃惊,眼前这个男人不象在都市里生活,却对这件案子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四章节外生枝5 谭增微微一笑,说:“这位大哥,我先谢过您刚才救我一命。您说的都正确,我叫谭增,是刑警队队长,正在破这件杀人案。只不过我想问您,您是怎么知道......” “你什么都不要问。”男人抢过谭增的话说:“我在这里只奉劝你和你们刑警队一句话,不要再查这件案子了。” 谭增一愣,问道:“为什么?” 男人回答说:“再查下去,你会没命的。刚才掉下来的花盆就是一个例子。” 谭增听了吃惊地问道:“那不是个意外吗?莫非是凶手......” 男人点了下头:“那不是意外,小伙子,那是凶手对你的警告,凶手若是想杀死你,我根本没办法救你。听我一句话,适可而止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话已经说完了,谭队长,再见!”男人说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谭增见状不禁暗暗着急,他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对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若是让他说出真相,那就一切真相大白了,所有的谜底就解开了。想到这里谭增急忙在后面追了上去,边追边叫道:“哎!这位大哥,你等一等!”男人却好象没有听见,步子仍然很急。 两个人一前一后,拐来拐去,拐进这个小区的一条著名的小吃街,现在正是吃早点的高峰,小吃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谭增追到小吃街上再找那个中年男子时,已然不见了踪迹。 谭增急地一跺脚:“嘿!这么重要的线索,还是给丢掉了。”无奈下只得往回走,低头看看表,吃早点是来不及了,他得加快速度,否则上班就迟到了。 当谭增赶到局里时,恰到上班时间。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的刑警队员,一看谭增,笑道:“队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啊?睡觉睡过头了吧?” 谭增不便向他们解释具体情况,只应付道:“睡过了睡过了,这不,早饭还没吃呢!哎,局长在吗?” “就在局长室呢,局长正和杨瑞谈话呢。”谭增听了急忙迈大步去局长室,身后又传来那两个刑警的声音:“队长,没吃早饭一定很饿吧?我们给你买份煎饼果子怎么样?” “谢了!”谭增答应着,却头也不回,急匆匆走过去了。 到局长室门口敲门,刘局长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谭增进屋一看,刘局长与杨瑞正面对面坐着谈话。杨瑞冲谭增打过招呼:“队长,早!” 谭增点头“恩”了一声。 刘局长抬头看着谭增,笑呵呵问道:“小谭啊,今天你可来晚了,警服还没换上呢,这可不像你谭队长的作风啊。” 谭增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刘局,我又遇到一些新情况。” 刘局长见谭增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好吧,你来的正好,我正和小杨谈论这件案子。把你的新情况说来听听。” 谭增搬了把椅子坐下,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口说道:“昨天夜里有人要杀我!” 一句话可让刘局长与杨瑞吃了一惊,杨瑞问:“是谁?” 谭增说:“那个嫌犯拿着匕首,戴着一个面具,身材很是魁梧,我跟他进行了搏斗,后来我把他的面具抢了下来,他急忙扭脸,匕首在我前胸划了一下。” 刘局长说:“你受伤了?” “没关系,轻伤而已。” “那你看清凶手的面目了吗?” “没有十分看清,在他扭脸的瞬间,我看那人好像就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伍振豪。” 杨瑞一听,拍了下大腿说:“又是这小子!我就知道是他!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我看啊,这凶杀案的凶手准是他,没错!” 刘局长摆了摆手制止住杨瑞,又示意谭增说下去。 “那个人跑掉了,但丢掉了他的面具。我仔细地观察那个面具,是一个血红色骷髅,但奇怪的是这面具竟流下了眼泪。” 杨瑞“扑哧”笑了:“面具流眼泪?队长,你做梦吧?” 刘局长紧皱双眉没有说话。 谭增接着说:“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呢。那面具不停地流泪,像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后来面具变得柔软起来,像胶水,进而又像水,再进而......”谭增说这些时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脸上显出紧张的神色。“进而怎么了?”杨瑞问。 “消失了!” “消失了!”杨瑞与刘局长均大吃了一惊。 谭增又说:“消失了,神奇地消失了。我可是一夜没睡好啊,也没琢磨清楚它为什么会消失。今天早晨,我本该早就到局里的,可是中途又遇到一宗怪事。我突然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一阵神秘的脚步声,天色很暗,到处是深蓝色,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突然,一个中年男子推了我一下,我才恢复了正常,就在那名男子推我的刹那间,一个花盆从高空落下,砸在我起初站着的地方。” “中年男子?”刘局长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 “是的。”谭增说,“中年男子,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从农村或从县城来的。他还警告我说不要再查这件案子,否则我会没命的,刚才摔下的花盆只不过是凶手对我的警告。他说完这些就走了。我想追上他向他了解更多的情况,可惜的是,他甩掉了我。” “这么说,”杨瑞点了点头说,“这名中年男子知道这件案子的真相。” 谭增说:“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刘局长问:“这名男子的相貌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很瘦,脸色蜡黄,穿一身中山装。” “好吧!”刘局长说:“现在把伍振豪和这名中年男子作为重点对象,尤其是那名中年男子,撒下足够的警力,一定要把他找到。你们两个人现在就去分派一下,一定要尽快破案,市领导,省领导,都很重视这件案子啊!” 谭增与杨瑞急忙站起来答道:“是!”刘局长又点了下头,两个人才转过身去走出局长室。 “队长,你打算怎么办?”杨瑞问。 谭增说:“要密切注视钢铁厂,伍振豪一经出现,马上带他到我们这里来。至于那中年男子,我会在计算机中绘出他的相貌,让全市警员在s市展开全面搜查。” 两个人边走边谈,谭增的报话机响了。 “喂!我是谭增。什么?伍振豪带过来了?很好,马上把他带到局里,我在这里等着,要快!”谭增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杨瑞听了自然也非常高兴。 伍振豪被带来了,他的态度仍然很强硬。“我是你们的客人,不是罪犯,我不应当在审讯室。”他恶狠狠地对刑警队员这样说。 谭增满足了他的要求,再加上杨瑞,三个人在谭增的办公室里展开了谈话,无疑,这是一场艰难的对话。 第四章节外生枝6 “伍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谭增冷笑似的说。 “我可不这么认为。”伍振豪粗暴地回答。 “那么好吧,为了让伍先生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就开门见山。我首先想说的是伍先生和我是不是昨天夜里就见过面了,而且是很亲近的见面?” “乌鸦!”伍振豪盯着已穿上警服的刑警队长,黑色的警服又使他想到了那种令人晦气的黑鸟,他认为要是高大的他穿上这身愚蠢的黑色行头的话,自己看上去一定像只笨拙的黑熊。 谭增的问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看着谭增,沙哑着嗓子说:“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吗?为什么又问这些近乎扯淡的问题呢?” “伍振豪,你说话干净一点!”杨瑞拍了下桌子,厉声说道。他自始至终就厌烦这头怪物,尤其是这家伙的蛮横的脏话。 伍振豪扭脸看了看杨瑞,“嘿嘿”干笑了两声:“别生气,小东西,哪天有机会我送你下地狱!” “你!”杨瑞气得要站起来,被谭增拦住:“小杨,坐下!我与伍先生谈话,你听着就是了。”杨瑞“哼”了一声,气呼呼坐下不再说话。 谭增又转向伍振豪说:“那么请伍先生告诉我,你昨天夜里在哪里?在干什么?” “你们警察怎么净问废话呀?在夜里当然是陪我老婆睡觉了。”伍振豪回答得很不屑,他知道谭增不满意这个答案,下一步谭增应该拿出那个面具质问他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一幕有趣的话剧,他是这部话剧的导演。 不过这一次导演错了,剧情发生了变化,谭增并没有拿出那个面具,消失的东西如何拿得出呢?是它打乱了导演的计划。谭增接着问道:“伍先生一家三口突然在几天前失踪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搬到哪里去住了?” “讨厌的乌鸦!”伍振豪暗骂一句,回答道:“我们搬家也有碍于警察同志办案吗?” “你们为什么搬家?” 第25章 “他妈的废话,我老婆病了,要住院,我得在医院照顾我老婆。另外,也为了摆脱你们这群该死的乌鸦!” 谭增冷冷地看着伍振豪,他在琢磨面前这个粗暴的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谭增作了一个深呼吸,口气缓和下来,他尽量用真诚的口吻说:“伍先生,我们真心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相信您看电视听广播也已经知道,市里连续死了十多个人,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不能尽快破案,我们s市就将长时间笼罩在恐怖之中,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失自己的生命。伍先生虽然粗犷,但也不希望这样的惨剧一幕幕发生下去吧?我相信伍先生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伍先生果真知道这个案子的某些线索,希望您积极协助我们。我们以及全市人民都会感谢伍先生的!” 伍振豪丝毫没有被这些话所感动,而是暗暗冷笑,什么?这个案子的某些线索?他伍先生知道事情的全部,只不过他不能将这些告诉乌鸦们,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刑警队长的这种心理战术在他身上是毫无作用的。他的声音更沙哑了:“谭队长,你的话真让我感动呀。不过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帮不上你们任何忙。这样吧,你们继续查这混蛋案子,而我呢,一旦有了线索,一定告诉你们,怎么样啊?” 这样的回答才是地道的废话!谭增满希望用真情打动这位伍先生,现在看来彻底失败了。他发现伍振豪在说这番话时眼睛里有许多令人琢磨的东西,那双眼睛里有冷酷、凶险,也有冷笑与不屑一顾。 谭增有些丧气,他已经感觉到了,从伍振豪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 “好吧,伍先生,”谭增最后说道:“我看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吧。伍先生回去之后再考虑一下,看有没有忘记要对我们说的东西。您现在可以走了。” “嘿嘿嘿。”伍振豪心中得意地笑着:“小乌鸦,我的确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你们,其中之一就是我要把你和你旁边的这个小子都杀掉。哈哈哈!” 他站了起来:“既然这样,对不起,警察同志,我要回工厂上班了,你们可耽误了我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工资。再见!” 杨瑞在一旁早已忍耐不住,他不明白队长为什么对这家伙彬彬有礼,更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放伍振豪走人。 “慢着!”杨瑞挡住伍振豪的去路,冷笑一声说:“姓伍的,别装蒜了,我看你就是凶手!昨夜要杀我们队长的就是你!杀害孙健胡晓琪等人的也是你!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伍振豪听了这些话并没有生气,但他伸手抓住了杨瑞的衣领子,用他的话说是抓住了乌鸦皮:“听着,混蛋,办案要有证据,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话,我就真的掐死你成为杀人凶手!” 杨瑞的衣领被抓,他感到脖子异常的难受,伍振豪冲他说话时,口腔里的气味简直令他呕吐了。 谭增的怒火也已撞了上来,虽说小杨说话有些过分,可是这姓伍的竟敢在这里抓住一个刑警队员并进行威胁,谭增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住手!伍先生,请你自重一些,这里是公安局,是刑警队!” 伍振豪手一松,放开了杨瑞,扭过脸来凶恶地看着谭增:“想抓我就拿出证据,笨蛋!” 他把杨瑞推在一边,大踏步开门走了出去。 谭增站着没动,杨瑞着急地说:“队长,就这么放他走了?” 谭增平静地说:“伍振豪说的没错,抓人要有证据。” 伍振豪走出了刑警队,他的脸上浮出得意的微笑,哈!他胜利了,他打了个大胜仗,他把堂堂一个刑警队长涮得不知所措,小警察一定气炸了肺呢!连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在此刻舒服了一些。他感到唯一迷惑的是,小警察为什么没有拿出那个面具问他?是对方忘记了吗?不可能的,他知道对手是个极精细的人,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一时想不通。不过,这些倒不是首要问题,他的首要问题是先庆祝一下自己的这次伟大的胜利,然后准备今天晚上的行动,去干掉那个女人,一个柔弱可怜的猎物。 第四章节外生枝7 谭增、杨瑞又把与伍振豪谈话的内容向刘局长做了汇报。 刘局长说:“这么说这个伍振豪是个刺头儿了?小谭,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姓伍的?就这么放了他?” 谭增说:“我打算派人跟踪他,找到他们一家三口现在究竟住在什么地方,然后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刘局长点点头说:“很好,小谭啊,我已经说过了,这件案子由你和小杨负责,只要你们认为是对的,就大胆去做,也不必事事都向我汇报了。”“是!” 于是两个人离开了公安局,一同赶奔其他案发现场调查,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同时派老赵和小张再到伍振豪所在的钢铁厂去,但不要惊动他,而是跟踪他。 这是一件既可怕又令人讨厌的案子,真不知道凶手是怎样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作案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引起警察注意的东西,谭增觉得这个游戏并不好玩。以前破案,再精明的罪犯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而只要抓住哪怕是一丁点的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直至最后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在这个过程中,警察与罪犯在做着有趣的斗争,斗智斗勇,各显神通,均可以把全身解数施展出来而心中大叫“痛快”。 这起案件则与众不同了,“这是一条泥鳅!”刑警队长这样形容它。 他认为凶手和凶手所犯的罪恶都是泥鳅,光滑得甚至不产生任何摩擦力,再粗糙的手掌也抓不住他和它。自从接触到这起案件,谭增就很窝火,他现在所知道的还是那些表面上的文章,仅有的两个重要人物中年男子、伍振豪,一个神秘,一个混蛋,却都不晓得人情。 泥鳅很滑,光滑的泥鳅。 烦心的事总是接踵而来,正午正当谭增与杨瑞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吃牛肉面时,谭增又接到了报告,在某胡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仅从死者的年龄判断,谭增就知道这与他的泥鳅案件无关。他气愤地说了一句“节外生枝”,便与杨瑞撂下饭碗火速赶奔案发现场。 杨瑞本打算吃完午饭后陪女友楚君雨的,但眼下那具五十多岁的男尸取消了他的计划,无奈之下他打电话向楚君雨道歉,并解释了原因。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起凶杀案的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女朋友。 “这回不是泥鳅,而是一块儿可怜的小石头。”谭增有点神经质地对自己说。因为在现场收集了所有线索之后,谭增知道这起案件比孙健、胡晓琪的案子不知要简单容易多少倍,瞧吧,凶手把指纹都留下了,现今的杀人凶手竟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家伙。谭增竟给气乐了。 小石头,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捡起来并把它扔进垃圾筒内。 这时又挤进一个小伙子,指着胡同口的那只菜篮子说好象是他的邻居方文礼的母亲使用的。多无聊的案子啊,可以这么顺利地办下去。谭增、杨瑞火速赶到方家住处。 使劲敲门,没有人答应,破门而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可怕的家庭。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横躺竖卧在房间中,一颗睁着眼睛的人头与它的躯体分开了。两位老人死了,单单不见了儿子,一采集这里的指纹,与胡同里留下的相同,于是很容易就得出结论:凶手基本上就是方文礼。 多简单的凶杀案啊! “呀!不好!”杨瑞突然想起了什么,竟叫出了声。谭增纳闷问道:“怎么了?”杨瑞皱眉说:“方文礼?我想起来了,队长,你知道那个私人女侦探萧荫可与我女朋友是好朋友吧?” 谭增奇怪道:“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杨瑞说:“我听君雨说,她的那位好友萧女探虽然漂亮,但是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有一个叫方文礼的先生正在追求她。队长,恐怕那个方文礼先生与咱们的嫌疑犯方文礼是同一个人呀。” “哦?”谭增说:“这倒是没料到的。你见过这个方文礼吗?” “没有。”杨瑞摇了摇头。 一个警员递给谭增一张照片:“队长,这是在卧室的抽屉里发现的。” 谭增接过照片一看,上面有三口人。 “这是方家的全家福,中间那个年轻人就是方文礼。”一个邻居在一旁作介绍。 谭增看着照片上的方文礼,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看得出这是一个文静的小伙子,他竟敢杀人?!不过,他牢牢记住了方文礼的相貌。 谭增马上分派任务,一边派人出去寻找方文礼的下落,一边派人向方文礼的邻居们了解方文礼的家庭情况以及他的为人,他与杨瑞则起身去方文礼所在的公司了解情况。在赶往公司的途中,谭增提醒杨瑞:“快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要她与萧荫可小心;另外,如果她们知道方文礼的下落,就让那位私人侦探抓住他。” 杨瑞答应一声,迅速拨下女友的手机号,奇怪的是没有人接,手机没在女友身边吗?又打楚君雨住处的电话,也没有人回答。杨瑞不禁冒了冷汗,他突然有了一种糟糕的预感。“队长,我联系不上她们,是不是她们出什么事了?” 谭增锁着双眉没有说话。 “倒霉的事全往一块赶!”杨瑞担心地想。 到公司后经向方文礼的部门经理和他的同事们了解,没有一个人相信方文礼是杀人犯。 第26章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方文礼会杀人?别开玩笑了。” “那小子可是个胆小鬼,低级的恐怖电影都不敢看,他敢杀人?这也太荒唐了!” “要是方文礼敢杀人,嘿嘿,我就敢去刺杀美国总统!” 谭增、杨瑞听着这些淡话,互相看看,哭笑不得。 在下午调查的过程中,杨瑞又给女友打了几次电话,可是都打不通。杨瑞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妙,方文礼该不会对女友下手吧?可是有萧荫可在她身边呀,听君雨说萧荫可的功夫很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杨瑞真想去女友家中看一看,怎奈他脱不开身,谭队长需要他的帮助。 一切工作结束后,基本敲定方文礼就是杀人凶手,剩下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个姓方的找到并逮捕。天已经黑了,谭增对杨瑞说:“你现在马上去君雨家里一趟,无论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是!”杨瑞答应得很干脆,但当他急匆匆地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谭增在等杨瑞的电话,起初是耐心地等,最后是焦急地等,直等到深夜也没有任何消息。他拨打杨瑞的报话机,可是报话机被关掉了。 “该死!”谭增又急又气,使劲敲了下桌子。 谭增本想留在局里继续等杨瑞消息的,刘局长看他工作的辛苦,便劝他先回家休息。 他气呼呼地回到家中,往沙发里一坐,瞪着眼睛,一点也不感到困倦。 一天没有回家,家中还是一片狼籍,这是他与伍振豪的搏斗现场。他现在懒得收拾这个家,他的心情很坏,想想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孙健、胡晓琪的案子破不掉,神秘的中年男子不知去向,伍振豪混蛋得像头野驴,中间又插进来一起凶杀案,案情虽不复杂,凶手却找不着。最可气的是杨瑞,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临走时自己亲口嘱咐他,要向他报告任何情况,可结果怎么样呢?杳无音讯。 莫非,莫非小杨也出事了?不可能的,方文礼不可能这么厉害的。但是,但是......谭增猛地坐了起来,小杨可能碰到伍振豪了,既然伍振豪敢到家里来杀他,那他也很有可能去杀小杨。天啊,小杨可不是伍振豪的对手!糟糕! 谭增马上站起身来,穿戴整齐,他打开门刚要出去,又止住了脚步。他去哪里呢?如果小杨遇到伍振豪,当然可能是在小杨的家中,但也可能在s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偌大的s市,他到哪里去找? 哎,等一等,他忽然想到,他派老赵和小张跟踪伍振豪,若伍振豪出门行凶,他们该向他报告呀,可是他们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谭增打了个寒颤,心跳加快了。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伍振豪按兵不动,小杨遇到了方文礼或其他事情;另一种是小杨被伍振豪袭击,至于老赵和小张,则被伍振豪发现并干掉了。如果是后一种可能......谭增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铃——”!电话急促地响起来!话筒要从电话机上跳起来。谭增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起了话筒:“喂!我是谭增!” “我是局长!”是刘局长的声音,有些焦急,“小谭,又出事了。那个抢劫犯贺老二......” “他怎么了?” “他越狱了!” “什么?!” 谭增手拿话筒,呆在那里。 (第四章节外生枝完) 第五章警告1 萧荫可认为她是睁开着眼的,奇怪的是眼前漆黑一片。她的头昏沉沉的,而且疼得难受,像是有无数的铁钉子凿她的头盖骨。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世界在旋转,或者说在摇摆,幅度很大,一股酸气涌到胸口时止步不前,她呼吸困难。她的大脑里很乱,像是被人灌满了生锈的铁屑与水的混合物。 她认为是在大约五分钟后,大脑清醒了一些,记忆在逐步恢复。眼前也不再是黑色,似乎有了一个亮点。她在追一个人,一个可耻的变态的杀人狂。大脑更清醒了,眼前的亮点变成了一条亮线,只不过有些模糊。方文礼!她在追方文礼!她骂他胆小如鼠,否则他怎么会逃跑呢? 黑色在逐渐褪去。亮光逐渐占领她的视野,但是亮光前面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头很痛,像针扎的一样。方文礼见弯就拐,狡猾的家伙,他拐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马路上,她紧追不舍。而当她途径一个胡同时,有人在她的脖子的侧部狠击了一下,在刹那间是一股剧痛,但很快她就不痛了,因为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昏了过去。全想起来了!有人暗算她!竟然,竟然敢有人暗算她萧荫可一位出色的私人女侦探!哪个王八蛋这么放肆?她明白了,她刚才没有睁眼,而是闭着眼。那些光亮才是她慢慢睁开眼睛的结果。耳边有笑声,是男人的坏笑声,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她醒了,她睁开了双眼,仍是黑夜,天空有一两颗星星。 “老大,她醒了!哈哈哈!” 她看到五张脸正在瞧着她,都是丑陋的脸,其中一个特别眼熟。谁?他是谁?头疼,脖子也疼。 贺老二!那个被自己一脚蹬趴下的抢劫犯!是他,没错!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在监狱里才对。 她想站起来,可是双手和双脚长在一起了。 “啊!”她惊叫了一声,她发现她躺在地上,两只手在头顶上被绑在一处,两腿并拢伸直,两只脚也被绳子紧紧绑住。她像一条黑色的游鱼。 “萧小姐,没想到吧?我贺老二又出来了,咱们又见面了!嘿嘿嘿。”“你,你越狱了?”萧荫可喘不上气,说话有些困难。 “萧小姐真是聪明,一猜就对了,不愧是名侦探呀。”贺老二用手一指身边的四个年轻人,得意洋洋地说:“由这四位兄弟帮忙,我们里应外合,越狱成功了。怎么样?厉害吧?” “那帮没用的警察,废物!”萧荫可暗骂了一句,她躺着没动,咽了口唾液,又问:“姓贺的,你,你这是报复我喽?” “萧小姐简直太聪明了!”贺老二边说边蹲下身子,脸上狞笑着,“您怎么总是一猜就对呀?嘿嘿,上回若不是萧小姐用飞腿踹我一脚,那个刑警队长也不会轻易把我抓住。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贺老二哪能忘记呢?本来我想明天晚上找萧小姐,没想到刚出监狱的大门,咱们就碰上了。这恐怕就叫缘分吧?啊?哈哈哈!”另四个人也随之笑起来,他们甚是得意。 萧荫可打了个冷战,她感到不妙。 “贺老二,少他妈的扯淡了,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样?”贺老二与那四个人对看一眼,又是呵呵的一阵笑,仿佛萧荫可的这个问题很幼稚。 贺老二奸笑着:“萧小姐真是聪明人说糊涂话。这黑更半夜的,我们又遇上萧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你说我们想怎么样啊?”五个人淫笑起来。“你,你们......”萧荫可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光是一个抢劫犯,还想做一个强奸犯呢!”说着冲手下四人一挥手,两个人一组,狠狠摁住萧荫可的手和腿,萧荫可挣扎,怎奈手脚被绑,又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来人啊!”萧荫可大叫了一声。贺老二随即一扬手,一个重重的耳光抽在萧荫可的脸上。“在这里你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臭婊子,敢踢老子,老子今天先扒光了你,再他妈的干你!” 他“哧拉”一声扒开萧荫可的黑色夹克,又把里面的黄色t恤衫往上一撩,她那光滑的肚皮便暴露出来,黑色的胸罩套在她坚挺的乳房上。“呸!贺老二,你他妈的禽兽!”萧荫可大骂着,她感到贺老二用那双令她恶心的手在她的乳房上使劲揉搓了一下,疼得她“啊”了一声,紧接着,那两只肮脏的手滑过她雪滑的肚皮,他开始解她腰中的黑色皮带。“臭婊子,真他娘的够味儿!”贺老二摸到萧荫可的身体,心里大叫“过瘾”,他的下身已经勃起了。 皮带解开,他又扒下了她的黑色皮裤,她里面仅穿了一条内裤,于是光滑的大腿也暴露在夜幕中。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进她的下身,她心头一沉,有些绝望了。 贺老二却心潮澎湃,“一夜让你享受五个男人,你他妈的多幸福啊!”贺老二咬牙说道:“竟敢踢我,我玩死你!”他有些神经质似的激动,看着眼前动人的胴体,他简直要坚持不住了,他甚至担心在他解开自己的裤带前自己就已经射精了。 “把她脚上的绳子解了,让她两腿分开,给我摁住!”他的声音甚至在颤抖了。 她在绝望。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空的宁静,贺老二惨叫了一声,翻身摔倒,他的后背在流血,子弹射入了他的后心,他死了。另四个年轻人大吃一惊,扭脸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警察,双手举枪,枪口还在冒烟。四个人害怕起来,站起身撒腿要跑,萧荫可见有人来救,眼前一亮,她的两只脚已经分开,在下面一勾一绊,有两个年轻人站立不住,摔在地上,那警察又一扬手,连打两枪,正中另外两人的大腿上,也纷纷摔在地上。警察已迅速冲了上来,举枪喝道:“你们四个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毙了谁!”四个人害怕,卧躺在地上不敢起来了,中弹的两个人捂着伤口,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五章警告2 警察看了一眼萧荫可,帮她把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把脸扭在一边,嘴里说:“萧小姐,快把衣服穿好!” 第27章 “你是谭增!”萧荫可听出了声音,吃惊非小。 警察“恩”了一声。 萧荫可急忙穿好衣服,收拾整齐,迈步到贺老二的尸体旁边,骂道:“想强奸我,王八蛋?我他妈的阉了你!” 她抬起脚来狠狠朝贺老二的裆部踢了一脚,又弯腰抽了尸体两个耳光,再在尸体的肚子上狠跺了两脚。 “强奸我?还想轮奸?!王八蛋怎么想的!”她嘴里骂声不绝,转过身子又对四个年轻人的裆部各踢了一脚,四个人大声惨叫,捂住要害处痛苦地就地翻滚。 谭增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忙劝萧荫可说:“算了算了,出一下气就行了,我马上联系刑警队,叫他们开车过来把这四个小子带走。” 萧荫可气呼呼地说:“算了?你知不知道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混蛋!”说着又在四个人的后背上踹了一脚。 谭增不再理她,而是拿出报话机叫刑警队火速派警车过来。 “喂!姓谭的!”萧荫可走到谭增面前:“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谭增“哼”了一声,说:“罪犯越狱,我自然要追击,这有什么奇怪的。” 两个人仍是一对冤家。 萧荫可冷笑一声说:“罪犯越狱成功,你们这群废物可真有出息呀。不过,我可告诉你谭队长,虽然这回你救了我,我可不感激你,上回我还帮你抓住这个贺老二呢否则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发生所以一比一,咱们算扯平了。” 谭增听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上回抓贺老二,哪里用的着你萧女探呀?那全是你自己插进一脚嘛。 谭增正想这些,却猛然间想起了杨瑞,忙抬头问道:“喂,杨瑞说来找你们,你见到他没有?” “当然见到了,他的女朋友君雨被方文礼绑架了,我们刚把她救了。我让杨瑞照顾君雨,我在后面追方文礼,谁知道追了一半就被这个贺老二偷袭,把我打昏过去了。” “什么?你在追方文礼?” “是啊,怎么了?” “哼,我们也正抓他呢。你刚才追他到什么地方?” “恩,”萧荫可想了一下,说:“那条马路没有路灯,但我知道那是望志路。哎,对了,这是哪里啊?” 萧荫可四下里看了一下,这才辨认出这里是离望志路不远的地方,在s市的医药商场旁边。 谭增有了行动的计划,就说:“我看这样吧,你先呆在这里,等警车来了,把这四个人带走之后,你回去找杨瑞和君雨,回去休息吧,我想君雨小姐受的惊吓可不轻呢。我现在去追方文礼!” 萧荫可一听马上表示反对:“不行!要不你在等警车,然后你回去。我去追方文礼。我非把这混蛋抓住敲碎他的脑袋不可。” “萧荫可小姐!”谭增有点急了,“方文礼对我们非常重要,他杀了三个人,其中有他的父母,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私人恩怨不能放在法律前面。你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去做,等警车,然后回家!” 不等萧荫可再说话,谭增已转身跑进夜幕之中。 “喂!我抓方文礼只是为了泄私愤吗?你以为只有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吗?混蛋,你给我站住!”萧荫可气得大叫,谭增却头也不回。 萧荫可想追上去,又怕身边的四个人逃走,她扭脸一看,有两个人已站了起来,踉跄着要跑,萧荫可的怒火撞入大脑:“想强奸我,还想跑,兔崽子!”她冲上去一拳加一脚,又把两人打在地上。四个人真正领会到了眼前这位漂亮女侦探的厉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片刻工夫,警车赶到,四个人坐到里面去免费旅行,贺老二的尸体也抬了进去,萧荫可与这些警察们打过招呼,考虑着自己该干什么。她也想去找方文礼,把这个变态的家伙抓住出出气。可她又担心着楚君雨,于是决定还是先回去看一看君雨再说。在她回到博物馆广场时,发现杨瑞与楚君雨已不在那里。 “他们准是回家了。”萧荫可想。 “荫可”萧荫可一踏进家门,楚君雨疯了似的扑在了她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沙发上,杨瑞坐在那里看着女友激动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他难过极了。萧荫可把楚君雨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摩着她,她哭抖成一团,萧荫可眼圈红了,泪水已盈满她的眼眶,她强忍着没有叫它流出来:“好了,君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杨瑞叹了口气,他刚才安慰了女友好一阵子,才使她情绪稳定下来,没想到一见到萧荫可,又大哭起来。是啊,年轻的她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呢?他觉得女友真是委屈极了。萧荫可又哄劝了一番,楚君雨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萧小姐,方文礼那边怎么样了?”杨瑞问。 “咳!倒霉死了。眼看要追上那小子,那个该死的贺老二从后面偷袭我,把我打昏过去了。” “贺,贺老二?”杨瑞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他可是在监狱里面呢。” 萧荫可白了杨瑞一眼:“有四个人帮他越狱,结果成功了。” 杨瑞听出萧荫可口气中的生气与轻蔑,他脸一红,说:“可能是我们大意了。那然后呢?” “然后?”萧荫可生气地说:“然后贺老二和那四个小子要报复我,他们竟想强奸我,他妈的!” 杨瑞听她说这些时丝毫不注意言辞,骂人的脏话似乎就储存在她的嗓子眼里,想到女友曾给他介绍她的这位好朋友极其泼辣,今晚算是领教了。 楚君雨听到这里可吓坏了,忙说:“荫可,你,你没被他们侮辱吧?” 萧荫可摇摇头:“差一点,那个时候谭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队长?”杨瑞再次吃惊。 “别喊得那么亲切!”萧荫可瞪眼道,“他开枪打死了贺老二,另外四个小子都被我揍趴下了。谭增说他去追方文礼,所以我就回来了。杨瑞,把你的报话机打开吧,等那姓谭的和我们联系。” 楚君雨奇怪的看着萧荫可:“荫可,是谭队长救了你,你怎么还对人家那么不礼貌啊?” 萧荫可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他救我?我才不感激他呢。上回我帮他抓住贺老二,他也是一个‘谢’字都没说,我跟他彼此帮了一回忙,算是扯平了!” 杨瑞在一旁哭笑不得,他听得出这位侦探女孩的顽劣。但至于萧荫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帮队长抓住贺老二的,就一无所知了。他听了萧荫可的话,打开了报话机。 凌晨三点钟,夜色更加浓郁,似乎要遮住实际上是很暗淡的星星的光芒,没有月亮,只有夜风,看不见的风隐藏在黑夜里,像是在策划一个危险的游戏。s市,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美,这美丽的夜景里又充满了恐怖的气息。 杨瑞的报话机终于响了,是谭增。 “抓到方文礼了吗?”杨瑞问。 “他死了!”谭增回答。死了?!报话机声音很大,,三个人都得很清楚,无不吃惊非小。 萧荫可大叫道:“喂!是不是你杀了他?你不是说要把他交给你那该死的法律处理吗?你这个混蛋。” “不!不是我杀的。”谭增的声音冷冷的像凝结的冰块,“是另外有人杀了他!” 第五章警告3 报话机的另一端,谭增紧凝双眉,他举着报话机讲话。他的脚下是一具死尸,是方文礼的尸体,他确定,因为他白天见过方文礼的照片,那副忠厚老实文静的面孔已深深的印在他的脑中。 “队长,你确定死者是方文礼吗?”杨瑞的声音。 谭增低头看了一眼尸体,仍然冷冷地说:“是他,没错!”说话间,他又不自觉的回忆刚才发现尸体时的可怕情形。 按照萧荫可所说,谭增顺望志路追了下去,至于能否抓到方文礼,他没有任何把握,因为他不知道方文礼出了望志路后会逃向哪里,也不知道从萧荫可被贺老二偷袭到他救了女侦探,一共用了多少时间,而这段时间方文礼又能跑多远,或者他找个地方藏起来。所有都是未知数,他这次行动一则靠经验,一则靠运气。 他一连跑了四条街道,什么也没有发现,莫说方文礼,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停住步子,喘着气,前额冒出了汗水。“看来这一夜要无功而返了。”他想。 “方文礼又跑掉了。这个狡猾的家伙,怎样才能抓住他呢?真要贴出他的头像,像个重大通缉犯一样让全市的人配合公安部门一起抓他吗?那样方文礼自然很容易落入法网,但是孙健,胡晓琪的案子已经使老百姓人心惶惶了,若再让他们知道方文礼所犯的罪行,天啊,那s市就要大乱了。所以,现在只能暗中抓捕方文礼。” 又一阵夜风吹来,他闻到其中海水的腥味。s市,这座沿海城市,为什么要发生那么多事端呢?他来不及多想了,休息了一会,他决定再跑一条街道,若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就在谭增有些丧气与侥幸心理跑到另一条街道时,他看到前方路上趴着一个人。 今晚没有月亮,夜空中只嵌了几颗不住打盹的星星,但是街灯却亮着,散发出橘红色的光芒,与朦胧的水汽混在一起,使他想起从冷柜取出一瓶冷冻橙汁时玻璃瓶外那层橘红的水珠。 那个人侧趴在路面上,已被这层湿润的橘红色裹在其中,一动不动,身体周围又有一些红色,但不是甘甜的橙汁,而是腥味刺鼻的血汁。 第28章 “莫非是个死人?”谭增心想。他跑上前去,发现路面上的红色液体确是鲜血,他弯下腰来,伸手一拨那个人的肩头,那身体顺从的翻了过来,毫无气力,由侧趴改为仰面朝天了。 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一下子映进他的瞳孔,大脑中的照片与眼前的面孔接吻般的对在了一起,“是方文礼!”他心中惊叫了一声。 方文礼的表情痛苦异常,同时惊恐也深深地印在了脸上,他瞪大了双眼,黑色的眼球像要胀出眼眶,眼里没有一丝光芒,他的嘴略微畸形的张开着,是痛苦的口形,脸上的肌肉僵硬了。 “他死了。”谭增默默地说。 方文礼的脖子处有一条深深的刀口,颈动脉被割断,肉皮不情愿的翻上来,上面附着发干的鲜血。 谭增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向这条路的远处望去,他看得到湿润的橘红色与夜色相交的地方,再远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空荡荡的,除了他与身后的尸体,再加上这几种单调的颜色外,什么也没有。 “方文礼是被人用匕首刀割断颈动脉而死。”他仍望着远方,好象他能发现另一个人,也就是杀害方文礼的凶手的脚印,他的大脑却在思考。 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身后的尸体活动了,它翻了个身,又趴在了地上。 “是谁杀了方文礼呢?凶手又为什么要杀他呢?深更半夜,这里刚才竟有两个人,死了一个,另一个跑了,手持血淋淋的匕首跑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又是一团疑雾。 身后的尸体在蠕动。 死尸,它会动! 谭增想不通,接连出现几宗凶杀案,这些案子是各自独立的,还是相互关联的?方文礼连杀三口,却又被人所杀,新凶手杀了旧凶手,原本是一团乱麻,如今乱麻更乱。 他正思考着,突然感到小腿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谁!?”他喝问了一声,转过脸来,向下一看,方文礼的尸体趴在地上,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尸体仰起脸来,仍是紧瞪的双眼,畸形的嘴形,僵硬的脸部肌肉,脖项处肉皮外翻的伤口。“呜”它发出一阵呻吟! 原本精明干练的刑警队长此时已大惊失色,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浑身上下一阵的酸麻。 “方文礼,你,你没死!”他说出这几个字,声音却非常遥远。 “呜”又一声呻吟,紧跟着他看到尸体的两颗黑色的眼球“噗”地胀出了眼眶,水汪汪的黑色液体滚下来,与尸身下粘稠的血液搅在了一起,尸体的两眼中仅有眼白,但两股鲜血迅速顺眼角流了出来,占据了本该属于眼泪的轨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刑警队长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使劲挣扎着被抓住的左腿,无奈那手抓得太紧了,比螃蟹的钳子抓住还紧。“呜!”这呻吟声都在颤抖了,似乎要抖掉脸上的痛苦与惊恐。街灯懒散的泛着橘红色光辉,搅浑于液体之中,既昏暗又苍老。夜风吹过,掀起了刑警队长的鸡皮疙瘩。他与会动的尸体被裹在了昏暗苍老的橘红色与黑色混合的空间里。 第五章警告4 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谭增抬头观看,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又有些土气的中年男子幽灵般的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不像夜游神,却似夜游鬼。男人的手中是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不等谭增再喊出话来,男人已到警察与死尸之间,右臂高举,一点寒星由刀把处顺刀柄直达刀尖而逝,“唰”一下,砍刀垂直劈下,狠狠地砍在了方文礼尸体的右手腕处,“喀嚓”一声,尸体右手被砍下,随后尸体二次趴在地上,却纹丝不动了,谭增感到脚踝一松,抓他的那只右手也掉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又看了低上的尸体一眼,转身便走。 “等一等!”谭增叫住了他。 夜风迎面吹来,两个人的衣服略向后摆动,发出微微的响动。 “这个人刚才没有死。”谭增是指方文礼。 “不!”男人并不回头,而是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他早被人杀死了。”谭增纳闷道:“死尸也会活动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谭队长,你仍然在查那件奇怪的杀人案。”“是啊。”谭增承认道。 “适可而止,谭队长,放弃吧,还是那句话,否则你会没命的。再见!”男人迈步又走。 谭增不禁急了:“同志,你等一等,你两次救了我,我还没有谢你呢!”男人假装听不见,脚下加紧,嘴里却说了一句:“先处理那具尸体吧!”谭增原本打算要追上去的,但听到男人最后这句话,他不得不站住了,男人说的不错,他必须处理掉方文礼的尸体;可是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呢?他知道案子的全部真相,怎么能放他走呢?谭增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那男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 “神秘的家伙!”谭增想。现在这条路上又只剩下他与脚下着具尸体了,“尸体怎么会自己活动呢?”他还是想不通。但现在好象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既然发现了杀了三个人的杀人凶手的尸体,他就得告诉萧荫可和楚君雨一声,他知道他的助手和她们在一起,于是他打通了杨瑞的报话机。他们三人对方文礼的死感到吃惊是在他谭队长意料之中的。 “那方文礼是怎么死的?”萧荫可对着报话机发问。 “是被人用匕首刀割断颈动脉而死。”谭增回答。“那凶手呢?” “不知道。” “哼!方文礼算是拣了便宜,要是碰上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萧荫可咬牙切齿地说。 