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苍诅咒的天才》 第一卷 第一章 被上苍诅咒的命运 湘水北流,贯穿湖南,直达洞庭湖。一路江波拍岸,水声激荡,风景无限。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领袖缔造者毛泽东的故乡,同时也是很多对近代中国历史影响极大的人物的故土,曾国藩、左宗堂、胡林翼、彭德怀、贺龙、罗荣桓、刘少奇、陈天华等等,还有已离任的有“经济沙皇”之称的朱总理同样也是出生于湖南。湖南历来以出产中兴名臣、国家砥柱而声闻于世。 这些伟大的人物深受湖湘文化熏陶,几乎每人都有湖南人典型的执着倔强、坚毅不屈、睿智机敏的共同品性。 我们的主人公龙镔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无可避免,他亦身具湖南人的共同本性,并且由于他特殊的经历这种个性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张扬。 湘中地带,丘峦起伏,万山叠翠,千溪漫流。在湘江的主要支流资江的流域里有一座千年小山城,山城东北部有一座熊山,绵绵数十里,高巍远峙,曾经到处林木蔽天。相传这是蚩尤的故土,也是他的埋身之所。不过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埋在哪里,毕竟那是几千年的过去,而且又没有文字记载相流传。本来林木蔽天风光无限的土地,在那史无前例的大跃进里树木竟被砍伐一空,大炼所谓的钢铁。这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钢铁当然是炼不出来的,炼出来的只是大堆大堆的铁渣。没有人想到这一切的后果是多么严重,溪水断流了,树木没有了,飞禽走兽没有了,就连当地村民基本的柴禾也成了严重的问题。树木对于当地的村民来说是他们的生命之根,没有了根,村民的生活极其困苦。没有树木保持水土,村民在那山上开垦的田土上种植谷物往往收成很低。这座山城是革命老区,同时又是全国的贫困县。 熊山西侧临江多是陡壁悬崖,离江面数百米,险不可攀,石壁上到处斑斓苍驳,茅草丛生。在资江与熊山交接的地段有一个大湾,在大湾的地段有一片大约百十余亩的沙滩,从沙滩往上看有一条不是很宽却很陡的小路,路上虽铺着碎石,但雨天仍是极难行走。路弯弯曲曲直达山顶。路的尽头就是大风村和古寨村的所在地。这也是熊山西端尚存的几处山林,山林的树木也不多了,不过还称得上是林。每到黄昏,山林里就到处都是鸟叫。顺着山林朝下,村民们祖祖辈辈开垦了不少梯田,上面种植着水稻和杂粮,村民一年的口粮全部在此,对村民来说比命还重要。大风村和古寨村两村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六百人,人多田少,所幸改革开放后精壮劳力到外打工,总算补贴了一些家用,比以前日子好过很多了。村民们的命根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经年不息流着山泉的山洞,他供养着这里世世代代的千百生灵。小路是山村通向乡政府唯一的路,从小路下到河边就有将近4里,再从沙滩沿着江边艰难的小道走上十三四里才到天雷乡政府所在地。 天雷乡是隶属湘中山城的一个特困乡,书记姓段,乡长姓曹,都是外乡人,乡领导里只有人大主席齐运海是本乡人。政府旁边就是全乡唯一的集贸市场,每逢阴历一、六这个市场就会涌来无数赶集的人们。市场过去不到100米就是天雷中学和天雷中心小学的所在地,几乎全乡所有的比较优秀的学生都在这里学习,路程太远的就在学校寄宿。 一九九五年十岁的龙镔就在天雷中心小学读四年级。说起龙镔,大风村和古寨村的老人都知道一个传说,传说他的先祖是受到上天的诅咒,世代先祖永远只能留下一个后人,哪怕你生的再多,留下的这个后人只能是男丁,所有的龙家族人都不能超过30岁,而那些龙姓配偶最后都会在男人死后一年死掉,死去的原因不外两条一是发疯二是太过想念丈夫自尽而死。 这个传说在山村流传了几百年,没有人怀疑,因为龙家后院的小土坡上埋着的龙家先人几乎全部都是30岁之前就死的,而且据说全部是自己事先就挖好墓穴,打好石碑,只等一死就埋葬。先祖们早就认命,为了避免丢下的孤儿寡母无力操办自己的丧事,总是预先就准备好这一切。虽世居于此近千年,但曾未见有人逃过此劫。龙家人知道这是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命运的主宰。 家谱上曾记载,龙家二十八祖在自己28岁时携带妻儿逃到云南,结果在三十岁生日前夜突然全身血管爆裂,只余最后一口气告知妻儿将骨骸运返故土并用血在家谱上写到凡我后代儿孙,不得妄想破除诅咒,否则惨不忍言。龙家四十七祖是名将军在明朝铁帅袁崇焕手下,在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与清军大战,莫名其妙吐血身亡。最后妻儿在两个亲兵的护送下,将骨骸运回老家。殊不知当夜妻子在丈夫棺木前吞金自尽,留下不足五岁的孤儿。为了抚养未长大的孤儿,又不能违背将军遗言,齐姓亲兵就在这个山上扎根将小孩抚养成人。至此,龙家就安守命运再没有人独自离开小城。由于当地人都不敢将自己的女孩嫁给龙家,所以龙家人历来都是在外娶(买)妻,并且将妻子带进门后马上断绝和妻家来往,以免诅咒祸延人家。对于龙家而言是没有亲戚的。他们除了出外谋妻,剩余的就是等待命运准确的裁决。 龙家的家谱是龙家三始祖在隋朝未年用青铜所制,历代先祖用刻刀在这仅仅二十页的铜版上篆刻,再用银子填充凹处,几乎每位先祖的字迹都铁划银钩,极其有力。翻开家谱,极为简单,尽管不少先祖娶过几房妻妾,也生养过几个小孩,但无一例外女孩都在未成年时就死,而男孩永远不会同时存在两个,如果大男孩在世那么小男孩决不会超过100天,要想小男孩活着,除非大男孩在小的100天之前就出意外。家谱上均记载了这些往事。每位先祖都多少刻了几条对后人要讲的至理名言。 所有的龙家男人都是极其健硕俊美的,龙家优秀奇特的基因决定了他们奇特的魅力,几乎有记载以来,他们的配偶全部都是非常美丽的,并且全部在龙家人告知自己家族的事情之后依旧义无返顾地嫁给他们。龙镔的母亲是湖东省人,与龙家第六十三世传人龙行相结识于长汉仙鹤楼,半个月后就随龙行来到故乡,尽情享受着婚后的浓情蜜意。尽管是在山野,但是真挚的爱情淡化了艰苦的生活。 龙镔本有一个哥哥,谁知在他九十天时,他五岁的哥哥偷偷下河游泳,在浅水中淹死。父亲龙行悲痛欲绝,在小龙镔三个月时夜间行路由于精神恍惚,坠崖身亡,九个月后,母亲在整日以泪洗脸中生机丧失,发疯而死。小龙镔这时已经会走路了,他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会发生,不管别人怎么抱他,他死命地抱着母亲的尸体,不哭也不吵,只用满是泪的眼睛死命地看着母亲的脸。 齐爷爷是齐姓亲兵的后代,齐姓在天雷乡人数很少,只有寥寥几人。乡人大主席齐运海就是齐爷爷的远房表亲,按辈分要叫齐爷爷叔叔,不过齐运海从来不屑叫这个老头。齐爷爷是乡里的孤寡老人,没有儿女,他和龙镔的爷爷简直情同兄弟,由于祖辈的原因,齐龙两家历来以亲戚相称。坦白地说,齐家对龙家是恩重如山,几百年的倾心照顾,没有齐家就没有龙家。在龙镔看来更是如此。 失去了双亲的龙镔被年近六十的齐爷爷带着,两人相依为命,齐爷爷平时种种地,每逢赶集就背上龙镔来到集市卖草鞋、竹制品、山上挖的一些草药,还摆个地摊,写些红白喜丧的对联祭文赚点润笔费。一老一少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还不至于缺衣少食 第二章 美好的童年 在小龙镔三岁半时,齐爷爷就开始教他认字。让齐爷爷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小家伙对书本知识有种天然的领悟力,尤其对字的结构更是举一知十。 齐爷爷最初为了让他理解汉字的含义,总是告诉他古人仓颉是根据什么来创造汉字的,什么形声、会意、指示、象形等等,结果他在三个月后就基本上会分解汉字。齐爷爷总是抱怨现代简体字简化掉了汉字的真正精华,所以,他根本就不教龙镔认识简体字,并且,他极力排斥什么钢笔、铅笔、圆珠笔,从一开始他就要求龙镔用毛笔写字。可怜三岁的小孩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毛笔就如同千斤重担,最后齐爷爷只得暂时放弃毛笔写字,改由木棍在土地上划,直到龙镔五岁才用毛笔写字。 小孩子总是对一切新鲜的事物有着强烈的求知本能,每每在齐爷爷劳作时,小龙镔就独自儿在地上写划,从来不对齐爷爷瞎搅胡缠。在山村其他小孩还只知道一二三四的时候,不足七岁的龙镔已经认识完了将近八千汉字。当然齐爷爷满嘴的土音绝对教不准龙镔的发音。 龙镔最大的爱好就是翻阅齐爷爷柜子里的书,每天一完成爷爷布置的学习任务后就是倒过来翻过去的看那些书,尽管对书中意思不尽了了,却兴致不减。 在龙镔三岁的时候,为了给小龙镔保证充足的营养,齐爷爷就喂了两头猪几只鸡,既要喂猪又要种地种菜,还要照顾小孩,这对于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来说,生活不免太过艰难。所以龙镔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割猪草给菜地浇水,打扫房屋,喂鸡。在别的小孩嬉吵玩闹时,他总是在做事。 满村的人们无不在赞美和欣赏这小孩同时,又感叹于他未来不可避免的命运。尤其是那些善良的女人更是在暗暗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不要再将那悲惨的命运降临在他的头上。 在龙镔六岁时,齐爷爷就带着他上山挖草药。熊山曾经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的天堂,虽然四十年前的灾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多多少少总还有些名贵药材。从山上采来草药,根据古法进行炮制后,卖到集上的中药店,一年下来,也是一笔收入。采药是要讲究季节的,什么时候挖什么药,非常关键,一旦误时,则药性大减。天雷乡中药店的老中医刘德许是齐爷爷的药材需要大户。有时,刘老中医需要新鲜的草药常托信给齐爷爷,齐爷爷从不误事。刘老中医的医术是方圆百里人所皆知的,治人无数。 熊山顶上美丽的风景是龙镔最为遐想的去处,但是去顶峰是没有路的,到处都是人深的灌木杂草,里头蛇虫鼠蚁防不胜防,很多有剧毒。这些剧毒生物很多都是很好的药材。 龙镔在随爷爷采药不到一年就基本上学会了识别和制药,学会了一些较简单的防治中毒和解毒的方法。在采药的途中,齐爷爷经常能找到一些小兽的洞穴,象狗灌、刺猬、穿山甲、豪猪等等这些比较容易捕捉的小动物,爷爷总是和龙镔一道用树叶点火生烟把它熏出来活捉。 这些动物拿到集市那可是山珍野味,可卖不少钱。 七岁的龙镔在小伙伴的眼里是不合群的怪物,在大人们的眼里是万中无一的好孩子,在齐爷爷和刘老中医的眼里是世间少有的天才。曾经有一次齐爷爷在刘老中医家里喝了点酒,把龙镔不到七岁就学会了八千汉字看完了几十本古书的事告诉了老中医,让老中医目瞪口呆了半天,直到对龙镔进行验证方才称赞不已。 ※※※ 一九九三年农历七月十六,这天又是天雷乡赶集的日子。龙镔和齐爷爷早早起来,吃了一点昨夜煨在炕里的红薯,煮了猪食喂了猪,把鸡放出来后就背上药材和前天在山上下套新抓的一只果子狸下山了。爷爷已经六十多了,身子骨大不如以前,走走歇歇,十来里路用了两个小时才走到,到了集市已经是快十点了。 好容易在刘老中医的药店门口搭起板子,摆好写东西的文房四宝,集市上的人就越来越多。今天写对联的人很多,不少人都是老顾主了,对他们,爷爷向来只收一点纸墨钱,一副对联只要一块钱。仲夏的天气热不可挡,爷爷头昏得不行,刘老中医一探脉,中暑了,赶紧抬到屋里吃了点药,但是对联却无法再写下去。爷爷的字是远近有名的,顾客们常常慕名而来。 眼见围观在爷爷身旁的求字者还有很多,龙镔抓起毛笔就把刚才爷爷没写完的写完,转身交给了那位村民。村民很是奇怪,怎么一模一样?的确,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是这个七岁的小孩写的。接下来随着龙镔运笔如飞的写就村民们所需要的对子,四处响起一片啧啧称赞之声。果子狸卖了五十元钱,龙镔跑到供销社买了一包牛奶粉一斤红砂糖,在刘老中医家用开水泡上了一杯浓稠的牛奶,放在齐爷爷床前。 刘老中医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感慨到:这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吗? 集市散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齐爷爷也终于恢复如常了。刘老中医和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后,龙镔过去收拾东西,老中医问齐爷爷到:“老齐,小龙今年八岁了吧?” 齐爷爷想了想:已经满了八岁,上个月满的。 老中医顿了一下:“你看,不知不觉都到上学的年纪了。”齐爷爷掏出旱烟管,在鞋底砸了砸,一边掏烟袋一边说:“八岁了,是早该上学了”老中医从柱上摸出一根烟递给齐爷爷:“抽我的吧,你那味太冲!老伙计,你对小龙有什么打算呀?你不会要他一辈子干你这行吧?” 齐爷爷皱了下眉:“老伙计,我知道,可是你看这小子懂的不比我少,莫不成还要他从一年级学?” 老中医哈哈笑道:“这你放心,我儿子就在天雷中学教书,我看这个忙我可以帮,说不好连小龙的学费都可以免!你们明天从山上下来,我带你们去学校见老师。” 齐爷爷诧异道:“有这等好事?” 老中医笑道:“老鬼!小龙是个孤儿,这个学校会照顾,小龙更是我们天雷乡的天才,这样的学生谁不愿意收?你就等着瞧吧!” ※※※ 第二天,齐爷爷、龙镔和老中医一起来到天雷中学找到老中医的儿子,老中医的儿子早就听老中医讲过龙镔的才华,赶忙带着他来到中心小学找到校长吴中华,把龙镔的基本情况介绍一下后请求校长组织几个老师进行面试。 几个在校的老师惊闻有这种才子早就聚在一起纷纷要求校长进行当面考试,本不愿相信这类天方夜谭的校长迫于群情勉强答应。在众人的围观下,龙镔先是铺开报纸挥毫书就唐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又拿出齐爷爷的那本线装书三国演义,用齐爷爷亲传的语音开口朗读起来。众人看着一个不到四尺的幼童摇头晃脑的读着古书,全部在惊叹之余哈哈大笑。众人仔细的品位着龙镔的毛笔字,虽然略显稚嫩,但是仍有力透纸背之感。 经过他们全面的考核,他们发现这个小家伙除了会写字认字看书以外,对其他功课一窍不通。他们决定对龙镔进行特殊培养。当校长在向全体老师通报情况后,大家一起分析觉得必须要对龙镔采用特殊教育方式,直接从三年级开始读,由水平最高的几个老师对他进行一二年级的功课辅导。不仅全部免除龙镔的学杂费还全免龙镔的中餐伙食费,直接在教师食堂就餐。 对龙镔和齐爷爷来说这突然降临的好运似乎是让他们进了天堂。 第三章 小学的命运 纠正龙镔的发音是让学校语文老师无比苦恼的事,除了语文老师,所有的担任特殊教育的老师对龙镔的评价全是满分。不过对于语文老师而言,龙镔唯一需要他做的也就只是拼音而已,可是,他根深蒂固的纯齐氏发音,要想改真难于上青天。龙镔口音的固执迫使语文老师最后向校长投降。 龙镔的速度让所有老师吃惊,一年来,龙镔已全面掌握了小学的全部知识,所剩的就是加强而已。 龙镔在跨年级的所有考试中几乎全部是满分。他们为了让龙镔打好更扎实的基础,迫使他一遍又一遍地复习小学的功课,作那些没有新意的作业题目。在四年级,对龙镔来说,整天就是在重复的作着老师安排布置的囊括小学内容的试题了。 为了给齐爷爷减轻负担,他拒绝了齐爷爷和老师们的强烈要求,坚决不留宿,坚持每天清早上学,下午回去,他不愿意齐爷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深山里,那栋破旧的不太结实的砖土房未免有些过于冷清。每天下午,龙镔总是能一路割上一筐猪草,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剁好猪草,煮好。 齐爷爷在一次砍柴的路上脚摔了一下后,行走更是不便了。龙镔更加有理由跑通学。所有人都心痛龙镔每天走这么远的山路,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辛苦。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背上书包和两个爷爷做好的竹制品(平时就存在刘老中医处,到了集市时一起卖)叫上隔壁的两个读五年级的伙伴,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唱着歌,要不就是龙镔给他们讲从书本上看来的故事。 ※※※ 对于龙镔,齐爷爷曾强调过四大戒条:第一不准到河里玩水,这是自他哥哥在资江边被水淹死后规定的;第二不准喂狗,龙镔的爷爷就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在和自家的狗嬉耍时被小狗破了一点皮结果得了破伤风英年早逝;第三不准走夜路,龙镔的父亲龙行就是走夜路时摔在山崖下;第四不准在雨天走路。 天雷乡之所以叫天雷,就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在一个大雨天,天降十八个火雷一直追击一个骑马狂奔的年轻人,直到把他烧成焦碳。这个人就是龙镔的五十五世祖。龙家的故事对于当地乡亲们来说,是最好的饭后谈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是不是真有鬼神这个话题对于天雷乡的人已经毫无探讨的价值,这里的巫婆神汉很多,虽然大多是骗人钱财,可也有一两个真有点道行。 ※※※ 这天又是集市,凑巧又是星期天。两人在老中医家门口摆好了摊子,快九岁的龙镔已经能独立地处理所有的生意,他写的对联在当地已是抢手货。说是来买字倒不如说是来买稀奇。虽然十岁的龙镔比一般的小孩高壮一点,但仍是满脸稚气,加上长得如同画上金童,备受乡村妇女们的喜爱,她们常常往他怀里塞上一点小吃。不过最吸引观众的却是龙家的众人皆知的故事,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看看龙家的最后一个男人的模样。龙镔虽然比较反感这些,但也幸亏有了他们如同追星族般的热情,小生意一直还不错,在齐爷爷手上已经攒了一点钱了,龙镔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常常任由他们的手揉着他的头,自己只得抱个憨笑。 渐渐集市快散了,刘老中医招呼龙镔进来吃饭。今天吃饭的有五个人,那个长胡子的老人不认识。刘老奶奶总是那么喜欢龙镔,每每都夹菜把他的碗叠得好高,眼见刘老奶奶又要夹,他忙躲闪着,说:“奶奶,我够了,够了,您给那位爷爷夹吧,那位爷爷是客人啊!”长胡子老人笑了笑:“小鬼,爷爷在喝酒呢”,接着接着吧说罢又扭头对刘老中医道:“这就是龙家的后人?” 老中医没有回答,深深地看着小龙,唉了一声:“我有时真搞不懂命运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古人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你看看龙家!从没做过半点坏事,为什么老天这样处罚他们!” 齐爷爷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砸在桌上:“我操他妈的天老爷!它哪有半点心肝!” 长胡子老人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赞同这两位老人发泄地对天神的愤怨,轻轻泯了一口酒道:“别这样说,别这样说,老天爷自然有自己的做法嘛!” 不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齐爷爷火更大了:“什么做法?什么做法?是不是非要把龙家整绝了不可?你看看,你看看,龙家从隋朝到小龙现在一共六十四代,个个都是标致后生,媳妇个个美貌非凡,个个没病没伤,可他妈的从来没有人活过三十岁!哪个不是老天嫉妒天作孽弄死的?就是这天雷乡原来也不叫天雷乡,是叫油洞乡,好家伙,老天爷一次十八个炸雷硬是打死了龙家的五十五世祖,好了,这下子油洞乡改名了!天雷乡!我操他妈的天雷!” 这是天雷乡人人皆知的传说,乡政府旁的那棵大樟树就是在那次天雷事件中被雷打残了半边。大家伙在齐爷爷一顿怒火发泄下都不出声了,龙镔放下了碗筷,想起那早逝的爹娘,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齐爷爷一见小龙掉眼泪火更大了,用力拍桌道:“哭哭哭!哭什么哭!龙家人从来没人哭过!你想做孬种?给我擦掉!” 刘老奶奶慌了,跑上前去对着齐爷爷打了一下:“你这个老东西!才多大的孩子!你对他吼什么?” 忙把小龙搂在怀里:“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龙镔使劲挣开奶奶,泪汪汪的看着爷爷:“爷爷,你别生气,我不做孬种。” 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擦着眼泪,可不听话的眼泪依旧往下掉着。 齐爷爷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嘟囔了几下,自斟自饮起来。 刘老中医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深知这两个祖孙身上所承担的压力,示意刘老奶奶将小龙带开,他给两个老人都斟上酒后悠悠说道:“老齐啊,我长这么大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呀,你这样责备他你不心痛我可心痛!” 齐爷爷神情幽暗的摇摇头道:“老刘啊老刘,我担心啊!我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现在想抡把锄头都没力气了啊!小龙还没有十岁,离他长大还有八九十来年,要是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怎么到九泉之下向龙家先人交代!” 刘老中医道:“小龙有我呢,我们老两口太喜欢他了,要不,把他过继给我作孙子?如何?” 齐爷爷痛苦的摇摇头道:“不行啊!老兄,不是我不肯,是龙家有祖训。龙家人是不能认干亲的,是不能有亲戚的,否则会使对方绝后!你不知道,光凭龙家人的长相人才,方圆百里多少姑娘想嫁给他们!可是你听说过这附近有人嫁到过龙家吗?没有!谁不想要龙家后生作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可是谁也不敢冒这绝后的险!” 长胡子迟疑的道:“那你……?” 齐爷爷呵呵苦笑几声:“我?呵呵,我是个孤老头子,老伴三十年前就死了!我无儿无女,五保老子一个!况且,龙家的祖宗救过我的祖宗,我的祖宗就是龙家四十七祖的贴身亲兵侍卫。说起来让你见笑,龙家四十八祖也是我那祖宗抚养长大的!这一千多年来,龙家就这样独子独孙单传到现在!” 刘老中医显然知道这段历史,安慰道:“老齐,来来喝酒喝酒!”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龙镔悄悄进来坐在爷爷身边,爷爷歉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刘老中医好象想起了什么,举起酒杯对着长胡子老头道:“你不是风水大师不过五的嫡传三代弟子吗?来来,你给小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长胡子苦笑道:“我并没有得到祖师爷的真传,我只会一些简单的命理推算、风水堪舆,除了我大师兄,我们都不会破运改运,我们只能对注定的东西做一些注解,没有本事来改变什么。我实在无能为力,除非我大师兄在。” 刘老中医急道:“那你看看小龙的面相,算算他的命格,如何?” 长胡子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齐爷爷,等待齐爷爷的回话。 齐爷爷苦声道:“龙家有祖训,不准后人看相算命的,祖训说命运老天早已注定,谁也无法改变。” 刘老中医怒道:“你个老东西1怎么这么迂腐!看看算算又不会出什么大事!还这么倔!” 齐爷爷好象受了委屈,争辩道:“祖训上说,如果算了会对算命者有伤害!” “我不信!就算老天真的有眼睛也不会这么刻薄!这么神!算下命它就知道了,那还得了!天底下这么多坏蛋贪官干坏事它不管来管咱们?”刘老中医完全认定这是齐爷爷的托词,就连长胡子老头这个唯心主义者也不相信齐爷爷的话。两人加上刘老奶奶七嘴八舌对齐爷爷展开轰炸。 齐爷爷没办法了,抱着豁出去了和一丝侥幸的心情说出龙镔的生辰八字。长胡子老头闭着眼喃喃自语,突然睁开眼,全身颤抖,抓起龙镔的手上下翻看,掀起龙镔的衣服,登的看到了胸膛前龙家传人世世代代遗传的胎记:浅浅的一个断角的龙头红印!他在浑身的颤抖中又仔细的摸着龙镔的头,一个异常的尖锐突起的玉枕骨。 长胡子老头唉的一声,重重坐在凳子上,把酒杯里的酒一气喝干。他一下子就好象老了几岁,刚才还烁烁有神的眼突然失去了光彩,他失神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容易平复下心情,他讲出了自己的推算:“结合龙镔的骨相面相手相,龙镔的九宫命格是龙负泰山格,这是仅在古谱上有记载的,泰山压龙,龙不堪其重,命注不能活至而立之年,人不立则无法行于天下,龙不出泰山则无法翔于天宇,断龙角是天断,纵然英才亦短命!一生无比艰难,劫难缠身,上天入地,无处藏身。” 刘老中医愕然问道:“难道这真是被上苍诅咒?” 长胡子老头肯定的说:“对,这就是被上苍诅咒的命运!” 齐爷爷哀声长叹:“老天啊,不要再将这样的命运落到我的龙儿身上吧!” 长胡子老头幽声说道:“我当年偷看过师傅手中的一个秘本,上面就记载了这种格,好象就是祖师不过五给龙家的哪个人推算过,得出的结论。这个命格祖师爷都没法改,哦对了,祖师爷就是推算完这个命格以后再没有算过,半年后就得怪病死的。祖师爷临终前说自己泄露天机太多,这是老天惩罚他,令他不得好死。” ※※※ 齐爷爷彻底丧失对未来的希望,他自己觉得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将小龙镔抚养成人。老天爷毕竟是老天爷,恨归恨,谁也拿它没一点办法。小民永远只是小民,谁还能改变注定的命运。 刘老中医心底多了更多的歉然,毕竟是他的主意弄得齐老头如今更加忧郁。 长胡子老头是山城有名的风水大师,尽管他装得满不在乎,但是龙家的祖训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祖师爷不过五的劝戒使他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回到山城后,他便再也不给任何人看风水算命推八字了,过不了半月,便有信传来:大师已经中风,全身瘫痪,神志不清,整日胡言乱语,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龙镔没有去上课,一个人坐在祖宗们的墓前,饭也没吃,一动不动,直到黄昏齐爷爷上山时才发觉龙镔象个傻子一样,两眼空洞迷离坐在龙行的墓前,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问他他也不回答。 第三天,龙镔来到学校,直接找到校长,要求参加升初中的考试,提前小学毕业。校长已经从班主任口中得知了前天发生的事情,(班主任和刘老中医的儿子是铁哥们),校长征询了几位老师的意见后同意了龙镔的要求,并把此事向教育办作了汇报。 六月底,龙镔刚过十岁生日不久,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参加了升学考试。 此后的日子除了几个知情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龙镔从此很少说话,龙镔越来越沉默。 第四章 苦难的初中 炎夏的湘中,酷热难当,强烈的高温似乎要把土地生生烤出油来。 进入了暑假,龙镔整日整夜就是一有空就破竹片织竹筐竹篮,细嫩的手常常被锋利的竹边划得伤痕累累。 已经养成了习惯,龙镔一吃完晚饭就爬到屋后的坟地,对着先祖的埋骨之所发呆。 龙镔在一次散集时收养了一只被人丢掉的快要病死的小狗,差点和爷爷大闹一场,爷爷的理由很充分:“你不能养狗,狗太危险,你会因此惹祸的。” 但龙镔的回答更让爷爷无话可说:“如果我不管这狗,这可怜的小狗就会死;至于小狗有没有危险那根本就是乱弹琴,我反正活不过三十岁,这个过错根本不关狗事,如果我真的死了,那就是老天爷要灭我龙家的根,我龙家就是绝后了也没有理由怪到狗身上。” 爷爷最终屈服在他的倔强下,同时也觉得小龙太过孤单,有条狗做伴也好,就由得他去养了。 龙镔把小狗取名叫豹子,在爷爷的帮助下,用草药治好了小狗的病,没几天小狗就活蹦乱跳。龙镔无论干什么都把小狗带在身边,小狗对野物有种非同寻常的机敏,常常能独自找到野物的洞穴。 九五年八月初,初考成绩出来了,龙镔竟然以全乡最高分数高居榜首,全部满分!连最难打满分的语文作文也因文章流畅优美、富有哲理、文笔老辣被全部阅卷老师公认为必须打满分。这篇十岁的小孩写的文章被记者登于市里的报纸上,马上又被省级报纸转载。 为了生计仍在拼命奔波的一老一少对此毫不在意,依旧在山上找寻药材。 ※※※ 按常规,本来龙镔和齐爷爷是不用交农业税的,大风村的支书刘光斗和文书刘金富也从未向他们收过。 不曾料到,由于齐爷爷和乡人大主席齐运海在父辈一代就结下怨隙,村长吴喜中在他的授意下,加上为了多捞点外快,执意要齐爷爷交纳农业税,并且要将龙镔父母的田土收回,理由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不应该有四个人的田土。其实主要是因为村长自己那两个超生的小孩没有田土分,他想把那两份田土自己占有。 在大风村,这个村长是绝对权威,支书和文书只能远远靠边站,他仗着是人大主席的小舅子,在村里作威作福,曾经被龙行教训了一顿,早就怀恨在心,自从九四年齐运海从鹧鸪乡调来天雷乡当人大主席后,他立刻耀武扬威,在村里不可一世。 齐爷爷曾对他申辩说政府早就规定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龙镔父母的土地不能被没收,同时两人都是孤寡符合政策规定不用交纳农业税。但是刘金富说什么也不肯,甚至还带来了政府的工作队,威胁要采取强制措施。无奈之下,齐爷爷只好退掉田土,至于农业税,工作队就撒手不管,任由刘金富胡作非为。 这下子,两人的生活更加艰难。为了让龙镔吃的好点,满足长身体的营养需要,齐爷爷更是不顾身体,劳动强度密度比以前加大了许多。终于在八月底累病了。 这天上集市齐爷爷不顾龙镔阻拦,挑着重担,一不小心,摔在了田坑下,在路人的帮助下送到乡卫生院,已经是腰部骨折,髋关节破裂,手臂骨折,轻度脑震荡,就算治好了也要终身卧床。这次事故花光了齐爷爷全部积蓄,最后还是在刘老中医和天雷中学小学的全体老师、大风村的全体村民的捐助下,医院也减免了不少费用的情况下,才出院。 ※※※ 为了照顾爷爷,龙镔拒绝了县城第九中学初中部的录取,而改在天雷中学完成自己的学业。天雷中学依旧对龙镔实行学杂费全免,伙食费全免。 龙镔向学校请了半个月假,毕竟住在刘老中医家不好,他总是感觉到自己是个灾星,特别是得知长胡子老头也全身瘫痪以后,他极少再去别人家,就算有事也最多站在门口,从不进别人家门。在学校也根本不敢和同学说话,同学们总是一见他就指指点点,也不敢理他。 龙镔的性格变得越发孤独,才十岁多的男孩气质已无比孤傲,忧郁的眼神令人感到凄楚。 为了让爷爷可以方便,他把爷爷的床挖了一个大洞,下面摆了个马桶,又在那张躺椅上同样开了个洞,摆个塑料盆,平时爷爷就是这样进行大小便。有时村里的大妈大婶婆婆们会来帮下忙,但龙镔总是拒绝,理由就是自己是个不祥之人,这些罪既然是老天爷给自己的,那就让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再也不能祸害他人。 上学以后,龙镔被安排在初二十班,班上共有六十一人,班主任就是刘老中医的儿子刘德贤。龙镔对学校对老师提出了两个要求:一就是自己不能寄宿,必须跑通学,而且每天要在上午九点左右才能上课,下午必须三点就走;二就是自己必须要在两年之内完成初中学业,所以学校必须满足自己的课本和参考书要求。 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学校答应了龙镔的第一个要求,对第二个要求不言可否。 校领导想:初中知识不比小学,知识点的广宽博深怎么可能就你一个十岁的孩子提前一年毕业?就算你龙镔自持聪明,你毕竟才读了两年书啊!你就敢凭着初考打了个满分就夜郎自大?未免太…… ※※※ 龙镔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烧火,做饭,煮猪食喂猪,帮爷爷擦身,作完这一切后,才背上书包和竹筐,竹筐里放着绳子与砍柴刀,小狗豹子每次总是一直送龙镔到山下的沙滩处才止住不走,叫唤几声象是在对小主人打招呼:“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我回去了。” 到了学校,龙镔基本上都没有听课,就是作着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交付的作业试题,自学着老师安排的功课。这些老师不比校领导,他们深信龙镔一定会在这两年中完成三年的学习任务,因为从几次小考的结果来看,龙镔确实是绝顶聪明,无论哪门课程他都悟性极高,不到两个月已经完成初一的课程,尤其是死记硬背的历史生物政治他几乎全部背诵完毕。 拿来初一的年终考试试卷,龙镔竟然平均打了九十九分。 两个月后他就在老师们的极力推荐下进入了初二的班上学习,继续由刘德贤老师担任他的指导老师。龙镔每天下午三点就准时从学校出发,一路上割最好的猪草,砍些柴禾用绳子捆好带回家。龙镔不要好心的村民帮忙,就连那些大人想帮他背背柴禾他也不肯,问他为什么,他总是摇摇头。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爷爷做饭,喂猪,,吃过饭后就是用小木桶到井里挑水,把小水缸挑满他得挑上四五趟。常常到了这时天已经黑了。把鸡关好,还得打扫房间,给菜地浇水施点肥。然后就是给爷爷擦身,由于爷爷整日在床,常常得三天就洗个澡,要不然恶臭逼人。 换下爷爷的衣裳得再到井边去洗干净,晾好。作完这一切还得剁好明天的猪草,煮熟,再劈好柴。常常做完这些事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龙镔一挨枕头就已经呼呼入睡。可怜的孩子不足十一岁就已经承担着家庭的重任,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 龙镔最轻松的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他可以稍稍恋恋床,天亮后再起来。忙完这些活后,他就带上豹子上山采药。刘老中医给爷爷的病开了一个方子,方子上的几种草药只有到山上才能找到。 爷爷的鸟铳以前爷爷从来不准他碰,现在爷爷也没办法了任由他拿去打猎。他把枪管锯短,虽然打不远了,但是威力尚在,还可以把铁丸射出十丈远。龙镔的枪法惊人的好,这得益于他平时总爱平端锄头作瞄准的练习,尤其是打天上飞的不太高的飞鸟,他总能一枪命中。 小狗豹子是天生的猎杀狂,黑红的舌头、健长的四肢、灵活的双耳,锋锐的犬牙,什么兔子狗灌他总能一口致命,特别是龙镔一开枪他就能准确的把猎物叼回来。而且,它每每闻到或发现猎物的时候,就会用低沉的声音提醒龙镔,有时咬咬他的裤脚,有时用嘴拱拱他的腿,只要一见猎物出现,它就会如电般扑去,不追到手誓不罢休。 豹子经常可以独自叼个野物回来,但豹子有个改正不了的习惯就是所有的猎物都会在它嘴下血肉模糊难卖到好价钱,有时龙镔就把实在不忍目睹的野味用来改善生活,龙镔总舍不得吃肉,千方百计地省下来给爷爷吃,直到有次爷爷发火了拒绝进餐,龙镔才和爷爷一起吃肉。 每每星期六星期天下午时分,龙镔就会到资江河边钓鱼。龙镔在山脚下的老渔民那里学到了钓鱼的技巧,次次从未扑空,有一次竟然钓到一头二十来斤重的大鲤鱼,卖了一百元钱。 为了可以继续给爷爷治病,龙镔几乎每集必赶,上学也要抽出两个小时来卖对联,他的书法越来越独成一体,刚劲有力,字体沧桑,同时他又喜欢上了国画,虽说画的不是很好,但是也有不少好心人捧场。常常一个集下来,他能赚上二三十元。 他自己一直以为是别人照顾他变相的帮助他度着难关,谁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这些东西已经成为宝贝。有幸保存着的人每一幅都在拍卖会上卖了天价。 到快过年的时候,龙镔已经学完了一二年级的所有课程,在全校领导老师的共同考核下,他达到了平均分九十八分的恐怖成绩。至此,他已经是全乡无人不晓的的真正天才。 乡政府领导段书记曹乡长在得知教育办领导的汇报后,特地看望了龙镔,并坚决执行政策免除了他和齐爷爷的农业税,还拨发了每月二十元的困难补助。在正月初八的时候段书记又在中学领导的陪同下专门来到大风村实地了解龙镔的情况,给齐爷爷带来一些补品,嘱咐龙镔要好好学习,为天雷乡争光。 龙镔在这大半年中个子飞长,初看上去象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了,身体尽管没吃些什么东西,但是高强度的锻炼,每天三十多里的小跑步行,他的体格非常结实。以前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现在一个小时都不用。 到了九六年五月,龙镔已经全部掌握了初中的知识,在教育办领导和诸多老师的考核下,他们没有找出他的知识盲点。他们满意的同意龙镔参加初中毕业考试和中考。 ※※※ 这一天是龙镔的生日,今天他满十一岁了。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向刘老师请了假,下午没到三点就往回家的路上走。 爬上这个小石坡,就到了他的家----这低矮的土砖房前,豹子早早的就在坪前拼命的摇着尾巴,龙镔躲开过度热情的豹子,顺手将肩上的那捆柴禾堆在房檐下,把竹筐摆在地上,转身进了房中。 躺在躺椅上的齐爷爷似乎听见了声响,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病泱泱的残躯,从喉咙里发出极度困难却又嘶哑的声音:“龙儿,放学……了?” 龙镔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一个箭步到了齐爷爷跟前,蹲下身柔声问道:“哎,放学了,我还打了一担柴呢!” 他轻柔地用手捶打着齐爷爷已没有知觉的双腿,又道:“上了茅房没有,裤子有没有脏?看看,要不,换一下?” 两行老泪从齐爷爷布满沟壑的脸上不觉滑落,他哽咽着,右手无力的捶着自己的干枯得只有骨头的腿:“爷爷没有用啊!爷爷拖累了你啊!” 龙镔慌道:“快别这么说,爷爷,没有你我早就死了,那还活得到今天!” 他最怕和爷爷纠缠这个问题,连忙插开话题:“爷爷,学校允许我参加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了,今天教育办的领导都来了呢!” 这是爷爷最感到骄傲的事情,爷爷马上阴转晴笑道:“他们有没有考你啊?” “那肯定咯,他们很满意,都说我一定会为学校创造一个奇迹,为乡里为学校争光呢,” 龙镔装出很得意的样子对爷爷说道。 爷爷吃力的抬起因经久没有运动而瘦弱不堪的手摸了摸龙镔的头,道:“不错不错,真是个乖孩子,不过也不能骄傲啊!”龙镔吐了一下舌头:“我知道知道。好了,我去做饭了。” ※※※ 为了要参加中考,,龙镔不得已把爷爷托付给住在下头不远的村文书刘金富。 在学校和教育办领导的带领下乘车来到县城参加中考。中考三天完毕后,龙镔由刘老师带着匆匆赶回。 爷爷显然比三天前脸色要差了很多,满屋异味刺鼻,当他看到龙镔回来时,竟然掉下两行浊泪。真是苦了爷爷。他再也不敢要别人照顾爷爷了。 龙镔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丢掉初中书本在家里好好看看其他书籍作其他事情了。一想着这里有两个多月的假,他就高兴的直想飞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龙镔这一年来最轻松的时候,尽管每天依旧还有这么多家务事,但是没有了功课的压力日子就显得格外轻松格外舒坦。大风村只能种植一季的中稻,毕竟缺乏水源。如今稻田里的秧苗已经一尺多高了,说起这些稻田还是支书和文书以及一些善良的村民悄悄的给龙镔插好的,有时还悄悄的给稻田喷好农药杀虫。 一想到这些,龙镔满怀歉意: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大家不友善一点呢? ※※※ 九六年农历六月十一这天又是赶集的日子,龙镔早早的就挑着两只野兔、五六斤石蛙和十来斤鱼作在赶集的路上,豹子时不时的在前头撒着欢,跑一段路又停下来等一下小主人,嗅嗅路边的味道。 野兔是龙镔先天晚上在五里外的草坡上打的,只伤了脚,还活。这段时间在龙镔的训练下,豹子已经学会不咬死野物了。每每赶集,豹子总能在集市肉案上弄到碎肉和骨头。 它从来不怕那些只会张牙舞爪乱叫的大狗,豹子与狗咬架时,几乎不会受伤,它每当感到有狗对它有不良企图时,两耳立起,颈部毛全部竖起,夹紧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狗眼凶光毕露,微微张开嘴,现出尖锐的牙,基本上,一般的狗马上丧失斗志,转身跑开。 今天龙镔把文房四宝用绳子栓在豹子的身上,豹子起初对背上的玩意非常不适应,龙镔斥了一声后,它也就只好作罢。 来到集市,豹子照旧四处寻找可吃的,它那异常敏锐的鼻子从来不沾任何它怀疑的东西,曾经有人想出五百元买下豹子,龙镔坚决不肯,这个家伙恼羞成怒之下企图毒死豹子,用混有老鼠药的肉丢给豹子,豹子嗅了一下,转身走开。 六月的天气热得令人难受,今天赶集的人少,没有人写什么对联,龙镔才卖了两块钱。鱼也只卖了两条,算三块五一斤。都快够两小时了,赶集的人还是少的可怜,场上的摊贩各个躲在屋檐下避暑。 龙镔依旧兴致勃勃的在看着从刘老师那里借的《拍案惊奇》,野兔被他用绳子栓在凳脚下。 一个非常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不是野兔啊?卖吗?还是活的呢!” 龙镔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抬眼望去,呵,好时髦的女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谈素的连衣裙。 龙镔答道:“卖,是活的,打伤了脚”。他又指着旁边的木盆和塑料袋里的石蛙,“这鱼也是昨天从河里搞的,也是活的,这石蛙是这两天抓的,也新鲜。” “是你的吗?”连衣裙又问到。 “是我的,野兔是昨天打的”,龙镔明亮的眼睛热切的看着连衣裙,他好希望连衣群能够买下这些东西,“您要买吗?” 这时乡政府专门的总务来了,对着连衣裙就道:“小段,在这儿哦!”连衣裙回过头笑着回答道:“哦,李叔,我刚来,这儿有野兔呢!” 总务看了看龙镔说:“是小龙呀,这么,昨天又打了几只野兔?咦,有石蛙还打了鱼?” 龙镔老老实实的答道:“打了两只兔子,五六斤石蛙,十多斤鱼。李叔叔,买点吧,今天卖不掉的话,兔子就不行了。” “李叔,买下吧,今天我要吃兔子”,连衣裙娇憨的对着李叔道。 “好好,买下买下,正好今天县里来了领导,让你尝尝真正的野味。”李叔笑道,“段书记刚刚要我来买点好菜。怎么卖?小龙?” 龙镔心里乐开了花,赶忙答道:“李叔,老行情,野兔二十块一只,两只算您三十五块吧,鱼三块五一斤,算您三块二,石蛙四块,好吗?” 李叔一向对龙镔照顾很多,也知道他的经历,笑着道:“不用,你就按行情价卖,我们公家买东西怎么说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龙镔老练的称了一下道:“鱼十一斤六两,算十一斤。石蛙五斤三两,算五斤。” 李叔道:“你就算三块五一斤,不能叫你吃亏,你起早贪黑不容易。” 龙镔感激的看着李叔:“谢谢李叔,谢谢李叔。那么鱼十一斤就是三十八块五,石蛙五斤就是二十块,加上野兔三十五,一起九十三块五,您就给九十块得了。” 龙镔的心算能力是有名的,不管多复杂的加减乘除,他只要读一遍就知道结果,其得数极少有错。 李叔和连衣裙算了一会,“嗯,没错,来给你九十三。李叔赞赏的把钱交给龙镔。” 龙镔点了点票子,抬头道:“李叔,我给您送过去吧。” “也好,你和小段回乡政府,就放到食堂就行了,我再去买点蔬菜”,李叔对龙镔道。 连衣裙原来是段书记的女儿,今年十六岁,在县城一中读高二。段书记看见龙镔和自己丫头在一起,就叫住龙镔,询问了一下中考情况,听了龙镔回答很满意。 中餐依旧在刘老中医家吃,哪怕龙镔再怎么勉强,刘老奶奶依旧坚决的把他拉到桌前。 吃完饭后有人找龙镔写了几副对联,龙镔看看天上的太阳估计差不多快下午四点了,他从门后先前放的一个小网兜里抓出一只不大的甲鱼,递给奶奶轻声说道:“刘奶奶,我前天抓了两只甲鱼,给爷爷炖了一只,这只给您拿来,孝敬您们。” 奶奶不肯,正在两人推脱之际,刘老中医发话了:“小龙,你怎么不卖掉呢?这只甲鱼少说也可以卖几十块,你现在需要钱啊!要不留着给爷爷补补身子,我们哪用的着吃这!” 刘奶奶每一想到小龙这么个小的孩子居然要吃这么大的苦,就总是会掉泪,她揉着眼睛道:“小龙,要不,你和爷爷搬下山和我们一起住,你太难了!大人都辛苦,还说你是个小孩?再说,将来你去县城读书了,爷爷没人照顾怎么行?” 刘老中医接着说:“是啊,这里离县城百多里,你没办法照顾爷爷啊!你得和爷爷拿定主意才行。” 这是一个令十一岁的龙镔非常为难的大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对待处理这即将面对的严重问题。 怎么办呢?去读书的话,那爷爷谁来照顾?爷爷全身瘫痪,生活无法自理;不去读书的话,又心有不甘。去读书就得放弃照顾爷爷,不去读书就得放弃自己。请别人照顾?这里的人虽然都好,但是真要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一两天的话还可以忍受,可日子一长,绝对受不了,不但请的人受不了,爷爷自己也受不了孤独的折磨。自己可以经常和爷爷说话开玩笑,,自己可以逗爷爷开心,让爷爷忘记烦恼,忽略生活的困苦艰难,,但是当爷爷一个人的时候,爷爷肯定会痛苦地去寻求短见。主意不是不能拿,而是绝对不能和爷爷商量,必须自己独自来处理这件事。爷爷早就几次对龙镔说要是自己死了就好,就不会拖累龙镔了。 龙镔是绝对不能离开爷爷的,爷爷也绝对不能离开龙镔的视线。 他迟疑地说道:“我想这次要是没考上的话,那好办,要是考上了的话,我也准备对学校说要学校特殊对待我,我只能每个月去学校一趟,找找资料,参加考试。我不能离开爷爷,爷爷离开我会死的。” 刘老中医愣了一下道:“那要是学校不同意呢?这可没有先例呀!” “那我就到十二中去,十二中离天雷还近些只有二十多里。我还可以每天回来,”龙镔毅然决然道,“至于爷爷是决计不肯到您这儿的。” 刘奶奶哽咽地说:“真是作孽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开眼!这孩子太苦了!” 奶奶的哽咽声令龙镔两泪欲泣,他使劲吞咽了一下道:“奶奶,没什么,这是我们龙家人的命。没办法的,活着本来就是辛苦,习惯了也就好了。”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一) 日子一天一天在重复着艰难,爷爷的病情虽然稳定,但是始终不见好转。 在九六年八月初爷爷的病情出现异常,刘老中医不顾山高路远和龙镔一起到了山上,仔细的察看了爷爷的身体,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爷爷已经是高位瘫痪,自胸口以下神经已经完全失去功能,对外界刺激完全没有反应,先前还有点食欲的,现在已经不思进食,情绪的波动引起了器官功能的紊乱。 老中医给开了个新方子,嘱咐龙镔从现在起,爷爷只能吃稀饭或者肉糜等流食,并且必须定期补充营养如牛奶、蜂蜜、鱼汤、鸡蛋,还必须每个月挂点滴用抗生素消炎。 龙镔送刘老中医下山来到老中医家里,老中医手把手教会龙镔怎样打点滴,又替龙镔抓好五副中药,拿出三瓶多种维生素和五瓶点滴水一盒青霉素,要他带回去。 正当龙镔要回去的时候,老中医的儿子也就是龙镔指导老师回到家中,告诉龙镔说他已经在全县排名第二名,光荣考上县城一中重点班。整个天雷中学中考上一中的居然有二十三个人,龙镔的分数是最高分,比学校的第二名整整多了三十一分。 学校和教育办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天雷中学历史以来最好的一次也就是考了五个一中最好的考生考分也在全县排到了一百多号,这是破历史记录的辉煌!学校老师们都说:龙镔的存在和经历对天雷中学的学生是个巨大的无形动力,他直接促长了学生学习和努力的劲头。可以说龙镔是这次好成绩的最大功臣。 现在整个教育系统都在风传天雷中学一个年纪才十一岁的仅仅读了三年书的小男孩,居然以721分的高分考了全县第二!这简直如同说神话!要知道,乡村小学的教育质量是根本不能和城市的相比。 不久在八月底的时候,天雷中学的校长和教育办的领导在县教委的表彰会上露了一回大脸,居然在会议上专门作了如何提高贫困乡村学校教育质量的专题报告! 教育办、学校和乡政府决定对龙镔的指导老师和任课老师进行奖励,并且决定特别奖励龙镔人民币五百元。 龙镔和刘老师一起来到教育办找到了教育办领导和校长,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样怎样给教委写总结报告。见到龙镔来了,自然高兴得很。 龙镔在饱受他们的表扬轰炸的时候,终于插住话隙说出了自己考虑已久的打算:就是请领导去跟一中领导说说,要求学校特殊对待他的特殊困难特殊情况,每个月去学校一趟,找找资料,参加平时的考试。 理由只有一个爷爷高位瘫痪,生活无法自理,爷爷必须他来照顾,他不能离开爷爷,爷爷离开他会死的。如果一中不行的话,那他只能去不远的十二中就读高中。 说完,他向领导深深鞠了一躬告辞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他们。 对于这些领导来说,心里是无比的希望从天雷中学中培养出一个清华北大学生,天雷中学从未出过这样的人才,虽然每年从天雷中学出去的学生都能考上十来个,但大都是一些普通的本科专科。他们一直迫切的希望有人来圆他们的培养才子梦。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龙镔就是最大的希望。因为几乎每年山城都只有一两个可以考上清华北大,这一两个学生都是老师重点辅导培养的重点班中的重点生,全都是没日没夜的苦读苦干弄出来的清华北大,那里听说过有谁不上课就可以考上大学?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如果龙镔十四岁就考上清华北大,那岂不是创造一个高考神话!而且必定天雷中学闻名全国,那么自己作为神童的发现者和培养者,岂不是可以名利双收?所有人被龙镔的举动愕然了! ※※※ 到了八月下旬,龙镔在刘老中医家里看到了刘老师给他带来的一中录取通知书,他丛刘老师口中得知领导并没有去和一中领导说这件事。 其实,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因为这是一个的却比较过分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要求。刘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当刘老师把自己准备发动老师对龙镔捐款以资助他上学和请人照顾齐爷爷的想法说出来后,立刻遭到了龙镔的断然拒绝。 这个刚满十一岁不久的男孩已经成熟得让人害怕,他不想再求助于其他无关的人,就连刘老中医一家想负担他三年所有的费用的想法都被他拒之门外。他固执的认为,他是一个不祥之人,是受到了上苍诅咒的人,是一个会把灾难带给别人的人。再说,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人只能靠自己,尤其是对于龙家人。 刘奶奶一想起龙镔的事又掉起了眼泪:“你妈妈怎么这么狠心,丢下你撒手不管啊!” 这就是我们被诅咒了的命!奶奶,只要我们龙家的男人一死,龙家的女人必定活不了一年!逃避不了的。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读书,长大,多挣点钱,把爷爷的病治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龙镔就揣好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带上几个充当早饭中饭的玉米,赶到乡里的车站。这是龙镔第二次坐车去县城。在那次中考的时候刘老师曾告诉过他一中在哪里,他知道大致的方位。 下了车,他一直往西走了三四里路,拐个弯就看到了山城一中金字写就的校牌,辉煌的大门似乎向他张扬着那种骄傲的气势。龙镔走到门口遽然听到一声暴喝:“走开走开!那里来的野小孩!去去!这里不准进去!” 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二十来岁的人对着龙镔指喝到。 “对不起,我是今年录取的高中学生,我有点情况想向校领导反应,”龙镔赶忙从书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向保安递了过去。 “你是今年录取的学生?你才几岁?是不是骗我的?” 保安将信将疑地接过录取通知书看了起来。走看右看好象找不出什么疑点,又盯了盯龙镔破旧的衣服,觉得不象个贼,又问道:“你找领导什么事啊?不重要的话你等开学再来吧,现在领导忙得很,没空见你。” 龙镔道:“叔叔,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领导,等到开学就来不及了。您就让我去找找吧!” 龙镔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长得很是标致,衣着虽然破旧,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卑不亢。 保安迟疑了一下,又看看龙镔,终于开啊了金口:“那你来登记一下”,说罢拿出来访登记本,龙镔登记完毕后,保安告知龙镔办公室的位置,又交代道:“千万不能乱闯,办完事就出来。” 学校只有一个黄姓副校长在家,校长去了教委办事。在办公室的一位阿姨的带领下,黄副校长接见了他,虽然他倨傲的神情让龙镔感到非常压抑,但龙镔仍平静的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和自己这次考试的情况向校长作了陈述,并提出了自己的那个过分要求。黄姓副校长显然不太相信这个故事。 他耐着性子听着,等着龙镔一停,立刻接过话音就说:“这位同学,你所说的也许是实际情况,但是你的要求在我们这所百年名校中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的。我们学校出了多少科学家、高级领导,恐怕当时他们比你困难的也不少吧。但是他们都克服了困难,完成了学业,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你难道不能请别人来照顾你爷爷?” 他端起杯子喝里口水,又道:“如果每个学生都对学校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那学校今后不乱了套?再说,既然是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就要受到纪律和学校规则的约束。你的情况是困难,但是如果学生攀比起来,那学校怎么对学生交代?” 还没等龙镔开口回答,他马上又说:“至于你的困难,学校历来有规定,这次中考前三名都免去学杂费,并且学校对特困生还有一点生活补助。你这次考的不错,可以不用交纳学杂费,至于困难补助我们会给你考虑的。” 可笑的他还以为龙镔是来向学校提困难,要好处的。说完这些,他一副似乎说的话是决不容别人违背与更改的样子。 龙镔默默的听着他的长篇讲话,思忖了一下道:“领导,我爷爷如果没有我的照顾,会死的。他的身体很差,别人照顾不过来”,说完这些话,龙镔低下了头。 “说笑话!别人照顾和你照顾有什么不同?大人难道还不如你这个小孩子吗?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的经济困难学校会考虑,至于你说什么一个月只来一趟的的要求,那是绝对不行的,不但我这里通不过,学校所有领导那里都通不过!你回去吧,记住到时来学校报到上课。好了就这样!” 说完,他起身就向外走。龙镔毫无办法,只好说道:“那领导,我先走了,再见!” 龙镔走道楼下,就听到黄副校长的声音:“小张!你怎么能把这样的事情都交给领导来做呢?你嫌领导的事情太少了,是不是?……” 龙镔知道自己要求的希望完全破灭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校门口,对门口的保安说道:“叔叔,我走了。保安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出去。” 回过头,看着威武雄浑的大门,洁白的教学大楼,郁郁葱葱的校园。他暗自苦笑:别了我心中的学校。 曾经从这里走出了多少伟人的百年名校,就这样与龙镔失之交臂。这成了这所名校的最大遗憾,后来在一中的百年校史修订上专门对这件事情作了说明,隐晦的批评了这个黄副校长的短视、迂腐与无知。 ※※※ 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龙镔知道了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只有到山城十二中——这所从建校到迄今唯一只考上过一个普通本科,八个专科生的全县教学质量、学校风气最差三流高中了。 拖着失望的身躯在离天雷乡二十里的地方,也就是江坪镇政府所在地,龙镔下车了。 十二中这里风景是不错的,有山有水,就在资江河边。依山傍水,学校四周全部用围墙圈住,围墙上写满了禁止下河游泳等等石灰写的大字。门口也没有门卫,铁门上锈迹斑斑。 龙镔走进去,四周看了看,总算看到了在一栋青石砖木结构的楼房上看到二楼有一个男人在走。他上楼时刚好迎面碰到这个男人,他问道:“请问老师,校长在哪?我找他有点事。” 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他上下扫视了龙镔一眼,道:“我就是,找我什么事?小鬼?” “哦,您就是?太好了”,龙镔把手中的山城一中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道:“校长,我是天雷中学的龙镔,我想来您这里读书。我没有填报您这里,不知行不行?” “龙镔?天雷中学的龙镔?” 校长翻看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讶异的道:“你就是那个考了全县第二的、才十一岁的天雷中学的龙镔?咦,你不是考上了一中吗?要到我们学校来读? 不会吧,校长盯着龙镔说,我有没有听错?” 校长见到龙镔满身灰尘的样子,忙把他带到自己房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龙镔喝完水,在校长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的目光下,把今天的一切经过仔细地叙述一遍。 校长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打算来我们学校读书?” “对!”龙镔肯定的说,“只有在这里学习我才能照顾到爷爷。” 深深的看着这双才十岁的眼睛,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故事呢?到底有多少苦楚呢?校长叹了口气道:“龙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现状?师资力量薄弱,教学条件简陋,学校学生的风气不好,大部分学生都是为了混张高中文凭的。而且很多学生是不读书的,老师也管教不了,这里根本不是读书的环境啊!你要三思而后行啊!进了一中可就是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门槛,到我们这里,要想考个大学,难上加难!” “老师,学习是靠自己的,心静自然凉。只要心中有佛,一切外来魔怪都是虚无镜像”,龙镔轻轻答道,“我不能只顾自己丢下爷爷的!” “但是,你放弃了这么难才考上的一中,你不觉得可惜吗?”校长虽然觉得龙镔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天生的责任感又迫使他力图说服龙镔,“小龙,你是不是再想想?人生的路走错一步可就会错很多步的啊!” 他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龙镔。 龙镔坚定的摇摇了头说:“不用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要不,你再去问问你爷爷的意见,听听你母校老师们的意见?”校长仍在试图挽回龙镔,他真的不愿意看到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孩子就这样毁在十二中这所破校里。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学习是靠自己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龙镔抬起头看着校长以更坚定的语气回答道,“我永远不会后悔,对我今天的这个决定。” 这个校长决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口中的“十二中这所破校”竟然会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二) 开学后的一中,山城一中的校长王志中想把几个尖子考生叫到一起来专门上堂动员讲话时,才发现他最感兴趣的十岁的龙镔居然没有来报到上课。当查明黄副校长的处理经过时,大发雷霆,怒斥黄副校长的草率,但时机已去,无法再从十二中手上要回龙镔,虽然十二中同意放人,但龙镔已对一中寒心,坚决不肯。喜出望外的十二中免去龙镔所有的费用,并且从微薄的办公经费里每个月补助给他二十元困难补助。 从村里到十二中一共有三十多里,十多里小路,二十里碎石公路。平常大人如果以正常步行速度也要三个到三个半小时,龙镔是不可能花钱坐车上学的。但是如果每天白天就花去六七个小时在路上的话,那么龙镔一天也就完全白忙活了。为了节约宝贵的时间,龙镔每天都是小跑上学。最先的时候,他每天几乎脱力累垮,但随着体力的增加,身体越来越结实,个头急剧的增长着。从每趟花时间两个多小时到最后只要一个多小时甚至到了高中毕业时,龙镔只需一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学校。 所有知道龙镔的人无不为他感到惋惜,尤其是天雷中学的老师们更是痛惜这个他们仅见的天才儿童;同时所有的人又都无不佩服这个男孩身体内巨大的能量,无不欣赏他感人至深的的孝顺。看着龙镔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侍侯病瘫的老人,做饭,又背着竹筐柴刀跑下山寄存在别人处,然后又是狂跑二十里去十二中上学,下午又必须再跑回来,还要割猪草,砍柴,再侍侯老人吃饭、擦身,洗衣、浇菜等等家务事。简直不可思议!有几次,爷爷和老师还有一些大人都要龙镔不要再喂猪了,龙镔却坚持喂着,理由很简单就是尽快的攒多点钱给爷爷治病,买营养品给爷爷吃。有几个大妈甚至在怜惜龙镔之余怪齐老头反正都瘫了,为什么不早死,连累着这个小孩来苦力支撑着侍侯着他。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其间发生的几多令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的事件! 在龙镔刚读高中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龙镔口渴,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喝水,喝完水后习惯的来到隔房的爷爷床前看看爷爷,他惊异的发现爷爷居然不见了!吓得他魂飞魄散,跑到门外大哭大叫起来,听到龙镔的哭叫,爷爷躺在前面十来米的地方也同时抽泣起来,龙镔冲过去趴在爷爷身上大哭道:“爷爷,你吓死我了!你怎么爬到外面来了?” “孩子啊,我的孩子!爷爷对不住你啊!爷爷……死了就好了!”齐爷爷压抑不住的哽咽声在秋夜的长空显得无比悲戚。 “爷爷啊…`爷爷!你死我我怎么办啊!呜呜呜呜~~~~,爸爸妈妈都死了,您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龙镔拼命的哭喊着。 龙镔的哭喊触动了爷爷久积的怨恨,爷爷仰天长泣:“老天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龙家人啊!老天爷,你个天老子为何不睁开眼看看啊!”几个乡亲被这深夜破空而来的悲愤哭喊惊醒了,纷纷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好容易两人才止住了哭声,龙镔咽声对爷爷说道:“爷爷,我们回去吧,别让人家笑话,好吗?” 爷爷艰难的点了点头。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爷爷挪进家门,搬到床上。龙镔又轻声安慰爷爷,爷爷道:“孩子,你每天走这么远的路,大人都吃不消啊,还说你才十一岁?要不,寄宿算了,爷爷没事的。” 原来是爷爷看见自己这么辛苦的每天跑上跑下,爷爷想如果没有自己的拖累,小小的龙镔根本不用吃这么多苦头,早就在一中读书了。爷爷恨自己不过,想一死了之。等爬到屋外又实在舍不得这可怜的孩子,舍不得他从此孤孤单单,于是一个人在门外流泪。 龙镔发现原来爷爷准备自寻短见的理由只是这么简单,他把手臂露出来鼓出结实的肌肉放到爷爷眼前,转悲为喜道:“爷爷,我每天跑点路可以锻炼我的身体啊,你看,我的肌肉比以前结实多了!” 平复了爷爷激动的心情,龙镔从此对爷爷的举动与每天的神情变得更加注意和小心。 但是孤独的老人悲恨的心情始终无法释怀,每每当只有自己一人在家的时候就更加厉害。 在龙镔一年半读高二的时候,爷爷发生了一件更危险更恐怖的自尽事件。 事件的缘由是因为有天下午,正在回家的山路上跑着的龙镔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正着,大雨过后是毛毛小雨,一直没停,眼见天已快黑了,再不回家爷爷就得饿肚子,龙镔把衣服拎干,再回过头找刘老中医借伞已经来不及了,龙镔从池塘里扯了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就往回家的路上跑去。天色灰暗不明,龙镔一脚没踩实,结果狠狠地摔在路上,又滚到小沟里,浑身泥泞不堪,膝盖全擦破了。等到一瘸一跛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爷爷见到情形自然是伤心的要命,赶忙要龙镔把衣服换下来。龙镔坚持着把晚饭做好后,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破天荒的没有做家务就睡了。到了晚上龙镔第一次发起高烧,烧的很厉害,在这小山弯里,离他们最近的那户人家也有几十米,爷爷在床上又喊不应。幸好小狗豹子似乎听得懂爷爷的招呼,跑到文书家中把文书叫了过来。龙镔的头烫得要命,冒黑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打打消炎针,吃点感冒药,擦点紫药水,然后又交代文书给龙镔弄点乡村常用的退烧治感冒的草药。 整个一晚上,爷爷都没睡,自己又动弹不得,文书一直在用湿毛巾帮龙镔降温,好容易,到了早上龙镔的烧退了。毕竟这样坚持不懈的锻炼对龙镔的体质改造作用极大,到了早上,龙镔不仅烧退了而且感冒的也似乎好了,除了有点头昏,基本上没什么大碍。膝盖上的伤也没多大的事,可以走动除了有些痛外。 本来这是一件意外,龙镔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可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对爷爷的刺激远远大过了事件本身的影响,爷爷居然在夜里用剪刀割脉自尽,他武断的认为如果没有他的拖累,龙镔根本不会冒着下雨雷劈的危险,赶回山村,一想起自己当初给龙镔制订的四大戒条,由于自己的缘故,龙镔现在是条条皆犯,而且危机重重,这些可都是当年龙家族人致死的原因,爷爷觉得真的万一龙镔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拿什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去见龙家的先人,还不如自己现在了断,让龙镔从此解脱自己对他的拖累与束缚。齐爷爷趁黑夜龙镔吃了药睡熟了后,就无声的将腕脉割破。 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豹子历来对血腥极为敏感,它一闻到血腥味就本能的把龙镔用鼻子拱醒,想提醒主人这里有血腥味。龙镔的醒觉很好,爬起来把电灯拉亮,才及时发现这场惨剧。龙镔迅速的用绳子捆紧爷爷割破的手臂,由于爷爷的常年没有运动,血流的不多,龙镔将家里常备的专门用来止血的草药在嘴里嚼烂嚼烂,小心的敷在爷爷的创口处。爷爷一动也不动,任由龙镔包扎。无论自己说什么,爷爷都不言语,只是无声的流着泪,龙镔知道爷爷这次可能已下了死决心一定要了结自己。 龙镔跪在地上,跪在爷爷的床前,流着泪发誓:“爷爷,如果你一定要再这样做,再这样折磨自己,再这样寻短见的话,你今天死,我就明天跳河;你前脚去,我就后脚跟着来。反正我们龙家是这个命,早死晚死对我没什么分别。爷爷,你听着,我说到做到。”说罢,重重的对着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知道龙镔的性格,只要是发了誓,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去做,爷爷不由得呜咽起来。 爷爷,你知道的,如果你这样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爷爷,你以后要想清楚。龙镔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终于爷爷哭出声了,这次龙镔并没有哭,只是用无比坚决的眼神看着爷爷。 一直等爷爷停息下来,爷爷方才扭过头来呜咽着说道:“孩子,爷爷再也不这样做了,你起来吧,孩子,地上太凉。” 腕脉没有割断,只是割破了,在龙镔的调理下,半个月后爷爷的伤口慢慢愈合了。 稍微耽搁的几天并没有影响龙镔的学习,只是让学校老师好一阵担心。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三) 龙镔的事迹早就在学校广为流传,将心比心,在相互的比较中对全校所有的学生刺激很大。校领导和老师明显的感觉到了校风的好转,爱学习的学生多起来了,上课纪律和自习纪律有了突出的改变。不仅在龙镔所处的那个年级,而且在全校的学生中无形中流传这么一句让老师倍感欣慰的语言:咱们看看龙镔!看看他是怎样学习的! 进入高二后,龙镔就当上全校的学生会主席。虽然不到十三岁的男孩个头长了很多,但是与其他学生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每次在学校大会上龙镔的讲话极富感染力,总是能把那学生的学习情绪有效的调动起来,别看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在学生当中威望可如日中天。 龙镔的成绩在年级中是无可非议的第一,但是毕竟十二中的教学质量还是差的太远,加上其他参考用书的缺乏,这使得龙镔在课程的某些方面存在着明显不足,理科与英语和一中的尖子相比,半年后就存在一定的距离了。 校长王自海和几个老师一起经过详细的分析计划,一致认为在目前引进名牌老师无望的情况下,决心从搜集大量参考资料入手,展开全面撒网行动,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关系,想办法甚至花钱也外省外市以及从其他名校弄来大量资料和试卷,对学生展开题海战术。