杨瑞在一旁接过话说:“队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小杨啊,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马上到我这里来。君雨小姐先由萧女探照顾吧。”谭增没有把尸体活动以及那名中年男子的事说出来,他觉得要是那样的话,那位萧荫可小姐又会纠缠不放的,他真是讨厌这个女人。 杨瑞扭脸看了楚君雨一眼,女友的脸上仍残留着惊恐与不安,这使他有点犹豫。 楚君雨明白男友的难处,勉强挤出一丝无力的微笑,说:“你去吧,有荫可照顾我就行了。” 萧荫可点点头说:“是啊,杨瑞,你快些去吧,你们队长正等着你呢。有我在君雨身边,你就放心吧。” 这多少令杨瑞心中有了安慰:“好吧,君雨、萧小姐,那我就走了。我一有空马上就过来。”杨瑞关掉报话机,在楚君雨额前吻里一下,然后匆匆离去了。 家中仅剩下萧荫可,楚君雨两个人,外面依然是漫漫长夜。 “君雨,”萧荫可抚摩着楚君雨的头发,眼睛里满是关心,“睡吧,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 楚君雨眼圈一红,眼眶处又涌满了泪水:“荫可,你就待在我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我。” 萧荫可温柔地一笑:“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她扶楚君雨到床边,帮她轻轻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了,又说:“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楚君雨有些不安地看着萧荫可:“你不睡啊?”萧荫可摇了摇头:“我坐在这里保护你。”楚君雨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萧荫可没有关灯,她怕楚君雨害怕。 周围的空间安静下来,仅有钟表的秒针不知疲倦的走动着,这声音回响在温暖的卧室中,却似在努力褪掉外面的夜色。楚君雨脸上的肌肉逐渐放松,呼吸也逐渐轻而均匀,她睡着了。萧荫可静静地看着好友熟睡的样子,两眼轻闭,睫毛处似有泪水的晶莹,娇嫩的脸蛋儿略显苍白,上面有两道不甚明显的泪痕。 萧荫可心中无限感慨,好友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很显然,噩梦虽已结束,但它的阴影依然环绕着好友,她心头的恐惧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了。她觉得好友很可怜,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如此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在一个魔鬼身边经历如此的磨难,这可是一个不乏天真与稚气的女孩子,如今的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吗?楚君雨的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又一动也不动了。这令萧荫可的鼻子酸酸的,心头上倒了五味瓶。 她伸出手去,轻轻给好友掖了掖被角,又慢慢转过脸,环视着卧室中的一切,大衣柜安静地站在那里,沉沉地睡着;梳妆台上摆着各样化妆品,里面蕴藏着各种迷人的芳香;旁边是一个小书柜,上面陈列着两个人各自喜爱的图书,有关于神经科医学的,有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她略一低头,又看到床头柜的上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相框,里面封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以s市的游乐公园的大门为背景,她与好友的笑脸占据着照片的关键位置。这是一年前她们去游乐公园时照的,照片上的她们笑得那么开心。她拿起相框仔细端详了一阵,回忆往事,心里渐有了一丝暖意。 “我连我父母都杀了!我还把我妈的脑袋割下来了,呶,就是用这把刀,‘嘭’地一下子,就割下来了,哈哈哈......”是方文礼的声音,很遥远,却又很响亮的在耳边响奇#書*網收集整理起,“溅了我一脸血,那血咸咸的,很好喝的。”这声音像一把钳子,紧紧钳住了她的脑神经:“至于我爸,我还是用这把刀,只‘咔’‘咔’那么几下子,我爸就死了!哈哈哈,楚小姐,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方文礼在黑暗中出现了,狞笑着,,脸上的肌肉触了电似的跳动:“那血咸咸的,很好喝的!” “只‘咔’‘佧’那么几下子,我爸就死了!” 第29章 “楚小姐,你说,我厉害不厉害?”方文礼的身子左右摇摆,划出一个弧形。 “楚小姐,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哈哈哈......” “哈哈哈......” 回声,方文礼,血,咸咸的,狞笑,“哈哈哈......” 楚君雨的身体开始晃动,她痛苦地摇着头:“不!”“不!” “君雨,君雨你怎么了?”萧荫可发觉了好友的动静,知道她在做梦,急忙摇醒她。 楚君雨“啪”地睁开了双眼,两眼满是恐惧,她看到萧荫可,“呼”地坐起来,一把搂住萧荫可的脖子:“荫可!荫可!”她“呜呜”大哭起来:“我梦到方文礼了,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她简直泣不成声了。 萧荫可拍了拍楚君雨颤抖的肩头:“没事了,君雨,没事了,那个混蛋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来伤害你了。” “可是,他要杀我......” “那是梦,君雨,梦都是假的,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她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楚君雨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她欣慰似的出了口气,又轻轻地说:“君雨,忘掉那些可怕的东西,现在回想以前我们快乐的日子,去年,我们在游乐公园,玩得多开心呀,你还记得吗?这样吧,天亮后你给医院请个假,休息一天,我们再去公园玩。” “荫可,我要上班。” “听话,君雨,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请一天假,明天再上班。” 楚君雨想了一会,仰脸看萧荫可的眼睛,点了点头。 “快睡吧,睡一觉,你的精神就会好多了。”萧荫可又帮楚君雨躺下,坐在旁边直看到楚君雨再次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安稳,这才多少放点心。此时,困意袭来,她也感到眼皮发沉。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关掉灯,又转身回到床边,一歪身子倒上去,很快地,她就进入了梦乡。 漫长而可怕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五章警告5 早晨起来,楚君雨给医院担电话请假,只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头疼,并没有说起昨晚被绑架的事。医院准了她一天的假。 萧荫可原计划今天继续查案的,另外,是谁杀了方文礼,她对此也很感兴趣,只不过因为好友现在需要她的帮助,她只得放弃计划。她是私人侦探,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这是她对自己的职业最满意的地方之一。杨瑞并没有过来,也没有打电话,萧荫可怀疑刑警队可能又有了新问题或新的线索,杨瑞抽不开身,才没跟她们联系。 萧荫可今天的任务是逗楚君雨开心,只要把好友逗乐了,逗得心情好转了,她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的事了。她们没有去游乐公园,楚君雨嫌那里人太多,声音嘈杂,尤其是那些刺激的游乐项目会使她头疼的。她提议去紫华广场散散心,萧荫可当然慨然应允。两个人坐车赶到那里。 紫华广场是s市最大的一个供市民消遣休息的文化广场,正中央是一个大圆盘,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香气沁脾。圆盘前方是一座水池,从其中凸出一座假山,山石错落有致,在坡缓处有一个小凉亭,十分精巧。几股喷泉围在假山周围,喷出的泉水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像是无数的珍珠。广场一侧有一个巨大的长廊,是仿照欧洲17世纪巴罗克风格建造的,柱子粗大,顶部及柱子上雕刻着各色西方古典宗教人物,尽显浮雕之美,颇具基督教色彩。整座建筑宏伟豪华,散发着中世纪西方的威严力量。青石筑成的长凳与坐椅点缀在广场的各个角落,坐在上面的有休息的老人,也有如胶似漆的年轻的恋人,正如锦上添花,他们增添了广场的乐趣。广场的另一个角落是一片绿草地,人工饲养的白色鸽子活动在上面,人们可以在那里买鸽食喂白鸽。尤其在周末,紫华广场是s市普通百姓最佳的散心地方。 萧荫可先陪楚君雨驻足在水池前欣赏喷泉,每股喷泉有两道水流,双螺旋状向天空喷去,至少高达十米左右,像两条白金项链旋转着缠绕在一起,十几股这样的喷泉直喷高空,周围泛出一层清凉的水汽渗在人们的脸庞上,惬意无比。池中游弋着几十条小鱼儿,在被欢快的喷泉挑逗得活跃的池水中兴奋地摇摆着尾巴。看着喷泉,迎着水汽,萧荫可觉得十分舒服,她看了一眼楚君雨,发现好友的脸上露出仍带有疲倦但却很甜的笑容,心中大感安慰。她转回眼光,又去看水汽后面的假山,此时的假山雾汽缭绕,恰似仙境。 一个朦胧的身影似乎从两块山石之间闪过,楚君雨没有在意,萧荫可却是一愣,那身影很熟悉,而且,而且像是那个死鬼方文礼的身影,她全身一冷,打了个寒颤。大白天活见鬼了吗? “我又不是受惊吓的君雨。”萧荫可暗想,“一定是眼花了。” 然而一种极大的不安还是袭上她的心头,她转脸往四下里看了一遭,广场上人并不是很多,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 “君雨,我们到那边走走。”萧荫可用手一指那边的欧洲古典式长廊。楚君雨“恩”了一声,两人又奔那座高大的建筑走去。 徜徉在这古典长廊下,欣赏粗大的柱子上的宗教浮雕,使人不禁联想到人类古老的宗教文化;走在欧式建筑中,还真有一种异国情调呢。 “唉!”楚君雨叹了口气,“都怪我中学和大学时没有好好学习世界历史,否则能对这座长廊所展现的西方文化有更深一层的了解的。” 萧荫可笑道:“别胡闹了,你学的是护士专业,哪犯得上啃历史啊。”“那也得对中外文化有个大概了解吧!”楚君雨问,“那你呢,你懂这雕刻和这座建筑的风格吗?” 萧荫可摇了摇头:“一窍不通啊!不过,我没把这长廊当作是老掉牙的破玩意儿就不错了。我感觉,恩,这里像是巴黎,或者是古罗马一类的。怎么样?这感觉还行吧?” 楚君雨听了笑而不答,她的心情确实好转了许多,昨天的噩梦已有些遥远。她仰起脸去看长廊的顶部,很高,平滑如镜。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身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楚君雨低下头来,看到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正摇晃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手撒娇。年轻的母亲用另只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哄道:“明明,听话,你这两天拉肚子,吃冷饮会着凉的。” “等我病好了,就能吃冰淇淋了吗?”男孩忽闪着大眼睛问。 “是啊,”母亲微笑着回答,“等你病好了呀,妈妈买个大个儿的、有好多奶油的冰淇淋给你吃,好不好?” “好!”孩子懂事地点点头。 “这孩子多可爱!”楚君雨看着这对幸福的母子,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年轻母亲听到了,抬头冲楚君雨笑着说:“小姐张得这么漂亮,以后您的孩子肯定更懂事、更可爱。” 一句话说得楚君雨脸有些发烧,年轻母亲又冲她友好地一笑,带着儿子向相反方向走去。 萧荫可扭脸看了一眼那对母子的背影,拍了下楚君雨的肩头:“喂,君雨,什么时候像那位女士说的,生个大胖小子呀?要不要找杨警官商量一下?” 楚君雨的登时泛出红晕,佯嗔道:“哎呀,胡说些什么呀?”双手一推萧荫可,两个人都咯咯笑起来。 “方,方文礼!”楚君雨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得没了踪影,进而代替的是满脸的惊恐。 萧荫可也看到前方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与刚才在假山后面的身影一模一样,现在这个人影好像闪到了一颗柱子的后面。“这回君雨也看着了,”她吃惊地想道,“莫非真是方文礼?他没死?” 她拍拍楚君雨说:“别怕,姓方的早死了,我去看看。” 她跑向那根柱子,到跟前绕石柱转了一圈,空无一人。她双手往两边一摊,冲楚君雨耸了下肩,笑道:“你看走眼了吧?没有人啊。” “也,也许吧。”楚君雨显得惊魂未定。萧荫可又跑回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对你说多少遍了,那混蛋已经死了,你想见他都见不着了。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但愿如此吧。”楚君雨小声说。其实萧荫可的心中更不踏实,好友因为受惊吓而看错是有可能的,而她也明明看到那个人影,就是方文礼,没错的!怎么回事?莫非他真的没死?可是谭增明明说他已经被人杀死了,莫非谭增在骗她?不!不可能;要不就是谭增弄错了,他看到的那具尸体也许根本不是方文礼,真正的方文礼还活着!她甚至也隐隐感到一丝恐惧。难道说今天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第五章警告6 萧荫可还不想离开广场,她想要查清这件事。但眼下得先把楚君雨逗开心了,于是马上提议说:“君雨,不如我们去喂鸽子,很好玩的。” 这一建议引起了楚君雨的兴趣,她们穿过高大的长廊,到广场的另一侧,是一大片绿草地。数十只白鸽一蹦一跳,周围有二十几人在用买来的鸽食喂它们。一个小伙子的肩头上站着两只白鸽,头顶上还有一只,另只白鸽站在小伙子的手腕处,正伸出喙去啄小伙子手心里的鸽食。另有一些白鸽飞来飞去,甚是有趣。 楚君雨花两元钱买了一袋鸽食,把鸽食倒如手中,又分给萧荫可一些,两人刚把手伸出去,两只白鸽已扑扇着双翅分别向两人飞来,也落在两人的手腕处,小脑袋有节奏的一起一落,吃起了鸽食。 第30章 刚啄了几下,又有五只迎面飞来,两只落在萧荫可肩上,另三只落在楚君雨伸出的胳膊上。两个人又高兴起来,竟忘掉了刚才在眼前闪过的那个熟悉而可怕的身影。 但是,一个男人在她们身后出现了,正紧紧盯着她们。 草地上的另一只白鸽似乎也在盯着楚君雨,两颗血珠般的眼球始终不曾离开她。在它低头吃下一粒散落在草地上的鸽食后,两只天使般的白翅张开,随着草叶的拂动,径直飞向楚君雨。楚君雨并没有觉察到这只鸽子的与众不同,她笑眯眯地伸出手掌,等待着这个可爱的客人。 她与萧荫可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迈动了步子,从背后接近她们。 白鸽落在楚君雨的右手腕上,收起双翅,却并不急于去吃鸽食,而是看了楚君雨两三秒钟,楚君雨觉得有趣刚想去碰碰它的脑袋,白鸽却转过身去,低头探喙啄向她的右手心。但它不是去啄她手心里的食物,而是在她手心狠狠地啄了一口,她“哎呀”了一声,一抖手,鸽食撒了一地,这只白鸽张开翅膀,又飞回了草地;楚君雨肩上的其它三只鸽子也纷纷张翅飞了回去。 萧荫可一惊,忙舍掉身上的白鸽,探过身来问道:“怎么了,君雨?”楚君雨翻开右手掌一看,手心里已涌出血来,像白鸽的眼睛。 “怎么搞的,该死的鸽子!”萧荫可皱眉说。 在她们俩后脑勺之间,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出什么事了,小姐?”男人的声音,很沉,有一股死亡的味道。 萧荫可与楚君雨同时扭脸观看,楚君雨惊叫了一声。 “方文礼!”萧荫可大叫。 身后的男人在狞笑,方文礼在狞笑。 “王八蛋!”萧荫可不容分说地向后挥动她的左臂,肘部正击男人的脸上,男人惨叫了一声,身子向旁边一斜,萧荫可已“呼”地转过身来,右拳同时弧旋形飞出,正中男人左脸颊上网,男人大叫一声“哎哟”,站不住了,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群一乱,人们纷纷把目光聚到了这里。 “你,你们干吗打人啊?!”男人坐在那里委屈地大叫。 “啊?”萧荫可、楚君雨再一定睛瞧看,被打的哪里是什么方文礼,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左脸被打得发青,鼻孔中淌出血来,他五官抽搐,痛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萧荫可、楚君雨十分尴尬,她们有些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楚君雨结结巴巴地道歉。 小伙子又“哎哟”了两声,才说:“我是这个广场的值勤人员,看到你们被我们的鸽子啄伤了,想向你们赔礼解释的,没想到你们,你们,哎哟!”他又痛苦地叫了一声。 萧荫可急忙走上前去,打个哈哈,不自然地笑着说:“啊,是这样啊,实在对不起。”又压低声音说,“我是一名私人侦探,刚才看您长得像我正在抓捕的一个嫌犯,才失手把您打了,您看,这……” 小伙子捂着脸看了一眼萧荫可,嘴里嘟囔道:“你是侦探啊,怪不得身手那么利索,就是出手有点太重了。”又摆了摆手说,“哎,算了算了,反正我们的鸽子啄了你们,我们也有责任,现在小姐既然打了我,那咱们算扯平了。” 萧荫可听这话倒觉得这个小伙子可爱极了,也就越发难为情,忙顺话而下,说:“是啊,是啊,咱们算扯平了,嘿嘿。”说着回身一抓楚君雨的手腕,“君雨,快走快走,我们回家。”说罢不等楚君雨说话,拉着她就走。 楚君雨没有萧荫可劲大,只得跟着她往前走,但还是冲小伙子喊了一句:“对不起啦!”周围的人群都笑起来,小伙子则一脸晦气。 萧荫可拉着楚君雨走得很急,楚君雨叫道:“哎,荫可,干吗走那么快嘛。” 萧荫可头也不回,声音也突然变得冰冷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楚君雨一头雾水,不知萧荫可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们到了车旁,迅速钻入汽车,楚君雨坐在副驾驶座上,萧荫可则坐在驾驶座上,一踏油门,轿车便飞奔在马路之上。 “荫可,你说那里不安全,为什么?” “别说那么多了。有什么话到家里再说。” 萧荫可微皱双眉,两眼透过汽车挡风玻璃注视前方,双手紧紧控制着方向盘。她感到今天的事情怪怪的,一到紫华广场,方文礼的影子就在眼前晃动,但却始终看不见他;还有刚才那个值勤的小伙子,看他第一眼时明明就是方文礼,她与君雨都认出来了,怎么打过人后方文礼就变成了广场的工作人员,而他们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她们也不可能同时认错的。莫非这一切都是幻觉?她怎么会有幻觉呢?没理由的!另外,紫华广场上的白鸽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又怎么会啄游人的手呢? “阴谋,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她的心在大叫,“而且是个可怕的阴谋!” 她把车开得很快,不停地超车。 她猜对了,这确实是一个巨大而可怕的阴谋,一双略有些颤抖的手从车后座处伸出,扒在了正副驾驶座的靠背。紧跟着,一个人的头部慢慢探出来,脸上仍是那种紫华广场上的狞笑。 “方文礼!”楚君雨再次惊叫。她从前面的后视镜看到了后座的一切,吓得一抓萧荫可的胳膊,她们的汽车开得不那么稳了。萧荫可也看到了,心中也着实吃惊非小,她猛地转动方向盘,脚下狠狠踩了刹车,向路边停靠。于是后面车辆的司机们也就一个个急刹车,转方向盘,差一点出了重大交通事故。 萧荫可与楚君雨解下安全带,扭脸往车后座看,空的,没有手,没有狞笑的脸,什么也没有。 第五章警告7 楚君雨仍旧抓住萧荫可的胳膊,颤声道:“荫可,我怕。” “没事了,君雨,不用怕,有我在你身边呢。”萧荫可的眼睛盯着后面的座位。 “喂!你们怎么开的车?” “俩疯丫头,开车不要命了!” “你们俩找死呀!”虚惊一场的司机们都有些愤怒,但发现这两位漂亮小姐并不理会她们时,才骂骂咧咧地开车继续前进了。 她们也继续开车,楚君雨却极为害怕了,她忍不住总是回头去看车后座,生怕方文礼再莫名其妙地爬上来。萧荫可仍皱着双眉,两眼注视前方,双手紧紧控制着方向盘。她们的汽车依旧跑得很快。 终于到了家门口,把车刹住,萧荫可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拍楚君雨的后背,咧嘴一笑,说:“到家了,我们安全了!”楚君雨此时也多少放松了些,她下了车,上楼去开家门,萧荫可则把车开进车库。 从车库出来,萧荫可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暗中冷笑着想道。 “啊——!!”楚君雨的尖叫声,歇斯底里。 “不好!”萧荫可预感到什么,直冲到房门前,一脚将门踢开,“君雨!”“君雨!”她大叫着冲进客厅。楚君雨仍在尖叫。 “在卧室!”一拐弯,她箭步窜入卧室,看见楚君雨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全身瑟瑟发抖,脸上净是惊恐之色。 “怎么了,君雨?”萧荫可忙问。 “那,那里!”楚君雨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床头柜。萧荫可顺她手指方向观看,床头柜上只有一个相框。 萧荫可走上前去,低头一看那相框,脸色也一下子变了。相框里原来镶的是一张她们的合影照片,在游乐公园大门前照的。现在照片变了,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残垣断壁,照片正中是一个男人,神经质地笑着,手中握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切菜刀,是方文礼! “他妈的!”萧荫可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起相框,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之上,相框摔破,她弯腰拣起照片,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方文礼,愤怒地将照片撕成了碎片,她撕得很用力,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她把撕碎的照片摔在地板上。 “君雨,起来吧,没事了!”楚君雨这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荫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方文礼一直缠着我们不放啊?”萧荫可“哼”了一声说:“你别怕,君雨,这混蛋在吓唬咱们呢,没关系。” 她看了看楚君雨,见好友仍惊魂未定,便想开个轻松的玩笑,说:“行了,我的楚小姐,开心点,否则你那漂亮的脸蛋都失去水分像黄树叶啦!哎,你现在的表情很可笑的,不信你照照镜子,看自己像不像一个小傻瓜。” 楚君雨不情愿地被萧荫可拉到梳妆台的镜子面前。镜子里是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儿,黑亮的眼珠小心翼翼、又有些犹豫地往外面看,楚君雨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可笑,但她笑不出来,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快。 心脏突然往上一翻,一股气流顺胸腔直达喉部,然后似乎全面展开,附着在她的整个脸部,最终汇集在她的鼻子上,酸酸的,这种感觉把她的眼泪挤了出来。 “怎么样,模样是不是很可笑?”萧荫可笑呵呵地问。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的视线在模糊,被涌出的泪水挡住了,但她隐约看到镜子里的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身体在变大。 “哎呀,你哭什么呀?”萧荫可探手出去,拭掉楚君雨眼角的泪水。 眼前再次明亮了,然而这次的明亮却带来了不小的灾难。她尖叫,较之刚才的尖叫声更加歇斯底里,几乎要穿破喉咙闯出来,几乎震碎了玻璃。 第31章 萧荫可也是心中大凛,她不知道好友为什么如此狼狈。她扭脸顺楚君雨的一级害怕的目光朝镜子看去,镜子照出的是一片废墟,一条毒蛇沿一堵断墙爬行,奇--書∧網发出“沙沙”的声音,方文礼出现了!仍旧穿着一身西服,前胸打着领带,只不过西服上被一块块血渍涂染;他脸上的鲜血相对少些,嘴角咧出一个变态的微笑,他的右手拎着一把仍在滴血的切菜刀,左手却拎着一颗老妇人的人头,人头瞪大双眼,嘴巴微张,肌肉已僵硬了——这是他母亲的人头。他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他在迈步,他要从镜子里走出来,走出梳妆台,走进萧荫可与楚君雨的卧室。天知道他是如何钻进镜子里去的。 这是幻觉吗?萧荫可不知道,但她听到楚君雨在尖叫,也听到镜子里的方文礼的笑声和他的脚步声。她认为她今天很可能会疯掉的,她的精神多少有些崩溃了,她并不害怕,而是生气,甚至是愤怒,胸腔的一股气体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喘不上气来,眼前发黑,她一阵的眩晕。不过她的大脑深处是清醒的,她的右手在摸索她的小手枪。 “杂种!”萧荫可闷声闷气地骂了一句,她的右手已经抓到那支袖珍手枪,并把它举起来,瞄准了镜子里的方先生。方先生依然我行我素地笑着,笑声中颇有一丝得以的味道,他似乎蔑视她手中的那支小得可怜的手枪,“这种玩意儿打出的子弹伤不到我的,就像蚊子叮人一样的小儿科。”这是方文礼心底的声音,她却听得十分真切。 “杂种!” “狗杂种!”她又咬牙骂道。 方文礼在迈步,他的路似乎很长。而她此时已是怒不可遏了,她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勾扳机,枪响了,一粒漂亮精致的小型子弹射向方先生的心脏。但是她没有听到方先生的惨叫声,只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音把她的鼓膜刺得很痛,她看到镜子一下子变成了没有丝毫水分的干土地,密密麻麻的碎块令她恶心,紧跟着玻璃碎片决了口,纷纷落在梳妆台与地板上。 欣慰的是,方先生不见了。 楚君雨也停止了尖叫,她呆呆地望着那些镜子的碎片,仍然害怕,好像这无数的碎片能衍生出无数的方先生,一会儿方先生们就会将她包围,一齐用切菜刀切她! 萧荫可站在一旁,手中握枪,呼吸粗重。 第五章警告8 这短暂的寂静很快被短暂的铃声打破,楚君雨打了个寒战,她的第一感觉是,打电话的是方文礼。 电话铃声讨厌地响个不停。 萧荫可冲上去,一把抓起了话筒。“喂!是谁!”她厉声喝问。 “萧小姐吗?我是杨瑞,君雨怎么样了?她在不在?” 萧荫可没把电话递给楚君雨:“请问杨警官,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刑警队啊,怎么了?” “谭增在吗?我要跟他讲话!” “啊,好吧。”杨瑞似乎犹豫了一下。 “萧小姐吗?我是谭增。”一听到刑警队长的声音,萧荫可的怒火直撞到脑门,是的,她快要气疯了。“杂种!方文礼到底死没有死啊!你这个杂种!”她冲话筒吼叫。 “萧小姐,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些?方文礼死了,确实是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哪会有错!” “你放屁!他要是死了,为什么今天上午缠着我们不放?他没死,他没死,你他妈的废物!” “萧荫可小姐!”谭增的声音也陡然变得严厉了,“我再说一遍,方文礼确实是死了,我们这里有他的尸体,不信你就过来看一看。不要以为就你遇到了怪事,我谭增的麻烦事不比你少,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再见!”“咔嚓”一声,谭增挂掉了电话。 听得出谭增也是在发脾气,这令萧荫可由愤怒转为惊讶,她手持话筒,呆愣在那里。 谭增说的没错,他这里确有方文礼的尸体,只不过不是这一具死尸,而是另外还有三具。他的麻烦事真的不比萧荫可少,他现在心烦意乱,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点了一支烟,其实他并不会抽烟,只是他心乱如麻,想借助香烟缓解一下不稳定的情绪。吸第一口时没有留神,他狠狠咳嗽了两声。 今天凌晨,他和杨瑞联系刑警队,把方文礼的尸体运回去,并处理方文礼被杀的案发现场,这些工作结束以后,天色已微微发亮了。坐上警车往队里回去时,他的头很沉,上下眼皮固执地接吻,他靠在座椅椅背上,全身松软,像一团棉花糖,他睡着了。 这是个盹睡,而他却睡得很死,脑袋仍沉甸甸的,只是在黑暗之中感到一股缥缈,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年男子向他扑来,离很近了,却是一个红色骷髅面具,它在流泪;他觉得寒冷,因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气流湍急,他要被卷进深渊了。车子颠簸了一下,他醒了,扭脸看看旁边的杨瑞,他也在打盹。 到了刑警队,他叫醒杨瑞,两人一同回办公室,他认为他必须再打个盹睡。不想推门一看,刘局长正坐在椅子上等候。 “刘局,您在这?”两人感到有点突然,只得强打精神。 刘局长面带微笑:“小谭、小杨,都坐下吧,我知道你们够累的了。” 两个人坐下,谭增刚要开口讲话,被刘局长伸手拦住:“什么都不要说,我全知道。小谭啊,调查孙健、胡晓琪的案子已经很辛苦了,现在你们又调查方文礼的杀人案件,真是难为你们了。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只负责查孙健、胡晓琪一案,至于方文礼被杀一案,由别人去查。” “不,”谭增说,“刘局,我认为……” 这时有人敲门,刘局长喊了一声“请进”,刑警队员小李推门走进来,他紧皱着双眉:“报告刘局、谭队,又有人被杀了。” “什么?”三个人均是一惊。 谭增马上问:“死者是谁?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被杀?如何被杀的?” 小李回答说:“死者是被凶手勒死的,约在今天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地点是朝阳大街拐角处,死者系女性,她叫,叫……” “叫什么?”杨瑞问。 “叫穆月红,邻居们都叫她穆姐。” “穆月红?!” 谭增、杨瑞和刘局长都大惊失色,杨瑞惊道:“她不是胡晓琪所住公寓的主人吗?怎么也被……” 刘局长紧锁双眉说:“胡晓琪死后,我们曾把穆月红带回局里审问,她说在胡晓琪死的当晚,她回乡下看望父母去了,经调查她没有说谎,而且据我们了解,胡晓琪生前与穆月红相处得十分融洽,俩人就像亲姐妹一样。所以胡晓琪的死与穆月红无关。在这之后,就让她回去了。但是她毕竟与此案多少有点关联,现在却又被杀害了,莫非……” “伍振豪!”谭增轻轻说了三个字。 “什么?”杨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可能是伍振豪杀了穆月红,”谭增又重复了一遍,“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在穆月红公寓找线索时遇到私人侦探萧荫可,我们两个人刚争执了几句,听到楼下有动静,向下一看,闪过一个黑影,体形与伍振豪极为相像;再加上昨天凌晨伍振豪到我家杀我。由此可见,伍振豪知道这起案子的某些或者全部真相,但他不仅不说出来,还要毁灭证据、线索。他不允许这件事情真相大白。而以伍振豪的性格,他很可能就要杀掉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刺杀我应该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那么,”杨瑞问,“伍振豪会不会也是杀害孙健、胡晓琪的凶手呢?”“应该不会!”谭增说,“孙健、胡晓琪至今死因不明,而伍振豪的杀人手法是显而易见的,比如穆月红是被勒死的,当然,如果是伍振豪干的;还有,他用匕首刺杀我……匕首?!” 谭增的大脑中打了个闪,他稍微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刘局长问。 “方文礼,”谭增沉思道,“方文礼就是被人用匕首割断颈动脉而死。穆月红死于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方文礼死亡时间大约是一点四十分至一点五十分;穆月红死在朝阳大街拐角处,方文礼死在望志路上,朝阳大街与望志路又相差不远……” “这么说,”杨瑞接过话说:“杀害方文礼的凶手也是伍振豪?” 谭增点点头:“如果是他干的话,很可能是他连着杀了两个人。不过,方文礼与这起案件毫无关联,伍振豪杀方文礼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等一等!”杨瑞突然抬起头说:“队长,我们好像犯了个错误。老赵和小张不是在跟踪伍振豪吗?伍振豪的一举一动他们应该跟我们联系才对,可是至今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说明杀穆月红和方文礼的凶手不是伍振豪。” 谭增猛然醒悟道:“哎呀,怎么把老赵、小张忘了。不过,小杨,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你说的,凶手不是伍振豪,另一种则是……” 他犹豫了一下,刘局长说道:“另一种则是老赵、小张也被伍振豪杀害了,只有摆脱了我们的人,他才能去作案。”谭增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 杨瑞一听忙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应该马上跟老赵和小张联系,以弄清楚事情真相。”他拿出报话机要拨号。 门一开,又进来一个年轻的刑警队员,脸露慌张之色:“局长、队长!”他迅速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出事了,老赵和小张,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死了!” 第32章 第五章警告9 老赵和小张的尸体已被运回,两个人死得很惨,小张的死状与方文礼相同,都是被割断了脖子,而老赵的小腹部位则被捅了四刀,当然,致命的一击也是颈动脉的破裂。由此可以推出,伍振豪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接连杀了四个人。 惊讶、难过与更多的愤怒连成一个真空罩,把谭增等人罩在其中,心脏被压得发出“吱吱”的声响,像心绞痛,呼吸道也堵塞了,谭增觉得他要窒息而死了。 他把拳头攥的紧紧的,手心里是汗水。 他告诉刘局长,目前发生的所有案件他都不能放手,因为它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现在要去抓人,抓伍振豪,对,抓住这个他妈的王八蛋杀人狂,他受不了了,这个案子该有个了结了,否则他就得进疯人院。伍振豪,没错,伍振豪。 刑警队已经调查出了伍振豪一家人的住处,在市精神病医院的一所病房里,伍振豪、女佣、陈芳,全在那里。谭增与杨瑞现在就去那间病房,把那头高大的怪物纠出来。 “天啊,君雨就在那里上班,她竟在怪物身边工作!”杨瑞的心脏像只急躁的小兔子,要从他的嘴里蹦出去! “君雨没来上班,她请了一天的假。”一个小护士告诉杨瑞。 一间四人床的病床只有一位病人,身体瘦弱,用“面黄肌瘦”一词形容已不足为过了。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病人的女佣,叫阿英,另一个是温柔漂亮的护士小姐。病人冲谭增、杨瑞神经兮兮地笑,阿英瞪着死鱼眼睛盯着他们,护士小姐则惊讶中有几分害怕。没有伍振豪,没有怪物。 “对不起,护士小姐,我们是刑警队的,要向这位女士了解一些事情,希望您回避一下。”谭增递去证件;他说的“这位女士”指的是阿英。“那,那你们谈吧,我先出去一下。”护士结结巴巴说了一句,然后像只受惊吓的小鸟一样溜出病房。杨瑞将房门关好,病房里突然变得很静,“嘿嘿嘿”只有陈芳那死水般的笑声,声音不大。 谭增与女佣四目凝视。 “我们已经见过好几面了。” “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你对待警察很不礼貌。” “你应该听得出来,我为了彬彬有礼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你肯与我们交谈了吗?” “你们的希望很渺茫。” “你叫什么名字?” “阿英。” “你跟伍振豪、陈芳夫妻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主人。” “那么你的男主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在这里,警察同志。” “我问的是他现在在哪里,阿英女士。”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骗你我就是那该死的耗子。” “那么好吧,告诉我你最后见到你的男主人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具体时间。” “十点半左右,在我睡觉前。” “你的意思是从昨晚你睡觉起一直到现在,你再没有见到他?” “是的。” “这么说他很有可能一夜未归?” “随你怎么想,警察同志。” “你知不知道,今天凌晨先后死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是警察。” “那又怎么样?” “你的男主人是我们的嫌疑犯。” “扑通”一声,陈芳直挺挺倒在了床上。“嘿嘿嘿”她在痴笑,谭增、杨瑞、阿英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我的男主人?听说你们破案需要证据。” “我现在不想向你过多解释,阿英女士,现在我们谈另一件事情。作为本市市民,你应该知道孙健、胡晓琪一案吧?” “听说这案子很可怕。” “灾难随时会降临在我们每个人头上。请你正面回答我,关于这起案件,你的男主人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对这起案件了解多少?” “我只听说案子很可怕,其他一无所知,而我的男主人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但种种迹象表明,伍振豪先生知道案件的真相。” “那你们应该找我的男主人谈话,而不是我。” “可是他不在这里。” “这很遗憾,我帮不上你们任何忙。” “你为什么不真诚地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呢?” “说实话,我快要忍无可忍了,如果你们还不离开这里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讨厌警察,警察同志。” “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原因,有些事情的发生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隐瞒案件的真相而知情不说,这是一种变相的犯罪?” “凭这点你们不能拘捕我。你们没有证据。” 谈话僵住了,很无奈,但更是无处发泄的愤怒,必须忍。谭增觉得胃部疼痛。 谭增又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陈芳。 “我可以和你的女主人谈谈吗?阿英女士。” “不必了,她什么都不懂,她是一名精神病人。” “她是什么时候得的病?病因又是什么?” “对不起,警察同志,这些我无可奉告,这与你们的案子毫无关系。”“看来今天我们只能谈到这里了。” “希望如此,你们应该早些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好的,我们现在就走。不过,要是你一旦有了伍振豪先生的消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我想我会的。再见,警察同志。” “再见!”死鱼眼睛冰冷地目送不速之客离去。 第五章警告10 “队长,这个阿英太猖狂了,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嘛。”一出医院的大门,杨瑞就发起了牢骚。 谭增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们没有对阿英做什么,眼下是尽快找到伍振豪,他不在医院就应该在钢铁厂,这一家人没有亲朋好友,落脚点就只有这两个地方。” 遗憾的是,钢铁厂的刑警队员告诉他们,伍振豪也不在他们那里,谭增只得告诉他的同事们继续在那里监视,同时又安排警力密切监视这家精神病医院。 “伍振豪又失踪了。”在回刑警队的路上,杨瑞说。“这次更像是潜逃。” 谭增心烦意乱,虽然他知道作为一名刑警队长是不应该有这种心态的。 杨瑞心里总是踏实不下来,肚子里好像有只猴子窜上窜下,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女友的工作单位住着一个嗜好杀人的怪物,所以刚回到刑警队就拨通了女友家的电话(奇*书*网-整*理*提*供),不料被那位泼辣的女侦探接到,她要与队长通话。谭增本来一肚子的怒火,又听到萧荫可对他胡乱吼叫,更是火冒三丈,他第一次对这位萧小姐大发脾气。 谭增又狠狠吸了一口香烟,这导致他又狠狠干咳了两声。他紧缩双眉,一言不发。 “队长,”杨瑞小心翼翼地劝道,“不会吸烟就不要吸了,会伤身体的。” 谭增没有理睬这句话,他往窗户外面凝视了片刻,转过脸来又看着杨瑞:“刚才打电话是担心女朋友吧?是啊,她受了那么大刺激,情绪很难在短时间内稳定,而且听萧荫可的话,她们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况不是很妙,你去君雨那里看一看吧,你在她的身边,她会好受一些的。”“可是队长,那咱们队里边……” “没关系,你去吧,有事情我会找你。”杨瑞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高兴的表情。 助手走了,谭增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里,他来回踱了几步,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小杨说的对,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他现在该怎么办?他需要安静,他得静下心来,一个人独处一会了,他必须使自己的心态平稳一下。可是周围的环境不适合这样做,刑警队长办公室,这是他的工作场所,怎么能调整心态呢?这就像一个人想读书,去身处集贸市场之中。他得换个地方,换个舒服的地方,去海边,那里就很好。 于是,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驾车开往海滩。他有两个多月没看到大海了,他的城市与大海可是邻居呢。 他尽全力使自己放松,双手轻轻把握着方向盘,两只眼睛看似集中实际却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的路面,大脑中回忆着自己上一次在海边时的情景,那无疑是一次快乐轻松的聚会,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仅在三周内就顺利破获,他痛快淋漓,与战友们的庆功会刚刚结束,又逢高中时期的同学向他发出邀请,高中同学要在海边开一个派对,他慨然应允,准时赴约,几年未见的朋友们聚在一处,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尽情放歌与嬉闹,在那一刻,他遥望大海,用尽全力向水天相接处呐喊,海风的声音成了他的伴奏。 前方的71路公交车站牌下的两个人影像磁铁一样把谭增由回忆吸回了现实,他感到眼前一亮,随着汽车的前进,他看清楚了,那是一男一女,是那个自己迫切寻找的神秘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小时前用压抑的声调与自己谈话的女佣阿英。中年男子与阿英在交谈着什么,男人脸上透着些焦急,阿英却一脸的冰霜。 谭增的心似乎一下子舒坦了许多,他忽地想起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俗语,却又很快被自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起这句文绉绉的俗语气乐了,他轻踩了一下油门,以便更快速地接近他的目标,这个机会他绝不能错过了,绝不能…… 可惜的是在谭增刹住警车之前,中年男子抬头看见了这个与其他四个轱辘不同的怪物。 第33章 男人又冲阿英说了一句话,转身便走。旁边是一家叫做世纪购物中心的大型商场超市,男人迅速加入了拥挤的购物人群;阿英则头也不回地朝正前方走去。谭增猜测中年男子对阿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她躲开他。 警车像一只被踩中的老鼠一样尖叫了一声,急刹车成功!刑警队长打开车门冲了出来。两个人,追哪个呢?谭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年男子,因为一小时前与阿英的谈话使他知道即使追上她也无济于事,而人群中的神秘男人却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他心里像着了火似的焦急起来,恨不得一把抓住距他并不算太远的中年男子。怎奈人很多,中年男子走的也很快,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世纪购物中心。 中年男子上了电梯奔二楼,刑警队长也紧随人流跟上。上楼后男人在前面走得更快,谭增在后面紧追不舍。 两位漂亮小姐突然从斜下里闪出来挡住了谭增的道路,她们上身穿着白色紧身衣,下身穿着瘦瘦的牛仔裤,全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味,一头乌黑的秀发亮泽无比。 谭增一愣,被迫止住了脚步,两位小姐把手中的产品举了出来,是两瓶洗发露:“警察先生,您买洗发露吗?