龙镔已经不再是固定在哪个班上课了,而是每半个月就换个教室,和其他同年级的一起上课,有时也被作为展览品放在其他高年级或低年级的教室,给其他同学一点助力。龙镔反正就是自己做着老师们布置的题目或试卷,一般也很少听课,新课内容他看看书就明白了,做题目是为了加深理解和记忆。所有的任课老师中只有语文老师最得意也最轻松,龙镔看名著小说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居然可以背诵很多。写的文章让这么多老师简直找不出瑕疵,语文老师把龙镔的散文诗歌杂文等作业习题向报社投稿,也几乎是每稿必中。尤其是这个小东西对古诗词的写作尤有心得。最辛苦的莫过于英语老师,龙镔别的什么都行,就是对英语的发音,简直要想纠正难于上青天。这种情形一直到高三时新从教委分来一个英语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来才有效的改变。 理科功课在校长的研究计划正式执行后,龙镔的成绩迅速提高,在高二上期学校的统一期中考试中,龙镔在规定时间一半内就做完了全部题目,四门功课满分。又从一中三中搞来这两所重点学校的试卷,结果龙镔也基本上在规定时间一半内做完全部题目,并且分数比他们的第一名总分差不多都要高二三十分。学校学风的扭转产生的结果非常明显,学校的整体成绩比往年提高一大截。不少家长发现自己的儿女成绩变好了,回到家后也比以前懂事了,常常主动的做家务活,当得知了这一切竟然是小龙镔间接错成的结果后,有的竟来到学校,当面向老师和龙镔表示感谢。 高中二年级期末,十二中在全县的会考中,名次由以前的倒数第一上升到了仅排在一中、二中、三中和八中的后面,位居全县第五。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破了十二中自建校以来的天荒。这一年,比龙镔高一届的高三学生共一百七十人参加高考,居然有十六个人上了本科线,三十七个上了大中专分数线。要知道,这对于这所偏僻的农村高中来说,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学校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学生和学生家长送来的表示感谢和敬意的锦旗、匾额,密密麻麻的,令学校的全部老师个个喜逐颜开。教委也特地发通报进行表彰。 题海战术的初见功效,令校长欣喜若狂。毕竟这是校史上多么光辉的一页!在自己的任期内,通过有效的方法,居然可以产生如此大的功效,这简直难以想象。王校长当然把功劳归一半给龙镔,没有龙镔的推动和榜样作用,断断光凭老师是绝办不到的。怪不得毛主席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王校长深深感到了这一点,一个有力的典型一个鲜明的事实所产生的辐射效应和能量,远远比空洞的说教强上不止百倍。在接下来的日子,他把龙镔在十二中所起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至,大会小会班会上常常把龙镔推出来现身说法,或者把学习成绩提高很快的学生拉出来要他做经验讲解,龙镔的威望在随后的日子里和王校长一样,达到了空前的顶峰。就连王校长在学校里的随便一句话,在老师心目中几乎成了圣旨。学校也紧紧的团结在了以王校长为核心的周围,所有的力量全部指向一个焦点,那就是提高上线率。大家伙儿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到了高三,学生的人数剧增,许多学生家长慕名把孩子送到十二中来学习,教委也随即根据情况增加了拨款,教师们的经济效益也提高了。结果往日没有什么人觉得美丽的江边学校风光景致,竟然成为大家赞叹的一个理由,也就更加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这所学校里得到很好的熏陶。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几乎将龙镔推向深渊。 江坪镇镇长胡文明的小儿子胡子德本来在县城三中读书,但是这个小子是个混球,天天就是逃课到外面打电子游戏,打桌球,要不就是纠集几个同样不读书的同学在一起打饭菜票赌钱。在学校影响很坏。学校几经教育无效后,也就不管镇长的面子,九八年五月在对胡子德完全绝望的情况之下,对他进行了劝退。胡子德被胡镇长领回家,胡镇长为了便于管教这小子,就将他安排在十二中上课。对于十二中的领导来说,胡镇长的面子是一定要给足的,学校就将胡子德安排在龙镔的班上。 顽皮的本性并不因为转校而有所收敛,胡子德更加变本加厉。山水秀丽的江边给了他新鲜的刺激。别看十二中地处乡野,可是这里的自然水土养育出来的女孩还真的有很漂亮的。胡子德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个子已经有大人那么高大了。青春的荷尔蒙强烈的使他如同一只发情的公狗,到处探寻美丽的目标。 班上的吴雯丽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女生,她才十七岁,正是青春妙龄,花信年华。但吴雯丽根本不理会他的什么纸条情书,常常轻蔑的把胡子德写给她的东西丢进垃圾箱中。这令胡子德非常恼火。吴雯丽是镇里一个干部的女儿,胡子德心想你老子是我老子手下的狗,他妈的你敢不给我面子,我他妈的要你好看。 龙镔每天中午吃过饭就一定会去河边的小草地上躺一会儿,看看天上的白云蓝天。十一月的风景已经是深秋景象,这天正当龙镔在草地上嚼着草玩时,他看到胡子德正在追着吴雯丽,并把她压在地上,臭嘴在她脸上乱拱。周围的几个同学敢怒不敢言,学校的人一般都怕了他。龙镔这时已经十二岁多了,个子也有一米六了,多年的劳累令他的身体很是壮实。他冲过去把胡子德拉开,胡子德一见居然有人胆敢破坏他的美事,立刻跳起来把龙镔推倒在地,又狠狠的对着龙镔踢上几脚,扬长而去。在旁围观的同学把事情告诉了校长和老师,这下可不得了,龙镔可是学校的国宝,任你是镇长的儿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他。校长把这件事告诉了镇长。但是再这么样也不能开除胡子德,为了避免胡子德的胡搅蛮缠,龙镔和吴雯丽调到了另外的班级。 胡子德在镇长和学校的警告下,暂时收敛了一段日子暂时死了对吴雯丽的色心,不久又旧病复发,和学校里另外三个有钱人的子女刘东平、刘进山、曹秋秋搞到了一块。同学们把他们叫做“四人帮”。 转眼就到了九九年五月,再有两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由于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加上全球日益变暖的趋势,天气显得非常酷热。高中毕业会考完毕后,学习相对的紧张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准备着即将来临的全国高考。在这次会考中,龙镔名列全市之首,一中的最高分和龙镔相比差了33分。这天又是一个酷热难当的中午,龙镔和几个同班同学来到河边的柳树下,背诵着英语单词。胡子德四人帮走到和他们隔临的柳树下,胡子德、刘东平、刘进山把上衣一脱,裤子一丢,就朝河里走去,留下曹秋秋在柳树下坐着。 这么热的天可是不能下水的,尤其是正午这么毒辣的太阳蒸烤着,会出事的。同学们对龙镔小声说道。 对啊,爷爷反复的对自己强调过。龙镔赶忙扭过头对曹秋秋道:“你快把他们叫过来吧,现在是不能游泳的,学校也是不准学生下水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曹秋秋显然看不起这个穷小子,嗤笑道:“你才多大?你妈妈的奶都没吃够,管起我们的事来了!” 龙镔不理会曹秋秋的冷嘲热讽,又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曹秋秋两眼一瞪:“出了事也不关你的事!滚开!” 看着正在河里乱扑通着水的他们三个,龙镔和同学们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突然,河中传来刘进山的尖声大喊:“快快!!快!……” 正走到离岸一百多米远的龙镔和同学们听到叫声,心知大事不好,转眼望去,就见两个人头在河的快到中央地方挣扎扑通,刘进山正对着岸上惊恐无比的喊叫着。龙镔和同学们飞速跑到河边,同学们都吓傻了,曹秋秋已经吓蒙了,龙镔已经来不及脱裤子了,他把上衣一丢,拼命向河里跑去。跑了两步就将身子向水面一扑,使尽全身力气向河里游去。 刘进山在水面露出小半个身子,用手指着还在水面挣扎的两个人哆嗦着声音道:“快快!他们不行了,不行了。” 龙镔一边游水,一边向岸上大声道:“快叫人!快点!” 龙镔其实水性并不好,他很少游水,因为爷爷反复强调,水对于龙家人是个灾难。但不知何故,此时的龙镔已经全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到,千万不能死人,他们死了,他们的父母怎么办? 刘进山看到龙镔来了,也许一下子壮了点胆,也跟着游过去想来一起救。 这两个溺水的小子胆子也真大,正午的河水很怪异,水面上的水很热,但是下去一米左右的水却很冷,加上火辣辣的太阳生生的烤着游水者的头,水面的蒸气又直冲着脸部,其实对于大人而言非常难受,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的这么高兴。这样的水这样的天气是最容易发生中暑,尤其是对于刚刚才吃完中餐的人来说,如果下水就极有可能发生抽筋,一抽筋就会溺水,甚至丧命。 没做任何准备工作就扑到河里,当游到溺水的两人身边时,已经有些吃力。龙镔记得大人曾说过最好是先要告诉溺水者叫他别紧张,然后从后面搂住溺水者的脖子,将他的鼻子嘴巴露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就要尽量抓住溺水者的头发,往回拖。 龙镔不知道眼前这个正在哇哇吃水,手舞足蹈的人是谁,只是知道这个人因极度的恐惧已经使脸部表情变形,龙镔转到他的身后,想夹住他的脖子,谁知临死的本能一下子令他反转身想箍住龙镔,龙镔身往后一仰,躲开,又在他一转身的时候,搂住他的脖子,身子一侧,往回游去,边游边说:“别慌张,没事了!别慌张!” 这个人是刘东平,龙镔在他喘气的时候知道了,刘东平还算机警和镇定,慢慢的配合着龙镔往回游,这让龙镔省了不少力气。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龙镔游到了岸边,几个胆大的同学正站在河边浅水沙地里等候着,他们从龙镔那里接过刘东平,小心的扶他起来,龙镔又转身向也正在救人的刘进山望去,结果却听到了刘进山的哭喊:“快来啊,我的脚抽筋!” 龙镔这是已经被河水冲到了下一点的位置,看情形,刘进山也出麻烦了。 龙镔又转身向上游去,逆流游水很吃力,好容易快游到刘进山跟前,龙镔喊道:“你快打仰游,快打仰游!” 刘进山闻言马上明白了,龙镔游过去,用一只手端住他的腰部死命往上一抬,然后又转到他的脚的位置,用一只手抓住一只脚,身子一侧,用力将他往岸边推。推了几下,看刘进山似乎没有大事,就道:“你自己往回游吧,别紧张”,这时从岸上也下来两个同学把刘进山接应住。 “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呢?”龙镔记得好象还有一个,对岸上问道。 “在那里在那里!,刚刚还在那里吃水的!”一个同学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道。 扭头望去,龙镔看不到任何象人肢体的东西,只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 虽然这是的河并没有涨水,河道还不是很宽,但是水的流速还是不慢的。 龙镔游到估计是胡子德的沉溺处,他尽管非常累,但仍努力的踩着水,搜索着水面。他记得听大人说过,淹死的人会沉浮三次,最后那次只有头发或者背部稍稍露出水面。胡子德最后碰到河底时本能用力的挣扎上来,本来还可以挽回自己的性命。当龙镔眼睛朝下游望着的时候,胡子德刚好丛龙镔脚下最后浮上来,刚好最后挥动得手碰到了龙镔的裤裆,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不顾一切死力抓住龙镔的裤tou。登时,龙镔在全无警觉的情况下,被他拖入水下。正在紧张盯看龙镔的岸上人突然发现龙镔已经沉入水下,不见踪影,齐声尖叫,大喊救命! 龙镔被他拖到水下狠狠的灌了几口江水,他感到胸口象是要炸开一样难受,他使劲睁开眼睛在水里张望,他仿佛看到胡子德死白的恐怖,他感到自己不受抗拒的直往水下沉。 我不能死!不能死! 一霎时,本能的潜力迸发出来了!他用手把裤子皮带松开,屏住气,用力踢踏着裤子,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在艰难的摆脱中挣扎,身上好象被栓了一个千斤重砣。龙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全力一蹬,遽然感到身子一轻,浮出江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岸上的人立刻喊到:“龙镔在那儿,在那里!” 龙镔已经全身脱力,再也没力来挥动手臂,他仰着身子,将脸孔向天,双腿缓缓的摆动着,凭感觉顺流向岸边游去。 此时的河边已经聚满了围观的学生,有几个水性很好的正在那里寻找着张望着。 龙镔在快到岸的时候,有人下水到了他的身前,搀了他一下,他跟跄一下,站了起来,用力咳了几声。 他缓过神来后,问身边的人道:“胡子德怎么样了?”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五) 胡子德已经死了,半个小时后才被打捞起来,送到卫生院早已抢救无效。 王校长和几个老师围在因肺部进水躺在医院打点滴的龙镔和刘东平周围,面色铁青,正听着几个同学从头到尾的讲着所有经过。 胡镇长的手死死抓住那条从自己的独生子手中拽出来的裤子,冲到校长跟前大声喝道:“这裤子是谁的?谁的?讲!讲!” 看着胡镇长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面孔、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王校长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这…”`龙镔低声道:“对不起,这条裤子是我的。” “是你的?你说,为什么这裤子在我儿子手里?说!你说!”胡镇长用手举起裤子对着龙镔道。 龙镔努力的回忆着那水中的一幕幕,慢慢的,轻声的说起了在水中发生的情景。 “啪!啪!” 胡镇长激动颤抖的手狠狠的扇在龙镔的脸上,把正在悬挂的点滴架扯到在地,龙镔脸上登时出现两块红印! 龙镔被他打蒙了!两眼泪水几欲流出,拼命忍住。 龙镔是王校长的心头肉,是决不容许任何人来伤害他的,哪怕这个人是镇长! 王校长冲到胡镇长跟前,挡在龙镔的床前,用双手挡住胡镇长道:“镇长,什么事都可以说清楚的,镇长,你可不能打这个孩子!” “不能打?不能打?!我还要他的命!”胡镇长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大闹。 “事实经过我们都已经了解,完全不关这孩子的事!他还勇敢的救起了两个人!他当时就试图制止他们下河游泳。是学生不听。”王校长护犊心切,也毫无畏惧霸道的胡镇长了。 胡镇长见没办法再打龙镔,就转身向躺在病床上的刘东平一脚踹了过去,把刘东平活生生的从床上踹了下来。 刘进山还来不及跑,就被胡镇长带来的干部揪住,对着胡镇长喊道:“胡镇长,这个就是刘永贵的儿子刘进山,就是他们一起下河洗澡的!” 胡镇长冲出来,谁也不敢阻拦他,他对着刘进山扫了一腿,把刘进山踢到过道的椅子上。 ※※※ 事情变得严重了! 学校根据这么多学生的目击经过分析,坚持责任完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虽然学校的管理有些缺陷,但是学校早就反复强调不准任何学生下河游泳。而且对于胡子德来说,他的死与龙镔完全无关。救人只能一个一个来救,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连救两人已经是创造了奇迹,至于在救第三个人时发生一点情况,那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况且如果龙镔不去救,那么胡子德也会死。龙镔在危难之际,挣掉抓住自己裤子的胡子德,那是一种本能,本来龙镔被胡子德已经拖在水下很久,这个很多学生可以佐证,在那种如果不挣掉抓住自己裤子的胡子德就必定会死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只能选择自己求生。 胡镇长则认为是龙镔对那次胡子德打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明明可以救起胡子德却故意不救。他要龙镔承担故意杀人的罪名,一心不把龙镔整死就决不罢休的样子。 没有想到,不仅胡镇长是江坪镇的镇长,齐运海还是他的姐夫,齐运海的儿子还是江坪镇的派出所所长。这下,齐运海和胡镇长碰面一述,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王校长冒着被撤职的危险,与胡镇长大吵大闹,声言要向法院起诉,要向县里告状,要向市公安局抗议派出所的滥用职权;如果没有老师们带领全体学生罢课,一起在镇政府门前游行、抗议的话,龙镔在派出所肯定会被他们整死。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以怀疑龙镔故意杀人的理由将龙镔抓进派出所毒打,要龙镔承认是自己害死了胡子德。刘东平和刘进山两人同样被毒打一顿,在他们父母用金钱的买贿下,只受了一点皮肉之苦。可龙镔却被他们用绳子吊起来,用电棒、皮鞭,用穿着皮鞋的脚,无情的在可怜的十二岁孩子的身上发泄着他们变态的悲痛。龙镔被打的大小便带血,身体受到极大的摧残。 多亏了王校长从一出事就安排一个老师到龙镔家里照顾爷爷,瞒着爷爷说去市里参加什么竞赛。龙镔在医院治疗才一直没被担心的爷爷察觉。刘东平刘进山曹秋秋都转学了,他们的父母担心胡镇长的报复。在医院住了两天后,龙镔就被刘老中医接到天雷中药店养伤。整整花去一个多星期才把外伤淤血消肿。 ※※※ 回到山上,支吾着总算骗过了爷爷盘查。爷爷被老师照顾的很好,龙镔非常感激自己的恩师们。由于反正只要到时参加身体体检和参加考试,龙镔索性就没再去学校,在家里好好的养着暗伤,复习着功课。 人类的仇恨竟然有时无知到了这个地步! 这天,龙镔到山上砍柴去了。胡镇长和齐运海伙同几个亲戚居然不顾路途遥远,跑到山上,在村长刘富贵的带路下,对病床上的齐爷爷狠狠的羞辱了一番,胡镇长对着齐爷爷扇了两耳光,也许是由于老人太脆弱了,他们没有再动手打,在没有找到龙镔的情况下,将房间的东西全部砸烂,把猪圈里的猪赶下了山。 面对这一切强盗行径,十三岁的龙镔又能怎么做呢?又能做些什么呢?用鸟铳杀了他们?那爷爷怎么办? 在爷爷的逼问下,龙镔不得不向爷爷告知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悲愤的爷爷攥着拳头,怒潮澎湃,可又根本不敢在龙镔面前说什么。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六) 要争气,要成就一番事业,一定要到大学去学真本事。诸如此类的道理是爷爷在龙镔高考前唯一对龙镔讲了无数次的重复的话。龙镔根本没有察觉到爷爷已经义无返顾的做下了谁也无法挽回的决定。 一九九九年七月,是所有高考学生翘首以待的日子。七月五日,刘老中医特地交代儿子上山照顾齐爷爷,还硬是塞给了龙镔一百元钱和一盒西洋参丸。在王校长和其他领导老师的带领下,龙镔和同学们一起住到了县城的招待所里。这次十二中来参加高考的有二百来人,校长和老师们私下里分析认为这次起码能有五十人上线。 三天考试下来,同学们个个都似乎比较满意。此时龙镔却心情抑重:如果我上大学去了,那将来爷爷怎么办?带爷爷到身边的话,那经济来源呢?还有,现在读大学要这么多钱,怎么办?上次我治病的钱都是学校垫的,这将来都要还的呀!欠乡亲们、同学们、老师们这么多恩情,我怎么报答啊?还有,房子里的家具什么都被他们砸坏了,也要钱买!给爷爷进一步治病已经是迫在眉睫,自从上次胡镇长和齐运海到过家里后,爷爷的身体差了很多。…``高考完毕后的龙镔做事更加卖力,全身早已被晒得黝黑。他几乎不停下来一会的在做事。如今已把精力全部放在弄钱的事情上面了。采药材费时费事,除了刘老中医要他带的草药外他已基本上不去采了,抓石蛙也麻烦,一天也抓不了几斤。既然猪都被抢走了,他干脆不喂了。现在他就是没日没夜的用网打鱼,抓乌龟甲鱼,打野物。自从上次河中遇险后,他似乎就成了河神,在水里比一条鱼还厉害,甚至可以在水里闭气达五分钟之久。他准确的知道河里什么位置有鱼,什么时候有鱼,一网下去几乎没有扑空的。在小溪里,他可以丛水边的痕迹就判断这个地段有没有甲鱼,有没有乌龟,每一两天就能抓一只。小狗豹子更是得力的助手,灵敏的嗅觉无狗可比。这个一人一狗整天转战江河山峦,基本上每天都可以赚到百来块。 到了八月初,龙镔的全部存款加起来已经有了七千块。 ※※※ 这次十二中在山城名扬天下,二百多个考生,居然上线的有八十多人,其中本科二十七人,重点本科五人。同时理科考生全市的最高分就是在十二中,就是龙镔。龙镔的分数在全省排在第二,比省状元仅仅差一分。省状元据说是个省城一中的一个女生。十二中不比其他学校,尽管一中、三中上线的人比十二中多了不少,但是要知道,当时去读一中三中的都是初中的尖子学生,在十二中可都是些不行的初中生。 现在十二中的校园弥散着洋洋的喜气,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考虑着填报高校志愿。所有的人都建议龙镔填报清华或者北大,凭龙镔的成绩这两所大学是没有理由不录取的,更何况龙镔的年龄还是一个最诱人的武器,相信所有的学校都会对龙镔青睐有加。 谁也不能想象龙镔居然会填报这所学校,龙镔居然会填报这样的专业,龙镔居然因为一个这样的想法而放弃去中国最有名的学府,谁也不能想到,谁也不会去这么想! 幼稚!天真!绝大部分的人都这样认为龙镔。 ※※※ 我的生命最多只有短短的三十年,我必须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的乡亲父老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乡亲们生活的好苦。爷爷是不能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的,爷爷必须在我身边,那么我的学校就必须在湖南,只有湖南的气候爷爷才能适应。要想改变乡亲们的生活苦境,只有从乡亲们熟悉的农业方面着手,学到有用的农业技术并把技术传播开来,才是最有效的报答乡亲们恩情的事。听说这所学校远在省城郊区,那里没有城市的喧闹,相应生活开支应该比较少,这样这点钱就可以维持两人的生活,只要自己再努力点,搞点勤工俭学,两人生活没有问题。只要能让爷爷快乐的活着,我再苦点也没关系。龙镔如是的考虑着。 可刘老中医、王校长、以及所有的认识龙镔的老师都极力阻拦,企图说服龙镔。在他们眼里,湖南农业大学简直只是一所非常普通的一般本科大学,而且,每年都招不满学生,常常降低分数线录取。出来的学生找工作都有点困难,将来连自己糊口都成问题,更不消说什么人生理想了。换做填报清华北大,接触的知识面、专家学者那简直就不是这所学校可比的,在这样的大学里受着名校的百年古韵熏陶,不仅将来就业不在话下,就连以后的发展也必然前途无量。龙镔怎么能报这样的学校呢? 龙镔永远是龙镔,龙镔永远就是龙镔,龙镔永远只能是龙镔。 当龙镔回到家中告诉爷爷自己的打算,爷爷轻声长叹一句道:“孩子,真苦了你!” “爷爷,我们的存款都有七千多了,等到了我开学,我想,我们会有一万块钱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了!爷爷,那您也就吃我们学校的饭”,龙镔一边帮爷爷按摩手脚一边笑着说。 爷爷深深的看着龙镔说:“好!好,爷爷也想吃吃你们学校的饭菜呢!” 过几天,爷爷对龙镔说感到脚好象有点感觉,要龙镔去山上采几种草药拿回家,他想用这几种草药擦擦手,活动活动,让药气进入体内,看是不是有点好处。龙镔马上上山采来了,爷爷要龙镔就放在他的床下。 又过了两天,爷爷要龙镔给他去挖几条地鳖虫,去到熊山顶上的草里找几条红黄颜色的寸来长的小虫。龙镔弄来后,他交代龙镔把虫子放到酒里泡起来,说再加一种七叶一只毫的话就可以活血化淤,他还说这是一个老药农告诉他的,用这种酒擦身很有作用。龙镔听爷爷说有作用马上又上山采来七叶一只毫。七叶一只毫是有点毒性的草药,不能入口,专门用来治无名肿毒。 又过几天,爷爷又叫他去厕所旁弄一点硝土,说合着酒擦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此后,每每,龙镔给爷爷擦身时,爷爷总说好象真的腿有感觉了。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七)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八) 爷爷总算在自己临死之前替龙镔做主,给他算是订下了亲,他感到此生足矣!自己亲手养育大了一个天才,一个居然十四岁就以全省第二的高分考上长汉大学的天才,龙家的血脉肯定会有延续的!这些天来的苦心搞药,他终于以巧妙的手段配制了一副毒药,这是一种让人心脏麻痹毫无死亡痛苦的毒药,这种药是慢性的,但是如果经过多次的少量饮用,只要再加大点量再加点自己早就藏好的草药,立马就会致命。无伤无痕,小龙也不会知道。 想着自己苦心设置的死亡圈套,齐爷爷哀楚的泪水簌簌滚落。我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小龙为了我这个瘫痪的病老头受了多少苦!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曾来不说一声苦!叫一声累!我姓齐的何德何能!有什么理由再成为孩子的拖累!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为了怕你认为我准备自尽,我每天假装笑脸;为了怕被你认为我是自尽,我只有采取这样的慢性自杀;为了怕你不知道你的先祖遗物,我只有选择在临死之前告知你这一切;为了怕你想不开自己折磨自己,我只有贸然促使你和雯丽相好,让你有所牵挂;为了怕你因为我而不去好点的学校,我只有选择瞒着你要老师给你填报好学校,我不能再因为自己贪恋红尘,而毁了你啊! 你的生命何其有限!我怎么能成为你生命的阻碍呢?可怜的龙儿啊!龙儿!我的龙儿!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开开眼看看这孩子吧!你还这么忍心吗?! ※※※ 龙镔和雯丽跟爷爷道了一声再见后,就在豹子的带路下向山下走去。 爷爷千叮万嘱要雯丽等下再和龙镔一起来玩,雯丽羞着脸答应了。 爷爷最后死命的看着龙镔,听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枯老的心里既充满了自豪又充满了悲楚。估摸着龙镔应该已经走到了天雷乡,爷爷哆嗦的手从床下摸出药酒,从枕头下摸出草药,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仰头将草药就着药酒吞下!! 此时的龙镔正和雯丽亲热的坐在了车上。 昨夜的旖旎风景好象是彻底撕开了那层屏障,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两人忘记了世间还有烦恼和不幸存在。 快到学校门口时,雯丽才想起昨天白天爷爷交代要么不要告诉龙镔,要么只有到这里才能告诉龙镔,他填报的是长汉大学。雯丽想了想,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去找老师问吧! 龙镔惊讶的从王校长那里接过长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有爷爷写的《龙镔同学填报高考志愿家长授权书》,龙镔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做主帮自己填了长汉大学的志愿。记得妈妈就是长汉的,难道爷爷是想让自己去找外公外婆吗? 想到雯丽是和自己一所学校,两人不会孤单,龙镔也就释然了,毕竟小孩子,没可能想得这么复杂。 告别老师后,龙镔和雯丽一起来到雯丽的家里。 别提雯丽的父母对龙镔多热情了,因为雯丽以前的学习成绩并不太好,父母从没敢想象女儿能考上大学,更不用说是全国名校长汉大学了。没想到在龙镔的帮助和鼓舞下,女儿的成绩竟然在全县排得上名次,居然成为全县考上长汉大学的四个人中的一个! 在餐桌上,雯丽妈妈更是告诉了龙镔一个秘密:原来雯丽就是了解到龙镔最后填报的志愿是长汉大学,雯丽才决定填报长汉大学的。 龙镔呵呵的傻笑着看着娇羞的雯丽,心里乐了。 由于长汉大学是九月一号后报到,龙镔和雯丽就跟她父母请了两天假,在集市上买了些菜又回到了山上。 ※※※ 用什么来形容龙镔的悲痛呢?天崩地裂?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呼天抢地?撕心裂肺? 一切世间的词语都不能描述这个孤儿对爷爷的依恋,命运的坎坷已经将他们连为生死相伴的一体,灵魂的依靠,精神的共存,已经血脉相关。 世界坍塌了,生命沦陷了,时光停止了,所有生的喜悦死的悲哀,一切爱的欢乐逝的凄伤,全都如山一样的压过来。哽哑的呼吸,痛苦的眼神在这破旧的房屋里呈现出的已经没有生命辉煌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死亡的气息。 一动也不动,爷爷一动也不动。 爷爷再也一动也不动了。 没有爷爷熟悉的声音,没有爷爷关怀的眼神,没有爷爷瘦骨伶仃的招手,没有了爷爷一切活动着的痕迹。 第五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九) 生命是什么?活着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喜悦是什么?悲伤又是什么? 既然人要死,那活着为了什么?既然生命会终结,那生命的延续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生命总是在带给你喜悦的同时又赋予你无穷的痛苦? 为什么千百万的人就有千百万的人生? 世界到底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 幸福竟然真的只是一个驿站,痛苦真的是永恒的历程? 人生真的是上帝的错误? 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泪水中结束,回顾生命的印记,原来彻底的写满了迷茫写满了失意写满了遗憾写满了愁怨。 ※※※ 十四岁,还没有十五岁,从此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孤儿,没有了欢乐,没有了活着的念想。巨大的悲伤不可想象的遭遇降临在龙镔心灵的圣土,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来抚平他的伤痕。 雯丽呆呆的看着跪在床前一语不发的龙镔,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昨夜还开着玩笑逗着自己的齐爷爷就这样冰冷冷的躺在眼前,这是真的吗? 她不停的问着自己。生命难道就这样脆弱?他的人生难道就这样真的写满悲剧?我该怎么办呢? 龙镔那绝望得令人心寒的表情,那呆滞的眼睛,漠然的神态,那颤抖的苍白的嘴唇,那拼命在压抑着肩膀微小的悸动,莫名的竟然令她产生一种龙镔已经魂魄离体的忧心与恐惧。 龙镔昏倒了。没有任何征兆的昏倒了。 雯丽唯一还可以做的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雯丽隐约的感到爷爷为什么早上反复要求她再来玩,似乎有什么深意。看到龙镔这样子,她好象明白了什么,却又有点不明白。 龙镔已经三天没进饮食了,不管谁要他吃点东西,他只是不言不语。乡亲和几个赶来帮着办丧事的老师们无计可施。 棺材是临时从一个老人那里买的,齐爷爷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棺木。 在乡村,老人一般都会很早就准备好自己的棺木,这叫做“刮老屋”。棺木极少有人愿意被别人占用,有时哪怕是出比较高的价钱,老人们也轻易不肯。活的时候有一砖半瓦遮风蔽雨,死的时候有老屋保护骸骨防止蛇虫鼠蚁是乡村老人最紧要的要求,对于老人来说,活着要有个屋死后要有副棺,这两个家都决不能或缺。 谁愿意把自己死时的家卖给别人呢? 天雷乡没有棺材铺,所有的老人们都是自己早早的选好优质木材比如杉木,请木匠做,自己还会时刻的监视着木匠们的手艺工序,防止木匠们偷懒。对于棺木的选料是很有讲究的,棺盖几根木料,棺身几根木料,木料的好坏多寡在老人们的眼里,简直关系着自己死后的身份与人们心目中的威严,那是断然马虎不得的。 老人们对棺木倾出了自己所有将死的情感,棺木是他们死后的安慰。没有棺木伴身,老人们是睡觉也不安稳的。 龙镔知道整个大风村里最好的棺木就是吴老爷爷的那副,这是这位八十九岁的老人用腰身粗的杉木再加上几根楠木做的,深红的山漆和着最好的朱漆,整副棺木显得古雅又堂皇。 这是老人的命根,和老人那个七岁的曾孙同重,在老人眼里。 ※※※ 为了办丧事,龙镔已取出自己所有的钱,不过九千多一点。 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双手捧举着四千块血红的票子,低着头,头上缠着一条白布,身上穿着借来的孝服,捆着一条麻绳,直挺挺的跪在吴老爷爷的门前。 吴老爷爷闭门不出。 龙镔一动不动。 只要吴家有人出来,龙镔就磕头。 头早就磕破了,血迹和着灰尘弥漫在龙镔的脸上。 吴老爷爷知道龙镔的用意,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想用最好的棺木来埋葬自己最爱的爷爷。 谁都劝过了,用各种理由用各种设想劝过了,可谁都没用。 棺木是吴老爷爷每天都要瞅一瞅,摸一摸的宝贝,吴老爷爷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道理的小娃娃居然觊觎他的宝贝,妄图夺去他的爱物。 在乡村,一般刮副棺木只需要二千块左右,其实吴老爷爷的如果卖的话也最多四五千。 乡亲们和老师又去做吴老爷爷和他家人的工作,他们害怕龙镔的倔强,害怕他就这样一直跪下去。那时龙镔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爷爷的遗体还摆在床上,几个乡村的道士在做着道场,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调唱吟着《往生咒》《莫还乡》《劝离魂》。气氛幽暗,别是一种断肠。 吴老爷爷无力与这么多人同时辩解,他那简单直接的不能出让的理由让他在这么多众人面前,有点用不上力。 一个上午过去了。 一个下午又过去了。 半夜,龙镔还是在那里跪着。 几个村里的大婶大妈婆婆忍不住也跪在门口哀号,请求吴老爷子成全这可怜孩子的孝心。 几个老师拉着吴家的人极力的作着思想工作。 吴家的人终于感动了,也开始对着老人紧闭的门口出声哀求。 天亮了,公鸡们并不知道小小的大风村里发生的故事,照旧打着鸣亮晨鸣。 吴老爷爷终于天破晓日出的时候,躅躅出来,长叹一口气,对着大家摆了摆手。 看着自己一日一夜的苦心终于达到了目的,龙镔重重的对着吴老爷爷磕了三个响头,道:“吴爷爷,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第五章悲情的高中世界(十) 齐爷爷在死后的第四天下午的未时下葬在那埋葬了龙家几十代先祖的山坡上,紧挨着爸爸龙行和母亲文演的墓茔。黄土堆上撒满了纸钱,竹竿挑着几束纸钱串。 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于现在的龙镔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谜。爷爷身上没有伤痕,爷爷死时似乎并不痛苦。听村里的赤脚医生讲,爷爷看上去象是突然死的,绝对不是喝农药或吃老鼠药,不是龙镔担忧的自杀。 所有的人都对龙镔讲,爷爷的逝去对爷爷来说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找不出死亡疑点的龙镔唯一的困惑就是为什么爷爷会在自己临去学校读书之前死去,为什么爷爷刚好在自己死之前把龙家的遗物传给自己。 直到多年后,龙镔才明白原来爷爷早有的预谋和爷爷对自己至诚至爱的用心。 ※※※ 办完丧事,龙镔已只剩不到三百元,家里空空如也,就连菜地也全部被吃光了。 办完户口迁移,龙镔就将告别这片土地。龙镔把稻田的承包使用权交给了村里,和雯丽小心的把龙家遗物深深地埋在菜地里后,把菜地托付给文书耕作,带上几件衣服,锁好门,来到墓地上,给每位先祖都磕了头。 带着小狗豹子,和雯丽走在下山的路上,龙镔止不住最后深深地回望自己的故土,泪水又不觉滑落。 雯丽全程地陪护着龙镔,父母已经为他们俩订好了车票,准备好了去学校的东西,包括大学的学费生活费。 雯丽的爸爸在两人坚持要自立的要求下,放弃了送他们去学校的打算。 雯丽爸爸搞来一部小车送龙镔和雯丽去山城火车站,豹子似乎察觉到主人即将远去,在他们上车之际,对着龙镔哀呜不已。 火车隆隆开动,,同行的还有几位同学,大家在亲人和老师们祝福声里,兀自比划设想着大学的情形。雯丽依旧沉浸在初次远离父母的感伤之中,用小手绢擦着泪。龙镔看着书。书很厚,王校长送的,是林语堂的《人生的归宿》。 作者:写完这章,我的心情很复杂。作品虽然有些文学的夸张,但很多来源于生活。也许我的写作手法是在记流水帐,但是我的本意不是如此的,我只是想尽量记录龙镔一生的历程。他的成长,他的喜乐,他的痛苦和悲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请大家原谅我粗陋枯燥的文笔,虽然我非常想有飞扬华丽的辞藻来装扮这个故事,可惜我做不到。 第二卷 第一章 非一般的落寞(一) 要怎样才能挣到钱呢?学杂费一年就要这么多,都是吴叔叔垫的,这里吃饭要好多钱啦,早餐中餐晚餐一天如果不省的话就要四五块,就身上这点钱还不到三百块,能用多久啊? 到时候怎么办?饭卡里的二百块也是吴叔叔给买的,吃完了这些自己就得去买了。 如果自己还象先前一样,早上两个馒头一碗稀饭,中午六两一块钱的菜,下午八两一块钱的菜,这样的话,自己不用多久就得断粮。 现在在没办法赚到钱的情况下首先必须马上控制住自己日益难以满足的肚子,老人都说肚子是张皮,越吃越皮。 从明天开始,早上只吃一个馒头,稀饭是不能吃了的;中餐晚餐都只能吃四两了,菜也最多吃吃蔬菜,五毛钱一份的。 过几天是雯丽姐的生日,雯丽姐喜欢看书,得去买本好书送给她,另外她还一直要我送副临摹齐白石的奔马,得去买张宣纸才行,这里得花几十块。 …… 雯丽呆呆的坐在寝室里,抱着枕头。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不过就是丢掉一个馒头吗?值得他这样发火吗? 他发火的样子真吓人,那眼里发射的寒光竟能象一柄剑,狠狠的刺进我这时时渴望他的温柔的心。令我不寒而栗。 重重的把枕头在大腿上砸了一下,没良心!没良心!长这么大从来没人骂过我,每个人都是宠我,爱护我,我为什么要怕他?怕他不理我?哼! 别人军训那么累,腰酸背痛,不见他来安慰过我,反倒好,因为一个馒头就骂我什么不知物力维艰,不知什么来之不易!你以为我不知道要珍惜粮食,你以为我不知道爸妈挣钱不容易,是这个馒头太不好吃了嘛!还拿这样的眼睛瞪人!你就不知道这样对别人,别人会难受! 雯丽想着想着,心里实在难过。我好想妈妈,妈妈要在这里就好了。 女孩子的泪说来就来,不觉的,泪就湿了脸盘。 黄秋雅端着饭盒走进来。 咦,雯丽,怎么不去吃饭?黄秋雅把饭盒摆在桌上,讶异的扭头问道。 是不是不想吃啊?哪里不舒服?来,我看看。看着雯丽脸色不对,好象刚刚哭过的样子,她走过去抚着雯丽的肩膀,轻声道,是不是想家了? 雯丽摇了摇头,迟疑一阵后又点了点头。 来吧,不吃东西可不行,不然想妈妈也没有力气想。她试图把雯丽逗笑,道:“我们两个一起来吃吧,我今天打了三两,菜也够,我吃不完的,咱俩一起吃,要不然,我得倒好多。” 别提倒饭倒菜还好,也许雯丽看见有人在寝室就不哭了,这下黄秋雅又提到这倒饭倒菜这类敏感字眼,雯丽刚刚准备平复的委屈又被煽动地百转愁肠,“恩”的一声哭了起来。 陆陆续续回来的室友纷纷加入安慰的行列。 女生们是最富有同情心的,同时又最容易被群体效应所感染。你有伤心事,我也有伤心事;你想家,我也想家;军训累得够戗,我都还想退学呢!劝着劝着,哭的雯丽没停,跟着哭的倒多了一大片。最后几乎所有赶来围观的女孩子眼睛都红红的,其实除了雯丽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哭的起因和来由。 终于清楚知道了缘由的415寝室的五个女生气冲冲的拖着雯丽去找龙镔。 ※※※ 我正在操场边的水泥凳上坐着,双手抱住双膝,神情灰暗。 要怎样才能挣到钱呢?学杂费一年就要这么多,都是吴叔叔垫的,这里吃饭要好多钱啦,早餐中餐晚餐一天如果不省的话就要四五块,就身上这点钱还不到三百块,能用多久啊?到时候怎么办?饭卡里的二百块也是吴叔叔给买的,吃完了这些自己就得去买了。如果自己还象先前一样,早上两个馒头一碗稀饭,中午六两一块钱的菜,下午八两一块钱的菜,这样的话,自己不用多久就得断粮。现在在没办法赚到钱的情况下首先必须马上控制住自己日益难以满足的肚子,老人都说肚子是张皮,越吃越皮。从明天开始,早上只吃一个馒头,稀饭是不能吃了的;中餐晚餐都只能吃四两了,菜也最多吃吃蔬菜,五毛钱一份的。过几天是雯丽姐的生日,雯丽姐喜欢看书,得去买本好书送给她,另外她还一直要我送副临摹齐白石的奔马,得去买张宣纸才行,这里得花几十块。…… 正在我分析计算谋划着自己的经济现状和问题的时候,同寝室的石伟匆匆跑过来对着我大叫:“龙镔!有很多mm找你!快来。”抬头望去,哦,是雯丽姐。我起身迎了过去。 雯丽,你来了? 我注意到和雯丽一起来的有两三个不认识。这也难怪,雯丽的寝室我还没去过,守门的大妈不让进。 她们是你同学?我问雯丽道。 天色还没黑,西天的云彩依旧微微反射着夕阳残缺暗淡的光芒,昏黄昏黄,周遭的景物轮廓已经不是很清晰,到处散发着一种迷离又模糊的色调。雯丽的同学站成一个半圆围在我前面,石伟已经被她们挤到了一边,石伟奇怪的看着这些以奇特的包围形式排列着的女生,隐隐感到来势不善。 黄秋雅我是认识的,雯丽和她一起与我在餐厅吃过饭。我看着她们不发一言的神情,不知发生何事,讪讪的对黄秋雅笑道:“黄秋雅,你好。你们怎么今天这么齐心都来操场了?这么巧,你看。” 姑娘们依旧不发一言,仿佛可以杀人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我。 我用征询的目光向雯丽扫去,雯丽低着头,没看我。我只好向石伟看去。 石伟悄悄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把头贴近我的耳朵低声道:“龙镔,刚才她们到寝室找你,问我,我看你老乡吴雯丽在,就把她们带到这儿来了。那个黄秋雅看样子很泼辣,你要当心,我先走了。”看样子,见势不妙的石伟并不想成为某个事件的目击证人。 不相干的人走了,我在她们寒冷的注视下又欲打破这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沉寂:“雯丽,你们今天怎么了?个个不说话?” “臭龙镔,你不要装聋作哑!自己干的好事还假装不知道!” 我干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越发奇怪了:“什么自己干的好事?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说清楚点,我真不知道。” 黄秋雅她们见我如是说,怒气更盛,唧唧喳喳道:“说!你今天对雯丽干了什么? 一个破馒头而已,你这么狠心骂她?!” “亏了雯丽对你这么好!”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心肝是黑的?” 雯丽伤心得要死,你倒还没事人一样!猪头三! ……`雯丽不忍心中苦楚,粉泪滚滚而下,呜的一声转头跑了。 黄秋雅她们临走之前撩下一句话:“你小子有种!再也不要到我们那里找雯丽了!我警告你!” 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就为了那个馒头的事,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找我发泄她们的怨气,我真哭笑不得。 来自农村,来自乡野,饱经苦难的我从懂事起,就清楚的知道盘中餐的艰难,一个馒头也许真的值不了什么钱,可是要想有馒头吃这得花多少汗水多少时间!锄地,松土,播种,施肥,浇水,杀虫,收割,脱粒,担麦杆,挑麦子,晒干,去壳,磨粉,揉面等等,这一切还要老天爷风调雨顺,不要发生天灾。艰苦的农业生产我切身体会和经历,我是决没有理由不去珍惜,我是绝不会浪费的啊!更何况现在我都在紧缩肚皮了,我怎么可能不去阻止雯丽那对粮食不爱惜的行为呢。 我无语。 ※※※ 也许是身体发育生长的缘故,自从我开始我的节约粮食运动后,我每天都是感到很饿,明明才刚刚吃过饭,过不了多久,就感到肚子空虚,难受得紧。为了不让仅有的的食物消耗于身体的运动所需,我取消了每天的晨跑和下午的单杠活动,每天就是吃饭,教室,图书馆,寝室。 我有时也在想,莫非我那几句话真的这样伤害了雯丽?自从那次我兴冲冲的拿着准备送给雯丽的生日礼物-----我画的徐悲鸿的奔马和买的《罗兰小语》,在宿舍楼下等到雯丽和她的室友出来,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话还没出口,黄秋雅就发出了尖刻的声音:“哟,光荣的劳动人民来了!是不是又要教训我们雯丽啊?” 我诧异的看这位独立特行的小姐,在她冷酸的讥讽下竟寻不出什么话语来表达。只嚅嚅道:“今…`天是雯丽…``生日,我…来送送个礼物给她。” “你少来!别在这里令人恶心的献殷勤!我告诉你!你少臭美!雯丽雯丽!雯丽不是你叫的!”她恶狠狠的道,有点咬牙切齿。 雯丽低着头,往前走去。 我连忙把东西举起来,叫道:“雯丽!这是给你的!给你的!” 雯丽迟顿了一下,黄秋雅走上前手担在雯丽的肩上,轻轻一推,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我的手停顿在空中良久,悠悠放下。 ※※※ 我登时觉得孔子的确无愧于世界上最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面对泼妇只敢自嘲“雷霆过后必有大雨”这类彻底丧失男人本色丢弃男人尊严的话,柏拉图搞不到自己心仪的女人就大谈精神恋爱,虽然他们是一个同样伟大的思想家,但他们绝对是个懦夫、阳痿,没有半点男人的阳刚,整个一个肾亏。相反孔子一句话就囊括所有女人原始的经典表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把女子比做小人,简直就是天神般的发明。小人是什么玩意,那女人就是什么玩二。 此刻的我又一次领略黄秋雅的风范,站在那里忍受着川流不息的女生的张望、指点以及窃窃耳语交流,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转身离去之机,心中用这句话来开脱自己。 第一章 非一般的落寞(二) 从图书馆里出来,飒飒秋风吹拂着我,抬眼望去,星辰无限,湛黑的夜空里一轮半圆的月。 我是真的有点想雯丽,她柔柔的声音,柔柔的笑。特别是那一笑就往上微翘的嘴唇,那微皱的鼻子,那眼睛里的明亮真的象极了天上的月。我已经两个星期没看见她了,生日后,她就再也没有到三食堂吃过饭。往常,她都是跑老远来三食堂吃的。 图书馆里有我最欣喜的书籍,我发狂的阅读着大本大本的名著、历史、人物传记。 看书原来有个这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人忘掉饥饿。每当你完全沉浸在书中的时候,你的大脑就会对你的其他生理器官的反应进行漠化,使你能在长时间内不会感到器官的生理需要,尤其是对胃。 回想起以前读书的日子,我可是极少有过这种这么强烈需要食物的感觉。尽管从前日子苦,可我们有地,地上有庄稼有菜,我经常可以和小狗豹子一起打打猎,抓鱼,改善生活。玉米棒子、红薯、豌豆随时都可以补充我的肚子需求。可现在,所有的日子全得靠现在仅有的那点财产、学校定期打入饭卡里的生活补贴来过日! 越发怀想生活,我的肚子就越饿。 最近,梦里总是在做吃肉吃鸡蛋吃河里我抓到的鱼。吴叔叔的来信、老师们的来信和几个同学的来信每次都勾起我的思乡愁肠,他们的祝福每每令我无限地想念我那远去的齐爷爷。 我变瘦了,个子却高了一点,长时间没象以前那样晒阳光,我的脸不再是以前的黝黑,变得在黑中有些黄白。我的腿却开始有点点浮肿,摁下去会出现一个浅坑。 从高中的生理卫生书本上还有我看的书里,我知道这是缺少营养、缺少蛋白质的缘故。三食堂的张阿姨平时多给我点蔬菜,有几次还给我夹了点炒肉,可是那解决不了什么。甚至令我变得狂热的想吃那巨大的带皮的白嫩的肥肉,咬一口下去,就会满嘴流油! 看着那些城市里的同学在买菜时总是抱怨都是肥肉没有瘦肉,然后顺手把肉丢进潲水桶里;看着那些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把买来的饭菜吃不了几口就倒掉,我是多么的渴望这些女孩子的饭碗就是我的肚子,我是多么狂热地希望她们就是雯丽。雯丽有时把碗里的肉和吃不了的菜夹给我吃。 ※※※ 看样子,这倒是条赚钱的门路! 我没想到自己那因为实在忍不住那种对食物的狂热需要和对同学浪费食物的极端鄙视,而写的一篇谈论关于大学生对待粮食的杂文,自己随手就往城市晚报上投的稿居然发表在十月二十一日的第三版,晚报的编者按居然给了很高的评价。最令我高兴的是稿费竟然有四十元! 从前的稿费都是老师给我代领,那都是很少的,并且老师一般都给我买参考书去了,我也从来不在意。这下我找到一条可以赚点营养钱的路子了! 破天荒的我吃了两份粉蒸肉和一斤饭,也不管对面坐着的那几位mm是如何地惊讶,我好好地过了一次饱瘾。 得意忘形,乐极生悲,这两条成语是我对这次事件的最好诠释。 夜里,因为久斋的肠胃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我,腹泻了。泻得手足发软,头昏眼花。 想第二天就马上动笔开始我为了生存为了肚子而进行的创作,在我昏昏沉沉的情绪下,大脑根本不听指挥。本来就急需营养补充的身体,为了应付病魔的侵袭发生了比较严重的透支。不得已,我没去上课。坚持着吃了石伟给我打的稀饭和鸡蛋,嘴中寡然无味。 出外走走,晒晒太阳,也许对自己的身体好点。我慢慢踱出校门,顺着校园外的东湖东路向前走去。 十月下旬的长汉已经不是那般酷热,巨大的火城其实商业非常繁华,街道两旁全是铺子商店,饭馆林立,竖立在大门外的木牌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这些可全都是顶好吃的,我想,忍不住咂了咂嘴唇。 突然我看到这家饭馆的门口立的牌子上用红纸写着:招聘钟点工二名,要求能吃苦耐劳,三十岁以下,待遇从优。 天助我也! 我并不是一个素食主义的追随者,相反,我感到我的肌体对动物脂肪和蛋白质存在着强烈地需要。肚子就好象一个无底洞,它的迫切与要求已经影响了我整个大一的历史进化过程。 十四岁的我凭着这张长汉大学的学生证和甜甜的嘴巴以及并不很矮的个子,终于在饭馆老板的考核下为自己谋得了人生的第一个工作。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半,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八点,每天四个半小时,我可以挣到十三元。除了骑单车送快餐盒饭,到饭馆就是洗那没完没了的碗。对于我来说,这是很轻松的活。 ※※※ 对大一,学校历来管理的比较严。班主任张玉人已经在我连续翘课的事情下瞄上了我。半个月后的这天,就在十一点十分的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他在学校的侧门前堵上了我。 坏了!怎么会在这里碰到班主任!怎么办?转身回去?不行,他已经看到了我!怎么说?怎么说?说是因为吃不饱肚子就逃课去打工?那岂不是笑话!说是不舒服,想到外面走走?那他肯定会问你为什么不去学校的医院看病,要跑到外面来玩?怎么办?! 不知不觉慢下来的自行车在我紧张的思索中依旧被惯性带到他的面前,我把车停住,鼓着胆子叫道:“张老师!” 张老师针一般的眼盯着我的眼睛,我依然跨在车上,说句实在话,我真的没想到,这种情形下的我应该马上下来。 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我的慌乱,我的手心出汗,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用这种轻蔑、怀疑、痛恨、不相信、看不起的眼神盯着看,就连我被别人殴打的时候他们的眼里都只有恨,这简直是从骨子里对我的作践与惩罚。 “下来!”张老师指着我的脸狠声道,“你给我下来!” 完了!完了!肯定是我这么翘课,被他知道了。空白的脑袋来不及有所思索,我僵硬地从车上下来。 “准备去哪里?按?说,到底准备去哪里?” 心好象被人重捶了一下,我的老天,麻烦了! “我我……我…” “龙镔你未免胆子太大了!这一节英语课你为什么不上?”张老师质问道。 “我,我有点事,对不起,张老师”,我紧张的说出这几个艰难的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关系!龙镔!你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的父母亲!到大学不是来好玩的,是来读书的!要想好玩不要来学校!”他非常气愤于我,声色俱厉道。 老师,我不是为了好玩!真的我只是为了要赚点钱。我怎么可能为了好玩!心里的狂呼大喊老师并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来如何辩驳,好象一切都好似多余的。我低着头,觉得自己好悲哀。 “告诉你!很多同学反映,任课老师也反映,你经常缺课!你不要以为自己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要以为自己还小不懂事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就可以课都不上,把尾巴翘到天上!你这样………” …… 我竟然是个这样的学生吗?这还是个学生吗?这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了啊!知识分子运用人类语言教训人的时候居然可以这样入木三分!耳朵里被强行注满责怪的字眼,我恨不得大吼一声:“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我脑中突然浮现出我记不起和记得起的所有认识的人的身影容貌,头好晕,好累。 我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把那两个在心里重复了几百次的“够了!”喊出来的,当我的耳朵忽然接受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居然才突然醒悟过来这两个可怕的字竟然是我的声音!竟然是从我的嘴里发出来的! 张老师愕住了!我也愕住了! 张老师完全没有料到我竟然敢说这样的严重侮辱他老师尊严的字眼! 我也完全没有料到我竟然敢说这样的给自己招来麻烦的话! 张老师脸色惨白,转身就走了。 赶到饭馆,老板差点发了火,我赶紧拎起已装好袋的快餐就走。 ※※※ 对人性本色的探讨是古往今来多少哲人反复思索的话题,宋代理学家深信人的心具有控制自己感情的绝对能力,他们自负地断言世人只要时时不忘静心自省,修身立德就能洞悉人生的奥秘,就能超然于一切事物之上,克胜任何不利之境。他们把人纯粹作为一根木材,可笑的以为只要加以匠艺,就能做出规范的器具。他们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会使人失去自我的控制,对自我的约束。在三餐面前,一切饱食终日下挤出来的对世人的哲学教诲就会显得那么无知。 对于我来说,对于这个深知自己的苦难命运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我健康的生存还要重要,尤其是我发现凭我打工赚来的钱可以满足自己的肚子需要,不必再为三餐苦恼后,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放弃这对我无比重要的工作岗位。况且,学习和读书也只是用来锻炼和培养我将来谋生的手段,既然两者目的一样,我又怎会因为这些所谓的规章制度让现在的自己捱饿呢?更况且,我从小学到高中从来就没有把学校的规矩当回事! 道理我懂,可我的现实我更知。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会存在。既然我为了填饱肚子就去打工,打工后我的肚子喂饱了,这对我来说是绝对无比正确的合理,那么这个合理就必须存在。 我知道肯定惹火了老师,老师不会善罢甘休,根据一般人性的战术分析,他将采取“杀鸡儆猴”。 但我无所谓!物质决定意识,物质是第一性的。马克思的理论是我依旧这样做着的依据。 第一章 非一般的落寞(三) 我居然出名了!居然出名了! 张老师带着学生会的干部简直没费什么周折,就成功地将我人赃俱获。 在同学们轻视的眼神里,我又一次忍受着张老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教育。 如果仅仅是教育我,我绝对无话可说;但是当我破旧的衣着和这辆破旧的单车也成为这位穿着得体光彩照人的学生会干部讥讽的道理后,我就怒不可遏了! 换作别人,也许会更加自卑的低头认罪,忍受一切貌似谆谆教诲的逻辑灌输;但是我决不会在别人带着侮辱的语调如此这般教训我时不反抗!从来就没有! 我说你这位同学——你穿得这么破烂骑着这么破烂的车,你好意思出去玩?你不嫌给我们长大抹黑?!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小子似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冒着寒气的话语。 竟敢这么说我,我穿的破烂居然还关你的事!我的火已被熊熊点燃,我两眼怒盯这张白嫩的脸,你这狗niáng养的!你不上高山不知砍柴的难!我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穿的破烂关你鸟事!” 白脸被我的怒气吓愣了。也不管他们多少人,我转身推起车子,用力一踩,跨腿远去。 白脸为了挽回自己在我这个刚进校的新生面前丢的面子,张老师为了对这些尚不知校规如山的全体新生杀一儆百,学生会为了要在新生面前展示自己崇高的威望,一致要对我严肃处理,不顾系辅导员要求先深入调查我为何天天翘课的缘由后再做处理的意见,就把我作为典型上报了,随后就全系通报我的处分决定:严重警告并扣学分若干。 ※※※ 我很落寞,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我躺在操场边的草地上,我很落寞。 刚才九点钟的时候,雯丽在黄秋雅的护送下,来到寝室,那脸上的表情根本无视我欣喜若狂的样子,在我愚蠢地以为雯丽回心转意并暗暗美着地热情招呼下,她就站在门口冷冷地道:“算我看错你了!你这不争气的家伙!” 这不再娇柔不再温情的声音和着黄秋雅临转身时最后那瞥得意的胜利的嗤笑的眼光,彻底地冰冻住了我的天空,这巨大的反差,这纯粹感觉上的绝对对立,这瞬间情绪上的寒热逆转,这饱蕴柔情的完全破灭,这神意离体般的强烈空虚,这百年情梦的骤醒,这万载痴痴等待的无望,令我的思维凝结,令我的目光呆滞,令我的空气凝固,令我的灵魂漂浮。 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刺痛是完全不同于爷爷死去时的悲伤,永远忘却不了的回忆此刻也如毒药,深深腐蚀着我的心。那犹响耳畔的娇声笑语,那犹在眼前的如花笑颜,那犹入孤心的兰麝幽香,我今时才发觉,我竟然对雯丽是如何地眷想,是如何地依恋! ※※※ “哎,龙镔,是不是失恋了?”石伟想必是来打听和验证什么,从寝室里溜出来,跑到操场上找到我,一开口就问道。 我别眼望去,嗯,五个来了三个,够齐心的。 五个室友里平日石伟和我交道打得最多,他就是湖北人,见我不答又问道:“怎么不是你那丽姐最喜欢你的吗?今天她怎么这么说?” 在这个时候对我讲这样的问题无疑是种错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明智。怎么样都没理由把心中的不畅发泄到他们身上,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在关心我,虽然不免有探听秘密和隐私的八婆嫌疑。 失恋就失恋呗,有啥好愁的!男子汉大丈夫,三千佳丽就在长大呆着,你还担忧没老婆?山东人张海涛的脾气就是爽,豪气的道,再说啦,你不才十五嘛,将来你的mm多的是! 顿了顿又道:“失恋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初中就开始失,光高中就失过四次!妈的。就前天,我想约邬庆芬出来她还没肯,这有啥呢?!你看我,(他双手一摊)鸟事都没有!再找个目标不就得了!” 说得三个人大笑,北京人廖业哇声道:“好哇!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等光荣事!” 张海涛发现自己失言了,呵呵干笑几声。 ※※※ 雯丽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有一两次我曾悄悄远远地站在她的宿舍前面,看见过她的身影。来信渐渐少了,我也觉得好象和乡亲、老师以及同学们没话说,说的也是些重复的话。刘老中医给我汇了五百块钱,附言上交代我不要节省,长身体要紧。我就回信告诉他老人家我已经在勤工俭学,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强调我不需要他老人家的资助。我把钱又汇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极度的自卑,还是极度的狂妄,还是极度的无知,我只是完全彻底想坚持守侯我要永远靠自己的立身准则。我无意中其实伤害到了很多善良和关心我的人们,我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发觉我曾经多么错误。 我几乎是决然地拒绝了雯丽托人给我带来她父亲为我准备的生活费,我本就只是一个孤儿,本就吴家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说为什么先前接受而现在却拒绝的话,我想那可能是当时根本自己就把雯丽当成了我的老婆,当成了填补我在齐爷爷逝去后的精神空白,成了我的精神依靠。可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再让我接受他们的馈赠,现在和施舍无异。 满教室的同学神情专注的看着老师唾沫四溅的讲课,一副极力的接受着讲师教授们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我蜷缩在最后,看着窗外的悠悠流淌的白云在风的揉nie下变换各式各样图形,听着鸟儿七嘴八舌无休止进行的语言交流,我感觉不出这长汉的鸟和我们湖南的鸟儿叫声到底有什么区别,就光从这些麻雀、白脑壳上看好象是没有任何口音上的地域差别,完全不比我们的同学,每个人在和自己的老乡同学说话时简直就是南腔北调,我听的是莫名其妙,可他们每每准备和其他人交流时,立时就转换成竭力仿造的北京口音,微微卷着舌,从嘴唇里发出自认为过得去的普通话。 我常常被他们当作笑料,我的塑料普通话被他们此起彼伏地研究着,也真他的怪,我对什么东西接受的都很快,可就是拿我的口音没辙。英语的口语用惨不忍闻形容比较恰当,可为什么我的普通话对他们而言就这么恐怖简直成了日文?居然还被他们夸张成为需要以花费牺牲脑细胞的代价才能推敲出我的谈吐内容。有的居然还问我看我是不是少数民族,是瑶族,苗族,侗族,还是土家族!还居然要求我以后一定要在晚会上表演一个民族节目,让大家也来有机会直接感受和领略我的民族风情。 山歌我是会唱,可怎么样也没有高达到民族特色这个档次,而且也绝对没有他们满以为会如同刘三姐般的好听。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我的大脑就这样把一切与别人统一的不统一的,兼容的不兼容的反反复复,天马行空着。 其实只有石伟知道我为什么老翘课,这个贼儿精的家伙在结合我的用钱分析我的伙食参考我的打扮就推断出我肯定是弄钱去了,我甚至知道他曾怀疑过我是不是去捡破烂,虽然他犹豫再三,没敢这样子问我,但我肯定这家伙这么想过,因为他谈过他们家附近有很多城市的流浪者捡破烂。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在他不敢继续吱声只呵呵讪笑的份上,我告诉了他我的一些事实。从那以后,他就经常给我带来好吃的,每每等其他恶狼般的室友不在之机和我一起分享。这麻烘糕、麻糖还有他妈做的油酥卷味道真棒。 如果不是他的劝阻和建议我肯定还会顶风作案,继续执行我的不可轻易更改的作息时间。处分出来后,我觉得他说的也是,就放弃了中午的钟点。其实很可惜,中午时的送快餐我常常能得一点小费,这是我新近乐于接受的现代城市词语之一,现在可惜了,我的小费。 ※※※ 我不知不觉,在无望的等待中也变得如柏拉图般的无聊,学会了象阿q那样,为自己找来自我的精神安慰。 人就是习惯的动物,这是我又一次总结出来的哲理。人对很多东西习惯后,就不思改变。我习惯了读书习惯了打工就不欲动笔;我习惯了每天的怀想,就不愿深思自己的未来;我习惯了每天对雯丽的天马行空的幻想,就不敢真正来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那是必须由我主动去解决去示好的行动;我习惯了在书本里逃避我龙家的命运,我就在现实中变得郁郁寡欢,整天被书中的故事情节弄的稀里糊涂。专业课的枯燥,政治课的无聊,一切只使我迫切的想逃离。我不断地试图在图书馆里那浩瀚的书海里找到令我安心和平静的书籍。 马哲的单一理论和绝对真理般的论断让我无法和现实的表象挂上钩,我苦苦翻寻着品味着思索着黑格尔、尼采、康德、培根、叔本华等等哲学巨人的逻辑与理论理由;对讲师教授们照本宣科的反感,对专业课的枯燥乏味,对学校老师们一网打尽的厌恶,我就开始我的逃避,建造着我独享的精神乐园。 书,一切记载着历史、哲思、故事等等千百年的文化积淀,就这样成为了我的小狗豹子,就这样成为了我的雯丽,就这样成为了我至爱一生的齐爷爷。 我曾无尽伤感地在一篇短短的散文里这样写道:我的心谴责着我:“为什么不让我拥有一朵花?” 我忙答道:“心啊,我不知去那里采撷,虽然世上有许多,可没有你要求的经典。” 心轻蔑地讥笑:“那你就永远去聆听你的天籁,去看你的星星吧!” 我冷汗涔涔而下:“这是冬天,天地的芳菲都尽了,极地的风已把生命冷藏。” 心已怒:“你难道不能用你的火热把这天地解冻?” 我两泪欲下:“这里是荒原呵,我已知的不是我所求,我所求的我却未知。” 心倦倦而语:“若还没有我的花,我就将逝去了。” “可是,我的心呵,你要的花有没有生命?” “在荒原的世界里你被现实奴役,你幻想着桃源般的国度,穿行在落叶的歌里流浪在梦的森林。”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一)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二) 一年下来,我长高了,已经和石伟平头,却比他结实得多。把他羡慕得不行,老是问我到底是吃什么弄的,看着他瘦不拉叽的样子,我诚恳地劝他和我一起去送盒饭,那样的话,保证一年就翻天覆地。 原来的衣服全都不能穿了,我筹算计划着在将来的日子里这样下去,到底能挣到多少钱。衣服不能不买,在实在不行的时候,石伟他们陪着我来到校外的摊贩处,不顾他们的反对与抗议,我坚持自己付钱买了最便宜的两身衣服。这两身衣服如同我的电子手表是我的至爱。 十五岁,满十五岁了,就这么不知不觉中我就十五岁了! 石伟海涛廖业还有室友邱秦、成文宣非得要凑份子在我生日那天为我举行成人礼。 一向来我都是最小的弟弟,从体重到年龄到身高,我在短短的一年就以王洪文从政的速度飞快的增加着我的海拔。在他们惊讶的眼里,我的嗓子变粗了,长出胡须了,个子也排到寝室第四了,体重竟然跃居第三,有70公斤,就比海涛轻18公斤。所以他们认为尽管我只有十五,但完全有资格有充分理由为我举行盛大的成人庆典,我必须要戴冠才行。 戴冠成人礼非常之隆重,被邀请参加的还有海涛的女友邬庆芬、我们班上的女生冯砚(系成文宣追求对象)以及邱秦的老乡兼女友测绘大学的卫韵萍。这天刚好是星期五,老板给我放假让我休息高兴一下,我们一行浩浩荡荡,来到校园外西侧的等待饭店。 学校是不卖酒的,要喝酒,你只能到外面去。 ※※※ 几个来回下来,大家的话题就越扯越宽,无所不谈,无所不说了。 石伟端起啤酒杯,站起身,把杯子向我一举:“龙镔,我石伟没个正经过,今天我要敬你,我实实在在正正经经的敬你,我佩服你,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蚯蚓(邱秦)对这句石伟天天挂在嘴边的周星弛名言早就烦了:“又来了!要不要我帮你说下去?” “呵呵,兄弟今天我高兴!”石伟把眼一瞪,道:“来,龙镔,有人反对我就不说废话了,来,敬你,干了!” 把酒豪爽的往嘴边一靠,大伙以为他已经喝起,他却骨碌着小眼看着我。 我从没喝过酒,至少在今天以前,刚刚已经被他们灌了几杯,现在还要喝? 说句实话,这啤酒就好象我老家那变了味的淘米水,每当我们觉得有心火时就会用喝淘米水来去去心火。虽然啤酒闻上去没有一点酒味,但是如果要连喝几杯的话,我实在感觉不出这有什么好喝的。 看着我迟疑不动,石伟他们起哄了:“快喝啊!快喝!” 几个女孩子跟着凑起热闹:“龙镔!你看石伟都端杯子这么久了,你还不喝?” 喝就喝罢,把它当成淘米水不就得了,我也站起身来道:“好,我干了!” 干是干完了,在邬庆芬热情的又给我添满的时候,我还是发表了我的看法:“这啤酒怎么我喝着象淘米水一样?味道不怎么好嘛!” 那不醉不饶见缝就钻的中国酒文化,在山东老大张海涛的身上可以很好的折射出来,他马上接口就道:“龙镔,看样子我们今天真是选对了日子!这啤酒有啥喝头?今天是你的成人典礼,是兄弟,咱们就喝高的!就听你的!不喝这苦不拉叽的淘米水!” 一连串的话立刻把要喝白酒的帽子扣在我头上,他暗自笑着扭身对饭店老板喊道:“老板,给我来五瓶手雷!” 简直就不容我插嘴制止立马又说:“龙镔,今天你就听我们这几位大哥的指挥安排!大哥们满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 除了石伟心知不妙,感到海涛极有可能殃及自己这条池鱼外,廖业、邱秦、成文宣想必是仗着自己也是北方人,纷纷掺和了进来:“对了,龙镔,我们可是亲兄弟,你不能不喝的!” “龙镔,我今天正准备趁大家喝得透彻,跟你说说心里话呢!” “来,龙镔,今天成人礼,我们就赋诗三百首,不醉不归!” …… “白酒可不能算我!”石伟慌了神,用手死命盖住还没喝完啤酒的酒杯,“我不能喝白酒的!我有胃溃疡!心绞痛!阑尾炎!”石伟一边左遮右挡一边找寻尽可能软化大家的理由。 “你这狗日的!你是不是还有白内障、痔疮和子宫癌安?”海涛的奸笑随即断送了石伟的企图。 “龙镔啊龙镔!你害死我了!”石伟仰天哀泣。 几个女孩已经快被这两个活宝笑死了,只有邬庆芬对轻声道:“别人不能喝不要勉强嘛!” “嘿嘿,你不知道,芬,他们几个其实贼能喝!”海涛低声讲着,“今天不搞翻他几个我就不回去!” 我不知道海涛他们的阴谋,我对酒的概念和理解完全是来源于书本,特别是中国几千年来的文人骚客出于对酒的崇拜,把酒摆在了生命中极高的位置,在唐诗宋词中,酒和醉是两个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千古枭雄曹孟德不就曾高呼:“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我看着这一幕,脑中却思着:我的忧呢?我的忧是什么?有人知道吗?我禁不住喃喃出语:“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说的好!” 没想到海涛的一心二用居然达到这般登峰造极的地步,在和邬庆芬卫韵萍她们争论的同时,居然可以一字不落地接受到我的自言自语,他马上找到了最充分的理由要求全体起立干完这一杯,他大声重复:“我们今天正式成人的龙镔说的太好了!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来,龙镔,来,石伟,来,蚯蚓,文宣,廖业,来姐妹们,我们干啦!