买我们的顺爽洗发露吧,香港明星舒淇为它做的广告,保证您的头发又光滑又柔亮。” “是啊,您长得这么英俊,用了顺爽,再穿上这身警服,一定更潇洒!”“我们现在正搞促销活动,统一八折优惠!” 谭增好悬气炸了肺,攥紧的拳头恨不得猛挥出去把面前这两位性感美女揍到商场外面去,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液,才冷硬地说了一句:“二位小姐,请你们闪开,我在执行任务!” 售货员这才发现面前这位警察脸色阴沉,吓得缩了下脖子,忙往两边一闪,谭增才迈大步走了过去。 仅这么一耽搁,谭增再找那个中年男子,早已不知了去向。他原地环视了三圈,楼上楼下都看到了,也不见中年男子的踪影;他又回头往洗发专柜那里看了一眼,两位漂亮小姐正用打字机似的嘴巴向其他顾客推销她们的顺爽洗发露,大明星舒淇做的广告,现在促销,八折优惠,他的眼前发黑,他真个要晕倒在这里了。 他被气得晕晕乎乎的,懒散地乘电梯到了一楼,一楼卖家用电器,音箱里发出的音乐差一点炸碎了他的脑袋。他又懒散地出了这座购物城,径直走到自己的警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关车门,转动钥匙,发动引擎,踏油门,车启动了。去海边,去看大海,按原计划行事吧,生气有什么用呢?他无可奈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警车后面的不远处,一辆计程车也启动了,它与警车的路线一样。刑警队长此时有点心灰意冷,疲惫的他没有发现身后的伙伴。是的,年轻的队长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的反应都迟钝了呢! 第五章警告11 s市的著名海滩是银色海滩,银白色的细沙柔软无比,s市政府斥巨资在那里进行建设,建成了高档宾馆和供工薪阶层使用的普通舒适的旅馆,以及各种各样供海上活动的娱乐项目,银色海滩现在几乎成了s市旅游收入的王牌老大,每年吸引数以万计的中外游客。 谭增原本打算是去银色海滩的,但当他的警车开到近前时,他又改变了主意。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的游客,一定很喧闹,而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是一个人独处。 于是他继续开车,警车沿着海岸线方向缓缓而驰,它身后的计程车已与它拉开了距离,这里车辆较少,离得太近会被警察发觉的。谭增的车驶过了旅游区,接近了人迹罕至的海滩。 谭增在车里就听到了“呼呼”的海风声,像一头庞大威猛的野兽的吼叫声,并且还闻到了夹在海风中的海水的腥味。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为什么是?因为这里没有人,很安静吗?他说不清楚,好像不只是这个原因。总之,他要停在这里,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刹住车,关掉引擎,打开车门,他下了车。 刚一下车,他便怔住了,眼前的世界虽是由大海、海滩与天空组成,世界的色彩却那么得似曾相识:深蓝色!深蓝的天空、深蓝的大海,若不是深蓝的海水不住地汹涌翻滚,他几乎分辨不出天与海的分别。 这是一个超大的立体空间,更是一个不小的宇宙,茫茫天海之间仅有他一个人和他的警车,这两者成了这个深蓝色宇宙的唯一的黑点。刹那间,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小得可怜,小得还不如原始森林里的蚂蚁大。 迎面而吹的海风呼啸地穿过他脸部的毛细血孔,吹进他的大脑之中,一阵眩晕后,他感到的是大脑的冰凉。 他两眼望着远方,跟上一次与高中同学聚会时一样地遥望大海,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放声呐喊,他的声带被海风吹得麻木了。 现在的大脑,冰冷的,它在播放近一时期的它的主人的故事,故事也很冷,很悲凉。胡晓琪死了,死得很迷人,她死时是赤裸着身子的,那充满诱惑的胴体散发出醉人的死亡的香气,她双眼睁着,两眸仍闪着光泽,嘴角挑逗性地往上微翘,圆润的双唇微张,隐隐露出雪一样白的牙齿,她露出的是一个迷人的微笑,她使人看到了死亡的美丽与幸福;她的男友孙健也同她一样。迷人的死亡!而他,为什么想要敲破这个美丽的梦境呢?他太愚蠢,也太残忍了。 又一层海浪涌近,卷出奔放的浪花,扑在他的脚面上,他的脚趾收缩了那么一下,却往前迈了一步:他离大海更近了。 还记得那个红色骷髅面具吗?瘦骨嶙峋,叫人难过;它哭了,它真的哭了,粘粘的透明的液体,缓缓地,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流成了小溪,他记得他还用手指蘸了那液体,并用舌头点了一下,咸的。他的心沉到了无底洞中。那个可怜的面具最终变软了,软得像黏稠的胶水,并且最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也死亡了!”他情不自禁,嘴唇轻动,吐出这几个字,但却被海风吞掉,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大脑听到了!是的,血红面具也死掉了!它是那么的伤心与痛苦,只要你看到它那静静的泪水,尝到那泪水的咸咸的味道,你就能切身体会到它的伤心与痛苦;可是最终呢?它解脱了,它用消失,准确地说,它用死亡,把它所有的伤心与痛苦都解脱掉了!死亡真好! “死亡真好!”他又喃喃出了一句,又被海风听到,又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大脑仍听到了——死亡真好! 他再次往前迈了一步,迈了一大步,与大海肌肤相触。 人活着有意义吗?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他是警察,是一位干练的刑警队长,他侦破过无数的大案要案,也抓捕过小偷和街头混混,所有的大小案件只说明一个道理:人是一种肮脏无耻而又空虚的动物,投胎做人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由众多错误组成的所谓的叫“人类社会”的东西更是虚伪奸诈与残酷。这一切有意义吗?这一切淡得像自来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可讲。真正的幸福在哪里呢?死亡! 胡晓琪与孙健的微笑!血红色骷髅面具的眼泪!迷人的死亡!解脱的死亡!死亡! 他要死亡!他突然下了这个巨大的决心,打定了这个聪明的主意。 海浪层层地汹涌而至,纷纷向他招手,招呼他到它们那里去,它们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它们那里就有绝妙的死亡。他进往前迈了几步,海水浸到了他的膝盖。海浪仍在翻滚,借助海风传达它们的声音,来吧,过来吧,扑进大海的怀抱,你也会变成深蓝色的,溶进这个浩荡的立体空间,溶进去!这个宇宙将一尘不染!他的死亡,应该叫,深蓝色的死亡。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去死,别无选择,只有死亡与幸福用等号相连。他的前进因海水的阻力而越来越困难,但他仍旧努力加快速度,他走向大海,走向水天相接处,走向深蓝色,走向死亡!深蓝色的死亡!…… 身后突然有划水的声音,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肩。“谭队长,你在干什么!”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声。他无法前进了,但他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谭队长,你醒一醒!”身后的人又大喊了一声。 “啊!”谭增的全身打了个哆嗦,他眨了下眼睛,目光向下一扫,心中大凛,海水已浸到了他的前胸!他大吃一惊,他这是怎么了?他想要干什么?他这是要自杀!可是为什么呢? 他扭脸去看身后抱住自己的人,正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第五章警告12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谭增惊讶地看着周围的海水,转脸又看着中年男子。 海水也在中年男子的前胸起伏不定。 中年男子双唇禁闭,略显厚重的双唇增添了他的神秘。他一脸的凝重表情,目光深沉。 谭增紧紧闭住了双眼,他的心脏跳得很疾,他得使它慢下来,静下心来,大脑清醒一下。 中年男子在旁边,一语不发。 半分钟后,谭增睁开眼,他的心神稳定了,他又瞅了一眼中年男子,男人仍一语不发。谭增也不说话了,转过身子,有些艰难地向海滩走去。中年男子跟在他的后面。 在离谭增的警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计程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站在车门旁半倚着他的汽车,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是望着海边的谭增与他的客人,他满脸的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34章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谭增站在沙滩上,背冲大海,眼望远方。 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两人背冲背,中年男子望着大海深处。海风很大,想要尽快吹干他们湿漉漉的衣服。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刑警队长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自杀?”谭增又问了一句。 “你不听我的劝告。”中年男子终于说了一句话。 “什么?”谭增没听明白。 “我说你不听我的劝告,仍在查这件案子,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男人说话沉重,却隐含了一丝愤怒。 一股怒火袭上心头,谭增忽地转过身子,冲男人的后背大声说道:“我是警察,查案子是我职责!” 男人也忽地转过身子,双眼紧盯着谭增,声音也抬高了八度:“可是查这件案子你会死!” “死?哈!他妈的死!自从我当警察那天起,随时准备着去死!” 刑警队长近乎吼叫了,他的目光迎着男人的目光,两个男人展开了心理的较量。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男人大声道。 谭增干笑了一声:“s市已经死了十几个年轻人,全是因为这该死的案子。死者都是年轻人,我一个人的性命顶得上这十几条年轻的生命吗?你知道案件的真相,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这是在间接杀人!同样是犯罪!你究竟还想看到死多少人才肯说出真相?你比真正的凶手还残忍!” 男人的身体一颤,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眼光低垂下来了,他再次沉默,一语不发。 谭增看得出来他在沉思,他在犹豫。谭增也不再说话,他耐心地等待,等待着男人自己打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中年男子又把身子转了过去,遥望大海。不再是单纯的深蓝色世界,自然恢复了它的老样子。 “警告!”男人突然低沉地说了两个字。 “警告?什么警告?”谭增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却感觉到男人要说实话了,他的心里一阵的激动。 男人仍望着大海:“把你自从查这件案子以来遇到的所有奇怪的事情都告诉我。” 谭增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了一声:“奇怪的事情?哼,自从接触这件案子,到处都是奇怪的事情。我们连死者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真的挺佩服这个凶手,他让我们做刑警的感到耻辱。还有,有人曾在前几天夜晚袭击我,我怀疑是一个叫伍振豪的人干的,他跑掉了,但我抢下了他戴的面具,一个红色骷髅面具,奇怪的是那面具会流眼泪,并最终像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天我上班时,双耳突然失聪,周围都变成了深蓝色,双脚也不能动,一个花盆莫名其妙地从高空掉下,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另外,方文礼明明死了,为什么他的尸体紧紧抓住我不放?再有刚才的事情,我怎么会投海自杀?所有这些,我希望你把它们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 “这些都是警告!”男人答道。他与谭增又面对面而站了,“凶手不希望你侦破此案,所以制造了这些奇怪的事情:流泪而消失的面具,从天而降的花盆,会动的尸体,你莫名其妙地自杀,凶手用这些奇怪而又可怕的事情在警告你,放手这件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谭增眉头一皱,说:“凶手为什么不杀我?这样可以完全阻止我破案。” 男人听了这话,挑了一眼谭增,眼神中多少有一种不屑:“你不是凶手的目标,凶手杀的都是热恋之中的年轻人,而你还没有女朋友。” 谭增的双眉向上一挑,嘴角露出冷笑:“那凶手警告我就毫无意义,既然我不是他的目标,任他怎么警告,我都可以把案子查下去。” “不!”男人摇了摇头:“如果你真正成了凶手的障碍,他照样会杀了你。” 谭增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计程车司机已然抽完了一支烟,他把烟头掐灭,扔在沙滩上,用皮鞋把它踩入沙土。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这位土里土气的客人答应多付车费,他早就开回繁忙的马路去做其他生意了。“可是他一点也不像是农民。”他这样评价他的客人。在司机眼里,他的客人与那个警察是两个怪人。 “那,”谭增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些怪事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凶手又是究竟用什么方法杀了那么多人而不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呢?”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谭增,似乎又在犹豫。十几秒后,男人终于张开了嘴:“谭队长,难道你身的不明白吗?” “不明白什么?” “死者的死因不明,面具自己消失,尸体自己活动,还有花盆,你的自杀,你以为这些都是人力办得到的吗?” “什么?!”谭增再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脚底下软绵绵的,有那么一小会他的身体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剂,完全失去了知觉。“你的意思是,这些都不是人力所为?如果是这样,那凶手,他,他……” 男人点了一下头:“你查案之所以毫无线索,是因为你依然用严禁的逻辑与合理的推断破案,而这起案件是一个特殊的案件。” “那凶手到底是谁?”谭增问。 第五章警告13 男人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哀,他摇了摇头道:“我告诉你的太多了,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对不起了,再见!”说着迈步走向计程车。 谭增一愣,好不容易知道一点内情,怎么能说了一半就放他走呢?他在后面追了上去。 “你等一等!”谭增叫道:“你说的这些还不能使事情真相大白!” “谭队长,算我求求你,让我们自己解决整个事情。”男人边走边说,并未止住脚步。 “让你们?你指的是伍振豪和阿英吗?”谭增问道。 男人戛然停身站住,谭增心中又升起希望之火。 不料这次男人没有转过身子,只是停了几秒钟,未做任何解释,又迈大步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谭增有些急了,用命令的语调叫道。 男人好像没听见,径直走到计程车司机面前,打过招呼后说了句“我们走吧”。 不耐烦的司机早盼着这一刻的到来,他迅速打开车门,让男人做了进去,同时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喂,等一等!”谭增眼看到计程车面前,不想汽车已经开动,很快地驰向柏油路,汽车在沙滩上有些颠簸。谭增急得一跺脚,他知道即使自己现在马上跑过去开警车也追不上那计程车了。 谭增呆望着远去的计程车,直至它开上柏油路并最终消失不见了,才叹了口气,返回到自己的警车前。警车也开动了,开奔s市刑警队。谭增的大脑飞速地旋转,警告!警告!他仅从中年男子那里所有的怪事都是凶手对他的警告,而这些怪事有非人力所为。他感到案情更加重大,而且也更加可怕了。 警告!谁查案,对凶手构成了威胁,凶手就警告谁。“恩?”谭增的心头一动:“萧荫可!”对,他想到了这位女侦探,她也在查这件案子,而且她是相当出色的侦探,她应该也对凶手构成威胁的,她受到警告了吗?“杂种!方文礼到底死没有死啊?你这个杂种!”萧荫可在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你放屁!他要是死了,为什么今天上午缠着我们不放?他没死,他没死,你他妈的废物!”方文礼没死?笑话!方文礼的尸体还在队里呢。他暗暗点了点头,方文礼死了,却一直缠着萧荫可和楚君雨不放,这是凶手对她们的警告! 萧荫可尽量全身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紧张愤怒,还是多少有点轻松。今天上午真是糟糕透了,那个方文礼方先生总是阴魂不散,好友楚君雨都要神经错乱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帮好友接触痛苦。好在刚才杨瑞过来了,他带君雨出去散心了,也许杨瑞在她身边比自己在她身边更好些,这是她感到轻松的地方。不过,她趁楚君雨没注意时问杨瑞,方文礼究竟是死是活,杨瑞向她保证说,方文礼的确死了,尸体就在刑警队中。这样一来,她倒有更多的不安了,上午发生的一切,是幻觉?还是现实?幻觉好像不大可能,而如果是现实的话……她想不下去了,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根本就他妈的不符合现实嘛。 她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主要任务,侦破孙健、胡晓琪的命案。对这件命案来说,她只了解它的表面,而对它的实质一无所知,这是第一个把她折磨得很没面子的案件,她气得肚子疼。她闭上眼睛,想仔细地重新思索一下案件的头绪,可是方文礼又在黑暗中出现了,摇摇晃晃的,跟刚才在镜子里时一样,她暗骂了一句“狗日的”,又睁开双眼,“难道我在上辈子欠了这姓方的?”她真想敲碎自己的脑袋。 凶杀案、冤魂缠腿的方文礼,两条毒蛇把女侦探紧紧缠住了,她该先对付哪一条呢?“上午受的刺激太大了。”她对自己说,“方文礼根本就不存在了,早去见阎老五了,混蛋,查案要紧,查案要紧!”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萧荫可从沙发上起来,穿好了衣服,出了家门。 “荫可,又去办案啊?”邻居王大妈向她打招呼。 “唉,最近可忙死我了!”萧荫可答应着。 “你可得当心着点哪。”王大妈凑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一段时间咱们s市净出怪事,尤其是你查的这宗凶杀案,邪乎的很哪! 第35章 死了十几个人,听说警察一点线索也没有,你那么厉害,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来,要我看,没准出了鬼呢!” 萧荫可微微一笑:“王大妈,您老就别胡琢磨了,天底下还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呢!” “鬼丫头!”王大妈也笑道,“好了好了,大妈也盼着你早些查出凶手。可是,你真得当心留神啊。” “知道啦!”萧荫可故做轻松。 她开车赶奔她的“荫可私人侦探所”,最近以来她的侦探所只接待那些能够提供这个案子的任何线索的人们,至于其他案件,她一概拒绝,为此,她失去了不少的小生意,生意虽小,但失去很多小生意,这损失可就不小了,她这一段时间的收入较之以前已大大减少。“真让人受不了啊!”她此时坐在她的办公椅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支钢笔,轻轻摇了摇头。这种守株待兔式的找线索的方法显然并不尽如人意,或者干脆说屁用不顶,她等了一个小时,没有一个人造访。 她的大脑在从头至尾地回映这场电影,很快地,她觉得她有事可做了。君雨虽然没去上班,但她得去一趟好友的工作单位:市精神病医院!那里有一个高大粗野的男人,叫伍振豪,就是前天晚上要杀死方文礼的那个家伙,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救了方文礼一命,真该让那个粗暴的家伙要了方文礼的命!这个伍振豪极有可能就是那天晚上在穆月红公寓里看到的那个人影。还有女佣阿英,阴沉的脸,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死鱼眼睛。对了,还有陈芳,瘦弱得可怜,精神又失常了。看来,她必须得去看望一下这一家人了,她太大意了,差一点把这一家子忽略掉。 于是萧荫可再次打起精神,离开她的侦探所,驱车直奔精神病院。 第五章警告14 她的车开得很快,也很稳,她的大脑也很清醒。只不过当她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不知从汽车的什么地方冒出一股强烈刺鼻的汽油味道,她的胃被刺激得往上翻了两下,她迅速打开车窗,然后想停下车来看一看车子哪里出了毛病。 奇怪的是刚打开车窗,那股汽油味便消失了。第六感告诉她,不必停车了,她的高级轿车怎么会出毛病呢?于是她又关闭车窗,继续开车。只是这次她的头开始发沉、发晕,大脑似乎疲惫了,有些模糊。 她好像在晕晕乎乎地开车,而且路程仿佛长了许多,她应该早就赶到目的地的,不知为什么,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开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车。奇怪的路程,奇怪的时间。不过庆幸的是,她终于开到了精神病医院。 她打开车门,走到车外。她的头仍然很晕,脚底下有些发软,她暗骂了一句,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不舒服的感觉甩掉,可惜没有成功。 她走进医院的大楼。 “这不是萧女探吗?”有的护士已经认识了经常来这里的私人侦探。 “君雨今天请假休息,您不知道吗?”护士向她解释。 她尽量微笑,因为她头部的眩晕:“我知道君雨休息,我是来看望一位病人。”她说了一半的实话。 “是吗?病人里面有您的朋友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小护士真是热心极了。 “不用了,谢谢!”她摇着头,一是谢绝护士的好意,二是想甩掉眩晕。 她穿过一楼大厅,开始上楼。她得上二楼,她的病人“朋友”在二楼最深处的病房里。她的大脑实在晕得厉害。她迈步上楼梯,一级、两级……她一拐弯,又迈步上楼梯,一级、两级……楼梯的台阶也多了好多,就像她来时加长的路程一样。晕晕的脑袋,发软的地面。她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举目观看。 她一愣,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医生、护士、病人们来来往往。这里仍是一楼大厅啊,怎么回事? 楼梯又摆在眼前,她顾不了许多,再次迈步上楼。“噔噔噔”,她尽量加快步伐。到了,到了,到终点了。她到二楼后得先休息一下,否则她会晕过去。她又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想停下来休息,可是抬头一看,又惊讶了,还是一楼大厅,还是医生护士病人们的来来往往。眼前猛然发黑,紧接着又明亮了,只是什么也听不到,她失聪了! 她隐约感到一丝恐惧,又一次使足劲晃头,不料头更晕了。旁边是楼梯,她知道她得上二楼,那里有她的病人“朋友”。她上楼,快速地上楼,她失聪了,她听不到自己上楼的脚步声。 又上来了!又是一楼大厅!旁边又是楼梯! 上楼!上楼!上二楼!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她的头,晕! 她不能迅速上楼了,她马上要晕倒了。唯一得到改善的情况是,她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她的失聪又没有了吗?自己的脚步声很遥远,像从天边传来,而且回声不断,医院似乎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她每上一级台阶都要花费一定的力气。头晕! “唰”地一下,楼梯转动了,楼顶转动了,天旋地转! 她仍挣扎着上楼,她应该停下来休息,但她不能休息。为什么?天知道! 身后伸出一只手,细嫩的手,在她肩头轻拍了一下。 “荫可,你怎么了?”声音很甜,好听极了。 “啊!”她轻叫了一声,就叫了这么一声,耳边嘈杂了,楼梯不动了,楼顶静止了,不再天旋地转了,大脑竟然也一下子清醒了;就“啊”了这么一声,她恢复如初,没有了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她在惊讶之余一阵的兴奋。 她发掘自己现在站在一楼与二楼的楼梯之间,很容易就能上去。扭脸去看身后轻拍自己的人,又是惊讶,是楚君雨!君雨不是跟杨瑞在一起吗?怎么又跑到医院来了?就她一个人,杨瑞不在她身边!她惊讶又兴奋地看着楚君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楚君雨冲她甜甜地一笑。 她的心猛然一凛!恐怖取代了惊讶与兴奋。 君雨,君雨她,君雨她露出的微笑似曾相识! 数日前,深夜,停尸房内,胡晓琪的尸体!胡晓琪的微笑!甜甜的!迷人的微笑! 楚君雨的微笑……同胡晓琪一样……是…… 迷人的微笑…… (第五章警告完) 第六章乐极生悲1 s市精神病医院的对面,是一家别致的咖啡屋,光顾这里的通常是或快乐或迷茫的年轻人,或者是白领或蓝领阶层的气质不凡的男女,这是一间时尚温馨的小屋。不过,下午一点钟刚过,走进来一位新的客人,这位客人高大魁梧,穿着普通,但是衣服皱巴巴的,满眼凶光的眼睛嵌在他那长着蛮横肌肉的脸上。粗暴!这是他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正是这个粗暴男人的光顾才使得这家时尚咖啡屋充满了不协调。 “咖啡!不加糖!”男人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沉闷而粗暴地命令侍者。侍者是个标致而且彬彬有礼的小伙子,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发怵,男人说话的声音让他感到一阵的恶心。店里并不多的几位客人都朝这里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先生,您的咖啡!”侍者小心翼翼地把男人要的东西放在他面前。男人斜眼瞟了一眼侍者,小伙子心中一紧,忙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脚面,退在了一旁,男人脸上露出了轻微而又得意的冷笑。 透过窗户上的咖啡色玻璃,伍振豪望着对面的精神病医院,手中捏着勺匙,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杯中出现了一个棕褐色的旋涡。伍振豪的大脑很兴奋,尽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心中仍是一片凉爽。他一手搅动着咖啡,一手摸了摸藏在上衣内兜里的一件东西,他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那是一把匕首,锋利无比,上面沾满了血渍,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三个人的!对,三个人的!不过,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却解决掉了四个人!他甚至有点吃惊自己的成绩,超常发挥,太令人满意了!他原计划只是要杀一个人的,无奈碰上了三个倒霉鬼,于是索性统统干掉! 杀掉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是警察,对于讨厌警察的他来说,干掉他们是理所当然的。那两个不知好歹的警察家伙竟敢狗胆包天地跟踪他伍先生,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更何况他原本就是要去杀人的,杀一个女人,杀一个叫穆月红的女人,这怎么能让两个警察跟在自己身后呢?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他们,只不过白天不太方便,于是他大发慈悲,延长了两个人半天的生命。不过,如何同时干掉两个刑警队员呢? 他有他高明的办法。 昨天中午的时候,他拨通了穆月红现在住处的电话,他用一种神秘、沉闷而又冰冷的声音告诉穆女士:“我知道杀害胡晓琪的凶手是谁,想知道的话就在明天凌晨一点三十分在朝阳大街与维光路交叉口处等我。”他记得当时穆月红的声音恐慌至极,她问他:“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不去报警?”他的回答是:“我讨厌警察,穆女士,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杀害晓琪的凶手了。”他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得意地狞笑了。穆月红答应了。他相信她!这个柔弱的女人想寻找一番刺激呢! 为了干掉跟踪他两个警察,他不得不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医院,他里外穿了两层外套。临走前阿英问他干什么去?他恶狠狠地说了句:“我的事不要你管!”一出医院的大门,他就发掘身后的眼睛了。“来吧,宝贝儿,跟着我来吧,你们令我非常的高兴,我要好好地跟你们亲热一番呢!” 第36章 他开始兴奋了,大脑极为亢奋! 今晚的游戏开始了! 马路上没有任何人,这是正常的,因为这件奇怪的凶杀案,谁还敢在这么深的夜里出门呢?于是周遭就很安静了,除了风声。既是安静,跟踪他的警察们就不敢离他太近,而是跟他保持相当的距离。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而且是他要利用的关键条件!他在接近前面的路口拐弯处时突然加快脚步,进而跑了起来。他知道后面的伙伴与他动作一致,只不过他们有一定的距离。他跑到路口,拐弯,前方不远处又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加快了速度。他必须在两个警察在后面拐过来之前跑到十字路口。他成功了!到十字口处向右再拐,眼睛迅速向后扫了一眼,警察没有跟上来。向右拐后他迅捷地躲进了旁边的阴暗角落里。 两个警察一老一少,当他们追至十字路口时伍振豪已然不见了踪迹。老赵和小张彼此看了一眼,前面道路宽阔,没有藏身之处,很显然,伍振豪拐弯了,他藏起来了,左右两边,该往哪一边追呢?老赵指了下自己,指了下右边,又指了下小张,指了下左边。小张会意,于是老赵奔右,小张奔左,分别追去。伍振豪在暗处挤出冷笑——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行事。 第六章乐极生悲2 老赵刚拐过来走了几步,伍振豪便从后面摸上。待老赵有所觉察时早已晚了,伍振豪那强有力的胳膊绕过警察的项后,绕至警察的项前,往回一收,紧紧地将警察的脖子箍住;与此同时,在警察挣扎之前,他已把右手伸出,手中是那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在老警察的小腹部位进出了四下。老赵脖子被箍住,自然喊叫不出,鲜血顿时流下。伍振豪的左臂往上移动,又紧箍住警察的脑袋,同时匕首伸向了警察的脖项。只那么往里面一推,再使劲一划,鲜红的动脉血骤然喷出。老警察终于惨叫了一声,倒在了自己的血液之中。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老警察的惨叫声打破深夜的宁静,被刚跑出去不远的年轻警察小张听得清清楚楚。 伍振豪已全然兴奋起来了,他转过身子,身体微向前倾,手中握着匕首,等待着另一个警察的到来。 “来吧,宝贝儿,咱们好好地亲热一下!” 一滴鲜血顺着匕首尖滴落在地。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冲他跑来了,年轻人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拍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觉得小警察有些紧张,直到快接近他时才伸手去掏手枪。他怎么会等到手枪登场呢?他迈大步迎了上去,在警察刚掏出手枪的一刹那,他一脚踢在年轻人的手腕上,手枪飞了出去。年轻警察“哎呀”了一声;他猛挥左拳,重重地击在警察的面部,警察站不住了,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在地上。对付一个老东西和一个小东西,这对他来说就像让高中生去做小学的数学题!他往上跟了一步,身体一矬,右腿膝盖跪在了警察的肚子上。小警察失去人性地惨叫了一声。匕首二次落下,带着小警察拍档的鲜血来割小警察的脖项,依然是往里面一推,再使劲一划,鲜血一喷,一条宝贵的生命就简单地结束了。 他站起身来,使劲喘了几口气。 鲜血不断地顺匕首滴下。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浓烈的苦味使他全身一紧,进而放松,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静一下情绪,好让那苦苦的味道浸润他的全身每一根血管,那样他会更舒服些。 在解决掉两个警察后,他记得当时他还看了一眼手表,零点五十分,事情很进展顺利,下一步是去杀掉穆月红,准确地说,这才是他的原计划。杀警察不过是游戏的引子。 他很快就到达了他选择的约会地点,后背紧贴拐角处的墙壁,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猎物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要比那两个警察容易对付得多,所以他可以很轻松地完成他想做的事情。“任务很简单嘛!”他开心地想。他想到了成龙主演的那部叫做《简单任务》的电影,不过电影里“简单任务”并不简单,这个片名用在今晚他的身上才名副其实。 寒冷的夜风一阵阵吹来,他把衣领竖起来,并把拉链拉到尽头。 很突然地,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很紧,又隐含着一种焦躁与不安。他把眼睛以上的少半张脸探过墙壁的拐角向远处看,看到一个女人正向这里走过来。 他的猎物来了。 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这使得他心中一凛,她发现他了吗?不可能!夜色正浓,他只探出少半张脸,两人相距又较远,她怎么可能看见他呢?他并没有把脸收回去,而是继续固执地盯着那女人。女人低下头,一动不动。 “她在犹豫,她没有看到我!”他很快下出了正确的结论。女人又扭脸朝后看了一眼,再往左右瞧了瞧。“她很害怕!别环视了,亲爱的宝贝儿,我在这等着你呢!到我这来吧,来吧,我会叫你永远不知道‘害怕’是个什么滋味。来吧,快过来吧,可怜的宝贝儿!”他眼睛盯着女人,下面却把匕首收起来了。收拾一个可怜的小东西,不值得他用武器。 他看到女人最终还是向他这边走来,他心中“嘿嘿”地笑了,可怜的女人!只想着知道杀害好友的凶手是谁,却不知道自己已到了死亡的边缘。“穆姐?好吧,穆姐!在结束你生命之前,我也叫你一声穆姐,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女人逐渐接近他,脸上是紧张不安,她似乎在找跟她约会的神秘男人,她在找他!他却早到了,他等着她呢! 精神病医院的旁边停着一辆神秘的大型白色面包车,玻璃却是挡了窗帘的。“该死的警察!乌鸦!”他心里“哼”了一声,显出一种不屑的神情。警察监视着医院大门,实际是在等他呢!可他现在就在医院对面,他们汽车的后面,近在咫尺他们却不知道。“蠢货!”他暗骂了一句,又呷了一口咖啡,依旧回忆着凌晨的精彩! 其实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穆月红走到他面前时恰好后背冲他,任务进一步简单,他往上一冲,像勒刚才那个老警察一样勒住了女人的脖子,然后稍一用力,穆姐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仅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顺利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不过,他可没有傻兮兮地站在那里想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而是迅速转身逃离了作案现场。他该想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如果没有那两个晦气的警察,他在杀掉穆月红后完全可以返回医院睡大觉,而现在他得考虑一下他的藏身问题了,因为那个刑警队长一定会派人或亲自到医院找他的。难道他以后得过逃亡的日子?他的心头突然一沉,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他得因为这件事情而死去!沉下去的心搅得他肚子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死期临近的感觉,事情原本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十几年过去了,为什么这段孽事经历这么长时间还阴魂不散呢?难道他与妻子陈芳真的摆脱不掉那段不堪回首的旧事吗?那个凶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他还不能死!他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刚才他做的一切不是很好吗?只不过他以后出入街头神秘一点就行了,仅此而已。他不能死!他必须完完全全地把事情彻底地解决掉。他一边想一边伸手去拉上衣的拉链,衣服上喷有老警察的血迹,他得脱掉这身衣服,他临出来时穿了两层外套,目的就在于此。他身材高大,心思却极为精细。一拐弯,他走在了望志路上。 望志路上的路灯发出橘红色的灯光,渗透在夜幕之中,水汽附着在上面,雾蒙蒙的。在他正要把外面的衣服脱掉时,却发现迎面不远处跑来一个人。那人跑得有些踉跄,边跑边不时地扭脸向后看,看样子已十分疲惫,也十分的狼狈。他一愣,再次把衣服穿好,“哧”地一声,拉链再次拉到衣领尽头。“晦气!”他暗骂一句,手中又握紧了带血的尖刀! 第六章乐极生悲3 杀警察是引子,杀穆月红是正文,还缺一个尾声呢!现在尾声来了——他还得再杀一个人!因为这次行动他不能暴露自己,谁在凌晨看见他,谁就自认倒霉吧! 但是他发现迎面来的人有些眼熟,哈!他认出来了,这不是昨天凌晨他刺杀刑警队长未遂,到医院后遇上的那个差点被他杀死的倒霉鬼吗?要不是当时那个浑身上下一身黑的漂亮婊子用金色小手枪对着他,他在那时就可以体会到杀人的快乐了。怎么现在又在这里碰到这个倒霉的家伙了?一个懦弱的小男人!不过,这个懦弱的小男人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奔跑在马路上呢?而且跑得那么踉跄,又有人要杀他吗?他有些想不通。惊慌失措的方文礼也抬头看到并认出了高大凶猛的他——一头暴躁的狗熊! 方文礼站住了!脸上添了更多的惊讶与害怕;他也站住脚步,握着匕首,眼睛里喷出两把寒气凛人的刀子般的目光直盯着方文礼,面部肌肉却僵硬地挤出一个叫人难受的狞笑。他看到方文礼想往回跑,但又并没有那样做,好像后面有追兵,虽然这条马路上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方文礼又犹豫了片刻,突然大吼了一声,这多少吓了伍振豪一跳呢!然后就握紧拳头向他扑过来了。他往旁边一侧身子,方文礼扑了个空,他却挥动铁锤般的拳头,重击在方文礼的后耳根部;方文礼干嚎了一声,收不住步子,“扑通”一声趴在了路面上,他往上一窜,仍用膝盖,就像收拾小警察那样,狠狠跪在方文礼的后腰上,方文礼撕心裂肺地惨叫。 第37章 他伸出左手,薅住方文礼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仰上来,同时右手中的匕首已闪电般划了下去。此时他觉得身体下面的这个可怜的倒霉鬼有点可笑,这个懦弱的小男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自己的手心,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命运从不打折扣,多有趣!他好悬没笑出声来。不过,当他的这个念头结束时,他膝盖下的方文礼也结束了生命——他的匕首刀在小男人的咽喉处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迸喷到他的袖口和皮手套上。 杀掉方文礼后,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他脱掉沾满鲜血的外套和皮手套,露出第二层外套,然后是耐心地等待。一直等到天光放亮,路上有了行人,他才站起身,装作早起的样子,走向一个卖早点的小摊。这身衣服原本套在里边的,如今穿在外面,皱巴巴的,不过他不在乎,甚至很满意,皱巴巴的衣服兴许更能衬托出他粗暴的风度。一碗热豆浆喝下去后,他感到胃部被躺开了花,火辣辣的。他付钱时,摊主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说一句话。在他走出几步后,才又听到摊主招徕生意。他不能到处乱转,那样即使碰不上警察,也会留下自己的踪迹给警察做线索的。正巧路旁的一家小电影播放厅昼夜营业,他便迈步走了进去。售票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脸很胖,脸上的胖肉直往下坠,妇女懒洋洋的,刚睡醒的样子,卖给他票时那胖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也就是说,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中烧起点点怒火,他真想冲上去把这女人脸上的肥肉扯下几条生吃下去。“母猪!”他的大脑中冒出个滑稽的词。 播放的电影是周星弛和张家辉主演的《千王之王》,据说是爆笑喜剧片,剧院里好像黑夜,仅有几个颓废的社会青年不时爆发出夸张的大笑,笑声中夹带着他们口头禅式的脏话。他的心里也忍不住骂人了:“他妈的,一堆废渣!”他摸了摸上衣兜里的匕首,考虑是不是把这些小兔崽子逐个捅掉。他当然不能那样做。他又盯住屏幕,看得出播放的是倒版光碟,影片对他来说就是垃圾。“瞧瞧这出闹剧吧!那两个叫周星驰和张家辉的家伙在上面瞎折腾什么!那也叫表演吗?他们俩竟也成了明星?他妈的白痴!”此时他认为应该跳到前面去先用匕首把周星弛和张家辉捅掉。忍着吧,这里虽然十分令人讨厌,却是个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地方。这里仍是黑夜,他认为。 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带有浓烈芳香味的棕褐色液体完全浸润了他的五脏六腑。咖啡是苦的,可是人们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喝它呢?他的生活同样苦不堪言,无论是十几年前的旧事,还是近十几年的生活,尤其是现在的日子,都比喝下去的液体苦多少倍,但他就这么硬撑下来了,他不想死,他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十分珍惜自己的生活,尽管生活的味道很苦。这大概与人们爱喝苦咖啡是一个道理。医院门口人们穿来进去,真没想到治疗精神病的生意竟会如此火暴。如今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在这种糟糕的背景下,人们的伦理道德、思想观念也变得乱七八糟了,又是性解放、克隆人,又是吸毒、安乐死,所有的人共同织就了一个千丝万缕密过蜘蛛网的一张更大更结实的网,并用这张网把自己裹在其中,然后再做无谓的挣扎,然而没有人解脱出来,只有一部分挣扎过分的人把大脑急出了毛病,于是就成了精神病患者,多么可怜!哦,对了,他为什么要坐在精神病医院的对面?光顾着琢磨人类社会这个空洞的话题了,他险些忘了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 第六章乐极生悲4 “有什么事吗?”阿英冰冷地问。 “我想找你的男主人谈一谈。”萧荫可冰冷地回答。 楚君雨仍是一脸的笑容,没有说话。 “他不在。”阿英想关住房门。 萧荫可伸手阻挡了门的移动:“和您谈一下也行。”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不妨先谈几句,觉得不合适了就不谈。”女侦探口气坚决,不容回绝。 阿英无奈,一侧身子,萧荫可与楚君雨都进了病房。 “伍振豪,他真的不在?”萧荫可不信任地问。阿英用死鱼眼睛盯了萧荫可两秒钟,又把目光移到别处,她没有回答。 “那么,他在哪?”萧荫可进一步问。 “不知道。”阿英答道。 萧荫可停顿了一下,又说:“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他吗?” “你们这些人总是神经兮兮的。” “算是吧。”萧荫可露出淡淡的冷笑。 “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的主人?”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哎呀,荫可,既然伍先生不在,我们下回再来找他谈嘛!”楚君雨倒是显得不耐烦,她好像急于想离开这里。 “君雨,”萧荫可嗔瞪了好友一眼,“再等一下。”又转过脸来对阿英说,“知道吗?”她的口气较刚才缓和了许多,“阿英女士,虽然你表面说话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你很善良。” 