干!” ※※※ 酒桌上回荡起我陷入幽思的山村腔调:“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张海涛,成文宣,蚯蚓廖业和石伟,姑娘随后我龙镔,“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来!干!我们一起同销万古愁!”石伟被我低沉的轻轻读颂的《将进酒》调出了兴致,怪叫道。 大伙儿在齐声喝“好!”中仰头饮尽! 海涛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起身无比感慨无比激动无比兴奋地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大声道:“兄弟!哥们!好样的!” 话音未落,尚在这家名为“等待饭店”的室内绕梁,邬庆芬就突然指着刚刚走进饭馆的两个人道:“咦?!这不是郑学吗?哇!他女朋友好漂亮!” 海涛也抬头看到了,脸色骤变,马上把身子别过来,试图从我背后阻挡住我的视线。 石伟他们也看到了,表情立时不自然起来。 我是背对着大门的,我闻声也扭回头看去! 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刚好把手从雯丽的肩上放下来,似乎还眼睛一亮,对着我们走来。 ※※※ 都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其实换个角度换个语境来说,男人一恋爱,头脑就变傻,这同样也是对的。谁没有傻过?对情感的处理,除了圣人,是很少有正确的理智存在,支配着我们感官和行动的往往是决定于大脑的情绪化反应。情感成长历程的艰难是上帝对我们的共同诅咒,对命运的坎坷认识是来源于我们生活的点滴积累起来的。这是龙镔所的确经历着的,也是我们这些非上苍宠儿所的确经历过,或所正经历,或将经历的。愿这段话是你们的情感祭品。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三) 记得齐爷爷常和刘老中医说我就是他的那点念想,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能在旁从他那浑浊的老眼里看到湛湛神光。刘老中医就总会答到,是啊,不中用了,老了没点子对儿孙的念想,那出什么味儿。 从来对人类情感都一知半解的我,童年少年时爷爷就是我的世界,豹子就是我的伙伴,我脑子里想的就是赚钱,赚了钱就可以给爷爷治病,至于读书只能说是大脑对填充空白的需要,它除了可以让爷爷高兴自己觉得世界时上还有这么多稀奇外,其余的就好象只剩下让老师高兴让同学羡慕了。虽然我清楚记得毛主席曾说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可到现在的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只停留在“人如果没有一点精神那就成了行尸走肉的”这个层次上,我并不能准确表达和认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含义。 我有时隐隐觉得似乎这就是我们生存的前提,要不然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自杀的事件,而且集中概括起来就是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信心,失去了生存的理由,他们是在对生的绝望中才做出了结自己生命的举动。我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步向死亡面对死亡制造死亡是需要多大勇气的啊,因我曾在资江里切身的接近过死亡。 如果说对生的绝望是因为没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和念想了,那么,这个精神和念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似乎我知道,又似乎我不知道。 那我的精神和念想又是什么呢? 我当然也有,但我似乎清楚,又似乎不清楚。 到现在为止,我常常很想爷爷,很想看看我那不记得摸样的爹娘,爷爷总在我找他要照片时说没有,也很想似乎已不是我的了的雯丽,也想那些关爱我帮助我保护我老师乡亲,我想将来挣钱好好报答他们。在学校,我很想看完图书馆所有的书,在我看来,那简直是个宝库,我甚至非常想我的豹子。 只是这是不是他们老人所说的精神和念想吗? 就在这个刹那间,我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 郑学乐冲冲的拖着雯丽的小手来到我们桌前,略带兴奋的对着邬庆芬道:“好哇,在这里撮!” 雯丽在我看到她的同时也看到了我,转头过去,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刹的白了,有些畏畏地被郑学拖着,娇柔的身子有些僵硬,躲缩在郑学的身后,眼睛滞滞的看着桌面。 我曾以为我会把雯丽淡忘去,虽然不由自主的常日夜想起我和她的一切,但我真的以为那只是我在了结后对这段历史的记忆,可我现在竟似乎感到思绪、感官、手足都无所适从,我完全没料到她依旧在我的灵魂深处还是这么深刻着。 我只知道用死鱼一样的眼睛吞噬着他们两正紧握着的双手,我很想很想立时站起来,冲过去把这紧握斩断!这手是我的!你是谁!快给我滚!我拼命的要起身,可正搂着我的海涛以他比我超过18公斤的体重压在我的肩膀上,令我手足发软,四肢无力,肝胆欲裂。 海涛恶狠狠的盯着他死缠烂打将近半年才到手的他亲爱的宝贝芬。 石伟使劲对邬庆芬眨着眼色。 廖业从桌下悄悄推了推邬庆芬的手。 郑学却一眼瞥见空凳上的蛋糕,笑着对邬庆芬道:“哈,今天是谁过生日?在搞生日聚会?你们老乡?邬庆芬,介绍一下吧?” 邬庆芬正欲开口,抬头却对上了海涛恶狠狠的眼神,心中一悸,噤口不敢答话做声。 郑学见自己的问话无人答理,感到场面很尴尬,涩涩干笑一下,道:“不打搅你们!我那边去了!” 说罢,他拉着雯丽的手,准备向前面的一张空桌走去。 雯丽低头低声道:“我们走吧,去前面看看。” ※※※ 海涛依旧紧搂着我,他的眼看着我的眼,我的眼看着刚刚雯丽站着的地方。 兄弟,我知道你难受,可都这样子了,你这又何必?他直到他们走出等待饭庄才低声道。 总算知道了事情原委的邬庆芬歉声对我道:“龙镔,我实在不知道,对不起!” 石伟腾地站起来:“镔!这种女人简直就是傻bi!妈的,她瞎眼了,我们龙镔有哪点比不上这个鸟人!我操!” 蚯蚓漫声的说:“想开点,龙镔,不值得!” 卫韵萍跟着男友说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学校的同学,比她还漂亮的!” 他们说着他们的,我看着我看着的,我觉得一切都不在了,眼前的整个世界就只剩我的眼睛,我浑身神经末梢发回大脑的电流所产生的刺激,它们麻木却又敏感,停滞却又奔走,空虚却又充溢,一切的感觉一动不动却又争先恐后起来。 情感虽然只是生命长河里的一条支流,可这条支流有时却决定着情绪的失控与泛滥。在我的不觉之中一直都在纵容着的断链的情感,在我无从支配的情绪渲染下,我终于被彻底地挑动思潮。 ※※※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怎么啦? 这情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她为什么离我远去?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努力如今似乎也是错误? 上苍既然让我拥有了我所决定要的花,却又为何给我开个这样无聊的玩笑?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荒谬的真实? 入骨的缠绵,凄怨的结局;早逝的父母,近丧的爷爷;艰难的少年,误解的大学;未来的恐怖,活着的悲伤。我是在怎样的日子里终于走到我的十五岁,可我又将会如何的经历下去我有限的那个十五年? 死亡现在已经如此的接近着我,在同样年龄的别人还是无忧无虑的活在父母家庭的羽翼下的时候,我却在孤身承受的苦累中走到了我人生可怕的半途,我的生命里程对别人已经是中年,我的生命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笔根本不多的财产,早已被强行放置在死神开设的银行。 老天!我对欢乐含义的领略难道竟是你吝啬得从指缝间滑落的水滴般的恩赐? 给我一个回答!告诉我,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 生命到底是一团如何错综复杂如何永远无解的矛盾呢? 生活到底是一种如何艰难苦涩永远未知的酒呢? 人生到底是在以一种怎样的逻辑怎样的程序来进行我这莫名的演绎? 命运到底会以如何的方式来注解着我这悲哀的灵魂? 疑问之后的瞬时答案总让我自己以为突然明白了,其实在我还以为着的时候又不曾使我满足。 ※※※ 睁开我的眼,在迷蒙中映入我心的是这些紧张的望着我的脸。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原来在他们眼里是何等悲壮,何等惨然,他们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他们讶异我那无法想象的悲伤。他们关切的神情清晰的告诉我,他们是在如何的力图寻找合当的话语对我进行安慰,力图消弭我的痛苦。 来,喝酒吧,一个小插曲而已,我感到眼前似乎只有这烈辣刺喉的液体才可以冲谈我的心情,便自个拿过手雷,倒酒。 看着我干了一杯又喝一杯,海涛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阴谋。 “老弟,这是酒,不是水!他夺过酒杯,你干啥?你已经是大人了,这点子挫折算个鸟!” 他把酒向自己嘴里一倒,咽了下去。 “想当初,我也是你这年纪,初中就开始……”他猛地住嘴了,没往下说,也没有把眼睛看向对面的邬庆芬,却阴郁地对向了石伟。 事后我们评价石伟是个真正的人才。只见他迅速接口道:“想当初,我初中就开始写小说,象你这种初恋故事,我写的多啦。” 他挤吧挤吧眼睛又说道:“对于这种故事情节在我的小说里最常使用,琼瑶在前不久给我写的信上就对我表示了感谢,说幸亏我给了她灵感。……用两句石伟理论总结的说,就是不谈几次感情就不知道女人的无情,不谈几次恋爱就不知道爱情的无奈女人的古怪!!呵呵,我说完了,海涛,还不鼓掌?” 他得意的感到自己今天的捷才实在应该受到海涛的热烈表扬,小眼眯成一条缝搞笑的看着海涛。 海涛做作的表示了一下掌声,却又回过头对我说:“龙镔,今天是你的成人庆礼,老哥我早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了,我说得直,你听了可别见怪!”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四)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五)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生活的断想(六) 是啊,我怎么能把生命的悲哀当成生活的悲哀呢? 我生命的降临是上苍的决定,我生命的第一个烙痕就是龙家的血脉,承接延续着先祖的基因,生命被诅咒是我与生俱来的无法更改的事实。 家庭的伤楚与灾难注定了我的先天,给我的生命附上无从逃避的悲哀色彩,但是生命的悲哀并不是我生活的悲哀,我怎么能因此将过错注入生活,这无异于将自己沉沦。 我对生活是什么,根本就不明白啊!生活的岁月组成人生,但是人生又何曾仅仅就只是生命?人生是对生命的注解,生命只是人生进行的一个前提,它是天然的印记。 我怎么能把生命就当作是生活、当作是人生呢? 我怎么能在生活中一直和我的生命来纠缠不休呢? 原来,我以前一直将自己纠缠于上苍的诅咒里却不自拔,这是多么的错误!我竟将生命的岁月消耗在对死亡的等待之中! 我本应该将生命的悲伤异化成生命的奋斗,我本应该将生命的诅咒变换成我生活的动力,我本应该将生命的过程战斗成我活着的里程,我本应该漠视我的印记,忘却我的时间,丢弃我的苍白,过着我想要过的生活。 自爷爷死后,我一味的思考却更加使我走火入魔,我竟然在这段时间里全部是在空洞的想法中延续着我生活的历史,可我对于生活对于人生我什么都没有!我何曾思考到什么?又何曾留下什么,更何曾给予什么! 我一味的孤行,给别人全是不解,给自己的全是痛苦,自闭的后果是更加自闭,逃避的后果是更加逃避。 我生命的时间就这样永恒而均匀的流逝远去,我就这样走到我人生的半途。 我到现在我才想起生活如同月光一样,很美丽,可我竟两手空空。 我在怜悯着自己的轻浮之时,无知又使我落下了泪! ※※※ 看着满桌如此默默关心我、热忱开导我的他们,我感到我似乎已经明白了生活的含义。他们是我的同学,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们,我的故老乡亲,而且我一直是生活在他们中间,生活在我所有接触的人群之中,生活在所有一切人之中的,我从来就不曾和他们远离,不论是我刻意还是不刻意的,我一直都和他们发生着联系,我从来就不曾逃避掉,我竟然完全就是其中一员!这我以前怎么就不曾感受到、怎么就不会去感受呢? 我在笑着,同时我又在流着眼泪,这舒畅的眼、舒畅的心,我不再压抑自己、埋葬自己、恐惧自己,我放纵的让我的欣喜的泪在我脸上横流! 我泪流满面!却又无比畅怀! 我终于找回了我的生活,我的快乐,我的心,我要以自信的心来迎接我将来生活里的一切到来! ※※※ 看着我放声大笑却又泪涕纵横,手舞足蹈却又双眼焕发光彩的模样,他们又互相对视着,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笑着看着石伟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在试探着问我:“老…老六,你——没什么事吧?” 我无比高兴的、无比渴望的接受着我这些从此进入我生活的并影响着我生命、我人生的兄弟,我突然觉得我真喜爱石伟的眼睛,我从没有发觉过这双眼睛里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表情这么多内容,从这窗口我就好象已经透视了他的心,我高兴的跳起来,端起酒杯来到石伟身前,一句惊酒桌、动饭店的话从我的口里冲出:“三哥,我今天才发现,你的眼睛有一种美!动人心弦!三哥,来,我先敬你,等下我再敬各位大哥大姐!” 满桌的人无从适应着完全对立改变了的我,这已经完全不同了的我,无数的疑问从他们心里迸出:这是龙镔吗?是不是有问题啊? 怎么说变就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他居然还这么开心的在笑?他居然还要敬酒? 他可是极少笑的啊?最多见过他微微一笑,笑的时候也最多就是拉拉脸上几块肌肉! 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看着他们的愕然神情,我知道缘由,我忽地感触如此敏锐。我拿着酒杯碰向木楞楞举着杯子的石伟,叮——,我学着他们那样,仰头而尽! 刹时,辛辣的液体一滚而下,迅速将燃烧的感觉遍布全身。 我重又从桌上拿起酒瓶,喝——,没有了,这种酒瓶太小,我晃了晃,看来真的没有了。 海涛他们已经早已被我的怪异行为弄得不知所措,生恐是因为刚才的话语严重的刺激了我,导致现在对我产生了如此恐怖的具有明显精神病特征的后果。 见我在晃酒瓶,还是芬姐心细,连忙另拿一瓶酒过来。 几乎是飞快的,我倒满了酒,对着大家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我今天向你们赔罪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我先干了!” 一种无法遏止的欲望,我非常非常需要这种独特的液体灌进我的喉咙,我把酒杯学着海涛那样,向四周转一圈,向喉咙里一倒,咽下去,顾不得这冲鼻的烈感,我接着道:“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谢谢!” 此时,泪却继续从我的眼里涌出。 大家真的更加不知所措了。 ※※※ 你没事吧?海涛回过神来,颇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害的这个已经很可怜了的小弟弟这么失态,心想:妈的我这个鸟人!这么笨蛋的话谁受得了?换做是我被哪个这么说,那我不和他干架?! 我好象是看着海涛又好象是看着所有的人,我听任泪在脸上流淌,却又是笑着从尚感刺辣的喉里发出声音:“我哪有事?现在,我最高兴!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们把我叫醒,把我拉回来了!” 我再一次拿起酒杯,抓过瓶子,要倒酒,我准备和大家再干一杯。 海涛和石伟认定我是醉了,站起来,一个人箍住我,一个人要抢酒杯和瓶子,凭经验,不能让我再喝了,这样借酒浇愁会出事的。 我越是这样又笑又掉眼泪,他们就越不能理解,越不能理解就越怕,直到我在他们的强迫下依旧试图把自己的嘴伸到杯子里时,他们已经怕到了顶点! 海涛大声道:“石伟,快!这小子他娘的力大!” 我本能的挣扎着并大声呵斥道:“你们怎么回事?让开!我要喝酒!我要和你们喝酒!” 海涛看到要想强迫我真的很困难,历经酒海、经验老到的他就对我道:“那好,龙镔,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要喝酒吗?好!大哥陪你喝!但是如果你是男人,你就要听我说,你已经不能喝了,咱们等下喝,怎么样?” 见我在听他说话,他就把抱住我的双手松开,把我压在凳子上,把头靠在我的耳边道:“今天大哥对不起你了,不该说那些鸟话的!要怪就怪我这张臭嘴,妈的!这么不听使唤!” 他看看我,又道:“你刚才没事吧?” “我?没事,我那有什么事?我就是开心,很开心!”我对他的话予以了否定。 “那是不是因为大哥今天说话伤了你?你今天第一次喝酒就这样?”海涛又道。 “没有,没有!大哥我还幸亏你们点化了我,对我当头棒喝,我太感谢了!一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一语惊醒梦中人呢!”我坦率的说。 “那你不怪我刚才对你说吗?” “怪?我还要好好和你们喝酒呢,好好感谢你们啊!这是我的真心想法。” “真的不怪?”他还是有些担忧和怀疑。 “不怪,绝对不怪”,我彻底给他释疑。 “好!兄弟就是兄弟!痛快!那你还能喝酒不?” “能!”我腾地站起来! “好!来,来,来!兄弟姐妹们全部站起来!我们一起干了!” 邬庆芬给我递过纸巾,示意要我把眼泪擦干。我这是才发现我居然满脸是泪。 海涛见我的动作很是平静,微笑的样子没有什么异常,心里舒了一口气,又对我道:“告诉我,刚才怎么回事?” 我根本就没有半点什么醉意,我感觉这酒好象就只是一种很浓烈的液体而已,没有半点书上所说的醉意。我真的喝了不少酒,似乎这对于一个曾未喝过酒的人来说,应该会到了醉的地步了,但我没体会到我认为的是酒醉的这种含义的醉。在这种情形意识下,我当然非常清楚他要问的是什么。 作为从此以后的兄弟,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告诉他们我所有的故事了,并且我还要告诉他们我刚才脑海中看到的那一幕奇特的影象,而且他们也有权利有理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想说,非常想对他们,非常渴望对他们说。 ※※※ 我长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在心里把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的历史重新在天空展开,舒平;把那条从大风村到天雷乡到江坪镇到长汉到现在这个“等待饭店”,的路,静静地重新走过。 好,你们听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我的故事,真实的,我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世代被上苍诅咒的家族,世代先祖没有流传下来为什么我们这个家族会被上苍诅咒,而且,这个诅咒竟会恶毒到延续千年。” “从先祖到我有家谱记载的已经六十四代,世代先祖不管怎么想办法,都一直只留下了一个后人,这个后人永远是一个孤单的男丁。我的所有先祖没有谁能超过三十岁,我的那些奶奶也会不知为什么,全部都会在男人死后一年死掉。在我老家后院的小土坡上埋葬的先人全部都是30岁之前就死的。我爸爸我妈妈也是在三十岁没到就过世了的。” “千百年来,祖宗想尽办法,也无力摆脱这诅咒,我的先祖们对这种诅咒完全绝望了,后来他们出于对诅咒无比恐惧,他们就再也不愿去抗争,就是在家里等待那死亡诅咒不会迟于自己三十岁的裁决。” “传说由于这诅咒十分恶毒,并且非常有可能会祸延他们的妻家或者一些朋友,所以他们不得不出外谋妻,并且很少去交朋友,因此我们都是孤独的生活着的,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不想连累他人。” ※※※ 我看着他们满脸这是童话故事神鬼传奇的表情,也不管,我就是感觉我要告诉他们,我想说给他们听,不管他们信不信,好象我不说出来我就心里非常的堵着,喘不过气来。 “我从九个月大的时候我龙家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我六十岁的齐爷爷做伴。齐爷爷是个孤寡老人,因为先祖的渊源,齐爷爷收养了我,我们相依为命。” “我八岁读书,十岁读初中,十一岁读高中,十四岁读大学。后来爷爷出意外了,全身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读高中的时候,为了报答和照顾好齐爷爷,我不管多么辛苦,每天都走五六十里路,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烧火,做饭,喂猪,再跑三十多里去上学,下午又跑回来砍柴,割猪草,挑水,做饭,喂猪,洗衣,帮爷爷洗澡,有时还要赶集去把打猎打的野味卖掉。” “爷爷看我才十来岁的小孩子要做这么多事,心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不必这么辛苦,结果爷爷想到了自杀,想了结自己的生命,让我从劳累奔波中解脱出来……” 我的泪已不受控制,我无比的怀想着我的齐爷爷,想他的胸膛,他的笑容,他的皱纹密布的脸,甚至想他在病床前那抚摩着我头的瘦骨嶙峋的粗糙的手,我的泪已不受我努力压抑着的控制,巨大的悲伤重新笼罩着我的心。 他们在我低沉迟缓的声音里奇怪又无语,静寂极了,只有我的略带哽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爷爷死了,就在我来长汉读书的时候。我本来想好好把爷爷带在身边一起活下去的,可爷爷没有了;我本来是要到湖南读书的,可爷爷不知为什么把我的志愿改到长汉大学;爷爷在对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就去了;我甚至可以想到,爷爷是想我和雯丽在一起的,可爷爷不知道,他的临终愿望已经不能实现了……” “所有的积蓄在办完爷爷丧事后就没有了,雯丽她家给我交的学费。我是从来不愿意靠别人生活的。” “为了那一点仅有的钱可以过长点日子,我只有节省;为了喂饱我可怕的肚子和筹备明年的学费、还欠别人的债,我就得去打工,我要靠自己来延续生命。我习惯了自立,我不会去要什么贷款、救济,老天给了我一双手,就是要我靠自己养活自己。” “大学?读大学也不就是为了将来出来可以自己找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吗?况且,这样的教学不和我高中时一样?!读书靠自己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要学校来安排自己?书上不是说外国大学就强调学习自由吗?” “雯丽的事你们都知道现在和我完了,她是除了齐爷爷外的和我最亲的人。先前我不十分明白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看到这个郑学,我明白了,他真的比我强的多。我也想开了,我没钱没貌没才又年纪小不懂事,又性格孤僻不和人交往,脾气怪,她不喜欢我了,我也看开了,只是,枉费了爷爷的苦心。” “说句实在话,大哥们,先前不和你们交往,一来是我的家族特性,二来是自己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什么,我还以为和小时的同学味道差不多;三来是怕那个上苍的诅咒,想想爷爷都逃不过绝后的拖累,更何况你们,我觉得就自己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拉扯上你们? 四来是当时以为雯丽不理我了,自己又喜欢她,想和她生个孩子,完成祖宗的愿望,对得起祖宗,一下子希望破灭,心情沮丧,自己对生命是什么,生活是什么,人生又是什么还根本不是很明白,就老是自己一个人在脑袋里打转,没心思和同学们交往。” “五是实在自己必须赚钱来养活自己,没空没时间去感受你们的生活与思想,和你们交流感情,就连三哥石伟我也和他说话说的少。” “要不是你们今天对我的讲话,我还真得这样糊涂下去。谢谢你们,真的,我非常感谢你们,你们让我感到什么是友谊?你们让我感到友谊是多么崇高伟大!真的,大哥们!” 我用手擦去脸上的泪,举起酒杯诚恳的道:“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来!芬姐,砚姐,萍姐,我真诚的感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我自己,让我明白了我不能把生命的悲哀当成生活的悲哀,应该将生命的悲伤异化成生活的奋斗,我应该将生命的诅咒变换成我生活的动力,我应该将生命的过程战斗成我活着的里程,谢谢你们!” 大家听得心旷神怡惊心动魄,见我举杯,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喝完了杯中的酒。 ※※※ 我的老天!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这只可能存在于鬼怪故事中的事是真的吗? 唯物主义的灌输从来就是要求我们坚决的和一切迷信做坚定不移不折不饶斗争啊!莫非也要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来相信唯心主义? 那马、恩、列、毛不气得从黄土堆里爬出来找我们算帐! 自己身边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等怪事?! 看龙镔的表情又象是真的,可这,可这,可这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 石伟虽从我那里知道一点我的事,可我从没对他提起过命运的诅咒,他惊讶的发现,原来还有这等神秘好玩的事情,他可没有什么信和不信的疑问,滴溜着小眼,试探着问道:“还有吗?接着呢?然后呢?” 海涛一见自己疑问的思绪被他给打乱了,大怒:“还有?还有就是龙镔和我们在这里喝酒!接着?接着就是你这个笨蛋在这里捣乱!然后?然后就是我cào你!” 石伟有时也挺悸海老大,见他发火,醒悟到自己实在问的是狗屁,嘿嘿干笑几声。 海涛皱着眉,摸摸下巴上硬扎扎的胡子,沉吟道:“没道理啊,没理由啊,无法解释啊?这完全没逻辑啊?” 二哥廖业一脸怀疑道:“老六,这,这是真的么?不会是你在寒碜自己吧?” 我郑重其事的回答到:“这个问题我们龙家背负了六十四代了,在我们老家已经广为流传,并且,祖宗的遗言记载在家谱上了。我不会骗你们的,况且要不是你们,我还在背着这个包袱,没办法甩掉。我现在明白了,我自己要好好的活完这剩下的也许还不到的十五年,我不再背着这个先祖的诅咒,随它什么时候来,我要好好的生活完这十五年。” 全部的人听完我的宣言,沉没了良久。 海涛站起来大声道:“来!龙镔,老六,来!所有的人都给我起来!我们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鬼诅咒!我们要得就是要我们的老六,龙镔!好好的开开心心地和大家在一起,好好的享受生活,别管他什么老天,见鬼去吧!” “来,干!老六,忘掉以前一切不愉快的,干!” ※※※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将一只可以永远都盛无穷尽的酒的酒杯,奉于你们的面前,期冀你们可以将真正的醇和往里斟满,你们斟千杯,我千杯都要喝下去。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世界因有你们而美丽,我的世界因有你们而有了光辉。我亦因你们不敢沦丧于悲哀而从此有了斗志,亦因你们渴盼拯救我的苦难而从此有了慰籍。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在我这感慨的赞美尚没有结束倾述之时,那天堂收却了翅膀的青鸟在这片陌生冰原的水镜里,就将灵魂的燃油引渡到了我燃烧着的灯台!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一) 这个寝室在龙镔成人礼集体大醉事件后的十来天,也就是快到学校放暑假时的一天夜晚,曾经有过一场经典的关于上帝和上苍的辩论。这场争论是这些兄弟们的第一次思想的正面撞击。 彼此互相辩争,毫不相让,辩论几乎长达两个小时,最后甲方实在无力反驳,只好把结论的正确权归属于乙方。 辩论是围绕着上帝和上苍到底是不是一回事进行。 也还是石伟多事,拉住龙镔硬要他再仔细解释解释上苍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龙镔反复说自己也不了解这诅咒产生的缘由,结果石伟就骂道:“妈的!上帝哪这么无聊?世界上有这么多事情不去管,花几千年的心思来折腾龙家干什么!” 龙镔一听石伟在骂上帝,就道:“这可不关上帝的事!是上苍的诅咒!不是上帝的诅咒!上帝和上苍可是两个不同概念。” 兄弟们一听,嘿,老六可是从来不和大家发生什么辩论进行什么反驳的,结果几个人凑进来,纷纷表示自己完全赞成石伟的观点,龙镔的看法是错误的,上帝和上苍不就是一回事嘛!这样龙镔舌战群兄,一个来回下来,廖业觉得龙镔有理,马上站在龙镔这边。于是,口水大战上场了。 以海涛、文宣、邱秦、石伟组成的甲方坚持认为上帝就是上苍,只不过是东西方因文化差异而导致称呼不一致;以廖业龙镔为首的乙方则认为中国人思想中的上苍要比上帝的内涵来得深刻,外延更加广阔,含义更加深远。 甲方理由:根据圣经记载,上帝创造了世间万物,是男人和女人的创造神;乙方则认为:圣经是由耶稣死后的后人编撰的,到底其故事其语言的真实性有多少,无从得知,况且我们中国人,在几百年前哪里知道外国还有个上帝?就知道有“苍天后土”。你说上帝制造万物,那我告诉你,我们这些不是基督教徒的人口中的上苍它不仅代表着万物还包容万物,甚至囊括万物演化的历史! 甲方说:“上帝在西方人的观念里是万能的!” 乙方立刻驳斥:“你们的上帝他不是万能的,它不就有个怎么也搞不定地死对头撒旦吗?你们的上帝只能管着天堂,可是在人间撒旦就敢和他分庭抗礼,撒旦还分管着地狱!怎么着,他就是拿撒旦没辙!” 甲方说:“我们的上帝充满慈善,教导人行善,让好人上天堂!” 乙方嗤笑道:“你们的上帝善良?笑话!它看到自己搞不过撒旦,人间充满了罪恶,自己大丢面子,恼羞成怒就把整个人类毁灭!撒旦这么久了,也不过害了几个人,有记录的也就是‘但丁’而已,撒旦还没上帝那么黑心呢!还假惺惺地搞什么诺亚方舟!” “试问,当时那些可怜的可爱的小孩子、小动物、小花小草也有罪吗?非的要欧亚大陆一网打尽?他简直比撒旦还撒旦嘛!可我们的上苍呢就不同了,他曾来不干这等缺德事,从来不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他总是那样宽容,容许着阴和阳的一体,光明和黑暗的共存,正义与反动的并生,它唯一要做的就是让阴阳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让世界永远处于这种矛盾的变动中。” 甲方已经理屈词穷:“我们的上帝可以化身来到人间解救苦难,有使者耶稣传递他的福音,远布他的思想,教化他的子民!” 乙方乘胜追击:“我们的上苍不用化身这么辛苦,他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头顶,他就是万物,他让你感到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上苍就是上下四方古往今来!他不需要使者,他的道理就在我们的心里。他所要做的就是保持阴阳的平衡,人间如果太黑暗了,他就降生一些英雄伟人来解救!可你们的上帝呢?有什么辙吗?没有,相反他的下属机关教会千百年来却被所谓的上层建筑利用!你们对上帝不畏惧,却对魔鬼畏惧!可我们古人对上苍畏惧,祭祀时都是说苍天在上,后土在下!这个苍天后土就是上苍!” 乙方更是痛打落水狗:“你们的上帝有撒旦这个对手,可我们的上苍从没有,就连地狱阎罗王也不过是他的一件武器!如果你说上帝代表的是善良是正义是光明,那么你就一定要承认撒旦代表丑恶代表反动代表黑暗;可我们的上苍不同,他统治着光明和黑暗,善良与罪恶,包容着正确和错误,他主宰着一切矛盾的变化,他就是所有的一切,上帝和撒旦只不过是他的左臣右相,世界的历史就是他俩互相作用的结果而已,不过是上帝和撒旦在上苍面前表演的把戏罢了!” “再有,陈子昂曾无比悲伤的大呼: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他所感慨的可就是天地,就是上苍!正是因为上苍悠悠他才见景伤情的!他可不会看着一个什么在天上的老头就流鼻涕掉眼泪!再说啦,几曾见过有哪个老头悠悠的?” 炮弹飞向甲方,海涛石伟纷纷倒戈,觉得龙镔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于是,邱秦眼见甲方势单力薄,也决定起义,最后留下文宣憨憨的道:“怎么一下子全叛变了?他那不是狡辩吗?你们就这样不反抗啦?上帝和上苍真的有不同吗?”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龙镔左右了的兄弟们到此时,才惊人的发现:老六的辩才有一套!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龙镔?怎么成人礼一过,他就全变样了?! 廖业看着正在和大家笑闹的龙镔,回想刚才辩论时他那种气势,不禁暗暗在想:这小子真聪明的让人嫉妒!还他妈的长的这么潇洒,年纪才这么大! 石伟揶揄着龙镔:“老六!怎么你不怕上苍不怕上帝了吗?敢这样揭它们的短?” 龙镔开朗地笑了笑道:“怕?怕有什么用!我的祖宗都怕了千多年了,可诅咒照样到来!” 邱秦沉思着道:到底有没有上帝,有没有上苍?有没有神仙?有没有地狱?有没有命运呢? 此刻,廖业却想的更深:他这个诅咒到底有多少可能是真的呢? ※※※ 暑假,龙镔照样没有回去,不过,他在雯丽回去时,托雯丽带回去一个大包,包里都是长汉特产,他给了雯丽一个名单,要她辛苦一下帮忙转交给刘老中医和一些老乡老师。雯丽初看到龙镔时心里还有点不安,毕竟怎么说,两人都算有过肌肤之亲了,虽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可也有点那个,但当看到龙镔很坦然,没什么异样表情的时候,也就蠕蠕着答应了。 龙镔礼貌的告别祝一路顺风后,就走了。雯丽心情杂陈回到寝室,室友们围过来道:“快说,刚才那个帅哥是谁?我们刚才都看到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要告诉郑学!” 雯丽奇怪道:“他?你们不是认识吗?” “认识?谁说我们认识?” 雯丽大异了:“他不就是你们和我一起去骂过的龙镔吗!” 黄秋雅吓了一跳:“就那个黑黑壮壮穿的破破烂烂的坏小子?哇!怎么象搞了超级整容增高似的?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奇怪!太奇怪了!!” 她又看到雯丽拎上来的那个包,又道:“这是什么?” “哦,是他托我带回去的给一些乡亲的特产。真重!我还不知道怎么带回去呢!”雯丽有些恼火,对这个大包。也难怪,龙镔也不想想,这么多东西,几十包什么麻烘糕、麻糖、灯芯糕要一个女孩子怎么弄。 有零食吃?女生们一番犹豫后,立刻纷拥而上,旁边几个寝室的也闻味闻声赶来,局面无法控制——八国联军进军北京! 雯丽站起身想制止,又看见这么多人,也就不动了,黄秋雅也没动。 ※※※ 炎夏的长汉,难以形容它独特的闷热,高温不减。我除了家教打工外就是上图书馆,不过现在多了几项运动,一是游泳,二是跑步,三是骑单车。他是不会找钱去游泳池游的,一般去学校门口的东湖,也到长江游过两次,想体验体验毛主席横渡长江的感觉,长江水浑浪高船多,没有东湖好;跑步都是早上,有时睡觉前也跑跑;骑单车就是为了去上家教。我认识了几个同样没回去过暑假的同学、师兄。 转眼2000年的暑假就要结束了,石伟上午从家里跑来又要我去他家吃中饭。 我颇有点不好意思:“三哥,你看,我都到你家吃了几顿饭了,我真觉得不好意思了,每次去我都空着手,连礼物都不买!” 石伟假装生气道:“你傻呀你!你还在长身体,不补补油,怎么行!再说了,今天可不是我请你,是我叔和那几位你的学生家长要请你好好美吃一顿,我顺便来作陪沾点光揩点油!” 他故意用看怪物一样的神情看着我道:“老六,也实在是佩服你,你看,你才两月,就硬生生地把几个捣蛋家伙调教成了好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知道,那些个孩子他爹孩子他妈不知道有多高兴!对你有多感谢!才一顿饭罢了,他们有的是银子,吃不穷他们。” 想了想又道:“对了,等下我得找他们报销几百块钱的的士费才行!” 我看着着石伟奸诈的样子就想笑,道:“你不会这么卑鄙吧?其实我跟你说,你表弟进宝还有那几个小孩都很聪明,可能是以前对学习反感吧!再说啦,我可不象你那样教他读书的时候动不动就大声骂他是个笨蛋傻瓜,上网打游戏时却和他瞎打胡闹,打不过他还不承认,硬要赖皮说不算重来,你这么搞,进宝还会把你当回事?那才怪!况且我对他们都是经常谈谈心的,也知道他们有很多烦恼。(我故意学他那样挤挤眼)哦,对了,进宝告诉我,你读初中的时候还拉过大便在床上!哈哈哈!” 石伟看着我臭他的样子,很想狠狠地损我,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再说,自己那时侯拉屎在床上也是事实,只不过是自己有次吃冰吃多了,吃坏了肚子而造成的,他假装正经地严肃地道:“老六,你要是敢对他们说这件事,我就和你绝交!”说罢心里恨恨地发誓:好小子,进宝你等着瞧!看我不弄死你才怪! ※※※ 在饭桌上,龙镔耳朵里塞满了这些学生家长的感谢,其实龙镔感到自己更应该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这么信任自己把孩子交给他,让他来进行家教的话,并且有些刻意给比较高的报酬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在开学前筹到学费和生活费,不过想着自己教的那几个孩子都已经变听话了,心里很是高兴。对三哥石伟龙镔更是非常感激,幸亏石伟的帮忙,这一切才这么顺利,也幸亏石伟和自己配合对这些孩子进行艰苦朴素教育,才有这般明显的效果。龙镔满心高兴地答应了继续家教的请求。 其实说来也很好玩,在这些孩子们的眼里,似乎他们随便问什么,龙镔都能答出来,尤其是这些孩子问到底农村是怎么回事时,龙镔就简直成了无所不懂的老大,特别是龙镔告诉他们,家乡熊山上他带着小狗打猎钓鱼抓石蛙的乡村野事时,所有孩子都会在脸上出现一种神往,感叹地说:“我要是生在农村就好了。”可是龙镔的英语口语普通话玩电脑就简直让他们嘲笑了,嗬!就这水平!还大学生呢!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二) 有什么可以用来下酒呢?又有什么可以做酒呢?什么东西是酒呢? 酒到嘴里,酒进咽喉,酒入肚肠,酒进入血液,酒还进入心中。 酒是什么?酒仅仅是酒吗? 酒就在身边,我们一起品着,找寻着,甚至怀思着。 什么都是酒,区别只在于自己的嗅觉与味蕾,可惜这只是我们孤单的美丽,只能独品。 ※※※ 又是一届新生来报到上学了,龙镔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到三三两两新生模样的人,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处闲逛的样子时,心里却在想:石伟这家伙本来说好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的,可昨晚在网吧搞了个通宵,这倒好,现在正昏天黑地做着在传奇中独霸天下的梦。 自己现在都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似乎连一些基本的古典文学都感到不太明白,就譬如对自己非常喜欢的孙悟空都有些琢磨不透,孙悟空仅仅是齐天大圣那样的简单吗?就连通俗版的《水浒》自己昨天又翻了一遍,也感到迷糊的很。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石伟最近并没有怎么弄传奇,他发现自己在聊天室和qq中的杀伤力很大,目前已经不知不觉在聊友中整出了点名气,他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高的天分,简直就可以用纵横捭阖、笑傲天下来形容,几多mm都暗暗表示出仰慕之情!如今想来,颇有点懊悔浪费了从前美好的光阴,不过不要紧,古人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幸亏自己几天前就对家里找借口说要来学校陪龙镔一起学习,这个借口如今看来,真的居功甚伟。 海涛这次特地从家里扛了两大包好吃的,他这一个暑假还真惦记着龙镔和这些兄弟,他准备好好地用这些特产来让几个哥们过足瘾,特别是要让龙镔吃个痛快!为了龙镔,他还特地从家里带来几瓶好酒,多要了些钱。在家里这么久,很是无聊,虽然也有老同学在一起疯,可就是有些想念自己的结拜兄弟们。好象啥也没玩到,烟瘾却大了很多。当然最想的还是宝贝芬,就她那双眼睛的温柔劲,回忆一下都来味儿。 同学们差不多都来了。 石伟这两天挺忙乎,象久经训练的猎犬,见一个熟人就假惺惺地道声好,接着就是开玩笑似的说:“暑假爽不爽啊?这次又带了什么好吃的?”一副古今中外第一大谗鬼的模样,其实他也就是好奇,喜欢穷打听,开开中国大陆丰富物产品种的眼界罢了,同学们真给他吃的时候,他只吃一点,可他就这么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折腾下去。 ※※※ 龙镔就不同,现在正坐在寝室里,和其他几位兄弟一起狼吞虎咽着兄弟们各自带来的东西。他发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简直每一种都是极品! 在大家的鼓励和纵容下,他放开肚子吃,看得石伟目瞪口呆,羡慕得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他吃的不是和我吃的一样吗? 石伟疑问得不行,转头向海涛道,你奶奶作得也就一般化水平嘛,再怎么着也比不上街上卖的呀!他怎么跟没吃过一样,连舌头都吃进去了! 海涛一见他问的问题这么低级,又担心石伟的话刺激到正在大吃的龙镔,搞得龙镔不好意思再吃,就佯怒道:“你是不是暑假整传奇整傻了?白痴得过头了?老六哪象你?吃东西挑三拣四!人家是吃苦长大的!你瞧瞧你,你瞧瞧你!瘦不拉叽,再看看老六,一个暑假就更结实得象头犊子!” “可你呢?一个暑假都整了啥?面黄肌瘦,两眼翻白,你这么通宵通宵玩游戏你不怕死啊?说,这两天又玩了几次?还传奇,传奇,你要是玩得嗝屁了那才真传奇了!” 兄弟们可是全知道石伟平时没事就是挂念着传奇游戏,在学校里他们看不惯石伟这么不要命的通宵玩游戏就已经说了他几次,暑假里兄弟们互相电话联系时也劝阻了几次,可石伟照旧老性不改,全当耳旁秋风。但是现在情形有变,对石伟而言,他自己感到兄弟们有些冤枉他了。 路见不平,心有不顺,历来就好抬杠的石伟顿感委屈,立刻大叫:“停停!我靠!还是兄弟呢,这样咒我!我现在上网可是为了查找文献资料、翻看外国机密文件、掌握世界消息!我哪里还玩过什么传奇?况且,本人还代表我们全体兄弟到处在各类论坛张帖子,为我们伟大的武大六君子打江山呢!你们不知道,现在我们六君子别提多有名气了!” 不说倒好,一说海涛更来气了:“好哇!你还敢提这事!好了,现在我就当着兄弟们的面,给你撩个一二三四!你们听好了!我们不是说过,再也不提外号了的吧,可这小子,这混球,你们知道他杠着我们的旗号给我们在网上注册些什么名字吗!…``”海涛两目圆睁,对我们来回巡视一下以表他心中的怨愤实在很大,龙镔强压自己即将喷薄的笑意也假装严肃的看着海涛。 海涛见到众兄弟都迫切的看着自己,就道:“你们瞧瞧这小子给我们起的什么名字!说!你为什么要给老二起个‘我是射尿英雄鸟(廖)老二’?说!为什么要给老四起个‘你看我的象蚯蚓(邱秦)吗?’?再说!你为什么要把老五叫做‘五股丰登’?” 他想了想,突然更怒了,站起来就道:“给我说!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给我叫做——‘老大用的避孕套是雕牌’!!你给我说!我什么时候用过雕牌的避孕套!你这个败类!” 石伟可怜兮兮幽怨的对着龙镔,他知道肯定是龙镔把事情捅出来的,没办法,老六这小子还在那里暗自好笑,这老六怎么现在变成一个这样的东东! 不得已他求情道:“老大,我也给自己叫做‘红烧排骨,油炸猪脚’啊,我也给自己叫‘只剩下骨头不是我的错’啊,就连老六我也给他叫‘笑熬浆糊六壶冲’啊!我也出于为你着想,给宝贝芬叫做‘老大来分(芬)开我的腿吧’啊!也给……” 其实大家都已经笑得不行了! “好小子!你还敢取笑我的女朋友!”海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向石伟走去! …… 开心的日子就这样过着,龙镔他们的寝室充满着笑声,越来越多的同学喜欢在这里窜着门子流连不舍。 ※※※ 十月初的一天上午,我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同校的同届的那两个老乡过来找我了,这两老乡那个皮肤白点叫刘光华,黑点的叫李许新,由于先前我的种种原因,平时交道打得极少,三人在寝室里寒暄几句后,刘光华试探着问道:“龙镔,今年我们山城又考进来两个人,那个易同学就是我们山城的有名的企业家易中卫的儿子,他准备请我们这些老乡聚聚,有几个山城籍的老师也要来,你有空吗?” 他知道我很少和老乡们在一起,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来请动我去,只是拗不过那个易鹏对我的兴趣,易鹏很想见识见识我这个十四岁读大学的人,于是也就勉为其难的来叫我。 说句实在话,我是有点不想去,因为实在不知道和这么陌生的一大堆人在一起有什么味道,可转头一想,毕竟也是山城的老乡,认识认识也好吧,也好消除消除他们认为我很清高的看法,于是,我们就来到风光村大酒楼。 呵,这个小宴会厅摆好了六桌酒,除了大厅正中一张桌子没人坐外,其余五张都坐了不少人,我看了一下,没一个人我认识。刘光华和李许新把我安排在一张桌子上后,就走开了,到处和那些我不认识的老乡兴高采烈的聊着天。我就这么坐着,也没动,静静的欣赏着宴会厅富丽堂皇的装修格调,听着他们在唧唧喳喳的互相说着我不知头不知尾的话题,我也没有答茬。 这时我好象听到我对面的在轻声议论:“他成教学院的来我们这里干什么?”我别眼望去,他们似乎一脸鄙夷。刘光华和李许新照旧在隔壁桌谈着什么世界经济,什么易鹏的家庭背景。 我有点无聊,心想,我是不是来早了,怎么人还没到齐?突然我想起,雯丽怎么没来,她不也是老乡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从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是正对着大门的,我抬头望去,看到雯丽和一大帮人簇拥着进来了,她一定化了妆,她以前的眉毛可没这么细弯这么黑的,而且她的眼睛周围也没有这种黑晕,嘴唇也没有这种褐红色,她穿着似乎是黛黑色的套装,在这大帮人中很是显目。 她看见了我,神情似乎一愣,却又马上恢复正常,接着和他们一起朝前走去。 我的心依旧好象大锤锤了一下,就在她看我的瞬间,可当她又继续向前走去,并没有把眼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候,我居然感到胸口有一团东西很闷,似乎在堵着。 我没有扭转头,象我周围的人那样,把视线投射在那帮人身上。 在一阵非常客套、非常讲究礼貌、非常讲究地位身份的让座争执后,我听到有人正式讲话了。 今天是我们凭借自己的优异成绩考进长汉大学2000届的易鹏同学做东,给我们山城老乡创造这么一个聚会的场所,请让我们对易鹏同学的豪举表示欢迎和感谢! 噼里啪啦的一阵掌声响过后,这个声音又说道:“我们荣幸的邀请来了我们的老乡李**院长、李**处长、段**处长以及谭**教授……来参加我们今天的老乡聚会,我们对此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噼里啪啦的又一阵掌声响过后,这个声音又说道:“下面我们有请全国著名**专家李**院长给我们讲话!我们欢迎李**院长?” 噼里啪啦的又一阵掌声在响起。 这就是聚会吗?我眼睛看着服务小姐穿插不停的在上菜,耳朵里满是这个全国著名**专家李**院长语重心长的训导致辞。 这就是聚会吗?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呆坐着,以至于在全体起立干杯敬酒的时候我都忘了起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和我同桌的老乡们对我更是鄙夷的眼神。 这种眼神是我最清楚的,因为我见得太多了。 我早就有点无所谓。 光上酒和饮料,没有饭,这张桌上的人我又全不认识,没人和我说话,没人和我碰杯,我知道,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没礼貌的人。 刘光华和李许新在隔壁桌和大家对饮,而且还起身去那桌贵客那里敬酒去了,雯丽也在那桌。 周围吵极了,比我打工的那家饭馆还要吵上十倍。 我觉得没意思极了,我干什么还要这样无聊的在这里? 我站起身,来到刘光华和李许新他们身旁,他俩还以为我要和他们干杯,正要拿起杯子,我却说道:“刘光华、李许新,我还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李许新诧异的问道:“聚会不是刚开始吗?你还没吃饱东西呢?还有好多菜没上啊!” 我低沉的回答:“不了,我还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在我转身走开时,我听到有人问:“他到底是谁啊?” “谁?他?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怪人!”一个声音答到。 ※※※ 天渐渐冷了,武汉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的秋季,有不少同学上课已经穿起了毛衣。 星期天中午,石伟和我从图书馆出来,“呼”的刚好迎面吹来一阵秋风,把一片枯黄枯黄的梧桐树叶吹到我身上,在它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时候,我用手捂住,指头轻轻捏起它的叶柄,看了起来。 我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端详一片落叶,叶色已经枯黄,只余下一丝丝深褐色的叶脉象一张破旧的网在叶片表面恣意纵横着,叶柄已经有些发黑,叶面上还到处不规则的分布着点滴零星的斑块。我抬眼望去,呵,满地都是这种叶子,有的还已经被秋风、被路人践踏得有些破碎,在这初秋的景象里,颇有几分料崤萧瑟的韵味。 我转头问石伟道:“你认识落叶吗?” 石伟紧盯着迎面走来的两位mm,没答我的话,我正纳闷:这家伙今天怎么转性啦?居然不答话? 只听得石伟压低嗓子道:“老六,前面有情况,发现了你的灾星——泼妇……” 我往前一看,哦,是雯丽的室友,两次教训过我的黄秋雅和另外一个女孩子。 我连视线都没有反应似的,从她们身边走过,石伟的眼睛照样提溜的转个不停。 石伟夸张的使劲闻了一下mm们带起的香味,放荡的叫到:“哇噻!好香!奇怪?怎么今天不辣呀?嘿嘿嘿!” 石伟还故意扭头看去。 正好和黄秋雅她们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说啊,怎么不说了?再赞美几句啊!”黄秋雅阴森森的道。 “嘿嘿,好酒不用喝,好话不用多。一句就够”,石伟怎么会怕她,依旧嬉皮笑脸。 “我告诉你,今天姑奶奶有事,不和你计较”,黄秋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气愤和尖刻的表情,我也转过身来了,冷冷的看着她们。她把眼睛从石伟那张永远不知道有多厚的脸上移开,盯着我的双眼似乎平静的道:“刚才去你们寝室,你不在。雯丽要我来找你,她有事要和你说,她现在就在那里等你。” 朝前走不到二百米,雯丽就站在那株大树下。脸上有些清瘦,似乎还有刚流出的泪痕。 我和石伟还有她们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石伟的表情怪怪的,看看我,又看看她。 黄秋雅道:“人我给你找来了,要说什么你就说吧!”她转过头又对石伟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想做灯泡发光啊?” 我对雯丽要我陪她找个地方坐坐聊聊的要求无法拒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掉泪,我有点想知道这个原因。 这是一块比较僻静的草地,我和她隔了有一两米的样子坐着。 “什么事?你怎么好象哭了?”我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想起了那个在爷爷的床前陪着我伤心流泪女孩,那个曾陪着我一起跪在地上求别人转让棺材的姑娘,这个是她吗?是雯丽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我的记忆我的回想我的疑惑却一步一步的清晰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我根本就不能怪雯丽,在我的这段感情中,其实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是结束,从一开始就已注定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舆论的压力,对被诅咒的恐惧,家庭的强迫等等,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从未独立的女孩所能承受的呢?朦朦胧胧的情感本就脆弱,更何况性格思想背景的极度不融。 只是,这个郑学未免有些卑鄙下贱无耻,居然敢脚踏几只船! ※※※ 我和石伟一起送她们回到公寓,就转身往我们的蜗居走去。 一路上,我的脚下尽是秋风落叶,远远望去,还真有些“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景致。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三) 还真别说,这个龙镔一下子怎么丑小鸭变天鹅了! 黄秋雅坐在自己桌子前,一边用小夹子修夹着自己的眉毛一边对寝室里的姑娘道。 一听这话,那个扎着两条辫子刚刚和雯丽、黄秋雅被龙镔他们送回来的女孩,就走过来,笑嘻嘻的趴在黄秋雅的桌子前,不怀好意的分析着黄秋雅的表情道:“秋雅,你是不是有点动心,想下手据为己有啊?” “我动心?死八婆,你是不是欠k啊,敢这么说我!”黄秋雅把眉毛夹子向桌上一砸,表情十分严肃,有些象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怕了你,成吗?”这个女孩是杜慈,和黄秋雅是老乡,江苏人。 黄秋雅眼睛一转道:“死丫头,是不是你发春了?自己不敢说故意说我?嗯……” “我?我可不敢,我可怕你和雯丽给我来个生不如死的折磨!我想多活几天!”杜慈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试图躲向正呆坐在床上的雯丽身后。 雯丽对周围发生的事似乎没有感觉,自个儿想着心事。唉,总算对龙镔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也算了却了这件事吧。 姑娘们吵闹一阵后,面面相觑,意识到现在不是嬉闹的时候,又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 龙镔现在已经没去小饭店打工了,只是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白天专门去给他一个家教学生在陆家街开的一个批发部帮忙,由于是自己是家教老师的关系,加上龙镔的力气很大又从不说苦叫累,老板给的薪水比一般的都高,每个月光这份工收入就有三百多,再加上龙镔一个星期六个晚上都有的家教课,收入已经超一千了,龙镔已经没有了生活来源的压力。 石伟一直纳闷龙镔的耐寒能力,从去年一进学校开始,他就注意到龙镔从都是洗冷水澡,也从来没见他说过冷,也没象很多人鼓着胆子进行冷水浴,嘴巴里非得高声大唱不可,动作还非得迅速,三下五去二几分钟完事。龙镔可从来就是固定时间十分钟。就现在这天气,自己都里里外外四件衣服了,可龙镔照样两件。 捏捏龙镔的手臂肉,硬得象铁一样,实在让自己羡慕得紧。寝室里敢和龙镔一起去洗冷水的只有海老大,可是近来海老大明显玩芬丧志,有些不思进取,懈怠得很。 他一直没有机会对龙镔洗冷水澡进行近距离观察,今天,他决定采取跟踪战术,赶赴前线进行火力侦察,掌握龙镔洗冷水澡的全部现场资料,探究一下这小子的抗寒秘密。 这已是初冬天气,将近十点钟的时候,龙镔骑着单车赶了回来,虽然穿的单薄的很,但身上已经出了微汗。龙镔很讲究卫生,不喜欢身上粘乎,对着几个兄弟打了声招呼,就拎上桶子肥皂毛巾和准备换洗的衣裤去了澡堂。石伟也打定着主意,往自己的水桶里丢上几双袜子,假装要洗的样子跟着龙镔去了。 龙镔喜欢痛痛快快地用水冲着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有游泳的感觉。并且这段时间龙镔很奇怪,自己胸口的那块龙头型胎记,越来越红,而且越洗冷水越变红,让他有种燥热的感觉,也就越喜欢用冷水来冲身体。 龙镔冲了一会,把水关了,往头发上脸上搽上肥皂,揉搓起来。每天这样的跑,头发很脏,脸上也全是油灰,很不舒服的,得用力才可以洗干净。 这个时候学校早就不供应热水了,没什么人打扰,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鬼头鬼脑的眼睛正在上下将他扫视! 这家伙的肉还叫肉吗!这样的屁股还叫屁股吗? 石伟一边欣赏着龙镔健硕的luo体,一边自语。 全身古铜色的皮肤,典型的倒三角形体态,没一点赘肉,尽是些鼓鼓朗朗的肉块,尤其是那两块屁股,更是带有原始色彩的粗旷,凸显现代主义的曲线,饱含生命雄性的激情,当然最为吸引石伟眼球的还是那踏着龙镔洗澡动作的节奏上下左右摆动的小jiji。 不!这样的怪物、这么大的家伙那还能叫小jiji!!石伟当即否定自己心中的这个评判,这简直就是牛马才有的货色嘛! 他娘的!被这么冰的冷水浸着,还有这么大,这么恐怖!石伟此时恨透了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我的宝贝,不用说洗冷水就是一到冬天就他妈的缩成一团了,就胆小如鼠再也不做仰卧起坐、伸展运动了呢? 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石伟痛加怪责的出了声。 龙镔刚好冲干净了头,闻声向外一看,呵,是石伟,在那里咬牙切齿。 石伟的苦恼与不平是只有一下的,他现在在欣赏龙镔的侗体之时,又发现了龙镔的胎记。 他大奇:“好小子!你还敢纹身!学校这么三番五次坚决禁止纹身,你当时是怎么进来的?” 龙镔看着这小子好奇的那劲儿就想笑:“这不是纹身,是胎记。天生的,遗传。” “是胎记?天生的?还遗传?哇!老六!你不要玩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成不?我已经被你玩得差不多了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了呢?你要保留自己的特色,不要变的和海老大一样啊!”石伟自诩是个成年人,当然不会相信龙镔的胡扯。 龙镔擦干身子,让他摸了摸胎记。 石伟用手指碰了碰,压一压,又将眼睛借着灯光看了看,还使劲擦了擦,这才不得不相信这是胎记的事实,却无论如何不肯再信这玩意是遗传的,他理由很简单,这又不是基因特征,怎么可能遗传? 回到寝室,兄弟们在石伟的鼓动下,一一仔细查验龙镔的胎记,这时的廖业真的有点相信这个诅咒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 苏格拉底非常安宁平静地迎接他的死亡,在历史的悲哀面前,他没有对死亡的本能的恐惧之感,他的心境是那么明朗安静……他的智慧是那样的博大深远,但他又唯一敢于承认自己的极度无知……他谴责着只靠本能行事毫无真知灼见的名流豪贵,他用前所未闻的高度将自己的哲学宣称于世,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缺乏灵魂的艺术和道德……这难道不是最令我们肃然起敬的半神吗? 大讲台前的头发有些发白的德老正在对着几百名学生评点着古代文豪和哲学家,老人已经快六十多了,退休后学校又把他返聘请他来讲课。在真正的智者面前,那发人聋愦的言语令龙镔听得心旷神怡。 什么是智慧? 这是德老布置给大家的一道思考题目,要求对这个题目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写一篇自己的理解或者论文呈交给他,他将在下一次大课上进行评解。 德老姓什么,龙镔至今不知道,只知道同学们包括一些年轻点的老师都没有称呼他做什么教授,都是叫他德老,龙镔觉得,这样的称呼似乎更能体现大家对德老的尊敬之情,这是对学问对智慧对长者的尊敬。教授学者漫天飞,可能被别人尊称什么老的,整个长汉大学也就那么不多的几个人。 什么是智慧?这个问题似乎包容的范围太过笼统,含糊,似乎有很多解释,有很多说法,可到底要怎样才能理解德老所希望我们理解的那个含义呢? 龙镔想了很久,走路也想,上其他课也想,聊天时也想,可总感到自己象是在海洋中飘荡,找不到着力点,立足处。 ※※※ 海涛他们除了二哥廖业先去了外,现在正和我一起在食堂吃着午饭。 我的食量比先前少了一点,每餐现在也只需要六到八两,菜也舍得买了,况且他们每次都故意买多些菜,再假装吃不了这么多,扒给我一些。这些我都清楚,可我不好拒绝,心里时时暖暖的。 我和海涛文宣总是吃得很快,我们坐在那里等着石伟和邱秦。 看着他俩慢嚼细咽的那副文雅样子,海涛莫名就来气:“你看你们两个鸟人!吃口饭都要嚼上几十下,怪不得瘦得象根干柴!” 邱秦异样的看着海涛,嘴里又咀嚼了几下,脖子一用劲,把那口东西送下去,才道:“书上不是说要细嚼慢咽,这样才能帮助消化吗?怎么你们都是吞的吗?” “书上说,书上说,书上说的就全是对的吗?我从小到大就是吞的,我可从来没有什么消化不好!”海涛把xiong部拍得砰砰响,又道:“告诉你们,你们这样吃饭就是导致你们瘦的根本原因!你看我!再看老五老六,那样吃饭才有男人味!才能长得壮实!别他妈的象个娘们!” 石伟提溜的小眼张望着四周女孩的吃饭姿态,发现自己的吃态实在和她们太象了,顿顿就大声道:“狗日的!今天要不是老大英明神武、智慧超人的教育我,开导我,我还真不知道,从吃饭上居然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不是有男人味!” 说着,脸上就露出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想当初,我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教育我,要充分将唾液与食物进行搅拌混合,要左嚼右嚼,上嚼下嚼,前嚼后嚼,来回的嚼,狠狠的嚼,要完全把它粉碎后才能徐徐咽下,送进食管,进入胃肠,转过阑尾,排出肛门!妈的!我的这些灵魂工程师误我不浅!结果害得我到如今还在不得不努力钻研增胖技术,真想不到原来增肥术这么简单!象你们那样,只用吞就行了!” 接着又是一副椎心疾首的样子:“老天啊,原来增肥的方法如此简单,怪不得农民伯伯喂的猪就是你教它们这么吃肥的!啊,老大!你的智慧真是高深莫测!让我望尘莫及!啊!海老大!i服了you!” 海老大没有听出石伟的损,还有点洋洋自得的道:“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告诉你,不要听书上说的什么狗屁营养科学理论,尽信书不如无书!” 石伟见自己的损招没被海老大发现,小眼睛对我们挤了一下!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我以前就知道,在书上看过,但是,此刻,我心中却狂问自己不已: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书——不如无书?…… ※※※ 这天,石伟叫我:“老六,你不是选修了很多文学哲学课吗?来,今天有个中年作家要到文学院讲课,可能也顺便推销推销他的新作吧,咱俩去听听怎么样?说不定,可以看到很多美女呢!” 三哥石伟整天都在抱怨自己长得很帅可mm不爱,有非常智商可没美女欣赏,虽见过几个网友,可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我想了想,难得他居然要去了解文学,虽然涉足文坛的理由有些低级,但怎么着我也得支持。 我俩骑上单车,来到大阶梯教室,教室外面的一块牌子上写着###是我国著名的中青年女作家,迄今为止,已出版中长篇作品十几部,获######奖之类,………给人煞是惊赞的感觉。 教室里至少坐了不下三百人,已经没位子了,石伟只好嘟嘟囔囔的和我挨墙站在凳子的两旁。教室里女孩子还是占多数,几乎站着的全是男生,女生总是想办法相互挤一挤。 我正看着大黑板上写的“热烈欢迎著名作家***女士来我院现场讲学”这几个粉笔勾就的大字,这字的功力不错,我手指模仿着,石伟的眼睛正和很多男生一样,四处张望扫寻着姿色可以入眼的女生,贼溜溜的。 他突然用肩膀轻轻撞我,极力压低嗓子道:“哥们,黄秋雅和杜慈在我们前面第二排,她们旁边的那个妞简直就是极品!绝色!妈的,我干吗不早来!” 我顺他说的方向看去,刚好黄秋雅回头扫看后面,一眼就看见了我和石伟,她霎地居然脸红了,还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四) 在杜慈的嘴里,这位女作家简直就是她的偶像,写出来的作品每每都让杜慈感动不已,涕泪纵横。黄秋雅曾在杜慈的极力推荐下看过几本,觉得也还不错,特别是那书中的都市气息让人感到有梦幻的色彩,那对白领女人的心理描写简直就细腻得象诗一般。 黄秋雅今天是被杜慈拉过来的,不过她也很想见见这位女作家,看看到底是多么有风韵有才华的女人把这样的书写出来的。想想也不枉来这一趟,在闲扯中认识了身边这位小女孩。这位小姑娘姓赵,居然也是江苏老乡,是无锡的,2000届的新生。 我怎么会心跳?黄秋雅竭力想控制住心中的慌乱,自己无意中的回头就看到了他,这个小鬼的眼睛可真厉害。 杜慈看到黄秋雅脸有点红,迷惑不解地问道:“秋雅,怎么拉?” 黄秋雅稳了稳情绪,悄声道:“那个什么石伟和龙镔就在我们后面看着我们。” 杜慈疑惑的问:“看着我们?看我们干什么?” 她回过头望去,正好看到石伟在看着她,石伟一见她,就把右手对着她摇了摇,嘴巴一张一合,作出发出hello的口型。 她看着石伟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有点好笑,点了点头作了个表示。 其实石伟是在看着他们旁边的那个mm,不过是顺便对她打个招呼罢了。 女作家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同学们纷纷鼓掌,有的还站了起来,石伟的鼓掌最厉害,他用两只手作成凹型,通过空气的挤压震动,声音就显得特别大。 龙镔待石伟停手后,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位作家吗?” “不认识?我干吗要认识她?不过现在认识了,知道她原来和我一样,也长着一个鼻子一张嘴!”石伟不放过任何损人的机会。 “那你以前读过她的作品吗?”龙镔继续问道。 “没有!”石伟挺老实,还不至于在知识面前说谎。 “那你刚才鼓掌为什么这么热烈?” “你没见有这么多崇拜她的mm鼓掌吗?” ※※※ 作家在一些开场白后就开始谈论一些关于文学创作的话题,什么主题的提炼,什么内容的构建,什么多维的表达,这对于文学院的人来说有点老生常谈,但是在这些大都是一二年级的同学眼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接着作家又开始谈自己的创作史,辛酸奋斗史,听得下面的不少女生掉了眼泪,掏出自己的手绢纸巾擦着。 龙镔用心地听了一阵后,觉得没什么意思,这还不如自己去图书馆呢。就对石伟低声道:“走吧?” 石伟摇摇头,他要好好的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等下要和黄秋雅她们搭讪,今天一定要认识那位绝色mm。 作家开始介绍自己这次带来的新作《生命的原野》,这本书的序言是某个著名作家用心撰写的,是讲述几个山村妇女的爱情人生。 作家的助手把录制好的新书片段磁带放进播放机里,调节好音量就播放起来。 音箱里发出来的嗓音很美,很有磁性,同学们听得入了神。 龙镔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啊:怎么可能七月了油菜花还在开?怎么可能八月份就要上山挖红薯?怎么可能中午去给稻谷打农药?它的背景就是在长江一带,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差异啊。龙镔用疑问的眼睛向四周望去,同学们全都沉浸在嗓音制造出来的海洋中。正要和石伟说时,就听到石伟身后有一个男同学在低声说道:“她到底有没有去过农村啊,怎么连一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音箱里继续响起:我记得,我感动,我爱,我记得那落叶凋零的时辰,我记得那杜鹃花谢去的日子,我记得那田间徐徐的稻浪,我记得那送晚的夕阳,我感动我生命如火的激情,我感动身心痛苦的坎坷……`,我记得,我感动,我爱。 这是作家最得意的片段,作家把它特地制成了磁带,力图渲染展现这本作品的美。 可是真有那么美好的山村吗?龙镔可知道,老家的山水够美了,可看久了,谁还有感觉,更何况是一些天天为了生活劳累奔波的妇女呢?这种感觉怎么可能存在于山村妇女身上,山村妇女一般羡慕的是都市啊!怎么可能连挑水都说成是享受?这完全好象是作家强行把自己的感觉加在山村妇女身上,这明显不合理呀! 作家可是了不起的人,自己小时侯就特别羡慕那些作家,觉得他们太有智慧了。可是从来没意识到过作家的书中竟然有这么多漏洞和错误! 这时,片段已经播完了,全教室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石伟照样鼓得很响。龙镔没鼓掌,回头看时,那位同学也没鼓掌,两人同时将疑问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作家显然对同学们的表现比较自得,为了表示自己的睿智与博学,就要求同学们随便发问,自己当场为同学们解决所有人生、理想、爱情等等方面的疑问。 发言相当踊跃,气氛很热烈,作家也对付自如,只是有几个同学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还有几个摇摇头就从后门走了。龙镔看看这位和自己一样有疑问的同学,这位同学把手举起来一半想提问,可顿了顿,又放下了。 龙镔想:我如果指出作家的错误,这会不会是没礼貌呢? 这时石伟拼命把手举得老高,一等老师对同学的回答声音一落,马上就喊道:“*老师我有问题!” 作家显然注意到了自己还没有给那些站着的同学发问的机会,便用手势示意石伟发言。 石伟眨巴眨巴几下小眼,见到这么多人同时刹的把眼睛看向他,未免有些紧张了,居然结巴起来:“老…老师,嘿嘿,我…`忘了!” 全场哄堂大笑,石伟脸皮厚还是厚的,眼皮就那么跳动了几下,跟着就象个没事人一样也笑了。 ※※※ 作家的助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道:“这次*老师带来了她的新书,同时作家本人将给同学们在书的扉页上亲笔签名,新书售价32元,我给同学们算25元,这是难得的机会,请需要的同学排队上那交钱买书。” 石伟道:“哈,果然是在推销!” 龙镔觉得这么有瑕疵的作品同学们怎么能买呢?有这么多错误的作品作家怎么能卖呢? 他看见同学们都起身向讲台右边的卖书处走,便再也不犹豫了,大声喊道:“老师,我有关于您新书的几个问题可以问您吗?” 老师颇为疑惑的看着这个又黑又帅的大男孩,嘿,真是个壮小伙子!这么冷的天就穿这样两件单衣,顿生好感就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这是龙镔一生中第一次正式向他心中的知识权威挑战,也正是因为他走出了如此的一步,他才从思想上意识上开辟了他特立独行的先河。 这个十五岁的男孩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显然有些不自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就道:“老师,我是从山村出来的,对农业生产可能比较熟悉,我觉得你的文章很好,但是好象和农村事实有些出入。”接着他就把那些问题提了出来,又道:“老师你看是不是你弄错了?” 女作家其实根本就没在农村呆过多少天,只不过是认为如果写写现代农村妇女的情感生活可能有市场,才到农村采了一段时间的风,但她未免有些毛躁,也许是成名作家的通病吧。至于这个她有点记不实,或者说根本就记不清楚。但是龙镔当着这么多学生这样说自己犯了常识性的错误,自己怎么可能来承认,再说啦,如果承认了,那岂不是这些书都卖不掉,并且自己以后怎么好意思再来这里? 她紧张地思索一会,打定主意,道:“不,不可能,我没有弄错,这位同学你肯定记错了。好了,要买书的到这里来,我来签字。她就要起身。” 几百学生全都在眼睁睁地看着龙镔,想看看龙镔有什么反应。 “老师,我绝对不会搞错,我们干农活得非常讲究时令,不讲究时令的话,农作物是不会丰收的”,碰到龙镔这个牛脾气她活该倒霉。 “行了,这位同学,我们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作家很恼火,对这个不知进退的学生,先前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 “老师,既然您的说法有误,那您就得改过来。如果您的书被学生买了,那么会给他们造成误导的。” 好家伙,居然还提到了作家最敏感的新书上,作家有些羞怒:“你说的那是在你们那里,不是我书中的地方。好了。” “不,老师,就算不是在你书中的地方也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异。” 龙镔一见老师不愿意承认错,就火上了。现在,在同学们的眼里,龙镔气势逼人,对知识一丝不苟的本性令他胆气十足。黄秋雅和杜慈还有一些同学惊异地看着他,那笔直的身材,坚挺的,虽然较黑,却有一种黑色的神韵。大家这才发觉这个男孩长的很是帅气,有一种独特的东西。 作家怎么能认错呢,再怎么说自己也写过这么多都市。总不能在自己第一次涉足乡野就栽了跟头,况且还是在这些学生面前,那不是大丢面子!她也恼怒了,尖锐的声音:“这位同学,你要是不想来,现在就请你离开。” 龙镔孤寒的傲气被全部煽起了:“你讲学我来听,这是两相情愿的事,况且你也并没有当着我们的面说明不许任何人对你的作品发表书评,你的书出现了常识性的错误,我作为你的学生来请你纠正,这是我的好心。可笑!你居然不识好人心,你这样的老师,这样的经验,这样的讲学,我不听也罢!” 他脸色黝黑,神情严肃,抽身就走,当着几百学生的面,昂首从讲台前走过。石伟也跟着出去,同学们哄地起来也同时大声纷纷议论着。 石伟和龙镔走到门口。 天杀的石伟对着黄秋雅那个方位作了个鬼脸,大声叫道:“我鄙视你!” 几个随同来的老师见状跟着跑出来叫道:“这位同学,你站住!” 龙镔和石伟扬长而去,整个教室乱成一团。书是卖不成了,作家气冲冲地走了。 ※※※ 龙镔一下子在文学院出了名,再怎么说,这位作家也算是个人物,结果同学们根据彼此经验交流,甚至有的还专门到图书馆查找资料,结论证明龙镔说的全是对的。 不久,一个署名秋山的人在一份大报上详细指出该新作的常识性错误,还专门就此事作了隐晦的批评… 作家名声一落千丈,龙镔和石伟却在文学院是众人皆知。 大家都评价,好家伙,怪不得是搞水利工程的,有气魄! 特别是石伟,那句经典的“我鄙视你”竟迅速蔓延开来,进而在网上风行。 尤其当好事者调查到龙镔的处分和石伟的恶名后,石伟和龙镔在文学院就成了胆量的代名词。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五) 龙镔第一次怒气冲冲地推开寝室门,两眼放出寒光,恶狠狠地盯住正在海阔天空不着边际大肆吹嘘着的石伟,此时,他铁一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那几个正在哈哈大笑的兄弟们,除了石伟。 石伟依旧是他的招牌姿势:端着他那个不锈钢水杯,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踏在凳子上。 石伟此刻正说的起劲,手舞足蹈,唾沫四溅,时不时还做些表情,以表所言之事的确曾经发生过,不信? 看我的表情!有表情为证。 他一偏眼就看到龙镔,呵呵,龙镔可是他最亲最亲的兄弟,自己不打个招呼哪成! 他开始没有注意到龙镔那暴气冲天的样子,开口就道:“老六,我们刚好在聊你,你看说曹操,曹操就……” 他住口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态!这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怒火! 在石伟的眼里心里嘴里,老六一直是最温柔的,虽然老六也生过气,但那最多只是严肃而已,可没有现在这么狰狞! 对!狰狞这个词语形容比较恰当,他对自己选择形容词的能力暗自赞赏。 赞赏归赞赏,老六的冷暖安危那是必须得亲自过问和照顾的。他似乎有点紧张、似乎又是关切的问道:“怎么啦?老六?今天怎么这么不开心?” 龙镔紧盯着这张永远嘻嘻哈哈的脸,一下子就转变成关心和充满对自己爱护的样子,一肚子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肝火,不由得无影无踪。 暗叹一口气道:“你问问你自己,对我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能干什么好事?对你?”石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对我!”龙镔还是对他有点气,再怎么自己反复在心中找很多理由帮石伟解释,也还是有气。 “我?!我能对你干什么好事?”石伟觉得他完全被误会成是贼了,“老六,你倒说说看,我到底对你干了什么好事?” “真说?” “真说!坚决的说!肯定的说!全部说完!一点不漏!”石伟加大了自感蒙受冤屈的申诉力度。 “好!”龙镔见这个严重败坏自己名声、残酷损害个体形象的家伙,如今还坚强不屈振振有理,便也不顾话题雅不雅观了,道:“说,你为什么要对这么多同学说我的怪话?” “咦?!冤枉啊!我从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你的怪话、坏话!我一向都是站在客观的立场,坚决走正确的实事求是的道路的啊!决不会犯什么教条主义、经验主义!更不用说是王明左倾路线了!” 石伟极力想睁大自己的小眼,力图也能象龙镔那样发出一种寒光,对!这种寒光很酷!现在就必须开始锻炼。 ※※※ 天知道这个东西的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再怎么兄弟情深,心里也还是有些气愤,我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就坐到自己床前,也没和兄弟们说话。 我实在想不通这小子怎么现在这段时间,越来越热衷于暴露别人的隐私,只要是新鲜事他就有种不可遏止的传播欲望,他似乎很能从别人表示惊异表示怀疑的表情、语气、神色反应中得到某种满足。要是他仅仅只说说我龙家的事也就罢了,我反正都有些不在乎了,也无所谓。可他怎么能对别人详细描写我的身体构造? 他自从在文学院大教室里大喝“我鄙视你!”出了名以后,文学院不少女生对他表示出了欣赏,在文学女生们的眼里,他简直性格独特、爱憎分明!更可贵的是,女生们把他的脑袋、他的嘴巴看作是个文学素材资料宝库!也不知道他哪里有这么多话说。就这样,他奋勇跳进了免费奉送文学素材的长河,一发不可收拾。一个月不到,他就再也关不住自己的嘴,从此走上八卦的路!简直就如同报纸评论中的“狗仔队”?他怎么变成个这样的人? 看来,人的思想变化性格变化乃至操守变化都是有点不可预知的。 算了,以后不跟他一起去文学院上课了,免得一到那里又被那些女生指指点点,石伟又是海吹地吹,搞得自己没法静心听课学习。 我胡乱的想着。 海老大毕竟是老大,他自感身为老大就有义务来维护兄弟们的团结,维护寝室的安定繁荣局面,他必须致力于消除兄弟隔阂,创造出一个利于团结,利于发展,利于巩固兄弟情谊的社会环境。 况且根据他以前的历史经验事实,他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次这两个小子这么闹,一定都是石伟的嘴惹的祸! 不过怎么着也得先进行调查了解,毕竟,调查了解是下结论做判断的前提要素。 在海老大的开导几句后,我告诉了他石伟居然把只能是我们几个知道的身体秘密说了出来。过程是这样的:刚刚我从图书馆出来,碰到了两三个文学院的女生,好象石伟和她们聊过天的,我也见过几次,不过没仔细注意。那个脸圆圆的居然一看到我就叫住我,并很熟的样子问我,是不是这样冷的天还在洗冷水澡,不用说我肯定纳闷她怎么会知道的,不过出于礼貌,我回答了“是”,可接下来问题就离谱了,她马上就问我胸口的胎记是不是真的象个龙脑袋,是不是我们龙家的胎记可以遗传,甚至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就又问我们龙家的一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并还强调说她准备把我的一些素材写入网络小说发表。我当然铁青了脸。 这还算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学文学的女孩竟然会当着几个笑嘻嘻的女生,问我,到底我的屁股是不是真的有石伟说的那样,那么具有阳刚具有现代又具有野性的美!居然还遗憾地表示可惜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要不然就可以开开眼界了! 我几乎晕倒了! 谁知道! 她就在我临晕倒之际,两眼迷离带些仰慕带些向往带些渴望地说,要是她男朋友的第一性征有我的那么伟大就好了,还唉的一声,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老天!我还不到十六岁呢!竟被几个女**当面侮辱!” “老大,你说这是不是石伟的错?” ※※※ “哈哈!我们听到了!” 一个尖利的同时又是清脆的熟悉的声音在寝室门口响起! “我的天!是杜慈!” 我怎么怎么也没想到,怎么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杜慈这时在门口! 还这么大叫“听到了!”! 还我们! 兄弟们一愣之际,对视几下,醒过神来,根本就不顾忌我的什么各种各样的感受,拍桌鼓掌跺脚的狂笑! ※※※ 风波平息,问题解决。 经过这么多兄弟姐妹男男女女的协商斟酌,一致通过了法庭判决。判决由石伟出血请客,在酒桌上接受大家的严厉谴责和对此表示外交遗憾后,再向我敬酒三杯,以表歉意。 至于石伟严重泄露老六的肉ti机密,造成老六重大精神损失的这个事实,石伟必须承担消除不良影响的责任,必须要以巧妙的方法向那些女孩负责到底的予以澄清,强调说明自己所说的全部是假话,是骗人的,是逗她们好玩的,是对老六的无耻中伤。 至于个别陪审员如文宣等,出于要抚慰龙镔的心理创伤,所提出进行精神赔偿的建议,法庭不予支持。此判决为终审判决,双方不得有异议。 ※※※ 兄弟们不管我和石伟有没有异议,已经纷纷联系自己的女友去了。 看着坐在寝室里还在嗤嗤暗笑的杜慈和黄秋雅,我只得凶狠地对着石伟再盯一眼。 天底下竟真的有这样的人! 你看他,又和杜慈她们瞎吹上了,脸不变色心不跳,除了眼睛不怎么瞄我外,就跟好象刚才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从此我可是知道了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了。 ※※※ 今天他们可是下定决心要狠狠宰石伟一顿,就要了有暖气的包厢。 其实石伟知道,这是这些有女友的兄弟为了照顾女生而表现出来的细心和私心,虽有不舍,但无奈自己犯了错。 这下出血可出大了,数数这里居然有十二个人,就连邱秦的女友卫韵萍、廖业的女友刘思云都从外校赶了过来,准备大吃一顿。 想想这么多兄弟中,只有受害者老六表示随便找个地方吃吃就可以了,石伟心里就一阵舒服。 老六,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石伟亲亲热热的搂着我说道。 没办法,摊上个这么样的兄弟,算了,反正自己的一切现在对在座的这些男女已经再也不是机密了,原谅他得了。 只是,我老是感到那些女生的眼光看我的样子总有点异样,象是在看怪物,还时不时低声一起耳语,我揣摩:准是在说我什么。 酒过三巡,我感到身体很是燥热。都这大冷天了,我穿着两件单衣却还非常不适应这包厢里的暖气。 我脱掉了夹克,就穿着那件圆领棉衫。 ※※※ 哇,黄秋雅暗自叹道,他可真结实,简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居然才十六岁不到,可看上去怎么着也象十八九岁的男生呀。 不知道真的象石伟说的那样,他的身体…… 黄秋雅正用眼睛时不时瞟一下龙镔。 这就是剑眉啊,这样的鼻子才叫鼻如悬胆嘛,他的眼睛好深哦,可又时不时在和石伟的吵闹中露出只有小孩才有的童真,这么无邪。 看样子,他的衣服都很便宜,可是这根本不影响他的那股子让人赞叹的东西,就那样在他的一切不经意的举动中,就连在那嘴角的轻微抽dong中,就流露出来了。 真不该当时说他的坏话,看不起他的。想象一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是怎么靠打工来挣钱养活自己,甚至交纳学费的。 怪不得雯丽在和他下决心分手时,那种不甘不敢不愿不舍的心态,要不是郑学这么狂追,还再三求自己帮忙的话,那……。 真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坚决不肯再要雯丽的钱,宁肯自己挣!想象我自己要是没有钱花,那不是太痛苦了! 简直难以理解一个大男人一个月怎么可能只用一百来元,我可是每学期都要一万多啊。 他可真是个谜,难解。 要是常成有他一半的有魅力就好了。 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烦!郁闷! ※※※ 石伟正搂着龙镔,请求龙镔怎么着今年过年也得去他家过,再也不能象去年春节那样,一个人呆在学校。不过最好是学校放假后先去一趟山城,让他见识见识一下,到底要怎样的山水才能养育出象龙镔这么一个怪物。 海涛也凑过来,怂恿。 龙镔反复强调自己家里现在肯定老鼠成堆,一切破旧不堪,毕竟有一年多没回去了。 但是石伟那万中无一的好奇心和探险精神令他展开不屈不饶的诉求。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在一个下雪的天,他和龙镔两人带着无比聪明的豹子,手持猎枪,悄悄的埋伏在雪地里,看着兔子一步一步警惕地走近麦地,自己仔细举枪瞄准,砰的,就是一枪,正中兔子大腿!紧接着,豹子一声怒啸,纵身过去,死死咬住兔子的脖颈,兔子的腿就这么蹬了两下,嗝屁了。接下来的就是架起柴火,来个根据叫化鸡改编而做出来的叫化野兔。 那味儿,嗨!哪是这些菜能比的! 龙镔知道这小子现在满脑子就是上山打猎,他反复告诉石伟,打猎是非常要有耐心的,必须一动不动,或者就是满山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走,很辛苦的。山上风又大,不比城市。那风一股劲的就往你骨子里钻。 说句实在话,也许是他以前看扁龙镔的原因,也许是海涛毕竟年纪大成熟些,现在海涛对这个小弟弟的情感来得比其他人都深刻。他也再三要求要和石伟一起去玩几天,见识见识,所有开支都归他负责。 龙镔真是拿他们没辙。可现在自己的那个家怎么能回去呢? 大家借着酒劲,什么都谈,气氛非常热闹。 甚至石伟还和宝贝芬谈起了问她什么时候作妈妈。 宝贝芬这才意识到肯定是海涛对兄弟们讲了他们两人已经发生负距离关系,宝贝芬羞恼不堪,对海涛发起了娇嗔。 海涛可是有些得意。 石伟察言观色,觉得到了再开口的时候了:“老大,我有个问题缠绕了我很久了,每每想问可又不敢开口,不问吧,心理难受,你说咋办?” 老大现在高兴的很,非常充满爱意的看着他的宝贝芬,毫不思索的道:“有什么,你就问吧。” 龙镔站起身来给大家添酒,几个女孩正端起杯子准备喝饮料,文宣和廖业正划着拳。 石伟贼眼溜了两溜道:“老大,你到底用的避孕套是不是雕牌?” 所有的人全部的人……``石伟已经跑了,估计十几分钟之内不会回来。 原来他早就做好准备随时开溜,没等海老大的屁股离座,他已经自称去买包烟掩门就走。 眨眼不见。 ※※※ 叮叮铃,一阵手机的音乐响起,打断黄秋雅的乱想,她一看号码。常成的。 掐了。 一会儿,又响起。 她又掐了。 这时龙镔他们一伙已经没笑了,大家有点奇怪为什么黄秋雅不接电话。 杜慈知道这肯定是常成的电话,她早就发觉自从她俩经常到石伟他们寝室玩后,她就感到秋雅动不动就和她谈论龙镔,并且,看到常成来找她,她就恶声恶语,可在石伟他们面前却很文静,简直就象两个人。 她可有点怕黄秋雅,那骂常成时的样子,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可以象常成那样忍受! 她试探着悄声问道:“是常成的吧?”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六)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七) 我正躺在床上休息,石伟、海涛他们在各自忙着各自的活。 我破天荒的在他们做事的时候,在床上休息。 海涛正和邬齐芬柔柔耳语,廖业和刘思云、文宣和冯砚以及邱秦和卫韵萍,他们都在一起甜言蜜语着,时不时还忙些什么杂事。 就连石伟也拼命向杜慈讨好卖乖,那神情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杜慈马上答应。 我看着他们,觉得很温馨,看了一会儿,便又拿了一本书看起来,可看了几行什么都没看明白,这只是二月河的历史小说《康熙皇帝》,通俗的,我怎么会看不明白了的呢?为什么感觉就象是在看黑格尔的小逻辑? 我把书的封面翻过来一看,居然连上面的字都变形了,象甲骨文一样扭扭曲曲,还不停的好象在水中游动,渐渐的,连这几个字也不认识了。 我把书重新放到桌上,又躺在床上,我把鞋子脱了,袜子也脱了,我感觉不冷,这样凉快。 大家依旧在忙着自己正干着的活,讲着正应该讲的话。 没人看到我躺在床上,正在发愣。 进来两个人,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白衣服的脸白些,黑衣服的脸黑些,他们一进门就查起电线,检查电灯,大家看了他们一眼,又忙乎起自己的事。 过一会儿,他们两人朝我的床走了过来,我想礼貌的起来对他们打招呼,可他们没笑也没说话,我的身子很软,我想起来可是根本没力气起来,我只好对他们点了一下头以示歉意。 他们都坐在了我的床上,黑衣服的坐在我脚边,白衣服的坐在我的肩膀前。 黑衣服的拿起了我的右脚,白衣服的拿起了我的右手。 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这是要干啥? 黑衣服和白衣服两人对着我的眼睛笑了笑,两人又对看了一眼。 我很想挣脱他们,我觉得实在难受,他们这样抓着我,我很难受。 可我全身没力,我连头都动不了,更不用说翻身反抗。 黑衣服的用嘴啃起了我的脚趾,嘴里砸砸有声。 白衣服的用嘴吃起了我的手指,嘴里没有发出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看到他们在吃我时,似乎表情很高兴,好象很好吃的样子。 我完全无力翻身,完全无力蹬脚,完全无力甩手,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很高兴的吃着我。 我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们,我已经连我的那些就在这间很小的寝室里戏耍玩闹、花前月下的结拜兄弟们都看不到了,似乎我的眼前只有这灰蒙蒙的墙壁,墙壁上有很多流动着的色彩,色彩也不鲜艳。 我万幸自己还可以听见石伟他们的各种声音,好清楚,好清晰,而且就在寝室里,就在耳边。 我的右小腿已被黑衣服的吃掉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吃我的右大腿。 我的右手上臂已被白衣服的吃完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吃我的右手下臂。 我没见我的血流出来,也没见我的碎骨头从他们的嘴里掉出来。 他们是完全一点不浪费的啃吃着我,表情很满足,笑着。 我动弹不得,我无比恐惧了! 我极力张开我的嘴,我拼命的想叫出声来,我相信,只要我叫出声了,我的那些兄弟们一定会制止他们继续吃我,一定会将他们打跑,一定会将我送往医院,我想我应该还会有救。 我已经没有考虑我以后是不是个瘸子,是不是个断臂。我唯一迫切的就是我要喊出声来,告诉我的兄弟,我有灾难了,我要向兄弟们求救! 我并且还一定要大声的喊,没命的喊,声嘶力竭的喊! 我要求救!我要兄弟们来救我!我急切的需要他们来救我! 可我竟无法出声!我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 眼见我的右大腿我的右手臂越来越少,眼见他们越来越高兴的在笑,我极度恐惧了! 极度的恐惧令终于我张开了嘴,我将全身仅余的那一丝气力全部灌注在我的嗓门。 喊!!! 可我只张大了嘴,蠕动着我的嘴唇,我无法出声! 我根本无法出声! 我的声音呢? 我的声音呢? 我的声音呢!! 我的眼睛在我完全消耗掉那仅余的气力后,合上了。 我连我的眼都睁不开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他们吃光的! 我已经听不到兄弟们的声音了,就连这两个吃我的人嘴里对肉对骨头的咀嚼声我都听不到了! 绝望的悲哀完全侵入了我的整个大脑,我的大脑也开始渐渐迷糊,渐渐…… 渐渐空白。 我连被噬掉感觉都没了。 灵台里唯一还余一丝空明,提醒我,我似乎又是在资江的水中,水面就在头顶,我的裤腰被胡德海拽住了,他临死的挣扎将我带到了水深处。 我极力想摆脱他恐怖的求生力量,我用力,用力,集聚生命、集聚灵魂、集聚一切我可以集聚到的力量,我要挣脱,我一定要挣脱,否则,我会死的! 水面似乎很高,又似乎触手可及。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满腔的压抑,恐怖中又充满生的欲望与激情。 我竭尽全力一蹬! 终于,我的鼻孔我的嘴巴我的脸露出了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对准这两个人,黑衣服和白衣服,我猛地,我本能地用我的左手挥过去,本能地用我的左腿踢过去! …… ※※※ 龙镔突地张开了眼。 四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黑衣服和白衣服,也没有兄弟们和他们的女友们。 全身冷汗淋漓,心跳如鼓,四肢很是乏力。 龙镔长长吸了几口气,试图把心跳平复下来。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个梦而已,是个梦而已,不是真的,虽然和真的一样。 看看表,才九点不到。今天是圣诞节,现在就是圣诞节的晚上九点钟不到。 ※※※ 这个圣诞节是个白色的圣诞节,今年的雪下得厚,山上房屋顶上的雪还没化,路上也已经干爽,给人的感觉很清凉。 这样的晚上是两人世界最浪漫的时辰,龙镔不愿做电灯,兄弟们都早已各自和自己的女友戏耍玩闹、花前月下去了,就连石伟也约杜慈出去了。龙镔就一个人在宿舍做了这个梦。 龙镔一个人慢慢的踱在东湖南路,右手边就是东湖。 龙镔慢慢的踱着,来到了东湖边。 冬夜东湖的景致煞是美丽,尤其湖面动荡着的点点灯光,象是给了东湖的生命。 龙镔反复的想着这个梦,要是按照弗罗伊德对梦的解释,自己应该做怎样的解释呢?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象正在发生着,就发生在这里,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 德老已养成了习惯,每天要在这个时辰走到东湖边,看看,想想。 不过今天是圣诞节,现在的学生喜欢过西方的圣诞节,今天路上的学生情侣明显比往常多。 德老喜欢年轻人的活力,他总爱看着年轻人那亲热的样子,这让他容易想起已逝多年的老伴。老人了嘛,除了搞点学术研究就真的只有回忆了。如今可真的老了,就眼前这个学生叫自己,自己就硬是想不起来了。呵,不过想不起也是必然的,毕竟自己现在基本上就没和学生们面对面的交流多少,哪象以前那样,到底是退休了嘛。 不过倒可以看出来,这个男孩子对自己是很尊敬的,就连叫自己的声音里都可以听得出真诚。 ※※※ 没想到在这东湖边碰到了自己最尊敬的德老,我连忙迎过前去叫了一声“德老,您好!” 德老对我笑了笑,道:“小伙子,你也喜欢和我老头子一样看风景啊,怎么没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玩?” 看到德老似乎是要往回走,我觉得机会难得,必须要向他老人家请教那个我一直没有悟透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德老一个多月前布置我们自己思考的,可后来德老一直没有再提起过,也没有在课堂上讲解过,而我感觉自己一直没有悟到德老的真正含义。 德老听到我的提问,,笑着看着我,对我上下打量一番,在问了我的名字后,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接着指了指到处可见的行人,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头和心,指了指我的头,最后德老还把他象齐爷爷那样枯瘦却没有齐爷爷那么多老茧的右手放在我的胸前,正是心跳动的地方,停留了一下。 德老对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走了。 德老是在点化我什么吗? 就象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被菩提老祖点化一样? 到底什么是智慧呢? 德老到底要我领悟什么? 难道就这指几下这么简单? …… ※※※ 回到寝室,只有廖业回来了,他对我笑笑,也没聊天说话,他就自己躺在床上看着书。 我看见他那情形,也不好打扰他。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八) 杜慈在寝室里化着妆,自从她和石伟交上朋友后,她也学会了装扮自己,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黄秋雅坐在她对面的桌前,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可又闭上嘴巴。 杜慈看在眼里,暗想:说不准黄秋雅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又是要去石伟那里啊。我来逗逗她先。 杜慈故意大声道:“真没想到,原来龙镔的毛笔字写得这么好,怪不得以前他在乡下靠卖字都能挣钱!我看啦,要是他参加今年五一学校举办的书法大赛,肯定能拿第一!” 黄秋雅接口道:“你又不会看字,你又没练过书法,你怎么就断定他的字有这么好?可以拿第一?” “那还用说,我昨天就仔细欣赏了一番,石伟都要他用小楷写了一份《醉翁亭记》作字帖呢!石伟已经下了决心要从现在开始努力练字,准备将来当个书法家什么的!杜慈心里打着鬼主意,要逗逗黄秋雅,她接着道,秋雅,你有空吗?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欣赏一下?去看龙镔写字?” 黄秋雅非常情绪化,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作脸道:“要去你自己去,扯我干什么!你少给来这些死花招!”说罢,站起来就向外走。 ※※※ 杜慈可是负有艰巨的侦察任务的,这是石伟郑重其事交代给她的。 杜慈很鬼,和石伟差不多,在大家的眼里,他俩简直就是绝配。 杜慈有点矮胖,石伟却比较瘦高;杜慈是圆脸,石伟却是长脸;杜慈是大眼睛,石伟是小眼睛;石伟谁都敢开玩笑,可就有点秫杜慈。杜慈见石伟给她偷偷安个外号叫“肚子”,结果杜慈一口气就把石伟命名为“便士”、“瘪十”、“石瘪三”甚至叫shit,石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连石伟也自称他们俩是外在系统的互补,内心性格的交融,语言风格的互赏,彼此情感的互爱,完全是情侣的典范。 杜慈早就看出黄秋雅肯定对龙镔有点子想头,可也感觉到秋雅很矛盾。自从杜慈目睹那次黄秋雅在下楼事件中被龙镔抓摸胸部后,黄秋雅就再也不去龙镔他们寝室,可是,每每常成来找她,她却更加冷淡,虽然已经不怎么骂常成了,可却变得有点象是在对待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他俩的家族可是世交呀,更况且两人的交往历史不短。 杜慈已经向石伟充分仔细的汇报了敌情,石伟经过分析,也觉得问题不好处理。因为根据他的观察,他发现自从圣诞节龙镔被大家丢下,一个人过圣诞节后,龙镔就有些回复原样。一晃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不管自己如何的花神费力,龙镔依旧很沉默寡言,基本上很少有多少开朗的笑声,常常一个人沉思。 按理说,龙镔早就没有了生活压力了,现在他的家教名声早就是隔着窗子吹喇叭,几乎每个晚上都是将两个住得近的小孩一起上家教,星期六星期天就更忙了,和一大帮小孩打成一片,那些个小不点简直就把龙镔崇拜得象神!现在不少家长都相信,只要经过龙镔的辅导和感化,再玩劣的家伙也会变成听话的乖乖。 可为什么现在有银子了,龙镔倒反而又变得不开心了呢?虽然以前那种忧郁的神情不见了,可现在却显得是在发愣,并且发愣时眼睛却还看着书。 几个兄弟琢磨过了,龙镔准是犯了相思病,因为这种情况的症状,在他们身上曾多少出现过。 相思谁呢? 根据目前情况看,对什么雯丽已经是不可能得了,因为龙镔早就知道雯丽又和郑学和好如初了,据说,两人还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龙镔和石伟在路上也看见过雯丽几次,龙镔还友好地向雯丽和郑学打了招呼,石伟当时比较巧妙地拿着龙镔的手,探过脉搏,根本没有什么心跳加速的表现。龙镔的女性圈子人数极其有限,从诸多事件上看,唯一的可能的就只有黄秋雅了。 这倒是个难题,虽然杜慈在情况通报中反映,黄秋雅很有可能真的喜欢上了龙镔,可是两人实在有点不太现实。黄秋雅家对常成家族怎么说都依赖太多,没有常氏企业的扶持和需求,黄秋雅家的工厂将立刻陷入困境,看来黄秋雅也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敢和常成断绝关系。再况且,龙镔怎么着都比黄秋雅小四岁多,这段年龄坎是个大问题。 想来也是,谁叫这小子这么点子大就发情了,害得兄弟们真有点伤脑筋。 顺其自然吧,又实在不愿意龙镔又变回以前自闭的模样,管吧,又不知从何下手。无奈之际,只好由杜慈进行侧面迂回。因为,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如果杜慈捅破了黄秋雅的纱,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可现在根据杜慈的反映,效用不明显,虽然黄秋雅在下楼事件后,每次都有在听杜慈故意有意无意地讲龙镔怎么怎么,石伟怎么怎么,可听完后,并没有多大反映。而要是一提到去龙镔寝室玩,她就不来,甚至有时还变色。 兄弟们在自己享受着美好的爱情之时,也在热切地仗义地关注着龙镔的感情问题。 ※※※ 其实他们全都误会了我,虽然我也的确因为激素的原因,有些想找个女朋友,可是没到那个地步。 对于雯丽,虽然有几次看到她和郑学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我也知道他们已经在外租了房子同居了,心里还是有点心痛,但我现在是默默地祝福她找到了爱情的归宿,虽然郑学曾经对不起过她,但是过而改之,善莫大焉,这是爷爷曾小就教我的;对于黄秋雅,我也自觉自己没有对她动什么心,虽然她的身体很软,让我很想再试试,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念头。 自从圣诞节后,我的全部思维空间都放到了自己应怎样去领悟那个奇怪的梦和德老的神秘动作上,我总觉得那一定是有很深的含义,一定有某种启示。 看看自己就要满十六岁了,离死也不到十四年了,我对那个梦的确有恐惧,它是不是在提醒我,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半时间了呢?可是,这根本不用这个梦提醒我啊,这个我早就想明白了的。那又是什么呢?到底是要暗示我什么呢?我整日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我只有在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时,我才格外开心,我和他们一起嬉闹,学生们非常喜欢我的家教方式,进步很快,家长们也对我很好。 我老觉得少年时虽然日子过得有点子苦,但我很开心,有爷爷,有豹子,根本没这些事情来烦我,让生命苦恼的不仅仅是生活的艰累,真正从骨子里苦恼的反倒是对生命的思索。 自己总不得要领,甚至自己感觉连边都没摸到,看来自己根本就是很笨。很是羡慕孙悟空那猴哥,菩提老祖在它脑袋上敲三下,它就立刻悟到了老祖的用意,可自己呢?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 龙镔觉得自己太笨,想着自己反正对一些文学名著的都不怎么能理解,就干脆对自己的专业知识进行了钻研,专业知识反倒在他看来通俗易懂,没有什么背后的含义,玄乎的语句。 龙镔无法解决自己的疑惑,他为了消解自己困扰,开始练起了书法。 他练书法就是模仿古人的练习办法,用笔在地上蘸水写。 寝室的空间太小,而且如果搞得水淋淋的话也不好,龙镔就在走廊上写。在走廊上写有个好处,就是空间大,虽然有些暗,可没关系,他的视力极好。常常在走廊这边写了,那边的字就干了,很方便,又不用买纸。虽然有些同学怪龙镔把走廊搞得湿湿的,可也最多就是嘟囔几句,龙镔也不管这么多。 龙镔常常拿着字典,盯着一个字看,脑子里思索着字的结构,字的含义,在脑子里想象着自己要如何用笔,龙镔觉得如果能把字的含义融入到自己的用笔之中,那么可能这字就会有一种小孩子一样的活力。汉字它具备超越于其他一切人类文字的独特,龙镔就是试图把这种独特用笔表达出来,当然,龙镔只针对繁体,毕竟简化汉字,简掉了一些汉字的精髓。 龙镔的书法已经被整栋公寓的同学熟知,有几个同学也跟着龙镔练习起来。 石伟装模作样练了几天,进展不大,立刻没了什么激情,他对自己解释既然没有天分,那就不可强求。 德老已经认识龙镔了,两人碰过几次面,有天晚上聊过半个小时,德老知道了龙镔原来就是那个大闹作家讲学会上的那个愣小子,也知道了龙镔原来是个孤儿。 龙镔没想到德老居然也姓文,和他妈妈一个姓。德老身边没有儿女,老伴也过世十多年了,家里除了一个保姆,很是冷清。 ※※※ 四月中旬的时候,学校团委和学生会联合发出向全体同学募捐的号召,以帮助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大三同学进行医治。 根据介绍,这个同学是来农村,家中为了全力支持他的学业,早就空余四壁,如今,父母都已重病在身,一家全靠一个哥哥在广东打工支撑着这个家,虽然这个同学也搞勤工俭学,但是由于太过节省,读书又过于用功,本就很瘦小,平时缺乏锻炼,毕竟身体素质不行。号召希望同学们拿出自己的爱心,以尽早帮助这位同学度过难关。 石伟中午一吃完饭,就开始在寝室里大发感慨:“老六,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学校最惨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你更困难的同学!唉,看来人世间悲惨和痛苦的事情太多了!” 海老大回味着石伟的那句话,把手重重向自己大腿上一拍,道:“哥们,今天我提议,我们几兄弟一定要多捐点钱出来,再怎么说,也得尽自己的力拿出点同情心来!” 文宣瓮声瓮气道:“这样吧,咱们兄弟就尽自己的口袋掏吧。我看,龙镔就不用了,他自己本身就够苦的了。” 石伟深表同感道:“龙镔,你的钱都是血汗钱,怎么着也不比我们钱来的容易。再说啦,我要是没钱了,一句话,家里就会给。你就不用了,我们兄弟几个一起给你凑着捐了。” 龙镔沉吟不语。 脑海中却浮出这位同学的惨状,心中被这一幕幕凄苦景象强烈震撼了! 内心大呼:我这算什么苦!我这算什么苦!白血病是血癌啊!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配对移植的话,那这同学肯定必死无疑!我是已经没有家庭父母的牵挂了,可这同学却还有重病在床的双亲!他们的命根子就是这位在读名牌大学的儿子啊!试想,如果两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得了这种癌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老人还要不要活!我这算什么!他们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生生的生离死别啊! 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存款已经有一万多了,本来想再做几个月家教,攒够三年级四年级的学费生活费,还掉雯丽她家垫付的那些钱后,就全身心投入学业学习的,看样子,得继续下去了。可是总不能让兄弟们知道自己要捐这么多钱吧,那要不然兄弟们会有看法的。 龙镔打定了主意。 海老大见龙镔没有吭声,满心以为龙镔默许了,高兴的道:“我一直还怨自己找不到机会来对龙镔表示,这下好了,我终于有机会了,这样吧,我看我们也就不用每个人每个人的分开捐了,一句话,大家把自己能拿出来用的钱都拿出来,放在一起,捐出去,不管多少,就算我们整个寝室的意思,怎么样?哥们儿?同意我的举手!” “老大!老大!你太英明伟大了!你简直就是我们心中的太阳!你怎么这么聪明,这完全不象你啊?我不但举双手,我还举双脚!”石伟坐在凳子上把自己的双手双脚全举起来了。 海老大掏出自己所有的钱丢在桌上,道:“我情况特殊,你们就尽自己的意思吧!我等下再去取一千出来,来吧兄弟们全掏出来!” 石伟打开钱包,扔在桌上,又从口袋里左摸右摸掏出了些零票子,一股脑的往桌上一丢,坐下,又马上起来,拿出一张五十的,嬉皮笑脸道:“呵呵,拿回五十,我星期六还要打的回去!” 海老大疑惑道:“怎么?你家搬家了?打个的就要五十?安?” 石伟有点不好意思:“嘻嘻!剩下的我拿去上个网,打打游戏!嘿嘿!” 海老大怒喝:“好家伙!你个杂碎东西!别人拿着救命,你还要拿着打游戏!还要打的?不准!给你三块钱!坐公车!” 石伟大恐:“老大!不会吧?三块钱?坐公车?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给我说说!告诉你,我以后也再也不打的了!你还要罗嗦,我就叫你骑单车回去!”海老大怒目圆睁,直视石伟。 石伟嘟囔了几句,也就不敢做声了。 文宣走过来,低声道:“我就这么多了,这个月家里还没寄钱。” 邱秦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向桌上一丢道:“没法子,韵萍身体不舒服,我得带她去看病,我就意思意思吧。” 廖业摸摸自己的口袋,昨天刚好同学还给了还是去年借他的五百元,他可是要了几回才要回来的,自己都发誓再也不借钱给别人了,难道要自己捐出去?这根本不现实嘛!口袋里有还是还有三百多,可没道理给啊!他得白血病那是他倒霉,关我什么事!海涛真是多事!你自己捐就得了,还非得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就自作主张要大家全部捐钱?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什么东西,摆显自己有钱?不过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不给一点也不行,得了,那就拿几十块当成施舍给叫花子得了!算了,就当少给刘思云买件礼物吧! 廖业在口袋悉索了一会道:“我刚好把钱放到思云那里去了,兜里就这点钱,要不赶明儿我到思云那儿拿去?说完,他把几张十块的、几张一块的往桌上一放,就回到自己桌子前看起书来。” 石伟惊异的看着廖业,昨天那个同学还钱的时候,龙镔和他就在廖业身旁,廖业昨天和今天上午也没有去思云那里啊!石伟暗道:“妈的!小气鬼!还他妈的天子脚下的北京人!还比不上老子大方!老子都只剩三块钱了,都没怨言!狗日的尿液!什么东东!” 龙镔站起来,沉稳地走到桌子前,龙镔没有钱包的,身上刚好有昨晚一个家长给的一个月家教工资和几十块备急用的零钱。他默默地全部掏出来,道:“不好意思,身上没有了。” 海涛一见,连忙抓起龙镔刚刚放到桌上的钱,就要往龙镔口袋里塞,还急道:“老六!你这不是损我吗!这捐款能少你这点钱?拿回去!拿回去!你还要留着过生活交学费呢!听话!拿回去!” 龙镔躲闪着,用手推拒着海涛,道:“老大,我真的不用,你就放到桌上吧!我是过来人,我可以想象这同学家的惨状,我要是不捐,我于心不安的!” 海老大自言自语摇了摇头,突然大喝道:“妈的!我再拿一千出来!” 在桌上石伟把钱点了点,道:“现在是老大六百三,我四百九十四,邱秦两百,文宣一百七,廖业四十三,老六两百六十七,如果再加上海老大答应的二千,那就是三千八百零四块,干脆,我就再加上一百九十六,凑起四千,这样可好?” 海老大疑问的道:“臭小子!你不是说你没钱了的吗?” 石伟嘿嘿笑道:“俺等会就去找肚子(杜慈)借去,呵呵,准把她感动得痛哭流鼻涕!” ※※※ 龙镔来到银行,取完了钱,折子上只剩下了最后三百块。龙镔已经计划好了,离放暑假还有两个月,那么自己就还可以挣两三千,回家里一趟,给爹妈上上香,然后就回来,暑假的家教会更多的,那么自己就完全可以挣够所有的学费,可惜自己身上有个处分,得不到奖学金。 龙镔赶到邮局,用了个假名,写了几点祝福的话,就给学校团委寄了过去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九) 校团委和学生会的老师们聚在一起,端看着这张巨额的汇款单,议论纷纷。 哪个慈善家这么好心?一下子就捐万多块! 是啊!现在的有钱人也还是有好心肠的! 不过你说这有钱人也怪,你看,他居然捐的钱还是带零头的! 瞧瞧!真的,他干吗不就捐一万三?还非得捐个一万三千四百五! 这字也真是漂亮,这人的字好有劲! …… ※※※ 张老师拿过汇款单看了看,咦?这字怎么有点象班上那个龙镔的? 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哪有这个能力捐钱?一个既穷又死要面子的坏小子,对老师不尊敬,不礼貌,甚至还在文学院里大闹讲学,搞得自己都被文学院的老师说了一顿!这家伙,现在处分都没撤消了,学习好顶什么用?自己专业不好好学,整天玩什么文学哲学,脑子有问题!自己看他这么困难,还好心要给他一点特困资助,他倒冷冰冰的回一句“老师,谢谢,我不用!”靠打工来想完成学业?不好好学习学业,不进行社会交往,看他以后怎么到社会上生存! 张老师今天是比较得意的,因为他们班的捐款是学院最多的,特别是张海涛牵头的那几个人,一下子就捐了四千。老师们都说自己教导有方,嘴上谦虚着,可心里是着实有些自豪,毕竟是自己带的学生嘛! 因为不知道这张巨额无名汇款单的主人,学校团委就将它和其他另外几张数额不大的、以及其他一些社会捐款单等复印了一份存档保管起来。 ※※※ 石伟鬼鬼祟祟拿着几张上好的宣纸,一支新笔,摆到龙镔面前,杜慈也站在旁边。 龙镔看着他俩,不知他俩又要玩什么把戏。 石伟嘿嘿地干笑着,杜慈对着他就是一脚,娇骂道:“是猪啊!你不会说话?” 石伟只得对龙镔躬身道:“老六!我知道你怪我练字没恒心没毅力,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按我的要求给我写几个字,画一张水墨画!” 龙镔想了想道:“三哥,写字我给写,但是画画我是坚决不画的。这个你知道原因,我跟你说过。” 自从那次雯丽拒绝了龙镔的生日礼物后,龙镔就立誓此生再也不作画。现在那张画被他用报纸包住,就放在他的箱子里。龙镔对石伟说过这件事,他老笑龙镔傻。 石伟见自己被拒绝,颇有些怨愤杜慈:“肚子!我都给你说过,龙镔是不画画了的!你还不信?!” 不知为什么,反正杜慈有点子惧龙镔,龙镔知道她很想求他,求他给她画一张画。杜慈和石伟一个德性,越神秘她就越想探究。 只见她秀眸放出光来,就想对龙镔放电撒娇,嘴巴已经开始活动。 龙镔当即笑着道:“好了,杜慈,你不用说了,我真的不画的。” 杜慈娇哼一声,把头转向石伟道:“石瘪三!你干什么像个呆子一样!” 石伟颇有点可怜兮兮:“老六,你就不能给你三哥一个面子?你总不能让你三哥在马子面前掉份啊?老六,怎么着,你也得讲点义气!是不?” 龙镔真拿他头痛,摇摇头,道:“三哥,这样,我给你满满写完这些纸好不好?” 石伟将征询是否同意的眼神看向杜慈,他知道要想勉强龙镔破自己的誓言,估计很难,眼下只能求杜慈开恩了。 杜慈眼珠子也如石伟一般转了几转,跺脚道:“石shit!今天你要是不完成任务,我就不走了!” 石伟几乎跳了起来:“肚子!你真的不走吗?那太好了!嘿嘿,别看我这床小,可咱们俩睡的话,那肯定刚好!嘿嘿!” 杜慈发现了自己的语病,恨声道:“shit!!shit!!” 石伟坐在那里,一会儿没出声,突然站起来大声吼道:“老六!你这么拽!是不是非得要我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一起找过来!跪在地上求你!求你高抬你的贵手,给我们画一张画啊!!老六!” 看样子,声色俱厉,悲愤交加、还加了一点“恶从胆边生”的汹汹气势! 他,简直就是个无赖! 一下子帮出了所有的兄弟大牌,他谅自己使出这招,龙镔肯定没辙。 龙镔还当真头痛了,被他这一招弄得有点左右为难。 杜慈非常欣赏的看着石伟,石伟居然面对杜慈的欣赏还能保持神情不变,一脸错交损友的可怜相。 海老大目睹着石瘪三的全部过程把戏,见龙镔又很为难的样子,便走过来拍拍龙镔的肩膀道:“老六,你要是觉得为难,就不用管他,不过要是没大碍的话,你就随便给他瞎整两笔就得了。” 龙镔迟疑了一会,就道:“那,我就给他把豹子画出来吧,反正我也怪想它的,画画就当念叨一下。” ※※※ 几个人围过来看龙镔写字。龙镔举笔之际,脑海里却忆起了自己以前填的两首词,索性随手录在宣纸上。 第一首是:观秋雁感。 仰天长望,仙踪何处?当年迢迢万里路。谁送清风洗苍颜,谁识南雁秋心苦。 泪堕残云,霜凋碧树,可怜黄蝶翩翩舞。浅杯深觥自相语,醉里又听一夜雨。 第二首是:江城子莫问。 一点浮萍去何方?浅浅来,悠悠浪,飘飘梦结,沉沉自彷徨。 看它丝根清流上,冷冷游,默默淌。 鸾镜青鸟红酒旁,奄奄飞,渐渐忘。素素纤指,不知怎思量。 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 字,全部是繁体,龙镔写毛笔字不喜欢写简体。 也许是龙镔的心境比较苍凉,这些书在宣纸上的字总是给人一种很滞、很重、很沉的感觉,结合龙镔自己填的词,更是满纸回荡着一种忧郁、悲伧的气息。 龙镔又铺开一张宣纸,脑子里涌现着小狗豹子曾和自己相依为命,共同逐猎熊山,一起玩闹的场景,他拿过自己的饭碗,盛上水,将笔往碗里一蘸,再沾上墨,寥寥几笔,费时不到半个小时,虽然用笔不是很熟练,但是豹子的可爱、豹子的雄姿乃至豹子的模样都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石伟又要龙镔写了一张大字,录上屈原的两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石伟非得要龙镔签上他的大名,说一定要好好收藏,将来传给他和肚子所生的孩子。 两人静静地守在这些宣纸旁,不准任何人再来碰,墨过了好久才干。 杜慈对石伟的表现很满意,赏了石伟一个吻。两人将宣纸好生卷起来,走了。 ※※※ 五一节过后,学校的书法大赛出了结果,龙镔和大三的一位同学同时获得毛笔书法一等奖,特等奖被一名博士获得,龙镔的书法被几个评委认为:架构粗旷,笔法新颖,虽有神韵,然功力略有不足。学校专门展出了这些获奖作品,并颁发了奖品和证书。 龙镔这才知道自己写的字被石伟和杜慈拿去参赛了,不过却纳闷,为什么另外两副字和那副画呢?为什么又没有展出?是写的不行吗? ※※※ 另外两幅字和那幅画此刻正张贴在杜慈的寝室里,杜慈居然还命令石伟花钱去装裱好了,威风八面地挂在墙壁上,对着雯丽和黄秋雅耀武扬威。 这就是石伟和杜慈商量出来的绝妙点子。 石伟看着雯丽这么和郑学搞到一起,心里气不过,又看到黄秋雅现在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对这么好心的肚子妹妹凶巴巴的,便出了个这样的鬼点子来让她们两个都不爽。实在没有想到,居然竟然龙镔鬼使神差地写了两首他自己的感伤诗词,这下把杜慈和石伟高兴得几乎跳到天上去了。 两副字和这副画起到了惊人的效果,远远超出了杜慈和石伟的预计反应,乃至到后来出了点事。 黄秋雅“五一”回了一趟家,雯丽也和她一起去的,坐的是飞机,当然陪同的肯定有常成和郑学两人。 守女生公寓的大妈只要你塞了五块十块钱,她就让男生上去了。这样,他们四个人就来到了寝室。 寝室里刚好杜慈和石伟正在嘻嘻哈哈地边吃饭边吵闹,他俩今天是算好了雯丽和黄秋雅要回来的,故意在寝室里等着看这两个女人的反应。 杜慈一见她俩假装高兴得大叫:“哇,你们可真潇洒!飞着去飞着回!带什么好吃的没有?” 黄秋雅只要杜慈不提到龙镔,就会和杜慈有说不完的话,看到杜慈搞出来的那副羡慕自己的样子,任何女孩子都会很舒服的,她就笑呵呵道:“死丫头!少不了你的!给你带了南京板鸭和鱼干!说罢又对石伟道,你也来了!” 石伟一脑子的就是在设想等下他们四个人的表情和反应,心里幻想着:常成和郑学肯定得夸奖几句这个字,雯丽就会神情大变,有可能手脚失措,黄秋雅就百分之一百的开口大骂常成!哈哈!我真他妈的高!实在是高!太高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了。遽然听到黄秋雅对他打招呼,还没反应过来! 杜慈当然知道他的鬼心思,生恐黄秋雅看出什么来,急忙对着石伟的脚踢了一下。 石伟立马回过神来,正色道:“哦,是你们,回来了!我刚刚和杜慈打饭回来,正在吃呢!” 雯丽虽对石伟没什么好感,却也出于礼貌便道:“别吃了,走,和我们一块儿去吃吧!” 他们把东西放好,并没有注意到寝室墙上新挂了这些字画,准备洗把脸就要出门了。 没机会了!这样四个人全在的时机太难得了!得立即想出个法子来,要他们把视线注意到这些他俩苦心设计的圈套上来! 两人一般心思,杜慈也急了,对准石伟的脚背就是狠狠一下。 石伟哀怨地看了一眼这个狠心的婆娘,强忍钻心的疼痛,坚持着站起来,将那双著名的小眼盯着墙上的那副画,嘴里长叹道:“好画!好画!千古极品!要是我也有一头画中如此这般的小狗狗的话,老夫此生足矣!”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十) 石伟的学者般的感叹引起了他们四人的愕然,几人同时向石伟的方位看去! 这只狗是雯丽最为熟悉的,甚至雯丽也常常想念着。由于龙镔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家里,所以每次回家,雯丽总是和它玩耍个不停。听父母讲,豹子还常常跑回山上,试图到大风村找到它的主人,隔几天才再回她家,回到家里就似乎很忧郁,要几天才能回复活蹦乱跳的原样。 龙镔寥寥几笔,活灵活现的勾勒出了豹子的神态。 这是他画的?他什么意思? 在羞辱我?在耻笑我? 雯丽不由自主的浑身有些颤抖,他还不肯放过我? 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还想怎么样? 石伟的贼眼早就瞥见雯丽的样子,心里如同中了五百万大奖,暗中又是把自己“高”了几遍。 常成对动物不感什么兴趣,觉得这画还不错。 郑学眼尖,看到了龙镔的字,便欣赏起来,嘴上还啧啧念着。 杜慈的眼一直盯着黄秋雅,黄秋雅看了看画上的小狗,觉得真的画的很好,便往下看去,龙镔两个草书虽然写的草,但是黄秋雅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上面写着:“龙镔作于四月。”她心中一噔,又立刻向另外悬挂的两幅字看去。 好感伤的诗句!好凄凉的格调! 也是龙镔写的!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两个家伙搞的鬼! 黄秋雅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哇!臭丫头,不想活了!敢阴我?!” 正待将眼睛狠狠凶向杜慈时,脑袋里忽地冒出了龙镔写在上面的那几句话:“浅杯深觥自相语,醉里又听一夜雨。……素素纤指,不知怎思量。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他这是在说我吗?是在说我吗?是不是他很想我,特地写这些东西来提醒我,他在想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在借酒浇愁?是不是? 要不然,为什么写的这么凄凉哀怨?唐诗宋词自己以前都看过,这不是古人的,一定是他写的,对,一定是他写的,是他写给我的,他想要表达什么? ※※※ 郑学似乎很精通的样子,道:“这首词真的写得很凄凉,不知是不是柳永还是李清照所做!唉,古人的意境就是深远,哪里是现在的什么朦胧诗、什么意识流可以比拟的!字嘛,马马虎虎。” 常成看了看,想了想道:“我是学经济的,对这古人的什么诗词不太懂,不过感觉好象还可以。第一首我说不上什么,看上去应该是个被贬逐的什么流浪诗人所做,第二首应该象个闺中怨妇所做的了。龙镔?龙镔?龙镔不就是上次你和雯丽在说的那个什么人吗?不是听说他好象还受过什么处分?是吗,秋雅?” 常成把头望向秋雅,却惊讶的发现黄秋雅两眼看着这两幅字,有些发痴了。 常成连忙关心地摸着黄秋雅的肩头道:“秋雅,秋雅?” 黄秋雅真是有些痴了,满心满肺自己努力逃避着的情感,被这两首词招弄得天翻地覆,心里就是一个劲地想痛哭一场。这么些日子来,她苦心费力地找机会,向雯丽问到了雯丽所知道的关于龙镔的一点一滴,甚至很多情节都问了好几遍。 正在自己沉浸于这龙镔写给她的诗词感动中,突然被常成这么一问一说一摸,顿时火冒三丈,觉得常成简直就是连条狗都不如的猪杂碎、猪下水! 她转头大骂:“拿开你的臭手!拿开!你这个猪!” 常成和郑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两人的关系早就非同一般了,准备暑假黄秋雅满二十岁就订婚的,怎么一下子她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郑学感觉这个时候非常有必要自己出来帮着转转弯子,他涎着个脸道:“秋雅,怎么啦?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咱们别看这破字破诗词了,吃饭去吧,我都有点肚子饿了。走吧,雯丽?” 他扭头却看到雯丽一脸苍白。 “雯丽!你又怎么啦!安?”他对雯丽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你搞什么名堂?就看这个鬼东西,还居然感动得要哭?有毛病?!” 雯丽颤抖着,被郑学这么一凶,两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黄秋雅本来就已经被郑学那狗屁不通的装博学的解释,弄得满肚子火,一见他居然还敢凶雯丽,立刻破口大骂:“姓郑的!我告诉你,你少对雯丽凶!你有本事冲着我来!你屁都不懂还在这里装什么学问!……” ※※※ 石伟和杜慈别提多高兴多得意了,目的完全达到,真他妈的爽透了!对了,现在我石伟、我杜慈必须以旁观劝架者的身份,上场平息动乱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杜慈和石伟各自使用善良的、友好的、和睦的语言展开和平周旋。 不知何故满脸冤情的常成和余怒未息却又不敢再面对黄秋雅这个泼妇的郑学,悻悻的下楼结伴而去。 雯丽既想跟着郑学去又不敢跟着去,心里矛盾极了,她也完全认为这是龙镔特地写给她的,想向她表白自己依旧这么爱着她,可这还怎么可能呢?实在难受之际,她往床上一扑,嘤嘤哭了起来。 秋雅心里明明知道一定就是杜慈和石伟搞的鬼,可是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借口理由来进行什么指责,况且自己还被龙镔写给她的诗词如此感动着,也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教训他们,只好强吞苦水,重重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大功告成,马上撤出战场,行动要快,动作要敏。 杜慈石伟相互一努嘴,带着胜利的含蓄的微笑远去。 杜慈简直已经爱死了石瘪三这个shit。 ※※※ 龙镔一走进寝室,就看到石伟和杜慈正在相互比划着,好象是在模仿什么给海涛、文宣和廖业他们看。等龙镔进来,石伟杜慈马上闭嘴不做声了,龙镔感觉大家的笑今天有些奇特,尤其是石伟,居然现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刚才在门口就听到他的狂笑。 龙镔对大家点了点头,习惯地坐在书桌前,开始看着英语书。 好象过了十几分钟,杜慈突然爆出一阵尖笑,紧接着,石伟、海涛、文宣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龙镔,用不同的音调笑起来,除了廖业。 龙镔抬起头,也笑着问道:“你们怎么啦?这么好笑?” 听到龙镔这么一说,杜慈笑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海涛对着龙镔走过来道:“老六,你听听这两个家伙玩的把戏。” 听完海老大又笑又气的叙述了经过始末,龙镔意识到,由于自己的沉默寡言已经让石伟他们产生了某些误会。他们误认为自己在怨恨雯丽,自己喜欢黄秋雅,所以石伟和杜慈就煞费苦心地骗自己写画这些东西,讲起来也实在要怪自己,自己这么多东西不写,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写那两首词干什么,这在雯丽和黄秋雅看起来,简直就是别有用心嘛!黄秋雅且不说,如果被郑学误会,那岂不会给雯丽的情感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听海涛复叙好象郑学已经很生气了,雯丽也已经哭了,现在问题已经不简单了。自己看得出,雯丽很爱郑学,要是郑学怪罪她的话,雯丽会很难过的。 龙镔头一次真正认识到石伟这次的恶作剧太过火了!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要想法子把这个误会化解掉,自己要坦诚地对雯丽和黄秋雅解释清楚,消除误解,就象以前海涛石伟他们对自己那样,光明正大地面对面地把话说明白。 龙镔自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 石伟、杜慈虽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些过火,但是他俩包括海涛、文宣都坚持认为龙镔的方法不可行。他们普遍认为这样的事,有时你越解释就越复杂,就越麻烦,也许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以后就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廖业没有吭声。 龙镔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要杜慈去帮他找机会约雯丽和黄秋雅两人,准备也把杜慈和石伟叫上,五个人面对面的讲清楚,龙镔要自己亲口告诉雯丽和黄秋雅,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这样做的,绝对没有要干扰雯丽感情生活的企图,更没有喜欢黄秋雅的念头。 杜慈和石伟总算答应去约,却又表示雯丽和黄秋雅会不会出来,那还不一定,自己保证一定传达到她们那里,并且还再三告诫龙镔,千万不可独自去找她们,否则,如果没有他们俩在场的话,那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龙镔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便不疑有它了。 杜慈和石伟哪会去约她们呢?那不是自己用手打自己的脸,找罪受? ※※※ 杜慈和石伟采用拖的办法成功地牵制了龙镔的思维,两个人天衣无缝地和龙镔周旋着,各种理由被用尽了,龙镔已经开始有点威胁要自己去找雯丽和黄秋雅单独谈了。 对龙镔固执己见的性格,杜慈和石伟颇感恼火,哪有这么个一条筋到底的人!他俩觉得实在有必要甩掉这个包袱,管他是不是喜欢雯丽还是黄秋雅,管他们三个五个要怎样折腾! 这天晚上,杜慈趁雯丽和黄秋雅都在寝室,就开始动心思了。 字画已经不在墙上了。那是因为雯丽要杜慈把它从墙上摘下来,杜慈首先不肯,后来听从了石伟的建议,就把字画挂在自己床边的墙上,最后就在她和石伟决定再也不管这闲事后,杜慈就把字画好好卷了起来收在箱子里。 黄秋雅其实早已经在心里把这两首诗词背诵了一万遍,她甚至现在每天要回思着诗词才可以入睡,她已经对常成完全就象个普通朋友同学,根本没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夫,这可是双方父母都一直认可的关系,当然最关键的是常成对她的痴爱。常成现在很难再吻到她,就算是吻着,也感觉象块木头,常成敏感的心里早就觉察到了,但他不知道原因,因为黄秋雅基本上除了和雯丽郑学还有自己在一起,就没有外来接触,似乎没有另有新欢的可能。 雯丽根本不敢违抗郑学的什么旨意,她实在太在乎郑学了,郑学在她眼里完全就是理想的琼瑶笔下的白马王子,又有钱,又懂风情,又潇洒,又有性格,虽然花点心,还偶尔很凶的对她,但是温柔的时候让她无比心醉,他家的富裕和权势对她来说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切怎么会是龙镔所具备的呢?她现在非常担忧龙镔来骚扰她,破坏她这自感无限满足的生活。当她看到龙镔居然写这些诗词画上豹子,来变态的羞辱她移情别恋,变心的时候,她真的有些恐惧了,恐惧龙镔会把自己曾经和他搂抱过亲过的事说给郑学知道。 三人一般心思,都在这个时候想着龙镔。 杜慈是在考虑应该如何提醒她们龙镔就要过生日了,地点就在**地方,那里人烟稀少,树木遮天,有石凳,有草地,你们可以放开胆子找个机会和龙镔把话挑个明白,和我杜慈从此就再也没什么干系了! 雯丽刚好此时也是在考虑要怎么样请求龙镔,不要再来干扰她的生活。 黄秋雅却是在幻想着龙镔的温柔,幻想着龙镔那次色狼般地抓揉自己,回忆着龙镔那奇异的体味,品味着龙镔这无比哀怨的诗句。 说来好笑,吴雯丽和黄秋雅俩人竟然都回避在话题中再次谈论到龙镔,谈论到龙镔的这两首诗词,两个人都以为龙镔是写给她自己的。 ※※※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世事对龙镔却似乎更为苛求。 这一天晚上,就是龙镔十六岁的生日,天气很热,兄弟们一改往常就在学校附近吃饭庆祝生日的惯例,来到了西湖西路附近的一家很幽静的饭馆,这次是大家凑的份子。 和去年龙镔的十五岁成人礼相比,多了两个人,那就是石伟的老伴杜慈,和廖业的女友刘思云。 第三章 什么可以下酒(十一) 海老大刚刚和大家一起,对我狠狠灌了三杯白酒,52度的,喝得心里、肠胃火烧火辣,空着肚子,那股热气还真有点让人受不了。 我刚举起酒杯,准备回敬各位兄弟姐妹,以感谢他们一年前对我点拔,没有他们真诚地帮助,我说不定早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早就忘记了人世间还有快乐,还有友情,我还会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在麻木的思考和麻木的痛苦中走完这短暂的一生。 虽然我现在依旧被那离奇的梦和德老神秘的手势困扰着,但已经不会深入骨髓的毁灭着我的生活,相反我感觉这两件事正促使我从一个新的角度、一个新的方向来感悟着我的人生。 可以说,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我的敬意是无比真诚的,我的感谢也是无以言喻的,此时的我,已被浓浓的友情融化了。 其实一杯浅浅的酒怎能表达我心中对他们的感动,怎能表达我对这真挚友情的珍惜,然而,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酒向大家团周一示,痛饮下去。 酒才入喉,我就在这临窗凭风的酒桌上看见了正对着我们走过来的两个女人。 雯丽和黄秋雅。 她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恰好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不可能是巧合般地偶然相遇! 我本来还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大家说,特别是现在我觉得喝酒很上劲,这酒有点高,我本还想借着酒劲,将积压了满肚子的话说给兄弟们听听,我突地有倾吐的欲望。 准又是杜慈和石伟搞的鬼,怪不得杜慈老是在看表! 真有点气不过这两个东西老是热衷于玩这种游戏! 平时催他们约个时间,大家讲清楚,这倒好,拖了个把月,居然在我最开心的生日上给我找来了,还竟然不给我透半点风!稀里糊涂就来个突然袭击。 这酒似乎有些上头,一下子我有些晕乎了,我沉着脸,没说话,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 ※※※ 雯丽和黄秋雅的到来,除了瞒着龙镔,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石伟对大家通了气的。 自然,大家忙着加位,加碗筷,大家互相挤挤挪挪,腾出点空地方来,将她俩安顿好。 桌上摆着雯丽和黄秋雅送给龙镔的生日礼物,小小的,通用的礼物包装模式。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因为龙镔沉郁的脸色而没有一丝笑声。 杜慈有点不敢看龙镔,她觉得龙镔很不亲切了,眼下,必须得要石伟把气氛搞起来才行,要不然,大家就真的只会这么相互客套下去。 “哈哈哈!今天真好!”石伟已经开始实施自己的调节整改方案,他大发感慨:“哈哈!今天的月亮真好!哈哈!今天的日子真好!哈哈哈!想不到龙镔居然是在今天生的!哈哈,龙镔今天生得真好!” 海涛已经领会到了石伟的用意,故意大声道:“死瘪三,你怎么说老六是今天生的?你这么说,那不就是说老六今天才降生吗?你是不是讨打?” 石伟闻言立刻就象小丑一样大叫:“老六,快帮我,老大要打我!” “不打你也可以,你自己罚酒三杯!龙镔,你说好不好?”海老大说着话,却把眼睛瞄着龙镔。 看着他们的苦心,龙镔意识到自己有些任性了,自己怎么还能象个孩子一样呢! 忙站起来强笑,对着雯丽和黄秋雅道:“谢谢两位美丽的小姐来赏光来喝我的生日庆酒,怎么样,我来敬雯丽和秋雅一杯?” 秋雅本来看到龙镔那副冷淡的模样,心里极是尴尬,真想一走了之,在她眼里,龙镔的沉郁表情比叫她滚还难受,没想到龙镔竟然叫她的“秋雅”,一下子,巨大的喜悦立时冲上了面孔。 大家几乎有些惊讶地看到,黄秋雅端着雪碧易拉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试图和隔邻龙镔碰杯。 雯丽今天是抱着要和龙镔彻彻底底讲清的念头来的,她可没有秋雅的那番心思和激动,她显得有些冷淡。 三人各怀心思碰了杯。 酒桌上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石伟马上面带微笑的,和杜慈玩起了“两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飞呀飞呀,啊啊!飞呀飞呀,啪啪,飞呀飞呀,啧啧”的著名儿童游戏。 一片划拳声,一片劝酒声,一片赖酒声。 几个女孩子不管熟不熟,相互唧唧喳喳谈起了感兴趣的话题。 反倒是现在丢下龙镔没人答理了。 龙镔就看看天上的月,想想在天上的亲人。 雯丽轻轻拉了秋雅一下,示意自己要准备和龙镔谈判了。 今天是雯丽主动拉着秋雅来的,雯丽清楚地听到杜慈说的,龙镔他们要在这里过生日。 其实秋雅也准备拉着雯丽陪她去,她也要和龙镔讲清楚,她要告诉龙镔,她喜欢他,只要龙镔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并且愿意和她在一起的话,她就会立刻和常成分手。她知道,龙镔肯定晓得她和常成的关系,她今天就是要和龙镔讲明白的。 雯丽虽然知道可能黄秋雅有点喜欢龙镔,要不然秋雅也不会老是缠着她问龙镔的事,但雯丽绝想不到秋雅居然有这番打算! ※※※ 龙镔和雯丽站在离酒桌不远的树荫下,抬头可以清晰看见天上近圆的月亮,黄秋雅隔着不到两米远,静静地注视着龙镔。 月光下龙镔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双晶亮的眼,格外吸引黄秋雅的心神,她尖着耳朵一字不拉地聆听着对话。 龙镔侧眼看了看雯丽,雯丽姐比以前似乎更加漂亮了,新增添了一种时尚一种现代的风韵。风徐徐吹荡着,湖面隐约映着流云暗淡的影子。 雯丽姐,我想和你解释一个事。龙镔有点回思以前叫雯丽作姐的美好时光,不觉就用家乡话叫出了雯丽姐的称呼。 “你不要,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雯丽对这个姐的称谓有着极大的恐惧,她用很标准的普通话急道。 “龙镔,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这样子对我了,好不好?”雯丽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龙镔没想到雯丽居然现在如此抗拒他真挚的称谓,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的话语,感受着她的语气,龙镔觉得心里有一股酸酸的在涌动。 他出神地看着湖面上若有若无的云影,一时无语相答。 过一会,龙镔的眼还是盯着湖面,嘴里却道:“我想解释一下那书画的事。书画是石伟和杜慈找我画的,我并不知道杜慈会把它挂在寝室里,我也是自己无意中就把以前自己写的东西给写出来了,我如果知道这会使你产生误会的话,我肯定不会写的。”龙镔也用普通话在讲。 雯丽明显不相信龙镔所说,她急于表达自己心里的话语:“龙镔,我知道你做事历来倔强,不服输,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还认死理。真的,我和你早就成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和郑学在一起,我很爱他,他也爱我,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我求你,好吗?” 龙镔知道误会深了,刚要开口说话,雯丽又道:“你就听我把话说完吧。” “不错,在山城的时候,我是喜欢你,象崇拜英雄一样地崇拜你。你成绩这么好,才十多岁就自己支撑起整个家,你每天让我们不敢想象的跑这么远的路来上学,还要做这么多事,还要赚钱给爷爷治病。” “甚至为了爷爷,你宁愿到最差的中学读书;你这么聪明使你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个天才;你那么勇敢,见我被胡德海欺负你就来救我,结果自己被打了一顿。