阿英脸上不为所动,心里却稍稍一颤。萧荫可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前天下午在医院的后花园,我看到陈芳大姐,想与她攀谈,伍振豪却赶我走,我们差点打起来,还是你给我解了围。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很善良。” 当阿英再次听到“你很善良”这四个字时,死鱼般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活生生的东西,“那是你自做多情,我是个冷面无情的人。”但是她的口气仍然强硬。 萧荫可并没有因这句话而生气,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善良,我相信我的判断力。我想告诉你的是,已经有将近二十人死于这件凶杀案,将近二十条年轻的生命永远地消失了。死者都是年轻的恋人,在他们正品尝生命中最甜美的果实时,凶手却残忍地将他们杀害了。阿英女士,你忍心看着这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在最富有激情活力的时候凋零吗?你的男主人伍振豪忍心吗?我相信,如果你或伍先生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你们一定会告诉我。” 安静的病房中只有萧荫可流水般的声音,她表情严肃,眉头微微蹙起。楚君雨有点吃惊地看着萧荫可,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好朋友,以前她只知道好友之所以做了侦探,是因为好友爱刺激、爱推理,憎恨那些该死的罪犯,而没有想到好友还有一颗珍贵的爱心,一个人心中充满了爱,这个人就应该是可爱并且值得尊敬的人了,她不禁为拥有萧荫可这个好友而骄傲了。 病房完全安静,萧荫可盯着阿英不再说话;阿英的眼里竟似乎闪出了晶莹的光亮,但她也一言不发,楚君雨虽是心中极为兴奋愉悦,此时却呆呆坐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了。 阿英似乎在思考,沉没了好长一段时间。萧荫可很有耐心,静静等待着。楚君雨不耐烦,却又不好说出口。房间里能明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大约五分钟后,阿英伸手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她看了看照片里的人物,又犹豫了一下,把照片递到萧荫可面前:“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真相,去找这个人,他什么都知道。” 萧荫可接过照片,楚君雨也探过头来看,照片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脸色蜡黄,脸庞瘦削,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穿着一件棕色夹克。照片的角部有折痕,发皱,这是一张老照片。 “他是谁?他知道事情的全部?”萧荫可问。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总之,找到他,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我到哪里能找到这个人?” “不知道。这个人十三年前就离开s市了,不过最近他又回来了,行踪神秘,我也不清楚他住在哪里。你只有凭运气了。” 萧荫可紧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最近跟他见过面了?” 阿英盯了萧荫可三四秒钟,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你的任务是破案,你要做的是找到照片上的男人,其他都不用管。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的一些特征:他个子很高,身体很瘦,上身穿中山装,下身是土黑色裤子,有些土气,像是从乡下来的。” 萧荫可“噌”地站起身来:“好了,真心谢谢你,阿英女士,你帮了我的大忙。”她招呼楚君雨要离开这里。 楚君雨就盼着这一时刻,愉快地答应了一声。 “等一下!”在她们打开房门时,阿英突然叫住了她们。 “什么事?”萧荫可一愣。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阿英的嘴角竟咧出了冷笑。 “游戏?什么游戏?”萧荫可奇怪道。 阿英冷冷地回答:“我们比赛一下,看谁先找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你先找到了,你就破了这案子;若是我先找到了,我就杀了他!” 萧荫可、楚君雨都吃了一惊:“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不要问这么多了。游戏规则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们走吧。” 萧荫可点了点头,说:“好!这个游戏挺有趣,我陪你玩!” 阿英把目光移到病房的一个角落,说:“说实话,这个游戏,我希望你们赢。” 萧荫可凝望着阿英那阴沉的脸庞,阿英好像陷入了沉思。萧荫可不再说什么,拉着楚君雨走到病房外。 阿英随手把房门紧紧关上。 第六章乐极生悲5 “哎呀!可算没事了。”楚君雨长出了一口气,轻松地说,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 第38章 萧荫可看着好友高兴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安。从今天早晨到现在,怪事不断,先是方文礼的阴魂不散,然后是刚才自己开车来医院时莫名其妙的头晕,到医院后从一楼上楼梯,反复上了几次都只停留在一楼,再有就是好友楚君雨,原本被方文礼吓得惊魂失魄,怎么现在竟如此高兴,全然没有了上午受惊吓时的样子;而且,好友笑得太甜了,与胡晓琪死时的迷人微笑是那么的相似,莫非,莫非……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记得在找阿英之前问过好友:“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暂时保密!”楚君雨神秘地一笑,“你先找那个伍振豪谈话,然后再说我的事。不过,你可得快着点。” 现在从阿英那里出来了,萧荫可耸了下肩膀,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高兴了吧?” 楚君雨缓慢而又使劲地点了两下头,不过仍然卖着关子说:“你好好想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吗?”萧荫可有点糊涂了,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哎呀,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嘛!气死我了!”楚君雨急得跺了下脚,招出实话。 “生日?”萧荫可又想了一下,猛地一敲自己的脑袋,恍醒道:“哎呀呀,瞧我这脑子!对啊,今天是你的生日!” 楚君雨佯做生气道:“还好意思说呢,连好朋友的生日都记不住。” 萧荫可马上笑嘻嘻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楚小姐,这些天都让这混蛋案子把我给气晕了。为了表示道歉,你说吧,怎么罚我都可以!” 楚君雨笑道:“对你的惩罚很简单,第一,你要送我生日礼物;第二,今天晚上陪我过生日!” 萧荫可闻听“哼”了一声说:“送生日礼物容易,今晚陪你过生日嘛……人家杨瑞怎么办呀?” 楚君雨连忙摇头说:“我已经跟杨瑞说好了,这个周末我们俩再为我开一个迟到的生日party,今天晚上,就是你跟我,咱们两个人!” “是吗?”萧荫可不免有些吃惊:“为什么就咱们两个人?把杨瑞叫过来,三个人一起玩,不也挺好吗?” 楚君雨接着摇头:“荫可,说实话,这些日子为了破案,你可瘦了不少呢,整天奔忙,吃不好也睡不好,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还替你心疼呢!所以,今天晚上咱们好好放松一下,什么都不想,另外,咱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谈心了。” 一席话说得萧荫可心里热乎乎的,忙说:“没事,我的身体垮不了。”“你可别垮了,否则我可不照顾你。”楚君雨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萧荫可对好友的笑摸不着头脑,只得认为这是君雨为开个轻松的玩笑而带出来的画龙点睛式的附加品。 楚君雨的心中却在暗笑,她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的,她要让萧荫可上钩。 下面的任务就是萧荫可为楚君雨买生日礼物了。楚君雨大方地说:“这次不用送别的礼物,你为我订做一个生日蛋糕就可以了!” 萧荫可高兴得直嚷嚷:“好说好说,这事就交给我了!” 楚君雨说:“我得跟着你。” “为什么?”“我怕你订做的蛋糕还没一块豆腐高呢!” 两个人边说边笑,一同奔蛋糕店去。 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射出的眼光之中有一种异样的兴奋。眼睛的主人诡秘地盯着两个为过生日而准备蛋糕的漂亮女人,心中在犹豫,尤其是对于那个女侦探更是犹豫,要不要也置她于死地呢?这双神秘的眼睛烁烁放光,它的主人深不可测,它的主人什么都不怕,因为人们看不见他,他是幽灵,哈哈,哈哈哈,是的,人们看不见他,他是幽灵,他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哈哈,哈哈哈…… 当这一天过掉大部分后,天空再次降下黑色的帷幕,s市的夜生活继续着以前的浪漫、时尚与神秘。萧荫可被楚君雨拉到一家叫“沃姆斯”的酒吧,对于为什么要先到酒吧而不是先取订做的生日蛋糕,萧荫可有点糊涂。沃姆斯酒吧里的主色调市咖啡色,灯光不是很亮,但给人以温馨的感觉,照在咖啡色的吧台上,吧台被擦得干干净净,因灯光的抚摸而泛出一层晶莹的棕褐色光亮,柔和的钢琴音乐填充了酒吧的每一个角落,各种酒香与装饰用的紫罗兰的香味搅在一起,混成另一种别有情趣的特殊香味。一张小圆桌,两个座位相对,这个靠近酒吧角落的地方就是楚君雨选择的要与萧荫可边吃边谈心的地方,然而萧荫可却看到那里已经坐了两个人。“君雨,我们的座位怎么被别人占了?”楚君雨不说话,拉着她径直到那圆桌旁。 “杨瑞?!”萧荫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杨瑞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萧小姐,你好。” 后背冲着萧荫可的人也急忙站起,扭过脸来:“萧荫可?!” “谭增?!” 一对冤家都吃惊非小。 第六章乐极生悲6 离开海边,谭增开车直接回到刑警队,他先用凉水洗了把脸,借以清醒自己的大脑,然后坐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忍不住回忆刚才在海边与那个中年男子的谈话。 “警告!”“不是人力所为!”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有人敲门。 “进来!”谭增睁开眼坐直身子,门一开,杨瑞走了进来。 “队长!”杨瑞打招呼。 谭增一惊:“小杨?你不是跟君雨在一起吗?” “君雨她没事了,我是回来给队长说件事情。”杨瑞满脸是笑,在谭增印象里,小杨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哦?什么事?”他问。 杨瑞又“嘿嘿”一笑:“今天是君雨生日!” “是吗?”谭增也不禁笑了,“那好啊,今晚可有一段浪漫故事了!”“不!”杨瑞走到桌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今晚啊,队长你也得去。” “为,为什么?”这一点倒出乎谭增的意料。 “君雨想跟你交个朋友。”杨瑞说。 “交……朋友?”谭增更纳闷了。 “哎呀,大家都是朋友嘛!”杨瑞有些不耐烦,“君雨是说,她过生日不能只叫我去,那就太自私了;另外,她也知道最近咱们破案辛苦,今天晚上聊聊天,谈谈心,放松放松大脑,高兴一下,所以就请队长你去了!” 谭增“哦”了一声,笑道:“亏你的君雨想的这么周到,太让我感激了。”忽然又想起女侦探,忙问:“这么说,那个萧荫可也去了?我可不想见她。” 杨瑞笑出了声,说:“萧小姐原本是该去的,可是这两天这案子快把她逼疯了,你还不了解她?破起案来什么都不顾了,这不,连君雨的生日都拒绝出席了,硬是要去查案。为这个,君雨还在生她的气呢!” 谭增说:“萧荫可破案这么积极?我可不想落在她后面,我也得去查案。” “嗐,我的队长大人!”杨瑞哭笑不得,“你怎么耍小孩子脾气啊?这么长时间没一点实质性的线索,您就在乎这一晚上啊?” 谭增用奇怪的眼神瞪了杨瑞一眼:“小杨,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活蹦乱跳的?” “我……”杨瑞急得说不出话来。 谭增“哈哈”一笑,说:“好了好了,小杨同志,逗你玩的,我怎么会拒绝你的君雨小姐的邀请呢?我去就是了。” 杨瑞才又高兴了,脸上再次挂满笑容,他与楚君雨的计划顺利实施,队长上钩了,他相信,萧侦探也上钩了。 谭增说他得给楚君雨买件生日礼物,杨瑞用不着队长破费了,他已经为女友订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就说是你谭队长订做的,谭增问那你怎么办?杨瑞说他另又礼物送给君雨。却其实,他说的是假话。 杨瑞与谭增提前来到沃姆斯酒吧等候,待到楚君雨带着萧荫可来到时,刑警队长与女侦探都愣住了。 萧荫可回脸问楚君雨道:“君雨,这是怎么回事?” 楚君雨笑得更开心了,她边笑边解释:“谭大队长,萧大侦探,实话跟你们说吧,这一切都是我跟杨瑞设计的。” 谭增扭头问杨瑞:“小杨,你们究竟搞什么鬼” 小杨一阵“嘿嘿”的笑声:“队长,这次骗你与萧小姐见面,是想缓解一下你们二位的矛盾。” “缓解矛盾?”萧荫可不明白。 楚君雨笑道:“是啊,缓解矛盾。荫可,其实你跟谭队长都是既聪明又能干,都是破案的能手,干吗总是互相闹别扭啊?你们俩可是我和杨瑞的好朋友,所以你们也得成为好朋友才对呀。今天,就把你们单独留在这里谈谈心;杨瑞呢,陪我道蛋糕店过生日!” 杨瑞忙插进话来:“好了好了,二位,话已经说明白了,你们就先在这聊着,我和君雨就不奉陪了!” 他冲楚君雨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就往外走。 “哎,君雨,你……”萧荫可不禁有些急了。楚君雨忽又停住脚步,对萧荫可说:“哦,对了,荫可,我和杨瑞得开咱们的车去玩了,你要是和谭队长谈的时间长了,就叫谭队长开车送你回家吧!” “哎!”萧荫可刚要说话,楚君雨又可爱地眨了下眼睛:“不是冤家不聚头,荫可,我看你和谭队长挺般配的,真是天生一对哟!”说完,便头也不回,与杨瑞出了酒吧。 “我们去哪玩?”刚出来,杨瑞就问。 “别忙嘛,”楚君雨显出一副别有心计的样子说:“大功只告成了一半,再等一等,要是他们两个现在出来各奔东西,我们的脑汁可就白绞了。” 第39章 “说的也是。”杨瑞点了下头。 五分钟后,仍没有看见这对死对头出来,杨瑞笑道:“这下总行了吧?”楚君雨用食指和中指打了个响! 由楚君雨开车,两个人一同赶奔蛋糕店,生日蛋糕在下午就已经订做好了。两人要了一间优雅的小屋,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点燃了,又熄灭屋里的电灯,于是,小屋之中只有温馨的烛焰照亮这个小空间,隔着玻璃圆桌,二人相对而坐。蜡烛燃得格外的安详,一个个烛焰散放着年轻而又甜蜜的青春激情,这种激情映在楚君雨的清秀的脸庞上,更显得她可爱迷人。 杨瑞深情地望着女友的脸,一语皆无。楚君雨见他痴痴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哧”一声,幸福地笑了:“干吗这么看着我?” “君雨,你真漂亮!” 楚君雨“咯咯”笑出了声:“哎呀,酸掉牙了,可别跟我来这个。哎,我要许愿了。” “哦!”杨瑞如梦方醒:“许吧许吧,许一个最美好的愿望,准能实现!” 楚君雨的嘴角又上翘一些,使得笑容更加甜蜜。她两手交叉,抱在一起,放在胸前,微微闭上了眼睛,甜甜的笑容仿佛印在了她的脸上。杨瑞略歪着头,仍目不转睛地望着闭了眼睛的女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的微笑。蜡烛把烛光洒在楚君雨的眼睫毛上,她的睫毛闪了一点晶莹的光亮。 第六章乐极生悲7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冲男友微微一笑,把双唇拢成圆形,“扑”地吹了一口气,屋中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杨瑞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转到楚君雨旁边,俯下身子,探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楚君雨柔声说:“别开灯,点燃蜡烛吧。”杨瑞“嗯”了一声。在这间小屋四周墙壁上,各有两支白色的蜡烛,杨瑞把它们都点燃了。 “告诉我,刚才许的什么愿?”重新坐下来后,杨瑞问。楚君雨脸上的笑由甜蜜变成神秘:“这是个秘密,告诉你的话就实现不了了!”杨瑞笑道:“不告诉就不告诉,随你的便!”说完两人竟都不再说话了。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彼此痴迷地看着对方,四目相视,他的眼睛里是她,她的眼睛里是他。时间在沉默中飞快地流逝。“嗯,怎么不说话?”楚君雨最终忍不住问。“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爱的吗?”杨瑞反问她。楚君雨露出一副泄气的神情:“还说呢,我们又不像电影里演的和小说里写的那样浪漫,平平淡淡嘛。” 这话倒是不假,比起电影里和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们的什么一见钟情呀、英雄救美呀、歪打正着呀等等等等,他们从相识到相恋倒真是平淡得没有一点滋味了,碰巧的只是两人在各自的大学毕业后都忙于在s市找工作,却没有房子住,最碰巧的是两人竟租了同一个房东的房子。房东的房子是两层小楼,房东把二楼的两间屋子分别租给了两个人,楚君雨的屋子紧挨楼梯口,杨瑞的房间却在走廊深处。日子虽过得平淡,但一来二往,见的面多了,自然也就互相熟悉了,随着进一步的相互了解,自然也就擦出了爱的火花。尽管后来楚君雨与萧荫可搬到一起住,杨瑞也有了自己的房子,因为已经有了感情,两颗心自然就分不开了。总之,两人的恋爱虽不算浪漫,但却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也许,这样的感情的基础才更牢靠。现在的烛光晚餐似乎有了一些浪漫情调了,两个人也就沉醉于这个充满幻想的氛围中,他们共同回忆着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有欢乐,也有泪水;当然,更多的还是欢乐。 “哎,你——”楚君雨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究竟什么时候娶我?”杨瑞一听这话,多少有点吃惊,进而笑道:“没搞错吧,我的大小姐,这么快就想着嫁人了?”“哎呀,讨厌!”楚君雨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人家可是认真的。”杨瑞盯着女友的眼睛:“嗯,这样吧,等把眼下的这桩离奇的凶杀案侦破了,我们就结婚!”“真的?”楚君雨的眼睛里一下子闪出惊喜兴奋的光亮。“真的!”杨瑞十分肯定。楚君雨一下子扑到杨瑞的怀里,把头紧紧贴在男友的前胸。一对痴情男女完全沉浸在爱河之中。 他们太大意了,是的,太大意了,但或许这不能怪他们,在四周墙壁的每两支白色蜡烛的烛焰里,各闪出了一双神秘的眼睛,一共四双共计八只眼睛紧盯着屋子正中的这对恋人,这八只眼睛随着烛焰的晃动而晃动,它们显得那样的深不可测,哈哈,哈哈哈,眼睛在冥冥之中发出一阵回声不绝的大笑声,当然,屋里的恋人听不到;是的,这八只眼睛是深不可测的,在这些眼睛里,眼球的深处,各有一个骷髅头骨,红色的…… 谭增略带些尴尬地瞪了萧荫可一眼,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萧荫可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制止了他:“你能又什么事啊?找借口!”“那你想怎么样?”谭增不满地盯着萧荫可。“人家君雨和杨瑞为了让我们见面可是费尽了心思啊,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坐下来谈一谈。”萧荫可咧出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怪笑。谭增犹豫一下,冷笑一声说:“好啊,那我们就谈一谈。”两人就面对面地坐在这个酒吧的角落里。谭增要了一杯啤酒,问萧荫可要什么,女侦探向他学,也要了一杯啤酒。 “说吧,我们谈什么?”谭增喝了一小口酒,不以为然地瞟了萧荫可一眼。萧荫可没有回答,她喝下一大口啤酒,细细品味了一下啤酒与味蕊的亲密接触,才开口说道:“谭大队长,其实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你说咱们两个为什么总是瞧着对方别扭呢?”谭增“哼”了一声说:“这还不简单,我这个人有个特点,谁瞧不起我,我就瞧不起他,既然你瞅我别扭,我看你当然也就不顺眼了。”萧荫可被谭增的话气乐了:“是吗?就因为这个?没这么简单吧?”“那你倒说说看,咱们两个为什么别扭?” “要依我看呀,因为你根本就歧视我们女人,搞大男子主义,认为什么破案啊、抓抢劫杀人犯啊都是你们男人的事,女人本身就是弱者,只有被保护的份,哪有保护别人的道理。也许你要说我这是胡说八道,你们不是也有女刑警吗?下面才是最关键的一条:你是一名刑警,归国家管,是‘正规军’,而我呢?私人侦探,听听吧,多滑稽的名字,一个私人侦探竟能侦破各种刑事案件!这简直不可理喻。要我看,你纯粹是个老顽固,不接受新事物,总是死气沉沉。” 谭增津津有味地听着,他觉得这种谈话很有意思,他终于知道自己给眼前这位漂亮侦探的印象了:老顽固,死气沉沉!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萧荫可的某些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说完了,该你了!”“咕咚”一声,萧荫可又喝了口啤酒。 谭增点了点头,说:“你这张嘴可真厉害啊,萧小姐,我什么时候歧视过女人啊?我对你的不满是因为你总是插手我们的工作,不止一次打乱我们的行动计划;再有就是萧小姐说话时所用的语言,我是在不敢恭维呀。”“得了得了,”萧荫可接过话来,“不就是说我爱骂人嘛!本小姐天生就这个个性,这叫潇洒,你懂不懂?还有,什么叫我插手你们的工作?反正大家都是为了破案,还管这案件是谁破的干吗?我瞧不起你的还就是这点,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婆婆妈妈的,这叫墨守成规!做事情要不拘小节,否则活得很累,你明不明白?”谭增苦笑了一下说:“看来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截然不同呢!” 但是谭增很快就觉得这个结论下得武断了,虽说两个人的谈话其实仍在斗口,他却隐隐感到这位萧荫可小姐远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么令人讨厌,反而不乏可爱之处呢。萧荫可此时通过这种各不服气的斗口发现刑警队长确实是个聪明干练的人。两人谈以前自己如何在棘手的案件中蛛丝马迹,谈对某些具体问题的看法,谈在生活中的趣事借以缓和他们之间的所谓矛盾。“看来这家伙还有不少优点啊!”萧荫可暗暗想道。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这对冤家会谈得这么投机,谈的时间如此之长,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的。 谭增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不过,说实话,萧小姐,我发现你比以前可爱多了。”“是吗?”萧荫可笑道,“我看你也比以前顺眼多了。”两人都笑起来。 “买单吧!”谭增提醒。“什么?买单?”萧荫可吃了一惊,进而生气道:“喂,姓谭的,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啊?喝几杯啤酒也叫本小姐买单?”“哼,还说我老顽固!”谭增伺机报复,“现在都是aa制了,德国人的作风,看来萧小姐也不是太摩登啊!”“哎,你……”萧荫可被堵得一时语塞。谭增冲她得意地一笑。萧荫可没辙,转而又说道:“君雨开我的车跟你的杨瑞亲热去了,你总得开车送我回家吧!” 第六章乐极生悲8 从蛋糕店出来,杨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楚君雨道:“我们是再玩一会儿呢,还是现在我陪你回家?”楚君雨伸了个懒腰说:“时间还早呢,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再玩一会儿吧!”“听你的,我们去哪?”“我也不知道,干脆就开车往前走吧,只要路过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玩就是了。”杨瑞毫无异议地表示赞同。 当车子路过一家歌舞厅时,楚君雨猛然踩了刹车,嘴里喊道:“就在这啦!”“跳舞?!”杨瑞瞪大了眼睛。“是啊,跳舞!” 第40章 楚君雨夸张地点了下头。 虽说这件怪异的案件搅得整个s市人心惶惶,尤其在夜里,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但是这家叫做开心舞厅的生意却十分兴隆。舞厅不是很大,人很多,舞池里的人差不多摩肩擦踵了。人们正伴随着悠扬的舞曲,翩翩起舞。 “快来快来!哎呀,老长一段时间没有跳舞了!”楚君雨兴奋得直嚷,拉着杨瑞步入舞池。杨瑞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跳舞了,舞步不免有些生疏。不过还好,他很快就适应了,并逐渐找到了感觉,于是愉悦的心情也就更加愉悦。舞曲很舒缓,其中不乏温柔;吹着萨克斯管的小伙子一边努力使他的乐器发出协调舞曲的声音,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跳舞的人们。杨瑞左手握住女友的手,右手揽住女友的腰;楚君雨的左手则轻轻放在男友的背部。两人脚下踩着轻柔的舞步,两眼却深情地望着对方,就像刚才在蛋糕店里那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杨瑞的左手忍不住下滑,与右手相连接,完全抱住了女友的腰,他能感觉到女友的腰的柔软,柔软得令他陶醉。楚君雨此时也情不自禁地双手搂住了男友的脖子,两人更加深情地盯着对方。灯光“刷”地一下暗了许多,幽幽的光亮映在恋人的脸上,激起了心中无限的激情,两人同时侧过脸来,他低头,她仰脸,却同时闭上了眼睛,两对湿润的嘴唇缓缓向一处靠拢。 音乐陡然一变,节奏刹那间变快,彩色的灯斑像乱飞的蝴蝶,迅速地变化跳跃。楚君雨睁开眼,“呵呵”笑出了声,二人的双唇仅有咫尺之遥,她却轻轻推开男友,随着突变的快感音乐,开始剧烈地扭动身体。“来呀,来呀,一起跳啊!”她冲男友兴奋地大叫。杨瑞也露出微笑,像女友一样,动作剧烈起来。小小的舞厅沸腾了,年轻的人们使出全身的气力扭动身体,尽情发泄出体内难以抑制的力量。杨瑞与楚君雨更是发疯般地跳动。他们跳啊、笑啊,随着音乐,伴着魔鬼般梦幻的彩色灯斑的跳跃,释放出所有的兴奋。他们把什么都忘记了,只有跳舞,只有开心地大笑,他们的视线甚至都模糊了,恋人的疯狂的笑脸时远时近,笑声时有时无,他们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周围众多跳舞的人们。 就在二人的兴奋到达极点时,音乐却又戛然而止了,舞厅二次明亮,强烈的灯光刺得两个人有些睁不开眼。 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笑呵呵走上前来,说:“对不起,二位,我是这里的经理,到了我们该停止营业的时间了。”杨瑞微喘着粗气没有说话,楚君雨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这才几点啊?你们这么早关门!”“哦,是这样,”舞厅经理解释道,“您二位也知道,最近不是又这么一桩奇怪的凶杀案嘛,警察们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这是怕天太晚了出事,所以这一段时间都提前停止营业。跟您二位说实话,按前几天的规矩,我们早就关门了,刚才见你们跳得那么高兴,就没忍心打扰你们,已经为您两位延长时间了。”“就为我们两位延长时间?”杨瑞一愣。“是啊,就您两位在这跳舞啊!”舞厅经理微笑着说。杨瑞扭头往四周看,这才发现他和楚君雨现在是这里唯一的顾客。 “可是,可是刚才还有好多人啊!我记得还有些拥挤呢!”杨瑞吃惊地说。“您看错了吧?”舞厅经理显得十分纳闷:“今晚来跳舞的人并不多呀,而且在半小时前其他客人就已经走光了,就剩你们二位了!”“是吗?”杨瑞皱起了双眉,摸不着头脑;楚君雨也糊涂了,她左看右看,确实没有其他客人。“难道我和杨瑞都看花眼了?”她想。 萧荫可站在s市最高的铁塔的塔顶上,向远处眺望s市的夜景;谭增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啊,真是太美了!太美了!”萧荫可赞不绝口。“你真的有闲心看夜景啊?”谭增问。“这叫什么话?”萧荫可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谭增:“你过来看看,真的很美嘛!”谭增走上前去,迎着对面吹来的夜风,也向远处瞭望。s市的夜景的确很美,宽阔的马路、繁而有序的立交桥、众多的摩天大楼,包括那些大型的广告牌子,都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照耀中显得梦幻般迷人;在如此静谧的夜里,还能隐隐听到大海的声音,听得出浪花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依然翻滚跳跃的声音,像用口琴吹出来的一首幽幽的古曲,再有微风的吹拂,仿佛要掸去身上劳累了一天尘土,掸去心灵上的尘土。 “多美丽的城市啊!”谭增心里油然生出赞叹之感。“妙吧?”萧荫可笑呵呵问道。谭增点了点头说:“妙啊,这就是我们的城市,文明而又智慧,而且与大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真是妙不可言啊!”萧荫可没有说话,饶有兴趣地听着谭增感叹。“只不过……”谭增突然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什么?”“只不过在这美丽的城市里,还隐藏着许多丑陋的东西和邪恶的东西。尤其是现在,你想没想到,这座城市为什么如此安静?”萧荫可的双眉向上一挑,说:“你又想到了这件案子?”谭增把目光由远处收回来,转过身子面对女侦探,说:“是。刚才从酒吧出来,我说要送你回家,你说还想散散心,就到这里来了。可是,我突然想到,现在正是凶手作案的最佳时间。与其在这里散心,不如我们再四处看看,万一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我们再四处看看?”萧荫可重重突出了“我们”两个字,说,“这么说,谭队长是要跟我合作,共同侦破这件案子了?”谭增一怔,是啊,如今不是怄气的时候了,况且他与女侦探难得相处得这么融洽,若与她联手,或许真的能尽快破获此案。想到这里,他说:“是啊,我们合作!”不料萧荫可听了冷笑一声说:“合作?算了吧,我可高攀不起。那天夜里人家谭队长可说我一点诚意也没有呢!”谭增脸一红,知道她指的是那次在穆月红公寓里的事,就说:“我那不是……”“哎,别说了!”萧荫可拦住他的话,“我是不会跟你合作的,咱们还是各干各的。再说,这几天我累得筋疲力尽,想休息一段日子。你要是现在想去查案子,也行,先开车送我回家吧!”一席话又把谭增的怒火的勾上来:“萧荫可,你……”“哎呀,你什么你,赶快送我回家吧,别妨碍您破案,我也困了,该回去睡觉了!”谭增被气得直瞪眼睛,却又说不出话来。 第六章乐极生悲9 杨瑞送楚君雨回家。 汽车停在楚君雨的家的楼下,两个人打开车门,一同下了车。 “我送你上去。”杨瑞说。 “不用了,天这么晚了,说不定荫可早回来了。”楚君雨说。 杨瑞微微皱着眉说:“我还是想不通,刚才的那个开心歌舞厅,我们进去时明明又很多人,音乐结束时也应该有不少人的。可是,可是那个经理怎么说人并不多呢?并且末了只剩下咱们两个人,真是奇怪了!” 他一抬头,发现楚君雨正向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脸,笑得不正常。 “你真的想不通?”楚君雨依然保持着奇怪的笑。 杨瑞有点纳闷,说:“是啊,当然想不通了。” 楚君雨说:“想不通还笑?” 杨瑞一怔:“谁,谁笑了?” “你呀!”楚君雨笑道,“刚才还紧皱双眉呢,怎么现在笑得跟花儿似的。” “我,我笑了吗?”杨瑞用手去摸自己的脸,自己好像真的在笑啊,但是他本人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到呢?真是怪事。 “而且呀,你笑得还精灵古怪的。”楚君雨继续点评。 “是吗?”杨瑞虽说一时奇怪,却也肯定自己是在莫名其妙地笑了。 “唉!”杨瑞轻叹一口气,说:“也不知怎么搞的,我今天特高兴,就是现在我这心态还放松着哪!真是高兴!高兴啊!”杨瑞感觉到自己在开心地笑了。 楚君雨使劲点了点头说:“是啊,今天我也特高兴,你刚才遇到的那点怪事算什么,今天上午那个方文礼才冤魂缠腿呢,时隐时现,那才叫怪事!可是你看我,现在多开心呀!” 两个人的嘴角都翘得更高,以使自己笑得更开心。 杨瑞探过脸去,在楚君雨的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好了,快上去吧,别叫萧小姐等得担心。” “知道啦!”楚君雨又在杨瑞的脸上吻了一下,转身进了楼道。 杨瑞看着女友上了楼,听到楼上有开锁的声音,才走过去打开车门。这是萧荫可的汽车,眼下只有暂借一晚,明天再还她了。但是,杨瑞在打开车门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哪里出了差错了?他的脑中连续出现一系列问号。 哦,对了!他在瞬间想到了,是因为镜子,汽车的反光镜! 他“啪”地转过脸来去看紧挨着车窗的反光镜,他的心头一颤:镜子里只有一条幽长的街道,没有他!他用尽全力瞪大了眼睛,盯着镜子,里面还是找不到自己! 天空好像“轰隆”了一声,打雷吗?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这些。不过在这声音之后,他的耳边开始“嗡嗡”作响,而且只有这哨子般尖锐的声音。他全然没有理会这些,他一只手扶着打开的车门,两眼仍盯着反光镜,他,他依然看不见自己! 不同的是,镜子里面多了个黑点,黑点正飞速地向他接近。 像是有人在他的两耳边使劲吹了声哨子,“吱——”地一声,惊得他一闭眼,双手堵住了耳朵。 第41章 再睁开眼时,镜子里新出现的事物已经赫然闯入他的眼帘——红色的骷髅头骨!滚烫的鲜血流满它的全身! 他想喊叫,他的身后却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 楚君雨进了家门才发现,萧荫可还没有回来。“嗬!荫可和谭队长谈得挺投机啊!”她忍不住甜蜜地笑了,打开房间里的灯,眼前顿时明亮。她脱掉外套,想倒在沙发上休息一下,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 “谁呀?”楚君雨问了一声,无人回答。门又被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来了。”楚君雨答应着去开门,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仍在笑,脸上的肌肉在做出这个表情后似乎僵硬住了。“谁啊?”她边问边透过门上的门镜向外看,楼道的声控灯亮着,她看到杨瑞站在外面,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有什么事啊?”她打开了门,刚要说话,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啊!”她心中一凛,“砰”地一声锁上门。 明明看到是男友在敲门,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呢? 嗯,她应该隔着窗户看一看杨瑞开车走了没有。 在她接近窗户时,门再次被敲响了,仍是三下,很有节奏,不紧不慢。 她止住了脚步,脸部肌肉活动了,表情终于由微笑转为害怕,她像被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敲门声,还是三下,与前面的节奏相同。 周围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不,她还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三下!紧接着,又是三下! 她全身发麻,感到头皮一阵的刺痒,但她还是忍不住改变路线,靠近房门,尽管她的速度很慢。 “谁啊?”她又问了一声,还是无人回答。透过门镜,她看到杨瑞仍旧站在外面,仍旧一脸灿烂的微笑。! 她猛地开门,外面仍旧空无一人!她二次“砰”地一声锁上门,猛转过身子,仰脸一看,杨瑞正冲她微笑杨瑞的一颗人头冲她微笑,人头下面没有身体。在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喊叫声未发出来之前,这颗微笑着的她的男友的人头已迅速腐烂,血肉绞在一处;不过烂肉很快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颗流满滚烫鲜血的红色骷髅。 “啊——!!”她歇斯底里地大叫。 身后面出来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第六章乐极生悲10 谭增被萧荫可气得无可奈何,从铁塔下来,只得送这位心态难以琢磨的女侦探回家。一路上,他只顾开车,两眼直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萧荫可坐在旁边,从侧面打量刑警队长,不禁被逗乐了:“喂,干吗不说话?”她问。 “说什么?”谭增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随便你了,没人逼你。”萧荫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谭增犹豫了,才说:“你真的不想跟我合作,一起破案?” 是的,他不死心,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有与这位萧小姐合作的必要,至于原因呢,他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萧小姐是破案高手,为了尽快侦破此案,减少被害的人数,两大破案高手联手再合适不过了。他十分肯定这一原因,但又好像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吧,好像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原因,是什么呢?他想回避这个问题。然而事实是不容回避的,那就是他想跟这位女侦探呆在一起!“不会吧?!”他心里说道,“难道我对她有好感了?她可是我的对头啊,怎么可能……荒唐荒唐!” 萧荫可白了谭增一眼,冷笑着说:“真是怪了,前些日子谭队长拒绝我,现在您又上赶着求我。谭增,你没病吧?”“我……”谭增脸上发烫。萧荫可开心地笑了,她已经接二连三地让这位刑警队长难堪了,这真是重大胜利。不过,很莫名其妙的,她突然觉得谭增是个很不错的人,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软绵绵的,很舒服。“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该不会是我他妈的喜欢上这姓谭的了吧?呸!恶心!扯淡!”她马上骂了自己一句,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出了毛病?怎么神经兮兮的? “我要求跟你合作是为了快点破案,省得再害好多人。你以为没有你,我就破不了案吗?”谭增拿出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吗?”萧荫可“嘿嘿”一笑:“那咱们就接着比赛,看谁先破案!”她满有把握,因为她有阿英给她的那张照片,找到照片上的男人,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但她没有想到,照片上的男人也是谭增的目标,而且这两个人已经见了好几面了。刑警队长与女侦探都想到了那个男人,也就都认为自己胜利在望,他们彼此冷笑。 眼看到家门口时,萧荫可远远看到了自己的汽车,她纳罕道:“咦?那不是我的车吗?难道杨瑞和君雨在家里?那车门怎么还开着呀?”谭增突然开口说道:“车门旁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萧荫可定睛瞧看,可不是,那个人像是仰面朝天躺在那里的。 “快过去看看!”萧荫可皱了眉头。警车猛然加速。 “啊!!”当两人从车上下来,低头看躺在地上的人时,都大惊失色,原来是一具无头尸,尸体周围是大量的鲜血。 谭增伏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尸体的形态与衣着,心头一翻,颤声道:“小,小杨……”“是杨瑞!”萧荫可惊叫。不错,尸体虽然没有头部,但仅从身体与服装也可以判断出来。“君雨,君雨呢?”萧荫可很自然地想到了好友,她抬头向楼上看去,家里亮着灯呢。“君雨,君雨!”萧荫可已预感到一场大灾难降临了。她三步并成两步,不顾一切地冲上了楼梯。谭增强压悲痛,起身紧随萧荫可后面,同时,已把手枪握在手中。出大事了!他的大脑中闪现一道寒光。 打开房门,萧荫可就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傻在了那里,谭增同时跟在她的身后。 房间里,楚君雨的身体呈“大”字形,仰面躺在那里,张开眼睛,一脸迷人的微笑,躺着一动不动;她的旁边,有一颗人头,是杨瑞,表情也是那种迷人的微笑。 “君雨——!”萧荫可大叫一声,扑到楚君雨身上,使劲晃动着好友的身体:“君雨,君雨你怎么了?君雨——!”其实她知道她这是在自欺欺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呼喊,君雨都不会再醒来了;然而她还是不死心,她不相信这是现实,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君雨在几小时以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君雨,你醒醒,你醒醒啊!”她发疯似的大叫。 谭增原本因为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杨瑞的死去而悲痛万分,两眼中早涌出泪水,心脏被怒火充斥着,都在颤抖了,可如今看到萧荫可发疯似的的样子,他只有先强压住胸中的怒火与悲痛,蹲到萧荫可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道:“你冷静一下!君雨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再醒来了!你冷静一下!”“君雨,她,她,”萧荫可突然安静下来,口中喃喃道:“她死了?”是啊,好友真的死了,好友与心爱的人一起死了,就像胡晓琪与孙健一样。她低头看着楚君雨,好友笑得多迷人啊!但是她永远也听不到好友的声音了,永远也不能和好友朝夕相处了。想到这些,巨大的悲痛海浪般翻滚在心头,痛苦的泪水涌出眼眶,流满了她的整个脸颊,她一边喊着好友的名字,一边扑到楚君雨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谭增望着那颗杨瑞微笑着的人头,又想到外面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断。 尸体在微笑,在迷人地微笑;而活着的人们却在流泪,悲痛欲绝地流泪。 谭增睁开眼睛,用手擦去泪水,他知道哭是无济于事的。他拍了拍萧荫可的后背,劝道:“哭不是办法,我们应当尽早破案,抓住凶手,为小杨和君雨报仇。” 萧荫可猛然抬起头来,她两眼通红,泪眼朦胧,但她透过那晶莹的泪水,直盯着谭增,目光无比的坚定。 “谭增,”她说,“我们合作,联手破案!” (第六章乐极生悲完) 第七章联手1 靠近s市南郊的公墓里,又新起了两座墓碑,它们是紧挨着的,青灰的颜色象征着消逝的灵魂,墓碑上部正中,各有一张圆形的照片,上面是死者的肖像,一男一女,都在笑,但既不是放纵的笑,也不是甜蜜迷人的笑,而是一种淡雅的笑,只要面部肌肉最自然地展开,轻轻地展开,就能做出这种笑脸,笑容里隐含的是无限的飘茫,暗暗隐喻着这对年轻的生命已随着落叶与黄沙,悠然地复归原始了。照片下面,刻着死者的名字,男的叫杨瑞,女的叫楚君雨,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不幸地死去,却又幸福地死在一起。 墓碑前,立定两人,也是一男一女。男人长得很结实,上身穿一件夹克,眼睛上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后面是一双充满坚定光芒的眼睛,他表情严肃,双手捧着一束鲜花;女人身材高挑,异常苗条,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穿一身黑色皮衣,也戴一副墨镜,遮掩住无限悲伤的目光,手中也是一束鲜花。两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墓碑前,默默无语。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但清新之中却夹着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哀思。这里不仅是怀念逝去的人们的地方,更是思考人生、思考生命的地方。微微的冷风既怅然若失又看透尘世似的飘荡在墓里墓外,像一曲略含伤感的歌,轻柔地抚慰着已经死了的和活着的人们。冷风吹动了男人和女人的衣服,也吹动了他们的头发。 第42章 动作几乎是同时做出来的,男人和女人都往前迈一小步,弯下腰去,把两束鲜花分别放在了两座墓碑的脚下,然后又恢复原来的姿势,双手插进兜中,依旧默然地看着两座墓碑。 几只鸟儿在蓝色的天空里打了几个盘旋,展开可爱的翅膀,直飞向天际处,找寻它们的快乐世界去了。 “只要找到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这个案件就大白于天下了。”一进谭增的家门,萧荫可就开门见山,拿出了那张发皱的照片。 谭增接过来一看,惊讶非小,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棕色夹克,脸色蜡黄,脸庞瘦削,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这不正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吗?萧荫可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呢? 他抬头问她:“这是从哪来的?” 萧荫可觉察到了谭增表情的变化,说:“是那个叫阿英的女佣给的,怎么,你认识这个男人?” 谭增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萧荫可吃惊了:“你认识他?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叫他说出真相?那样君雨和杨瑞就不会死了。原来坏事坏到你身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极为不满地冲谭增发脾气。“你冷静一下好不好?”谭增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的事情多了,你得容我一点一点解释吧。我也不想君雨和小杨死啊!”两人的火气都很盛。 萧荫可瞪了谭增一眼,目光移到墙壁上,语气稍有缓和:“你解释吧。”“你先找个地方坐下,喝点东西,然后我再说。”谭增为了稳定她的情绪,并不急于解释。 萧荫可坐到沙发上,谭增转身到冰箱里取了一杯果汁,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把液体咽进肚子里,而并未尝出这液体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环视了一下刑警队长的这间住处,摆得尽是咖啡色木质家具,面前是一个咖啡色玻璃茶几,墙角处放置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生产的电冰箱,还有一个书柜,一台二十一英寸的长虹牌的电视机,也是上个世纪的产品。她暗暗吃惊做为刑警队长的谭增,家里竟是如此简单,住房竟是如此之小,唯一让人有清新感觉的就是窗台上摆着一盆吊兰,葱葱的绿色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在繁忙之余还能把这盆小东西照料得这么可人,她突然觉得这个警察似乎并不缺少生活情趣。 “这下你该说了吧?”萧荫可的大脑很快又回到正题上。 谭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沙发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两眼望着萧荫可,说:“我记得几天前,也就是小杨和君雨遇害的那天上午,你打电话冲我发脾气,说方文礼并没有死,而是一直缠着你和君雨,是不是?” “不错,”萧荫可承认道,“那天是最糟糕的一天,先是一整天稀奇古怪的事,接着就是君雨和杨瑞被害。”一想到好友的死,她的心头又是一阵的酸楚。 谭增继续说:“把你那天遇到的所有怪事都告诉我。” “喂!”萧荫可有点生气了,“是我让你解释,干吗没完没了地叫我说?”但是一看见谭增锁眉紧盯自己,也就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唉”声:“好吧,我都告诉你。” 其实她不愿回忆那天发生的任何事,她真想把那该死的一天的所有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眼前为了破案,为了给君雨和杨瑞报仇,她不得不再捡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把那天上午在紫华广场上发生的事,把在从紫华广场回家途中的事,把回到家后发生的事,以及那天下午去医院,由一楼上楼梯却无法到达二楼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最后说:“君雨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才恢复正常,头也不晕了,楼梯也不旋转了。但君雨冲我甜甜地一笑,我发现她笑得跟胡晓琪等人一模一样,那时我就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过我却没太在意,谁知到了晚上君雨就……”她的眼角再次湿润,说不下去了。 谭增一言不发,认真地倾听萧荫可说话,见她哽咽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天下午小杨请我去参加君雨的生日派对时,也在不停地微笑,显得格外高兴,怪不得……哦,对了,我告诉你,所有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是凶手对你的警告。” “警告?什么警告?凶手想叫我停止查案吗?” “对!”谭增肯定地回答,“其实我也遇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消失的面具,从天而降的花盆,会动的尸体,还有我莫名其妙地自杀。”他也把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向女侦探叙述了一遍。萧荫可万没料到,她与谭增竟都遇到如此之多的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第七章联手2 “这么说,”萧荫可说:“你已经和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见了三面?”“是啊,见了三面了!”谭增长叹了一声,一仰脸,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水,“见了三面,这个男人始终不肯告诉我真相。” 若是往常,此时萧荫可一定要讥讽谭增没有抓住三次机会中的任何一次了,但如今她已经没有丝毫斗口的心情,而是不甘心地问道:“难道这个男人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告诉你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刚才告诉你的凶手对你和我的警告,就是他对我说的。” “那么——”萧荫可想了一下,说,“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些怪事凶手是怎样做到的?” 一听到这句话,谭增顿感更加地压抑与沉闷,还有些紧张,他沉默了片刻,萧荫可不耐烦,刚要开口催促,他却接着讲下去了:“他告诉我,我们破案之所以毫无线索,是因为我们仍然在用以前的严谨的逻辑和合理的推断调查,而这是一件特殊的案子,所有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都非人力所为!” “都非人力所为?!”萧荫可“噌”地站了起来,大叫一声。谭增的话好像一个炸雷,震碎了她头脑中严谨的思维,她的大脑被炸成了碎片。 她两眼直勾勾盯着谭增,谭增也尽量沉稳地看着她,她的巨大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几滴果汁因她的起立而溅到了地面上。 萧荫可尽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们都上当了,我们都被骗了。”她嘴里嘀咕着,一边摇头一边又缓缓坐回到沙发上,恨恨地说道:“我们,我们都被那个狗日的凶手耍了!” “我也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谭增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萧荫可把还盛有半杯果汁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接着问道:“这男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不会,他说这话时非常严肃,我看的出他说的是实话。” “那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没了,就这么多。我进一步问他凶手是谁时,他只说叫他们自己解决整个事情,然后就走了。” “叫‘他们自己’解决事情?”萧荫可有重点地重复着谭增的话,“‘他们’是谁?是伍振豪、陈芳、阿英这一家人吗?” “我也这么认为。”谭增说。 “但是,现在来看,破这案子也不难了。”萧荫可露出一个苦涩的冷笑,见谭增用疑问的眼光看她,就继续说:“刚进门时我就说了,找到这个男人,逼他说出事实。” “这不大可能。”谭增说,“他的口封严得紧,能告诉我这点滴事实,已经很难得了,不过,不过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那个阿英呢?由她说出真相来不也一样吗?” “这更不可能。”她冷笑里的苦涩没有了,而是换成了讥讽,“阿英要是肯说,还给我这张旧照片干什么?我看,还是找这个男人,他既然能透露给你一点真相,就有可能告诉我们全部的真相。”这话听着倒有点道理,谭增不得不点点头。 女侦探又说:“当然,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要两头行动,一边寻找神秘男人,一边调查与分析所有的案例,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好吧,”谭增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萧荫可以毫无商量的口气下了命令。 一男一女,昔日的冤家对头如今成了最佳拍档,他们把以前各自掌握的资料堆积在一起,在展开周密调查的同时,他们几乎出现在s市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渴望能找到那个与刑警队长见过三次面、女侦探手中照片里的神秘男子。他们觉得要知道案件的真相,真是既简单又复杂。当然,也许真相背后的故事确实很复杂。既然对他们的那些警告都是非人力所能办到的,那么凶手是借助什么做到的呢?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或者说,他,是人吗?满脑子的疑问,一门心思的要给杨瑞、楚君雨以及所有遇害的年轻人报仇,在这种双重的推动力下,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精力出奇的充沛,一天又一天的连续超强度工作,竟没使他们感到丝毫的疲惫。 只得奇怪却又庆幸的是,这些日子里没有再出现新的凶杀案,不过更多的是泄气,因为虽说是一天又一天的连续超强度工作,可这一天又一天是过去了,所有的主要人物又都像在跟他们捉迷藏。前些日子里频繁出现的中年男子,现在却像空气一样不见了,包括那个恶煞伍振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阿英还在楚君雨生前的工作单位里照顾着她的女主人,只是偶尔看到阿英急匆匆出了医院,到外面胡乱转了一圈,就又回到医院,也不知她在干什么。他们很着急,萧荫可更着急些,她猜想阿英的偶尔外出也是在寻找中年男子,不过她找他的目的是杀了他,她与自己之间存在着一个游戏,而自己还清楚地记着游戏规则。就目前情况看,阿英还没有找到她们共同的目标,她们现在打了个平手。 第43章 但这个中年男子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他离开s市了?”谭增曾做出这个糟糕的推测,她气得狠狠骂他一句“乌鸦嘴”,就像他身上的警服一样,尽管他现在办案多穿便服。 还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诡谲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目光寒冷得像伍振豪那把匕首借月光反射出的寒光,而在眼球深处却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不断跳跃的火苗像一群跃跃欲试的饥饿的豺狼,象征着眼睛主人的汹涌澎湃的激情,烈火中隐隐显着一个红色骷髅的影子。眼睛的主人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对漂亮男女,想看看他们究竟能搞出什么明堂。他并不担心被这对精明男女发现,因为他们看不见他,他是幽灵,哈哈哈,他又在得意地笑了,神秘的眼睛,神秘的眼睛的主人。 第七章联手3 两个人再次回到刑警队长的住处,谭增一歪身子倒在了沙发上,眉头紧锁,闭上了眼睛。过去这么多天,仍旧一无所获,甚至反不如二人联手以前了,一团怒气在胸中徘徊,无处发泄,他要气炸心脏了。此时,眼睛的关闭终于使他感到连日来的劳累,他像一团软泥,堆在沙发坐垫上起不来了。 萧荫可也歪在沙发上,嘴里发牢骚似的骂了几句,算是借助这种无用的途径释放出一点也憋在她胸中的怒气。“没用,没用!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她坐在那里,恨恨地望着眼前桌子上小山包似的材料,咬牙切齿。她随手拿起一沓纸张,翻了几翻,“没他妈的用!”又随手扔在了地上;再拿起一个本子,翻了几页,也狠狠摔在地板上。谭增并不阻拦,也不睁眼,任她发着无聊的脾气。 当萧荫可拿起下一个本子时,刚要把它摔下去,里面的几行字却似伊甸园里的禁果一样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感到大脑的黑暗被一道闪电划破了。她一翻手,看了看本子的封皮,是一个日记本,这是胡晓琪的日记本!她稳定了一下心神,坐直了身子,仔细地盯着吸引她目光的一篇日记,大脑同时快速转动,去捕捉那灵光一闪的光明。 “我好像发现了一点新的东西。”她尽量抑制住内心油然升起的兴奋,以一种平和的语调说话。 “是吗?”谭增身体一颤,“呼”地一声坐了起来,他现在太需要这点“新的东西”了。 萧荫可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思路,才说道:“君雨和杨瑞被害之前都很开心,都很高兴,据我跟你的调查,包括孙健、胡晓琪在内的其他死者都是如此,他们死前都是异常的高兴。” 谭增的眼神与表情告诉她这一点他很清楚,他想听的是后面的内容。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死者们在死前为什么会有这种异常行为呢?” “我当然想过,只不过查不到原因。”这句话多少带出一点他心口的怒气。 “原因就在这里!”她把食指压在了日记本上的几行字上。谭增瞪大了眼睛伸过头去看她手指指着的内容。 日记里写道:“蓦然看到人群中一个小伙子在冲我微笑,他是那么的英俊,笑得又那么充满了魅力,我想我被他迷住了。但很快我就骂自己胡思乱想。我有我深爱着的孙健,今晚他要陪我去看电影呢!不过我的心还是一下子亮堂起来了……” 谭增缓缓言道:“你指的是……” “对!就是这个小伙子!”萧荫可还是压不住兴奋,激动地说起来:“所有死者被害前都异常高兴,却又都拒绝说出原因,可见是凶手倒的鬼。但凶手没有料到,胡晓琪有记日记的习惯,她虽然没有把自己高兴的原因告诉别人,但是却写在了她的日记本上。你跟我以前都犯了个大错误,都把这篇日记忽略掉了,仅以为胡晓琪写的只是她一天中简单的经历,不曾想到这里面有一个重大线索。同样,这也是凶手犯的一个错误。” 谭增也为这个重大发现激动不已,但他马上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这么说,又出现了一个男人!” 萧荫可一怔,大脑打了个转,说:“是啊,又出现了一个男人。我们寻找的那个中年男子还跟你见过几面呢,我也有他的照片。可是这个男人,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他比那个中年男子更神秘。” 谭增望着那日记本上的文字凝思了片刻,低沉地说道:“胡晓琪看到这个男人而高兴,所有的人又因为高兴而死亡。如此看,这真正的凶手,就是这个男人,这个英俊的小伙子!” 话音刚一出口,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划破玻璃似的刺耳的声音,萧荫可打了个冷颤。一股阴冷的风席地卷起,“唰”地一声拂过两人的面颊。他们顺风向甩脸向房门看去,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的黑眼睛,眼睛周围荡起点点灰色的尘土,幻化出一个男性的身体。在两个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房门已被打开了一条窄缝,“呼”地一声响,冷风早已刮到外面去了。黑眼睛和幻化的人体踪影皆无。 惊讶瞬间即逝,理智很快控制了谭增的大脑,他一把抓住萧荫可的手,叫道:“凶手!追!”两个敏捷的身体从沙发上跃起,拉开房门窜了出去,几乎是紧随那股冷风之后的。 奇怪的是当两人冲到外面时,发现外面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四周的景物是熟悉的,柏油马路,马路两边的烟酒门市,五金小店,一家饭馆,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超市前停着一辆红色计程车;只是空无一人!没错,连个人影都没有,所有的门市商店,包括那家超市,一个个都大门紧闭,红色计程车是一辆空车,里面也没有司机。 第七章联手4 只有谭增与萧荫可两个人,耳边静得要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疑惑与不解。刚往前走了几步,大地好像打了个喷嚏,上下颤了几下,两人身子一歪,刹那间像踩在转盘上,随着地面的转动而转动,天空呼地往下压,像要给大地盖个印章,却在这一男一女的头顶上犹豫住了。随着天空的下压,降雾似的,深蓝色弥漫了两人所在的空间。谭增、萧荫可心中大凛,因为他们已然迈不动步子了,更因为这是他们曾经享受过的类似的经历。他们胸闷、头晕,就像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耳边照样听不见声音,不过这次不像是失聪,而是四周实在是没发出任何声音。两个人却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这仍是凶手的警告?还是这次真的要除掉我们?” 身后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像是高跟皮鞋踏出来的,衍生着心惊肉跳的回音,格外的响亮。两人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心脏似一起一落的锤子,大幅度跳动,两人的上半身都要被心脏的跳动拽得向左倾斜了。脚步声愈加响亮,来人已到他们的背后。他们感到被人狠推了一下,脚下站不住了,“噔噔”踉跄了几步,又听到身后“吱”的一声,急刹车的声音,紧跟着是金属的撞击声和玻璃的破碎声。 “啊!”两人同时惊叫了一声,一起转过身体。大地不再旋转,天空却依然压在头顶,那最令人讨厌的深蓝色也并未褪去。他们看到,刚才还停在超市前的那辆计程车——红色的车身也被涂上了一层深蓝色——现在撞在了一家饭馆的大门上,车窗玻璃连撞带震,已变成碎片洒落在地,像从死鱼身上刮下的鱼鳞,车后是几米长的急刹车的痕迹。两人明白,如果不是被人推到前面去,被撞的就不是饭馆大门,而是他们。但是,计程车里没有司机,也就是说,它是自己开动的! 是谁救了他们呢?定睛瞧看,不远处站定一个女人,深蓝色的女人!穿着一条实际上应是白色并有粉紫色花边的长裙,一双白色高跟鞋。女人中等身材,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细嫩的脸颊,一双富有挑逗性的明亮的眼睛,不过射出来的目光却是悲伤的。女人在冲谭增和萧荫可笑,是一种痛苦与伤心的笑,尽管其中不乏善良,尽管这种悲伤的笑也掩饰不住她原有的俊美迷人的姿色。她笑出了声!谭增和萧荫可都听到了,她“呵呵”笑出了声,只不过在这笑声中夹杂着一些哭腔。笑声同样泛出了叫人皮肤发紧的回声。 女人迈动步子,朝谭增和萧荫可的方向走来。她走得很慢,高跟白鞋与地面碰出响亮的声音,借助回声去占领空间;含着哭腔的笑声像涟漪一样逼近两人。 “你,你是谁?”萧荫可心中发怵,顾不得感谢女人刚才的救命之恩,而是直问其身份了。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回声相随,不由得像触了电,全身一阵酸麻。 女人不回答,兀自笑着,她的声带一颤一颤,迸发出令人迷茫与紧张的笑声,好像为了配合声带的颤动节奏,她把头轻轻歪在一边。她在接近他们。 在女人离两人两米远左右时,突然缓缓抬起了右臂,向他们伸出了右手。谭增与萧荫可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疑惑与紧张同时围绕着他们。然而他们忽然发现,女人在向他们抬右臂、伸手掌的同时,身体却渐渐向后仰去。 “呵呵”“呵呵呵呵”悲凉的笑声向斜上方蹦出,无奈与委屈的目光也斜射深蓝色天空的深处。 长裙借微风抖出一阵“扑扑”声,女人直挺挺仰面躺在了地上。笑声消失了,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消失,悲伤的眼神也没有消失,直冲上面的深蓝色,仿佛要穿透这个郁闷的世界,深吸一缕灿烂的阳光。谭增与萧荫可心中喊奇,却忍不住走上前去,俯下身子,一齐细细观察这个古怪的女人。 第44章 女人躺着,一动不动,像具死尸。然而她的笑容是生动的,两眼之中也隐含着丰富的表情。谭增与萧荫可同时发现,从女人那双忧郁、悲伤和委屈的眼睛里,泛出一汪晶洁的液体,像露水从荷叶上滑过那样顺着女人的颧骨与腮颊流下,白嫩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淡淡的湿痕。 “她,哭了。”萧荫可喃喃说道。谭增没有说话,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惊诧,更确切地说,已接近于一种震撼了。 面前的女人虽是陌生,这眼泪却似曾相识。仿佛一把利剑把他那浑浊的大脑劈出一道缝隙,数日前的那个清冷的回忆完完整整地借助缝隙挤进他的意识里:骷髅!那个红色骷髅!它流出的就是这种眼泪,晶莹而透明,咸咸的,其中融化着伤心与痛苦。这是一种带有感情的眼泪啊!为什么这个女人也会流出这样的眼泪呢?他的心沉重了,惊诧之余又添了无穷的悲哀,不自觉地,他的眼角潮湿了。 “我,我想哭!”萧荫可突然抬起头望着谭增说。 谭增一怔,他尽量收回眼中的泪水,仰脸去看萧荫可,女侦探的眼泪业已夺眶而出了。 “能让其他人一看就流泪的泪水,这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力量啊?”理智开始占据刑警队长的思维空间。 好像是传来一阵悠扬的银铃声,引得两人又低下头去欣赏古怪的女人。这次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女人的身体变得柔软了,尽管两眼仍不住地滚出晶莹的泪水。奇--書∧網而女人身体在柔软的同时,又似乎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量。谭增的心头更沉,像是掉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此时的女人已像出水芙蓉,被一汪深蓝色的液体裹住了。液体起初是粘稠的,进而清澈,不过女人的身体却逐渐的缥缈与迷幻。 既像缓缓地,又像突然地,女人不见了!深蓝色液体不见了!昙花一现般的古怪而可怜的女人终于融化在这个狭隘压抑的世界中,化成深蓝色,飘荡在迷茫的空气中了。 谭增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慌忙站起身来,“呼呼”喘起了粗气,前额上渗出一层潮湿的冷汗。萧荫可也站直了身子,心中惊讶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睛却透过深蓝色的空气,略怀不安地看着谭增。 第七章联手5 耳边倏忽间响起了嘈杂声,深蓝色也陡然不知踪影,天空退归原位,占据了原本属于它的高度的位置;像从冥冥中走出来的,四周围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商店、超市也都生意兴隆,红色计程车仍旧停在超市门前,司机打开车窗,悠闲地抽烟并把烟雾吐在外面的世界。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有萧荫可与谭增站在路边,相互严肃而深沉地对望,呼吸粗重,一脸的冷汗。来往的行人都要看他们俩一眼,目光里写着问号。 谭增的思维首先回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他注意到路人对他们的表情,忙对萧荫可说:“我们先回去,人家在看呢!” 返回家中,萧荫可只是把房门关好,并不到里面去,而是倚住门框,说:“我们在这说话。” 谭增也只得站在门旁,等她说话。萧荫可闭了四五秒钟的眼,又睁眼说道:“刚才的情景我们俩以前都遇到过,对吧?但是当那个女人流眼泪并最终莫名其妙地消失时,我发现你的神色很不正常,好像你很熟悉又很害怕那种景象,是不是?” 谭增听了露出一丝苦笑,说:“亏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注意观察我的表情。你说的不错,那种景象对我来说确实很熟悉,它跟……” “它跟那个红色骷髅面具消失的过程一模一样!”萧荫可抢过谭增的话,见他惊奇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侦探的记忆力都出奇的好,思维也出奇的敏捷。好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谭增长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又出现了一男一女,尽管在凶手的警告中出现的是个女人,但她毕竟救了我们一命。所以十有八九,真正的凶手就是胡晓琪日记本里写的那个男人,那个小伙子。” “我问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萧荫可生气地白了谭增一眼,不满意他的罗嗦。 谭增接着说:“去找阿英!” “什么?找阿英?”萧荫可竟被气乐了,“你没病吧?我对你说过n次了,阿英不可能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只有去找那个中年男子。” 谭增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找中年男子?你说得倒轻巧。我们找了这么多天,还不是一无所获?眼下我们只能找到阿英,冲她能给你中年男子照片来看,她也不希望这案子没完没了地脱下去。这就是破案的希望。所以我们只能对她晓以利害,劝她说出真相,才有可能结束这件案子。” 萧荫可琢磨了一下,一想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萧荫可顺着谭增的话转过身子,随手开门,叫了声:“走啦!”谭增紧随其后。 女侦探的小轿车再次踏上了征程,穿过宽阔但熙攘的公路与众多的高楼大厦,十五分钟后停在了s市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前,该汽车熄了火,刑警队长与女侦探下了车。 萧荫可再次来到好友生前的工作岗位,触景生情,君雨那顽皮的笑脸又映入她的眼帘,她的鼻子酸酸的;不过她没有那么多时间难过伤心,而是与谭增一前一后快步走进医院的大门。 病房里只有女病人陈芳和照看她的小护士。陈芳像古代的道士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又学佛教里的佛祖把前臂翻过来置于大腿上,正面对墙壁“嘿嘿”傻笑。小护士手里是一把木梳,可以推断出陈芳的头发不像往常那样凌乱的原因。 萧荫可问阿英女士在哪,护士告诉她说:“阿英女士有事出去了。” 谭增一皱眉,恨来得不巧。 他问护士:“您知不知道阿英去哪了?她又什么事?” 小护士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大清楚了。阿英女士最近神神秘秘的。”谭增看了一眼萧荫可,萧荫可不说话,她瞅了瞅病床上的陈芳,病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只是一味地冲着墙壁傻笑,“咯咯”的笑声一阵一阵,竟有着简单的节奏。 萧荫可从来就无比地同情和可怜这位差不多已到不惑之年的女人,见她现今如此凄凉,无限的同情又涌出来,她问护士:“病人的病情的怎么样?” 小护士没料到萧女探会问病人的状况,有些结巴地说:“情况不,不是很好。” “那么我能跟她谈谈吗?” “她是一名精神病人,萧小姐,您问不出什么的。”话虽这么说,小护士却并未加以阻拦。 萧荫可到陈芳背后,轻轻拍了拍陈芳的肩头,温柔地说:“大姐,大姐你扭过脸来看看我是谁,你还认识我吗?” 陈芳慢慢转过身体,萧荫可看到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心中更增几分不忍,于是柔笑道:“大姐,还记得我吗?” “哈!小偷!”陈芳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展出更充实的笑容,“你是偷我钱包的小偷!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竟偷走我的钱包!嘿嘿,嘿嘿嘿!” 萧荫可鼻子一酸,嗓子眼似堵了棉花,在这个可怜的女人面前一时语塞。 谭增心里原本埋怨萧荫可不继续打听阿英的下落,而抽出宝贵时间去同情一个女病人;可看到陈芳的孱弱与痴癫,心中也忍不住叹气了。他伏下身子,用平和与关切的口气说:“大姐,你知道你的佣人阿英去哪里了吗?” 不想一听到“阿英”两个字,陈芳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两眼痴痴地望着前方,表情严肃,嘴里小声呢喃道:“阿英,阿英她,她去海边看大海去了。” 声音虽小,对萧荫可、谭增却无异于一声响雷。萧荫可忙凑近陈芳问:“大姐,你是说,你的女佣阿英去海边看大海了,是吗?” 陈芳却不理会萧荫可,口中仍然呢喃:“大海、大海、大海。”她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歪,一头扎进床头的被子,“呜呜”大哭起来。 “哎?大姐你怎么了?大姐!”萧荫可又着急又纳闷,任凭怎样呼唤,陈芳都不再理,一味地用被子蒙头,呜呜大哭,身体不住地抖动。 小护士连忙过来说:“病人是不能受刺激的,否则对病人的大脑不利,请你们不要再问她问题了,萧小姐!”她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萧荫可。 萧荫可无可奈何,叹口气,道:“好吧,我们这就走,麻烦你好好照顾病人。”她冲谭增一使眼色,两人一同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萧荫可就说:“我们去海边!” 第七章联手5 耳边倏忽间响起了嘈杂声,深蓝色也陡然不知踪影,天空退归原位,占据了原本属于它的高度的位置;像从冥冥中走出来的,四周围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商店、超市也都生意兴隆,红色计程车仍旧停在超市门前,司机打开车窗,悠闲地抽烟并把烟雾吐在外面的世界。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有萧荫可与谭增站在路边,相互严肃而深沉地对望,呼吸粗重,一脸的冷汗。来往的行人都要看他们俩一眼,目光里写着问号。 谭增的思维首先回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他注意到路人对他们的表情,忙对萧荫可说:“我们先回去,人家在看呢!” 返回家中,萧荫可只是把房门关好,并不到里面去,而是倚住门框,说:“我们在这说话。” 谭增也只得站在门旁,等她说话。 第45章 萧荫可闭了四五秒钟的眼,又睁眼说道:“刚才的情景我们俩以前都遇到过,对吧?但是当那个女人流眼泪并最终莫名其妙地消失时,我发现你的神色很不正常,好像你很熟悉又很害怕那种景象,是不是?” 谭增听了露出一丝苦笑,说:“亏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注意观察我的表情。你说的不错,那种景象对我来说确实很熟悉,它跟……” “它跟那个红色骷髅面具消失的过程一模一样!”萧荫可抢过谭增的话,见他惊奇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侦探的记忆力都出奇的好,思维也出奇的敏捷。好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谭增长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又出现了一男一女,尽管在凶手的警告中出现的是个女人,但她毕竟救了我们一命。所以十有八九,真正的凶手就是胡晓琪日记本里写的那个男人,那个小伙子。” “我问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萧荫可生气地白了谭增一眼,不满意他的罗嗦。 谭增接着说:“去找阿英!” “什么?找阿英?”萧荫可竟被气乐了,“你没病吧?我对你说过n次了,阿英不可能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只有去找那个中年男子。” 谭增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找中年男子?你说得倒轻巧。我们找了这么多天,还不是一无所获?眼下我们只能找到阿英,冲她能给你中年男子照片来看,她也不希望这案子没完没了地脱下去。这就是破案的希望。所以我们只能对她晓以利害,劝她说出真相,才有可能结束这件案子。” 萧荫可琢磨了一下,一想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萧荫可顺着谭增的话转过身子,随手开门,叫了声:“走啦!”谭增紧随其后。 女侦探的小轿车再次踏上了征程,穿过宽阔但熙攘的公路与众多的高楼大厦,十五分钟后停在了s市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前,该汽车熄了火,刑警队长与女侦探下了车。 萧荫可再次来到好友生前的工作岗位,触景生情,君雨那顽皮的笑脸又映入她的眼帘,她的鼻子酸酸的;不过她没有那么多时间难过伤心,而是与谭增一前一后快步走进医院的大门。 病房里只有女病人陈芳和照看她的小护士。陈芳像古代的道士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又学佛教里的佛祖把前臂翻过来置于大腿上,正面对墙壁“嘿嘿”傻笑。小护士手里是一把木梳,可以推断出陈芳的头发不像往常那样凌乱的原因。 萧荫可问阿英女士在哪,护士告诉她说:“阿英女士有事出去了。” 谭增一皱眉,恨来得不巧。 他问护士:“您知不知道阿英去哪了?她又什么事?” 小护士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大清楚了。阿英女士最近神神秘秘的。”谭增看了一眼萧荫可,萧荫可不说话,她瞅了瞅病床上的陈芳,病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只是一味地冲着墙壁傻笑,“咯咯”的笑声一阵一阵,竟有着简单的节奏。 萧荫可从来就无比地同情和可怜这位差不多已到不惑之年的女人,见她现今如此凄凉,无限的同情又涌出来,她问护士:“病人的病情的怎么样?” 小护士没料到萧女探会问病人的状况,有些结巴地说:“情况不,不是很好。” “那么我能跟她谈谈吗?” “她是一名精神病人,萧小姐,您问不出什么的。”话虽这么说,小护士却并未加以阻拦。 萧荫可到陈芳背后,轻轻拍了拍陈芳的肩头,温柔地说:“大姐,大姐你扭过脸来看看我是谁,你还认识我吗?” 陈芳慢慢转过身体,萧荫可看到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心中更增几分不忍,于是柔笑道:“大姐,还记得我吗?” “哈!小偷!”陈芳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展出更充实的笑容,“你是偷我钱包的小偷!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竟偷走我的钱包!嘿嘿,嘿嘿嘿!” 萧荫可鼻子一酸,嗓子眼似堵了棉花,在这个可怜的女人面前一时语塞。 谭增心里原本埋怨萧荫可不继续打听阿英的下落,而抽出宝贵时间去同情一个女病人;可看到陈芳的孱弱与痴癫,心中也忍不住叹气了。他伏下身子,用平和与关切的口气说:“大姐,你知道你的佣人阿英去哪里了吗?” 不想一听到“阿英”两个字,陈芳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两眼痴痴地望着前方,表情严肃,嘴里小声呢喃道:“阿英,阿英她,她去海边看大海去了。” 声音虽小,对萧荫可、谭增却无异于一声响雷。萧荫可忙凑近陈芳问:“大姐,你是说,你的女佣阿英去海边看大海了,是吗?” 陈芳却不理会萧荫可,口中仍然呢喃:“大海、大海、大海。”她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歪,一头扎进床头的被子,“呜呜”大哭起来。 “哎?大姐你怎么了?大姐!”萧荫可又着急又纳闷,任凭怎样呼唤,陈芳都不再理,一味地用被子蒙头,呜呜大哭,身体不住地抖动。 小护士连忙过来说:“病人是不能受刺激的,否则对病人的大脑不利,请你们不要再问她问题了,萧小姐!”她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萧荫可。 萧荫可无可奈何,叹口气,道:“好吧,我们这就走,麻烦你好好照顾病人。”她冲谭增一使眼色,两人一同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萧荫可就说:“我们去海边!” 第七章联手6 在路上,萧荫可感叹道:“真没想到能从一个精神病人那里得到一条线索。” 谭增说道:“不过,我们不见得就一定见得着阿英。” “为什么?” “万一现在阿英到海边办完了事,正往医院赶呢,恰好又与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哪里还碰得上面呢?况且就算她现在仍在海边,那么她是去了银色海滩呢,还是去了银色海滩以外的大海呢?海岸线那么长,不好找啊。” 萧荫可气呼呼地说:“你们警察穿黑色警服,像是乌鸦,没想到鼻子下面的玩意儿也连带成乌鸦嘴了。” 谭增辩道:“这全是可能发生的事,不是丧气话,破案是要不得侥幸心理的。” 萧荫可“哼”一声,不再理他。 他们的汽车像一只进化过度的甲壳虫,与其说在路面上跑,不如说在低空飞行。 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了目的地,在车里就听到了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谭增的话似乎应验了,他们像是真的与阿英无缘,因为刚把车刹住,迎面正走过来一个男人,他低着头,像在思考问题,不过萧荫可和谭增还是同时认出了来人,正是那个让他们日思夜想的中年男子。 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呼一声,萧荫可惊喜道:“真他妈的寸劲了!找到他也就不用找阿英了!喂,姓谭的,你们俩是老熟人了,快下车把他拦住。”兴奋与高兴使谭增顾不得萧荫可对自己的不礼貌,推开车门,箭步冲出车去。中年男子与谭增几乎脸撞脸,男人抬头认出谭增,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萧荫可也在车里坐不住了,她离开驾驶座,来到两个男人的面前。 似乎谭增已把要求提出来了,男人正面带痛苦地摇着头,说:“谭队长,对不起,我已经对你说过好多次了,让我们自己解决整个事情,你们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算我求你!” 不想谭增竟冲男人吼道:“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整个事情?你们还想要多少人死掉?这是人命案,不是家长里短!你们自己解决?你们负得起法律责任吗?” 萧荫可没料到谭增如此大动肝火,见他两眼里燃着怒火,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直了。 中年男人身体高而瘦削,脸色蜡黄,上身中山装,下穿一条土黑色裤子,虽说比起那张发黄照片里的男人来说,面前的中年人老了许多,但萧荫可仍然能认出他们是用一个人。她发现男人对谭增的发脾气似乎无动于衷,他目光紧逼谭增,咬了下嘴唇,干燥的唇上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牙痕。男人一言不发。 萧荫可把阿英给她的照片拿出来,递到男人眼前,说:“这是阿英给我的,她让我们找到你,并说你能告诉我们答案。” 男人的目光转移到照片上,明显有惊讶之色掠过,恍惚间思绪已像离弦的疾箭,穿过时光隧道,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生活中,然而仅是昙花一现,时光隧道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思绪又返回几分钟前的现实中,一对截然对立的矛盾同时跃入他的大脑,犹如水与火的不相容,而他恰处在水火的交界地带,忍受着双重折磨。 他并没有接过照片,而是紧盯着萧荫可,眼球似已凝固成顽石,又像要爆裂似的,深处却隐了一潭水汪汪的世界。但他仍很沉着,低沉地问道:“阿英,叫我告诉你们答案?” “是的!”萧荫可简捷干脆地回答。谭增收起自己的怒容,换了一副冰冷的表情,寒气逼人地注目着中年男子。 男人又沉默了须臾,像是沉思,然后说道:“给我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萧荫可说。 “考虑我是否告诉你们一切。” 谭增听了恼怒,刚要发作,又被男人的话顶住了:“你们不要逼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萧荫可听出了话里的一线希望,忙问:“你考虑多长时间?” “三天!” “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谭增冷冰冰地说。 “那你们给我多少时间?” 第46章 男人把目光转向刑警队长。 “明天给我们答复!” “好吧,也许越早做出决定,就能越早地脱离痛苦。”男人悠悠地说道,眼光变得深邃。 汽车上,萧荫可一边露出自信的微笑,一边轻轻点头。 谭增瞟她一眼,问:“你真有把握他会告诉我们?” 萧荫可不答,他又问:“凭什么?” “直觉!”萧荫可的语气里多少有那么点得意,“女人做事很多时候凭直觉,而且往往做得很好。” 谭增冷笑了一声,但并未否定萧荫可的论点。“今天是个阴天,凄凄凉凉的,不会给人带来好运气。”他凭男人的直觉下了个坏结论。 萧荫可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其实这一段日子她很少回去,因为原本是两人的世界如今仅剩她孤身一人,家里会让她想起君雨的音容笑貌,令她惆怅与悲伤。她住在谭增家里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便于两人在一起研究案情。不过这多少给谭增的睡眠带来不便,原因是萧荫可睡了他的床,而他却不得不倒在客厅的沙发里,沙发的狭窄空间使他的睡眠质量很差。 萧荫可凭女人的直觉认为案子的破获大有希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精神的放松倒使得隐藏在体内的劳累与疲惫有了可乘之机,迅速占领了她的大脑,俘虏了她全身的肌肉,刚一进刑警队长的家门,就仰面倒在了床上,嘴里懒洋洋道:“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她闭上了眼睛。 谭增说:“你别高兴的太早,在那个中年男子没有最终解开谜底之前,我们不能放松。” “去他妈的吧!那男人明天给我们答复,今晚你还紧张神经有什么用?”她顺势翻了个身,改为侧躺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像一片墨汁覆在床单上,只不过这墨汁闪着光泽。 谭增见她不再说话,又唤她几声,仍不见言语,俯身离着近了,才发现她已然进入了梦乡。 他站直了身子,呆呆地望着躺在自己床上的这个女人,昔日的对手,今日的搭档,生活真会开玩笑!他望着睡梦中的她,发现她真的很美,墨汁似的长发除了大部分留在床单上外,还有几缕隐藏在她的衣领中,透过那些发丝的空隙,又隐约看到她那项部的白嫩肌肤;她两眼微闭,睫毛露在外面,像两幅水帘遮住了已收起的两颗黑色的珍珠;连日的奔波使她的脸色看上去稍稍有那么些苍白,但红润的双唇点缀其中,倒更增了几分迷人的魅力。黑色的紧身皮衣勾勒出她迷人的线条,她侧身而卧,圆润丰满的胸部清晰可见,纤细的腰身玲珑可爱,紧翘的臀部隐隐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采,修长的双腿更多了一分难以言表的风韵。她的整个身体简直就是一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焕发着无穷的健康与激情。 他突然间砰然心动,他感到她的身体本身所具有的诱惑点燃了他的熊熊欲火,他的周身上下火辣辣的烫! 不过他是理智的,他不敢有任何越轨行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点滴过失会导致美的破碎,那是对美的亵渎,而他是决计不会那样做的。但是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他似乎喜欢上了她,理智告诉他这一点不容回避,而他也仿佛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里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胡思乱想。他现在也该休息了,他的劳累不比她少。这样一想,倦意迅速袭上,才转过身去迈几步沉重的步子到客厅,重重地砸在沙发里,并很快沉沉入睡。 两个人的睡眠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眠,没有梦的侵扰,只有茫茫黑幕,一切都是安静的,像真空,竟没有一点生气。死亡的感觉大抵也不过如此吧?只有心脏在不厌其烦地跳动,鼻内在被迫地呼吸,除此之外,他们与死人无异。真正的睡眠在某种意义上说,也许也是真正的死亡。如此一来,死亡还那么可怕吗?人是离不开死亡的。 