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喜欢上你了,后来我们在一起接触多了,你帮助我搞好学习,我的成绩提高很快;后来你竟勇敢到去资江救淹水的同学,不但自己差点淹死,还居然被胡德海他家打得住院,我那时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神,到后来我特地和你填报一个志愿,我就是想将来要嫁给你,为我心中的神伺候一辈子。” “直到爷爷在临死前想把我和你撮合到一起,我还自己感动高兴不已。没想到,爷爷第二天就死了,我看见你为了给爷爷一副好棺材,你竟然可以跪一天一夜,我也曾经和你一起跪着,甚至我父母都感动了也陪你跪着,还有很多老师乡亲也陪你跪着,大家都被你的孝心感动了。我那时想,我要嫁给你,陪你一生一世。” 龙镔静静地听着雯丽讲着,身形在月色下仿佛已经成了雕像,一动不动。 ※※※ 哀思入肠,谁堪重提凄苦! 孤影立夜,但看残月悲风。 ※※※ 雯丽的话语有些哽咽,想必自己也动了愁怨:“我爸妈要给你买新衣服,你不要,结果到了大学别人穿得光光鲜鲜,你还要穿得破破烂烂;我先前还很自豪地告诉室友,说你是我弟,才十四岁,是全省的第二名,可同学开玩笑说我们两是不是一对,还笑话我找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弟弟作男朋友,弄的我难为情;后来你因为我丢了一个馒头骂我不爱惜粮食,又不来安慰我,一个馒头才几毛钱,你就这么狠心,我从小到大都从来没被人骂过;不错,我是在用家里的钱,可你也没必要就看不起我,连我爸妈给你的生活费你也要退回来;你居然不尊敬老师,还骂老师,结果自己受处分。” “对,当时我是误解了你,骂了你,我也出了一口自己对你的怨气,可你居然就狠心到再也不来找我;你为了吃饭,宁可自己旷课打工也不来找我,对我开口,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要哄的吗?我没想到你在老家光彩夺目,可在大学你就完全默默无闻了;你完全不考虑我的半点感受,根本不搭理我,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掉过多少眼泪?其实如果当时只要你来求求我,或许我们就会和好,可你根本就还象个孩子。室友们说的对,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后来,我回家你居然送都不来送我,还是郑学他们送的。” “回到家后,爸妈把你家的事情完全打听清楚了,原来你们龙家注定是活不过三十岁的,所有龙家的媳妇都会在丈夫死后一年内就会死,甚至有人说谁沾上龙家人,谁的全家就要倒霉,特别是齐全海,他可是齐爷爷的亲戚,他说你们龙家人几百年来都是在外面讨老婆,并且不能再和娘家来往,要不然,娘家都会遭难死光。我家里害怕了,不准我和你再继续来往。” “说句实在话,我也怕。世界这么美好,我还要好好享受生活,你是这样的情况,你又这样子对我。” “最重要的是,我和郑学接触后,我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爱你,只是很崇拜你,喜欢你。郑学让我真正品尝到了爱情的酸甜苦辣,我发现自己非常爱他,这种感觉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龙镔,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移情别恋、水性扬花,但是我们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甚至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自己很快乐,我就等着毕业后,郑学和我一起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将来我和他要生一个漂亮聪明的宝宝。” “龙镔,你现在这么优秀,你长大了,学校有不少女孩喜欢你,你何不放过我,自己重新找到自己的真爱呢?我求你了,你真的不要来打扰我了,好吗?” 龙镔从头到尾都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没有辩驳,他似乎已经觉得完全没有了这个必要。 黄秋雅在旁边听得更是惊心动魄,她听到了一些雯丽还没对她讲的隐秘。 龙镔待雯丽的抽泣完全歇停以后,沉声道:“雯丽,谢谢你对我讲这些,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决不会再来打扰你。另外,我写的那些书画真的是无心的。” 龙镔转头对黄秋雅道:“黄秋雅,你和雯丽先去杜慈那里吧,我想好好静静。” 黄秋雅很想冲上去告诉龙镔自己的心事,却又犹豫了,毕竟,刚才听到的未免太玄乎太神秘太难以相信了。她顿了顿,和雯丽一起向酒桌走去。 ※※※ 我被雯丽重新诉说的自己的故事震撼了,我居然被自己的故事震撼了。 第一次自己被自己感动,不,应该说自己现在的心被自己以前的故事、以前的心感动了,自己听着别人诉说自己的故事,却被感动,这是一种怎样的逻辑? 这是不是就好象德老的手势里的一个含义呢? 我此刻比以前更加能够理解雯丽的所有苦衷,我完全知道她也曾非常痛苦过,我的确后悔自己刚才见到雯丽时还为什么这么失态,这么给她们难堪! 这哪是雯丽的过错,这根本就与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将自己织了一个茧,自己咬破了茧,伸出了脑袋,就以为自己已经从对雯丽的茧中脱身了,其实我根本就忘了我还有下半截在茧里,要不然,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写下那两首诗词。 看来我完全错了,为什么自己不完全抛开这段已成历史的情感束缚呢?我如还不觉醒,那就不仅是在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他人! 难道抛开真的这么难吗? 生活中的自以为……`直到石伟把我叫回去,我才从万千思索中醒来。 ※※※ 大家惊叹地看着龙镔居然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目送龙镔坐回原位,龙镔欣快的对着雯丽和秋雅打着招呼。 海老大有些感动,端着酒杯走上去,拍拍龙镔的肩,谓叹道:“老六啊老六!你总是能带给我们奇迹!” “来吧,大家干杯!” ※※※ 放暑假了,石伟居然就因为画中的豹子,死磨硬缠要和龙镔一起回山城,海老大也一定要去。没办法,三个人定好日期,就在送完杜慈和宝贝芬后的那个晚上。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一) 对任何下酒菜,我们不管别人如何说,只有自己品尝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在我们自己的人生里,我们的一切有意无意的作为都是自己给自己做着那下酒的菜,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受就是舌蕾就是肠胃。 做菜有很多种做法,吃也有很多种吃法,就连喝酒也有很多种喝法。 汉书可以下酒,智慧可以下酒,友情可以下酒,亲情可以下酒,爱情可以下酒,我们经历着的人世间,什么都可以下酒,苦难也可以,快乐也可以,就连偶然听到的一句话也可以。 也许是因为责任,也许是因为渴望,又或许是因为某种理由,我们自己解释着自己的生活。 ※※※ 虽然石伟有些思念杜慈,但是初次这么真切地接触乡村着实令他激动了,他彻底回归了自然的本性,象极了个孩童。 海涛感兴趣的并不是山城的花花草草,他非常迫切的想亲眼看看龙镔的母校,龙镔的天雷乡,龙镔的大风村,龙镔的老家,甚至龙镔的乡亲父老们。海涛有一个只有宝贝芬知道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却使芬越发地爱他。 火车到达山城将近中午,三人坐的是硬座,下车就随便吃了个快餐,到汽车东站坐上了到天雷乡的汽车,但是只到江坪镇就下。因为龙镔要把豹子从雯丽她家带走,还要顺便去看望自己的那些老师。 这次龙镔用自己的钱买了很多特产,就是上次托雯丽带回的那种。龙镔没有更多的钱来买贵重的礼物,这都是些小意思,表示自己的心意而已。 从山城到江坪镇有将近一百里,柏油路段只有一半,剩下的就是碎石土路,颠簸得很厉害,灰尘又多,每每迎面过去的车就会带来满车飞舞的灰。关上窗,又太热,车上塞满了人,什么货担、箩筐、竹篮,各种杂味混揉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不但海涛石伟受不了,就连很久不经这个阵势的龙镔也有些不习惯。 好容易到了江坪镇,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三人来到雯丽家前的院门。 这是一所四面围墙围住的独立小院,里面种满了花草果树,吴叔叔喜欢把家里搞得干干净净。 石伟正一路缠问龙镔:“豹子呢?怎么还不见豹子出来迎接你啊?豹子!豹子!” 一声低沉的嘶吼,一道黑黄的闪电嗖的从几丈远的吴家院内飞窜出来! 是一条狗,一条居然两眼放射寒光的恶狗。 这条狗不比其他的狗,那样喜欢叫吠,它甚至嘴巴都没动,没有呲牙裂嘴。这是一条只用身体语言、只用眼神来张显自己的狗。 石伟吓得急退,海涛忙弯下身准备抓一块石头作为防身武器。 狗突然站在离龙镔三五米的地方不动,眼睛盯着龙镔。 龙镔也没有动,只无限温柔地注视着这条气势骇人的却并不很大的恶狗。 猛地,这条狗在地上打几个滚,仰头对天一声长吠,放开四肢,飞速在路边的菜地里奔跑,跑到东又跑到西,跑到南又跑到北,从田埂上飞身跃下,又立刻一个空中转身,落地把爪子在地上狠狠的抓扒着,又箭一般发纵上大路,围着石伟海涛龙镔飞快的打起圈来,转了几圈,就趴到龙镔面前,撅着屁股,前肢前胸完全贴着地面,前爪轻轻抓扒,眼睛死死的盯着龙镔。 石伟海涛从这条狗奇怪的行为中缓过神来了,石伟惊喜的大叫:“是不是豹子?是不是豹子?是不是?是不是?龙镔?” 龙镔没回答,轻轻对狗招了招手,叫了一句:“豹子,来!” 本在唁唁作声的狗竟然立刻腾空跃起,扑到龙镔的怀里,拼命用舌头舔着龙镔的脸龙镔的嘴,龙镔的衣服。 龙镔紧紧抱着狗,躲闪着狗的热情。 石伟试探着碰了一下恶狗油光的毛,马上又缩手回去。 过一会儿,龙镔揉了揉狗的头,似乎对人说话一般,对着狗的那双尖竖的耳朵说道:“豹子,来,认识一下你的两个哥哥,这个是海涛哥哥,这个是石伟哥哥。” 狗把眼睛瞄了一下海涛和石伟,“汪”的叫了一句。 ※※※ 雯丽她家的气氛有些不自然,虽然雯丽她爸妈看上去很热情,但明显让海涛感觉就如同自己家以前对那些乡下亲戚一样,海涛心里不太舒服。石伟却只顾和豹子玩,他已经有效发和豹子交上了朋友。 龙镔其实是非常感谢雯丽家的,因为他们曾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诅咒的存在,如果没有两人的那些跟跟绊绊,龙镔想饭桌上的气氛应该不会不自然的。 雯丽她妈一再提到郑学,还夸郑学是个懂事懂礼貌的后生,他们对他的印象很好,还说可惜去年暑假郑学只在这里玩了三天,他们怎么着今年暑假都要留他多玩一段日子。据雯丽打电话回来说,雯丽过几天就回来,他们几个同学也要来玩玩。 饭桌上,雯丽她妈还试探着问了龙镔家那个远古遗传的诅咒,被吴叔叔骂她多事。 龙镔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捐款时不留下准备还给雯丽家给自己垫付的那些钱,自己实在不愿意再和雯丽有什么牵扯,雯丽家给自己的帮助自己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不然雯丽又会对自己的什么举动担忧。 这一切因为诅咒的原因,使龙镔和雯丽家的关系不再那么真挚和纯洁,变得有些功利,有些冰冷。 略含虚假的热情招待让海涛象是吃了一只苍蝇,龙镔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感到很有些对不住兄弟,眼下就是要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因为,天已经快黑了。 虽然雯丽家也打算叫他们留宿,但见海涛坚持,也就作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是个同学吗,也对雯丽没多大帮助。 没想到一个诅咒竟能使一个曾经善良帮过龙镔的家庭对自己从此有些疏远,龙镔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 提着包从雯丽家走出,豹子紧跟身后。 龙镔看着海涛犹自有气的样子,道:“海涛,我们去学校吧,那里有很多铺位的,不过艰苦点。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去住旅社,怎么样?” 海涛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想起自己本来就是来体验龙镔以前生活的,怎么能不考虑龙镔的感受呢,怎么能住旅社,那样不失去了自己的原意了吗。就道:“就住学校吧,我也想真实体验一下农村中学的住宿,你也好和老师聊聊啊!” 石伟和豹子一路上在玩,豹子虽有些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却也感到主人的心情不好,就和石伟玩起了追赶游戏。 ※※※ 龙镔和两个同学的到来在十二中的老师们眼里,简直就是件大事。 王校长马上召集了那几个曾教过龙镔的老师和在学校的其他校领导,一起在家里摆了一桌。 龙镔是学校的骄傲,更是学校反复作学生们思想工作的实例典型,不容忽视地说,确实对学校的校风学风有良好的作用。从王校长的嘴里知道,现在十二中几乎已成县里的名牌,很多学生慕名前来就学,也新来了不少老师,学校的各项设施、教职工的福利都上了一个台阶,就连王校长也因为教学抓得好,被评上了省劳模。 王校长深情地抓着龙镔的手,道:“龙镔!你是我从事教育工作来所见到的最有才华,最有志气,最有毅力,最有勇敢,最为善良的学生,我这辈子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学生,我感到无比光荣啊!” 在旁的校领导和老师们纷纷附和。 龙镔却感到自己根本当不起这个评价,他有些脸红的站起来道:“你们真是太过奖了,也许在母校我还一般般,但现在我在大学里根本不算什么,我现在完全没有一点成绩来向老师们汇报,我,甚至自己在大学两年一事无成,我很惭愧自己的。” 王校长对龙镔的自责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头道:“既然你说到了,那我也就把自己早就想给你说的话给说了,你能听也好,不听也好,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要是还不趁这个机会说出来,我就不象你的老师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有点凝重道:“龙镔,你做事打工,搞勤工俭学,这是好事,但是你再怎么说也不能旷课啊!大学不比十二中,十二中可以非常体谅你的特殊情况,但是大学里是容纳全国各地的学子,是必须要有严厉的校纪校规进行约束的,你怎么能任性自为呢?你怎么能不尊师重道,居然还因此背个处分?要不是雯丽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要珍惜自己,要善于保护自己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大学是可以开除你的!” 大家都看着他训斥龙镔,龙镔没有答话。 王校长顿了顿,有些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但是又必须继续说,又道:“龙镔,老师今天讲的话可能重了点,但是这是为了你好!当时我们写信给你,表示我们这些老师愿意,自愿对你读大学进行资助,可你硬是不接受!还有,你甚至把刘老中医给你寄的钱退回来,结果,刘老中医一个七十多的老人家被你气得哭了!老中医当时掉着眼泪说‘小龙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到长汉人生地不熟,可怎么活啊!’你,龙镔,过分的倔强,过分的好强,过分的抗拒别人的好心,这很危险啊!你这是过于自我的表现,说的严重点,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自己可以独自打江山,闯天下!世上是有好人的,一个人再怎么也不能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龙镔深深地低下了头,这孤傲刚强的头。 不仅海涛就连石伟也被王校长的话强烈震撼了! 王校长索性干脆就把所有的话都讲透彻,希冀对龙镔敲个警钟,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先前爷爷在的时候,他还接受学校的困难补助,现在爷爷过世了,他就到大学有点孤芳自赏独来独往了!这怎么行,不学会社会交往,不在大学学习社会知识,将来怎么到社会上生存?那还不得将来象自己的现在一样,快五十了,还只是一个小校长?自己可是希望龙镔将来能做一番大事业的啊!对,就得说重点。 王校长清了清嗓子,不再声色俱厉,话音显得语重心长,道:“龙镔,社会是门大学问啊!你知不知道有这样一副对子:‘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什么叫世事?什么叫人情?它可不比书本上的知识,它是没有书的,书上没有写的!别人不会怎么教你的!这些你都得自己在社会交往中感悟出来!这是你的弱项,你要清楚!要知道,你们将来毕业分配不是光靠你的文凭、你的学识就可以找到好工作的,你要学会自己向别人推销你自己,展现你自己,你要能有效的表达自己!但是,你看你,这么好的苗子,这么好的素质,为什么到了大学就默默无声了呢?” 石伟忙插嘴道:“嘿嘿,校长,龙镔今年五一获得了学校书法大赛的一等奖。” 王校长略颌一下头。 海涛向石伟盯了一眼,示意要石伟别插嘴,不要打断王校长的训话,因为这些话对龙镔,对自己和石伟都太重要了,简直就是金玉良言,也只有这样深切了解龙镔的老师才说得出来,才能对龙镔起到作用。 王校长接着道:“龙镔,如果你还不加强自己在这方面的学习,加强锻炼自己学会如何融入这个社会的话,那么,我劝你,你也不要去读什么研究生博士生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个打算,但是,我可以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这点,你就算读出来了,对社会的作用也不大,你还不如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算了。” 龙镔无语,他根本无颜面对王校长的话,虽然他不能完全领会到校长的意思,但是他知道王校长讲的全是肺腑之言,全是为了他龙镔的将来。 虽然现在龙镔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但是他已经深深对自己惭愧了。 ※※※ 龙镔将礼物分送给老师们以后,王校长腾出自己的房间,给他们三人安排了住处。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二) 海涛躺在床上,用手推了推龙镔:“老六,你王校长非常有水平啊!怎么只当了个小小的校长呢?” 龙镔满脑子还是王校长的训话,今天对龙镔的震动太大了,似乎一下子,点醒了他很多以前想不太明白的东西,但又觉得王校长的话里有一些东西还是无法理解。 龙镔正在反复琢磨,听海涛这么一说,忙应道:“王校长是水平很高的,是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当了个校长,听说他有些同学都已经当大官了。” 海涛叫了一声可惜后,又道:“老六,我觉得王校长骂你骂得很对!你说,我们都是学马克思主义的,相信唯物主义的,你的什么诅咒那根本就是唯心主义啊!” 你没听刚才王校长反复对你强调:“千万不要相信什么你祖宗的诅咒,什么你们龙家的人注定活不过三十岁,那根本就应该是无稽之谈嘛,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龙镔家姓龙,起码几百几千万人姓龙啊,那些人肯定是你们姓龙的最先那个祖宗繁衍下来的,对不对?” “再说啦,你父亲纯粹是死于意外,是因为你哥哥淹死了,才精神恍惚不小心出事的,你妈妈是因为太爱你爸爸了才病死的,这样的事全国不知有多少啊,你是不能把原因怪罪到什么诅咒上面的!” 见龙镔没吭声,海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王校长不也说了,人是有精神暗示的,如果人一直认为会有什么事发生,那么自己的潜意识就会导致这种事情的发生。就比如见鬼,其实哪有什么鬼?凡是见过鬼的全是那些一直相信有鬼存在的。” “鬼是什么东西?现代这么先进的科学都没法证明它的存在,难道你信?我做个推理给你听:如果真有什么诅咒,那就一定有神仙在操纵;既然有神仙,那就一定有鬼;既然鬼是人死后变的,那么世界上肯定已经有几百亿了,可以说到处是鬼了;既然到处是鬼了,为什么现代科学从没有发现过鬼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如果上苍真有什么诅咒,为什么它偏偏针对你龙镔的祖先,不针对其他姓龙的,为什么它不把那些个贪官污吏弄死,反而让他们逍遥法外,每天玩女人、害百姓,自己酒池肉林?” “告诉你,老六,我老爸就深受那些贪官的害,要起钱简直就不要脸,妈的,黑着那!真有什么诅咒真有什么天雷,为何不咒死他们不一个炸雷劈死他们!也解解老百姓的恨嘛!” 龙镔承认,海涛和王校长说的都是实情实话实理,甚至龙镔自己也这样想过,但是祖先的族谱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那又做何解释呢? 不过,他认为自己必须好好听王校长的教诲,自己立个方向目标,可不能将来找不到工作。 住在学校,可不是个办法,明天得去山上了。 他在心中计划一下:明天吃完早饭就走,到刘老中医那里坐坐,他们肯定要留我们下来吃中饭,乡下吃中饭都到下午两三点去了,所以我必须留海涛石伟到那里,自己要赶回去把这个两年没回去过的家整理整理,铺好床,打扫卫生才行。 自己准备只在山城呆四五天的,得赶紧把事情做了,要给祖宗上香、烧纸、锄草、培土,还得挖开菜地,取出箱子,里面可有妈妈写的信,齐爷爷交代了我一定要我满十六岁才能看的,还有自己得好好看一遍族谱,看看到底祖先给我写了些什么话,自己得好好领悟一下。 ※※※ 答应了王校长和老师们一定在走之前再来学校一趟,龙镔就和海涛石伟还有豹子坐上公车来到天雷乡。 豹子在车上很是安静,只在上车时有些犹豫,但当看见龙镔也上了车并向它招手吆喝时,就毫不犹豫地跃上车,起先还有点不适,随后就在石伟的反复安慰抚摩下,和石伟玩起了握手的游戏,并乐此不疲。 两年不见,刘老中医竟然白发苍苍,一见到又高又大又帅的龙镔险些认不出来了,在仔细辨认后,两行老泪簌然而下,抓住龙镔的手,埂咽着试图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抓住龙镔的手摇抖着。 ※※※ 龙镔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根本不生效,海涛和石伟坚持也要跟着上山,他们坚持要帮忙整理打扫,没法子,只好答应刘老中医晚上回来吃晚饭,三个人就起步往山上走。 这条路是龙镔十多年来走了不知多少次的,一路上风光依旧,就连路边的野草那随风肆意招摇的摆动也和记忆中的一样,河水,池塘,野树,稻田,燕子,麻雀,一切依旧,除了一路上有一些新建的房屋。 豹子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闻闻,想看看自己的尿味还在不在,偶尔翘起后腿,挤出几点狗尿。 石伟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孩子,比龙镔还小的孩子,指这指那的问龙镔,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种草猪能不能吃,那种草牛啃不啃,就连一片片起伏的稻浪他也要大发感慨:太美了,太美了。 海涛看见他那样子就好笑,这个废物,居然连红薯苗都不认识,典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城市娃子一个。海涛怎么样也去过农村几回,这些东西还是认识的。 石伟渐渐手脚有些乏力,太阳已经很厉害了,三人没带什么遮阳的物件,龙镔跑到一个小池塘那里给石伟和海涛摘了一片又大又绿的荷叶。 石伟总算熬到了那片大沙滩前,三人好好地洗了把脸,豹子也伸长脖子喝水。 龙镔坚决不准石伟想痛痛快快地用江水洗头,理由是容易得病。 还有几里山路全是上坡的路,石伟憋了憋嘴,海涛搽了一把汗,跟上埋头走路的龙镔。 豹子依旧带着路。 ※※※ 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近乡方知情怯!!! 龙镔的泪在眼里直打转,龙镔的泪在心里直打着转,龙镔的泪在脑海里直打着转。 强颜礼貌地和几个熟识的村民打着招呼,寒暄几句,龙镔就要看见自己的、祖辈住过又留下的那栋破旧的房子了。 ※※※ 这就是我以前的家吗?这就是我以前和齐爷爷一起生活过的家吗?这就是我父母生活过的家吗? 两年来风霜雨雪的侵袭摧毁,这栋房子已显得破烂不堪,没人修缮,就连瓦楞上都长满了杂草,大门也是开着的,大门前的坪里、台阶上零星的野草、青苔,蜘蛛网摇摇摆摆的悬挂在一切可以张结的地方。 一只老鼠显然被突来的访客惊动了,急匆匆地逃窜,豹子低吼着追去。 石伟忙着叫唤豹子回来。 海涛看见了我脸上的泪,用手使劲搂了搂我的肩,道:“兄弟!咱们三个大男人,还怕整不好它?放心!去拿几件家伙来!”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跨步进去。 一股心酸的霉味直冲我的鼻子,我把大门全部推开,“吱”的声响,几只老鼠到处四窜。 堂屋里、房间里的破旧家什东歪西倒,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面板上被砸得稀烂,床也四分五裂,就连我那放在箱子里的那可怜的被褥也被拿去了,那些以前腌着菜的坛子和作饭菜的锅子也全部破碎在地。我的一些书本在地上杂乱的摊着,已经起霉了…… 这还能住吗? 这还能让我的兄弟们住吗? 这样的房子还怎么整理?我知道不是遭贼就是被先前那伙怨恨于我的人砸了。 就连神龛上的那几块爷爷、父母和祖宗的灵牌都被砸烂了! 我默默拾起那些毁烂了的灵牌,大滴的泪掉在上面。 ※※※ 海涛和随后进来的石伟无比震惊于自己所看到的情景,说不出话来,也根本不知怎么样和龙镔说话。 三人良久。 豹子在房间里搜寻着老鼠,它已经咬死一只了,鼠尸就丢在门外。 石伟和海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起来。 把那些完全毁坏了的东西丢到坪里,找出锄头,耙子,两人笨手笨脚干着。 龙镔呆呆地看着他俩,不一会也干起来。 ※※※ 村文书刘金富听到龙镔回来了,急忙赶过来,一看见龙镔就喊道:“龙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到我那去坐坐?” 龙镔可是大风村出的第一个名牌大学生,是标准的秀才状元,在文书刘金富的眼里,他以前对龙家可是照顾很多的。 龙镔一见他来了,恭敬的道:“您先忙您的吧,我和同学把家里打扫一下。” 刘金富很想就告诉龙镔这房子是怎么回事,但又实在怕出什么麻烦,忍了忍,就接着道:“那等下,你一定来我家,你的那些被子我给你洗干净收起来了。千万等下和同学到我家来吃晌午饭。” 龙镔想了想,就应道:“好,那就麻烦您了,反正我也要去看您的。”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三) 把房子大致收拾好,已经快中午了,刘金富来叫龙镔他们吃饭。 洗把脸,洗了手,几个人都没心思喝酒,几口几口就把饭扒完,等下还有很多事做,不吃点东西可不行。 刘金富知道龙镔一定很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权衡了很久,决定还是得避重就轻的说点,虽然他也怕那些个恶人,但是对苦主诉诉大家受的气,自己可以舒坦一点,而且也希望将来龙镔有出息了,就治治他们,帮乡亲们做点子好事。觉得龙镔应该将来很有出息,虽然老天注定的命苦。 海涛石伟非常之气愤,但是在不知道情况的来龙去脉之前,暂时还是看龙镔的意思。 刘金富思忖着道:“龙镔,还有这两位同学都在这儿。龙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比谁都清楚你能考上大学是多么的不容易!在乡亲们的眼里,你是个作大官的料。我就把这两年的情况给你说一下,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后,你不准吵,也不准闹,要不然,我很难做人的。这两年大风村变化很大,我和刘光斗都没有当村干部了。” “自从胡文明,也就是胡德海的爸爸,当上了天雷乡的党委书记后,就找借口把我们撤了,现在吴喜中(以前的村长),当了支书,并且仗着自己是胡文明的亲戚,网罗了一帮亲信当村干部,在大风村里胡作非为,村里的财务乱七八糟,计划生育乱罚款,村民有事要办就明打明的要多少多少钱。” “去年,借口要集资修路,每家每户规定出多少工,多少钱,你也知道,我们大风村再不修路的话,真的跟不上时代了。等到大家把钱凑了一部分后,他就又说钱还不够,还要争取到上级去搞点钱来,还要再进行勘探,重新设计路段等等,甚至说还要再加点集资,反正以各种理由拖延工程进行。” “有些村民不服,就到乡里甚至县里告状,但是每每来人调查,都不了了之。” “他有乡里撑腰,谁也拿他没办法,齐运海也和他有亲,齐运海都调到县里当县政法委副书记了,他就更猖狂了。” “去年我们山城没下什么雨,天旱得很,尤其是天雷乡,我们大风村更是一个多月就下了一场毛雨,差点连喝的山泉都断了,农作物受到很大影响。结果他就带几个人要来砸你家的房子,说是肯定是因为你这个灾星跑了,结果老天就把灾祸落到他们身上,先前是害死了胡德海,胡书记的儿子,现在又要来害死他们。他们砸烂了家具,还准备把房子推倒,要放火烧掉。等我们一些乡亲赶到制止时,家具已经全被打坏了,被子床单也差点被他们用火烧了。 要不是有吴老太爷闻讯要人把他抬上来进行制止的话,那光凭我们根本顶不过他们。吴老太爷说,在老祖辈的时候,我们大风村就旱过几次,但那是天作孽,不关龙家的事,山水少那是因为现在熊山的树没了,老天爷从来就不会让人痛快的活着的,从民国到现在共产党的天下,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要降灾的。” “老太爷还说要不是看在吴喜中他爷爷对他有恩的话,他现在就要打死吴喜中,替他爷爷教训他。你知道的,吴老太爷是他们吴家的族老。老太爷出面维护你,吴喜中也就只好带着一帮子人走了。” “我也不好给你整理,就把你家的被子床单给搬到家里,怕给老鼠咬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我讲是给你讲了,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去再找吴喜中他们评什么理,反正你也评不出什么理来,是吗?老太爷发话,怎么说都有点用。再说啦,反正你的东西也值不了什么钱,就当丢了。” 龙镔脸上青筋直爆,一待刘金富的话音一落,“噌”地站起来就要向外冲。 海涛石伟同时也跟着起身。 刘金富慌了,用手挡在他们前面道:“龙镔、这两位同学,我就知道不该对你们说的!你们怎么能不冷静想问题呢!如果你现在就要和他碰个你死我活的话,你怎么对得起你齐爷爷和你爹妈祖宗!” “乡亲们谁不希望你好好读出本事来,给乡亲们挣点光,谁愿意看到你打架闹事?都这个地步了,你去搞,还有什么意义?又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再说你要真搞出什么了,那我不成了煽风点火的罪人?我还怎么在这里呆?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我就知道不该对你们说的!” 龙镔满腔怒火,砸了东西,砸了灵牌,居然吴喜中他们还要放火烧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金富根本挡不住龙镔,他用尽全力道:“龙镔!龙镔!你现在是你龙家的独苗!你要出了事,你龙家不就绝了后!你拿什么对祖宗交代!龙镔!就算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不好!再说啦,他们并没有推倒房子,放火烧啊!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他们再怎么也不敢的啊!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求你了!” 海涛石伟毕竟是局外人,立时冷静下来了,千万不能冲动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石伟高声道:“老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们就忍了,以后要他好看!” 海涛也由准备向外冲马上变为抱住龙镔,道:“老六,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干,好,我陪你拼命;但是你也要为你的责任想想,不能卤莽,你要是今天和他吵了,闹了,打了,那你不和他一样,变成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哥们,要算帐,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对不对?” 龙镔渐渐平息下来,是啊,自己连婚都没结,大学都没毕业,孩子都没有,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祖宗?怎么对得起父母?怎么对得起齐爷爷?齐爷爷不是一直要求自己将来做一番事业的吗?王校长昨天晚上才和自己谈的话,自己怎么今天就忘了?解放前,这么多革命先辈就是因为参加革命,父母被杀了,兄弟姐妹被杀了,房子被烧了,祖坟被掘了,也没见谁要拿着刀,扛着枪,和那些人去拼命啊?就算自己现在把吴喜中打一顿,又有什么含义?解恨?出气?再有,吴喜中肯定会知道是刘金富说的,那岂不是等自己一走,刘金富就会有麻烦?况且,这只是自己的家事,有必要将两位兄弟牵扯进来吗? 对愤怒的忍耐,比身体上的承受要艰难得多,生理上的痛苦只是感官的反应,可心理上的屈辱却真的要用勇气才能面对。对这点,龙镔深深地体会到了。 ※※※ 吴老太爷已经九十二岁了,还依旧头脑清醒,口齿流利,看到龙镔提着礼物来看他,非常高兴,拉着龙镔的手问长问短,龙镔没想到这个曾经何等倔强的老人家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好。 老人家牙都没了,笑着吃起了长汉的灯心糕,直道好吃好吃。 他还愉快地回忆起龙家以前一些旧事,居然也谈到了龙镔曾听过的一个名字“风水大师不过五”,龙镔马上想起了那个长胡子老头,自己只知道他似乎瘫痪了,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他呢?刘老中医和他肯定很熟,知道住址的。 吴老太爷叫龙镔放心的读书,家里有他照应,没事的,以前的什么过节,都不要放在心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学好一身本事,争取为乡亲们造点福。 当夜,龙镔尽力走访遍了他觉得别人对他好的,他欠了别人恩情的人家。 ※※※ 老房子的电早就停了,就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法子住人,三个人就只好在刘金富家睡了一夜。 龙镔心里念叨的就是妈妈的信和族谱,他们都装在箱子里,被埋在菜地下。 今晚必须得找机会挖出来,自己再仔细看看,搞清楚到底族谱上记载的东西,还有到底妈妈十六年前留了一封怎样的信给自己。 龙镔特地自己睡到阁楼上,等到夜很深了,四野只有蟋蟀的声响的时候,他带上手电,刚轻轻出门,豹子就跟上来了。 虽然埋在地里,被各种各样的水侵浸,可用塑料缠绕的铜箱还是没有铜绿,龙镔小心的把箱子和小刀抱到自己的老房子里,走进里屋,打开。 他忍住不先看妈妈的信,那是妈妈的遗笔,他要慢慢品读,眼下就是赶快把族谱看完。 族谱上的字都是先祖的遗迹,,他按捺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这是真的用现代科学观点解释不通的玄秘,整整六十三代先祖,竟然都死得如此莫名其妙,的确是谁也没活过三十岁,那些先祖母们,也都全部在丈夫死后一年就过世,只有两个例外,可这两个例外又这么稀奇。 祖宗们的告谕写得明明白白,儿孙年满十六岁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传宗接代,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不知的哪个世代,才能结束这种可怕的诅咒。 祖宗们想尽了法子,都没有办法来解决,只能把最后的幻想寄托于诅咒的自然终止。 龙镔的记忆力极佳,把祖宗们的告谕反复读了两三遍后,就记在脑海里了。 他揣好妈妈的信,锁好箱子,又把箱子埋好,尽量回复原样,把小刀也放在自己身上。 ※※※ 第二天,该给祖坟上香、烧纸、锄草、培土了,这是一片比较孤零的坟地,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几十座坟头,几乎全被丛生的野草灌木遮蔽,很多墓碑因年代久远,早已看不清文字了。龙镔想可能很多祖先的埋骨之处都已不知所终,只是族谱上有记载。 龙镔和海涛石伟他们到村里的代销点,买好那些祭祖的纸钱、蜡烛、果盘以及一块肉一只鸡几串鞭炮,龙镔又用红纸写好祭文,三人扛着锄头带上东西就来到坟地。 尽管太阳很厉害,但海涛和石伟没有废言废语,三人花了将近两三个小时才大致清理完毕。 龙镔先在坟头的最下方,摆好祭品,点燃蜡烛和纸钱,再将大把的香点燃,用左手在每个坟头前都插上三只香,又在每个坟头前点燃一把纸钱,龙镔开始诵读自己的祭文。 主祭:孝男龙镔。 阴阳远隔,欲托鸿雁为捎反哺之意。 祭祀悲怀,惟以纸烛但表诚孝孤心。 岁为辛巳,时属夏中,后世孤男孝子龙镔于六月初八,谨以牲醴之仪,致祭于列祖列宗之墓前哀曰:高山红日,碧海青天,流云低就,雨燕飞徊,秋江影乱,荠麦叶垂,六十四世子孙泪对骄阳。 瞻封茔而祭扫,觉孺慕之弥高,长跪于前,对此悲戚,致祭之礼未成,痛惋之泪已湿干土。哀乎!吾龙家千载劫难,缘何上苍?痛噫!根本难忘! 风景无限,忍看先慈头枕青山,足踏绿水;悲情独当,谁怜孤子气贯长虹,泪作倾盆。 孤子孤孙今谨奉三献,拜祭先灵。无以敬呈,聊表微忱,当知后辈拳拳之意。 夫唯天地运化,乾坤轮回,众先祖正值英年,骤骑鹤远游,不入尘间,沧沧岁月,坎坎人生,至六十四世子孙龙镔,世间以沧海桑田,不复依旧。 孙虽无孝,但凭先祖高厚宏德,泽被流芳,今已成大学学子,然则孙实无能,无以丕振家声,羞惭难当。抱罪往昔,不曾娱亲,艰难困苦,孝顺有负,情何以堪! 呜呼,奈何阴阳永隔,椎心流涕,血泪纵横,长摧心肝!知否,吾祖!知否,吾父!吾母! 今六十四世子孙龙镔长磕灵前,哀泣相告,仰诉默佑,俯垂福临,吾将永记教诲告喻,及早成家立业,以延血脉,不致断绝! 恭伸牲醴,以慰先灵! 尚飨! ※※※ 泪流满面。 龙镔和海涛石伟他们告别了乡亲们,往天雷乡走去。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四) 这就是妈妈,这就是爸爸,这个就是哥哥,这就是龙镔出生前一家子的合影。 爸爸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站在一副布景的前面,妈妈轻轻依偎着他们。 爸爸的面容很刚毅,胡子茬茬,妈妈看上去很优雅,很温柔,很美丽,神情很慈善。 虽是黑白照片,可仍有些褪色了,照片的下部甚至有了水浸。 估计是八十年代初照的吧,看哥哥样子可能最多两三岁,听齐爷爷说,哥哥和自己小时侯很象,可惜自己小时侯没有照过像,要不然,比比就知道了。 龙镔又打开发黄的信纸,很娟秀的字迹。 ※※※ 镔儿:我的宝贝! 你应该已经满十六岁了,应该也象你爸爸那样高大英挺了,应该也知道了龙家的事情。 妈妈现在是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给你写这封信,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清醒会到什么时候,看着你憨憨的睡着,妈妈的心都碎了,可怜我的孩子,苦难的命运将如何地等待着你…… 和你爸爸认识在仙鹤楼,你爸爸的忧郁吸引了我,短短的半天我就爱上了你爸爸。孩子,半个月后爱情的魔力使我放弃了一切,你爸爸告诉了我他的一切,但是我是那样的深深爱着他,我义无反顾…… 没想到龙家的悲剧继续在我和你爸爸身上延续,先前还抱着那丝唯一的幻想无情地破灭了,你哥哥你爸爸离开我后,我精神失常了,清醒的时候又不敢回长汉你外公家,我担心会祸延他们两位老人,也许到长汉能治好我的病,可是谁来保证我可以把你抚养大后才死? 诅咒是真的,我不得不相信它是真的。孩子,妈妈现在又有些脑子发晕了,我要赶快把话说完。 妈妈叫文演,你外公是个大学教授,叫文申德,你外婆叫于应瑶,你外婆身体不好,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就是你的舅舅。但是孩子,妈妈虽然实在舍不得离开你外公外婆,但是我如果不和你爸爸生死相依,那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爸爸,如果我不以断绝与你外公外婆的一切来往作代价,嫁给他,跟他回老家,那么你爸爸是这辈子也不会和妈妈在一起了的,而且我也会再也找不到你爸爸。 感谢菩萨,我曾经多么幸福,多么快乐,虽然我知道我的放弃学业、留书出走会给你外公外婆带来巨大的伤害,但是一切内疚在那时淡化了。我太对不起他们了,我真正体会到了失去了亲人的滋味,真正体会到了老人们的心情,他们在没办法找到我的下落的情况下,会是如何地伤心绝望,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希望你舅舅可以好好照顾好他们。 孩子,妈妈真希望所有的苦难可以在你身上终结,真希望我的镔儿可以有个美好的将来,真希望我的儿子娶个又漂亮又温柔又爱你的好女孩,孩子,妈妈就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从来没后悔过和你爸爸一起走过这短暂而温馨的一生。 我的宝贝,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妈妈没办法只好将你托付给齐爷爷,妈妈就要走了,妈妈的灵魂就要去找你爸爸了,妈妈甚至看到了你爸爸就在那里向我招手,要我过去,真的有阴间就好了,那样妈妈又可以和你爸爸你哥哥在一起生活,只是,要苦了我这还在经受苦难的孩子。 妈妈甚至还幻想我的镔儿也能读上大学,你爸爸虽然不是大学生,但是你爸爸的才华令妈妈钦佩。镔儿啊,你要记住,要有骨气,有志气,要做个好人,千万不能做坏事,要吸取先祖们的教训,不要再让你的孩子再受苦了,万一还是逃不脱诅咒,就不能象再爸爸妈妈这样,丢下你一个孤儿独自生活。 我们龙家的苦难太沉重了啊,世世代代的孤苦伶仃,受尽艰难,妈妈不管在人间还是将来在地狱,都无时无刻帮你祈祷,求上苍给你一个美好的将来。 孩子,妈妈已经写不下去了,最后交代你一下,你哪怕再怎么受苦,也还是不要与外公外婆他们相见的好,不要再把诅咒牵连到他们身上,这是你的先祖、你的爸爸对我的交代。 孩子,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妈妈是如何的爱你,你知不知道妈妈现在在阴间和你爸爸你哥哥,是如何的想着你!我的宝贝儿子。 祈愿你幸福快乐! 妈妈文演泣笔。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一日夜。 ※※※ 这是妈妈临终前两个月写的,那时龙镔刚好七个月,两个月后,妈妈就走了。 龙镔看着妈妈的遗笔,竟然两眼无泪,只是拿着遗书的手不停的颤抖。 一个人站在资江边上,骤然对天一声大喊:“啊~~~~~~~!” 石伟和海涛远远地看着他。 背后就是山城十二中。 资江水并不是很清澈,但是比长江比汉水还是洁净得多,偶尔一两只水鸟贴着江面飞掠而过,试图从水中叼起什么。 这天,天不是很热,有些呈暗灰色的云布在上面,河风也有些凉意。 龙镔脱掉衣裤,全身赤裸,走进江中,奋臂划水,豹子也跟着游了上来。 龙镔游到对岸,又游了回来,来回地游着。 海涛和石伟也跟着下了水。 不过石伟只敢在岸边,和豹子玩闹。 ※※※ 石伟为了能把豹子带回长汉,宁可坐汽车走。 反复对长途汽车司机解释,最后给上两包精品白沙香烟,再补二十块钱当作是豹子的车票。 海涛就坐去上海的火车走了,他得去安徽邬庆芬那儿,这是两人约好了的,她父母要见见海涛。 从山城到长汉得坐十多个小时的汽车,路是很好跑的,省级公路。 ※※※ 世界是雾里的乾坤,十六年前我就已莅临,而今我那不可更改的过去已随风远去了,消失得没有消失。 我并没有虔诚期盼,并没有无知祈祷,甚至我不屑向天地之主宰申请,头颅就是头颅,看着前方,只需看着前方,不用张望。 生命,我在朴素的风景中用瞬间铭刻着永恒,我对自己不曾灰心,尽管我至今还没有成绩。我的心跳是荒原的钟声,一击一敲只鸣响在这片土地,一击一敲了却着尘缘。 荒原之钟的历史就是我经历的尘缘。 龙镔在自己的诗作本上划下这段话,就推门出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要去几个孩子家教书法,还要上家教课,时间可紧的很。 糟了,德老,也就是外公在前面!龙镔心里咯噔,骑着单车的身子不禁晃了一下。 德老已经看到他了,老人家正从珞珈山那头慢踱过来,他很喜欢龙镔,由来的一种亲切感。 德老对他招招手,慈祥的道:“过来,过来。” 龙镔只得停在德老面前,心情复杂的喊道:“德老,您好!” “龙镔,这么长不见你?怎么样啊,小伙子?”德老充满慈爱的看着他。 “哦,德老,学习紧了点比以前,您老身体还好吧?”龙镔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的声音道。 “还好还好!”德老显然对龙镔的问候挺在意的,笑呵呵的道:“儿子从美国回来了,把媳妇、孙子也带回来了,几年不见,孙子都有这么高了!”说着还用手在自己的肩头比画一下。 外公啊,外公,我也是您的孙子啊!龙镔强忍心中的呐喊,笑着继续问道:“您孙子多大了啊?” “呵呵,十岁了,十岁了!四年前见他的时候才那么子大~~~”德老又在自己的腰部比画一下。 “真快,你看,一晃就这么大了!”德老用老人独有的自豪的骄傲的笑,在已遍布老人斑的脸上写满了欣慰和满足。 我也是您的孙子啊!我也这么大了!外公!您的外孙就站在您的面前,和您说着话,却不敢认您,甚至不敢去找您,只敢远远的躲在一旁悄悄的看您一眼,这些您知不知道啊!外公,您女儿女婿已经上了天堂,他们的儿子现在就站在您的面前,和您说着话啊……龙镔真怕自己和德老聊久了会情不自禁的叫出“外公”,他随意就接口道:“是啊,真快!” 是啊,真快,虽然妈妈并没有留下外公外婆的照片,但是龙镔早就从学校老师嘴里得到了验证,德老的老伴已经过世十多年,女儿留书离家出走后再无音信,唯一的儿子也早已移居美国,儿子几次催他去美国同住,反正国内已没什么至亲了,但德老总是在幻想自己的女儿还会回来,甚至会带来外孙外孙女来看他,再加上舍不得渴望知识的学子,因此也就迟迟没有做决定。 德老要龙镔来他家里玩玩,顺便也想介绍龙镔认识一下他的儿子孙子。这是老人奇怪的邀请,连老人自己也不知道缘由,为什么他想要龙镔接触自己的家人。 龙镔自从回了山城熊山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德老,他根本不敢,他牢记祖辈和母亲的嘱咐,虽然自己忍不住悄悄看看晚餐后有固定路线散步的德老,但是从不上前说话。 每每夜间都会细细回思先祖的格言,龙镔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实在太紧凑了,他知道可能悲剧还是会继续降临到他头上,但他再也不能让自己将来的孩子再这样苦下去,他要努力赚钱,加紧学习,打好点基础。 龙镔和海涛石伟他们在刘老中医那里,问到了以前给龙镔算过命中风瘫痪的长胡子老人,老人已经神智不清了,龙镔很内疚,毕竟这里有他的关系,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法给老人的家属,万一老人有什么事,自己也好尽一份心意。 ※※※ 这时已是二oo一年九月初,如果没有发生接连发生这三件事,也许龙镔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也许龙镔就会这样默默无声的,湮没于万亿生灵仅仅为了生存而生存着的浪流之中,永远达不到未来的境界,这三件事,迫使龙镔从新角度对诅咒、对祖辈的嘱咐、对那奇异的梦、对德老那禅般的手势进行连贯思索,从而点燃了灵魂的火花,开始了新的思想历程。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五)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六)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七)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八) 豹子经常被石伟带到学校来玩耍。 石伟为了充分保护豹子的狗身安全,花了血本给豹子挂了个狗牌,再也不用担心它会被城市打狗队追杀了。 到了学校,豹子就会对它所发现的老鼠展开毫不留情地撕咬,不过现在这个傍晚,它有了新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学校附近一个人家喂养的一条贵妃狗。 豹子并没有德国狼犬那般的高大威猛,但是在母狗们的眼里,却有土匪头子、黑帮老大的王者气势,自然就是母狗们理想的交配对象了。 这是在东湖边的一块柔软的草地上,海涛和邬庆芬,石伟和杜慈,龙镔和黄秋雅,六个人正坐在草地上看着初冬的湖景,难得龙镔有空闲,几个人就一起来聊天喝点啤酒。 龙镔对自己的情感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他对自己在情感上的多重与复杂性颇为迷惑。 有时会挂牵雯丽的身体,挂牵雯丽和郑学的感情关系,自己好象并没有完全忘记雯丽。 有时会感觉秋雅爱憎分明外加一点柔情似水,其实也挺可爱,虽然她曾经用言语伤害过他,但是他觉得女孩也许都有一点小脾气,就象杜慈也经常骂得石伟体无完肤,可那好象没什么要紧。 甚至有时还会想想苏静儿,她在与自己并不多的交往中,总是给他恬静、淡雅、舒适的感觉,全然不同于秋雅火热的辣味。有时一想起秋雅盯看静儿时那挑战的、示威的眼神,和静儿略带慌乱的神色,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但是他依旧对自己疑惑。 秋雅今天可是比较欣慰的一天,自己逼着龙镔把衣服床单都换洗了,甚至还趁他不注意把他的内衣内裤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甚至中午还在龙镔的床上躺着休息了一阵,回思着他那衣服上、被窝里,浓烈的令自己无所适从、头晕目眩的体味,秋雅就会忍不住轻轻颤抖。 想着龙镔都大三了,还穿着这么朴素的旧衣服,她心里就有些酸,她感到自己似乎长大了,知道了艰难勤苦,在这段日子里的潜移默化下,她现在也培养起了爱好洗衣服和节省用钱的习惯。 她和杜慈现在成了最玩得来的朋友,变得有说不完的话。 黄昏浅浅的色彩将整个天空注满晕眩的情调,湖面上波光动幻,清寒的风夹带着水气吹着年轻的脸,三个男人喝着啤酒,时不时侃侃大山,娇艳如花的女孩子们坐在身旁,的确很是惬意。 ※※※ 突然石伟注意到了不远处豹子那威风八面的姿势:趴在这条漂亮的贵妃狗的背上,干着下流的勾当!动作非常激烈。 不怀好意的,居心叵测的,石伟故意在三个女生的眼里作出惊讶的表情,高声叫道:“豹子!豹子!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干这种晚上才能做的勾当?!” 大家抬眼望去,女孩子们全部马上,立刻,果断的,把头扭回来,表情很不自然。 杜慈狠狠的在石伟手臂上拧了一把,气嘟着嘴道:“死瘪十!你……!” 海涛和邬庆芬对视一眼,邬庆芬啐了一下,海涛哈哈大笑,会意的看着她。 龙镔对这种事在乡间是司空见惯,并且在农村,那些公狗母狗们就喜欢在大马路上公开的大干这种繁殖后代的运动,顽皮的小孩子用石头都打不开的,在他意识里,这是动物的本能,根本就没什么,一般都视而不见的,浑然不觉得身边的秋雅早已有些红脸,他一别脸,正好对上也正巧张眼看他的秋雅,秋雅竟面红如赤,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石伟和海涛的哈哈大笑使得秋雅更是害羞,难当之际,潜意识的将身子向龙镔身后躲去,一只手抓住龙镔的手臂,上身刚好贴着龙镔宽厚的后背。 一种似曾相识的温软触感透过龙镔单薄的衣,传过来,龙镔的心居然重重的跳了几下,仿佛有什么被挑动起来了。 ※※※ 常成睚眦欲裂,眼里已经喷火,将手中的望远镜丢在地上,用脚死命跺碎,将拳头狠狠打向藏身的大树。 得意地看着常成的表演,觉得差不多了,就上前挡住不顾手指已经出血,还想继续向大树发泄怨火的常成,阴阴的道:“怎么样?你还不相信廖业说的吗?现在知道他俩的亲热劲了吧!当了冤大头,心里难受吧!要不是廖业告诉你我今天这个女人的动向,你还以为就凭你那偷偷摸摸的跟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镜头?!亏了你蒙在鼓里这么久!” 廖业觉得自己如果和常成、郑学他们那一帮人搞好了关系,成为了好朋友,会对自己将来的发展非常有利,由于和石伟海涛他们已经完全就合不来了,所以为了向常成、郑学他们表忠心,他密切关注秋雅和龙镔的动态,并随时向他们汇报,这一幕就是他的直接功劳。 郑学大张口,向常成要了三万,说是给那帮子哥们的辛苦费,保证要废掉龙镔这个傻bi的一条腿,并且一定会让条子们认定是**斗殴或者抢劫伤害,那些哥们的口都很紧,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线索,担保怀疑不到他们头上。况且就算有事,他也摆得平。 常成有些犹豫,但是妒火已经烧昏头脑,他家非常富有,就连他也很有钱,他无比嫉恨这个对他口是心非的山野农民,他要出气,他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他要夺回他心爱的女人,那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老婆! 他,常成,有的是钱! 郑学托一朋友去找几个混道上的,他为了自身安全,并没有露面,先付五千块要求废掉龙镔一条腿,事成以后再付五千。 这几个人花了一个星期摸清了龙镔每天晚上的规律,选好了动手地点。 ※※※ 龙镔一般上完家教后赶回学校都已经是深夜九、十点了。 自从湖边豹子事件后,秋雅便更加对龙镔热乎起来,今天是星期六晚上,秋雅硬是缠着龙镔要和他一起去上家教,豹子刚好也被石伟带到学校,豹子也就撒腿跟着去了。 上完家教,已经九点多了,秋雅坐在单车的后座上,将脸贴着龙镔坚实的后背,大胆的将双手抱住龙镔的腰,时不时试图用手遮挡刺骨的寒风,对此刻的秋雅来说,是最幸福最满足的感觉。 豹子时在单车前面,时在单车后面,龙镔借着路灯在往回学校的路上,不紧不慢地骑着,偶尔和秋雅说几句话,他也比较喜欢身上那被缠绕的感觉。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嗍风呼号,似乎要下雪了,现在这条路上几乎不见什么行人,只有汽车呼啸而过,龙镔尽量靠着马路边骑着。 人行道边全是城市的风景树,暗暗的,黝黑一团,豹子突然停住奔跑的脚步,盯着前边从喉咙深处里发出龙镔久未听到过嘶沉低吼突然,一个人从前面人行道上走出来,摇摇晃晃地摔倒在龙镔的行驶路线上,似乎痛苦的蜷起了身子。龙镔赶忙刹了刹车,准备减速,叫了声:“秋雅,小心,我要刹车了。” 话音刚落,离这个人还不到两三丈,几个黑影猛地从道两旁窜出来,抓起秋雅拽倒在地,一棍子向龙镔头上打来,另一棍子挥向他的后背。 龙镔顿时失去车子的平衡,他本能将头一低,躲过那恐怖的一击,背后那一棍扎扎实实的打在背上,跌倒在地。 豹子已经扑过去,逮住一个拿棍子的人嘶咬起来。 “他妈的!哎哟!狗厉害,快弄死它!”这个人惨叫道。 龙镔不顾背上痛楚,飞快向倒地不起的秋雅跑去。 秋雅的手掌已经擦破了,她紧张的看着跑过来的龙镔,嘴里却叫喊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小心!你小心!” 龙镔一回头,看到三四个手持好象是铁管器物的人向他冲过来,另外有两个人正在和豹子缠斗。 来不及扶秋雅起来了,他站在秋雅前面,立定,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就象从前捕杀野物那样,他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和目的,他希望是误会。 豹子愤怒在吼叫,那两个人也在叫嚣着,两人一狗有些陷入僵持。 这四个人围着龙镔,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俩,就象在看待宰的羔羊。 龙镔镇静的道:“我们是大学的学生,从外面回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说完这话,龙镔又叫唤回虽然愤怒却绝对服从主人指令的豹子,豹子两眼放出绿光,威胁地盯着这伙人。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瘦个子用铁管指着豹子道:“进哥,我被这狗咬了两口!妈的,作死他!” ※※※ 那个被黄头发称做进哥的人长的很魁梧,剪着个平头,龙镔他估计是这伙人的头。 秋雅的脚扭了一下,她坚持着站起来,试图向龙镔靠紧。 这个叫进哥的看了一会,他没想到龙镔这么镇静,这远出乎他所料,他打了这么多架,受雇主所托废了这么多人,还从没见过这么冷静的人,他真有些相惜了,但是这次可是一个他苦心着巴结的人物的雇请,是非做不可的,并且还要求要做的象打劫。 他心一狠,断然道:“今天逮上你了!朋友,把你的钱全掏出来,送我们当个路费!” 是抢劫!听学生家长说这里曾发生过几起抢劫案。流窜劫匪一般情况下,只是要你的钱,如果你不反抗的话,他不会伤害你,对龙镔来说,自己身上的钱虽然是血汗,但那完全无所谓,只要他们不伤害秋雅就行。 龙镔摸出口袋里所有的钱,大概一百多,将钱递过去道:“不好意思,只有这么一点了!” 黄头发有些怕正狗视眈眈着的豹子,没动手去接,喝道:“丢过来!” 龙镔将钱捏成一卷,丢了过去,看也没看,回身搂住颤抖有些站不稳的秋雅,秋雅的手指死死的扣进了他的手臂。 黄头发发现只有一百多,恼怒道:“你他妈的傻bi!这点钱还不够我治伤!兄弟们,打死这狗日的!”作状就要上前去干,眼睛却带着恐惧盯着豹子的那随时可能进攻的举动。 秋雅急道:“你们别!别!我这里还有!我这里还有!”说罢,将肩上的小挎包打开,把里面的钱包丢过去。 黄头发数了数钱,大概一千多,就将头贴近那个进哥的耳朵低语几句。 那个进哥走开拨了个电话,并没有说话,似乎只是在听。接完后,咬牙阴声道:“把那个婊子的给我拖开!” 豹子无比勇猛地扑向这些人,尤其针对黄头发。其余几个举起铁管向他们冲来。 龙镔知道再也避不开了,急将秋雅往身后一拨,怒道:“是男人就别伤害女人,尽管朝我来!” 一个高个子一棍对准龙镔大腿扫去,另一个矮胖的向龙镔胸口打来。 龙镔侧身闪过大腿的那棍,用右手架住矮胖子的棍子,一脚踹中他的肚子,巨大的冲力将矮胖子仰天倒地,棍子也摔去老远。 郑学和他那个朋友躲在不远的轿车里看着,刚才就是他的意思,得把秋雅拉开。这么爽心的场面郑学是非看不可的。 那个进哥两步上去拖过,一个耳光就将她扇倒在地,又朝她腿上踢了两脚。 豹子“嗷”的一声,冲上前狠狠咬住那个进哥的小腿肚,铁头一摆,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龙镔耳里听见秋雅那极力压住的惨呜,怒火冲天,全身充溢爆炸的力量,奋起一拳将高个子的脸打中,跟上一脚踢断他几根肋骨。 豹子又冲过去对准一个正准备朝龙镔下阴招的家伙的屁股,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加上龙镔并没有练过散打,激战不到一分钟,龙镔的背上已经被刀开了一条大口子,身上也挨了几棍。那边高个子已经倒地不起。 矮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抡起铁管,企图将怨气出在躺在地上的秋雅身上。 龙镔见状大惊,转身向他冲去,和他缠斗在一起。 砰!砰!背上,肩上被打中几下,龙镔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夺过矮胖子的铁管,一棍打中他的胳膊,把他打倒不起。 突然右脚膝盖被重重一击,右腿无力支撑身体,龙镔侧身倒在秋雅身旁。 几个人蜂拥而上,对准已受伤的右腿死命打去。 用脚狂踢龙镔的身子和头部。 秋雅尖声哭叫,想往正本能蜷缩抱头的龙镔身上扑去,绝望之极的悲声刺穿了本应宁静的夜。 那个进哥跛着血淋淋的腿,毒辣地向秋雅背上踩了两脚,又朝龙镔那本以断折的右腿膝盖踩去。 豹子狂嘶着和几个拿铁管的人搏斗着。它身上已经挨了一铁棍,可能打折了骨头。 龙镔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那个进哥看形势差不多了,这条狗估计一时半会也弄不死它,转身逃去。 豹子力气也耗尽了,站在龙镔脸前,用嘴拱着他的脸。 秋雅趴在地上,凄惨的喊叫着龙镔的名字,挣扎着爬到他的身旁,哭鸣着。 龙镔用仅有的那点气力和意识,艰难的对着满脸泪痕的秋雅吐出几个字:“我……没事……你呢……” ※※※ 郑学无比得意、无比快慰地在饭馆的包厢里,向常成手舞足蹈地演示半个小时前的情景,讲述着那可以想象的惨状。 常成有些后悔了,开始深深担忧秋雅的情况。 ※※※ 海涛抓着木棍在那条路上来回走了两遍。 他要杀了这帮人。 文宣、邱秦追上来劝他回去。 石伟还有几个男女同学围在x光透视室外面,,已经初步清理好血污、缝合了背部伤口的龙镔已恢复神智,正在透视全身骨骼的情况。 秋雅除了身上脸上有些青肿,没什么大事,幸好那些人对她下手没这么狠。 杜慈守在秋雅身旁安慰着她,雯丽陪着秋雅掉着眼泪。 龙镔的右膝盖碎成三块,小腿胫骨骨折,背部创伤长十六厘米,深见骨头。一根肋骨骨折,两根肋骨骨裂,头皮两处破裂,有轻微呕吐反射,可能有脑震荡。 值班医生要求马上交纳五千块住院费。 必须先进行消炎,要几天后才可以进行手术。 暂时只能给龙镔的右腿打上石膏,具体怎么处理得由医生会诊作决定。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九)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十) 我只进行了腰部麻醉,尽管医生再三解释全身麻醉对人脑没有多大损害。 我决不肯把自己变作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任由医生按照程序工作,我要亲眼亲耳感受着我这本微不足道的躯体,是如何在仇恨、愤怒和痛苦中经历着肢解。 我知道近代的几个开国功臣将领如刘伯承等,他们就曾经为了避免麻醉的损害,甚至在手术中没有进行麻醉。 所以任他医生如何舌灿莲花,我仍倔强的坚持。 我甚至有些渴望躯体的痛苦再进一层。 手术因此延误半个小时。 ※※※ 我的坚持给麻醉带来很大难度,但我表示我绝对不会因为疼痛而失去自我控制,不会对医生有什么干扰的。 绕开我的背部伤口,药剂从脊柱中注入。 我的双手、包括全身都被固定了,赤裸着,护士小姐用镊子夹着棉球,来回消着毒。 自胸腹以下,已经好象有亿万根极微小极微小的针在刺磨着肌肤,又从体表进入体内,我完全不能操纵支配我的肢体了,我无比真切的联想起了我的那个怪梦。 现在我完全感觉到他们两人又朝我走过来,看不清面容,可是能看到他们正暧昧地阴笑着。我愤怒于他们的落井下石,我仇恨于他们的丧心病狂,我清楚记得他们曾经对我的伤害!我用眼睛表达着我钢铁般的杀机,我要狠狠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黑衣服站在我的右脚边,拿起了我的右脚。 白衣服站在我的胸前,拿起了我的右手。 我极力欲挣脱他们。 可心底又有一种力量使我无法对我的肢体进行操控! 我甚至连头连脖子都没有扭动,我的牙咬着我的牙,我的悲顶着我的恨! 黑衣服剥开了我的腿皮,并用手把它拔开,露出鲜红的肉,鲜红的肉上迸出鲜红的血。 白衣服伸出他的手指,数着我的肋骨。 我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恐惧,我完全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但我此刻只有愤怒。 一块白布挡在眼前,隔绝了我观察的动作。 白布灰蒙蒙的,似乎象熊山上亘古飘荡在眼前浓雾。风雨驱动着浓雾那变幻不息的影态,一个个雾点跳跃着,跳跃的轨迹居然连成了先祖的嘱咐,母亲的遗书,极快的速度,极快的纵闪,极快的消失,最后竟然用我能懂的文字演示着我从前一直不明白的哲思。 我可以至为清楚的听见那些机械器具摆弄着我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又刺耳。 就在这里,就在耳边。 我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小我,看见了我的心的跳动,我的肺的张缩,吞吐着血液,出入着浑浊。 咔——咔!嚓——嚓!滴——答!吱——嘶! 无数的我在无数的我中,呐喊! 无数的灵魂在无数的我中抗争! 黑衣服和白衣服看着正在被啃吃的我,嘴里咀嚼着,表情很满足,在笑。 几百位先祖的形容从爸妈的瞳孔里浮凸出来,带着无限深沉的爱,抚慰着正在艰难斗争着的我,我用坚定的目光回报着他们积淀了千年的希望与关怀。 我的另一个我和他们站在一起,看着不能动弹的我。 黑衣服和白衣服是完全一点不浪费地啃吃着我。 我根本就是用我凌厉的眼神在和地狱的使者战斗着,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将愤怒贯彻到底! 我不屑向我的那些个正在我身旁的先祖们求救,我唯一迫切的就是要向他们证明,我是他们真正的子孙! 我清楚的记得我给他们做的祭文。 ※※※ 那个中年护士用镊子夹起纱布,擦擦龙镔头上的冷汗,轻声问道:“龙镔,能坚持吗?” 龙镔合了一下眼,表示能挺住。 虽然他体格结实,但是考虑到肋骨手术的特殊性,医生决定还是要给龙镔输血。 龙镔是rh-ab型稀有血型,rh-ab型是种几千分之一的稀有血型,整个长汉有记录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血库已经没有存货。 苏静儿也同样是rh-ab型血型,她前两天从杜慈口中得知龙镔竟和她同一血型时,鉴于手术安全,她就在杜慈的陪同下,已经专门向医院献了四百毫升血,以满足手术需要,血型配对实验时成功。 龙镔没有出现输血抗原过敏反应!显然,现在这批血液已经被龙镔的肌体接受。 深红的血一滴一滴注入龙镔体内。 正在手术的医生看不到盖在布下龙镔胸口的龙头胎记慢慢变成赤红色。 ※※※ 现在,手术就要进入尾声了。 灵台里无比空明,提醒我,我似乎又是在资江的水中,水面就在头顶,我用力,用力,集聚生命、集聚灵魂、集聚一切我可以集聚到的力量,我要挣脱,我一定要挣脱! 我要靠自己! 水面似乎很高,但已经触手可及。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满腔的压抑,充满生的欲望与激情。 我竭尽全力一蹬! 终于,我的鼻孔我的嘴巴我的脸露出了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 龙家第一代祖,子真公遗言:“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人无神则无以立,天无神则无以存!夫神者何焉?及思将亡,方知天道;及身将灭,方知神存……” 诅咒,诅咒是个什么东西? 可怕吗? 诅咒,诅咒是个什么东西! 可怕的不是诅咒,而是对恐惧的无知,所有的恐惧全部是来源于对自身生命的过分在乎! 把痛苦都当成了酒,把痛苦都当成了美丽,把一切都当成那下酒的菜,那么反过来,诅咒难道不会变成一种祝福?恐惧难道就不会变成一种享受了吗?! 我还要用我的全部身心来与这所谓的诅咒对抗! 生命可能会短暂,我何不将有限的时光用来做对我而言有意义的事? 何苦沉溺于不能实践的哲思? 把诅咒不当成诅咒,那我就冲出了诅咒的束缚! 我既然可以忍受着这譬如刮骨疗伤般的苦疼,又怎么会再把对死的恐惧、对生命的在乎当回事呢? ※※※ 我看着还在快乐咀嚼着我的肉和骨头的黑衣服和白衣服,我笑了笑,对他们,算是打了一个礼貌的招呼,请他们放心的,好好的用餐,不用着急,没人催促他们,把肉和骨头嚼碎点,当心别卡了喉咙。 黑衣服和白衣服倏地消失了,手术室里只有已经做完了手术的医生。 医生们惊奇地看着这个没有痛感的我居然在微微的笑。 我是在向他们表示感谢。 ※※※ 伤口已经拆线,现在是手术后的第十五天。 后天就是2002年了。 龙镔正在看苏静儿前几天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全书》。 龙镔已经在看第五遍了。 秋雅去机场接她母亲去了,杜慈正躺另一张病床上看着《知音》杂志。 石伟和海涛走了进来,端着精心挑选的盒饭。 海涛最烦龙镔不听医嘱,医生交代,龙镔最好卧床休息,不要用脑过度,海涛上前劈手夺过。 龙镔无奈的笑笑,接过盒饭,吃掉,又开始喝骨头汤。 海涛认为既然伤了骨头就得靠喝骨头汤来滋补,这阵子龙镔已经喝了n碗了。 石伟今天很特别,破例没有和杜慈吵闹,龙镔托他打听调查的事他已经得知了答案,石伟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龙镔。 没想到龙镔和自己的担忧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从朋友口中知道这个进哥就是扬家湾那个有点名头的进猛子,是个专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职业打手,三进宫人物,心狠手辣,朋友甚至告诉石伟,进哥手下有五六个人,据说前不久吃了亏,几个人被一条狗挂了彩,被道上朋友当成笑话讲,大出洋相,现在躲风去了,还没露面。 这帮人在江湖上有面子,是不会去做那种拦路抢劫的傻事的,对于他们而言,随便找个店子敲诈一笔也不止这个数,何苦为了千把块钱来抢劫伤害两个学生呢?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被人雇请了! 谁是雇主?谁有这个可能? 一要能认识或者通过关系接触到他们;二是必须与龙镔有不可调解的仇怨;三是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佣金。这样,分析的结果就会指向两个人,那就是郑学和常成。 龙镔和那些家教学生的家长们关系都很好,家长们都非常感谢他,并且龙镔打工期间没有得罪过任何社会人物,所以不可能有学校外的矛盾,存在矛盾的只可能来自学校内,并且不会是因为口角之争,能使人起杀心的对于没有金钱往来的龙镔来说,只有感情纠葛。 龙镔感情纠葛的对象有两个,一个是雯丽,以前她是龙镔的女朋友,现在却是郑学的女朋友;另一个是秋雅,曾经差点要和常成订婚,现在却以龙家媳妇自居。 郑学是长汉人,有关系有背景,常成是个富家公子,有的是钱。所以,毫无疑问,这次事件一定和他们有关。 这是龙镔和石伟一起分析的结果,因为龙镔清楚知道这伙人中的黄头发的口音是典型的本地口音,所以,这个结论成立的前提就是必须证明这个如此形貌的进哥和黄头发确实是本地的**。 现在,结论的前提出来了,他却有些担忧龙镔几天前说的那句话:“既然生命如此短暂,那我何不快意恩仇?” 石伟确信,这个动肋骨手术居然敢不要全身麻醉的家伙,绝对是说的出来就做得到,和他那条神犬一样,是不怕死的东西。 ※※※ 龙镔没想到,自己现在越看苏静儿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全书》,就越有体会,其实这些书自己以前都看过,却理解不了,以为只是用于战争的理论,完全没有领悟到这里面那些文字组合出来的含义,是对人类机谋的最精辟概括,他真有些质疑自己:是不是手术后变聪明了? 他对“言为心声”这句话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人原来是通过言语,向外界或者特定的人、事传达某种信息,这一切是建立在自我的需要上的,口头语言和内心实际并不等同,其关联程度和表达性质完全因人而异,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普遍存在虚假和真诚、含蓄和外放。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针对不同的事情,用不同的语气,完全表达不同的思想。 就连表达,也不能代表实际思想。原来这就是人心的复杂性。 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结合自己所看阅过书籍,颇有些恍然大悟,总算对自己以前弄不懂的东西有些明白为什么了。 他很感谢苏静儿送给他的这两本书。 ※※※ 秋雅她母亲是因为常成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的诉苦而赶到长汉来了解情况。 说句良心话,现在的龙镔确实不堪入眼:光头上才长了半个厘米长的头发,脸色黝黑,右腿还缠放在石膏托子里以确保不被移动,这不象个什么学生,反倒象个受伤的街痞。 在秋雅她母亲的眼里,怎么能和潇洒儒雅博学多金的常成来比呢?再况且,自己家的工厂简直就是半条命放在常氏企业手里。 龙镔已经看出秋雅她母亲满胸对自己的不屑和对秋雅的羞愤,出于女儿面子,安慰了他两句就匆匆告辞,拖着秋雅就离开了病房。 ※※※ 秋雅两天一夜没有来医院了。 在兄弟们的眼里,龙镔没有因此就有什么心情郁闷或发呆,相反,他照样和兄弟们聊天,说笑,胃口也照样不错。 只是,龙镔看书更入神了,有时,石伟对他说什么,他好象没什么反应,似乎完全进入了书中世界。 这书其实还是苏静儿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全书》那两本书,被他这么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着。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一) 珞珈山宾馆六楼的一间客房里。 秋雅正在和母亲辩驳。 常成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双手支在腿上,撑着他垂下的头。 秋雅母亲已经开始发火:“雅雅!看样子我们真是把你惯坏了!这么不把父母放在眼里!” 秋雅立时回道:“父母是来爱的,是来尊敬的,不是用来放在眼里的!恋爱自主,婚姻自由,这是法律规定的!就是父母也不能干涉我!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你们管不着!” 秋雅母亲责备与气恼的表情:“你说说,你说说!常成哪点不比这个什么龙镔强上一百倍!你们两个青梅竹马,感情这么好,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受那个这个**的欺骗?常成一向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去伤他?” 秋雅非常反感母亲这几句反复纠缠罗嗦的话,她丝毫不顾忌正在一旁痛苦的常成的感受,大声回嘴:“妈!我再最后说一遍!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常成,我对他只不过是妹妹对哥哥般的感情,我根本不爱他,我爱的是龙镔!就算他年纪比我小,我也根本不在乎!至于以前什么订婚的,那全是你们一手包办!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秋雅说着说着就迁怒于常成了:“常成!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拿出点气量出来!我和你早就是八百年前的过去了!我不怕告诉你,在我心里,我已经是龙镔的妻子了!” 常成心头巨震,虽然他已经听到传闻,说什么秋雅以妻子的身份在龙镔的手术上签字承担责任,可是现在,从秋雅的嘴里说出来,那含义完全就不同了。 常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片刻,狠狠摔门而去。 秋雅母亲也完全理解成那种含义,气极起身:“你,你……你!好好好!我叫你爸爸来收拾你!” ※※※ 秋雅母亲走了,是流着泪走的。 秋雅一直到母亲上飞机都没和母亲说话,只是答应母亲回去过年。 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很想她,她也很想他们老人。 秋雅果敢的举动对于几个知情的女孩子震动极大。 想想一个女孩子居然敢以妻子的身份,为一个尚未与之正式确定恋人关系的男人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为他端屎倒尿,这种情感完全感染了这些女孩子的心,不仅使秋雅赢得了满堂尊重,而且女生们也试图效仿。 龙镔那几个兄弟充分感受到了这个无比美好的变化,很有些感谢秋雅以自己的行为给女友们树立了个优秀榜样。 石伟更是如此。最近,杜慈明显极其关心石伟的冷暖,还常常当着大伙的面帮他作着头部按摩。 此刻,他就舒服的坐在凳子上,享受着杜慈的温柔,嘴里不时的发出“爽”,“舒服”,“重点”,“左边”,“右边”诸如此类的单个字节。 龙镔正在和海涛说着话,谈论着考试和放假的问题。 龙镔突然想起什么来,叫了声石伟道:“进宝考试完了吗?放假没有?” 正无限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石伟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也许放了假吧!我也好些天没见这个臭小子了,上次他还叫嚷着要来看你,我不准,只答应了等他放假后才带他来,这他妈的小子,现在连碰都不准我碰豹子一下,说什么他要独占豹子的感情世界,他要成为豹子唯一的主人。哈哈,他可没把你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龙镔知道进宝的学习成绩现在已经比较好,就除了作文还差点外,其余已经在班上名列前茅。有几个学生家长在得知受伤后曾来看过龙镔,进宝他父母已经来了两次。 龙镔很想知道到底石伟有没有打听到那个进哥和黄头发的底细,几次追问,石伟总是说正在查,没这么快,龙镔自己认为,必须要马上搞清楚到底这件事是不是和常成郑学有关,他不能容忍自己有隐伏的敌人存在,伤人的暗箭使他警觉自己的安危,他责任重大,不能再疏忽漠视那严重威胁自己的杀机。 石伟的回答有故意修饰的色彩,石伟一定已经有了结果!不用说是在瞒着他。 龙镔有了主意,用聊天而非追问的语气道:“呵呵,想不到进宝跟那个进哥名字里同样有个进字,是不是,石伟?” 石伟很惬意杜慈美丽的温柔的小手,对他脑袋的轻轻摩挲,他很满足,随口答道:“那个是进猛子,这个是进宝,那个是**,进宝现在可是个好学生,还是不一……” 石伟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看到了龙镔高深的笑! 海涛知道坏了,这小子太容易中招,瞒不过龙镔了! 站起身走到石伟跟前,恨恨的骂道:“蠢货!” ※※※ 现在决不是快意恩仇的时候,非但如此,还必须装做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可能的威胁降到最低。 石伟海涛已经和龙镔商定了对策,现在虽然缺乏指向郑学常成的直接证据,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虽然龙镔的仇家还有山城的胡家,但那越省追杀可能性太低,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几年,谁都知道那并不是龙镔的过错与责任。 麻痹郑学和常成,不信他们露不出马脚与破绽。 这一切都瞒着其他兄弟和所有女孩子进行,尤其对秋雅和廖业。廖业和郑学常成走的太近了,已经被石伟当成汉奸怀疑对象,在石伟心里,这个人已经不是兄弟。 情谊也分轻重淡薄,也有表达方式的区别,其实龙镔深深领会这一点。 跳出自我的局限,从多角度来看待问题,容忍接受正面着人生的一切变化,在行思中贯彻自己的理念,龙镔真正开始成熟起来了。 ※※※ 拗不过石伟的坚持,龙镔在寒假期间就住在石伟的的家中,进宝厌烦天天来回的跑,干脆也带着豹子住到他家。 依然有几个小孩自己到石伟家由龙镔给他们上家教。 派出所还是没有做出案件结论,他们也怀疑是进猛子这伙人抢劫所为,但是在没有抓到疑犯之前不会公布自己的调查进度,虽然龙镔受的是重伤,但这段时间案子太多了,难免有些腾不出手。 龙镔努力的锻炼着身体,力图尽快恢复,虽然只能非常艰难地拄着拐杖在房间里来回走走,但是他的手臂肌肉已经可以运动哑铃了,肋骨的愈合很快,胸部背部基本上已经恢复。 豹子早就回复如常,每天和进宝还有几个小孩发疯似的玩闹着,豹子不吃那些孩子特地为它买的精细又昂贵的狗粮,只爱吃肉汤饭和啃肉骨头。 除了廖业,兄弟们都时不时打个电话来问候情况,杜慈更是天天和石伟在网上语音聊天,石伟在分析她之所以如此的根本目的时,向龙镔明确指出:“这无疑是杜慈通过完全占有自己的时间,从而达到有效控制和杜绝自己分心去勾引其他网络mm的最佳手段。他终于明白了杜慈名字的含义原来是杜绝爱情的仁慈!真令石伟不得不佩服杜慈她老爸老妈给他们这个女儿起名的高明。” 苏静儿也打了一次电话来探询伤情的恢复,聊了几句就挂了。 龙镔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苏静儿的血液,杜慈也没有违背她对静儿的承诺告诉别人。龙镔颇有些挂念那个远在江苏家中的秋雅,她已经三天没有上网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了。 ※※※ 这个假期对于秋雅而言度日如年,她在故乡老家的所有情感关系都因为她的一意孤行,遭遇到严重的挑战。 所有得知消息的长辈和朋友都来劝阻,就连外公外婆还有爷爷都不理解她,秋雅完全陷入了孤立,从前温暖的亲情如今她感到极度的陌生。 她很爱她的亲人,但她自感自己更不能没有龙镔,她用绝食来反抗着抗议着表示着。 秋雅越是这样,常成就越被挑起自己一定要抢回她的心思。 离大学毕业只有一年半了,在这剩下的日子里,伤愈后的龙镔还会这样继续纠缠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索之中,无所目标、无所作为吗? ※※※ 秋雅一头钻进龙镔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无法再忍受家庭的压抑气氛和无法再克制对龙镔的思念,大年初六就偷偷跑到长汉来了。 秋雅就是连哭泣都可以看出她的性格,她根本不顾忌四周的人群,一边跺着脚,一边用手挥打着龙镔,居然到后来还狠狠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还拄着拐杖,就被她这么折腾着,龙镔难免有些吃力,不过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龙镔还是耐心的安慰着她。 石伟故意嬉皮笑脸的对着秋雅的泪挤眉弄眼。 石伟把进宝赶回他自己的家,这样就为秋雅空出了一个房间,石伟和龙镔睡一间房。 ※※※ 石伟的父母全部是税务局的,对石伟非常随和,简直可以说纵容。 秋雅没想到石伟和他父亲的关系这么融洽,个性这么相似,一老一小都这样嘻嘻哈哈,象同学朋友一般的争执玩闹着,回想起杜慈曾自豪加炫耀的说她在石家是如何的被重视,联想到自己被贪财恋势的父亲如此责骂,居然还以不给生活费看她怎么生活来威胁,不禁又悲从心起。 凭什么就认定我没钱就不能活下去?龙镔不就一个月只用一两百吗?一万块钱是活,一百块钱也是活!区别只不过就是对物资的占有多寡和使用频率而已。 …… 看到秋雅心事重重,龙镔和石伟把她叫进书房,询问。 秋雅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委屈了,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亲人误解阻绕,第一次被她最爱的父母责骂,而被责骂的理由竟是要强迫她的爱情,她爱,却不准她与龙镔继续来往,她不喜欢常成,可所有的亲人全都站在一边,逼着她嫁给他。 尽管她曾经和常成有过历史,但是她那时不知道爱是怎么回事,爱上龙镔后才知道与对常成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要嫁给龙镔,就象龙镔的母亲当年嫁给他父亲那样,就算真的龙镔活不过三十岁,而且自己可能在龙镔死后一年之内就会发疯就会自杀,她也完全不在乎,她现在就已经受不了见不到龙镔的日子了,她感觉要是她不嫁给龙镔,她宁可去死! 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常成和家里也知道龙家的诅咒,知道那些只有龙镔的兄弟们和雯丽等几个女孩子才知道的事呢?并且他们就是以这个理由和龙镔没有能力成家立业养不活自己来强迫她!肯定是常成先告诉家里的,但是又是谁告诉常成的呢? ※※※ 要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你的勇气?我的女孩! 要用怎样的诗歌来唱咏你的迷惘与坚强?我的姑娘! 要用怎样的胸膛来容纳你的爱情?我的情人! 在我不知你的痛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会孤独。 你来自悠闲的豪华年代,你本来应如珍宝,装饰着富贵的皇冠,可你宁愿放弃众多虚荣但钦羡的目光。 我在怪石嶙峋的山顶疗伤,我竟没有发觉你已赤着脚朝向我的世界,在黑夜里全然攀登。 你难道不畏惧万丈深崖? 你真的用你圣洁的美丽洞悉了我亘古等候又寻找着的心事? 伶亭的,你走来,是卸了妆的玫瑰。 ※※※ 听完秋雅的哭诉,龙镔沉思良久,觉得更有必要和她说说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她必须知道,这不是一条只有两人卿卿我我的简单生活之路。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二) “不是吧!老六!你这不是要把青春奉献出来,为人民服务吗?!” “你要学雷锋学孔繁森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石伟瞪着小眼怪叫道。 ※※※ 这是龙镔思索了很久的决定。 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告诉秋雅,但是现在这种情势,如果不说的话,会对秋雅不公平。 自己是一定要这样去做的,虽然自己在思维意识上可以不把诅咒当成诅咒,但是毕竟诅咒是真实存在的,甩掉心理的包袱,并不表示没有诅咒的事实。 就象毛主席说的: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这些日子来的空闲,让龙镔有时间关注新闻,了解社会动态。 他强烈的感到,和发达地区的乡镇相比,故土的父老乡亲生活太苦了,尤其是大风村和古寨村的乡亲,没知识,没技术,没眼界,没头脑,不懂得如何利用一切闲置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年轻的还能到外头打工赚点钱养家,年老的或者妇孺就完全只能以糊口的简单农活维生了。 改革开放都二十年了,家乡农耕面貌几乎没有改变,虽然乡政府也进行过什么所谓的山地开发,但是从自己那些老师们的口里得知,它很有些是政治任务的摊派,领导上报政绩的虚假材料,很多上级部门的扶贫项目其实到了乡里就变了样,转了性,那些本就少的可怜的资金坐拐右拐,就被巧妙地没有了或者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 王校长早就狠狠的批评过他,希望他给自己定个人生方向目标;家乡的乡亲们希望他将来可以改变家乡的贫穷面貌;他自己还清楚记得当时为何要报考湖南农业大学的初衷,原本那个时候就下决心在有限的生命时间里,为乡亲父老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要想改善乡亲们的生活苦境,必须从三条路着手:一是改变家乡的水利环境。熊山几乎全是天水田,靠天吃饭,山上树木稀少,山泉眼不多,雨大了就成灾,雨小了就变旱,最好可以修建一座大水库,把水蓄积起来,再修建网络式的引水渠道,这样就可以完全保证大面积天水田的灌溉,可以将一季杂交水稻改种为双季杂交水稻。 并且还要结合搞水利建设,深入发动群众植树造林,决不能象乡政府那样流于形式,甚至可以结合利用熊山的特殊地理特点和进行考古研究,开发熊山的旅游资源。 第二个就是根据家乡土壤条件和区域环境优势,引种经济作物,带动特种养殖,从乡亲们熟悉的农业方面着手,把有用的农业技术传播开来,提高乡亲们的家庭收入水平。 第三就是改变家乡的交通面貌,彻底告别闭塞封锁交通不利的过去,引进投资。 龙镔已深刻理解到为什么当初齐爷爷做主将他的志愿改填为水利工程的深意,爷爷就是希望他将来可以为自己的故土修建一个大水库,修建良好的水利系统。 水是人类之源,是生存之源,是发展之源,没有水,什么事都做不了。 自己如果在有生之年,可以完成这三件事,那就是最有效的报答乡亲们恩情的办法。 回忆过往,实在欠乡亲们的恩情太多。 …… ※※※ 听完龙镔的陈述与分析,石伟联想起山城、天雷乡、大风村的贫穷与落后,想象着小小的龙镔赶集卖字的情形,不再讥讽,有些无语,很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却忽又抬起头道:“妈的!可不是还有人把你家的房子都砸了,还要刨你龙家的祖坟吗?” 龙镔温柔地看了看已经止住了哭泣的秋雅,转头笑着对石伟说道:“人生一世,有几个对手仇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呵呵,快意恩仇,首先也必须恩在前嘛,然后才能仇啊!是不是,三哥!” 石伟平时要想听到龙镔叫他作三哥,向来比较为难,难得龙镔今天心情好,石伟立刻就很满意龙镔的这个回答,赶紧拍马屁:“那是那是!可笑这些坏分子反动派帝国主义三座大山,居然瞎了狗眼,把你称作灾星!我看,你完全就是你们天雷乡的福星嘛!” 看到秋雅破涕为笑,龙镔觉得该对秋雅说说对她的建议了。 龙镔抓过秋雅的手,看着这双倔强的眼睛道:“秋雅,我非常感谢你的厚爱,今天我当着三哥石伟的面跟你说,你如果跟着我就意味着生活艰苦,路途坎坷,生命前途莫测,你还要独自承受背弃家庭,与之断绝来往的苦难,除了几个好友,没人会理解你,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鄙视你,甚至还有人会伤害你,你要能忍住对亲人的思念……” “这一切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不要你对我马上做答。” “你有几年的时间来考虑和进行你的选择,我要提醒你,你的选择就是你的人生。” 秋雅的眼睛晶莹明亮,红红的唇,白白的牙,她盯着我,艺术的回答道:“这勇气难道你不能给我吗?” 石伟不失时机地哇了一声:“哇!真受不了你们两个这么谈情说爱!作生意啊?还有谈判条件?!要不要签份合同啊?” 秋雅羞怒,作状欲打。 石伟马上开溜,抛下一句话:“给你们关上门,保证我不会打扰,你们可以完完全全,随随便便,毫无顾忌的开展主动和被动的kiss行为!” ※※※ 开学了,又和兄弟们聚到了一个寝室。 豹子在嗅着每一个来到寝室玩耍聊天的人的体味,嗅归嗅,它可不屑对一些无关的人类摇它那高贵的尾巴。 大家伙决定今天晚餐到外头撮一顿,海涛要喝酒庆祝龙镔丢掉了拐杖,虽然走路还是不自然,但是已经回复了以前的七分风采。 秋雅、杜慈、雯丽还有苏静儿相伴来到了寝室。 豹子的那个欢呀! 除了苏静儿豹子不怎么热乎外,其他三个豹子全都很熟,尤其是对雯丽,它更是作着人立状,使劲展现它的热情,它好几个月没见她了,秋雅只是它的新女主人,雯丽可是它的老女主人。 不过,当然,对它而言,是没有新旧之分的。 ※※※ 雯丽带来了刘老中医和王校长的信,并且还带来五千块钱,刘老中医三千,王校长二千。 刘老中医的信比较简单,就是强调这钱无论如何得要龙镔收下,另外专门开了一副化除脑部淤血的中药方子。 王校长的信就很长了,针对龙镔上大学来的所有情况,他慎重提出参考意见,再三强调龙镔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能任性处世,要确立好人生目标,把握人生方向,要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抱负的人,同时又强调这钱是学校很多老师的意思,绝对不能退回去。 如何处理这些钱就是难事了。 上次住院,全是秋雅和海涛垫付的钱,虽然医院稍微减免了一点,保险也赔付了一些,但是他至少也还差七八千块。 龙镔自己的存款到现在为止不过两三千块,自己的身体似乎现在完全没法子去打工了,至少还得再过一两个月。但如果不还掉这笔钱,龙镔心里会不安的,他不想自己被有企图有用心的人抓有话柄。 ※※※ 豹子不吃情况不明或生人丢的食物,哪怕是它最爱吃的肉骨头,不过今天,它可以大快朵颐了。 石伟别有用心的夹着大肉骨头放进龙镔的碗里,表情很关心的样子道:“老六,多吃点,你和豹子可是同病相怜,它有你就有,它吃你也吃!” 对这个无赖龙镔至今没有想到对付的法子,可惜不能多喝酒,要不然龙镔真想灌醉他,也好堵住他这张永远吐不出象牙的臭嘴。龙镔只能稍稍的喝一点点酒,不能过量,现在还在养伤期间。 杜慈在桌子底下踢了石伟一脚,脸上却笑嘻嘻的给石伟夹着菜。 海涛和大家碰了一下杯,饮尽后对着龙镔道:“老六,听石伟说,你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目标?说说看,兄弟们给你参考一下。” 秋雅温情地坐在龙镔右边,用左手轻柔的按摩着他那条伤腿。 雯丽看着秋雅,苏静儿注视着龙镔的脸,廖业时不时扫视着她们。 龙镔觉得这样的场合难得,说出自己的计划,或许可以集思广益。 ※※※ 海涛按定了不打消我那股赤子热忱的念头,用比较婉转的语气道:“老六,我比你可能接触货币运作的机会要多些,我对金钱的本质理解也许比你稍微深刻一些,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有没有对进行这几项工程做具体资金计划?资金需要多少,从哪来?规模,工期,项目有没有可行性?” 这正是龙镔日思夜想的难题,虽然龙镔暂时不能进行实地勘察,但是那里的所有地形地貌早已铭在他的脑海里,龙镔已经初步根据地情在石伟的电脑里,画了个水库及灌溉网络系统的大致3d草图,也做了个粗糙的工程预算,资金至少要一千三百万,这还不包括乡亲们的免费劳力摊派,和对部分需搬迁的农户的赔偿,工期至少要三年。 虽然引种经济作物和特种养殖可以带来经济收入,但是前期投入资金庞大,必须组建公司进行规模运营,建立产供销网络,而且短时期内公司绝对是亏本经营,起码要三五年才会上道,才会有起色。 其他诸如植树造林、重塑交通新局面同样不是区区小钱就可以做到的。 最关键的就是,这里的所有事情全都离不开当地政府,没有当地政府的支持,是无法成事的。 生命留给自己的时间有限,龙镔必须在赚钱最快的行业里获取足够的资金。 他知道当今世界合法赚钱最快的无非就是博彩和金融衍生产物如股票、期货、外汇交易。 博彩行业就是赌博,这在许多发达国家和地区非常盛行,在中国只有福利彩票和地下赌博。龙镔对这类东西不感冒,那是纯粹的自然概率,没有什么规律可寻,况且把积累资金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就太可笑了。 从经济学理论可以知道,金融衍生产物的过程变化可以很大程度上进行预测分析的,它有自己的内在规律,并且和区域或世界的各种形势变化密切相关联,虽然他还没有正式钻研证券理论,但是在他所了解一些金融传记人物里,很多人是靠这个行业发家的。 无可否认,风险与收益成正比,收益越快,风险也越大,收益越多,风险也越高。 别人能靠几百元起家,难道他就不能吗?别人能领悟能预测规律发展走势,难道他就不能吗? 连死都不怕,连痛苦都可以当成享受,难道还会怕风险? 如果自己空有那番心愿,却永远没有实现的实力,甚至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去面对,那岂不成了笑话! 龙镔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就算自己到死都没有成功,他也要去试。 国内科技成果转化率的低下和自身行业的限制,使他早绝了创造发明的臆想。 金融行业里的成就不在乎你的基础,你的学历,只与你的悟性、你的反应、你对理论与知识的灵活运用、你所掌握的相关信息紧密关联。 龙镔既然选择了自己的目标,那么,在那有限的生命时间里,他除了走这条路,就已经没有其他行业的选择。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三)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四) 上苍啊,请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爱人! 他刚强得可以挑起千钧重担,他温柔得又会抚摩一株小草。 他勇敢得能直面死亡的威慑,他坚毅得可以承受一切躯体的痛苦。 他不会怨恨世人的误解,他宽阔的胸怀足以容纳世界。 他严肃的对待着人生,但他又幽默开朗的对待着生活中的点滴。 他爱憎分明,敢爱敢恨,可以为爱情牺牲自己的生命,同时他又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他的善良只用于善良的人们。他会不择手段地剥夺着世间吝啬豪富的财产,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可他又会为了受苦受难的平民可以一无所有。 他单纯得象个刚出世的孩子,他纯洁得如同雪白的羔羊,会因为朴实的感动而欢欣跳跃,会因为生命的痛苦而满面泪流;可他又复杂得深不可测,狡猾得象只千年狐狸,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又善于给他眼中的罪人带来灾难。 他慈悲得会为衣不蔽体的乞丐哭泣,可他邪恶时又凶猛歹毒甚至会夺取卑鄙对手的生命。 他雄辩的口才可以辩摧众口,日服千人,但又面对人性的无情和人心的无知常常无言以答。 他藐视一切强大的威权,他同情一切弱小声音的控诉,他懂得如何艺术地利用着他暂时无法战胜和消灭的,他无耻下流得没有自尊,自尊在他眼里有时只是一种玩具,可他同时又高贵清雅是世人眼中的圣人,他最不自尊他又最有自尊。 他睿智得能影响与引导着人类的思想,他一句简单的言语就能饱蕴哲理,但他却又会因为他人的哲言而拜倒于跟前,彻夜长思。 不管道路如何艰难,他决不会气妥,不管奋斗如何艰辛,他总能肩扛责任。 他自己没有恐惧,可他又深深恐惧。 上苍啊,请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爱人吧! 除了此,我别无所求! 苏静儿清泠的面容沐浴在初春的风里,娇雅的身躯伫立在东湖的岸边,目视着千年不变依然浩淼的湖水,向天地之主宰虔诚而忧郁的如是申请与祈祷着。 ※※※ 虽然廖业在兄弟们的鄙视中搬离了寝室,但他的那些没有男人风度的言语却恶毒的发生着作用,实实在在的强烈影响了秋雅对龙镔的态度,尤其是最后那句“无情无义水性扬花的浪货,你还是不是处女”被廖业在龙镔这么多兄弟朋友面前叫出来,彻底的刺伤了她,她为自己那次半年前因酒后情绪失控而和常成发生过一次xing关系,无限伤感和后悔,深深自责着。 没想到常成居然把这事也向廖业说,现在被廖业这么一折腾,肯定全校皆知。虽然现在并不是贞操年代,但是处女膜破裂的过错毕竟有她的原因,令她自感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无颜以对。 龙镔脚依然还跛着,行动不是很方便,秋雅虽然还是每天下午都陪龙镔一起去食堂用餐,但是她已有些害怕和常成当面,害怕在三人当面的时候,常成的羞辱与张扬。 过于的在乎与自责,她开始忧郁起来,担心起来,恐惧起来,精神迅速颓丧,茶饭不思,夜不安眠。 龙镔清楚秋雅的恐惧与忧愁,他曾经专门开导过秋雅,表白了自己的现代意识观点,生理上的贞操与心理上的贞操是不等同的,爱情、婚姻的高贵本性不能由一块处女膜来决定它们价值的高低,决定存在的取舍,曾经的过去不能影响到将来的幸福。 龙镔认为自己虽然以前甚至会因为郑学拖住雯丽的手,而伤心失落乃至有暴力报复的念头,但是现在已经不会那么幼稚,对待爱情,第一要明白的就是彼此接受容许过往的历史,重要的是携手面对未来。 龙镔是真的从内心里这么认为,尽管他知道造成自己受伤的仇人极有可能就是常成和郑学,但是眼下必须先恩后仇,必须按照自己的计划先在知识上充实自己,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 对于秋雅他必须好好爱护,珍惜,他还得将来完成祖辈要求延续血脉的最大遗愿,秋雅和母亲有个共同点,她这么爱自己,是符合母亲要求的媳妇,况且,她确实让自己感动,而且有时也很可爱,没想到她外表这么泼辣,坚强,其实内心非常柔弱,令自己很是怜惜。 由于腿伤的缘故,他无法外出进行家教。但龙镔读书未免太拼命了,也许是感觉生命时间紧迫的缘故,他根据读书计划昼夜不停的看书、思索,从专业的到经济金融类的,将自己的领悟全部抄录在本上,一天几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秋雅知道龙镔有点干起事来就玩命的性子,所以每天下午都会象从前一样,跑过来的帮他搞清洁卫生,逼着他休息,俨若他的妻子,当然她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龙镔,作他温柔的妻。 2002年4月1日,除了这是西方的愚人节外,它本应该也是一个普通的、如常的日子。 龙镔照旧在秋雅的押解下,和石伟杜慈一起去食堂吃饭。 ※※※ 石伟一边经典地数着饭粒,一边妒忌地看着不停的向嘴巴里倒着食物的龙镔,还时不时的将自己和杜慈秋雅的就餐姿态作着对比,冷不丁冲着龙镔就道:“老六!打扰一下你美好的食欲!问你一下,你们老家喂的那种肥嘟嘟的、汤汤水水从不挑食的,吃起东西来是不是就你象这副模样?我没见过,你说给我听听?” 杜慈扑哧笑了起来,知道这坏蛋又要损龙镔了,却也不忍放过这大好的凑合机会,在充满欣赏和饱含爱怜的深情看了石伟一眼后,接上口故作娇声:“说嘛!龙镔老六!我也想知道!” 好家伙,这么不怀好意,还这么配合默契!龙镔侧眼看了一下也在忍笑的秋雅,暗自寻思,怎么着也得煞煞这两个家伙的威风才行,要不然,往后这两口子可真一起骑在脖子上撒尿液了。 龙镔也故作惊讶的道:“怎么?石伟?你忘记了?你要问的那种四肢偶蹄动物,就是去年暑假那次你在村文书刘金富家的厕所里方便的时候,由于它无知的以为你雪白的臀bu是同伴的“肚子”,结果你还被它从圈里把嘴伸出来,狠狠的用牙表示了几下亲热啊!你难道忘记了?它们一般都是整天碘着个“肚子”走不动路,有事没事就哼唧几声,一贯是夫唱妇随的!” 郁闷~~!偷鸡不着反失把米!杜慈和石伟恨恨地看着正在学石伟挤眉弄眼的龙镔。 秋雅忍不住笑起来了。 ※※※ 这么好笑吗?秋雅? 常成满面笑容的向着秋雅龙镔他们走来,郑学和廖业紧随其后,雯丽在门口表情落寞的站着。 常成和郑学都用挑战的眼神,自感很高贵的盯看着面色不改仍在微笑的龙镔。 谁也不能理解,就连最精明古怪的石伟在内,不知道龙镔面对情敌,面对只剩下直接证据证明的仇敌,面对即将就到来的风波,居然还能如此镇静,居然还能仿佛友好的笑出来! 不,不是仿佛,而是真诚的友好的在笑!龙镔是不是太阴险了啊!石伟禁闭呼吸,暗忖。 常成是强装出来的!龙镔一见常成的表情就立刻推测到,在他印象里,常成书生气十足,比较木呐,今天居然装出这副样子,估计是郑学挑唆并安排这样的出场动作,意在气势上打压自己,这小子心机够深沉,居然干了坏事还敢来示威!龙镔打定了先看看他们的表现和企图的主意。 常成似乎非常温柔,非常深情的看着很有些慌乱的秋雅,一面在心里骂着“骚huo”,一面嘴上造作的语气道:“秋雅,节日快乐!” 又将眼睛瞄向龙镔,带着些怨愤情绪的笑着道:“嘿嘿,龙镔!也祝你愚快!” 郑学立刻得意的嘲笑:“哈哈,是愚快!不过是愚蠢的愚,愚蠢的快乐!愚蠢的傻瓜的快乐!” 好家伙!居然特地挑了今天愚人节来找茬!龙镔和石伟同时想到。 秋雅最怕最怕的就是碰到这样的场面,而且这还是食堂,如果被常成郑学他们这么一闹,那饱受屈辱的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不知怎么的,自从她和龙镔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后,她越来越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越来越在乎龙镔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越来越担心龙镔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在爱她,龙镔是不是还会爱雯丽,龙镔会不会爱上别的女孩子,自己可是有过过去的,龙镔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不计较自己…… 此刻,秋雅完全被内心的惶恐失去了发言反抗还击的能力。和以前那泼辣的性子相比,她竟然现在变得感到身上有些发冷。 她没有答话,低着头咀嚼着饭粒,清眸有些泪光,只知道死死的盯着坐在右边的龙镔那抓着饭盆的手。 这双手,很温暖,很有力,那手上的茧摸在脸上感觉是很异样的,看,这双手上的青筋血管有独特的跳动节奏,一奔一奔一奔的,象野马的动作。 ※※※ “秋雅,前几天,你爸爸到我家来请求增加订单,还特地请我妈也去吃了饭,说是要给我们俩订个日子,选个好时辰订婚,呵呵,他还把你的生辰八字都给送来了,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们俩都是卯时出生的!呵呵……” 常成故作轻松用聊天的语气,就好象龙镔不在这里,不在秋雅身边一样,把龙镔当成空气,若无其事的干笑着道。 秋雅本能的想大声回嘴驳斥,刚要扭头开口,却马上黯然依旧盯看着龙镔的手,不语。 郑学见状,立刻得意的阴声叫道“:哇噻!看样子,你们两夫妻可真有缘分!唉,我和雯丽这个穷丫头就没这种天作机缘了!常成,是兄弟,就到了你们好日子的时候一定要叫我一声啊,这顿喜酒,兄弟我就是再他妈的穷,也一定要飞到上海去吃!” 说完,又故意把头伸到饭桌前,看里看秋雅饭碗里的饭菜,带些鄙夷的讥讽道:“不会吧?秋雅!怎么现在穷得连好菜都吃不起了?就吃点豆芽、肉片?这么悲惨?” 掉转脖子向着常成:“常成,我可要说你了!你怎么能不给秋雅一点钱花销呢?拿个十万八万出来,你又不是什么难事!要是饿瘦了秋雅,我看你怎么以后跟你的儿子交差!再说啦,秋雅现在可是除了自己还得再养一个国家残废!你何不大方一点呢?” 非常满意郑学如此机敏如此刁钻的配合,真不愧为最佳铁哥,义气!常成高兴带感激的回视郑学,道:“没问题!” 又关心的问秋雅:“雅,你开个口吧,多少,要多少?知道你的钱都给别人做医药费了,今年你家里又没有给你汇钱过来,说吧,我和你又不是外人!对吧?” 妈的!真毒!咬人不用牙齿!杀人不用刀枪!石伟看着泫然欲泣的秋雅,看着面如金铁的龙镔,暗骂:“常成这小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坏?怎么被郑学教唆得成了一个货色?真他奶奶的白面书生十个九个阴!廖业也一样,瞧这狗日的那副奸相!” 不鸟他几句是不行了!鬼才知道老六这小子受这么大耻辱还不出声,是干什么!石伟眼珠子一转,也嘿嘿作着怪笑,无比夸张的叫道:“我靠!抢老婆不用这么无耻吧?用钱来砸?这么没素质,没档次,没水平!才见!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小眼睛偏过去对着杜慈故意献媚的问道:“肚子!你会不会被这些个学校帅哥、富豪子弟、公子哥儿、纨绔之徒,中国大款、世界首富、亚洲英杰、十大杰出青年排行榜的前三名,这么用钞票给砸走啊?会的话就说一声啊!” 杜慈顿觉心里无比舒心,石瘪三就是石瘪三,高!实在是高!立马作势喝道:“你找死啊~~~!是不是不耐烦我了,想把我往火坑里推!shit!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把章子怡、张曼玉砸到手来看看!凭什么你这个死瘪三敢到我面前显摆?” 杜慈的眼睛一直是气汹汹的盯着石伟,完全没有看向常成郑学他们。 ※※※ 的确,在正常人的眼里,我完全应该也象对付廖业那样和他们狠狠的对骂一架,我对他们有着断骨的仇恨,我对这点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我如果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么弄不好他们会说更多难堪的话,会对秋雅造成更多伤害,尤其是在食堂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 秋雅本来就已经非常难受和后悔以前的过去了,她早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半年前那件事情的经过,我知道她现在还在扛着这个心理包袱,有种无形的自卑情绪。 如果我的卤莽导致他们用更无耻更下流的言语,对我,对秋雅,进行毫无顾忌的攻击,那必定会带来更多的围观者,会令秋雅痛不欲生,造成永不能愈合的伤痕! 我能冒这个险吗? 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同学端着饭盆,准备看肯定即将上演的龙争虎斗了! 我必须为秋雅考虑!她已经独自在承受着亲情的打压了,独自在承受着对历史过错的愧疚了,我怎么能逞匹夫之勇呢? 昔年的韩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我为何不能为了一个如此爱我的女孩作一点牺牲? 尽管他们和廖业的那次一样是在羞辱我们,但是,那次廖业是为了出气而出脏话! 可我本能的感到今天他们却明显是上门寻衅,有图谋,有准备而来! 细想推测,弄不好,他们根本就是意图逼我先动手打架,再假装受伤,然后通过关系要学校开除我,这样,就会达到将我与秋雅隔离开来的目的,况且现在我还行动不便,就连打工糊口都有困难,那么就完全没时间和秋雅再保持密切的联系了,他们就可以乘虚而入! 好厉害的连环计!一环扣一环,只要我妄言妄动,事情局面、所有步骤就会不受控制的走下去! 万幸这段时间自己对静儿送的书领悟得深,才没有被他们设的圈套牵着鼻子走。 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作为着常人所不能作为的,大丈夫不仅仅要威武不能屈,还必须羞辱心中忍! 忍是为了积累心中的恨,忍是为了将来更凶恶,更不留情的报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匹夫之怒,只能使双方溅血五步,但是我有了自己实力后,我会自己毫发无伤,而他们一定会身入黄土! 我现在决不能被开除!决不能远离秋雅!秋雅是我的女人,是我未来的妻子,在为了我而受到如此伤害的时候,我必须抛弃个人荣辱,让她的心灵受到安抚!我要和她一起延续我龙家第六十五代的血脉! 况且我还要完成我那个艰难的目标、遥远的理想! 我还必须努力充实自己!现在我的理论知识太有限了,我现在不能离开学校的! ※※※ 在秋雅模糊的泪眼里,龙镔手上的青筋、血管飞速的在跳动,此刻的秋雅根本不知道来如何处理如何面对,她只有无力的呼吸着。 食堂里几百个人一起呼吸着的空气浑浊极了,和着各种菜的味道,夹杂着千百张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反应发出来的不同的声音,你的感官简直可以把你的头脑轰炸成白痴。 龙镔在常成、郑学、廖业意料之中的站起来,也意料之中的开口说话,没想到却说着意想不到的话。 只见他有力的搀起无力的秋雅,用格外富有雄性磁性的男低音,非常温柔的说道:“秋雅,走吧!” ※※※ 石伟杜慈惊愣了,却立时反应过来,站起身一同向外走去。石伟居然还嬉皮笑脸的对着一些立足围观的、起步上前的、驻足不动的同学怪声说道:“哈哈嘿!你们没见过这么聊天吧?” 经常在晚餐时分就远远注视观察龙镔的苏静儿,终于舒出一口长气,一直紧张僵硬着的娇柔身子此时几乎瘫软下来。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五)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六) 原来这家伙苦心积虑说这么久,就是要和我撇清雇请进哥打人的事! 这个奸商,书呆子!一点都不知道江湖人士怎么混的!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就干脆再拿出一万安抚进哥,也学他那样和那个朋友撇清,免得给自己带来后遗症! 这个书呆子以后有的是利用价值,没必要和他搞僵关系,瞧他那副拼命想漂白自己的德性! 郑学装出很为难的样子,颇为委屈的道:“成哥!看来,你真的对我误解了!我可以对老天发誓!我他妈的要是吞贪了你的钱,没把它用在正事上的话,我他妈的是婊子养的!不得好死!不过,你成哥既然发话了,我郑学要是再说什么也就太不义气了!” “这样吧,我自己出三万,一起给我那朋友送去,毕竟,人家在广东,那地方的开支太大!给他们凑个四季发财的整数,讨个吉利。好吧,成哥,从今天现在这个时刻起,我们就与那些外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常成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在乎这几万,明知是郑学自己要,又要装出一副义气的样子,他接口道:“这样吧,我也知道你困难,手头不宽裕,兄弟我就再给两万你花吧,你也好给雯丽和她家买点东西!兄弟,我可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要是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我可就不好说了!” 妈的!婊子养的,还想威胁我!你还嫩了点!我舅舅是谁?我爸爸是谁?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郑学想归想,骂归骂,说出来的话可就充满友谊了:“成哥!我们俩谁跟谁啊!你放一万个心,我保证你一清二白!” ※※※ 静儿爷爷被这些老是往自己耳朵里钻的话弄的有些烦,无外乎两个小青年在扯些让他反感的话,把他那点好好品茶的心情都破坏了,久历人生的他虽然不屑去管别人的思想,但是听声音他感觉这两个小青年资质不错,可惜不走正道,他起身准备去劝说他们两句,静儿赶紧示意爷爷坐下,继续听,不要说话,好好品茶。 静儿早就听出来是常成和郑学两人了,她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凑巧,被她发现了这个真实的秘密,原来果真是他们俩花钱雇打手干的。 她一边听,一边紧张的思索着。并用笔在纸上写道:爷爷,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我学校的,你不要出声。 她把纸条递给爷爷。 ※※※ 比较关键的话两人都说完了,接下来,常成和郑学又如同好朋友一样,全然没有刚才的唇枪舌剑。 郑学其实心里已经非常警觉了,他没想到这个书呆子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有心计,看样子自己低估了他,万幸他还不知道城市的江湖规则,要不然,朋友可就做到头了。他必须要马上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将彼此的注意力转移,才是上策。 郑学又点燃一根烟,重重的吸着,似乎非常关切的道:“成哥,我觉得你也该对黄秋雅作个两全打算了,你总不能就在一棵树上栓死吧?现在气也出了,你自己对我们讲,也不打算再搞他们了,其实廖业这小子出的点子不错,不妨再叫他出一个下手!” “如果你不搞的话,是不是表示已经决定放弃黄秋雅了?要我说,干脆,不要再花心思在她身上了,不值得啊!反正你也不亏,睡了她的黄花闺女,现在打不定已经被姓龙的那小子变成了破鞋!难道你还真打算再要?有必要为了一棵自己已经砍伐过的树而放弃大片美好的森林吗?” 常成显然受不了郑学的这种口气,再怎么说秋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且他也是秋雅的第一个男人,他还不至于象郑学一样四处开花结果,他有些激动的反斥:“你最好不要诬陷秋雅,虽然现在她经常和那个杂种在一起,但她不会这么随便!” 郑学觉得常成的痴情很可笑,就道:“你瞧我,我的生活多么充满阳光!想要雯丽了,就把她叫过来,想要飘雪了,就到华师去,想开开荤了,就和那帮子豪客去乐子一下,哪象你,自个和自个过不去,当个苦行僧!何必!” 常成本就比较反感郑学的博爱理论,他有时真为雯丽感到惋惜,明知道郑学是一个浪子,却还在幻想这个浪子会娶她。可每每在为雯丽惋惜的同时,他却更痛恨秋雅和龙镔,痛恨秋雅为什么不能象雯丽那样一心一意的爱他,反而背叛他,打击他,伤害他,痛恨龙镔为什么亲口答应过他,决不会和秋雅有关系的,现在居然要占有秋雅,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布秋雅是他未来的妻子! 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廖业的私自暗示启发下,已经苦心设虑的想了一条借刀杀人的很周全的毒计,他要一举三得,如果成功的话,他不仅可以把龙镔赶去学校,而且可以有充分理由逼秋雅家把她送到国外,顺便还报复一下郑学对他的无耻敲诈,他不需要自己花费一分钱,只需要到时动动嘴皮子,由廖业去具体实施。 他相信只要自己把这些录好的话放给廖业听,廖业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只要自己答应以后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就行。 现在,他必须接着把郑学对雯丽的真实想法诱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炸弹! ※※※ 常成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有一丝颤抖,道:“郑学,你和雯丽也谈了快两年了,她还为你打掉过一个孩子,你和雯丽到底准备怎么办?是不是毕业后就结婚?” 哈哈哈!郑学浪笑道:“常成!你不会这么幼稚吧?结婚?我才多大?二十一岁!怎么着也得到二十八岁以后,弄不好得三十才说!这自由海阔的天空,为什么要结婚?今年换一个,明年换一个,多好玩!再说啦,要结婚也轮不到雯丽身上啊!她一个乡里妹子,家里穷得叮当响!还不配!” 常成暗自叹息一下,却又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对雯丽,就这么拖着,把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拖老?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郑学怪笑几声,得意的道:“哈哈,关我鸟事!是她自愿跟我的,我又没求她!不过你也真别说,他娘的,雯丽的身材皮肤那是谁都没得比的,缎子一般,滑嫩的腻手,那长相我看整个学校就除了那个什么苏静儿外,其他人都比不上,包括你的秋雅在内。……妈的,那个苏静儿太刺手了,根本不搭理我!” ※※※ 静儿听到他们居然说起了自己,和爷爷对视一笑,继续屏气听着。 ※※※ 常成还是继续说道:“郑学,雯丽真的做你的妻子不错,又漂亮又贤惠,还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郑学道:“笑话,我将来准是和什么高干女儿结婚的,要想爬得快,除了要靠自己家的关系外,最要紧的还是要靠老丈人!所以吗,我只要一等毕业,我就马上和雯丽拜拜。” “我那老头子也要从老家到省里来了,听说明年还要往上提,你说,到时候我不更有面子了,再找个乡下妹子那不笑话了,简直就成了阻碍我前进的道路嘛!” 常成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雯丽分手,你就是为了玩玩她罢了!是不是?” 郑学很为纳闷为什么常成今天好象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纠缠这个问题不放,便问道:“是不是雯丽要你来帮她说句话,没用的,常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现在还没有玩腻雯丽,她的身体还是让我着迷,不过分手是肯定无疑的,反正这是两相情愿的事,我得到了快感,她也同样快感啊!对吧,再说啦,她以前也不照样狠心摔掉了那个龙杂种!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猛地,郑学脸色一变,道:“成哥!你不会是要把这些话告诉雯丽吧!你要这样做,我要翻脸的!” 常成心里有些负罪,他何只这么简单!他不仅要告诉雯丽,他还要借别人的口告诉龙镔,他还要迫使龙镔去把郑学打个半死,他要害得龙镔走投无路,雯丽太爱郑学了,雯丽知道这些真相后,会非常麻烦,甚至会…… 但是,常成怎么会把内心的计谋泄露出来呢? 他立刻果断反驳道:“我操,郑学!我有那么八婆吗?自己的事都处理不了,还管你的什么破事!我不过是看到雯丽很可怜,自己表示一点同情心罢了。” 郑学虽然有些狐疑,但是一想,也觉得说的对。 ※※※ 看着郑学常成两人离去,静儿长舒一口气,拍了自己的胸口。 对着爷爷若有所思的神情,静儿轻声说道:“爷爷,一个男人有这么坏吗?” 爷爷好象没回答她,用手掐算着。 在最宠自己的爷爷面前,静儿简直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娇憨无比的声音透入老人的耳朵:“爷爷!爷爷~~!” 爷爷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神秘兮兮的对着静儿道:“傻丫头,那个坏小子有麻烦了!” ※※※ 爷爷总算从忐忑不安的静儿口中得知了,原来这两个小子对付过的那个姓龙的,就是静儿要他到长汉来风鉴的那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静儿喜欢的龙镔。 对于小孙女,他一直钟爱无比,静儿也自幼聪颖过人,他早就知道此女非凡物,但他不会说给任何人知道,他算命但是也知道人必须知命、守命,不能逆命。这次,他来玩,一是真的想见见这个龙镔,二来他也要到黄石去走走,拜拜祖师爷的坟墓。 只是自己没料到这个龙镔居然是个所谓被诅咒的人,听着静儿讲述她所知道的点滴,他悚然了。 莫非祖师爷遇见的那个人的后代,被自己一百多年后又撞见了? 天底下,有这么邪乎的事? 居然自己的唯一的孙女还对他动了心? 祖师爷在遗本上写的告戒是不能违反的,这个孩子自己不能风鉴,没必要冒这个险。 不过,自己就看一眼,应该没问题,祖师爷交代是决不能进行摸骨,推演八字,总不能太不关心静丫头了,就这么个宝贝孙女,万一静丫头来个非他不嫁,那不完了! 爷爷思忖半天,终于开口:“丫头,爷爷可要先跟你说明,爷爷就和你假装路过的看一眼,你可不准缠着问爷爷为什么,并且你要绝对听爷爷的话,好不好?” 从小就知道爷爷高深莫测,静儿只好答应。 ※※※ “爷爷,爷爷!就是那个脸黑黑的!”静儿神色有些紧张了。 老人锐利的眼睛向龙镔看去。 龙镔刚从食堂出来时还在想着理察-丹尼士在期货市场的传奇经历,突然强烈的感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平眼望去,看到了静儿和一个老人家在一起。 每每见到静儿,他总是有种很高兴的感觉。 他忙快步上前,叫道:“静儿,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怎么样?”说罢,又对在旁的老人道:“您好!” 静儿淡淡的微笑着,略有些羞涩的道:“哦,龙镔,你的腿好些了吗?” 龙镔把腿抬了抬,道:“呵呵,还有点不适,不过没关系了,我都可以慢跑步了!恢复得挺快,医生说,这得益于我以前的锻炼。谢谢你的关心!” 静儿又道:“怎么今天不见杜慈秋雅?” 龙镔笑笑道:“她们和石伟去街上买东西了。” ※※※ 老人神情十分凝重,还有些黯然,和静儿一同走在东湖边的碎石路上。 静儿知道爷爷要说话了,不敢打扰,也不敢问。 老人弯腰扯起一根小草,问静儿:“丫头,你是个聪明人,爷爷知道,好鼓不用重锤,爷爷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也罢,不回答也罢,能不能领悟到,就看你的机缘了。” 老人用手指捏起小草,道:“这是什么?” 老人又指着身旁的树,道:“这是什么?” 老人还指着水波荡漾的湖,道:“这是什么?” 老人将眼睛望向远方,指着天边,道:“这是什么?” 老人更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女,道:“你又是什么?” 最后老人喃喃自语着:“知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 爷爷走了,去了黄石,拜祭祖师爷。 临上车前,交代静儿一句话:“好好把学业修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 这个世界上,谁的话都可以不理,但是爷爷的话必须要听,因为爷爷在静儿心里是个谜,也是个世外高人。 第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七) 我仿若孤独的风帆,在水的世界里为了寻找土地,我向着阳光的居处远航。 我的确有方向,只是我还得一个人再坚强地生产坚强。 龙镔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两句话。 接着又专心致志的看起了书。 秋雅温柔地给他按摩着头部和肩部,轻轻的用手向脑后梳着,她不会象杜慈那样唧唧喳喳说话打搅龙镔,她有时也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龙镔的侧影,她很满足,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从来没有想到爱情的感觉这么美好!当然,要是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龙镔也会偷偷抱自己一下,亲自己一下,这时候她简直就会兴奋的昏迷过去。 她爱他头发,眉毛,眼睛,鼻子,背影,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品尝几百遍,龙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甚至超过了她的一切。 她疯狂的迷恋着龙镔。 最近她老爱痴痴幻想着自己将来和龙镔的那个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也皮肤黑黑的,象他爸爸一样?还是白白的,象自己?是不是将来也象他爸爸一样长的这么高壮? 她喜欢要个男孩,要个小小龙镔! ※※※ 已经是六月份了,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满十七岁了,今年因为脚的缘故,自己根本没赚到什么钱,好不容易五月初才能坚持一下锻炼,脚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好象天气预报,能准确的预报下雨,难受的很,总感觉里面的异物在作怪,或者是什么创伤性风湿关节炎。 不过还好,感谢进宝和那些个学生,总算又找到了三份家教。 出于安全考虑,我现在外出都带上了那把祖传的作钥匙用的小刀,刀很小,长不过三寸,宽不过五分。真没想到,这把刀这么锋利坚硬,有点向古代传说中的宝刀,虽谈不上削铁如泥,却也有点无坚不摧的感觉。石伟老是问这把刀的来历,我还是不能说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雯丽才知道,我也自信,她不会泄露我家的秘密。不过也多亏石伟给我配置了一个外面蒙皮里面是不锈钢片的刀鞘,我贴腿藏着。 每每骑着车我就会回顾自己今天读过的内容,我总惋惜自己没办法进行实场演练,要不然,对那些知识会感悟更深,现在全是纸上谈兵。 ※※※ 没想到这么晚会在学校侧门口这里碰到静儿。 对静儿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时觉得她象雯丽,有时觉得她又象秋雅,还有时觉得她象海涛石伟,甚至有时觉得她象德老,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她不是凡间的女子,是流落人间一纪零的仙子,有些不沾尘俗,不沾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送给我的那两本书我常翻看,弄得秋雅都有些吃醋。 静儿站在路边向我招手,可能是她看见我了吧。 ※※※ “静儿,在这等谁?是不是男朋友?”龙镔不由自主的推着车子边走边问静儿。 静儿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龙镔,道:“怎么,你没见过我男朋友吗?” 龙镔的心咚的一下,愕然道:“我有见过你男朋友吗?” 那抿着嘴的笑有点神秘,不语。澄净澄静的双眼若有深意的看着龙镔。 龙镔立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怎么变得和石伟一样的? 于是,嘿嘿干硬的笑了几声。 静儿对龙镔这一连串的情绪波澜变化很感兴趣,有穷追不舍的架势,继续问道:“怎么,鼎鼎有名的龙大侠,口才出众的大男人,今天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啦?” 龙镔知道这丫头在激将自己,干脆装糊涂,照旧干笑,看你静儿怎么接下去说! 果然,静儿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走了两步话锋一转就道:“龙镔,你现在不急着回宿舍吧,要不陪我去走走?” 龙镔想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一下,别太尴尬,就故作幽默的道:“好哇,说句实在话,认识你这么久,和你可真没说几句话!你冷不丁的就给我讲道理,说故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呵呵!” 听到龙镔居然说把自己的话记得一清二楚,眼睛飞速一瞥看着龙刚毅的脸,静儿的心里由来一阵悸颤,声音有些失衡的道:“是吗?我都忘记了,你背给我听听,我都说过些什么?” 那些话是龙镔常用来提醒自己的,要他背那还不轻松流利! ※※※ 听着龙镔用他那夹生的普通话背诵着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静儿的心里已经流满了泪水,是感动?是震惊?还是酸楚?还是幸福? 静儿自己也无法形容。 只知道心底狂涌的浪潮就这样将她的灵魂完完全全淹没在了龙镔重复的海洋。 她从此彻底窒息了! 谁也没办法挽救她。 ※※※ “怎么样?静儿?一字不差吧?” 龙镔此时在静儿的眼里象个孩子一样的单纯着欣喜,似乎满心渴望得到奖励。 静儿强忍即将夺眶的泪,赞赏的语气道:“嗯,不错,阿姨奖励你一块糖!听话,乖啊!” 龙镔傻乎乎的笑笑,还伸出手去,道:“拿来啊!快给!” 静儿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把小巧的双手往他的大掌中一放,紧紧合住。 她闭上了眼睛,秀肩有些隐约的抽dong。 似乎是在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感受着他灵魂的声音。 突然,静儿紧紧抱住龙镔的猿腰,将脸也象秋雅那样死死的贴在他前胸的位置,似乎在用生命的全部力量。 马上,踮起脚跟,在龙镔的唇上亲了一口。 迅速头也不回地跑了。 ※※※ 看着这个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龙镔把嘴唇往里一收,唇上还有依稀的清香,他不禁用舌头舔了舔,有些意兴阑珊的韵味。 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他仔细一看,是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好好把学业修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万一有急事打我电话:138*****5214,切记。静儿龙镔把纸条往口袋里一塞! ※※※ 一直在夜晚暗暗跟踪龙镔形迹和归纳总结龙镔最近生活习惯的廖业,完全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还有这么大收获!简直就是奇迹!老天爷送的厚礼!瞧不把成哥乐晕! 他把这个小巧的摄象机连夜送到常成手中。 常成给了他两万,吩咐他照步骤可以行事了。 两万块是活动经费。事成后还有三万奖励。 “成哥就是大方,豪!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料!”不愧自己为他反复表的忠心! 哪象那个狗屁郑学,仗着自己是高干子弟,这么玩老子,这下神不知,鬼不觉,也要他尝尝我廖业的厉害! 只要这件事作成了,自己可就走上光明大道了! 想着就得乐! 哈哈哈! ※※※ 静儿这几天总是心绪不宁,似乎感应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恐惧,有了真正的恐惧,但是爷爷下午又打电话来,再次说了那几句话:好好把学业修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 爷爷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郑重过,爷爷以前反复告戒爸爸的就是人必须知命、守命,不能逆命。命运有自己的逻辑与规律,人只能顺导,万不可逆天改命!尤其不可擅自为别人改命。 可是,龙镔的体内可是有自己的血在流淌着啊,自己的血早就和他交融在一块了,除非死了,否则,谁还能把它们分离开来? 现在唯一的就是希望龙镔可以从自己的纸条中领悟出什么! 肯定爷爷知道要发生什么的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慎重,回想起那天爷爷神秘兮兮的说那个坏小子有麻烦了,会不会就是指郑学要出事,而且和龙镔有关?他们可是冤家仇人啊! 要不要自己把那些事都告诉龙镔呢,让他早日察觉? 但是爷爷从来不会害她,爷爷也不会害别人的! 她就这样整日胡思乱想着,不敢轻举妄动。 ※※※ 谁能知命?只有人到了老了的时候,回顾自己的一生,才会醒悟,原来人真是有点命运的。 人可以自己创造神话人物,但是人是永远无法创造上苍的。 人和万物生灵不过是上苍的子民,是上苍的一部分构成细胞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最多有时充当一下脑细胞的功能。 ※※※ 静儿最怕的事还是最终发生了! 那么不可逆改!不可抗拒!不能理解! 今天晚上又是要经历东湖边的这条小路,还有几分钟就到了,这条路在夏季的夜里,清凉清凉的,只要有月光,就会很美很美。 可惜了,今天只有昏暗的黄黄的路灯光,天色有些阴,应该到明天有雨吧,天上没星星,没月亮,明天就是我的十七岁生日,虽然我不会再去过什么生日庆典聚会,已经跟海涛他们说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阴雨的天。 “龙镔!龙镔!”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好象是用家乡的土话在喊。 想起来了,是老乡刘光华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儿?我赶紧把车停下。他就在路边站着。 ※※※ 这是一卷让我完全无可弹压心中愤怒的磁带! 新仇旧恨! 新仇旧恨!! 新仇旧恨!!! 听完磁带,我只知道我那冷得要冻结天地间一切的声音在说:“郑学在哪里?” 刘光华并不知道为什么廖业要自己现在把这盒磁带连同录音机交给龙镔,但当听见里面的内容竟然是郑学完全在欺骗玩弄雯丽时,出于老乡的义愤填膺就毫不犹豫地满足廖业的要求答应了,更何况廖业还送给他一个价值2000元的随身cd机呢!廖业还告诉他,自己也看不惯郑学的所作所为,雯丽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郑学这么对她! 看着龙镔的那股愤怒的样子,刘光华有些慌张了,道:“我不知道,不过听廖业讲,他们好象就在前面的路边谈判。” 我至今仍不否认,其实雯丽在我心里占住着一个角落,不过我早已转化为对她找到幸福爱情的归宿而深深欣慰着,并且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将来有足够能力向这些人讨回血债的时候,我会不会放郑学一马呢? 我却一直没有考虑过郑学对雯丽的感情如果全是假的,那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想过,万一得知了这个事实,我应该如何处理?刘光华几分钟的路程,眨眼就到,几分钟的时间,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回味为什么是常成和郑学的对答,为什么廖业会把磁带交给我的老乡刘光华,为什么刘光华会在这里等着我,为什么会偏偏这么巧郑学和雯丽就在前面谈判,根本不给我冷静下来思考判断的时间,这一切,被计算得多么周密,完全就是国手下棋,步步进逼,一环紧扣一环,比那一次在食堂更为凶险,更为歹毒! ※※※ 雯丽,这个我曾经为之迷惘,为之痛苦,为之伤怀,为之感悲过的,曾决心要嫁给我的姑娘正在声嘶力竭地哭着,呻吟呜咽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郑学,这个确定无疑就是他雇请打手打折我的右腿,使我从此致残的;这个曾经在雯丽面前信誓旦旦,海誓山盟,还曾经导致雯丽子宫外孕,险些命丧黄泉,却居然好象无所谓,与他无关的,现在却完全就是在欺骗玩弄着雯丽的家伙,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当着雯丽的面在厚颜无耻的道:“好了好了!你还哭个屁!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干脆打开窗子说亮话!确实,我是跟你不可能的!我和飘雪也已经有一年的交往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那有什么! 她就很清楚,懂事!知道大学时大家就只是玩玩而已,既然曾经拥有,何必在乎天长地久?是不是?” “再说啦,我们才多大,这么早结婚那不笑死人!我将来怎么在那些哥们面前抬起头?” “飘雪比你可人,只会找我要点钱花,我在你身上花的可不少!比她多得多!你算算,哪年你不给你家寄大把什么补品衣服回去?” “和飘雪一比,你就会发现我肯定爱你比爱她多些!是不是?何必这么认真!” 我的怒火完全烧昏了头脑,我的全部愤怒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牙齿上,心脏里! 郑学不知道我就在这棵树下,依旧在自顾自的说:“雯丽,人要知足!知足者才能常乐嘛!为什么人不能大方一点,大度一点,慷慨一点,放眼天下呢?怎么能这么自私,爱情那有什么道理规定一定只能独占,不能分享?是不是?” “古时候的那些高官贵族财神爷,谁不是三妻四妾五姨太?唐伯虎都有九个老婆!对不对?那皇帝可就更多了,三宫六院,三千佳丽,每天睡三个,都要三年才能打个来回,你怎么就想不明……” 他发现雯丽已经没有呜咽的声音了,有些疑惑,忙低下头去看。 ※※※ “救命啊!死人啦!快来人啦!” 郑学惊恐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刺耳!格外撩人!格外令人心生杀机!! ※※※ 老家熊山上有时可以听见豺狗的吠叫,有时可听见乌鸦的嘶鸣,有时还可听见猫头鹰的哀号,不过我最愿意听的还是那月下孤狼的昂首向月,响彻整个熊山的嚎嗥! 啊——嗷——! 我冲上前! 挥臂一拳! 锣鼓齐鸣! 对准倒地哀号的这只狗獾就是一脚! 狗獾全身弓起! 记得豹子致死野味时总是要一口咬住猎物的喉管,狠命一咬的! 我一声怒吼!左膝重重砸在狗獾的胸上,双手铁爪顺力死死掐住狗獾的喉咙! 我要给它做个水陆道场!! 然后再剥皮,剔骨,放大把干红辣椒把肉爆炒,再加粗盐,拿瓶二锅头,好好的叫上秋雅、海涛、石伟,哦,对了,还有那个悄悄亲过我一下的静儿…… 等等,静儿? 静儿?! 静儿! 给我写过一个纸条的,纸条上面是怎么说的? 我想想。 怎么想不起来呢? 狗獾开始了最后的几下蹬腿。 一下。我数着。 二下。我又数着。 三下。我满脸微笑的数着。 猛地,我突然闻到了一种香,好象是雯丽身上的,又好象是秋雅身上和嘴里的,更好象是静儿那唇间的。 我终于记起来那张纸条上这么写着:好好把学业修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万一有急事打我电话:138*****5214,切记。静儿。 ※※※ 静儿,静儿。静儿! 静儿似乎已经知道今天这事会发生?会发生! 她是在隐晦的提醒我!提醒我!警告我! 常成那在磁带里的声音,廖业交给刘光华的磁带,刘光华居然知道在哪里等我,郑学雯丽就在这前面不远谈判! 阴谋! 阴谋!! 我竟然完全被别人摆布!毫不察觉的掉进了圈套!! 谁设的计?谁?常成?廖业? 我一身冷汗,骤然松开手! ※※※ 第一反应,飞到雯丽身前,一试,还好,有脉搏,有呼吸。 察看,是割脉了,血淋淋的,应该没有割断血管,这我很清楚。 马上撕掉衬衣,拿布条裹扎紧。 再跑到这个被我误以为是狗獾的郑学那一试,还有一点脉搏,手掌对着他胸口作了两下压迫,我感觉得到他的胸骨和肋骨断了。 怎么办? 已经听见那边有人在叫唤了,喊人了! 象廖业的声音! 我急速回想了一下静儿的纸条,我记得上面有写着: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万一有急事打我电话:138*****5214,切记。静儿。 对,听静儿的! 反正雯丽不会有事了!就算郑学被我打死了,大不了抓住了就偿命! 我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就得逃!马上离开杀人现场! 马上! 我还背负着先祖的重任!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理想目标! 我还没有和秋雅结婚! 我还要再见静儿! 我必须马上见到静儿! 第三卷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一) 看郑学的伤情,不死也是重伤。 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竟失去理智,将一个受到国家法律保护的公民竟然当成熊山上的野物,故意伤害甚至可能故意伤害致死呢? 我这已经构成了犯罪! 如果郑学没死,依照刑法,至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万一郑学死了,那我肯定得依法偿命!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冲动,我感到我原来有很强的暴虐倾向。长年的压抑和复仇心理的自我控制,全部在郑学惊恐的叫喊“救命啊!死人啦!”的声音里彻底失去理智!心生杀机!! 我没想到,我依旧那样关切着雯丽,我完全没怎么细思雯丽死亡的可能性,就以为雯丽死了,我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加到了郑学的身上,那久经积累的对郑学的仇恨就在那一刻爆发,我要将他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全部对他加倍的回赠!