第七章联手7 谭增与萧荫可就这么死了几个小时,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像萧荫可曾经咒骂过的该死的上帝再一次赐给了他们生命,两人的身子都像被铃声在下面狠狠刺了一下,同时从各自所睡的处所弹了起来。 谭增箭步冲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喂!哪位?” “是我,谭队长。”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 谭增心中一惊,但却沉稳地问道:“怎么,你已经做出觉定了吗?” “是的。”男人的回答也依然沉着,“也许你们是对的,我该早些把真相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就来这里吧。” “现在?”谭增这才注意到,屋内漆黑一片,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与前面相比,应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可怕夜晚,但个性是绝对的,今晚的个性是:阴天,没有月亮和星星,只有像要破坏环境似的乌云张牙舞爪地在夜空中飘荡;好在下面有霓虹灯和路灯的光亮,才使得城市名副其实,而不至于说是个巨大的墓地,只不过那不顾交通规则的冷风蛮不讲理地拐来拐去,倒像一群孤魂野鬼了。 “你休息吧,我开车。”谭增坐在了方向盘前,前车灯亮了,射出两道光柱,像两条通向光明的隧道,车身打个冷颤,开始追向自己开凿的隧道。 谭增两眼注视前方,轻松而认真地掌握着速度与方向;萧荫可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侧目刑警队长,他有着健康的而又淡淡的古铜肤色,两只有神的眼睛总是射出刚毅的光芒。跟他在一起,她总有那种身心上软绵绵的感觉,那么温暖,那么舒服。她早就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对情人的感觉,君雨与杨瑞在一起时是这种感觉吗? 她把目光转向汽车前方,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路面,思绪又回到了今晚的行动上,中年男子约他们在离s市精神病医院不远的一个废弃的旧仓库中见面。 一家小餐馆的外面,乱哄哄地挤了一群人,人群里有桌椅的撞翻声、玻璃的破碎声和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几个醉醺醺的无业青年,借着酒气大打出手,引来为数不多的路人聚在一处看热闹。 他们的汽车被迫减慢了速度,并最终停止了前进。不用细问,便猜得出眼前事件的详情。谭增骂了声“他妈的”,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有人注意到了汽车,都甩脸往这边看,其中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直直盯着走出车门的谭增。 谭增感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紧紧附在了他的身上,他一抬头,与那双神秘的眼睛四目相对!看啊!那是一张多么迷人的面孔啊!他心花怒放:是一个小伙子!浓密的黑发,健康的脸庞,正冲他点头微笑,迷人的微笑!尤其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两条阳光大道,通向着大海深处的天堂。他毫无觉察地笑了,忍不住朝小伙子的方向迈了一步,那小伙子却幽灵般地消失不见了。他一怔,但很快地开心起来,眼前虽是黑夜,心里却亮堂得刺眼。 “我是警察!”他掏出证件,冲斗殴的青年们大喝一声。一句话倒像给他们解了酒,见是警察,吹了声口哨,按不同方向一哄而散。谭增并无心抓他们,只是想赶散他们好使自己的车子顺利通过。 瞧热闹的人们一看警察插了手,纷纷议论着散去。谭增兴冲冲回到车里,“啪”地关上车门,哈哈一笑,大叫“痛快痛快”,萧荫可直愣愣盯着他,进而“哼”地一声冷笑道:“赶走一群小流氓就乐成这样?真是出息!”她微微摇了摇头,甩脸去看车窗外面。 谭增笑呵呵地向她解释:“这些天咱们是太压抑了,拿这些小丑们出出气,心里畅快些。”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并没有听到他讲些什么,而是异常兴奋快乐地盯着窗外,两眼放光:她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小伙子!浓密的黑发,健康的脸庞,既透着活力又透着激情,薄薄的嘴唇焕发出性感的魅力;尤其有一双英俊的眼睛,迸发出百分百的诱惑力的光芒,径直刺透她的前胸,令她的心明亮的像是天堂般醉人。但就在她欣然向往石,那个迷人的年轻人却幽灵般消失不见了。她心中有点遗憾,不过愉悦的心情却主宰了她的整个身体。 谭增发觉了萧荫可并没有听自己说话,而是兀自冲着车窗开心地笑。他也笑道:“你这不是也挺乐的嘛,还说我的风凉话。” 萧荫可转过脸来,“哼”一声道:“我开心也不是因为你,自作多情!”谭增已然重新启动引擎,汽车缓缓而行,逐渐加速。 “那你怎么那么开心?”谭增轻轻转动着方向盘。 萧荫可顺口答道:“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她似乎想起什么,便把“小伙子”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这是本侦探的秘密!” “秘密?!”谭增摇着头,他的动作与脸上的笑容表明他不屑于这个“秘密”。 一丝冷风吹过他的脑际,心脏一凛,“嘎吱”一声,他急刹了车。萧荫可没防这手,被吓了一跳,身子因惯性而前倾,却被安全带牢牢地遏制在座椅靠背上。 “搞什么鬼!你会不会开车啊?!”她生气地叫道。 谭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换了一副严肃中隐含不安的表情,扭脸冲萧荫可静静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要说因为你看见了一个小伙子?” 萧荫可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下车时,也看到他了。”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什么?”她猛然醒悟,但难以置信,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他,他就是……” 他点了一下头:“不错,他就是凶手!” 第47章 耳边似响了颗炸雷,倒与阴沉夜空中的乌云相称了。 “真的,真的会是凶手吗?”她还是不敢相信。 “那双眼睛!”他说,“那双神秘而又有神的眼睛,与今天白天在我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迅速忆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席地而起了冷风,神秘的眼睛,尘土幻化出的男人身体,没错,就是她刚才看到的英俊迷人的小伙子。 “可是他消失了。”她小声说道。 “我们现在很危险!”他紧蹙双眉说,“你想想,现在我们两个与胡晓琪和孙健、杨瑞和君雨,以及与所有的死者死前的状况不是一样的吗?”他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们都很开心!” 她稳定了一下心神,不情愿地说:“看来下一对死者会是我们自己!”“眼下唯一的办法,”他说,“就是马上破案,为所有死去的人们,也为我们自己。” 她有些庆幸地说:“好在一会儿那个中年男子会告诉我们一切。” “我们是恋人吗?”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虽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还是白了他一眼:“异想天开!这不符合逻辑!” 然而真的不符合逻辑吗?他和她想着同一个问题。 汽车再次开动。 “喂,你在笑啊!”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但是你也在笑啊!” “哦?我在笑吗?” …… 第七章联手8 这里原是一个小型木材厂,后来厂址迁移了,原来的厂房也就成了一具具无用的棺材,在拆掉一批后,由于资金问题,使得原厂中一个旧仓库和几间厂房保留了下来,陪伴着四周的残垣断壁,像是行将入棺的枯瘦的老人惨淡地守候着已经化作骨灰的老伴。旧仓库很大,深处还堆着一大批废弃的原木,厚厚的一层尘土像毛茸茸的毯子覆盖其上,偶有细痕也是蛀虫与蜘蛛的杰作,凡是在可能的角落,蜘蛛们都落网安家。 谭增与萧荫可的汽车停在了仓库的门前,车灯闪了一下,像咽气的死人悄无声息了。这里没有灯光,车灯的灭掉把他们带进了一个纯粹的黑暗世界。 两人离开汽车,走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死一样的寂静,仅有夜风的吹拂,抬头望天,阴沉沉的,像是黑色的深渊,更深色的乌云飘忽不定。两人都不说话,都闭了一会眼,再睁开眼时已差不多开始适应黑暗中的景物了。远处一排黑色的矮怪物是以前的小厂房,眼前的黑色高怪物就是他们要进入的地方。周围一片断壁和碎砖土,好像是在荒郊野外。中年男子,就与他们约定在这里见面。 “他就一直住在这里吗?”谭增暗想。 “他在哪?”萧荫可声音不大地问道。 “进仓库吧。” 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被打开时极为痛苦地“吱呀”了一声,一股夹着尘土、又带有朽木气味的霉湿空气迎面扑出,刺激得鼻子发痒,极不情愿地呼吸这种糟糕的空气。两人觉得他们由一个地狱进入到了另一个地狱——里面没有一点灯光,而且比外面更黑,适应了外面世界的眼睛显然一时难以适应里面的世界,他们的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仍然死一般的寂静,中年男子真的就在这里吗? “有人吗?”萧荫可稍稍提高了声音,回答她的只有回声。 “我们已经来了,你在哪?”谭增略带严厉地说道,然而也仅有回声答复他。 “难道被他骗了?或是他又改变了主意?这里似乎没有人。”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萧荫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同时往前迈了两步。“嘭”地一声,黑暗中她撞上一个东西。她急忙打开手电筒,一束刺眼的光柱把这个地狱穿了一个洞,她看到自己撞上的是悬在空中的两条人腿。 谭增在后面叫了声“不好”,萧荫可却用手电筒顺着悬空的两腿向上照去。她惊叫了一声,原来是一个上吊的男人。光柱由下而上射出,使这吊死的男人的脸部灰暗阴森,整个身体直挺僵硬,像一具僵尸。 谭增冲上来:“快!快把他放下来!”仓库的屋顶有一道横梁,一根麻绳绕过横梁结成一个套,套外是生命,套内是死亡,上吊者身体在生命处,人头在死亡处,而在生死边缘却用项部连接。 两人把上吊的男人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手电筒的光芒再次落在男人的脸上,“是他!”两人惊呆在一处。 是中年男子,是那个半小时前答应要告诉他们真相的中年男子!他脸色铁青,嘴唇干裂,脖颈处是一道被麻绳勒出的深深的血痕。男人的身体凉得像冰块,心脏也永久地停止了跳动。在谭增与萧荫可眼前的已不是那个被他们寄予全部希望的神秘的中年男子,而是一具浇灭他们心中希望之火的冰冷尸体。惊讶、疑惑与失望同时折磨着他们。 “我们完了!”想到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萧荫可心头一凉。 谭增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说:“是自杀!他是自杀的!可是他,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是啊,”萧荫可也疑惑道,“既然他要自杀,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们呢?” 两人呆呆地望着尸体,都不再说话,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死亡。中年男子死了,案子怎么破? “去找阿英!”萧荫可突然打破沉默,“现在必须马上找到她,逼她讲出一切,否则我们都会没命的!” 谭增点头道:“我们马上动身,也许,也许阿英现在也有危险!” “我在这!”仓库深处,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发出一种幽灵般的声音。 两人大惊,手电筒的光柱迅速随声音寻去,照到了一具活僵尸!面无表情的青灰色脸,一双死鱼眼睛。 “阿英!”两个人同时惊呼。 第七章联手9 阿英站在一堆堆积在墙角的原木面前面。原木长短不一,早已朽烂,上覆一层厚厚的尘土。墙角的木头烂掉的更彻底,倒留出一块儿空间,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阿英虽是站着,却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她在这里等候谭增与萧荫可已有五分多钟了。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阿英又说道:“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们真相。” 谭增、萧荫可互看一眼,轻轻点了下头,迈步走到阿英面前。阿英依然用白开水式的声调说话:“我没有危险,你们也不用逼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谭增没有说话,萧荫可盯着阿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一切?” 阿英不答,又一阵的沉默。 片刻后,她才开口:“这个问题你们无需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知道事实真相。” “那么,”谭增停顿了一下,问,“在你说出真相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中年男子的事情?” 阿英身子一颤,靠在了背后的朽木堆上,后面的无底洞发出一声微妙的声响,像是该死的老鼠从其中穿过。 “把手电筒关掉吧。”阿英沉沉地说:“我们在黑暗中讲话。”仓库里又恢复了整个黑暗。 “好吧,我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那个中年男子叫阿生,他是……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两人听了有点惊讶。 “是啊,我的丈夫!”这回阿英终于在口气中添了感情:是感慨。 “那么,”萧荫可问:“你的丈夫,阿生,他为什么要自杀?你知道吗?” 阿英又改为稍带难过的口吻:“是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这倒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萧荫可进一步问:“他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阿英对女侦探的提问置若罔闻,今天白天的事情早已撕破黑暗,侵占了她的记忆。 她这一段日子一直心神不宁,男主人伍振豪失踪后的第二天,她的丈夫阿生就找到了她,紧接着她受到了那张男主人给她的纸条:“那个十三年前消失的男人,杀了他!”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随后伍振豪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三次,每次都在匆忙地看望过妻子后,恶狠狠地命令她:“杀了那个男人!杀了他!” “他是我的丈夫!”她冷冷地回答。 伍振豪总是把脸部肌肉拧成狞笑:“就因为你们是夫妻,你才更容易找到他,或者说,他会经常找你,你杀掉他的机会最多。” “他是我的丈夫!”她还是这句答语。 “别他妈的跟我扯这个!”这时伍振豪就会发火,有时候他还会把那把已经杀掉三个人的锋利的匕首压在她的脖子上:“听着,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我不允许事情真相大白,你的女主人也不会允许,所以,你必须杀死你的丈夫,必须杀死阿生!必须!” 她不再反抗了,她想男主人的话应该是正确的,自己把丈夫的照片给了萧荫可也许才是个真正的错误。 因为男主人是她的主人,所以她必须听从主人的话,这样的逻辑既正确又不会把问题复杂化。但是阿生自此再没有与她联系过,这使她心中升起一丝侥幸。“也许他已经离开s市了。”直到今天白天阿生约她在海边见面,她才知道她必须执行男主人的命令了。 两人见面时并没有像数年不见的恩爱夫妻那样想用而泣,他们甚至都没有互相多看对方一眼,而是都直面辽阔的大海,迎着海风的吹拂。他们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像都陷入了十几年前的旧事中。 第48章 最后还是她先张了嘴:“你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 阿生望着远处惊魂不定地翻滚着的海浪:“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你了,不把事情弄清楚,不把他找到,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回来是个致命的错误。” “我有责任这样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s市的年轻人无辜地丧命。” “可是先生想杀你!” “哼!”阿生冷笑一声,“他还是那样野蛮,亏他接受过高等教育。好啊,叫他来杀我吧,我随时等着他。” “不,先生的意思是……”她犹豫了一下,“叫我杀了你!” 阿生的身子一颤:“你打算怎么办?” “阿生,你应该明白,十几年前的那场恩恩怨怨我们谁都不想再提起,它太伤人心了。” “这么说,你是要遵从先生的命令,杀死自己的丈夫了?” “对!先生和太太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佣人,必须听主人的话。” “那么太太是什么意思呢?” “太太已经疯掉了。” 阿生的心紧了一下,暂时停止了说话。 她接着说:“就算你不为先生着想,也应该为太太想想,她已经被这件事害得精神失常了,她太可怜了。” “我想,我该走了。”阿生再次开口。 “你是说,离开s市?” 阿生不答,而是转身离去,逐渐远离海滩,远离他的妻子。 第七章联手10 一小时前她再次接到阿生的电话。 “你骗我!”电话里的他声音有点激动。 “我没有骗你。”她说。 “我见到了谭增和那个叫萧荫可的侦探,你把我的照片给了他们,还叫我告诉他们事情真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 她说:“你告诉他们真相了?” “没有,我答应他们明天再给答复。” 又是沉默。 她问:“你现在在哪?” 破旧的仓库离医院不是很远,里面仅有一只油腻腻的灯泡发出惨淡的黄光。她四处打量奇#書*網收集整理了一下仓库里的环境。“你就一直住在这?” “当然不是。”阿生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虽然是干巴巴的苦笑。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她问。 “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把一切告诉谭增和萧荫可。” 她瞪大的双眼表示惊讶。 “不!你不可以!”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把我的照片给他们?” “这是我犯的一个错误!”她的声音近似大叫。 “他们什么时候来?” “不久。” “你必须马上离开这!” “否则呢?” “否则你就得死!” 阿生“呼”地冲上来,双手抓住她的肩头,声音仿佛有些颤抖:“你,你真的愿意听从那个野蛮人的话而杀了自己的丈夫?” “是的!”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连她也吃惊自己怎么会这样斩钉截铁。 阿生松开了双手,往旁边走了几步,沉沉地说:“你怎么杀我?你杀得了我吗?” “你可以自杀。”她说。 他不得不再次扭过脸来盯着妻子,眼中充满了迷惑。妻子也用死鱼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阿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死给你看。不过我怕你后悔。” 听不到妻子的回答,阿生觉得自己的心在流泪。 一条麻绳绕过横梁,被结成一个圆圈。他踩在一个破凳上,把头送进圆圈里。 “不!不!你可以离开这里,离开s市!”阿英大叫,死鱼眼睛突然有了生气,一脸痛苦的表情。 阿生冲她露出最后一个心酸的微笑,双脚将破凳蹬翻在地…… 阿英后退了数步,一歪身子靠在了后面的朽木上,呆呆地望着悬在半空的丈夫,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成了男主人交给她的任务,她本该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医院去了。她关掉那只旧灯泡,摇晃着沉重的身子往回走。 解脱了吗?真的解脱了吗?然而又是什么原因使她二次返回仓库躲在黑暗中等待谭增与萧荫可并决定说出所有实情呢?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它的变化总叫人猝不及防。 “阿英!”萧荫可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把目光收回来,转在女侦探身上。“把所有想说的和要说的都说出来吧。”萧荫可望着她的眼睛,用目光鼓励她。虽然在黑暗中,但她能感觉到。她点了点头:“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阿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萧荫可和谭增的面前:“一切事情都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引起的。孽缘!孽缘啊!” 萧荫可接过照片,又打开手电筒,与谭增一同探头观看,他们再次吃惊。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正是白天里在那个深蓝世界中,像那个红色骷髅面具一样消失了的女人,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甜,很开心,不像两人在白天见到的那样,是一种悲凉痛苦的笑。谭增抬头问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与整个事情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关掉手电筒吧,黑暗中讲话方便。”阿英淡淡地说。 仓库里又没了光亮。萧荫可和谭增都觉得阿英把目光移向别处了。她在回忆。 耐心等了片刻,阿英才开口:“整件事情简单地说,就是一个诅咒!” “诅咒?!” “是,诅咒。这是一个迷人的诅咒,背后却有着一个凄凉的故事。” …… (第七章联手完) 第八章爱恨仇1 “十几年前的大海,跟今天一样的美丽,深蓝色的海水翻滚跳跃,像一张巨大的绸布,边际与蓝天相接,放眼一望,就让人的心胸无限的开阔了。那天没有太阳,大海依然活跃地展现着它的生命,却多了一份稳健与成熟。我搬了一把躺椅,放在沙滩上,躺在上面,我侧目望大海、看蓝天,然后就闭了眼睛,我陶醉了,我那时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海与天的一部分。海风吹拂着我,仿佛象征我实质性地融入了大自然。我相信当时我一定在微笑。 “耳边起初只有风声,渐渐地,好像又开了一个小洞,欢笑声由洞口钻入,进入我的大脑。这欢笑声是充满青春与激情的,是海风的画龙点睛之笔,有小伙子的声音,也有女孩子的声音,你很容易就听得出来。而且我一听就知道是他们,一共三个人,女孩就是太太陈芳,那时我称她小姐,小伙子中一个是先生伍振豪,哦,不,为了讲故事方便,我暂时先直呼其名了,小伙子中一个是伍振豪,长得高大魁梧;一个是刘勇,长得潇洒英俊。 “‘阿英!快来跟我们一起玩呀!’小姐在大声叫我。我睁开眼,看见他们三个沿着海岸线,又跑又跳,一边用手撩起浪花泼向对方一边放声大笑。小姐不住地与伍振豪、刘勇嬉闹,从中抽出空隙冲我招手。我微笑着冲小姐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小姐穿一身淡黄色压花边的连衣裙,蹬一双粉红色凉鞋,身上沾满大海的晶莹,她的笑声又响又亮,像欢快的奏鸣曲,我真的十分喜欢小姐,她是一个既活泼又感情细腻的可爱少女。伍振豪和刘勇都穿着一身运动衣,他们是两个健康热情的小伙子。 “三个人玩的累了,就都跑到了我的身边——我虽是小姐们的佣人,但他们都对我很好,拿我当一家人看待,这一点真的令我感动——小姐仰面躺在沙滩上:‘哎呀,累死我了!’她一边开心地笑,一边在喘气的空挡说几句话,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你们应该想象得出这个迷人而清纯的少女。刘勇、伍振豪也坐在沙滩上,哈哈笑着,并不停地喘着粗气。他们一边一个,坐在小姐的两边。我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小姐,这是三个善良的年轻人,我喜欢他们,所以我也开心地微笑着瞅着三个人。不过我的心里深处却有一丝不安,这种不安已经埋藏很久了,那就是,小姐只能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个,是的,我知道小姐也喜欢他们。应该说,这对三个人都是一种暗藏的痛苦,选择时痛苦的是小姐,选择后痛苦的则是两个小伙子中的一个。但那时我想,虽然这种痛苦的经历几乎是必然的,不过总还需要一段时间吧。我没有料到,我担心的事情会来的这样快。 “‘阿英,干吗不跟我们一起玩呢?’伍振豪扭过脸来,冲我微笑。你们一定很吃惊这个凶蛮的人在那时笑得会那么纯洁。我同样对他报以微笑:‘我懒得动,看你们玩得开心,我的心里也就开心了。’刘勇出神地望着大海,快乐地说:‘嘿!你们知道吗?大自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了,它那么蓝,心胸那么开阔,它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物了。’‘没错没错!’小姐忙叫道,‘我提议,咱们向阿英学习,都不说话,闭上眼睛,一起听海,怎么样?’我们叫了一声‘好’,果真就都不说话了;我再次闭上眼睛,而且我相信他们同我一样,我还相信我们都在微笑,是惬意、陶醉的微笑。世界二次安静了,只有风声与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听海!多浪漫!多有情趣!我们就这样沉浸其中。时间消失了,世间的其他部分也消失了。只有蓝天、大海、我们,或者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消失了,只有蓝天与大海,组合成一个单调却又伟大的世界。 “不过,这种舒服感觉很快就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随着脚步声的,是一个焦急的叫喊声:‘小姐! 第49章 小姐!’我听出是我的丈夫阿生的声音,我们四个人都扭头去看,阿生穿一件棕色夹克,匆匆忙忙向这里跑来,一脸的焦灼。‘阿生!’小姐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阿生跑到近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只瞥了我一眼,而直盯着小姐,气喘吁吁地说:‘小姐,老爷他,他……’‘爸爸?爸爸他怎么了?’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刘勇、伍振豪也都为之一惊,我的心头一紧,看阿生的表情,大家都能猜出个八九了。 第八章爱恨仇2 “阿生来不及喘气,也不顾及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而是张口就说:‘老爷他,快要不行了,我……’他的话还未说完,小姐早大叫一声‘爸爸’,疯了似的往回跑去。‘怎么回事?’刘勇忙问,‘老人家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阿生低沉地说:‘病情突然发作……’我冲阿生一跺脚,急道:‘那就别愣着了,快去照顾好小姐!’刘勇、伍振豪也有些慌了,急忙在后面追了上去;我丢下躺椅,紧随其后。 “一幢以白色为主调,间有淡桔红色镶边的欧式建筑坐落在距海岸线几百米的地方,是一幢豪华中不失典雅的别墅,这就是老爷、小姐、我和阿生居住的地方。在一间宽大的卧室里,病入膏肓的老爷死人般躺在床上,他头发灰白,稍显凌乱,瘦弱的脸苍白的像纸,嘴唇干裂没有血色。我暗暗吃惊老爷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而小姐早扑到老爷身上,焦急地喊着:‘爸爸,爸爸你醒醒!爸爸!’她的两眼中早已滚下了泪水。对父亲来说,女儿的声音胜过一切灵丹妙药,小姐的呼唤终于把已在冥冥之中的老爷带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无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浑浊而又毫无生气的眼睛,叫人看了心酸。不过,当小姐那模糊的影像映入他的眼帘时,老爷的眼睛竟放出了光芒。 “‘陈,陈芳,’老爷的声音苍老的像一棵千年古松。‘爸爸!’小姐声音哽咽。老爷的嘴角艰难地浮出一丝微笑:‘爸爸临死前,能,能再看你一眼,死也…….无憾了……’‘不!爸爸!’小姐痛苦地摇着头。‘唉!傻孩子,’老爷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拭去小姐的眼泪,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把手举起来了。小姐忙把父亲的手按住,用另只手把脸上的泪擦了,老爷才又说道:‘人生死有命,哭是没有用的。只不过,只不过就有两件事爸爸放心不下啊。’‘爸爸。’老爷摇了摇头,示意女儿不要打断他,继而说:‘第一件,也是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有关你终身幸福的事。爸爸知道,刘勇和振豪都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们。’‘爸爸!’小姐又流出泪来。老爷的目光移向小姐身后的刘勇和伍振豪,两个人一惊,仅说了句:‘陈伯伯,我……’就低下头去,避开了老爷的目光。 “老爷又把目光移回到小姐身上,说:‘第二件,就是咱们陈家的产业,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懂商场上的事啊!’老爷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今天我想把这两件事一齐办了。现在……你就从刘勇和振豪之间选一个。你看他们谁更适合做你的丈夫。选中了,我就可以把陈家的产业交给你们夫妻俩了。’‘爸爸,我……’老爷的这个要求出乎小姐的意料,也出乎我和阿生的意料,当然,同样出乎刘勇和伍振豪的意料了。 “老爷又叫刘勇和伍振豪,两个人答应了一声‘陈伯伯’,老爷仍保留着嘴角艰难的微笑,说:‘你们和陈芳是大学同学,又是最要好的朋友,现在你们两个又在陈家的公司里做事,我了解你们的为人,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只是刘勇,你太善良了,人太善良有时候会吃亏的,尤其是在商场上;振豪的脾气太暴,做事容易冲动,也是个不小的缺点。你们两个,以后要,注意……’老爷一阵的咳嗽,阿生连忙上去轻揉老爷的前胸。刘勇、伍振豪慌忙答应着:‘我们记住了,陈伯伯,您老还是安心养您的身子。’老爷缓了一口气,再次把目光移向小姐,说:‘陈芳,选吧,时间不多了。’‘爸爸,’小姐又急又伤心,‘您别胡思乱想了,您不会有事的,不会!’‘陈芳!’老爷的声音突然严厉,‘临死也叫爸爸不省心吗?选!’老爷忍不住又是一串咳嗽,并不住地喘粗气,呼吸很有些急促了。小姐有些害怕了,忙说:‘爸爸,我选,我选!’小姐痛苦地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刘勇和伍振豪。 “两个人一脸为难的神色,然而在这为难的表情里,又多少透露着一点紧张的渴望。其实最为难的是小姐,她紧盯着两个人,半晌无言;泪水能模糊她的视线,却模糊不了事实。但是我心里早已有了小姐的答案。小姐的心事我是最清楚的。‘选!’老爷的呼吸刚平缓些,就再次用苍老的声音下了命令。我也忍不住说了话:‘选吧,小姐,与其三个人痛苦着,不如就伤一个人的心。这事是迟早了的。’我说话的口气一贯像一沟死水,没有点滴的波澜,不过这句话却使三个人同时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小姐的牙齿紧紧咬了下唇,她两眼圆睁,像两股亮晶晶的清泉。我知道,她要做出决定了。 “‘刘勇!’小姐突然说道:‘我选刘勇!’刘勇的身体一震,而伍振豪脸上的肌肉却抽筋似的跳了一下。刘勇呆呆地望着小姐,颤声道:‘陈芳。’小姐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颗珍珠被挤出来,顺脸颊滑下。小姐的答案与我所预期的一样,但小姐是个过于善良的女孩,她不忍伤伍振豪的心,尽管她迫不得已。 “老爷却再次欣慰地微笑了:‘刘勇!’‘陈伯伯,’他往前迈了一步。老爷努力笑了两声,说:‘我把陈芳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还有陈家的产业……’老爷的呼吸又急促起来。阿生不住地按摩老爷的前胸,小姐和刘勇想上前去,都被老爷摇了摇手,制止住了。他又看了看阿生和我,颤巍巍说道:‘阿生、阿英,我们陈家难得有你们这样的佣人,谢……谢……你们了。’我和阿生忙说:‘老爷,您别这么说。’‘我把陈芳也托付给你们夫妻俩,你们……要照顾好她。’‘我们会的,老爷。’老爷又用目光把在场的人们都瞅了一遍,最后说了句:‘我很知足了,很知足了……’就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了。‘爸爸!爸爸!’小姐大声呼唤。‘陈伯伯!陈伯伯!’刘勇和伍振豪也呼唤;只有我和阿生没有说话。老爷停止了呼吸,我们每个人都知道。 “小姐扑到老爷身上大哭,阿生和我、刘勇,还有伍振豪,都不去劝阻。我们明白,叫小姐哭吧,否则憋在心里会痛死的。我们几个人也都流了泪,因为老爷是个好人。 “不知哭了多久,小姐终于止住了悲声,她缓缓挺直了身子,并不回头,却颤声命令道:‘你们准备爸爸的后事吧。我想安静一下。’我和阿生答应了一声‘是’,小姐又道:‘阿英,你陪着我。’我又答应了一声。 第八章爱恨仇3 “小姐和我,就我们两个人,沿着没有边际的海岸线,沉默地行走着。小姐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无论是大海还是天空,都比先前更蓝了,深蓝色!完整意义上的深蓝色!沙滩、礁石、峭壁,仿佛都给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深蓝色纱巾,而我和小姐,则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深蓝色。没有白云,没有海鸟,没有其他色彩,一个真正单调的世界! “小姐突然停身站住,转过身子,面向大海,我则站在小姐的侧后方。 “海浪张狂地汹涌翻滚,卷出白花花却又蓝濛濛的浪花,像失去理智的斗士,勇猛地扑向海岸,末了却仅仅吐下白色的泡沫,仅仅舔湿了我们的脚面,就可怜地退下去了。只有海风踏着浪花呼啸,张开巨大的嘴巴把我们吞掉,并将大海的气味吹淀到我们的心底。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对于我一直深爱着的大海,我竟然似乎在瞬间窥到了它的缺憾。 “‘你知道吗?’小姐张口说道:‘在这大自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了。’ “我点头说:‘我也是。’ “‘可是……’小姐沉默了片刻,继而伤感地说:‘这大海也有着太多的不足。’ “我心中一动:小姐与我想到了一起!我又点了点头,说:‘我也有同感。’ “‘那,你倒说说看。’小姐眺望海面,并不回头。 “我理了一下头绪,说:‘大海的颜色,深蓝色,虽然它能开阔人的心胸,但看得太久,也就压抑了。’ “‘嗯,接着说。’ “‘我喜欢大海是因为它的广阔、它的健康、它的活力;但它太大了,它的身体里有不计其数的宝贵资源,又容纳着太多的污秽与垃圾。这就好像一个复杂的人,具有着阴阳双重性格,一方面他伟大,而另一方面是这伟大之中隐藏着的龌龊。当然,这多少让人觉得大海虚伪,不过我倒认为这正是造物主的英明;一切事物都应当有它截然相对的矛盾性质,从而构成一个博而不紊的有机整体。这才是万物得以真实存在的基础。’ “我听到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她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把大海比作成一个人过于狭窄,应把眼界再开阔些,它更像是我们的人类社会,创造了惊人的文明,也留下了惊人的肮脏。大多数人的悲哀在于,只看到文明或肮脏的某一面,即使偶然窥视到彼面,却也要么麻木地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要么百无聊赖地强辩与掩盖,其实却是在自欺欺人。 第50章 ’ “‘小姐分析的是。那么,我们的喜欢大海是对其丑陋处视而不见呢,还是在自欺欺人呢?’ “这问题刚问完我就后悔了,埋怨自己问得过于唐突,甚至于有点过分了。小姐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惊讶。我心中更加不安,忙避开小姐的目光,去看远处。然而小姐却不再说话了。 “晚上临休息前,阿生告诉我,一切事情都安置妥当了,老爷的葬礼三天后举行。我问他刘勇和伍振豪怎么样,阿生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在干活时偶尔跟人打声招呼,两人之间却一句话也没有了。他又问我小姐和我谈了些什么,我告诉他说,小姐只跟我谈论了大海,然而对刘勇和伍振豪竟一字未提。不过我倒很担心这两个人,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小姐而使两人的友情溘然夭折。 “老爷的葬礼很隆重,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其他领域,只要与老爷有交情的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小姐不原意见他们,所有的事都落在了阿生、我、刘勇和伍振豪身上。 “老爷的骨灰与小姐的母亲埋在了一起。哦,这一点我忘了说了,小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这也是小姐可怜的地方。那天下着雨,雨很大,雨水将老爷的墓碑冲刷得没有一点污迹,束束鲜花在雨水中倒显得格外清新。小姐、阿生、我、刘勇、伍振豪,还有公司里其他几个重要人物,都默默地站在墓碑前,十几顶黑色的雨伞撑在上面,散发着潮湿而又幽浓的哀思,而使其下的人们免受雨水的浇注。 “没有人再流眼泪,包括小姐。然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平静,难过的心境并非必得用泪水的来表现的。 “雨下个不停。小姐忽然说道:‘我们回去吧。’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豪华轿车,车身在雨中闪着光亮。我们都往汽车处走,唯有伍振豪站在那里没动。‘伍先生!’我叫他,他不言语。小姐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我和阿生说:‘你们留下来陪一下伍先生。’刘勇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十几个人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汽车很快发动了,并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偌大的公墓群中,仅剩下伍振豪、我,还有阿生。伍振豪像一具石碑站在那里,巍然不动;我和阿生透过雨帘看着他,也不说话。 “突然,他的手一松,雨伞像败落的花瓣落在地上,凄然被雨水冲淋。失去了雨伞的保护,雨水迅速浇透了他的全身。阿生将自己的伞置于他的头上,他却伸手将阿生推在一旁。他仍旧一语皆无,两眼紧盯着老爷的墓碑,任凭雨水的冲淋。我看到他在微微发抖,这可能是由于寒冷,但更由于他体内有一股怨气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你这是何苦呢?’阿生突然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小姐喜欢的是刘勇,你又何必在这里作践自己呢?’ “他不说话。我也对他说:‘这种结果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是个聪明人,不应当做糊涂事的。’ “他还是不说话,看表情,他似乎在紧紧咬着牙关。 “‘孬种!’阿生怒吼一声,用右手抓住他的肩头,并摇动他的身体:‘你他妈的要还是一个男人,就说句话!’ “他野蛮地晃动了一下身子,阿生被甩得后退了几步。他猛然转过身来,圆瞪两眼盯着我和阿生,仿佛要把眼球瞪出眼眶,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能浇灭他眼中的怒火,也未能使他脸上蛮横的肌肉变得柔和。然而他依然不说话,而是又转过身去,稍稍抬头,遥望远处雾蒙蒙的天空。 “‘啊——’他突然大吼了一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阿生的脸上扫过一缕惊讶。他又慢慢地低下头去,用低沉和沙哑的嗓音说:‘你们两个是佣人,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我和你谈!’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八章爱恨仇4 三个人一怔,都循声望去,远处的雨雾中站立着一个人,打着黑伞,穿着黑色西服。我们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是刘勇!他没有走!刘勇迈步走到我们的面前:‘阿生、阿英,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振豪这些天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该是我们好好谈谈的时候了。’我扭脸又去看伍振豪,他仍旧使劲瞪大了双眼,直盯着刘勇,那眼神里蕴藏着怎样一副表情呢?我说不清楚,有迷惑,有痛楚,有激动,还有一点诧异。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里面没有愤怒。刘勇的眼睛却更加深蓝,我竟读不懂了。 “我和阿生知趣地走开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后来都谈了些什么,但是事情却由此好转了,刘勇与小姐更加亲密,伍振豪与刘勇也有说有笑,跟以前一样,他们仍旧是最好的朋友,而伍振豪与小姐之间也同以往一样,保持着纯真的友情。这种结果令我和阿生很吃了一惊,但我们又是极为高兴的,为他们三个人高兴。 “然而平静美好的生活总是那么短暂,我不知道这个不幸的故事是否是从那天下午开始。但这个女人,这个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从那天下午走进我们的生活的,老天太会捉弄人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谁的错。 “那天下午,几个以前的大学女友约小姐出去玩,小姐一走,家里就显得空荡荡的了。刘勇和小姐只是订了婚,至于什么时候结婚是没有确定具体日期的。我和阿生打扫完房间,修剪了草坪,一切工作完成之后,就懒洋洋倒在沙发里看电视。那天是个阴天,这一点我记得清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没等我和阿生站起来,房门‘咣当’一声被梦地推开了,刘勇全身上下尽湿,气喘吁吁站在门口,他的双手横抱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的长裙也已经湿透,一头秀发也湿漉漉的,面目清秀苍白,两眼紧闭。 “‘怎么回事?’一面吃惊地问,一面迎上去。刘勇缓了一大口气,才说了一句:‘我救了她!’救匆匆进了卧室,把女人轻轻放在了小姐的床上,这才转过身来对我和阿生说:‘她想投海自杀,被我救了。阿英,你快给她换一身衣服,你的或是陈芳的都行——咦?陈芳呢?’‘小姐跟好友出去了。’‘哦,阿生,你马上打电话叫医生来救人。快!’我听得又糊涂又明白,来不及多问,叫刘勇和阿生到外面去,然后我脱掉这个女人的衣服,把身子擦干了,又拿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给她换了,又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这时我才细细地打量这个投海自尽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浓黑的细眉,细嫩的脸颊,脸上较刚才已有了血色,清秀的脸庞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医生很快就被请来了。我把医生请进去,然后推出卧室,到刘勇面前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勇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阿生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刘勇接住喝了一口,又平稳了一下心神,说:‘我往这里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站在沙滩上出神,忽然就向海水里面走,起初我以为她是在玩,后来发现她一步一步走向大海深处,我才意识到她是想自杀,就慌忙跑了上去。