如果我不是突然想起静儿纸条上的话,那我肯定还不会这么早醒悟过来! ※※※ 但是,我彻底的错了! 这一切无疑被精心策划预谋的,甚至连我的性格思想行为反应全部被精心计算在内,我完全被别人设计成了程序,按照既定的步骤输入,自己毫不察觉的掉入觳中! 山风已起,接着必将是暴雨雷电;高手布局,必有致命杀着! 缜密推理,唯一可能、唯一有条件布下此局的只有常成! 根据刑事侦查学理论,我的这次伤害行动因果关系明显,警察完全可以轻易归纳到私仇报复杀人和恋爱纠纷杀人,就算郑学没死,我也会被定为杀人未遂。 如果我因为负有犯罪感而不逃,必定会被警察抓住,会搜出我的刀子,郑家的人利用各种关系整得……``;如果我在逃亡中被抓住了,那么我就更添加了一项罪名,畏罪潜逃。 依据正常思路,郑家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对我展开追捕,他们一定要抓到我进行复仇惩罚,在监狱里是什么样的情形,这个我早就从我那阅读过的诸多书里了解,它完全是另一种社会。 人心的复杂与多变,狡狯与难测,今天给我又上了一堂最好的课! 回忆一下录音,这些录音必定经过一些剪辑,我完全可以肯定了,常成必定也是那次雇请事件的主谋!廖业只是帮凶和执行者。 我有太多的事情没做,我决不能身陷囚笼,在狱中过着非人的日子,受着非人的折磨,这一切郑家是必定会千方百计恶毒的对付我的。基督山伯爵里的点点滴滴尽意浮现在我眼前! 常成的目的不仅是要我彻底玩完,更重要的是他要夺走秋雅,要报复秋雅! 石伟说的没错,那种白面书生毒起来远远超过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进哥似的**,**就象豺狗,要不了你的命,可毒蛇会致你于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王校长再三提醒过我:要好好保护自己。静儿的纸条上也告诫我: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我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眼下,绝对不能联系海涛石伟那些兄弟们,更不能联系秋雅,我必须马上见到静儿,问个明白,也交代一下事情。 …… 警车的尖鸣已经听不见了。 赤着上身的龙镔尽力镇静神色,和出租车司机愉快的聊着。 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要买件上衣。长汉的夏天,夜晚赤膊的人很多,龙镔的打扮并没有使司机讶异。 长汉工业大学门口下了车,龙镔马上拨打了静儿的电话。静儿没有关机。 ※※※ 龙镔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静儿熟悉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谁?” 龙镔力图使自己的声音沉稳,道:“静儿吗,我是龙镔。你休息了没有,我出了点情况。” 静儿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不过依旧娇爽:“我马上出来,你现在在哪?” 龙镔暗自舒了口气,回答道:“在长汉工业大学大门口附近的一间电话亭。我是打的来这儿的。” 接着,龙镔低声简单的说了一下发生的事。 静儿的声音又停顿了几秒,接着有几分急促:“你马上转到音乐学院门口去,我们那里见!” ※※※ 天,终于下起了雨! 狂风,闪电,巨雷,整个雨夜下的长汉已经分不清天地,灯光混沌的照射着。 这间小茶馆里已经没有几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喝茶聊天了,龙镔和静儿面对面坐着。 静儿的眼睛有些发痴的注视着龙镔这张表情如常的脸,她知道,这张看似平静的脸上其实内心正无比波澜。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须全力开解他,他有可能必须逃亡了,必须要以完善的机敏处理这逃亡的生涯。 她终于悟到了爷爷临行前和今天下午给她电话里的嘱咐,原来爷爷已经清楚这一切会发生,根据命相学说法,就是郑学和龙镔都有大劫,逃无可逃,爷爷无疑是用掌推算出来的。 但是爷爷的“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这几句话到底有些什么深意呢? 是专门告诉她?还是要她转告龙镔?还是对他们的共同嘱咐? 眼下这种局势,龙镔不逃就彻底完了!不逃行吗?逃亡途中要生存啊,他又没带钱,自己不管行吗? “什么也不要说”是不是要龙镔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说出这件事,承认这件事,这么简单呢?还是另有深意? 静儿和龙镔细细品味着这四句话,感到实在艰深莫测。 ※※※ 静儿坚持为了安全起见,龙镔必须马上离开长汉。万一郑学真死了,那么龙镔就麻烦了,郑家那么大势力,龙镔如果用自己的身份外出的话,肯定无处可逃。 不管怎么样,龙镔现在都必须避避风头,暂时潜藏起来,以探听到底事件的严重程度。他关心雯丽的伤势,还必须知道郑学到底如何了,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罪行,再决定是以完全隐姓埋名,连故土也不能回去,还是只是暂时躲避一下,待事情有了可商量解决的情况下回来继续进行学业。 龙镔身上只带了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和银行卡全部被放在了寝室,身份证是不能用了,能不能告知石伟他们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呢? 静儿当即反对,现在龙镔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一切应变工作都必须把郑学已经被打死来对待,决不能出现什么疏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考虑布局者的下着走向,两人结论就是要么逼得龙镔落难天涯,要么就是让龙镔法网,再者就是控制秋雅。 龙镔落网,从刑侦角度来看,只可能针对龙镔的关系网出手,对于他们眼里仓皇畏罪潜逃的龙镔,无身份、无金钱,无目的,龙镔肯定得和他的关系人进行联系,布控方向只会在老家和长汉的朋友熟人,有可能对电话进行监听,对异常行踪进行跟踪,因为实在是郑家的关系太大,必须考虑到这一层。 龙镔不能把自己的那些兄弟牵扯进来,万一这件事很大,他们会犯有包庇罪,知情不报,帮助罪犯潜逃,罪行可大可小,现在看来,唯一不被警察注意、危险性小的就只有静儿,但是谁能担保静儿不会被深谋远虑誓要斩草除根的布局者发现呢? 龙镔仔细考虑很久后,否决了静儿将来要一直保持通风报信的想法,他还是要看准了解清楚昨天夜里的所有情况后,再做怎么逃亡的决定,并且他要独立承担这一切后果,不能将任何好友牵扯进来。 ※※※ 雨停了。茶馆也打烊了。 时间已经快三点了,两人来到滚滚长江的江堤上,找了条水泥凳坐下。 今天夜里看样子,已经只能熬坐到天亮了。 江风好大,带着仲夏雨夜的寒意,侵袭着静儿柔嫩的肌肤,她很冷,体温的流逝连和着内心的悲伤,在深深的担忧里,有些难以抗拒的冰冻。静儿看着这张十七岁的脸,这张比自己还小一岁多的脸,她无比强烈的感受到了他的沧桑,他的苦难,他的无奈,还有他那坚毅无匹的斗志。 她和他是血肉交融着的,他的身上流淌着她的血,那是她的心,她的爱,她的灵魂。 静儿被没有停止过的江风吹出了眼泪,还有些克制地颤抖着。她无比的想要身边这个坚实的怀抱,那里有她曾不顾矜持感受过的温暖和坚强。 ※※※ “河风吹老少年郎!”龙镔低沉的说道。 从悠思中出来,发现了静儿的异样。对这个女孩,他是心绪复杂,一向不肯进一步对她深思的。他已经有了秋雅,不敢再对静儿有什么野心,不过他总强烈的感应到她的一切似乎总是令自己情绪起伏不定。自从几天前,他就完全明白静儿对他的心思了,他回避着自己的情绪与思想,不愿意自己花心得在和秋雅谈恋爱时,还想着静儿。 可现在明显静儿受不了这寒冷,他必须有所表现。古人云“嫂溺兄援”嘛!更何况这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自己的全身上下还不早被那医院动手术的护士医生看了个精光?搂住静儿帮她抵御寒冷不算对不起秋雅吧! ※※※ 静儿紧紧的扭身抱着龙镔,轻声抽泣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在伤感龙镔,这个自己倾心以爱的人的命运。她好想告诉他,自己从最初在文学院那次风波后就开始注意他,两年来,她为他如春蚕吐丝,已经不能自拔,但是,现在是说的时候吗? 龙镔用自己坚强的手臂搂着静儿,没有丝毫男女的欲念,依旧在心里思索着这所有的经过,他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再出现任何疏漏。 他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所有书中关于逃亡,关于躲避警察侦查的细节,甚至仔细回忆着自己粗粗翻阅过的刑事侦查理论,设想和思索着自己在逃亡路上可能会碰到哪些对自己有危险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应对…… ※※※ 龙镔背对着长江,从没熬过夜的静儿被他尽量搂在怀里的温暖迷失了,沉沉睡去。 静儿的身子好软,柔若无骨,和秋雅一样柔和。 这些日子以来,秋雅的个性完全变了,再也不见从前那种泼辣尖酸的脾气,完全就是一副小妻子的模样,静儿可不同,很睿智,自己有些自愧不如。 天色将亮,龙镔又开始有些杂念。 不知道雯丽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 静儿昨夜就已经在柜员机里取了二千元,不顾龙镔的拒绝,硬是连银行卡连手机塞到他手里,吩咐他尽量小心的去买好随身物品,就赶回学校去刺听消息了。 ※※※ 秋雅完全吓懵了!龙镔怎么可能去故意伤害郑学呢? 看着学校保卫处里正在对她进行声色俱历地逼问龙镔下落的警察,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龙镔千万千万不要回来,赶紧跑得远远的。 虽然警察反复向她追问雯丽和龙镔的关系,令她怀疑是不是龙镔和郑学因为雯丽而大打出手,但她已经来不及去思索这些问题,她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一口咬定雯丽和龙镔就只是普通的老乡同学关系,没有任何恋情存在过。秋雅天真幼稚的本性,使她断然隐瞒了自己以为的可能对龙镔不利的问话,这是个严重的失误! 她被女警强行带走。 ※※※ 石伟海涛文宣邱秦并不知道秋雅会这么说,他们甚至根本还不知道龙镔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就被带到了保卫处接受问话。 石伟、海涛一见警察,再联想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的龙镔一夜未归,就知道出了大事,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装糊涂装得警察发了脾气,身受领导强大压力的警察不顾保卫处的阻拦,把他俩带到局子里去了。 文宣、邱秦依据事实,坦告雯丽和龙镔是老乡,以前有过感情关系,不过早就结束了,现在龙镔正和秋雅谈恋爱,两人准备毕业后就结婚,秋雅以前是常成的女朋友,常成是郑学的好朋友,雯丽是郑学的交往了两年多的女朋友,感情有过纠纷,据说还流过产。 ※※※ 没有人知道廖业、常成单独和警察说了什么,甚至除了廖业、常成外,没人知道他们俩对刘光华干了什么,学校只知道刘光华对警察说龙镔从来不和他们那些老乡打交道,说雯丽以前和龙镔好过,不过现在雯丽和郑学在好,其他就不清楚了。 ※※※ 对于静儿来说,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静儿发现,龙镔的那栋公寓楼旁一直停放着一辆长o牌照的黑色桑塔纳,里面有两个人。学校几道门口只要细心观察,就发现都有点异常。寝室门关起来了,静儿直到中午才在食堂里见到文宣。文宣已被严厉警告,不得泄露半点有关问话的情况。 她假装很巧碰到的样子,道:“文大哥,你也在啊?” 文宣还心有余悸,见是静儿,挤着笑道:“哦,是你啊,苏静儿。” 静儿很自然的说道:“咦?怎么不见你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呢?” 文宣赶忙警觉的四处看了一下后,接着向前走,两眼直看前方,目不斜视。 ※※※ 杜慈在静儿的诱问下,午休时在寝室里告诉静儿,秋雅早上被老师叫走,还没回来。 杜慈还不知道她的石伟已经被弄到局子里坦白从宽去了。 ※※※ 看样子,情形不容乐观。 谁知道龙镔那几下到底把郑学打成什么样,有没有可能如同水浒传里的鲁智深那样凶猛?无从得知。 根据这种厉兵秣马、刻意营造的平静气氛,极有可能就是故意做出来引诱龙镔回来的。想想,不见石伟、海涛,也不见秋雅,甚至同学之间不知一点风声,再看看文宣讳疾莫深的表情,一切都似乎表明,他们也许知道龙镔没路可走,正在张网等待着龙镔,怎么的自投罗网。 这一切反而更加证明,要么郑学非常危险,要么郑家对警察施加了极大压力,一定要把龙镔逮捕归案! 静儿坚信自己的判断。 龙镔必须走,马上走! 可是能这样把实情告诉他吗?他肯定会继续要留在长汉,一直到完全掌握郑学和雯丽的情况,到完全放心秋雅和他的兄弟们,才会离开的!那应该怎么跟他说呢?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二)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三) 是不是命运的诅咒,使我无法拥有通向安宁的永久权利? 上苍!你究竟给我——这于你而言仅是一只蜉蝣的生命,设计了多少无处可逃苦难的罗网? 我单纯的意愿,被罗网里无处不在的诡异倒钩扎得遍体鳞伤,思想渐渐覆盖上了复杂与虚假的外膜。 所谓的神灵并不会因为虔诚的祈祷就赐给福音,自我焦虑的心从来就只有自我的灵魂赋予它解救自己和征服痛苦的勇气。 世界不会因为躲避就简单,生命不会因为小心就没有伤害,在这样利益主导经济挂帅的社会里,一切千姿百态下无限反复的向世人作着单一的提示。 探索者苦心探寻的、满心以为隐藏很深的秘密其实一直就摆在探索者的眼前,可是探索者却总是难以察觉。 路,是那么简单和明了,如梦。 可我的路?却早已偏离了众人都在兴高采烈走着的大道,而且光明不曾降临。 永不屈从的双脚,隔绝了奢望的眼神,姑且将纯洁沉睡三千年罢! 未来从此被逃亡重新设定,主宰了生存的概念,游走在时代和注意的边缘,不指望那沉寂的春天终将有一天可发出神秘苏醒之歌的声音。 可谁知道!这沉淀着一生的呐喊,竟只能在心底狂呼! 龙镔喝着静儿替他要的酒,思绪有点起伏。 静儿真的很静,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没有打扰。 ※※※ 静儿也在想着自己,到底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是过于小心还是处理得当? 是不是已经全然违背了爷爷的交代?会有什么后果呢? 爷爷历来很少给人推卦,就是推了卦也只是简单说几句谶语,怎么领会、怎么去领会就全凭个人的悟性。那么这几句话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指昨天这件事?还是在暗示龙镔或者自己以后的行动呢? 难解! 不过再怎么说,现在龙镔毕竟已经逃出了长汉,短期内安全了。 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果断处理事情,虽然四百块从长汉包租一辆的士来到九江,代价有点高昂,不过总算把这个自己倾心以爱的人送出了是非之地。 自己善意的欺骗龙镔说石伟他们要他赶紧走,秋雅和兄弟们都没事,雯丽也没事,就是郑学伤势有点严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暂时龙镔必须避避风再说,这样才连拉带扯把他弄上出租车。 ※※※ 九江是个旅游城市,这里的长江大堤曾洒下过朱总理的泪水,著名的豆腐渣水利工程是学校老师一直作为教学范例讲解的,九江也就从此誉满全国。 现在并不是旅游高峰,旅游的人不太多,打扮得形形色色,龙镔和静儿这两个外地人人才出众,颇有些显眼。 整个市内旅馆业比较发达,而且对住宿登记管理很松懈,这个旅社的前台小姐随便的登记了静儿的身份证后,根本没问是要一间还是两间,就似乎非常热情的安排了一个双人间。 两人表情似乎很坦然,客房服务小姐一边拎着开水壶,一边暗自羡慕:这么英俊漂亮的一对,等下就会颠龙倒风,欲仙欲死了,他们应该是一对恋人,那个女的肯定不是做鸡的!做鸡的没她那气质。唉,他们可真幸福,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可我呢?还……。 ※※※ 两人分别冲完澡,一起坐在沙发上,静儿给龙镔泡了一杯热茶。 龙镔待静儿坐定,两眼有些抑郁,正看着前方的床铺,有一会才声音略显低沉的道:“静儿,你要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还想坐坐。” 静儿对他们两人将会在一间房里过夜,还是有些羞涩,小女孩的天性使她心怀忐忑,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决不会有任何被冒犯的可能,但是毕竟这对少女的心情刺激很大,正在含羞之际,忙掩饰的答道:“我不累,我正在想明天的打算,要不我们明天去庐山散散心?” 龙镔一样低沉的声音:“不了,静儿,你明天就回学校吧,过不了几天就要考试了,我非常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的事,你就到此为止吧!” 静儿凝看着龙镔表情有些落索的脸,依旧刚毅的容颜在这暗黄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似乎已经呈现出几分过于老成的沧桑,静儿想从这里看出点什么,可是没有答案。 静儿的心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是啊,说什么我也不是秋雅,他也许是在想秋雅了,不希望我说话打扰吧!但静儿还是鼓着勇气说道:“龙镔,我只是做了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这没什么。现在离考试还有几天,不用急着回去,我陪你去看看庐山的五老峰、三泉叠和龙首崖吧,听我爷爷说,那里钟灵毓秀,风水别具一格呢!好吗,龙镔?” 龙镔看着这张无比动人的容颜,非常真实的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意,心里突地有种急切的倾诉欲望,想立刻告诉她自己这一天多来的所思所想,但是这一瞬间的情感冲动立时被自己既定的意志压制住,他必须在现在就说出自己所反复推敲出的决定内容。 ※※※ 是逃亡就必须有个逃亡的样子,怎么能去花费别人的金钱沉溺在温柔乡中,怎么能把这个完全与此事无关的人牵连进来,怎么能去纵容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情感,这种情感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是绝对无益的的祸害! 自己早就知道静儿的苦心,也早就看出现在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最好的兄弟们没有只言片语的字条托静儿传给自己,静儿对雯丽、郑学的伤势含糊其词,还拉扯自己打的到九江,这一切反倒强烈印证现在警方的介入程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如果再不勒令静儿悬崖勒马,超然事外,万一自己逃亡失败,静儿必定也将受到牵连,况且,万一有人把静儿突然失踪几天和自己的出事,联系起来的话,就极有可能顺藤摸瓜,逮住自己,因为静儿认识自己的事实并不是秘密,甚至还有同学开过玩笑说,静儿比秋雅更适合自己。 就是连静儿给我的手机和银行卡也决不能使用。 手机只是通信工具,对一个逃亡者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线索的祸害,我清楚,如果警察知道手机号码,只要你一开机,他马上就可以根据电波的三点定位,立即追查到你的方位,当然这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最关键的是,手机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的确没钱作为自己的逃亡资金,但是我有双手,我有足够的体力,可以养活自己,甚至我自信,我还可以发展壮大自己。对我而言,我的逃亡并不是亡命天涯,而只是隐蔽的生存,隐蔽的发展,彻底将自己潜入河底,不能张扬,不能出头,静静等待事情转机的时候到来。成为一只漏网之鱼的最好办法就是远远的躲在渔网的外面,我打过鱼,也是钓鱼高手,知道更是打猎行家,知道被猎者的逃避办法。 我已经负债累累了,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卤莽而导致命运逃亡,静儿已经为我花去了很多钱,打的、买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今天的一切开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无用的惊恐的逃生废物,我怎么能用别人的血汗钱! 只是,我还必须暂时借用一下静儿的一点钱,不用多,一点路费、一点生活费就够。我一定会加倍的报答他们,那些曾经无私的帮助过我的人。 既然现在我的那些兄弟朋友还有我的秋雅,都没有介入其中,那么就更没有必要把他们再牵扯进来,我必须将这意思告知静儿。 ※※※ 龙镔斟酌着言语,推敲着字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慢声道:“静儿,我得和你认真说些事情,你不管能不能接受这些安排,你可以质疑,但你最后都得照做。” “我知道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希望你能把实际情况告诉我,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龙镔并不讶异静儿无奈地坦白交代,他也完全认同这种平静的表面其实内里更为凶险,可以知道这暗藏着对方誓不罢休的机心,如果郑家和警察大张旗鼓,那真的只会使自己更快下定逃亡的决心,可是这么一来,就起不到麻痹自己的作用。 现在双方都在暗处,各自对对方情形一无所知。想想,静儿的处置方法是正确的,也许自己作不到如此果断,毕竟自己心有牵挂,静儿作为旁观者,远比自己这个当局者要清楚要理智些。 静儿的行为强烈的启发了龙镔的思路,一个逃亡者不仅仅要有逃亡的斗志,更要有逃亡的理论知识,要跳出把自己纯粹当个简单逃亡者的局限,要学会换体思维,学会推理计划追捕者的手法,虽然没有相关明确的信息来做到知彼,但一定要在充分知己的前提下周密推测从而知彼,逃亡者有逃亡者的心理,追捕者也有追捕的心理和策略。 对于静儿所担忧的个人身份问题,龙镔知道当前环境里,到处都有出售假证的谋生群体,报纸新闻媒体经常宣传什么又破获特大假证团伙,其实现实生活中一点儿不见少,大街小巷,电线杆、墙壁、电话亭、甚至厕所里都写满了办证者的电话号码,甚至自己也知道老家山城就有一大票这类的人活跃在全国各大中小城市,赚着需求者的金钱回家盖起了洋楼,特别是各类假大学文凭更是需求者众。 只是假身份证到底是伪造的,警察可能一看便知,虽然用这种假身份证到旅店住宿不成问题,但是如果碰到警察盘查身份就会有问题有麻烦,如果可以弄到和自己近似的真身份证就好了。 ※※※ 静儿理解龙镔拒绝自己的资金支持的决定,不忍打击龙镔的自尊,便旁敲侧击的道:“那你打算从事何种行业?具体打算到哪里去?” 龙镔知道静儿实际上是担忧自己到底打算如何胜利的逃亡,隐蔽的生存,他微微一笑就道:“一块鹅卵石如果掉进鹅卵石堆里,你要怎么才能准确的找出来?” 静儿也笑着道:“牢牢记住这块鹅卵石的特征,仔细筛选吧!” 龙镔又笑着问道:“一条从渔夫网里逃脱的鱼如果重新回到江河,渔夫要怎样才能把它抓回来?” 静儿想了一下,接着道:“马上用渔网围住这条鱼最后消失的河段,再把网收紧;或者就是把这个河段彻底隔离起来,把河里的水抽干,相信可以抓到。” 龙镔紧跟着问道:“如果这条鱼速度很快,马上溜到了渔夫控制不了的地方呢?” 静儿已经懂了他的寓意,咪咪笑答:“呵呵,发动通知其他渔夫撒网抓吧,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抓住这条狡猾的鱼。” 龙镔很满意这个回答,继续:“可是这条鱼把自己伪装得没有任何特征,并且,它一直沉在河底,极少抛头露面,只不过是河里亿万条中的一条,就和其他普通的鱼一样,一个其他地段的渔夫还能辨认出来吗?” 静儿笑得更深了:“很难,很难,不过问题是这条鱼实在有些惹眼,不象是条寻常的鱼。它的五官、个头、年龄和其他类型的鱼相比,有很容易辨认体征,而且还没有鱼的身份证,怎么办呢?” 龙镔敲敲自己的脑袋,狡黠的道:“这条鱼会想办法搞一个加大了年龄的、五官比较模糊近似的外区域身份证,留长它的胡须,改变它的发型,不在一个寻食区域呆太长时间,小心的伪装好自己的,并保持高度警觉。” 静儿又笑了,不过笑得格外苦涩。 ※※※ 静儿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但拒绝了她的金钱,拒绝了她的通信工具,拒绝了她频繁的通信计划,更拒绝了她尚未明确表白的爱情,可他的理由却令她自己无法反驳。 理由很简单:谁犯了错,谁就得自己独自承受;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就得去吃。他说虽然他犯罪后的逃亡是懦夫的行径,但是那是因为他有被别人阴谋设计的可能,他的逃亡是在寻找时机查明真相,找到主谋者的证据,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后再报仇雪耻。 他生命时间也许有限得只剩下最多十三年,他没有理由傻不拉叽去承担什么罪责,他伤害的本就是一个败类。他的逃亡是退一步,而退一步的结果却是为了进三步。他逃亡的现实意义远远高于畏法服罪的社会意义。 既然是逃亡,就没必要再和从前的关系进行联系,不知者无罪,可知情不报却是重罪,既知联系无益,何必再进行联系?既然失去联系,那么感情付出也就是竹篮打水!既是竹篮打水,何不立刻停止? 静儿闭着眼睛想着身旁另一张床上的龙镔,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此时的她不仅脸上在流,心里也在流。 ※※※ 这天,也就是市内通缉令正式公布和新的抓捕方案执行的这天,也是龙镔犯下故意伤害重罪的第三天,上午。 静儿在九江至长汉的班车前,再次不顾少女矜持的拥抱了即将独自逃亡的龙镔,将无限伤怀的泪沾满龙镔的胸膛,龙镔的脸。 班车远去,龙镔打开静儿最后强行塞给自己的一个纸包,里面有一千块钱,和一张写满字的纸。 纸上写了两首词。 《凤栖梧--九江赠君》。 丽影娉婷倚杨柳,九重寒雾,似乎已深秋。 纵知相思无片语,自将丹心锁君楼。 (下阙) 每把轻狂付**,笺成烛灰,醉笔写还休。 望极风波余孤月,照得江花别样愁。 ----另。 《蝶恋花--九江别君》。 谁减烟波来时路?词成断句,残诗谁能续。 月浸寒亭润早秋,谁解相思悲如许。 (下阙) 清风莫追点惊鸿。别意长长,从此飞何处。 渺渺雁影动忽忽,总觉似有也似无。 又语:不论你有怎样的理由,你还是应该和我保持一定联系,以便掌握相关情况。切!永远挂牵你。静儿。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四)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五) 既然自己现在是一个江西人的身份,是一个景德镇的子民,如果在逃亡路上万一有人询问江西和景德镇的风俗地理人情,如果自己仅凭书上看到的那点素材,如果自己甚至对景德镇的方言完全听不懂一无所知,那样的话,任何人都会起疑心的。 现在看来,逃亡路线第一就必须是前往江西景德镇,相信凭着自己高大壮实的体格,应该谋生不是多大问题。 逃亡嘛,它的准确概念就是为了某种生存的必要,而力图逃避法律的追捕。逃亡,不仅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还必须尽可能利用合法谋生手段来延续自身的生存。 龙镔翻阅着新买的《鬼谷全书》,躺在床上想到。 他换了旅社,这是一间私人的小旅馆,一天房租12元,是四个床位的大房,龙镔就睡在靠后窗的右边那张床上。 静儿应该已经在设法打听情况了,怎么着,自己都得向她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到底实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严重,如果真的自己必须这样逃亡下去,那自己也好真正定下这颗决心。 卤莽、冒失、意气行事的苦果自己已经深深品尝,想来,估计学校也会开除我了,就这么无法挽回的结束了学业,彻底辜负了先祖、父母、齐爷爷、家乡老师和那些父老乡亲的厚望,现在亡命天涯,如同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必要去思考那理想目标!…… 抬腕看看电子表,九点四十了,去给静儿打个电话,彻底搞清事情现状。 ※※※ 静儿真的被小不点许素素的玩笑话吓了一跳。 下午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洗了洗疲惫的风尘,躺到床上眯了一会,就被蹑手蹑脚走到跟前的小不点许素素冷不丁的大喝道:“苏静儿,举起手来,你已经被捕了!” 静儿尚正在沉思冥想,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许素素把脸凑在眼前,神秘兮兮的问道:“老实说,你这两个晚上到哪里去了?从实招来!” 没等她答话,又嘴不停的说道:“静儿,你知不知道秋雅的男朋友就那个水利工程的龙镔,他杀人了!是个通缉犯!现在全市都在抓他!” 静儿心头巨震,下手真狠啊!居然开始通缉了!幸亏自己反应快。她仍假装惊异问道:“是吗?怎么回事?说说。” 许素素叽叽喳喳说了起来,说着说着,突然表情怪怪的道:“静儿,呵呵,好象你也就是那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出去后就没回来的哦!是不是?对了,你和龙镔不也认识吗?嘻嘻,你不会是这两天就和他在一起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静儿真的被她的这句玩笑话吓了一跳,心一下子几乎蹦出喉咙,但她马上予以严正指责:“素素!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啊!这是大事,你乱说,要惹麻烦的!我这两天去了一个老乡同学那里玩去了!你可别乱说,人家可是我老乡秋雅的男朋友!” 小不点许素素吐了一下舌头。 ※※※ 在秋雅常来的食堂里吃着味如嚼蜡的晚餐,静儿时不时用眼试图搜索秋雅的身影,秋雅没来,倒是看见了杜慈。 静儿陪着杜慈一起来到秋雅的寝室,秋雅正把头蒙在毛巾被里,可以看见那玲珑的曲线有隐约抽泣的起伏。 静儿清楚这件事情对秋雅的打击,但她迫切的需要从秋雅嘴里知道现在局势的动态和情况,以便提供给正在九江的龙镔知晓。她和秋雅算是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兼老乡,一切安慰和劝解显得很是自然。 秋雅谁也不理,而且静儿越是劝,抽泣得就越厉害。 杜慈轻轻的拉了一下静儿,低声在静儿耳边道:“算了,她整天都这个样子。说完,用手指示意到外面去聊。” ※※※ 从杜慈嘴里知道的情况是最重要的,根据目前来看,龙镔的确除了远遁他乡,隐姓埋名,别无他法,学业也彻底完了,龙镔和自己都决不能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逃亡下去,以及在逃亡的路上怎么生存下去。 小不点许素素的国际玩笑正是自己的死穴,如果敏感的人加以联系猜想的话,那……`。 难道爷爷那交代自己“什么都不要管”就包含这种意思?那另外几句话又怎么理解呢? 叮叮~~~~! 一阵手机响声打断正在操场独坐的静儿的沉思。 一看来电显示,呵!九江的区号,是龙镔打来的! ※※※ 终于只能这样决断了! 决断是痛苦的,可为了决断而进行的思考其实更令自己难受;决断是选择,决断意味着自己从此就不得不将过去放弃;决断意味着从此自己只能使用别人的名,冒充别人的姓,而将自我真实的代号忘却;这样的决断是种无奈的耻辱,是灵魂愧疚的负累。 既然已经决断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强行遗忘过往,必须真真实实把自己当成那个江西景德镇古塘乡高岩村九组24岁的敖成,一个在江西24岁的农民他一般会是什么形态打扮呢? 也许静儿那“什么都不要想”的里面包含了这个内容,不过肯定自己思考得还不确切。 感情的延续如今已经没了多少意义,天知道孤独一身的自己还将历经多少风波磨难,既然做了决断,就必须彻底绝了秋雅的真情和念想,不能拖累和连累这位好女孩。可以想象她现在独自承受着的悲苦,一抔孤心只能赠以内疚的祝福。 一个逃亡的人,逃亡的生存着,被抓捕住后的后果显而易见,一个逃亡的人是没有未来的人,是先必须找到落脚之地的人,是先必须为了活着的人。 不能再和他们联系,不能再给他们带来麻烦,我自信,没有线索,他们警察就无法抓捕到我,我会是一条沉底的鱼,将远远的觅食于渔夫的渔网之外。 根据概率论分析,全国这么大,这么多人口,警察实在不可能知道我顶用了江西小伙子的身份,匿身在江西。更何况,景德镇也只是我的第一个逃亡地点。 仅仅只是伤害罪,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全国通缉,就是对我网上追逃,也除非是在进行全国统一的治安运动中,化身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我才会有被逮到的威胁,更何况,全国还有多少杀人犯都一直逍遥法外,多少重大刑事案件没有得到结案处理,而我,一个曾经被他主谋伤害过、现在不过是怀恨报复恶棍的学生,值得他们花费庞大的精力来对付我吗? 班车是清早七点半的,开往景德镇,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口音,陌生的人群。 下午时分,龙镔提着包,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 第一个念头,必须尽快熟悉这陌生的一切,否则无法在特殊情况下圆通自己的谎言。 言语的内容表达彻底成了为了自我需要而进行的掩饰,言为心声在虚假的个体身上而今只是狗屁。说谎,满嘴的谎言,居然悲哀得竟成了自己生存的一件武器! 龙镔苦笑一下,微摇自己的头。 在城市里谋生的农民打工群体,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堆砌砖瓦的城市建筑体力劳动者,这,龙镔在山城见过也听村民说过,特别是在长汉就看见得更多。龙镔把包放在小旅社,匆匆吃了三块钱的盒饭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寻找建筑工地,他虽不会泥瓦活手艺,但是他熟知建筑理论,可以出卖自己的体力,来换取温饱。 没有哪个建筑体力劳动者是打扮清爽,干净整洁的,为了见工,龙镔特地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也没洗脸,他必须象一个体力劳动者。 ※※※ 这是一栋正在修建主体工程的大楼,墙体框架还在搭建,水泥搅拌机轰轰作响,工地里人头耸动,不时的有装卸车翻卸着沙子卵石。 得先找到工头,请求他容许自己做工。 应该这个脖子上挂着口哨,头上戴着浅黄色头盔,身上没有污迹,正在不停巡走,年龄大约四十上下的男人是个包工头吧! 龙镔沉着气走上前,一脸老实诚恳的用普通话道:“这位大叔,你们这里还需要干活的吗?” 这个人的确是个小包工头,闻言用警惕和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怎么咋看都不象个干这种活的呢?还是个外地人!在这里干活的可一般都是景德镇的啊,很多还就是自己同乡同村的,就算自己不认识,也至少得有人介绍进来啊!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是干什么的!现在自己不缺人,别理他得了。 包工头权威而果断的一挥手,道:“没有,不需要,不需要!你去别家问问!” 说罢,转身向刚开进来的一辆满载卵石的装卸车走去,根本不给龙镔准备已久的语言打动计划。 看样子,这家是没有希望了,转下一家吧。但愿东方不亮西方亮。 前面这一栋楼房,主体框架已经完工,龙镔放眼探去,却见不到多少做工的人,好容易一个瘦小的小伙子表情漠然的从外头走进来,龙镔忙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包工头在哪?” 瘦小小伙子冷冷打量他一眼,恨然道:“包工头死了,被野狗吃了!你有什么事找这个*养的?” 龙镔有些奇怪他的话语,便道:“哦,我想找包工头问问看这里需不需要人干活。” 瘦小小伙子愣了一下,马上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赶快去其他地方吧,这里的老板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干了三个月,工钱只发了两百,他娘的,现在大包工头拐了钱跑了,小包工头不敢露面!” 说着,突把眼凝在龙镔的脸上,道:“你是外乡人吧?怎么到这样的小地方来做事?” 龙镔正要试验一下自己的谎言,就道:“我老家就是景德镇古塘乡的,不过我自小在湖南生活了很多年,现在回来了,就出来找点工做,也好赚点钱养活一下自己。所以,我说的并不是老家话,你看,你这不一听,就听出来了!” 瘦小小伙子想了想,觉得好象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看这小伙子人挺有礼貌,又高又壮实,干活肯定不错,便好心的道:“这样子啊,我就是风岗镇的,和你们古塘有七八十里远,我还去过你们那里,你们那里还不错。你要是真的想找工做,呆会我带你去个地方试试,我有不少朋友在那里干,怎么样?”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六) 瘦小小伙子姓宋,全名宋文化,一个善良的好心人。他带着龙镔来到城西北的一处工地,找到几个朋友,说了说情况。 龙镔那张敖成的真身份证递给包工头吕叔过目,吕叔五十来岁,满脸刀刻的皱纹。 吕叔上下仔细打量着龙镔,问道:“敖成?姓敖的可比较少,百家姓里可难找到这姓。小伙子,读了多少书啊?” 龙镔自己也觉得这个敖姓是有些过于冷僻,当时从小姐大妈那里一拿到就感到这个名字有些招摇,与自己力图完全伪装成一个什么都很普通的计划有不妥,但是实在对那张假身份证的使用没信心。 看看这个敖成的身份照片,七年前照的,已经被汗渍水印有些模糊,粗粗看去,还是有几分相似,虽然后来被小姐大妈强行多要了50元,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身份。 龙镔见吕叔问他,忙以自己很熟悉的那种卑恭又敬重农村语气答道:“哦,吕叔,我读到了初三,没毕业就停学了。” 在吕叔的眼里,这个壮实农村小伙,脸黑黑的,相貌堂堂,应该是把劳力的好手,在家里,肯定是丁壮劳动力,挑梁柱,懂礼貌,外表老实,虽然口音是外地人,不过他那解释象这么回事,先试用两天看看,在外讨吃也为难,能帮就帮一下,反正工地也需要人。 吕叔把那张敖成的身份证递回给龙镔,道:“这样吧,敖老弟,你先试用两天,你没有泥瓦手艺,只能干干粗活,这样,你的工钱就给你十块钱,给你在工棚里安排个地方住,饭菜不包,每天三块随你吃,从你工钱里扣,你干两天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再和你谈,怎么样?” ※※※ 龙镔的活很简单,就是帮着装卸车卸货,并按要求码放好水泥包、红砖和预制板,没车来的时候,就帮忙筛沙子。 这全是重体力活,龙镔从来没这么干过。扛水泥包和码砖都没什么事,就是抬放预制板有点吃不消,那上千斤的重量分摊压在几个人身上,就感到右脚一种恐怖的刺痛。 以前再辛苦,也不过是挑挑担,跑跑路,况且进了大学后,最多就是搬搬货,送送快餐,绝没这么吃力,肩膀倒没什么,虽有些红肿,严重的是去年右腿折断过,明显有些使不上力,脚里还有钢板,真的有点难受。 要是自己的脚没事就好了,医生也嘱咐过,最好不要过于让伤脚受力。 可是自身生存的压力还能顾得上一点肢体的痛苦吗? 贴身紧藏的那几百块钱必须用来防备紧急情况,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有吃有住还能积攒点碎银子的好地方,又可以让自己安全隐身融入这个群体,消失于通缉罗网之外,还可以了解熟悉景德镇的风情人物地理,自己哪怕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必须好好珍惜。 生理上的苦和累跟内心的承受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自己没有任何条件和必要去到抛头露面的场合赚钱,现在钱是次要的,关键是可以有个这样沉到河底的场所,静静避过抓捕的锋芒,安全地讨食而且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学到这门泥瓦匠手艺,看起来这门手艺很容易操作,比较简单,没多少技术含量,并且大学课本上有过介绍,相信自己只要稍加学习就可以掌握。宋文化会教自己的,只是自己最好得表示表示。 宋文化明天就要到这里来和自己一起干活了,他的那些血汗工钱看起来在短期内是要不回了,房子老板说工钱已经按合同规定支付了,可大包工头黑心的把钱拐走了,连累到小包工头也只好躲起来,据说是大包工头赌博玩牌九输大了,只好跑路。 吕叔对龙镔的表现比较满意,同意把他留下来,看在龙镔干活挺能吃苦的份上,给了他每天22块钱的工资,这工资水平可比一般的新手可要高两块钱。 ※※※ 端着饭盆,盛上满满一盆饭,今天的晚餐菜是尖椒炒肉和冬瓜汤,这可是好菜。 宋文化和龙镔一起坐在几块摞着的砖上,边吃边聊。 现在的龙镔在大伙的眼里不是什么外省人,是古塘的敖成,谁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一个被通缉的刑事逃犯,一个名牌大学的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和他们是一类人,龙镔已经成功的在他们眼前塑造出了:干活卖力、老实本分、吃苦耐劳、不斤斤计较的大众化打工者形象。 龙镔很用心的学习着景德镇方言,他迫使自己挖掘语言潜力,努力的把握着这方言的抑扬顿挫,独特的字句发音。 宋文化把筷子在饭盆上敲敲,嘴里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吐词不清的对龙镔道:“敖成,听吕叔说,可能要准备晚上加班了,老板对施工进度不怎么满意,要我们加快。” 龙镔努力模仿着腔调,不伦不类的景德镇口音道:“是吗,那你不晚上不能打牌了?也就不会输钱了,好事啊!反正你又没赢过。加班有加班工资还不好!” 宋文化把头对着龙镔一扭,低声道:“臭小子,你知道个屁!晚上加班不安全!容易出事!你不知道,前两个月我以前那个工地就有一个人在晚上加班时摔断了腿!老板才给了多少?一千六就打发了!谁叫你自己不小心?自认倒霉吧!” 龙镔奇道:“那岂不连医药费都要伤者自己出?怎么没一点劳动安全保障吗?” 宋文化把嘴里尚未完全吞掉的食物向地上一喷,仿佛是发现了口里有沙子一样,又吐了几下,接着才道:“告诉你,象我们这种小建筑队,大包头早就跟工头说好了,伤残自负!你想想,大包头不对工头事先讲好,万一有人出了麻烦,那不得赔死!工头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就是赚点工钱,一般也是家乡人。去年有个人摔死了,最后他家闹闹也不过才搞了两万多!要是碰上是什么行政机关还好办,要是私人工地,那就真的完了。你可得小心点。” ※※※ 龙镔一有空闲,就拿着砖头比画着砌砖的动作,宋文化也每每饭后就教教龙镔,其实这手艺也真比较简单,不是什么细致活,就强调手稳要有力。半个月下来后,龙镔的双手很快积累出了数目可观的老茧,也大致掌握了建筑活的基本手艺。 吕叔同意让龙镔试试,几个老师傅看了他的当面操作,进行了检查后,感觉虽然有点生疏,但都比较满意,在宋文化的说服下,吕叔决定提高龙镔的待遇,并由简单杂工转为瓦匠,工资也从22元提高到了27元。 龙镔不用再这么辛苦的扛东西了,他的伤脚实在有几分吃不住这等高强度的劳动作业,他明显的感到右脚里那种酸酸麻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涨涨得难受。幸好有了这些善良人的帮助,生存才没这么危险和困难。 宋文化已经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文化啥都好,就是好赌,水平又不高,每次都会输,还好,大家都是辛苦人,玩牌也玩得不大,就几十块的输赢。 龙镔没有再和静儿联系,也没有去网吧上网和那些兄弟了解情况,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他的音信,现在谁也不知道龙镔在哪里,他似乎已经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 学校也已经放假了,大学生们大部分都回家了,长汉实在太热,还是回家舒服一些。 秋雅在龙镔出事的第五天,就被父亲接回了老家,向学校请了病假,几门缺考的课程等开学再补考。父亲的理由很简单:现在不是你和我辩论争吵的时候,等你回家修心养性,冷静下来,我再和你说道理,你现在回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你妈妈和你爷爷奶奶为你担惊受怕,我和你妈妈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再怎么任性也得为父母想想。 秋雅这次很怪,把龙镔的衣物收拾了几件,居然完全没有答理大家的询问,连一声告别都没有,自个就下了楼,并很听话的和父亲一起回去了。 杜慈抵不过石伟的赖皮,也是在石伟父母的好客要求下,暑假就计划呆在他家。 在几个兄弟离学校前,警察又特地上门谈话,做了思想动员工作,要求这些大学生一定要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维护安定繁荣稳定的人民生活局面,为惩治犯罪要作出应有的贡献。 静儿几次叮嘱了小不点许素素,交代她千万不能乱联想乱猜疑,她相信小不点会听从她的警告。静儿老家是在无锡,和秋雅所在的苏州很近。 石伟担负着侦察重任,随时有责任向远在山东的海涛汇报从各种渠道得来的警方与郑家动态,两人谨慎得很,都是到网吧上网,用事先约定好的网名,进入聊聊网站里一个特定城市进行语音私聊,理由这样可以绝对避开有心人的追踪。一个是雕牌避孕套,一个自然就是排骨猪脚,当然他们只要在网上,就随时打开qq,企图等待逃亡的龙镔来联系。 杜慈有几分吃静儿的醋,反感静儿对石伟在qq上的经常性对话,强烈要求石伟把静儿删除好友,石伟自然不理踩这类过分要求,不过所有对话全是在杜慈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静儿一回到老家,就跟爷爷说了龙镔的事,没想到爷爷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又重复强调那几句话,并且,表情格外慎重。 龙镔成为通缉犯的事实在山城那些好事人的嘴里传得沸沸扬扬,尤其在天雷乡和江坪镇里,更多的人认定龙家的人是绝对不能沾边的,谁不信?那好,你去看看吴家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就是被这小子沾过后,现在玩起了自杀!还有,那个胡书记的儿子不就是这个坏心眼的小子在河里弄死的吗?!幸好胡家没绝后,老天爷保佑,居然书记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雯丽的手上的伤是没事了,可她不敢再回江坪镇,整个暑假都躲在山城的姨妈家里,基本上连门都没怎出。 郑学依旧在医院躺着,生命已经没了危险,伤口已经拆线了,恢复得也还可以,只不过还是只能吃流食。 警方在山城一无所获,在长汉的埋点布控也在半个月后宣告失败,打电话报告通缉疑犯行踪的倒很多,折腾起来全是误会,不过也还倒有点成绩,无意中抓到了几个在网逃犯,并在车站破获了两起较大的运毒案。 警方分析,龙镔肯定是逃到了其他省份,不在市区了,只能进行网上追逃了,同时重点要放到医院,因为龙镔的脚受过重伤,里面还有钢板,肯定在年底或明年初必须取出来的。 领导虽然厉加指责警方的无能与失职,但是对这个狡猾异常的犯罪分子无可奈何,只得把务必全力以赴抓到罪犯的期限延至明年二月份,并强调,这是最后机会,如果到时这种罪大恶极的罪犯还逍遥法外的话,那么有关领导必须承担相应责任。 ※※※ 七月中旬,静儿的父母终于从静儿情绪的异常中,察觉出她肯定在学校发生了大事,静儿无奈,不忍欺瞒日见担忧憔悴的母亲,在得知女儿居然插手犯罪分子潜逃的事实后,父母惊恐万分,连忙找爷爷商量对策。 爷爷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有罪的不一定就是立案的罪犯,犯罪的不一定都能抓到,犯罪和发现、犯罪和惩罚是两回事,有没有罪、有什么罪老天爷知道,什么是罪、怎么才叫惩罚也只有老天爷知道,你们瞎操什么心! 爷爷的话在这个家庭有绝对权威,静儿父母也就释怀了,任由静儿忙自己的事,不过静儿很有分寸,通常在和石伟聊天时都不回避爷爷。 这天石伟闲扯时又扯到了那个在天雷乡曾给龙镔算过命的并说新鲜事一样的说到那个老头还瘫痪在床已经好多年了。 静儿爷爷预感到有可能长胡子老头就是自己解放后就失去联系的那个师弟,自己曾占过几卦,卦上显示这个师弟还活着,位置在西南方。对于这些玄学大师,他们讲究道法自然,聚散有缘,从不强求,所以动不动就失去联络是很正常。 静儿爷爷已经快八十了,老伴早在大跃进就过世,师父也早不在人间,师傅一生只收了七个弟子,道玄讲究弟子出师前必须得到师父传的三个阴卦,但是这七个弟子中有三个弟子在出师时,师父一直传不了卦,接连三次出师仪式都是如此,师傅不敢逆天,只得作罢。所以严格的来说,静儿爷爷他们只有五个师兄弟,静儿爷爷最早入师门,是嫡传大师兄,掌握着师门所有秘密,有历代祖师爷所抄传下来的事件记录。 这是风水大师不过五的师门绝密,包括爷爷的身份,除了静儿一家没几个人知道。 意外的知道了失去联系五十年的师弟,静儿爷爷推算师弟已经油尽灯枯,熬不过立秋了。这些日子来,他反复翻阅着祖师不过五的记录和一些师门纪要,总是感觉龙镔身上的那个诅咒无法破解,这个难题挑起了老人潜在的好胜心理,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这位师弟,顺便亲自查探勘验一下熊山的风水,搞清楚到底熊山和诅咒有没有什么联系,他想只要自己不给龙镔推八字算命,应该不算违背祖师遗训。 七月二十日,爷爷和静儿坐上了上海至贵阳的火车,静儿已经从石伟那里知晓了计划地点的详细路线。 ※※※ 工地放了三天假,龙镔应宋文化邀请到他老家风岗镇去玩,顺便帮手弄弄地里的农活,这是实地接触景德镇乡村的大好机会,也是逃亡准备工作的必要程序,龙镔欣然应邀,在吕叔那里领取了这一个多月来的工资,扣掉伙食费还剩六百块。 龙镔的行李很简单,就这个包,包里就几件衣服、毛巾和那两本书。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七)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河风吹老少年郎(八) 静儿和爷爷从山城又坐上了深圳西到张家界的火车,准备前往张家界去游玩几天。 花钱在车上补了硬卧,毕竟爷爷年纪大了,有个卧铺躺躺总归对老人好些,但爷爷坚持不坐软卧,爷爷很反感空调,说空调让他出不了汗,不好,热就是热,冷就是冷,大自然既然有冷热湿燥,为什么要贪图感官舒适,依赖人为环境呢?夏天嘛,就是要热,要出汗的。 静儿给爷爷泡好茶,又给爷爷捶捶背,试探着问道:“爷爷,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风水可能跟龙镔的事有关系?到底爸爸嘴里老是念叨的易经八卦风水堪舆奇门遁甲,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为什么你不教他?” 爷爷最喜欢静儿的小手捶打自己老背的感觉,因为他不但可以享受到孙女的亲情,而且可以借此怀想一下那早已别世多年的静儿奶奶,想当年,年轻时静儿奶奶也时常这样给自己舒舒筋骨。 爷爷总是想逗逗自己的孙女,他嘻皮的乐道:“怎么啦?丫头。几年前爷爷问你,看你想不想学爷爷的本事,你还说爷爷是个封建迷信分子,装神弄鬼的神汉,你说孔老夫子早就表明了你的态度:‘子不语乱力怪神!?’是不是因为龙小子的缘故,现在一下子就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了?说给爷爷听听。” 静儿被爷爷老没正经的话有些羞恼,撅起红润的小嘴,语气假装严肃道:“爷爷,你要还不回答我的问题,还要瞎说别的什么的话,当心我就再也不向你请教啦!我看你怎么对你的祖师爷交代!” 说罢还故意在爷爷背上轻揪一把,停手宣告罢工。 这可一下点住了爷爷的死穴。 爷爷一直没收传人,根据祖师交代的方法出外寻访了几次,都没遇上合适的传人。爷爷很低调,这个世上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大师“不过五”的师门嫡传执掌弟子一直不为外所知。 静儿爷爷遵照先师遗命,全国一解放,立刻就回到故土,隐去行踪,对外界事情一概不答不理,安心和静儿奶奶过起了小家庭生活,工作任由村里领导安排。静儿奶奶在生下静儿父亲后不到两年就过世了,远在几百里外修建铁路的他虽然早就预测到这种结果,但是在那个绝对年代,也只能听天由命。好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娘把静儿父亲拉扯大,上了大学,成了家,生养了静儿。 老人很豁达,知天达命,万事讲缘,唯一于心耿耿的就是师门的传承大事。玄家讲求悟性,没有悟性就达不到境界,可是在老人看来静儿父亲的资质不高,决非理想人选,可偏生静儿父亲对这些玄家玩意极为感冒,老人怕给自己儿子带来祸端,索性干脆什么都不教,随静儿父亲瞎折腾。自打静儿长到七岁,老人就知道师门有传了。 可这两父女玩极端,静儿根本就无视玄学的存在,她号称自己是彻底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决不会被这些腐朽的封建迷信思想左右自己的智慧,反倒给爷爷上了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爷爷知道机缘未到,不可强求,还是顺其自然罢。 果然,静儿上大学后,态度有了变化,开始要爷爷讲述一点古代的玄家事件,对一些现代科学理论解释不了的东西有了兴趣,时不时趁假期就向爷爷请教,爷爷知道时候快到了,尤其是在见到了孙女对龙镔的态度之后。 今天可是老人收传人的最好机会,老人不会错过的。 爷爷笑着拍拍静儿的头,乐呵呵的道:“丫头,等到了张家界后,爷爷就跟你说说。” ※※※ 用任何一个字来形容张家界的风光都不为过。 奇峰险壑,鸟涧鸣幽,参天巨木,山溪漫流。可惜它的败笔就是人工建筑杂乱,四面八方的游客消减了自然的宁静与祥和,千古天然的美景被现代事物破坏了本源的和谐。 静儿和爷爷坐在山道旁的凉亭。 爷爷的目光深邃,用手指着四周层峦叠嶂的山脉,示意静儿好生细看,抿着今年采摘的野茶,道:“静儿,别看爷爷读的是老书,没有经历你们的现代教育,但是爷爷可不是老糊涂。现代的科学技术已经这么翻天覆地的改变着现实世界,和老祖宗他们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爷爷也经常了解学习现代科学技术理论,从不迂腐的只读些古书。” “呵呵,玄学也必须跟随时代发展嘛!” “你看看,古人神话里描述的上天入地,九天揽月,五海捉鳖,千里眼,顺风耳,在这个时代不是都变成了现实?飞机,汽车,坦克,大炮,导弹,航空母舰,万吨巨轮,一百多层的高楼大厦,什么激光,原子弹,氢弹,人造卫星,航天飞机,登月计划,行星探测器,还有什么高能物理,量子力学,黑洞白洞,脉冲星,中子星,白矮星,时空扭转,质能转化,甚至还有什么ufo,外星生物,基因工程,克隆羊等等诸如此类的,全部是古人幻想或不能想象的东西,在这短短的百十来年全部变成了科学现实!是不是?” “这些东西,肯定祖师爷们难以想象也无从知晓的,对吗?丫头!” 老人睿智的眼神慈爱的看着心爱的小孙女,静儿点头称是,没有出声打乱爷爷的思路。 ※※※ 老人继续谈论说解着,任由自己的话语传递在这些山,这些树,这些风,这些水中。 “但是,现实的人穷尽各种技术,花费无数金钱与精力,他们其实无非就是在探求世界万物的表象,只是一种表象的变化或改变机理或手段,制造着表象的技术工具,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探求万事万物的本原,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了解和掌控着世界,殊不知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根本,他们永远只是上苍的一个构成部分,只是一个细胞群体,永远时刻被上苍用它奇妙的逻辑和规律影响着。” “从前的古人因为眼界的局限,信息的闭塞,对玄学难免有些不求甚解,知道天人感应,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应,为什么能彼此相互联系产生影响。但是我们人本身、我们世界毕竟有很多东西是现代科学解释不了。” “虽然爷爷现在也不能解释龙小子家族的神秘,但是爷爷肯定将来会给你这丫头一个答案。知道你整天在为龙小子犯愁,爷爷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就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得了,其余的你就是担心紧张也没有用。” “现在知道你又因为那小子你想学爷爷的东西了,小丫头,你可不要把这些东西看成简单的文学作品来对待啊!你那笨牛老爸学了一二十年,连边都没摸着,居然就敢测卦!整天背那周易理论有个屁用!” “你要学你得把你要学的缘由给我想出来,龙小子的事你就不要费心思了,至于风水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玄学存在的事实依据,这些问题你得自己找答案来回答我。” “爷爷老了,师门传承的担子得你给我抗起来了,不过你还是得想清楚,你学了,接了担子,就会影响你一辈子,你就会开始一条未知的人生路;你要是不学的话,虽然爷爷的东西失传了,但是你会过得很平静很安逸,也许会很幸福。” 爷爷意味深长的拍拍静儿的手,最后道:“丫头,好好把爷爷说的话想想。” ※※※ 八月十三日的时候,静儿正在家里写诗填词,意外的石伟和杜慈登门造访。 其实严格的说,石伟和杜慈有点兴师问罪的势头。 他们并不知道静儿对龙镔的帮助,龙镔没对石伟提起过,静儿也没有。 各自都相互保着密,以为越少人知道越保险,这不能说做的不对,但也不能说作对了。 他们两个是昨天才从长汉来到常熟市杜慈家的,一回到家杜慈妈就给了他们一封秋雅两天前从上海寄的快件。没想到秋雅居然请假一年休学了,发信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上海,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加拿大,更没想到信里还有这样的内容! 石伟和杜慈经过一夜商谋之后,第二天清早就去了苏州看个究竟,没见到秋雅父母,但是从从保姆的口中验证了这个事实。 满怀一肚子闷气,决定找静儿问个究竟。 从苏州到静儿家在的无锡只有半个多小时路程,很近。 ※※※ 鬼谷子语: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仪,仪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治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从景德镇一上车,龙镔就反复思忖着这句话,同时又仔细推敲着自己今后的去路。 如今全国扑天盖地民工潮,绝大部分都集结在沿海省份,尤其又以广东为甚。 成千万的青壮年涌向广东淘金,只要自己能完全融入他们之中,以相同的谋生方式生活,相信凭现在敖成的身份没人会过多追根问底,自己也在古塘乡悄悄打听过了,敖成是个在上海浦东打工的老实本分青年,老婆都和他在一起,他的孩子才三岁,就放在老家。 自己可以继续搞建筑,建筑行业的危险度高,劳动系数大,对自己目前的身体不利;也可以进厂当工人,可惜没有文凭,没办法进企业的管理层,不过最好还是进厂稳扎些,太过劳累对身体不利,年底或者明年初还要把腿上的钢板取出来。 以打工者的身份进入几十万个企业中的一个隐伏下来,以江西人敖成的身份和别人交往,付出劳力得到报酬,安全的吃住在厂里,锻炼身体,挤出时间读书,亲身接触现代企业的管理过程,把知识理论与实际结合起来,积累经验,等时机成熟,自己总可以找到合适发展的机会。 现在是绝对不能把常成廖业的借刀杀人阴谋,告知石伟海涛他们的。 当然也就更没有必要向郑学家或者警察去申诉喊冤,那样的话,自己无异于一个孩童的思维。那都是些没有直接证据在手的计策,如果常成廖业早有防备的话,警察也不会轻信我这个逃犯的话,那样自己不但起不了借郑家惩治他们的目的,反而会增加了一个明敌。 根据逻辑,这件事应该完全就是常成廖业背着郑学干的,并且把郑学当成了牺牲品,有可能他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便出现了这种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诡计。 从常成廖业的角度来看,很有可能他们还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警察抓到,在这点上,他们跟我是一致的,不过我想也许他们更希望我死。虽然他们有防备,但他们也会怕我把事情捅穿,这应该也是他们的顾忌所在。 坚决不把兄弟们和静儿牵扯进来,不能让他们陷进这个泥潭,这个泥潭的水太深,内里的机心后果太难以预测,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愚蠢才犯的错,怎么可能在因为自己的愚蠢又导致给他们带来伤害呢?他们的善良义气真情我是绝对必须好好珍惜的!还好,相信他们都会听取我的意见,各自保守自己的秘密。 唯一的担忧就是秋雅,真的,很挂牵她,她外刚内弱的性情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完全没有和她进行过任何联系,因为我强烈的感觉到警方会监探她的一切,包括网络。希望石伟可以向她传达去我的信息,我在本来诅咒短命的基础上,如今更成为一个没有平静生活权利的人,犯了罪,逃犯,命运如今又重新简单,简单得就是逃亡,逃避追捕,生存,发展,积累实力,复仇,一洗清白。 这种情况下的我有什么理由来要求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孩,枯守白耗她的青春来等待不知命运的我?! 理想已经遥远,如果有幸能有条件,我还是一定要让它变为现实,但也几乎已经没自己亲自去实施的可能。 我的罪不管自己怎么解释,罪就是罪,故意伤害罪,一定要坐牢的。 潜伏!发展!健康!安全!金钱!实力!这几种东西如今对我是何等重要! 孙子告知了我应该如何进行战略的宏观规划,鬼谷子让我领悟到了具体战术的鬼神莫测。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熊山上的世代土农民,这短短十七年经历了亲人如海的深情,尝过了世间的炎凉,诸多磨难,见识了险恶人心,承受着那些关怀着我的父老乡亲们的恩情,感受到了爱情友情的真挚与决裂,体会到了人类思想的复杂多样,我已初步懂得了人性,我不再无知的单纯着,我不再简单的思维着,我不再幼稚的被动的生活着。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熊山上的世代土农民,现在十七岁了,十三岁转眼就到,而今在有限的生命里,在不知结局的逃往里,我必须尽快的达到我那已非常明确的目标。 生活,已经是绝对的战斗! 战车滚滚,旌旗风卷,杀声震地,狼烟蔽天,片片刀光剑影,处处血肉横飞。 人生有宁静吗?人生有安逸吗?人生有和谐平安的幸福吗? 有!但不是我!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悲愤,只有离愁,只有痛苦,只有伤怀,只有无奈,只有不停歇的命运抗争! 身背莫名其妙上苍诅咒,心怀千般复杂的情感,就连那一点曾经的欢乐如今都已随风逝去,尽化成孤旅天涯遥远的记忆。 有,的确有!但真的不包括我!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一) 一阵寒暄过后,石伟和杜慈便偕同静儿到书房里品茶。 女孩子们嘛,总归不论心里是否有什么不爽,见面都热乎得很,静儿和杜慈亲密的挨坐着,嘻嘻的乐呵着。 石伟可是有强烈的来访目的,他决定要先诱出静儿的话头,再进行严厉的拷问。 就是!老六和秋雅都已经到了准备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静儿现在还插杠子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显摆你的痴情你的温柔?炫耀你的挖墙角功夫? 石伟暗忖,喝着上品清茶,表情却是平和之极,用纯粹闲聊的语气说道:“静儿,怎么十多天没上网啦?在忙些什么,连上网都没时间了啊?” 静儿略略的展颜一笑,提起很古董的宜兴紫砂壶,很轻柔很优美的给他们的杯里添满,回看了一眼杜慈才道:“没忙些啥,就在家里看看书,陪陪爷爷,练练字什么的。” 石伟也咧嘴一笑,继续道:“嘿嘿,肚子要像你那样也懂得修心养性就好了,也就不会老干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缺德things了!嘿嘿!” 杜慈已经听出石瘪三的语带双关,面对即将出现的火药场面,她心中很有些不忍这样对静儿,她觉得这样不顾情面的刺激美丽温柔善良的静儿,实在令自己难受,过不去。 她破例没有象往常一样对石伟抬杠,自个儿站起身就踱到静儿的书桌旁,扫视着古典韵味的书架。 石伟没办法再继续顺着话题扯下去,又以为杜慈生气了,忙也跟着站起来向杜慈凑热乎。 石伟眼尖,瞥眼中就看到静儿刚刚填好的一首词《忆江南》。他可对古典诗词深有体会,亲自目睹了古典诗词的伟大魔力的。 他拿起信纸,学着老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读起来。静儿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忆江南·同心结》伤离别,便怨同心结。聚时不识别后愁,别后长思聚时月,愁思谁来却? ※※※ 石伟故意拖长的腔调把这首词的意境,彻底破坏无遗。 读罢,似乎一种揶揄的味道,做作的说道:“哇噻!静儿!怪不得没上网了,原来在织同心结!是哪位幸运的靓仔啊?” 把眼神锐利的在静儿脸上盯看。 静儿的脸不受控制的红晕起来,起身准备从石伟手上拿回这张少女隐秘的纸。 石伟把手一举,笑容邪邪的,不怀好意问道:“哈哈哈!说来听听!是不是龙镔?咹?是不是老六这臭小子?艳福不浅啦!想不到出名的“无戏玫瑰”居然暗恋有妇之夫!呵呵,想不到,想不到。原来你的戏是专门给龙镔的。嘿嘿!” 自己的外号叫“无戏玫瑰”,这个静儿早就知道了,也不知是那个好事者,把自己老家无锡换称无戏,言下之意就是无论那个男生怎么追,全都好像没反应,无戏! 被石伟这么羞恼的说破心思,静儿的脸变得通红,竟忘记怎么回驳,只得把身子一转,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石伟!杜慈!你看他在瞎说些什么?” 杜慈似乎完全把昨夜两人的商定抛掷脑后,女性天然本能的回护着静儿,劈手从石瘪三手里夺过信纸,将他使劲推了一掌,娇喝道:“怎么啦!怎么啦!是喜欢龙镔又怎么样!?你嫉妒还是羡慕?!你哪半点还像个男人!正事没有,大操闲心,女人都没有你这么八婆!你干脆去做变性手术得了!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管人家女孩子的心事!” 石伟干笑着道:“嘿嘿,肚子,别这么损我吗!我不过就是说说静儿而已。是嘛,静儿喜欢龙宾又怎么样?反正暗恋龙镔的女生也不少,我就是妒忌羡慕也不关我事啊!要关也就关龙小子的老婆――秋雅的事嘛!嘿嘿,静儿,算我多嘴,不过我就是想着龙镔秋雅他们两口子这恋爱也处得真够衰的!男的跑路,女的被迫离开学校,去了外国。嘿嘿,多嘴多嘴!” ※※※ 很惊讶的听到秋雅居然被迫去了外国!静儿自然追问缘由。 石伟终于成功的把话题引导了秋雅身上,也可以成功的向静儿逼问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拿出了秋雅的信,并特意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将它摆放在信上面,递给静儿。 静儿已经看清楚了这张纸条就是自己写给龙镔的,怎么会在这封信里? 静儿按捺住不解的疑惑,展开信,信是秋雅写给杜慈的。 慈慈:也许你收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国外,到了加拿大,这个我陌生的国度。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原谅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联系,我有说不出的苦衷。 真诚的劝告你们,千万不要去试图和龙镔作什么联系,你们要对他有信心,他会保护好自己的,由于某些不便解释的原因,也许弄不好你们对他好心的关怀和帮助反而会对他不利。 如果他有和你们联系的话,你们也一定要说服他立刻中止联系的行为。请务必转告他,虽然他这次是因为雯丽的缘故而发生这件事,让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既然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陪伴他走完这一生,那我就必定要有勇气来接受他的一切,既然已经将精神托付给他,那就必然能用身心来容纳着他。 我爱他,不论我身在何处,不论我身陷何种境地,我都将用我的全部灵魂来爱他,为他祈祷,为他祝福,愿他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管未来将如何的残酷,未来将有如何的后果,我都会等着他,和他生死相随,我发誓。 我不得不走,走的理由你们不必知道,现时的离开对他的生存有利,你们要劝他千万不要抛头露面,也千万不要去做什么洗刷自己清白的举动,现在他之所以安全,全部是因为对方没有他清晰的近期影像与照片,千万千万,不要暴露行踪,切切转告。 静儿喜欢他,我早已知道,我不希望她插入我们之中,你们把这张纸条退回给她,也许这会帮助她早点绝了那不该有的念头。 到了加拿大后,我会把新的联系方法告诉你们的。 最后请转告他,我知道怎样照顾好自己,叫他不要担心。 想你们! 祝好!秋雅于上海。 ※※※ 秋雅走了?秋雅走了!秋雅走了……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令她被迫走? 纸条?难道龙镔为了向秋雅表白爱情的坚贞与专一,居然把自己写给他的纸条也上交给了秋雅吗?不,他不会这么俗气。只可能是秋雅自己发现的! 秋雅在向自己示威,是在强调爱情的排他性和独占性,不过看语气,秋雅好紧张,呵呵。 到底为什么秋雅会说她有说不出的苦衷,有某些不便解释的原因呢? 从词句上看,秋雅一定知道一些秘密,什么秘密? 静儿飞快的思索着,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 在石伟的预计里,静儿肯定会羞愧的哭泣掉泪,会拼命解释写纸条的缘由。 