由于离得远,海浪的阻力又大,所以尽管把她救了回来,她还是已经昏迷过去了。’我说:‘她年纪轻轻,长得又那么漂亮,为什么要自杀呢?’‘这里面一定有个凄惨的故事!’阿生狡黠地一笑。 “二十分钟后,医生开门出来了,刘勇忙问:‘她怎么样了?’‘她已经醒了,刘先生。不过,她很虚弱,需要很好的照顾和休息。’‘谢谢你了,大夫。’刘勇叫阿生去送医生,他和我一同进了卧室。 “女人躺在床上,睁开了眼却两眼无神,一脸的茫然。刘勇弯下腰去,冲她微微一笑,说:‘你醒了?’女人拢起眼光看着刘勇,又看了看刘勇身后站着的我,柔弱无力地说:‘这是……哪?’‘这是我们的家,小姐!’我机械地回答。刘勇扭头冲我使个眼色,意思是叫我说话客气些。女人没有在意我的态度,她接着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刘勇微笑着点了点头。女人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小姐,’刘勇仍保持着那种迷人的微笑,‘你这么年轻,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去寻短见呢?’‘我……’女人的声音突然哽咽,两眼中淌出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勇似乎并不勉强她,而是又对我说道:‘阿英,你去做些吃的来。’‘是。’我答应着。 “在这期间刘勇一定又说了不少安慰女人的话,因为当我端着做好的米粥进来时,她已经不再哭了,只是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刘勇接过我手中的米粥说:‘吃点东西吧,身上会有些力气。阿英,扶她起来。’我扶她慢慢坐起来,她伸出双手,接过米粥,满怀感激地看了刘勇一眼,就低头喝粥。我发现刘勇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我说过,刘勇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他的微笑是充满了魅力的,他又是个善良的小伙子,所以那微笑还是温柔,而且含着对人的关爱和同情的。当时我暗想,即使这个女人的经历再令她绝望,在看到了这样一个充满温暖与爱心的微笑后,她也不会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条路。 “一碗米粥喝下去后,女人的前额渗出一层薄汗,似乎添了不少气力,说话也比刚才响亮些了。这时阿生也走进来,我们三个人都坐下,刘勇问她:‘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佟,我叫佟柔。’她说。 “‘这个名字真好听。 第51章 ’刘勇赞道。 “‘谢谢。’佟柔叹了口气,这一次不用等我们问她,她自己就讲述开她的经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癌症夺走了妈妈的生命,从那时起我就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爸爸是个酒徒,整天只知道喝酒,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到家后倒在床上就睡;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气,喝醉了回家,就冲我发泄,不是打就是骂。但是不管怎样,这些年风风雨雨,也算把日子熬过来了。谁知道一个月前,爸爸欠了人家的债,一天晚上又喝醉后,在回家的路上,被迎面开来的汽车撞死了!’她又哭了。 “刘勇、我、阿生都静静地听着,谁都不说话。 第八章爱恨仇5 “她尽量止住哭声,才继续说道:‘爸爸出车祸死了,那些人就找我逼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又没有固定的工作,那些人又苦苦相逼,所以我就,就……’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刘勇接着她的话说:‘所以,你就想自杀!’ “她点了点头,再次强压哭声:‘小时候妈妈常带我看大海,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大海。既然现在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为什么不溶进大海呢?’屋内很静,静得只有佟柔的抽泣声。 “刘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生,最后望着佟柔,十分肯定地说道:‘如果你无家可归,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了。’ “我暗里一惊,与阿生互看一眼,从眼神中看得出,他也很吃惊。我们两个都没想到刘勇会不经小姐的同意而对一个陌生女人做出如此的承诺。而佟柔好像受宠若惊似的,说:‘这,这怎么好呢……’ “外面的房门有动静,紧跟着传来小姐快乐的叫喊声:‘我回来啦!’脚步声随着就临近了,嘴里还嘟囔道:‘嗯?人都哪去了?’小姐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抬头看卧室内的刹那,快乐的表情迅速转变为惊讶;她看着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陌生女人,迷惑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小姐是……’‘哦,她叫佟柔。’刘勇忙给介绍,‘佟小姐,这位是这座住宅的主人陈芳。’佟柔的嘴角向上一翘,似笑却又没笑出来:‘你好。’‘啊,你好。’小姐模糊地打声招呼,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刘勇。刘勇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最后说:‘我已经答应佟小姐了,她要是没地方去,就住在这里,你看怎么样?’‘好啊!’小姐的疑问已经释然,竟痛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小姐与佟柔的交谈了,小姐问这问那,显得极为热情,语气之中又有着无限的温柔与关爱。刘勇则不时地冲两个女人轻柔的微笑。我和阿生一语皆无,只是坐在那里旁听。末了小姐对佟柔说:‘你先好好休息吧,别再胡思乱想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谢谢!谢谢你陈小姐!’佟柔感激涕零。小姐微笑着说:‘以后别再叫什么“陈小姐”了,多见外啊,就叫我陈芳,我叫你佟柔。’小姐边说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佟柔破涕为笑。 “我们都退出来,让佟柔好好地休息。到客厅后,小姐笑呵呵瞅着刘勇,眼神中似愠非愠。刘勇被瞅得发毛,说:‘干吗这么看着我?’‘你可真行啊!’小姐仍是笑呵呵的,‘你救人我不反对,可是,你经谁的允许了,就答应她住在我家?你也太会做好人了吧?还有,你知道她讲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刘勇听这话显然不服气,他说:‘她可是个想自杀的人啊,要不是我救得及时,她早就淹死在海里了。一个想死的人会对别人说假话吗?至于让她住这嘛,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再说,咱俩都订婚了,我也算这宅子的准男主人了,也能做得了主吧?’‘哎,你!’小姐被这句话气得脸发红,又因为我和阿生在一旁站着,不好发作,可小姐很快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看得出小姐内心感到的幸福。我和阿生也不禁微笑。刘勇一伸手抱住了小姐的肩膀,笑道:‘好好好,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令陈大小姐高兴,我决定,买件礼物送你,好不好?’小姐说:‘想哄我开心是不是?那也行,不过,一般的礼物本小姐是不会收的!’大家就都笑起来,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甜蜜的气氛。 “佟柔从此就真的在这里住下了,小姐的善良是不次于刘勇的。伍振豪知道这件事后起先表示置疑,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佟柔的偏见没有了。是的,我承认,起初我对佟柔也是持谨慎态度,不过后来我改变了看法,而且还很喜欢她了。没错,佟柔是个性情温顺、感情内敛的女人,她为人和气,又勤快,也和小姐一样的善良,只不过她有些多愁善感,这应该与她以前的经历有关,或许正因为这一点,我才对她的喜欢中注入了不少的怜悯之情。 “刘勇要送给小姐的礼物终于买来了,不过倒吓了小姐一跳,我和阿生也不明白刘勇是什么意思。他送给小姐的竟是一个可怕的红色骷髅面具,我不知道你们见过那面具没有,做得很逼真,骷髅很瘦,鲜血淋漓,那血液像是在往下流,动态的静止!竟有一种特殊的审美效果呢! “小姐看到它时不解地问:‘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这么瘆人,你想吓死我呀?’ “刘勇却神秘地笑着:‘你不是说一般的礼物你不收嘛。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送你这个的。’ “小姐张大了嘴巴:‘这,这就是“绞尽脑汁”的结果?’ “刘勇使劲点了一下头:‘它可有着特殊意义啊!这个面具代表着我对你的爱!’ “一句话把小姐气乐了:‘你对我的爱就是这么个东西?’ “‘你听我说完呀。这个骷髅呢,就代表我永远爱你,即使我死了,尸体腐烂了,就剩下这块骨头了,我爱的还是你;上面的鲜血表示我对你的爱是最热烈最赤诚忠心的爱。整个面具就表示一句话,我将永远真心地爱你!’ “我和阿生笑出了声,小姐脸通红,笑得弯下腰去:‘哎呀,酸死了,亏你想得出这鬼主意!’但她还是把头偎在了刘勇的肩窝里,满脸洋溢着幸福。 “这时刘勇将小姐抱住,嘴放在小姐耳边低声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小姐笑得更加甜蜜幸福,把头深深地扎进刘勇的怀里,刘勇把小姐搂得更紧了。 “我和阿生知趣地退了出去。 “刚退出来,才发现佟柔站在外面,见我们出来,她迟疑地低下头去。我笑着对她说:‘你都听到了?’她点了点头,又望着屋里的刘勇和小姐,不无感慨地说:‘他们多幸福啊!’她两眼里尽是羡慕的表情,不过其中又似乎夹杂了些悲哀。 “夜晚,我和阿生在外面散步,皎洁的月亮撒下一大片银粉,覆盖了黑暗的世界,耳边时时响起由远处传来的浪花翻滚的声音,月朗星稀,夜风相伴,惬意无比。我突然下意识说了一句:‘小姐和刘勇真是幸福。’阿生回脸看我,微微一笑说:‘我没有刘勇那么浪漫,不过,阿英,我也要对你说一句,我也会永远爱你!’一股暖流登时灌满全身,我伸手抱住了阿生。他是我挚爱的丈夫,正如我是他挚爱的妻子一样,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第八章爱恨仇6 “那个红色骷髅面具就挂在了客厅的正中,这在外人看来是莫名其妙并且令人不舒服的,但只要知道了这面具里面的意义,谁还会感到害怕与不安呢?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如前些日子一样,小姐、刘勇、伍振豪,三个人相处得很好,相互之间都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即使再亲密的人,无论是朋友之间,还是恋人之间、夫妻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真正的亲密无间是不存在的。所不同的是我们的生活之中多了个佟柔,但大家相处仍然十分融洽,佟柔已完全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平静,一种躁动在我心中久久回荡,我隐隐预感到将有一场暴风雨袭击我们,是致命性的打击。还是因为佟柔。我总觉得她看刘勇时那种眼神与表情已经超出[奇qisuu.书]了朋友的范围,她做事情有困难时,只要刘勇一帮助她,她就会笑得十分甜蜜;相反,她也常帮刘勇做事,刘勇微然一笑,对她说‘谢谢’时,她总是异常愉快地说‘不客气’。我想你们会猜出后面的故事,但我还是要把它讲述完。 “令我不安的还有两点,一是我发现佟柔一个人独处时,会显得闷闷不乐,时常到阳台上——她住在楼上——扶住栏杆,仰望夜空,唉声叹气;一是伍振豪平时与大家又说又笑,而当他一个人时也是闷闷不乐,他会表情极为严肃,眼神中有时是痛苦,有时是愤怒。其实伍振豪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他身材魁梧,做事有魄力,从不拖泥带水,只是长得凶了些,但我知道,他是个情感极为丰富的人。 “有一天,小姐又被朋友约了出去,家中又只剩下刘勇、佟柔、我和阿生。我和阿生打扫干净客厅后,要去花园修剪草坪,却看见刘勇和佟柔正坐在白色木质长凳上谈话,我和阿生止住脚步,把他们的谈话全都听去了。 “佟柔说:‘在这里生活真好,大家和睦相处,无忧无虑,又挨着广阔无垠的大海,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刘勇脸上含笑,满怀感慨地说:‘是啊,这种生活真的很令外人羡慕,也叫我们满足。’ “佟柔一愣,问:‘怎么?听口气你不喜欢这种生活? 第52章 ’ “刘勇说:‘我怎么能不喜欢呢?只不过这是一种安逸的生活,我们还年轻,是不该过早地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佟柔饶有兴趣地问。 “‘生活太安逸了,会失去年轻人的活力,失去进取心。所以,我更喜欢公司里的那种生活,整天忙忙碌碌,有许多事情可做,既为公司创造了财富,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那才是有意义的呀。’ “‘说了半天,也就是说你是个工作狂吧?’佟柔笑嘻嘻地问。 “刘勇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可不认为我是工作狂。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嘛。’ “‘有的人倒说你们这些人不会享受,或者说无暇享受生活呢!’ “‘这是对生活的不同理解。你说的那些人是认为只有像我们现在这样整天无忧无虑,大家聚在一起谈心,看大海,才叫生活,其实忙碌的工作又何尝不是我们真正生活的一部分呢?我们现在是对安逸生活的享受,而工作又是对紧张生活的享受。我虽然提倡后者,但是也不是反对前者。劳逸结合嘛,小孩子都知道,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天。只是有个孰轻孰重的问题,就是这样。’ “听了这番话,佟柔的表情突然改成了沉思状,她轻轻地说:‘你的人生态度很积极,是吗?’ “‘是啊!’刘勇并未注意佟柔表情的变化,‘我先天就是个乐观派,喜欢多做事情,喜欢去看事物好的方面。’ “而佟柔的表情变得更加犹豫了:‘看得出,你也一定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你怎么了?’刘勇终于注意到佟柔神色的变化,温柔地说:‘一个人的生命虽然属于个人,但我们却没有权力自己结束它。你看,如果那天你真的融入了大海,就不会有现在开心的你了,是不是?’ “‘真羡慕你!’佟柔低声说:‘我就不行了,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复杂,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我的心太重了,心头总有许多事情放不下。’ “刘勇似乎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才使得佟柔不开心,忙说:‘佟柔,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刘勇!’佟柔突然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满怀深情地望着刘勇,‘我真羡慕陈芳将会有你这样一位好丈夫,甚至是……有点嫉妒!’ “‘佟柔,我……’刘勇顿时窘在那里,不知再说些什么。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阿生的声音,很低沉:‘我去修剪草坪。你该和佟柔谈一谈。’ “‘是该谈一谈了!’身后一个略含沙哑的嗓音。 “我和阿生一惊,扭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伍振豪站在我们的身后,他脸色阴沉,两眼闪着令人战栗的寒光。我隐隐感到,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我推开栅栏门走进花园,径直走到佟柔的面前,我想当时我是面无表情的,因为佟柔看到我显得有些困惑。 “‘我想跟你谈一谈。’我说。 “‘跟,跟我?’佟柔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我肯定道,‘跟你!’ “‘阿英,你怎么又……’刘勇又要埋怨我不懂礼貌了。 “‘我们得谈一谈了,刘勇!’伍振豪也走了进来,阴沉着脸。他的身后跟着阿生。 “刘勇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理会这些,而是仍对佟柔说:‘我们去海边谈。’ “还是那大海,还是那蓝天,还是那永不知疲倦的海风和波浪,几只白色的海鸥在海的上空盘旋长啸。我和佟柔找了一块远离海岸的岩石,坐下,她两眼望着远处,一语皆无。我知道她是在等我说话。 第八章爱恨仇7 “‘风景很美,不是吗?’我说。‘你想跟我谈什么?’她一脸忧郁地问我。我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就单刀直入了。’我又停顿了一下:‘你觉得刘勇这个人怎么样?’佟柔的嘴角竟有了一丝微笑,她仍望着远方,与其说在回答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人很好,待人热情,知道体贴关心人,而且知识丰富,对生活又总是乐观向上。’‘长得英俊!’我补充了一句。‘这倒也是!’她略带调皮地点了一下头。我又看了她一眼说:‘你爱上他了,是吗?’她的身子一颤,没有说话,表情转为凝重。‘回答我!’我此时紧紧盯着她。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轻叹了口气,说:‘是,不错,我想我是爱上他了。’‘你不能爱上他!’我冷冷地说,心中的怒火却在逐渐燃烧了。 “‘为什么?!’她也转过脸来盯着我,显得有些激动了。‘因为小姐!你不知道刘勇已经和小姐订婚了吗?’‘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的情绪也在逐渐高涨,‘有多少个夜晚,我都对自己说,不能,我不能爱刘勇,他和陈芳都订婚了,他们是那么相爱的一对。但是,我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每天都想看见他,和他说话,希望他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我发现我终于还是爱上他了,而且是深深地爱上他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使我们现在的生活陷入一团糟,会令很多人陷入痛苦之中。’‘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你们没有权力阻止我去爱一个人!’她已然十分激动了。而此时,我心中的怒火也已经熊熊燃起了。 “‘我偏要阻止你!’我大声说,‘我决不允许你爱上刘勇!’‘不!你不能!’‘我能!因为你这样做会伤了小姐的心。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她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无言。最后她的气息平静下来,语气也出人意料的缓和,她说:‘我刚才说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办法只有一个。’我说。‘什么?’‘你离开这里!’她再次惊讶,‘你,你是说,你要赶我走?’‘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她长长地缓了一口气,眼睛似乎在望着远处直冲霄汉的海鸟。这一次是长时间的沉默。‘我想我们谈得已经够多了。’她慢慢从岩石上站起来,开始往回走。她虽然没有回答我是否离开这里,但我清楚我说的话的力量。我跟在她后面,与来时一样,一路上都一语皆无。 “当我和佟柔返回来时,大厅里空无一人,而从花园处又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走到通往花园的白色木栅门前,发现阿生正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阿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将视线移进花园内。 “原来伍振豪和刘勇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只是不知小姐何时回来的,神色黯然地站在碎石铺出的甬道上,左右是浓浓绿草。伍振豪和刘勇的谈话中已充满了火药味。 “伍振豪仍旧阴沉着脸,冰冷地说道:‘现在当着陈芳的面,你把事情解释清楚!’刘勇很不解地冷笑一声笑声中含着不屑:‘什么事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和佟柔的事情!’伍振豪恶狠狠的声音里含了更多的愤怒。‘你胡说些什么?’刘勇坐不住了,从长凳上站起来,他比伍振豪矮一些,身体也不比伍振豪强壮,但他还是怒冲冲瞪着伍振豪:‘陈芳在,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和佟柔之间能有什么事情!’伍振豪一脸怒容地盯着好友,脸上的横肉痛楚地抽动了几下,他像要发更大的脾气,但最终又似乎忍住了,口气竟平缓下来,尽管还是低沉的:‘刘勇,你还记得给陈伯伯举办葬礼的那天吧?那天下着雨,你和我就在陈伯伯的墓旁,你对我都说了些什么?’刘勇愤怒的面容又闪过一丝苦笑:‘我当然记得,那天我向你保证,我一生只爱陈芳一个人,我将用我的全部去爱陈芳,一辈子照顾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一滴的苦,不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我看到小姐突然抬起头看着刘勇,眼睛闪着晶莹的光。‘可是你没有做到!’伍振豪的语气又忽然严厉了,‘你又喜欢上了佟柔!’‘你胡说!’刘勇被气得全身发抖,‘我只是把佟柔当成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振豪,你想得太多了!’我发觉我身边的佟柔在颤抖,呼吸也逐渐粗重。 “‘你们吵够了没有!’小姐突然大叫了一声,柔弱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刘勇和伍振豪都为之一惊,扭脸看着小姐。我和阿生、佟柔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小姐身上。偌大的陈宅刹那间变得死一般沉静,花园里原本喜人的绿草、可爱的花朵,此刻也一个个绷紧了神经,空气惊疑得不知怎样流动,凝固住了。 “这种效果似乎是小姐预期所要达到的,在一切安静下来后,小姐的说话也就温柔了许多:‘振豪,我知道你所说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刘勇好。但是,我相信刘勇,我相信他说的话。既然我爱他,我就完全相信我所爱的人。而且,佟柔也是个知情达礼的人,我相信,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伍振豪万不曾料到小姐会说出这一番话,他望着小姐,满脸的惊讶;刘勇则惊喜地瞅着小姐,两眼充满了感激之情;而我身边的佟柔,颤抖的愈加厉害,呼吸也愈加沉重,我斜眼一瞧,看到她的嘴唇都在抖,眼泪早已扑簌簌地流下。 “伍振豪突然把脸上的惊讶拧成点点冷笑:‘陈芳,你太纯真了。’这句话再次勾起刘勇胸中的怒火:‘你……’伍振豪忽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刘勇,低沉地说道:‘能证明你清白的办法只有一个!’‘你说!’刘勇变得面无表情,声音阴冷。‘叫那个佟柔,永远地离开这里! 第53章 ’‘你是要赶她走吗?’刘勇的目光向上一挑。‘你说得对!’‘振豪!’小姐喊了一声,伍振豪却并不理会。刘勇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你不能赶她走,你没有理由!’‘怎么?你不忍了?还是舍不得她走啊?’伍振豪的话里颇有一丝得意之色了。‘伍振豪!’刘勇冷冷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八章爱恨仇8 “我突然往旁边一歪身子,早被佟柔推在一旁,她伸手推开木门,迈大步走进了花园。小姐、刘勇、伍振豪又被佟柔的闯进惊住了。佟柔擦干了眼泪,竟强挤出一个笑脸,不过你听得出她在尽量稳定情绪:‘你们不要再吵了。’她说,‘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没有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是你们救了我,我却反过来给你们添乱,是我对不住你们,阿英和伍振豪大哥说的对,我应该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你们不用再因为我而搅乱你们的爱情和友谊了,我现在就走,再见!’说完了,她猛地转过身子,一只手捂脸——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哭了——一只手却将我和阿生往旁边一推,一口气跑出去了。她的脚步声很沉重,但很快就消失了。 “小姐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伍振豪巍然不动,只有刘勇着急地喊道:‘佟柔!你回来!佟柔!’又冲我和阿生急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拔腿要追出去。‘刘勇!’伍振豪叫住了他,他一扭头,看到他的目光正逼视着他:‘那个雨天我还说过一句话呢,只要你有对不起陈芳的地方,我就会杀了你!’这一下,我和阿生,还有小姐,又都把惊讶转移到伍振豪身上了。刘勇只是愣了片刻,就转过脸去,头也不回地追赶佟柔去了。 “花园里再次恢复了平静,不过还是死气沉沉的。小姐迈步到长凳跟前,坐下了,轻轻闭上了眼睛。伍振豪依旧石碑似的站着,两眼出神,一动不动。我和阿生互看了一眼,也茫然站在那里不动。空气十分压抑,这种压抑的空气伴我们度过了未来的十多年,虽然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空气,但在当时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小姐突然打破了沉默:‘振豪,’她轻轻地说,‘我们去把刘勇和佟柔找回来。’但她还是闭着眼的。伍振豪‘呼’地转过身来,几步走到小姐面前:‘陈芳!到现在你还向着他们!’‘是你误会他们了。’小姐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伍振豪,‘我们都误会他们了。刘勇是怎样一个人,你会不清楚吗?佟柔虽然与我们生活的日子不多,但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人。’‘就因为如此!’伍振豪的眼睛闪着光,‘就因为如此他们之间才可能产生真正的感情!’这句话却似晴天霹雳,我的心头一颤,小姐的身子也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 “‘不!’最终,小姐还是决绝地说,‘我相信刘勇,他只爱我一个!’小姐站起身来,撒腿就往外跑。‘陈芳!陈芳!’伍振豪气得跺了下脚,在后面追了上去。阿生看了看了我,说:‘我们也去!’ “陈宅是一座豪华中不失典雅的建筑,然而与外面的世界相比,它就太微不足道了:天、海、沙滩,如此广阔的世界里却跑着微不足道的陈宅里的人们,我觉得我们真是可怜到极点了。 “远远地就看到海边站着的刘勇和佟柔,海水已浸过了他们的小腿,海浪不住地拍打上来,并不时地跃过他们的膝盖。两个人像是在大声说话,争论着什么,但是由于距离远,听不清他们的讲话。小姐已经在一边跑一边喊了:‘刘勇!佟柔!’突然地,不知什么原因,佟柔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刘勇的怀里,并伸双手抱住了他,刘勇没有躲,也没有动,只站了片刻,也伸手将佟柔抱住了。小姐则像触了电般戛然止步,呆呆地望着拥在一起的刘勇和佟柔。 “伍振豪大踏步追了上来,他冲小姐大叫:‘怎么样!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相信的刘勇!这就是你相信的好女人!’他甩开小姐,像一头冲下山去的野牛向前跑去。‘杂种!’我听到他骂了一句。当他接近刘勇和佟柔时,两个人听到了动静,侧目一看,刘勇显然吃了一惊,慌忙撒了手,佟柔也惊慌地离开刘勇,站直了身子。佟柔冲伍振豪迎上去,好像要对他解释什么,被伍振豪伸手推在一边,蹚着海水,他走到刘勇的面前。 “刘勇站着不动,也不见他张口说话,却只见伍振豪盯了他片刻,猛然挥出右拳,重重击在了刘勇的左脸颊上,刘勇斜着身子蹚了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海水里。伍振豪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上前弯腰,左手揪住刘勇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右手的拳头已呼之欲出了。佟柔哭着冲上去,抱住了伍振豪的右臂,伍振豪一甩臂膀,佟柔就往后退了两步,也跌倒在海水里。伍振豪的右拳按原计划飞出,刘勇的左颊二次被击,他也二次栽倒在水中。 “当刘勇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嘴角似乎已淌出鲜血了;小姐的两眼中早已涌出泪水,她呆呆地望着伍振豪打了刘勇两拳,待伍振豪要打第三拳时,我听到小姐抽泣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跑去了。‘小姐!’我大叫了一声。阿生却冲伍振豪喊道:‘别打了!小姐回去了!’这句话刹住了伍振豪的已在中途的拳头。‘陈芳!’刘勇喊了一声,想要追,却被伍振豪向后一推,他冲刘勇大吼道:‘陈芳不会再见你了!永远不会了!杂种!’吼罢也就舍下刘勇和佟柔,大叫着小姐的名字追下去了。刘勇和佟柔呆站在海水中,强劲的海风呼呼地吹着,好像要把这不是现实的现实吹散。 第八章爱恨仇9 “天空被逐渐涂成墨色,月亮挣扎出一弯的身体,不失时机地泛着青光,几点星光一闪一闪,仿佛探头缩脑的窃贼。小姐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两眼紧盯前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伍振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和阿生则坐在车后。小姐一口气把汽车开到s市的主干道内,我劝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她不理我,只是不停地左右转动方向盘,车子开得又疾又稳。就这么胡乱转了一遭,其间车内没有一个人说话。路上的车辆与行人已寥寥无几,时间已近深夜了。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阿生说。小姐突然一踩刹车,‘嘎吱’一声,汽车陡然止步,我们的身体往前一倾。桔红色的霓虹灯光穿过玻璃照在小姐脸上,使小姐苍白的脸色又添了一层忧伤。她仍然瞪眼注视前方,稍微干裂的嘴唇瑟瑟抖着。‘你们为什么非得跟我出来?’小姐幽幽地问。伍振豪叫了一声‘陈芳’,就没有言语了。我说:‘小姐一个人出来,我们不放心。’小姐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而是转向伍振豪,突然问道:‘振豪,你说,我们是不是,误会刘勇了?’这句话出人意料,我心头一动,知道小姐依然深深地爱着刘勇。 “伍振豪表情愕然,他恨恨地说道:‘事情你都看到了,你还对他心存侥幸吗?’‘不!我总觉得我们误会了。也许,也许你不该打他,应该先听他解释。’‘够了!’伍振豪怒吼了一声,打断了小姐的话,小姐身子一颤。伍振豪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我们误会他了,是我们误会他了,很好,很好……’他蓦然提高声音叫道:‘那你回去找他吧!向他赔礼道歉!向那个女人赔礼道歉!告诉他们是我们错了!是我伍振豪错了!’他打开车门,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大踏步走到外面,两手掐住腰,仰脸望着眼前的高楼。 “这是伍振豪第一次向小姐发脾气,小姐坐在那里呆愣了半晌。我推开车门走出去,眼睛扫了一眼四周,笔直的公路似乎没有尽头,耀眼的霓虹灯映得路面反光,眼前的高楼是一家信托公司。我到伍振豪的旁边,平淡地说:‘你说话太过火了。’伍振豪不说话,而是长叹了一声,只不过这叹息声并不顺利,是颤抖地完成的。我一怔,从侧面仔细看他的脸,惊讶地发现在他那蛮横的脸部肌肉上,泪水已汇成了一道浅浅的小溪。他,竟然哭了! “小姐也走出来了,看着一脸泪水的伍振豪,她轻轻说了一句:‘振豪,对不起……’这句话更像是眼泪的催化剂,伍振豪的两眼中又涌出一股液体,怆然滚下。我扭脸又看了一眼车子,阿生仍旧坐在里面,两手指置于唇边,中间夹着一支香烟,烟卷被吸时,尾部的亮光使劲闪了一下,然后就暗下去,悠悠的烟雾也就充满了车内。 “那一夜我们没有回陈宅,就在那条公路上挨了一夜,夜风吹干了伍振豪脸上的泪水,小姐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当东方逐渐破晓时,阿生掐灭了最后一支香烟。引擎发动,调转车头,我们开始往回返了。这是个晴天,阳光充足,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叫人痛心的是,这天气与空气与我们的生活是那么的不符。 “走进家门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沙发上有点乱,其他地方倒一切正常,红色的骷髅面具凄然地望着刚进家门的我们。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惴惴地想:‘刘勇和佟柔到哪里去了呢?’伍振豪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他柔声对小姐说:‘一夜没睡,累了吧?先睡一觉,好好地休息一下。’小姐‘嗯’了一声,由伍振豪扶着,推开了小姐的卧房门。 “不幸的事情恰在这时发生了,在打开卧房门的刹那间,伍振豪和小姐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了,圆睁的双眼流露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的神色。 第54章 我和阿生却忍不住由嗓子里发出闪电式的一声惊呼。卧房内,小姐的床铺上,刘勇和佟柔被埋在被子下面,两人赤裸的肩膀露在外面,仅此可以判断出,他们赤身裸体。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两个人,佟柔惊叫了一声,一脸的慌张,一把抓住被子的边缘,拉到项下;刘勇更加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身边的佟柔,又瞅了瞅小姐和伍振豪,完全张口结舌了:‘陈芳,振豪,我……’‘穿上衣服!’伍振豪大吼了一声,‘砰’地关上了房门,他的身体在抽搐,两眼喷出的愤怒的火焰足以灼化人的心脏,你甚至能从中看出他那杀人的欲望了,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发出‘咯咯’的声响。小姐则一转身,一头扎进沙发里,‘呜呜’地哭起来。我心头一沉,预感到我一直担心的暴风雨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爆发了。我忐忑地看了阿生一眼,他伸手紧紧抱住我的肩膀。 “卧房门一开,首先是佟柔冲出来,双手捂脸,大哭着跑出去了。其次是刘勇,他一下子到伍振豪背后——他的左脸颊微微浮肿,是伍振豪拳头的痕迹——急道:‘振豪,你听我解释……’ “‘你还解释什么!’从伍振豪的胸腔中喷出猛兽般的吼声,回手一拳,正击刘勇面部,刘勇翻身摔在地板上,鼻子和嘴同时喷出鲜血。 “‘畜生!’又一声怒吼,伍振豪一脚踢在了刘勇的肚子上,刘勇惨叫了一声,双手捧腹,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地板上不住地翻滚。 “‘振豪!振豪你住手!’小姐扭过泪脸,哭叫道。伍振豪又回转身,抢步至小姐面前,双手抓住了小姐的衣领,大叫:‘事到如今,你还偏袒他!你还以为我误会他了,是不是?!’伍振豪对小姐的无礼引起了我的不满,我站直了身子叫道:‘伍振豪,不许你对小姐这样!’‘闭嘴!’伍振豪又冲我发威,‘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奴才!’说着他又冲到刘勇的身边,连着又打了两三拳。刘勇在伍振豪的手里完全是一个玩物,他不曾还一下手,但我现在认为,他是故意不还手的。 “‘我要杀了你!’伍振豪边打边说,‘记得那个雨天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你对不起陈芳,我就杀了你!杀了你!’他扭头四顾,像是在寻找杀人的凶器。刘勇趁机大叫道:‘我有话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不让我说话?!’伍振豪丝毫不理会刘勇说些什么,他一眼看到了小姐昨天早晨落在窗台上的一把木梳,跳起来,冲过去伸手抢了它,不等刘勇爬起来,又一脚将他踢在地上,然后压在他的身上,木梳的梳齿对准了他的脖子。 “‘你,你住手!’刘勇喘着粗气,冷不防大叫了一声,伍振豪一愣,吃惊他尚有力气叫出这么响的声音。 “满脸是血的刘勇竟冲伍振豪露出一个冷笑,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要杀我?好啊!好啊!你问陈芳,问她,她若是同意了,我,我宁愿一死。’说这话时奇--書∧網,刘勇的目光已转到小姐身上;伍振豪‘倏’地扭过头,利剑似的眼光直射在小姐身上;我和阿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好也眼巴巴看着小姐。 “‘我,我……’泪水掩盖下的小姐似乎精神恍惚了。 “‘陈芳!’伍振豪沙哑的声音在颤抖,‘你刚才都看到了,你,你该不会还……’ “小姐的上齿紧紧咬住了下唇,痛苦地摇着头:‘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你杀吧!’刘勇说,脸上竟还是冷笑,‘你会后悔的。’ “‘后悔?哈!我会后悔!’伍振豪脸上的横肉拧成一个叫人难受的表情。 “‘我诅咒过了,我已经诅咒过了!’刘勇从口中吐出一个血块,冷笑着说。 “伍振豪紧盯着刘勇,眼睛里闪着火焰。 “刘勇冷笑道:‘昨晚,我已将这诅咒跟佟柔说了,你要是杀了我,我会报复。十三年后,我将杀死s市四十九对恋人,他们死前会看到我的身影,他们会很开心,很高兴。’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挂在墙壁正中的红色骷髅面具,‘他们死前还会看到那个面具,然后他们会开心地死去,他们死后脸上将留下迷人的微笑。哈哈,这是一个迷人的诅咒,迷人的诅咒,虽然他们的尸体最终会可怕地腐烂掉。’ “‘这就是你那所谓的诅咒吗?’伍振豪挤出一个浅浅的狞笑,‘见你的鬼去吧!’那把木梳恶狠狠地直奔刘勇的脖项了。 “‘啊!不要!’小姐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我和阿生愕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木梳的梳齿插进了刘勇的脖项,有几个梳齿被迸掉在地板上,鲜血喷泉似的喷出,刘勇在大叫一声之后,很快就没了声息,只是在死前,他瞅了一眼面具,又看了一眼小姐,眼中滚出泪来,费力地叫了一句:‘陈……芳……’ “小姐又沙哑地叫了一声‘刘勇’,立时昏死过去了;不等惊慌的我和阿生抢救,外面竟‘轰隆’了一声,打了一个响雷,紧跟着大雨瓢泼,然而太阳在空中,继续发着刺眼的光芒。又听得伍振豪惊叫了一声,我和阿生甩脸去看,刘勇的尸体变得透明了,像一汪水,软软的,但仅一转眼的工夫,尸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满是鲜血的地板上,只留下了那把杀人的木梳。 “‘迷人的诅咒,’阿生突然轻轻说了一句,‘大概是真的……’ 第八章爱恨仇10 “天空又转成阴沉沉的了,大海及沙滩上的一切再一次陷入纯深蓝色的世界中。天空的深蓝色很高,像一个既遥不可及又深不见底的深渊,海浪汹涌澎湃,卷出的浪花像一群暴怒的野兽,号叫着翻滚向前,从天际涌出的既无形又无际的海风,却像成千上万的脱了缰了野马,一同发出震荡长空的嘶鸣,乱踏着海的原野,轰然冲向沙滩、碎石、岬角的世界,野兽般的海浪借助着风的推助,展开无垠的胸膛向前扑,似要吞没一切,把每一个角落填满海水,建一个海洋的天下。两只海鸟惊惶失措地在半空盘旋,丝毫不敢接近海面了。 “佟柔,穿一件白色并镶有粉紫色花边的长裙,一双乳白色高跟皮鞋,凶猛的浪花在扑到这双白色皮鞋的边缘时,就吐下一层白色泡沫,懦弱似的退缩下去了。她的裙边以及她的长发,迎着海风有些凌乱地飘动,泪水早已被吹干,只有一层极薄的泪痕小心地渗在了她那苍白的脸上,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但依然健康迷人,只不过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悲哀。她遥望着海风涌出的源头,呆呆地出神,眼睛里只有浪涛滚滚的大海。 “极为自然地,她向大海迈了一步。 “‘佟柔!’我叫了一声。 “她停身站住了。 “‘我们有话要问你。’这是阿生的声音。 “佟柔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与没有生气:‘你们,还想问什么呢?’ “阿生往前迈了一步,瞪着一双闪着光辉的眼睛,沉沉地说道:‘告诉我们,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我爱他!’平静与没有生气地回答。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阿生沉沉地说。 “我在一旁也冷竣地说:‘告诉我们,佟柔。’ “‘呼——’一阵更猛的海风吹来,吹干了刚涌出佟柔眼眶的泪水。她的视线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动,只有嘴唇在动,声音却是充满激动、痛苦、愤懑等复杂的感情了。 “‘昨天我从陈宅跑出来,一口气就向这海边跑来,我边跑边哭,我的思绪完全被打乱了。我恨我自己搅乱了你们的生活,使陈芳与刘勇,尤其是伍振豪与刘勇之间发生那么大的摩擦;然而我是真心爱刘勇的,看着平时陈芳与刘勇亲亲密密,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仰望夜空,叹息流泪,我知道我不能对刘勇发生感情,但我最终还是爱上他了,这是我的错吗?难道爱一个人也是一种错误吗?我的思绪乱了,我的心乱了,我感到体内有一股巨大的气流四下里乱窜,像要爆炸开我的身体散逸出来。 “‘不想刘勇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大喊着我的名字,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大声问:“你要去哪?”“你放手,你让我走!让我走!”我哭喊着。“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他叫道。我觉得我太躁动了,因此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绪,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依然用温柔与关切的眼光看我,这眼光总让我有一种温暖的归属感觉。他轻柔地对我说:“他们都误会你了,是吗?是他们的错,我相信!我也相信你,他们都是胡思乱想,所以才说出些难听的话来。你听我的,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去澄清这件事,好吗?”他的语气虽是轻柔,却隐含了更多的安慰,这多少勾起了我心中的一丝失落。我盯着他,决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必须说出来,否则我会疯掉的:“不!”我说,“他们没有误会,我真的爱上你了。”“什么?”他松开了手,倒退了两步,满脸的惊讶与匪夷所思。我有点心慌了,忙道:“怎么,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他沉默了,眼神低垂下去。我焦急而又耐心地等他回答,心中充满希望,却又惴惴不安。 “‘他又抬起头,眼睛不眨地看着我,诚恳地说:“佟柔,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好朋友,甚至有时候把你看成是我的妹妹……”他的话不多,却是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了我的心头,也压出了我更多的眼泪,我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你骗我!你骗我!”他却用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说:“佟柔,你冷静一下!” 第55章 我觉得我的心要碎了,但是我感受得到他双手的有力,感受得到他目光里的温暖,我再次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由痛哭改为小声抽泣。 “‘刘勇见我冷静了一些,就松开手,真诚而严肃地对我说道:“佟柔,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把你当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爱的只有陈芳,我想,我这辈子是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这句话是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的,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更加的痛苦与伤心?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句话,使我的心境一下子开阔了,我突然有一种幸福感,因为我所爱的人对他的爱人爱得是那么深,那么矢志不渝,这说明我所爱的人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尽管他不爱我,但是我没有爱错!我想我的泪脸上当时应该有了一丝笑容,我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真的?”他露出了欣喜的微笑。我冲他点了点头。“佟柔!”他高兴地叫我。 “‘与此同时,我又有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我迫切地需要一个依靠,我轻轻地对他说:“你能抱我一下吗?就抱一下,求你!”说罢,我不等他同意,就将头放入他的怀中。起初他很犹豫,多少有些茫然,但最终他还是轻轻抱住了我。在那一瞬间,你们知道吗?就在那一瞬间,我有了一种真正地回到家的感觉,一股热浪涌遍了我的全身。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的。 第八章爱恨仇11 “‘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看到了,伍振豪冲上来,打了刘勇;陈芳扭脸跑了,伍振豪就把他推在一边,一个人追下去了。刘勇呆站在海水里,一言不发。他的嘴角淌出鲜血,他却不去擦,他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我知道,现在我们俩的关系转变了,我成了安慰者,而他是被安慰者了。“刘勇!”我叫他的名字,想劝他几句。 “‘他猛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似乎在使劲地咬牙齿,然后对我说:“你陪陪我,好吗?”我看着他,机械地点点头。 “‘我们离开了陈宅,到了s市市区的一家小酒吧里,我们面对面坐着。那时我才明白,他所说的叫我“陪陪他”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只顾自己喝酒,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我劝他,他就将我推在座位上。 “‘他喝着喝着,就突然大声问我:“为什么?佟柔,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我依然没有意义,我只是他的一个借以倾诉而又无需我做任何回答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对象,因为他很快又低下头去,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振豪不相信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还有陈芳,她怎么也会怀疑我呢?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摇着头,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惨淡的脸上,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憔悴了许多。我的心要碎了。他的伤心不仅在于失去了好友的信任,更在于自己的爱人也开始不信任他了。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劝他,只看他又接连喝了几杯酒。 “‘他忽然又发出一阵冷笑,我一惊,见他缓缓抬起头,嘴角是冷笑:“他们不相信我,哼!他们不相信我!”他的脸早已涨红,他被打的左脸颊浮肿地叫人心痛,然而他依然冷笑,还换了一副恨恨的口气说:“伍振豪说他要杀了我!哼,他妄想!他若是真杀了我,我就会让他知道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会报复!报复!” “‘我对他的一反常态有点害怕了,我不安地问:“刘勇,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兴奋地看着我:“他若是杀了我,我就在十三年后进行报复。那时候,我将杀死s市的四十九对最亲密的恋人。他们会看到我的身影,会看到我送给陈芳的那个红色骷髅面具。然而,然而他们会愉快地死去,他们将会很开心,很高兴,甚至是微笑着死去。哈!多美妙啊,多迷人啊!” “‘我打了个冷颤,不知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可怕的话来,我战兢兢地说:“刘勇,你都说些什么呀?快住嘴!” “‘他却冲我“嘿嘿”笑出了声:“你知道吗?这是诅咒!我要诅咒!我要诅咒!” “‘不知哪里“咔吧”了一声,紧跟着酒吧里就漆黑一片了,墙角边的线路“哧啦”“哧啦”地打电火花,同时有玻璃破碎的声音,酒吧巨大的玻璃窗成了一个方形的洞口。我大惊失色,感到浑身冰冷,蓦地预感到刘勇一时的醉话正是遥远的现实。 “‘酒吧里一片混乱了,胆小的女人惊声尖叫。我的心跳动得厉害,我一把抓起刘勇说:“刘勇,你喝醉了!我们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你,你撒手!”他吐字都不是很清楚了。他用力甩了一下胳膊,想摆脱我,但是他失败了。我半搀半拉,把他拽出酒吧,招呼了一辆计程车,汽车调转车头,朝海边,朝陈宅驶去。 “‘我确信他的确喝醉了,在车上,他呆呆发愣,嗓子里不时挤出冷冷的笑声,司机也就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皱眉,用眼睛瞪他。“对不起,师傅,他,他喝醉酒了。”我不知所云地胡乱解释。 “‘出乎我意料的是,回到家里,伍振豪、陈芳和你们两个都不在,我不知道你们到哪里去了,就先把刘勇放在沙发上,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迷乱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扭脸看他,他闭着眼睛,一副痛苦的表情。我挣脱开他,打开了陈芳的卧室,想让他到床上去休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拖到床上,刚要起身给他倒杯水喝,他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边晃动臂膀边急道:“刘勇,你撒手!”他却抓着不放,他闭着眼,嘴里仍是迷乱的话语:“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他的另只手却在轻轻抚摸我的手背。我心中一动,又感到了白天他抱住我时的那种温暖的感觉,同时,我心中又不着边际地升起了一片希望的火光。 “‘然而这火光很快就被他那迷乱的话语扑灭了。他喃喃地说:“陈芳,你错怪我了,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我打了个寒战,眼泪同时夺眶而出,他的心里只有陈芳!只有陈芳!在这迷醉之中,他心里想着的还是陈芳! “‘我脸上发烧,急道:“你开松手,我不是陈芳!”他却抓得更紧,并且睁开了迷醉的眼睛,痴痴地望着我,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痴迷地看我,只可惜我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芳,”他痴迷地说:“我没有骗你,我跟佟柔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爱你一个呀,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潮湿了,进而滚出泪水。他太可怜了,我心中刚才的那点怨气一下子消失了,我伸出另只手去轻轻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珠,然而我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啊,陈芳,你哭了。”他仍然在迷醉中,“你相信我了吗?陈芳!”我再也忍受不了我的爱人受这种折磨了,我哭出声来,紧紧抱住了他的头:“刘勇!”我哭喊着。 “‘我不再劝他,我们两个人都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首先止住了悲声,抬起头,仍是迷醉地望着我:“我们不哭了,陈芳,我们还是彼此相爱的人。”他探过脸来,去吻我脸颊的泪水。我的脸更加发烫了。缓慢地,他来吻我的唇,我明显感到心跳得厉害,推搡着说:“刘勇,你别这样……”但我摆脱不开他。当他完全吻在我的双唇上时,我的全身一下子没有了力气。“陈芳!芳!”他一边吻我,一边稍带喘息地喊着爱人的名字。 “‘我禁不住那诱惑,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看到我的爱人如此颓唐消沉下去,更不愿意看到他悲痛欲绝的痛苦,所以……我们双双倒在了床上……’ “讲到这里时,佟柔的眼泪滚滚而出,这一次,连强劲的海风也无法吹干这含着复杂感情的泪水了。佟柔突然转过身子看着我和阿生,两眼亮晶晶的:‘你们知不知道,他心里想着的,嘴里念着的,只有陈芳;他把他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陈芳身上,而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你们,你们竟然还,还杀了他!’她的嘴唇在颤抖。 “‘我们……’我吐出这两个字,却说不出更多的话。佟柔冲我和阿生微微一笑,又转过身去,像最初那样,极为自然地向大海迈进。 “‘佟柔,你不能!’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急得大喊,并想去阻止她。阿生拦住了我:‘阿英,叫她去吧,也许,她从来就属于这大海,现在,是她真正回家的时候了。’我惊愕地望着我的丈夫,他面无表情,声音低沉,眼睛里却闪着晶莹。我又转脸去看佟柔,她头也不回,坚定地,一步一步迈进大海。 “海风仍发出野马长鸣般的号叫,海浪汹涌翻滚,野兽般地咆哮,兴奋的大海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佟柔那白色的长裙在一点一点变小,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成深蓝色。我再也忍不住,两行眼泪顺颊而下。 “佟柔,最终消失了,是在一个浪头跳跃了一下之后消失的。我知道,她溶进了大海,溶进了一度令我羡慕的深蓝色里…… “我们把佟柔的话全部告诉了小姐和伍振豪,小姐还没听完就哭出声来,将那个骷髅面具紧紧搂在了怀中。伍振豪没有哭,他脸上的横肉只是跳动了两下,就僵硬在那里了。 “后来,阿生叫伍振豪到公安局自首,小姐哭着阻拦;他又要自己去报警,我又拦住了他。他不解地看着我,说那我们就离开这个家,我说我还要侍侯小姐,要走你自己走,他更加不解地看着我。然而最终他还是独自一人,离开了陈宅,离开了s市,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县城。 第56章 再后来,小姐就与伍振豪结婚了,但是他们卖掉了陈家所有的产业,也离开了那幢迷人的别墅。小姐从此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而伍振豪则好像不理会自己的大学学历,仅当了一名出力气的普通的钢铁工人。我,还是小姐的女佣,她需要我,我没有像阿生那样离开,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我们企图忘记过去的生活,换一种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但是,这个愿望真正实现了吗? “哦,对了,现在还不是我发感慨的时候。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如何解除这个迷人的诅咒,是吗?” (第八章爱恨仇完) 第九章随风而散1 谭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感到手被人抓住了,他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的萧荫可,她的手握得很紧。于是就先听到萧荫可说:“阿英,我真没想到这背后竟有这么多事情。”谭增心里暗惊,女侦探的语气里既有感慨,也有沉思。阿英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难得的柔和:“萧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告诉我,这究竟是谁的错呀?”“我……”萧荫可一改往日的泼辣,反倒显得茫然:“我觉得,嗯,谁都没有错。也许正像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一场孽缘吧。”“孽缘?哈!孽缘!”阿英干笑了一声,凄然无语。 “但是,阿英,”谭增迅速收起了还陷在孽缘故事里的心思,想到了另一件严肃的事情,“正像你刚才要说的,你还没告诉我们如何解除这个迷人的诅咒呢。网”萧荫可也恍然醒悟,那个设下诅咒的可怕的刘勇,她和谭增在来途中已经看到了,即是说,下一对死者将是他们;所以她也就迅速敛住感慨的感情,转而问道:“是啊,阿英,我们该怎样做才能解除这个诅咒呢?”阿英又干巴巴笑了两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不错,是该解除这个诅咒了。” “我们该怎么办?”谭增的口气在黑暗中忽然变得严厉,追问道。 “也许,”阿英犹豫了一下,“只有一个办法。但是……” “什么办法?”谭增显然不愿意听到“但是”后面的内容。 阿英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好吧,我告诉你们。” 她又顿了一下。然而就在她要说又未曾说出口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有一个冰凉的物体径直穿入了她的后心处,冰凉的感觉迅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体内的一股粘稠滚烫的液体既轻易又可怕地流出了体外,头部蓦然发昏,眼前一黑,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那堆朽木所围成的无底洞中,传来一阵寒冷沙哑的狞笑,一个高大的身影冒了出来,像是生活在这间破旧仓库里的恶鬼。 谭增、萧荫可大惊,仓库里虽然没有灯光,他们的眼睛却早已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们看得清楚,阿英的惨叫是因为她的后心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且不用看清那高大的恶鬼的模样,仅从那狞笑声中就听得出来,是失踪了数日的杀人狂,伍振豪。 这些日子,伍振豪生活得并不舒服,他早已无家可归了,医院也不能去,他处处都得小心,这就是作一个逃逸杀人犯的不舒心处。他觉得这世道变了,变得畸形了,否则他伍先生怎么会如此狼狈呢?有一段时间他真的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了一下眼下的形势,他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些心虚了,心底的一个声音,虽说遥远,却又是很清晰地问他:“这样东藏西躲下去,何时算一个了结呢?”他更惊讶于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强烈地感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生活的尽头,这是一个叫人绝望的站点,他正在这个绝望的站点作绝望的挣扎,这时似乎只要一个强有力的人轻轻推他一下,他就会被推出生活,并且消失得杳无踪影。而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不过在做一个有趣的死亡游戏,也许游戏结束之时也就是他下地狱的时候。而且他越来越不安的感到,游戏结束的日子不远了,地狱之门正向他缓缓开放。 但是他总在这个时候堆出一脸的狞笑:“去他妈的吧!”他粗野地骂道。他不会认输,十三年前他就杀了人,不是照样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了吗?如今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没工夫想那扯淡的命运了,他得想些正经事,十三年前他杀死的那个刘勇又在今天现身了,搞什么鬼!一切都如他那滑稽的什么诅咒一样,当今这世界真是糟糕透了。他一直在寻找刘勇,可如今他什么也没找到,甚至没有看到刘勇的影子,这一点是令他极为恼火的,刘勇竟跟他捉迷藏,看吧,多么不合逻辑的可恶啊! 当然,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的杀人工作远没有完成,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也就是他认为最应该的杀掉的,有三个人,刑警队长、私人女侦探,还有本该听他指挥的男佣阿生。其中,除掉阿生是最简单的,因为阿生的妻子听从他伍先生的指挥,所以在他命令、威胁甚至恫吓了三次之后,阿英就乖乖地按他的意愿行事了。他暗中监视着这座精神病医院,今晚阿英一出医院的大门,他就悄悄地跟在后面,待到阿生上吊自尽,他极为满意阿英的工作;然而在此之前,他从这夫妻两人的对话之中获知刑警队长和私人女侦探还要光顾这里,他就马上打定了一个大胆的主意,躲在仓库之中,今晚就同时把这两个人干掉。这确实是一个大胆的主意,因为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穆月红、方文礼之类,也不是那两个废物警察,把他们同时除掉,真得冒不少险呢。 他的原计划是躲在那无底洞中搞突袭,这样取胜的把握大一些。不想阿英又返回来;更想不到的是阿英竟毫不吝惜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的对手。“阿英疯了吗?”他起初这样想。不过随着阿英的讲述,那十三年前的旧事却如尘封在地下十三年之久的陈酒,此时被阿英打开,使他身不由己地陷入了回忆之中,所不同的是,陈酒是香甜的,而他的回忆却是苦涩的。往事又如同连续的幻灯片,无情地在他眼前闪过,历历在目的图像像一双无形的手,揭去了用以隔离压抑自己感情的面纱,压抑了十三年的情感此时一同涌出,他的身体都有点支撑不住了;然而他的意识深处仍被理智控制,他强忍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点滴的声响都会被前面的三个人发觉。在这种前提下他倾听阿英的忆述,他的凶猛剽悍一时间消失不见,两眼中难以控制地翻涌出热的液体。他努力将它们保存在眼眶里,并紧紧咬住了牙关,痛苦地摇了摇头。 当阿英要说出解除这迷人的诅咒的方法时,他心头一颤,眼中的液体迅速蒸发干净了,凶猛与剽悍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感情再次被压抑住。“阿英该闭嘴了!”大脑对他说道。他的嘴角微微冷笑了,杀掉阿生是因为怕他说出实情,现在不曾想逼死阿生的凶手倒讲出了一切,也就是说,阿英背叛了他。叛徒!谁不恨叛徒呢?尤其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来不及多想了,对于他来说,凡是叛徒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毫无犹豫地把匕首插进了叛徒的后心。 第九章随风而散2 谭增与萧荫可早已持枪在手,双双对准了伍振豪。伍振豪却用胳膊箍住了阿英的脖子,他躲在后面,拿阿英作盾牌。“靠后!靠后!”伍振豪声音不大,却十分凶狠。两人后退了几步,伍振豪跳出“无底洞”,牢牢箍住盾牌,缓缓前进。阿英的后背在往外“汩汩”地流血,她与男主人的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链,她仅无力地叫了声:“先生,是你……”就不再说话了,她感觉得到血液不断地流出和自己身体逐渐的虚无缥缈。 “你!女人,站在那别动!”伍振豪恶狠狠地命令,“还有你,乌鸦,滚开!”谭增、萧荫可清楚,现在的主动权在伍振豪手中,占有武器优势的他们此时也不得不听从眼前这个怪物的指挥。萧荫可站住不动,谭增又后退了几步。伍振豪依然挟住阿英缓缓前进,接近萧荫可,冒险的时候到了!伍振豪的心里大叫。 伍振豪圆瞪两眼,紧盯着萧荫可,猛然将怀里的阿英向女侦探身上推,同时拔出匕首,阿英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向前倒去。萧荫可眉头一皱,忙张开双手来接阿英,伍振豪却顺势冲至眼前,伸前臂搂住了女侦探的脖子,往怀中一带,萧荫可“啊”了一声,已学成了阿英的样子,被伍振豪箍住了脖项,并成了他的盾牌;与此同时,她感到右手发痛,一抖手,金色小手枪掉在了地上,右手被匕首刺破,鲜血流出。手枪刚掉在地上,冰冷的尖刀又对准了她的胸口。 阿英摔在了阿生的尸体旁边,谭增暗叫“不好”,俯身去看,阿英早已没有了气息。“伍振豪!”谭增气得咬牙切齿了,伍振豪却冲他狞笑:“把枪扔了,小警察!我想跟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这话说得不错,他不想轻易地要了小警察的命,因为他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质逼他开枪自杀,但那样就什么意思也没有了。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行刺的事呢,他竟被这小东西打了三拳,这个仇不能不报,他要跟他打架,真正地打败他,这样才能挽回他伍先生的面子。只要小警察把枪扔了,他就用匕首刺死怀里的婊子,然后就可以真的痛痛快快打一架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咧开嘴狞笑了。 “谭增,别听他的话!”萧荫可被勒得呼吸困难,全身无力,努力喊出了这么一句。伍振豪却毫不在意:“把枪扔了,宝贝儿,否则这位漂亮小姐就没命了!” 第57章 谭增拧眉望着伍振豪,又看了看萧荫可,慢慢地弯下腰去,把手枪放在了地上。“把枪踢过来!”伍振豪继续命令。萧荫可心中焦急,想说话,不料伍振豪臂部肌肉猛地一胀,又挤得她呼吸困难,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谭增心中的焦急程度不比萧女探差,在他没有想出拯救搭档的办法之前,他只得听伍振豪摆布,否则,萧荫可胸前的尖刀就会进入她的身体了。谭增的脚轻轻一动,手枪滑到了伍振豪的脚下。 萧荫可心中大骂谭增“白痴”,她清楚地知道,伍振豪在解决掉“手枪问题”后,就要对她开刀了。她奋力挣扎,在瞬间爆发出了在她身上剩下的所有气力,她的黑色皮鞋强劲地踩在了伍振豪的脚面上,在伍振豪得意地狂笑之前,疼痛却触电般又脚下直冲大脑神经,较之狂笑而捷足先登了。伍振豪大叫了一声,臂膀稍一松力,一口新的空气迅捷地钻入萧荫可的嘴里,并直达肺部,她像被又充足了点似的,身上登时有了力气,在伍振豪还在回味脚面的疼痛时,她左手一抓伍振豪持匕首的手的腕部,右手肘部同时斜向上抬起,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击在伍振豪的右耳根部,粗暴的怪物又惨叫了一声,斜身踉跄出数步。谭增把这一突变看得清楚,早向上一窜身,右拳已经“呼”地飞出,伍振豪还没站稳,面部就挨了一记重拳,火辣的疼痛逼出了鼻血,他用舌头一接,腥咸的血味就充满了口腔。 伍振豪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他愤怒了,天啊,他竟被人打出了血来!还有比这更令他感到失颜面的事吗?他野兽般咆哮了一声,手中匕首恶狠狠刺向冲上来的萧荫可。女侦探侧身一躲,不等还手,他已抬起右腿,踢在了对方的肚子上。萧荫可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双手捂腹,冷汗顺颊而下。此时,谭增挥拳二次来打伍振豪,伍振豪在一脚踢出萧荫可的同时,左手半握,接住了小警察的拳头,向外一拧,他左臂的力气之大超出谭增的意料,谭增顿感一阵剧痛自前臂传来,身体不由己地跳起,顺势旋转了半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伍振豪干哑地笑了一声,重重一脚又踢在谭增的后腰上,谭增觉得腰部像被凿子凿了一下,疼痛难忍,又“啊”了一声。萧荫可已忍着腹痛由后面冲上,伸右臂箍住了伍振豪的脖子,就像他刚才对她所做的那样,并使尽全身力气往回勒,不料伍振豪的左臂已从下面甩出,肘部正中萧荫可软肋,女侦探免不了又一声惨叫,伍振豪却转过身子,匕首就势划出,幸而萧荫可站不稳,往后倒退,就听“哧”的一声,她的皮衣被划了一道口子。 躺在地上的谭增强忍疼痛,抬起双脚踢中了伍振豪的双腿,伍振豪往前抢了几步,正摔在堆在墙边的朽木上,圆柱形的朽木支撑不住,“哗啦”一声,散了架子,伍振豪像是趴在了履带上,顺着一根根滚动的朽木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尘土荡起,灰尘直刺鼻孔,险些把伍振豪呛得背过气。“当”的一声,匕首撒手,刀尖冲上倒在了一根朽木身上。 第九章随风而散3 萧荫可领教了伍振豪的剽悍与野蛮,自认打架是甘拜下风了,恰巧看到脚下是她与谭增的手枪,慌忙伸手去捡,不想伍振豪翻转身躯,伸腿蹬出一根朽木,那圆木就直滚向萧荫可,并重撞在她的脚跟处,她“哎呀”一声,仰面摔倒,圆木接着向前滚动,恰把手枪压在下面。萧荫可翻身要站起来,伍振豪已双手抓住了一根圆木,晃动着魁梧的身躯疾步冲奔萧荫可,谭增也从地上爬起,抱了一根朽木也冲上来。 “啪!”“啪!”两声,一根圆木抽在萧荫可的后背上,一根圆木也砸在伍振豪的后背上,萧荫可惨叫一声,向前抢出十几步,再次摔在地上,嗓子里涌出一股咸味,嘴一张,嘴角淌出了鲜血。而高大威猛的伍振豪却仅踉跄了几步,就回转身形,把手中的朽木扔向谭增,谭增躲不及,只得用自己手中的木头往外迎,两根圆木相撞,谭增感到虎口酸麻,手一张,两根木头掉在地面上。伍振豪已再次冲上来,飞出的拳头击在谭增的面部,直把谭增打得摔倒在地面上,鼻子与嘴一同喷出鲜血。伍振豪得意地笑了,他做到了以牙还牙。 其实三个人早已认识到,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斗。谭增、萧荫可明白,两人联手尚且打不过伍振豪,若是单打独斗,也许早就丢了性命。萧荫可暗骂一句“他妈的”,恨自己满身的功夫竟在这位身大力不亏的伍振豪面前施展不开。她认为自己要是有跟伍振豪一样的力气,就早已要了这怪物的命了。伍振豪心中却无限的快乐,一是他的两个对手都很能打,一是他以一敌二,仍占上风,所以即使在他受了点伤的情况下,这架打得还是痛快淋漓的。打吧!打吧!把十几年的积愤统统打出来,兴许会好受些。这样想着,脸上也就挂出快乐的笑了。 “等一等!”谭增一伸手,表示暂时休战,他的前胸一起一伏,喘着粗气:“伍振豪,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伍振豪冲他狞笑,却不说话。谭增认为这是默许,就说:“阿英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阻止事情真相大白,现在是想办法阻止刘勇杀人才对,你这么压制事实真相,真的能压制得住吗?” 伍振豪听了这话,脸上的狞笑消失了,虽说眼睛仍盯着谭增,眼神却散开了方向。 谭增继续说道:“况且以前的旧事又不全都是你的错。” “不!”由伍振豪的胸腔中喷出一声愤怒的吼叫:“那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我不该杀了刘勇。”他一边说着,一边凶狠朝谭增逼近:“你们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就得死,必须得死!”谭增知道他又要发动进攻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伍振豪一拳打在地上,然后一伏身,双手掐住了谭增的脖子,粗壮的大手颤抖地用力,狠狠掐下去,嘴里仍冒着沙哑的声音:“那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谭增已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了,他被掐的呼吸困难,想掰开伍振豪的双手,可是哪里掰得动呢?他的头部开始发胀,面部的皮肤似乎要胀破才得舒服,眼球竟有向外鼓的趋势了。 萧荫可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摇晃着由地上爬起来,她得去救谭增,去救自己的搭档。她走不稳,还是摇摇晃晃地,她走到了伍振豪的背后,伸手抓起他的后衣领,正手拳头击在他的耳根部。伍振豪被迫松开双手,身子一斜,萧荫可在后面抬起腿来,蹬中他的后腰。伍振豪站不住了,斜向前紧抢几步,身体就向下摔去。 刹那间,他看到了自己的那把匕首,它靠在一根圆木上,锋利的刀尖垂直向上,正在兴奋地迎接主人的到来! 伍振豪心中一紧,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只能任由它倒下去,他闷声闷气地惨叫了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胸口下面迅速渗出一片粘稠的液体,浸湿了旁边的一张女人照片。伍振豪的手缓缓爬上来,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在这黑暗之中,虽说看不清楚,他也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佟柔。大脑蓦然打个闪念,忽忆起那天晚上做的噩梦,他与妻子陈芳在海边漫步,莫名其妙的就从海面上漂来佟柔的尸体。如今佟柔的照片又拿在他的手中,为什么临死前也不让他的心安宁呢? 他的眼中终于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朦胧中看到刘勇、佟柔冲他微笑,他们的身后是一扇巨大的铁门,刘勇和佟柔往两旁一侧身子,铁门徐徐打开,这就是令他几日来惴惴不安的地狱之门吧?不错,从门缝中闪出两只幽灵般的眼睛,是死神在召唤他了。鲜血染遍了他的前身,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嗓子里又喃喃挤出一句话:“我……不该,杀了……刘勇。”头轻轻一震,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萧荫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走到伍振豪面前,抬脚把他蹬翻过身来,看到他的胸前一片殷红,心脏处直直地插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他两眼圆睁,手中拿着那张佟柔的照片。萧荫可长叹了一口气,说:“他完蛋了!”谭增使劲摇了摇头,以使呼吸通畅,他吃力地站起来,也走到伍振豪的尸体旁边,看着一动不动的他,谭增心里竟百感交集了。他现在对伍振豪的感觉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咬牙切齿地恨他,因为他杀了穆月红、老赵、小张,还有阿英,甚至可以说阿生也是他杀死的;一方面又有些同情他,十三年前的事情对他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呢? 第九章随风而散4 “喂,想什么呢?”萧荫可打断了谭增的感慨。他抬起头看着她,淡然一笑:“没想什么。”萧荫可头一歪,瞅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甜甜地笑了。谭增心头一翻,她的笑在他心中轻易地激起一层热浪。破旧的仓库中,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们对视而笑,谁也不说话。这笑代表着什么呢?是因为打败了伍振豪而露出的胜利的微笑吗?然而这却不是主要原因。 谭增又尴尬似的笑了一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了,他刚一扭脸,萧荫可的嘴唇已迎了上来,压在了他的双唇之上。他的心脏剧烈地一跳,双唇进而变得湿润了,因为受了伤,还隐隐感受得到一丝血腥的味道,但很快就消失了,有的只是轻飘的感觉。她的舌头探到了他的嘴里,调皮地拨动他的舌尖。全身的血液骤然沸腾,他一把抱住萧荫可,将她那柔软的身体搂入自己的怀中;她那坚挺而又极富弹性的乳房压在了他的胸口上,更燃起了他胸中的欲火,他的双唇紧紧压住她的双唇,里面舌头搅在一处。 第58章 他第一次与女人接吻,几乎使劲了所有力气。他吻她的唇,转而又吻她的下颌,然后缓缓向下吻她的脖颈;她仰起脸来,迷醉地闭了双眼,嗓子里挤出一声呻吟,呼吸又逐渐粗重了。萧荫可感到他的手在下滑,慢慢地下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臀部,轻轻抚摸着它,她忍不住又发出一连串幸福的呻吟,也更加紧紧抱住了他,让他那健壮的胸膛压迫自己的乳房,她迷醉了,完全迷醉了,但她在迷醉中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下身在逐渐变得坚挺,感受得到在那坚挺后面蕴藏的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她的全身酥软了,酥软得没有一丝气力,她全身心地沉迷在他的怀抱中了。 她的耳边像是有人吹了一声哨子,她睁开了眼睛,向谭增的背后去看,眼里的迷醉一下子不见了,代替的是冷冷的恐惧,她忙推开谭增的头,紧张地低声说道:“刘勇!”谭增听了心中一凛,忙转身去看,就在离他们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是一个小伙子,满脸迷人的微笑,就是在他们来这里的途中看到的那个迷人的小伙子! 两个人后退了几步,谭增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你就是刘勇?”小伙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既轻又柔:“你们都知道了,阿英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们,是吗?”谭增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说:“我们知道你当年死得冤枉,但是你这个诅咒也未免太狠毒了吧?”刘勇丝毫没有被这话打动,仍保持着微笑,声音仍又轻又柔:“要怪只能怪伍振豪,要不是他……”“可是伍振豪现在已经死了!”萧荫可厉声说道。刘勇笑而不答,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轻飘飘走到伍振豪的尸体前,弯腰拿起了那张佟柔的照片,微笑道:“他死有余辜,他不配拿着佟柔的东西。”谭增、萧荫可心中诧异,刘勇对伍振豪的死好像无动于衷,脸上那微笑的表情也似乎是凝固了的,不会加以任何变化。 萧荫可微微冷笑道:“因为你的一条命,你却狠心害死那么多人,也足见你的心有多歹毒了!”刘勇回转身形,又轻又柔地说:“那时诅咒,你懂不懂?事情是必须按诅咒发生的。”谭增说:“杀你的凶手已经死了,你还要按诅咒行事吗?”刘勇耸了耸肩:“起码应该先杀掉你们两个吧!” “为什么?”萧荫可冷笑着问。刘勇笑道:“因为我同伍振豪一样,不希望事情真相大白。现在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当然也就死路一条了。”然后他终于换了一副惋惜的口气说:“说实话,你们两个都是破案高手,起初我是不舍得杀掉像你们这样的人的,我三番两次警告你们两个,可是你们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甚至杀死杨瑞和楚君雨,没想到你们还是不住手。”一提起杨瑞、楚君雨,谭增和萧荫可的怒火就直冲顶梁,好友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闪,萧荫可差点掉了眼泪,她转身到一根圆木下,捡起她与谭增的手枪,递给谭增一把,痛恨地说:“杀掉他,为杨瑞和君雨报仇!”刘勇听了露出更灿烂的微笑:“杀了我?十三年前伍振豪已经把我杀了,你们又怎么杀我呢?” “你少说废话!”萧荫可怒叫一声,扬手开了一枪,精制的小子弹直射到刘勇的胸前,然后就一下子失去了力度,而是轻轻地穿进刘勇的胸膛,又轻轻地从后背穿出,才恢复了先前的速度,打在了一根朽木上,朽木滚落下来,并带了五六个同伴,一撮灰尘像幽灵一样掀起。刘勇的胸口完整无缺。两人大惊,谭增本来犹豫是否开枪,见此情景,也就急火攻心,扣动了扳机,结果效果同萧荫可一样,子弹穿过刘勇的身体,打落了几根朽木。 刘勇微笑着,说话的声音既轻又柔:“给了那么多警告你们都熟视无睹,我就只能杀了你们。更何况你们刚才那么热烈地拥吻,说明你们已经是恋爱中的情人了,我杀你们也就更加理所当然了。”说着,他开始迈动步子向两人接近。两个人一边下意识地后退,一边又连开了几枪,结果都是于事无补。刘勇迷人地笑着,英俊的面孔焕发出迷人的光彩,他用迷人的声音说话:“你们放心吧,你们会死得和前面的死者一样的迷人。”谭增、萧荫可退到了朽木堆上,后面已无路可退。两人紧紧拉住了手,心中凛然,认为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 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撞了一下,紧跟着闯进来一条人影,大声哭喊着:“刘勇!你住手!”三人均是一愣,甩脸瞧向门口,刘勇的微笑陡然而逝,进而被惊讶取代,三个人几乎同时惊呼:“陈芳!” 第九章随风而散5 陈芳迈着踉跄的步子,直扑到刘勇身上,边哭边道:“刘勇,你不要再杀人了,不要!我求你!”这时的刘勇才显出应有的表情,痛苦与激动。他颤抖地捧起陈芳的脸,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爱人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脸色苍白得似一张白纸,干燥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隐含着她这一段日子承受着她难以承受的压力,她似乎要全线崩溃了。他的心潮开始翻滚,咽喉处也堵了东西,但是他没有哭。他不解地颤声问道:“陈芳,你,你不是精神时常了吗?怎么……这……”他的疑问也正是谭增和萧荫可的疑问。 陈芳哭道:“我是装的,我那是装出来的!” “可是,你装病能瞒过医院去吗?”萧荫可此时又忘了害怕,张口问道。 陈芳稳了稳心神,尽量压住悲声,站直了身子,柔弱地说道:“阿英对医院的人软硬兼施,买通了他们的主要负责人,专门指定三名护士照看我,就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振豪以及后来出现的阿生;只有阿英和医院的极个别人知道我的情况。” 谭增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陈芳叹了口气:“我想逃避!逃避这个逃避不了的现实。死了那么多人,我认为那是我的错,我想自杀,可是每次都被阿英苦苦劝住,她说她要找到刘勇,阻止刘勇。可是阿英又在帮振豪做事。今晚,我问她去哪,她说去见阿生。我不放心,她走后,我就到医院门口等她,没想到她回来告诉我说阿生上吊了。我哭了,我告诉她我忍受不了了,事情必须马上解决掉。所以我就派阿英返回来,在这里等着你们并告诉你们真相。我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阿英回来,我猜想一定是又出了什么差错,就跑到这里来了。没想到,没想到阿英和振豪都……”她的声音二次哽咽,说不出话来。刘勇轻轻抱住了她。 陈芳仰起脸来看着刘勇:“刘勇,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呢?你怎么忍心下手呢?你原来是那么善良呵!” 刘勇把头一仰,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他强压痛楚说:“我也不想杀人啊。可是这是诅咒!我没有办法,只能按诅咒去做!陈芳,我真的不想杀人啊!谁会想到一时的醉话竟成为可怕的现实呢?”刘勇说着把一只手放到背后,不知怎的就拿出一件东西,柔声说道:“还记得我送你的这件礼物吗?” 陈芳接住了,仔细一看,是那个红色骷髅面具。眼泪向上一涌,她哭出声来:“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 刘勇点了点头,幽然说道:“那天晚上振豪戴着它去杀谭增,不想弄巧成拙,丢在了谭增家里。我睹物生情,就把它又取回在我手里了。”这句话听得谭增心中一紧,原来刘勇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身边。 陈芳接着问道:“那么,刘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听到这句话,刘勇的脸色变得凝重了:“陈芳,我们一会儿再谈,等我先杀掉这两个人。” “不!你不能!”陈芳紧抓住刘勇的肩膀:“他们是好人,都是好人!尤其是萧小姐,她帮助过我,他她在医院见到我也是百般关怀,你不能杀死他们!” 刘勇痛苦地摇了摇头:“听着,陈芳,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这是诅咒!”说罢就推开陈芳,冲谭增与萧荫可惨然一笑:“二位,真的对不起了!” 两人心头一颤。 陈芳呆呆地望着刘勇的背影,迟愣了片刻,猛然叫道:“等一等!” 刘勇止住脚步,扭脸看着陈芳。陈芳说:“刘勇,你等一下好吗?” 陈芳一转身,走到阿英、阿生夫妻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他们,她的身体又在颤抖了。这是一对无可挑剔的夫妻。虽然阿生当初离开了她,但阿生在离开之前,对她是照顾有加的;而阿英,更是在这十三年的淡如白水又压抑难耐的日子里悉心照顾自己,谁料到最终会得如此的结局呢? 她又转身来到伍振豪的尸首前,眼泪扑簌而下,毕竟这曾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又是陪伴她度过十几个春秋的丈夫,尽管他死有余辜,但他对她的爱却是绝无半点虚假可言的。此时她倒觉得对不起伍振豪了,自己的精神失常使伍振豪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她在睡梦中有很多次感到丈夫在轻轻地抚摸她,并不时发出一阵叹息,那时她就强忍悲痛,然而心却在流血了。振豪至死都以为自己的妻子疯掉了,她恨自己没有早些把真相告诉他,现在一切都晚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她骗了他! 锋利的匕首直插进伍振豪的心脏,胸前一片殷红,伍振豪微微张开嘴,双唇中隐含着一股不甘心的遗恨,他睁着两只眼睛,里面没有了昔日的凶险与狰狞,而是两潭死水,毫无光彩。陈芳不忍再看,她微颤着手,轻轻抓住了匕首,稍一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第59章 “陈芳,”刘勇一怔,问道,“你……想做什么?” 陈芳冲他淡然一笑,没有说话,而是茫然地看着这把匕首,鲜血淋淋,锋利的刀尖似乎闪着冷气透骨的寒光,就是这把尖刀,被振豪用来杀人,起初是一连杀了三个人,可如今这尖刀结束的生命就不仅是三条了,更令人心痛的是,它刺死了自己的主人。 陈芳又迟愣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对刘勇说:“刘勇,是不是这样就能解除你的诅咒呢?” 在刘勇、谭增、萧荫可还未反应过来时,陈芳双手捧住匕首,用力将它送入自己的小腹,同时凄惨地叫了一声,身体逐渐倒下去。 “陈芳!”刘勇一声大叫,再不顾其他,箭步冲上前去,把将要倒在地上的爱人抱在怀中。谭增、萧荫可也具是一惊,站在那里茫然无语。 刘勇蹲下身子,悲痛地搂着自己的爱人,泪流满面:“陈芳,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太傻了!” “刘勇,我……”陈芳想说话,可一时气短,胸口一起一伏,她急促地呼吸。 刘勇慌得不知所措:“不!陈芳,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他边说边用手去捂陈芳的伤口。鲜血却不住地从匕首四周涌出,涌过他的指缝,流满了他的手。 渐渐地,刘勇感到陈芳的呼吸在变得微弱,她的嘴唇轻动了几下,刘勇忙将耳朵放在她的唇边,她的声音已是微弱至极:“刘勇,我终于有勇气下定这个决心了。”说罢就不再有任何声息了。她的身体在逐渐变凉。 在这个四周围是残垣断壁的空间里,冷风陡然卷起,似性起的孤魂,四下里横冲乱撞,狂叫不止;空中的乌云汇成自己的海浪,惊魂失措地翻滚波动,蓦地从其中爆出一串沉闷的雷声。 昔日的小厂房凄然立在夜中,旧仓库的大门被冷风“呼”地撞开,从里面传来一声痛撕肝胆的长啸:“陈芳——!!”冷风冲进仓库,席卷了整个空间。 谭增、萧荫可打了个寒战,忙闭眼躲避被掀起的灰尘。再努力睁开眼时,看到刘勇和陈芳被包裹在一团白雾之中,两个人的身影在渐次模糊,茫茫然的,白雾最终完全弥漫了他们的身影;冷风号叫着由四周一拥而上,又将白雾吹散成缕缕青烟,像神秘的精灵,缓缓溶进了黑暗之中。 冷风戛然而散,旧仓库中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圆形的朽木滚落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地上停着三具业已僵硬了的尸体:伍振豪、阿英、阿生。刑警队长与女侦探则痴然站在黑暗里,体味着这个空间的空荡的荒凉。 谭增搂住了萧荫可的肩膀,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萧荫可恬然一笑,伸手揽了谭增的腰,两人一同走出了旧仓库,外面停着他们的那辆高级轿车。 “你喜欢大海吗?”一个人问。 “喜欢啊!”一个人回答。 “我们现在去海边怎么样?” “嗯,好主意!” (第九章随风而散完) (迷人的诅咒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