很意外,静儿似乎没什么不安,也没什么愧疚的神色,居然好像是在想问题。 我靠!真服了这个漂亮娘们!石伟很为气恼,语带讥讽道:“怎么,静儿,想什么呢?条子我已经按秋雅的吩咐照办了,你有什么需要表白的吗?秋雅可是对你的做法有点子吃醋哦!没想到,秋雅居然对情感这么认死理!难得,难得!” 只是,静儿,人家两口子现在这么苦,你何必再横生枝节呢? 杜慈气极,跳起来一手揪住石伟的耳朵,一边旋一边还往上提,嘴里骂道:“死瘪三!你少说一句话你会死啊!你是不是眼红龙镔受欢迎,也想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你?!就你那德行,你也配?怎么,静儿就不能喜欢龙镔?谁规定他没有权利?” “我告诉你,静儿比谁都有权利!龙镔身上就流淌着静儿的血!今天要不是因为你唧唧歪歪,我还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静儿被杜慈的话说得更羞了,一直红到了腮后,自个儿走回凳子上,泡起了茶。 石伟的嘴巴哦了几哦,立时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在摆脱了杜慈的爪子后,展开了不屈不饶的追根究底工作。 风波总算平息,石伟想了又想,觉得静儿既然有血流在老六身上,那就肯定不是外人,最起码不会是卧底眼线或间谍了,便炫耀似的谈起了龙镔曾经和他联系过一次的故事细节起来。 静儿没有对石伟透露自己曾去过山城,更没有透露半点龙镔出逃的点滴,虽然龙镔一直以来没有跟她联系过,但她完全理解龙镔的苦衷,并且认同龙镔的抉择。 只是,她真的想他,想的很苦,很苦,挂牵他的身体,他的病腿,他的安危。 经过一番商议,三人统一了认识,觉得最好遵照秋雅的安排去做,同时得告知龙镔,他最近肯定是安全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行踪,而且三人重申了保密纪律。 都怀疑常成,因为从目前的局势看,郑学受伤,龙镔出逃,常成爱的女人秋雅出国,常成和郑家走得更近,这一切事件里,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就是常成。 静儿还怀疑常成有更深预谋。 ※※※ 常成对廖业极为满意。 这小子天生就是干阴谋的料!他端着酒杯,微点着头,廖业殷勤的把他自己的杯子凑过来,两人“叮~~”的碰了一下。 廖业用非常识趣的表情,用非常合适的语气,对正一脸满足着的常成道:“常总,现在你已经成功的拔掉了所有的钉子。” “你看,向郑学出了口恶气,却反而更受郑家器重,这对将来常氏的发展作用极大,只要到时找准机会加大表示力度,依托权力的力量,大肆开辟长江中上游市场,大赚特赚政府的钱,前途未可限量!” “把龙镔那该死的眼中钉逼出学校大门,象丧家狗一样逃亡,时刻惊恐担忧警察的追捕,哪里还敢有心思染指你的感情禁地?” “用言语刺激秋雅,激起她的怨恨,醒悟自己的过错,并且利用手中那龙傻瓜和苏静儿亲吻的影像进一步打击秋雅,又利用龙傻瓜没有清晰影照在警察手中的情况,利用警方监控秋雅的情况,以秋雅的家庭压力和影像把柄,多管齐下,多方施压,哈哈,结果成功的就让秋雅乖乖的听从你的指示,去了外国!” “常总,龙小子肯定会从别的途径得知,甚至他也会想到是我们的计谋,但是他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他现在恐怕还在讨饭吧!跛着个腿,当乞丐吧!” 常成的确心满意足,心旷神怡,秋雅已经走了,远远地走了,生活在自己的视线之下。没想到这次,一向对自己愤责有加的老爸都很欣赏自己对秋雅的做法,认为自己这才像个男人了!当然,老爸是不知道事情前因的。老爸就是老爸,一语道破人的实质:人很贱,是服从于条件的支配,只有条件才能逼他(她)作选择,没有有利条件,你就制造有利条件!你就是你,一切都要为了你! 常成知道廖业有些表功的味道,在他眼里,廖业如今只是一条师爷军师般的狗,只需给点骨头就会对你忠心,但是他很需要这样的狗,相信这样的狗可以帮自己办很多将来不便亲自出面的事,况且这颗脑袋很有利用价值。 他看着廖业献媚的神情,很快慰的道:“老廖,我已经跟我老子说了,你一毕业就来总部上班吧,虽然你的专业是水利,但是不要紧,你自己好好学学企业管理,你不用去花费什么心思找工作了。” “我想问一下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秋雅一定会给杜慈写信呢,并且一定会给杜慈他们传达过去我手里有龙镔影像的信息呢?真的可以到达令龙镔他们投鼠忌器的效果?” 廖业的表情马上重新谦恭起来:“常总,你千万不要把秋雅看得太简单了。我怀疑,她还是不那么容易屈服的,她一直在有心无心的旁敲侧击,打听我们完整的计划,所以我就跟踪她,果然在上海她就去邮局寄了特快。并且,我敢肯定,龙镔肯定和石伟有联系,所以,龙镔无疑会知道消息的。” “现在,我担心万一这个龙镔太笨,把我们的事情捅给郑家就不太妙了,这小子一直傻乎乎的,我看,我们得把从郑家得来的消息透露一点给石伟他们,让这小子继续安全的躲下去,这样对我们有利,常总,你不能和郑家把关系闹僵的,因小失大,划不来。龙小子的生死把柄在我们手上,他的行踪以后应该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他根本就只敢偷偷躲着生存,无从威胁我们,这你就放心吧。” 常成脸上现出一种担忧的神色,幽声道:“没想到,一个小游戏居然牵连到了官场情场hēi社会经济界,居然一不留神演变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因为各自的利益所在,现在谁也控制不了它的走向了!” 廖业不失时机的敬酒,狂拍无耻的马屁:“常总,你不就在左右着这个游戏吗?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显出了当代枭雄的雏形了吗?!” ※※※ 龙镔,穿着磨损汗黄的衬衣,背着背包,背包里有几件换洗衣服,有洗漱用品,有两本书。 身上现在还有一百八十块现金,农行卡里还有八百,这就是现在的全部家当。 一口气就跑到东莞,跑了几家职介所,一看他们那架势,用脚后跟一推理,就知道他们是骗钱的,工作没到手就要求收钱,或者一到工厂就知道是无情榨取劳动人民的血汗的无良企业,自然现在的龙镔是不会上当的。 不过却令龙镔仔细思考了自己的工作取向问题。必须要在一个完全没可能与自己学校那些同学发生撞车的企业里干活,现在的大学生进私企外企的很多,自己在学校难免会被不少人认识,万一被认出来,那就一切心血白费了。 思来想去,自学校合并后,学校那么大,学生那么多,对自己无从熟悉无从了解的那些同学,如果也在东莞的话,应该是从事医药类型或是衣帽鞋等服饰类型的企业,从安全角度着想,这些企业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终于来到一个机会主义者的沃土,一个能力展现的会堂,面对没有文凭,没有学历证明,根本就只能充当最低级的打工者的命运,龙镔会认命的只图简单生存吗? no!太no了! 你看他首先就是又花四十块人民币办了一个流动人口证,接着就是找来近期的各类报纸反复研究,紧接着又跑到书店反复翻阅某类书籍,两天后换上干净衣服,模样清爽,来到东莞人才市场正式应聘。 ※※※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日了,希望今天在东莞长安可以得到这份合适的工作。 龙镔摸摸衣兜的人事部面试卡片,嗯,硬硬的还在。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二) 文凭只是一张通行证而已,只是表示你也许有资格进入某个企业,并不能作为自己更上层楼的凭持。 龙镔坚信这个道理,因为这个道理对他来讲,更为真切的反映着他的现状。 尴尬的身份,谨慎的防范,博学的头脑,必须要在尽快的时间内完成自我实力的壮大,却又必须将真实的“本我”彻底隐藏。 龙宾专一的研究领悟着孙子和鬼谷子的理论,将自我思维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人性人心的探究上,他的潜能在权术应用上得到极大爆发。 ※※※ 说句实在话,利衡集团总部副总经理兼人事部经理薛国蔚,活到五十三岁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奇特,这么绝佳的书法。 这就是他一生每天坚持练习两小时,苦苦企望达到的书法境界啊! 没想到竟在一个农村打工仔的笔下出现! 简单的水笔写就的字体竟然可以让他这个书法痴迷者,产生“形中有猛兽,神里蕴天声”的强烈感觉。 细看,撇如刀削惊燕,捺若锤打高山,点似浪子之心,千般彭湃,曲比吴带飘风,灵气逼人,竖是万年苍木,横乃铜铁扁担,勾含剑,提有风,弯折崎岖,蜀道难行! 很小开始,他就一直认同“字如其人“这个道理,字是打门锤,能写一笔好字的人,绝对是个素质不错的人。 一直以来,他就在召录企业人才上很是注重这方面,理由很简单,他擅长从字体字形字的运笔形迹中,比较接近的判断写作者的心理品性,是浮躁还是沉稳,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是天马行空的还是简单僵化的思维方式,甚至还可以看出这人的思维习惯。 多年来,他都非常称职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集团的壮大发展有他的汗马功劳,他一直备受董事会信任,掌控着整个集团中高级人才的人事权利。 他祖籍梅州人,七十年代去的香港,是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居民。 ※※※ 这次他本来是准备和东莞猎眼资讯人才公司签订几份协议的,公司迫切的需要一个化工博士,一个中医药理博士,四个医学硕士,两个管理经验丰富的国内mba和一个有国外企管经验的国外mba,利衡药业急需合适人才,加大技术开发力量,而利衡服饰的管理层要进行换血才行。 猎眼资讯人才公司是个人才猎头公司,和利衡一直合作不错,相信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同行的利衡服饰人事经理侯燕玲在路经东莞人才市场的时候,请求顶头上司去招聘现场亲临视察指导一下,利衡服饰人事部的两个人员杨礼义和田君瑶现在正在那里招聘,招收各类有经验的管理技术人员和工人。 杨礼义和田君瑶一见到上司来了,马上起身恭敬的用广东话问好,杨礼义不待上司询问就马上主动汇报起了招聘情况。三天的招聘工作进行很顺利,预期目标基本完成,已发通知卡的那些应聘的管理技术人员全部有大专学历以上,甚至还有三个研究生,不过不是正牌的院校硕士,熟练工人也基本合乎要求。 侯燕玲很满意杨礼义的汇报,立刻指示回去后马上按时间要求,着手进入考试程序的准备工作。 薛国蔚静静的听着,侯燕玲是利衡服饰人事部的经理,这些是她的工作。 薛国蔚注意到田君瑶悄悄的把一叠按常规做法已经筛掉的应聘人员信息资料,摆放在这张桌子的显眼位置。 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张个人信息资料,这纸上的奇特的书法! ※※※ 他竟然感动着看了良久。 突然省悟过来,这个人叫敖成,江西人,初中文化,居然应聘作管理人员! 身高一米八一,体重84公斤,年龄24岁,已婚,没有在广东的工作经验,倒是在江西干了多年,15岁就开始工作,从事过商业,服务业,酒店业,建筑业,机修厂,制衣厂,鞋厂,当过代课教师(教小学),自己开过饭馆,开过小商店,当过杂工,服务员,泥瓦匠,木匠,机修工,自学了大学经济管理课程,金融证券课程,mba课程,擅长书法,写作,英语阅读翻译熟练,熟悉photoshop,3d,office等软件,吃苦耐劳,沉稳老实,个人无薪水要求。 这是不是在开玩笑?哪有这样的怪事?李嘉诚还没这么夸张啊! 但是看这字,应该不会是一个吹牛说谎的人啊! 薛国蔚被这份个人简历弄迷惑了,对自己一直坚信的理念产生了动摇。 心中不可压抑的爱才之意,渴望知道这份简历来龙去脉的迫切,令他开口了。 他飞快的把其余剩下的那些被筛掉的个人资料翻了一遍后,放回桌上,左手单单拿着这份资料,右手食指在这张简历上弹了弹,用不太标准的的普通话对着杨礼义和田君瑶就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说!” 广东话对于外地人总有些难度,虽然听懂容易,但是要说的标准就难了,田君瑶是河南人,才到利衡服饰一年时间,杨礼义可是广东人,利衡服饰的老资格,三年工龄了。 杨礼义他把头略偏看了一下这份简历,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嘲弄的口气道:“这个?这个人肯定是个骗子!人是长得又高又帅,像个北方靓仔,可是他初中毕业证都没有,牛皮居然吹到天上去了!什么自学,没有凭证那还不随他瞎吹。我看他,百分之一百是个骗子。” “薛总,侯经理,您们看,他说自己只要一个月时间熟悉一下环境,就可以胜任企划部经理助理,办公室秘书等文员职位,还有什么技术设计,工序课长,主管也会适合他!您们说,我们怎么会被他骗到?” 侯燕玲经理本能的意识到薛总的询问不这么简单,出于女性的谨慎她说道:“是啊,薛总,我们人事部历来对人员的招聘非常谨慎,细细推敲的,虽然这个敖…成,字是写得不错,但是象这类没有学历,不老实还要说谎的人,我们人事部历来就是立刻筛掉的。” 薛国蔚顿了顿,思忖着道:“小杨,你没有对他说要他做工人吗?” 杨礼义似乎回忆了一下就道:“薛总,我们在人才市场一般不招收初级工人,初级工人的来源太广,不需要我们劳精费神,就是我们临时急需要人,也就只需到时在厂门口立一块牌子就可以了。我们只需要招收熟练工人,这个人并没有我们所需的工作经历。” 薛国蔚道:“那你有没有当面考核他,询问他一些必要的问题?” 杨礼义认定了今天是薛总在考验他的工作能力,说不定自己会被提拔了!心头暗喜,表情却显得很镇静,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作为一个有三年人事工作经验的员工,他必须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应聘者个人资料上的漏洞与虚假,并立刻作出慎重判断,将一切有可能将来对公司不利的应聘对象筛选干净。对于这个人的资料,我发现漏洞百出,自然,我就把它筛掉了。” 的确,杨礼义做的没错,但是薛国蔚心里总象堵着什么,他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到这个敖成可能是个人才,就凭这笔字!就可窥斑见豹! 他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个敖成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留下,没有联系方式,有可能是杨礼义没有要求他留。他有些可惜的自语到:“一笔好字!少见啊!” ※※※ 田君瑶一直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句实在话,她对当时杨礼义的做法很不满,杨礼义认为这个敖成穿的破旧,写的不合常理,就武断地认为敖成一定是在说谎,连问都不问就把他打发走了。 她可觉得这个敖成不简单,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出来的,连初中学历证书都没有,但是看这个男人不俗的谈吐,独特的气质,就可以想象这样的人肯定很有潜力,况且中国那么大,卧虎藏龙之辈数不胜数,怎么就可以断定人家是说谎的呢? 虽然也是夸张了些,但是报纸上都介绍过有不少农民作家,不少农民成了大企业家、大富豪啊!而且这个敖成又高又帅,字又写得这么好,说不定是这个杨礼义出于妒忌心理,根本就不给这个敖成的机会呢! 老实说,杨礼义霸道得很,总是仗着他是人事部经理助理的身份,凭着他的资格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又不敢明着违背他的意愿,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和他搞僵关系,但是心里却总希望这个敖成可以成为自己的同事。看到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耍了个小花招,总算引起了上司的注意。 这个敖成自己已经暗地观察了半天了,半个小时前自己还看见他在那边的啊!现在哪去了? ※※※ 龙镔很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苦心准备的两天功夫基本上没用,自己总不能从一个普通工人开始干起吧!接触不到管理层面,接触不到企业核心领导,自己要想实现目标得花多少时间! 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没地位,没关系,没机会,要怎样的机缘,怎样的幸运才有可能得到核心人物的赏识!金钱的匮乏,时间的紧迫,安全的系数,就会变成致命的问题。 文凭真的那么重要吗? 作销售,搞市场营销,这样太抛头露面,搞实际的生产技术无异于老板的工具,也不是自己的强项,自己也没有这么多时间重新从简单的技术操作开始学习。 最捷径的方法就是从事企业管理,那样自己就可以充分的学习应用所学的知识。将孙子鬼谷子的理论要义充分结合人性本质,应用于现代大型企业的管理之中,并努力推销自己,寻找资金以提成方式开始证券操练,这是自己的目的啊! 没想到这些企业的招聘者,他们要么讥讽自己,要么根本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看自己愿不愿意去做销售,看自己愿不愿做工人,有的还问自己有没有退伍证,要不去作保安挺合适。 最可气的是有个也是来应聘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了自己很久后,居然主动拉着自己到一边,说他有朋友在夜总会上班,看你长得高大威猛,完全可以做鸭子,做男妓啊!要不然,真是浪费了一块好材料!甚至毛遂自荐要做我的“鸭霸王”代理人! 自己抱着决不惹事的想法,自然不会理他。 龙镔走到大厅的靠门边,回看着纷纷嘈嘈的人群,警惕着是否有熟悉的面孔,想着。 ※※※ 田君瑶眼尖,看到了正掉头看的龙镔,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立时用手指着龙宾的方向,轻声对薛国蔚道:“薛总,你看,那个敖成就在那里!” 杨礼义和侯燕玲不满的盯了她一眼,意思是“就你罗索!多什么事!”。 薛国蔚凝眼看去,的确,是有个又高结实的男人,看身形挺帅的。去见识一下也好,看到底他有没有料! ※※※ 薛国蔚走到龙镔面前。 龙镔镇静的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从装束打扮上可以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一个企业领导,不知他要干什么? 薛国蔚仔细看着龙镔,他看到了龙镔眼里有一种执着深沉的东西,甚至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沧桑,一种智慧。 这是四十岁以上的人才有的东西,他怎么也有?薛国蔚暗道。 龙镔也这样回看着薛国蔚,两人无声的交流着一些东西,洞悉着彼此的内心。 凝看片刻,薛国蔚开口道:“doyouthinkyoucanpanies。icanworkovertipanyfirst?ithinksryiscloselyrtedtotheresponslbilitiesofthejob。”(我想我们是否先谈谈自己在公司工作所承担的责任?我觉得,薪金问题应该是和工作责任紧密相关的)。 薛国蔚微笑了,又问道:“doyouworkwellunderpressure?”(你在面临工作压力的时候能收放自如吗)? 龙镔也笑了,道:“workingunderpressureisexcitingandchallenging。idon’tmindworkingunderpressure。iworkwellunderthesecircumstances。peoplecan,ican…”(在压力下工作是很有鞭策力和富有挑战性的,我不在乎工作的压力,我自信能干好,别人能,我也能)。 薛国蔚笑容中满藏着欣赏,虽然这个敖成的口语很不标准,但是语义不卑不亢,清楚明确,象写出那样的字的人,他接着玩笑似的用普通话说道:“你就那么有信心?” 龙镔觉得这样的问题不能直接了当的回答,必须要婉转一点,才可表现自己的水平。 他也玩笑似的道:“我记得圣经里好像有这么一段话——基督曾向病人们问道:‘你们有信仰有信心吗?’病人们回答到有,基督得到了他们信仰的保证后,便布撒福音给这些人们,他说:‘上帝的子民啊,你们的信心将使你们拥有一切。’” “这位先生,对于我来说,我虽然不是基督教徒,但是我也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我的信仰就是我的信心,我就是我的信心。” 薛国蔚意味深长的看着龙镔,点点头,点点头,很有些反常的点点头,回过头示意杨礼义拿出人事部的面试卡片,在背面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龙镔,道:“敖成,是吗,你明天十五日来这个地方面试吧,到了以后,打个电话给我。” ※※※ 龙镔十六日被安排到利衡集团总部人事部,暂时做见习文员。 然而,薛国蔚的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却围绕着龙镔展开一场争论。 ---题外话--- system.essexception:对路径“d:\html\novel.\htmlpool_freecontent\780\19780.xml”的访问被拒绝。 在system.io.__error.winioerror(int32errorcode,stringmaybefullp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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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副部长姚冯本就有些看不起这个非正统名校科班出身的赵思文,一个普通的什么湖南财经学院毕业,读了个什么在职研究生,居然才四年时间就在分公司直接爬到了副经理的职位。自己可是拿的正牌名校的mba证书,三年下来也不过才到了这个职位。 尽管这个敖成是薛总亲自安排进来的,但是姚冯已经从杨礼义的口中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一个农民,就这样一步登天了?!自己费尽心思想把表妹姚遥从利衡鞋业调进总部人事部,都没有成功,如今一看到这个农民心里就火!不就是写字写得好嘛,什么文凭也没有,你薛总难道不是假公济私? 可是他实在不敢说,因为薛总是公司决策层的关键人物,更是香港来的主要领导,直接掌握着公司人员的生杀大权。 你赵思文讲这话,你不是冲着我来吗?怎么看着我是名校硕士,心里不爽,非得找机会来表现你擅长搞策划,一个在职研究生比我这个名校硕士强?我cào你妈! 姚冯心里起了怒火,大骂,脸上却只是微微露出一点不以为然的气色,道:“赵经理说得很好,这样吧,要不,薛总您看,是不是把敖成转到企划部去见习,如果试用期合格的话,就直接安排在总部企划部?也许敖成在企划部比在人事部发挥的作用更大?” 薛总看看姚冯,又看看赵思文,他知道这两人的心思,他对姚冯并不怎么器重,可是姚冯深得莫副董事长的欣赏,又和叶子亨副总经理走得很近,他早就觉察姚冯这人心机太重,姚冯在身边,令他有种裤脚上沾块口香糖的感觉,但是这本身就是高级领导之间的权利制衡产物,他也没必要打破这种平衡。 薛总掉转头又看看利衡服饰的侯燕玲,道:“侯经理,你怎么看?” 侯燕玲三十来岁,少妇风韵,却决非波大没脑的角色,她微微笑道:薛总,敖成是您这个伯乐相中的,到底是不是千里马,那还得您说了算啊。我可不知道怎么看,不过年轻人吗,年轻就是资本啊。 ※※※ 薛总对他们的面子都给完了,便说话道:“各位同仁,我们搞人事要真正领会到企业‘以人为本’的实质,企业最重要的资产是人,这个‘人’,不是指的劳力工人群体,而是专指那些熟练技工,中高级管理人才,技术人才。人才必须要有后续储备,你选了才,就得好好用,可在用的时候,就要继续培育他们,给他们更大的空间,并且你还要善于发现他们多层次多结构的才能,更多的重用于他,才可以留住人才。” “你们今天对敖成的意见看法,都讲的很好。自学成才和正规学院教育一样,都是可以出人才的,美国的阿瑟-李维同样初中都没毕业,不也最后在美国工商界占据一席之地?” “好汉不怕出身低。对人才不能用过多地通用规则来发现和使用他。不是有句古诗说:‘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吗?’” “人才是要靠培养的,只要他有成为人才的天生素质,那我们就有责任去培养他,一个人总会知恩图报的。钱老一直跟我说‘人才才真正是我们利衡的根本’,这句话也是我们利衡人事部所必须遵循的格言。” “这个敖成潜质不错,尽管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但是自身涉足很广,而且也不会是什么商业间谍。总部控制进人之所以严格,就是因为两年前发生过严重的商业罪案。他是我凑巧碰上的,如果没有侯经理拉我去人才市场,我也不可能发现他。” “当然,还是必须要经过必要的使用程序。这样吧,赵部长,他下星期就到你们企划部去,你交一个调查课题给他,要他和小方去鞋厂进行厂区环境建设项目调研。姚部长你就安排瞿秘书向他简单介绍一下公司的构成和管理架构。” “好了,侯经理留下来,其他的可以回去了。” ※※※ 龙镔坐在人事部那张正对着门的电脑办公桌里,观察着周边环境。 外企就是外企,这办公楼的装潢还真是舍得花本钱。中央空调的冷气让整间房里充满凉意,窗明几净,五张电脑办公桌分成两排挨着墙,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了一台电脑,人事档案室就在左边隔临,里层有防盗铁门锁起来,外间还有人在办公,可能这里是整个集团公司的人事机密所在吧。右边是人事部部长室。 眼下安身之所是已经找到了,这是最理想的去处。现在最紧切的就是必须马上了解到底整个公司到底有多少是长汉母校的近几届毕业生。虽然母校很大,是由几所学校合并起来的,但是也必须了解清楚在公司的那些人的底细,有没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工业化的社会里,尤其是在这种现代先进企业,一切讲究的是效果,重视的是现实能力,必须要有自身实力要有真本事来作后盾,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 想到这里,还真有点庆幸,幸亏自己读过那些经济和管理方面的课程,要不然昨天的考试可就出丑了!不过,自己的英语口语太差,没想到,这件公司里对管理人员的英语要求这么高。 是不是他们怀疑我说谎呢?居然把我在个人信息资料上的能力全部测试了一遍,不仅测考了不少mba管理学中的知识点,还要求我用coreldraw画平面图,用photoshop作简单图像处理,用3d作灯光效果,甚至还考了现代证券组合理论中的马柯维茨的均值方差模型。 说来丢人,我可能还是有一两道题做的不妥,尤其是他们出的那套雇员心理测评,题目真刁钻,居然问“如果你发现某同事正在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的时候,你将如何处理?”“如果公司职员对你工作和生活上产生误解的时候,你将如何对待?”等等。 …… 我将会在这个企业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个初中生,居然成为了大型外资企业的白领,到底薛总有什么深意呢? ……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龙镔依旧打量着环境。 人事部里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女的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戴宽边眼镜,看上去三十出头,正在伏案写东西,那个女的四十来岁,坐在最靠内的位置,正在打着电话,和石伟一样煲着电话粥,分析那个男的可能是一个标准的干实事的人,那个女的肯定是有什么背景,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企业里堂而皇之地干着违背企业管理常规的事。 ※※※ 瞿秘书越来越反感薛总的作风,把这么一个初中生招聘来做集团总部里的高级白领,简直是出洋相嘛!闹将出去,如果被其他同行知道了,那简直就是大笑话!总部里的同事有几个人不是硕士,就连博士也随处可见! 说得夸张点,就连那扫地擦桌端茶送水献殷勤拼命搞好同事领导关系的办公室职员都是漂亮的大学女生! 这里谁不是十载寒窗,从书海里打熬出来的?费了多少心血,写坏了多少支笔,耗费了多少青春年华,才弄到那张文凭,才可以凭着真才实学进了这家跨国企业,自己作了多少卑躬屈膝的小人,为公司卖了多少力气心血,才从底线企业爬到副总秘书、办公室助理这个位置,凭什么把一个农民泥腿子初中生搞来寒碜大家! 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可是家里为了送出大学,四处借债,好容易才毕业,为了收入高点,多挣点钱还债,才从国企跳槽过来进这家企业,还好,每月几千的收入很快就把债还了,老婆孟柳芳也在利衡经贸作了总经理秘书,小日子开始幸福起来,并且有消息说可能公司准备提拔自己。 谁知道,多满足的现状,却被薛国蔚特招进来的这个敖成,弄得就像嗓子眼里卡着一只苍蝇! ※※※ 瞿秘书特意对龙镔作了自我介绍:“瞿安祖,办公室主任助理,安徽人,东北财大mba,请问,敖先生你是那所学校毕业,什么专业?” 龙镔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根本对他言中的讥笑语气不作反应,知道这小子对自己有敌意就可以了,龙镔很坦然道:“瞿助理,你好,我叫敖成,江西人,新来的,没有上过大学,请你多多指教。” 没有把这个一步登天的人弄得面红耳赤,这很有些出于瞿安祖的预计,看样子这小子的涵养很好,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先给他把集团简单介绍一下吧。 ※※※ 从瞿助理的嘴中知道,利衡集团是由香港富豪钱正生所创办,并被香港钱氏企业控股,在大陆内地的主要是生产和技研等国内总部部门,集团在香港还有国际总部,集团在内地共有九家大型子企业,分别是利衡化工,利衡药业,利衡服饰,利衡鞋业,利衡经贸,利衡电子,利衡建材,利衡机械重工,还有一家正在筹备中。集团下属二三级企业以长安为中心点,主要分布在珠江三角洲的东莞惠州和深圳一带。利衡服饰,利衡电子,利衡药业等等企业就在长安这个集团生产园区内。 国内总部部门包括人事部,法律事务部,办公室,企管策划部,技研部,保全部,工程部,财务部,资产经营部,投资发展部,监管部等。集团董事长钱正生,集团总裁金匡宁,副董事长六位分别是莫桂山,李元福,何永济,曾海长,钱素雪(钱正生之长女),钱同华(钱正生之子),副总裁五人分别是叶子亨(钱素雪之夫),钱同华,薛国蔚,钱毓慧(钱正生之小女),波特利先生。 这些都是可以公开的,众人皆知的东西,瞿安祖便跟他说解了一下,又按照规定要求带他去办公室量了身体,定了型号,这小子的特大型号没有,只好电给利衡服饰公司尽快做好送来工作服,发放了办公用品和员工手册,又特地按姚冯的指示把龙镔带到企管策划部。 瞿安祖虽不耐烦,却也不得不带龙镔去了员工公寓,安排了住宿之地,发放了规定的生活用品。 龙镔感谢归感谢,该警惕的照样警惕。 ※※※ 这家集团公司的待遇很好,超出自己的预计。 要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所谓的初中生! 给自己定的试用期薪水2000元,试用期三个月,表现突出的可以提前转正,据说转正后可以分到两人一间的公寓,当然现在自己还只是试用期,目前只能住在保安人员们的宿舍区,六人一间。每个季度发放一点生活用品。 龙镔办好了餐卡,又在园区内买好了床上用品,把床铺整理好了。 总算将近两个月的奔波可以真正歇一下脚了,可以安全的睡觉了,自己可以慢慢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熟悉清楚公司人事,了解所处环境的天时、地势、人际,是保护自己、制定发展战略的最关键的基石。 尽力融入公司环境,诚信待人,创造好人缘是立足的第一步。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法通过自身的力量来改变个体环境时,只有对现实屈从,迁就环境,进而积累自身实力,才是唯一正确地选择。 龙镔暗自躺在床上思忖。 ※※※ 八月十九号,已从美国返回并顺路在香港和钱董商议集团今后发展大计的集团总裁金匡宁,突然从香港钱董的家中给薛国蔚打来一个电话。 集团总裁金匡宁和薛国蔚寒暄几句,简单谈了一下美国之行的情况后,交代到他后天将召开集团全体高层管理人员会议,各下属企业老总、财务经理,总部各部门负责人必须参加。 金匡宁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在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语速迟缓的问道:“薛总,听说总部几天前新招进来一个靓仔,初中还没毕业,已经安排在人事部了,有没有这回事?” 薛国蔚心里暗道,果不出所料,马上就传到总裁和董事长耳里了。他回答道:“哦,金总,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还没有确定在哪个部门。这小伙子已经按人事规定程序进行了考核,考核合格,我就安排他进入试用期了。” 金匡宁似乎有些不解的婉转说道:“薛总,我和钱董一向都不干涉你在人事上的决定,因为我们完全相信你的识人眼光,不过,现在,我和钱董都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些本科生硕士博士留学生要求那么苛刻,大部分你都不要,你怎么偏特招一个初中生呢?” “就算他考核合格,也似乎不适合到集团总部做白领吧,是不是会让那些高材生有点寒心呢?他们中很多人都给公司干了很多年了。薛总,你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现在这件事已经有点风风扬扬了,可不能因为考虑不周造成集团宝贵的人才流失啊!” 薛国蔚心中早就有底,对这件事,他考虑得非常周密了,他有独到的思考。 ※※※ 薛国蔚沉声道:“金总,我先给您说个真实的事件。某地有一种淡水鱼味道很鲜美,市场需求特别大,但是就是通过成本低廉的海洋运输时,那些鱼都死气沉沉,鱼的存活率非常低,大部分供货商都为运输成本过高的难题头痛。可是有一个人他的鱼的存活率非常高,同样是海洋运输,为什么他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最后,大家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就是他在这些运载舱里,放了几条特殊的鱼,这种特殊的鱼喜欢追逐猎吃这种淡水鱼,并且生性特别活跃,精力非常充沛,可以24小时不停游动,是这种鱼的一种天敌,因此他运输的淡水鱼根本就没有死气沉沉的迹象,充满生机活力,时刻紧张着天敌的追杀。” “自然,他的利润就很高了。” “对于一个大企业,中高级管理和技术人才是它的命根。但是真正的命根必须是那些忠于公司,富有开创精神,富有斗志,生机活泼,居安思危,有忧患意识的,不纠缠于人事的人才。” “现在我们集团的发展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刻,我们犹如一个巨人,步履沉重,腾挪不易,人浮于事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劳资成本支出越来越高,这对集团是个不得不长远打算的现状问题。” “集团摊子过大,对人才的管理使用和对待上,难免会有很多疏忽,尤其是内地人才的素质文化特点和工作理念跟国外的有些区别,简单的激励机制已经开始导致在我们集团中暮气蔓延丛生。” “这个青年叫敖成,虽然没有进修过正规大学,甚至还初中没毕业,但是经过我的多方考察分析,我发现他有很多常人不具备的特点,博览诸子百家,思维方式天马行空,有独特的创造性,性情果敢坚强,反应机敏,精力充沛,工作成效很高,考虑全面,没有过多的私欲,大度而且睿智,独立能力极强。” “现在这个敖成就好比是那种特殊的鱼,只要我们宣传得当,他就可以给我们利衡集团这个大鱼群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可以在企业中兴起“是人才就有机会,就有发展”的氛围,可以加大各级管理人员的危机意识,可以有效的带动中下层员工积极上进,对工作更加负责。 如果继续将他好生锻炼培养一下,必定可以成长为集团的中坚力量。” “我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麻烦金总把我的考虑转告给钱董。” ※※※ 金总这个电话是用的免提,钱老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两人相互对视着看了一会,钱老点头,表示支持薛国蔚的观点,金总也深以为然。 的确,集团企业必须动手术进行净化了。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四)鲶鱼计划 两天下来,龙镔已经和本宿舍及隔临宿舍的十几个保安混熟了。 他们可全部是退伍军人,谁都可以练一套虎虎生威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拳,都有点拳脚功夫,虽然平时是做保安,但需要时也可以客串保镖工作。 龙镔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其实保安工作是非常枯燥的,虽然每天都进行操练,工作也只需按时溜达或者在固定位置守候看管,但是根本没有半点成就感,这是没有创造力、没有自我实现目标的工作,虽然工资水平比一般的打工者高些,但是他们中反而有几个人比较羡慕技术工人,渴望看到用自己的双手生产出精美的产品。 这几个人是有点思想的人,龙镔对这几个人格外有些注意,尤其对康铁、周擎和孙文泉三人更有好感。 ※※※ 人事部另外两个同事也从惠州回来了。 龙镔在相互认识后,心里试着把人事部的这些同事暗地比较分析一番。 姚冯,mba,人事部副部长,老资格了,对自己很冷漠,暗藏敌意,估计非常不好打交道。 罗本原,中年人,香港人,部长助理,处世圆滑,工作却非常老到,缺点:色,笑里藏刀,目前宜敬而远之。 姜成武,硕士,河南人,2001年11月进入人事部,沉默寡言,工作踏实负责,典型的实干人才,31岁,容易接近,可能是对自己了解公司人事内情的突破口。 欧阳屏,名校本科,湖南人,2000年调入人事部,花枝招展,风骚有加,估计有花瓶嫌疑,看年龄最多24岁,没必要过多接触,以免招来不利。 肖翠容,40来岁,背景人物,典型八婆,适宜用尊敬语气对其交往,可以从中得到公司内幕消息,估计领导层之所以纵容她一定有很大顾忌。 尹碧娴,莫桂山副董事长之亲戚,档案室主管,和姚副部长走得很近,自高一等。 确定了交往原则仅仅只是进行交往的第一步,龙镔心里有数。 现在除了薛总器重自己,姜成武不反感自己外,其余所有的同事全部鄙视自己,但是目前首要的是必须得知到底整个集团公司里,有多少母校近几届的毕业生,特别是这些毕业生的底细如何。 ※※※ 眼下已经进入一个尴尬的局面。 不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就有可能失去这个工作,失去上位的机会,甚至弄不好永远只能搞建筑、做小工,简单得为了逃亡中的生存;过于张扬自己,就会成为各类员工群体的视线焦点,一个初中生居然可以做只有学士硕士才能胜任的工作,无疑有违自己力图隐蔽的初衷,会带来极大的安全后患,得不偿失。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不是不懂,可是紧迫的时间能允许自己按部就班缓慢凸现自己的才华吗?急进和激进虽然在概念上不一样,但是只有虽激进却不失周到的观点,才可以使自己的上位急进啊! 由于人类嫉妒心理的普遍存在,职位急进的后果会给自己带来很多潜在的敌人;由于个体利益的触动,激进的工作风格更会给自己带来“众必毁之”的结局。 不上进,我没出路;太显眼招摇,我更不安全。 这是一对令人难受的矛盾! 其实,如果我不是在捕逃犯,如果我有很充裕的时间,那么这一切很容易处理;只是,我不仅是逃犯,而且是一个身处可怕漩涡中的故意伤害罪犯,任何一步不谨慎,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行踪,我就无处可逃。 上次石伟告诉我,通缉令上的照片是几年前的,不像现在的我。可如今,我已经有清楚的相片留在了这家公司!我的安全是因为追捕我的警方没有我准确的容貌相片,是因为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去处。 可是如果我的真实影像被公开,那我肯定无处可逃!集团这么大,谁可担保没有认识我的人?! 矛盾! ※※※ 有个笑话说:女人们相互在一起谈论自己的男人,那个百岁老太太最后集众妇女之评论总结陈词——男人们只有一句谎话不会说:“这孩子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除此之外,臭男人们会撒世界上一切的谎。 我终于感悟到了这个笑话中至理哲学! 人类所有的机谋、用心、动机,说到底,全部必须用巧妙的谎言来承担这个使命!尤其在战争中更是如此,谋略和欺骗完全就是同等含义! 圣经中关于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就告诉我们,为了某种目的而撒谎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上帝也欺骗;穆罕默德也欺骗他的教徒,说他的神通可以要大山来到他的面前,大山肯定没理他,他就只好更厉害地欺骗教徒说:既然大山不来我身边,那就让我到大山那里去吧!这不是谎言,难道还是神迹?佛教中的口业修行第一要事就是强调不妄言,妄言就是欺骗。 原来谎言是人类的共性,欺骗是人类的本能,它们之所以盛行是因为它能满足个体的某种需要,达到个体的某种目的。 试看看我们生活中的这个世界,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谎言和欺骗。为了虚荣心,为了自尊,为了自信,为了自卑,为了掩饰羞愧,为了掩盖失败,为了自我利益,为了自我欲望,为了爱为了恨……为了万千理由和目的,对别人说谎,也对自己说谎,欺骗着别人,欺骗着自己,却又满足着自己! 在思维和价值,理想和现实,存在与需要,简单和城府,道德与谋略等的诸般拼搏厮杀决斗中,面对残酷的生存竞争,我果断地成熟了! ※※※ 对鬼谷子和孙子的苦心研究结果,使他开始走进了精湛老练睿智的思辩者们神圣的殿堂,他权谋神秘而且高深莫测,却又冠冕堂皇! 如果把智慧分为九段,他已经达到了四段职业选手水平。 ※※※ 当逻辑到了一定的高度,合理的谎言就会变成绝佳的策略。 总裁办公室里,总裁金匡宁,副总裁薛国蔚,龙镔坐在沙发上。 龙镔略一沉思,立刻就悟到了薛总力排众议要录用他的深意了!! 这是著名的鲶鱼效应! 好家伙,我这个初中生敖成,居然被金总裁和薛总当作了利衡集团的那条地位超然的鲶鱼! 千载难逢的机遇!极度危险的处境! 没有安全,最佳表现机会,员工最高殊荣! 怎么办? ※※※ 几天前就开完集团高层领导会议的利衡集团总裁金匡宁,和薛总花了一个小时看了龙镔独立主笔写的利衡鞋厂调研报告,仔细商讨交换了意见后,金总决定再次对他进行当面考核,如果合格,马上展开鲶鱼行动。 在愈见严峻的全球经济一体化浪潮中,在日渐激烈的世界市场中,企业优势已经丧失殆尽,愈加严重的安逸思想使本就过于庞大的集团企业反应迟钝,企业的管理用人制度已经显出臃肿的老态,没有生机活力,国外市场已有加剧萎缩的迹象,亚洲经济危机的影响远没消除,而国内市场的开辟相当迟滞,集团在香港的股价一路阴跌,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辉煌。 照这样下去,想实现钱老那进入世界500强的梦想,不知得到猴年马月! 暮气丛生的集团中高层领导,严重阻滞人才上位的用人体系,盘根错节的人事网络,直接暗示着集团顶层各利益群体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直接关联着对钱老的遗产继承分配。 钱老已经老了,五个子女肯定互不相让,各自全力培植自己的实力,插手集团企业人事安排,如今薛总已经强烈感觉到了这股激荡汹涌的暗流! 金总薛总身为最受钱老信任的人,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好好照顾着利衡集团,这是钱老的毕生心血,钱老的身后事他们干涉不了,也管不了,但是他们必须全力培育出集团里大批真正的人才,只有这样,集团才不会在各种风波中动摇它的筋骨。 有了人才就会有一切,人才是利衡真正的根本。这是钱老在苦心创业中历经无数风雨,几起几落得出的结论,也是钱老反复交代的。 钱老全力支持薛总的鲶鱼计划,必须对集团进行洗血,换脑,剜肉,割疮,必须要全力培育出富有团队作战精神的支柱人才,必须要从中下层职员中挖掘,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才的忠诚度和减低来自权力顶层的干扰。 钱老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局面,自己已经老了,无力再亲体力行的予以强力整顿,他也控制不了局势的发展与恶化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金总和薛总身上,但愿他们可以提炼出利衡的脊梁! ※※※ 越来越需要大量熟练的高素质人才稳定可靠地为企业服务,拥有高效团结忠诚的管理力量和技术力量是利衡的梦想,只有这样,那些来自高层的震动,产权的变更,企业的改组才不至于折伤集团的根本。 士为知己者死。那么,只要你是“士”,我们就让你把我们当作“知己”,你为利衡卖命,你以利衡为家,利衡就给你机会,给你待遇,给你前程!你不是“士”?那你就让位,你要捣蛋?那你就滚! 这就是金匡宁和薛国蔚鲶鱼计划的核心。 ※※※ 金匡宁从哲学到文学,从西方到东方,从古代到现代,从管理科学到行为科学,从资治通鉴考到孙子兵法,从科学常识考到耗散结构、突变论及协同学,龙镔都侃侃而谈,没有一点滞涩,几乎没有逻辑错误,而且观点独到、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有理有节。 金总可是老牌博士啊,非常欣赏地看着这个不慌不忙的初中生,眉如卧蚕,眸似朗星,鼻如悬胆,唇若弯弓,耳廓清明,肤色微黑,看模样似乎最多二十刚出头,不错,非常不错,尤其是那番对鬼谷子兵法的奇特见解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 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不是一个读死书的人,远远比那些只会读死书,没有开创性的硕士博士强几倍!想想当年钱老也不过是几百港币起家,也不过读了高小而已。他完全有几分钱老当年的神韵! 当然,现在不能和从前那个时代相比,但是这个只有初中学历的靓仔完全紧跟着知识潮流,把握了各种先进管理理论的精髓,最重要的是,他已基本上懂得了人性的奥秘,并且有极佳的气氛调节掌握能力,纵横捭阖,奔放含蓄,谈笑风生,收放自如,要不然,也不可能短短一个多小时就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良好印象!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什么是将才?这就是大将之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人才哪怕是个杀人犯,哪怕真是间谍,自己也毫不犹豫重用!况且据薛总汇报,根本不可能是个商业间谍呢!看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听那很不标准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口语,想想他那博览古典诸子百家的儒士谈吐,看那真诚睿智沧桑的眼睛,看那奇特无匹的书法字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档次这么高素质的商业间谍? 相信他可以独自承担鲶鱼计划中的关键重任! 金总彻底释怀,示意薛总向龙镔说出鲶鱼计划里那些龙镔可以知道的内容。 ※※※ 甫一说完,他们没想到龙镔马上清楚了他们的用意! 只见他轻抿一口茶,明亮的眼睛看着金总和薛总道:“金总,薛总,您们是不是要我充当集团里那条有独到作用的鲶鱼?” 金总和薛总惊异地相互对视一眼,好家伙,真是闻一知十,举一反三啊!我们根本就没有说到鲶鱼效应鲶鱼计划,才简单说说要把他作为集团重视人才的典型范例进行宣讲,要他作为人事部的特派员沉到各下属企业,对集团人才进行秘密了解调查评估等等,怎么他一下子就发现了鲶鱼计划的实质核心呢? 金总和薛总微笑着示意龙镔说下去,他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奇,看他还要继续制造惊奇! 龙镔无比镇静,无比沉稳,高而宽的额头上似乎透射出智慧的光芒,两眼散发出古代侠客的精神,坚定而且感动的语气说道:“金总,薛总,我信奉这句古话:‘君既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您们肯花这么宝贵的时间来考核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这是对我的极大知遇,我只有谨慎对待我的重任,我才能报答您们的知遇之恩。” “我相信,您们一定是有感于集团的人事现状,打算革新求变,可能您们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人事计划,并且打算把我作一支先锋部队和秘密武器,来发挥鲶鱼的效能。我不知道您们到底是怎样的计划,我想说一下我最近的思考和看法。” “虽然我对公司具体情形不了解,但是我这些天看出集团从上到下已经出现大型老牌家族集团企业的通病。” “人事不换血,人才就没有奔头,管理的过分理性化数字化就会使员工失去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家的意愿,人事关系的错综复杂就会失去人才的团队精神,没有独特的企业文化造就不出独特的利衡人,没有权威的宣传影响形成不了强大的凝聚力,员工和企业的关系就永远是雇主和雇工的简单劳动关系,员工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 “孙子兵法就说过:‘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 “其实必须把员工当成士兵,把企业当成一支军队,当然,我知道目前公司不可能做到。但是就这个人事计划而言,我的看法是,兵者,诡道也,须奇正双下,实以虚之,虚以实之,虚实并用。” ※※※ 龙镔注意到金总和薛总在认真听着,没有出现反感和厌恶的神色,便继续说道。 “鉴于目前的人事态势平衡,最好不要轻易打乱打破,先全力从最底层开始,由下至上,农村包围城市。” “正兵就是大力宣传员工对集团的重要性,集团对合格的管理人才技术人才熟练工人的重视性,抽调组织各下属企业人事工作人员制定基层人才自我推荐表,采取多种测评形式和考察形式,光明正大的对基线主管重新考核评估,力争在基层员工中制造出较大的声势。” “由于人事只在基线改革,所以应该不会触动高层利益,不会引起利益冲突,而且师出有名,不会有反对声音。这是第一步行动。” “奇兵由我担任,带几个合适人选下沉到基层,根据交代的任务,秘密进行人事考察。就按照您们的步骤要求行事。” “只是对我的宣传最好在合理的范围,不要过多把我作为人事特例典型,否则就有可能导致画蛇添足。” “在一般人眼里,我是因为长得不错,又高大威猛,才被公司破格提拔的,所以我恳求您们不要在宣传资料上刊登我的照片,因为现在已经有不少说法流传,有的甚至还说我是什么小白脸等等,当然您们也不要去追究这些谣言的来历,既然是谣言,就一定会不攻自破,只是,如果登载我的形体照片肯定会对计划有不利影响。” “并且,既然我是奇兵,就必须具备奇兵的姿态特点,奇就奇在我的工作际遇,奇就奇在我主管的秘密任务上。在我到达基层的时候,只要我巧妙和人交往,肯定会发现不少有怀才不遇,无法施展才能的人才,我会一一写出评估报告,也肯定发现很多下属企业内幕机密,包括复杂的人事关系网络。” “奇正两用,就可以完全做到知己知彼,敌明我暗,不会过早把真实人事计划暴露在枪口下。” “第二步行动就是结合奇兵所提供的信息,正兵采取有力举措,抓实证据,扫败叶,剪残枝,除腐虫,江边洗萝卜,一个一个来,这样,任他是谁的嫡系部队,那个人也没有话说。 不过真正形成能者上,庸者下的机制,达到有德有才者居其位谋其事的全新局面,太难,先搞定中下层的员工再说,那样企业真正的精华是培植起来了的。” 龙镔咽了一口口水,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孙子在兵法的最后曾强调‘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您们是明君贤将,把我作为‘上智者’给我最重要的任务,我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我一定会正确安全妥当的完成这个任务的,不会让您们失望。” “我保证。” ※※※ “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这句话正是金总和薛总曾反复推敲过的,也正是选用龙镔的理由,没背景,有个人工作奇遇,睿智机敏,吃苦耐劳,慎言无欲等等。 如今看来,龙镔真的将是这局人事大棋中的最有杀伤力的奇招! 金总沉思良久,突然站起来,那双看尽了人生五十来年风雨的眼睛紧紧盯在龙镔高贵的脸上,他用力的握住龙镔的手,重重的摇着。 ※※※ 龙镔其实出了一身冷汗,总算在充分发表建设性意见的过程中,把抛头露面的出头鸟,潜在的照片传播可能性等等危险地雷排除了,可不管怎么样,这头很怕出名的胖猪是躲不掉了! 胖猪虽胖,但是肯定会头脑发达,肢体灵活,必须得如狐狸去走冰封的江河,一步三看,小心翼翼,小心翼翼。龙镔暗道。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二)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三)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四)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五)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六) 钱老很反感那些没有斗志、见难而退的经营作风,老人很固执,他是绝对不能允许谁否决自己的观点的! 制鞋行业里怎么会没有巨大的利润?虽然目前鞋业公司的经营上的确出现一些问题,但是那只是表面现象,自己对集团的运营早有庞大的战略规划。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衣食住行,这个就是钱老对集团经营范围的规划依据。 文明社会里谁不穿鞋?鞋的利润从生产到市场销售的利润之大早就被经营的事实予以证明,更何况自己的这个品牌产品早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只是……。 ※※※ 他早已察觉集团内部尤其是鞋业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但是他相信这些人事和权力上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这也正是自己才抽身集团幕后三年多的一个原因。 没想到,鞋业公司竟然就被金总他们评价得一塌糊涂!居然还要考虑卖企业!真让人失望! 不过,这似乎不是金总的经营风格啊!金总已经在集团有将近十五年的时间了,在集团总裁位置上也干了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以前也一直从事企业领导管理工作,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力排众议推举他作集团总裁,况且他上任以来一直还不错,今天怎么会这么冒失呢? 谁都知道,集团的企业是自己的命根子,他为什么居然拿这样一份报告来特地给自己看,触犯自己的忌讳? 是不是要提醒自己什么? 想想自己年龄都已经72岁了,一直在为接班人的问题苦恼,四个儿女性情各异,非常让自己头痛。 ※※※ 长女钱素雪有五十一了,性格过于柔弱,而且一直身体不是很好,头脑单纯,家庭主妇类型,让她担任着集团副董事长是自己出于权力制衡的考虑,。 大儿子钱同华四十九,担任着集团副董事长和集团副总裁,却一直玩劣不改,完全是纨绔子弟的习性,仗着已故的夫人遗赠给他的股份和钱财,每日就会香车美人,嫖赌逍遥,这已经是个中年废人了,自己早就对他不抱希望。 二儿子四十四,从小就有癫痫,不善于也不能过多和外人交往,对数字没有天赋的悟性,反倒对书法和绘画有特殊的才能,属于那类简单的艺术天才,没有进入家族企业经营管理,自己只能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看管着他,这也不能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只有小女儿钱毓慧还稍得自己的心,但是也极为牵强。这说来也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强迫她的婚姻,也许她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感情磨难,郁郁寡欢的生活。这过于丰富的感情是她致命的缺点,才三十八岁的她已经备受两次失败婚姻的沉重打击,进入集团也才是最近四年的事,历练不够。 大女婿叶子亨,自己总是对他没有好感,也许是因为自己认为他对女儿感情不忠的缘故,也许是自己认为他为人有些不正的缘故,反正这个叶子亨在外偷养情人和他十年前曾经挪用巨额公款的事件令自己有极大的阴影,品性不端是接班的大忌!并且现在在拼命培植自己的势力,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大媳妇典型的八婆,却极为贪婪,在香港国际总部挂着副总裁的头衔,却大量安置亲信,作了很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小媳妇也不甘示弱,和她对着干,搞得知道内情的人非常担忧。她们争斗的结果就是完全不把国际总部总裁兼集团副董事长曾海长放在眼里,使得国际总部的经营局势每况愈下。 集团副董事长莫桂山和何永济有他们自己的集团事业,况且本来股份就占的很少,每人都只有7%,他们的股份是自己多年前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而转让的,曾海长的父亲和李元福是自己的老部下,也是利衡的元老,是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他们的5%股份是自己赠与他们的。 为了预防自己死后引起的财产纠葛,在十年前相濡以沫的夫人过世的时候,就把集团的股份进行了分配和安排。 当时除去一些零散的小股东,钱老和夫人共占有股份69%,其中钱老占45%,夫人24%,夫人过世后,将自己的股份分成四份,由于夫人特别偏爱大儿子钱同华,于是夫人将12%的股份留给了大儿子,剩余12%就平分给了其他三个。 这是夫人最大的错误,夫人写遗嘱并没有和自己通气,而且夫人在其他钱物分配上也有明显厚薄彼此。为了安慰儿女,自己不得不拿出3%的股份另给了长女、二儿子、小女儿。矛盾至此彻底公开化,温馨的家庭团聚局面已经不再重现,惯例的家庭团聚日里已经很有几分唇枪舌剑,磨刀嚯嚯,要不是对自己这只老虎有所畏惧的话,恐怕早已…… ※※※ 可是自己这只老虎已经明显有些老了。 这些年来,自己越是翻看《资治通鉴》,翻看古代帝王历史,越是感到心生寒意! 越来越恐惧现代版的夺嫡分权之战会真实的在自己家族的身上上演。自己死后那42%股份的去留分配,那集团董事长的位置,那集团高层的改组,那权力的再分配,完全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军阀混战,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益,而战争的参与者却全是自己的血亲,战争的后果却是亲情的彻底解体!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天下攘攘,皆由利往。 如今看来,严重的伤害将不可避免地降临到儿女的身上。 想起来就伤心,自己可以用几百港币就创下有如此规模的基业,可这些儿女个个没有遗传自己的气度,全都盯着这块现成的馅饼,没有独立创业的勇气。尤其可恶的那个大儿子,还居然以要独立创业的借口,曾经狠狠地玩了夫人一把,要不是他,也许夫人不会这么早离开自己。 自己在儿女的培养教导上彻底失败,和其他大家族相比,自己简直羞愧难当。 辛苦为后代打下的这份基业,虽不敢指望他们发扬光大,但也希望他们可以做个合格的守成之主。大女婿太精明,大女儿太笨拙,如果基业交给他们,有可能利衡将改朝换代,落入他人之手。现在唯一称得上勉强的就只有小女儿! 孙辈们更是让自己伤心! 大女儿生的是两个女儿,虽然也有个什么名校学历,可根本就是绣花枕头,红漆马桶,只知道旅行购物,一陀废物;大儿子倒是给自己生了两个孙子,可一个就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另一个是自己最钟爱的,可去年在美国留学时因为车祸就已身亡。 小儿子不仅是癫痫而且还是个xing无能,多方治疗没有成效,本就没指望他给自己传宗接代,留下钱家血脉,可五年前就据私家侦探报告,他有性变态倾向,已经和两个男人有密切的同志关系,简直丢尽了钱家列祖列宗的脸! 小女儿两次婚姻的结果是留下了一个五岁的中美混血男孩,这还是她花费了金钱代价才得以妥善解决的,要不然哪个美国披头士还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这样的孙子辈,这样的第三代怎么能作接班人! 现在唯一的可供选择的就只有这个小女儿,虽然小女儿性格有缺陷,心地有些善良,手段不够狠辣,而且城府不够深沉,但是毕竟具备了一些作为集团核心的重要特性,相信只要磨练可以接自己的班。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本来那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他有让儿子承继的考虑,但是情况如此,他只能将女儿也当作儿子一样对待。 ※※※ 他赞成西方欧美国家里较为风行的那种成立家族基金的做法,但是他极力反感那种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时将企业予以托管的办法,试想,将自己的命根完全托付给由外人组成的机构来经营管理,家族不进行任何干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谈嘛! 小女儿钱毓慧是在美国哈佛读的工商管理,回香港后屈于自己的安排,和周氏企业的三公子结为秦晋之好,没想三年后就离婚了,之后毓慧去了加拿大,又去了美国拿了硕士学位,八年前和一个搞艺术的白种人结婚,一直到四年前离婚才返家。 为了让女儿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来服众,自己苦心的为女儿创造条件,让她在集团企业的不同工作岗位上进行锻炼,这几年中自己还是比较欣慰这个女儿毓慧的。 说句实在话,鞋业本来就不是集团的经营重点,一年多前把女儿毓慧安排在鞋业总经理的位置上,就是希望她可以彻底改观鞋业公司的面貌,用业绩事实来向大家证明她的能力是可以扛起利衡的大梁的,那样的话,就可以在将来的传位上堵住其他人的嘴。 要知道,来自其他儿女的压力弄不好会把自己搞得不得善终!尤其是那几个儿女们的配偶,更是没安好心,一心想只等自己一断气,就群起瓜分,并且一直在不停的利用各种手段向他暗示,自己家是最合适继承者,就算不传位也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在这些虎视眈眈的配偶面前,自己的那几个儿女简直就是废物,自己的基业是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上,只有把这剩下的42%的股份全部留给唯一还信得过小女,才可有保住基业的可能。 现在哪怕鞋业再怎么艰难,也不能让女儿产生退缩,必须给金总他们压力,同时也必须对集团进行换血,为女儿打造出良好的局面。 ※※※ 钱老想着自己那份显失公平的遗嘱,知道必定会彻底造成兄妹亲情决裂,儿女们必定会对自己产生不理解的怨恨,但是想想历史的教训,为了自己的心血基业可以顺利传承,钱老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 钱老睁开微合着的双眼,把苍老的头从紫檀木椅的靠背上抬起来,又道:“我知道,鞋业公司目前设备老化,技术力量不够,订单不够,企划能力不强,但是毕竟我们鞋业只是一个四千员工的工厂,受到对手的挤压拼打这很正常。况且这些年了,别人并不是善男信女,鞋厂已经被其他人安插了太多人员,生产、销售和财务上自然会存在不少问题,毓慧她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调查,怎么调查?一不小心就肯定会牵扯上我的那些个不孝后代!知不知道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为什么在晚年不整顿腐败的吏治?就是因为只要自己一动手就肯定会伤及儿孙!我不想被外人看我的笑话,被外人知道我钱正生居然生养些这等窝囊废,我得保住我的老脸! 我甚至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妹家庭互相伤害,骨肉相残。” 我“既想保住利衡基业不落于外人之手,又想保护儿孙不致于血缘相疏。” “我既想要那些无耻的败家子住手,又不想送他们坐牢。” “我既想基业可以让人信服的得以正常传承,又不想在这件事上出现太多我不希望见到的干扰。” “我既想让集团进行换血清淤堵漏,重现全新局面,又不想造成集团震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造成不利影响,导致集团股价下降,出现声誉危机。” “我想你们非常清楚我当初为什么要把集团国内总部设在长安的原因。“自古将军犯地名”,我的名字叫钱正生,只有长安二字才最相配,我就是希望集团可以长保安宁,可以长治久安。” “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只有将集团的经营重心转战国内,依托祖国这座大山才可让自己永立不败之地。你们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战略目标明确,光九七年的风暴就足以令集团一蹶不振。” “我需要的只是集团可以长安,你们不能进行雷霆行为,这一点我已经说了。这个报告并没有触及鞋业公司里一些秘密猫腻,纯粹只能对长远战略规划有点参考价值。鞋业处在各类大型专一化制鞋企业的竞争中,无疑在夹缝里生存很为艰难,但是只有在艰难中才可以给人锻炼,才可以激发人的斗志和好胜之心。” “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以给你们交个实底了,你们只能调查问题,不能私自去处理矛盾,你们只能提建议,却不能左右毓慧的思维和操纵摆布她的行动,你们要保住鞋业表面的平静,不能造成矛盾的激发和公开。” “鞋业怎么可能不赚钱?但是这必须要毓慧自己独立进行处理,如果她可以在这里得到了真正有效地锻炼,那么我就是再烂掉一两个企业也值得。她要想搞好鞋业,她就不得不全方位的对自己、对集团、对所有关系背景、对自身所学知识重新进行思考分析,重新判断,重新整合。” “一个光杆司令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能自己拉出一支有作战力的队伍,那她怎么去和别人抗衡?一个人如果连几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对手都对付不了,那么她还怎么和真正的强者作战?还怎么能保住祖宗的基业?” “你们两个都五十多了,金总长于理事,薛总长于识人,但是你们总归是要退休的。得当心后继无人啊!” “我老了,身体也不好,谁知道一觉醒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老家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得想想自己的身后事了!可不能糊里糊涂写张遗嘱就了事,这个你们应该懂。留点东西给儿孙,还得为儿孙料理死后的事情。” “人活着太累了,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血肉身躯终化尘,死后何曾带一文!” “但是不行啊,我可不能任由儿孙把钱财糟蹋!你们看到了,我家那个败家子是怎么样糟蹋他母亲的心血!” “哦,这个写报告的小伙子是叫敖成吧?好名字,敖成,百炼才能熬成精钢嘛!是个人才,可以让他接触公司的财务了,可以在适当时候把他安排在毓慧身边。另外,你们那个鲶鱼行动必须加快点进度,最起码,要搞到第一手的详细资料。” “好了,我很累了,你们再说几点就走吧。” ※※※ 金总和薛总听完这个长篇大论,直觉得老人的话令人回味。 其实他们之所以安排龙镔写这份激进的报告,本就是想采用夸大困难,先抑后扬,再力图让钱老下决心授权调查和清理集团企业尤其是鞋业公司,现在各自为政、背地里中饱私囊的腐败贪污蛀虫行为,因为毓慧在鞋业完全被各种势力架空权柄,多方制肘,自己想助她一臂之力。可又不便对老人明说,担心这会对身体不好的老人产生刺激,便采取了这种隐晦和声东击西的办法。 没想到原来钱老比自己想得更深,不声张是为了麻痹对手,秘密调查是为了防止销毁罪证,获取证据是为了用来胁迫和镇住其他早怀觊觎最高权位的儿女,展开鲶鱼行动是为了给女儿毓慧创造全新的人事人才局面,而且要利用这种艰难的局势来锻炼女儿,让女儿真正在斗争中学会斗争的智慧! 真是老谋深算!甚至可以想象,老人可能最后的步骤就是彻底清除家族垃圾! 更没想到的是,那次十七岁的龙镔匆忙中说的那些话居然和老人的深思熟虑有几分暗合! 想来,自己还欠老辣,怎么能因为过于关切毓慧的处境而失去沉稳呢?的确对手不容低估,甚至狡猾异常,自己必须非常隐秘的行动,千万不能让他们闻出不对的味道来。 只是,不知道老人那种鱼和熊掌兼得的考虑到底能不能变成现实,实在有些不可预知。 不过自己总算清楚的得晓了老人的底实,目的达到,可以放心的做事了。 ※※※ 两人露出轻松的神色,起身告辞,正待出门,突然被老人出声叫住:“等等,好家伙,今天居然对我玩声东击西的小花招,哈哈,没话说了吧?激将我说出了最保密的东西,你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得必须保密啊!” 金总和薛总颇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几声,金总看了薛总一眼,薛总会意,玩笑似的说道:“钱老,就我们那点道行,还瞒得过您?还不是在您的手心里!您放心,今天我们都已经忘记您说的了,我们只是记得我们肩头的责任和担子,我们决不会懈怠,更不会下软蛋,做个和事老,我们虽没有诸葛亮的本事,但是我们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会有诸葛亮的操守德行,该怎么作我们就怎么作,您老就放心休养吧!进度和情况我们会随时向您汇报的,不会辜负您的!” 钱老非常凝重的眼神盯看着他们良久道:“国乱思良将,板荡见英雄!我不是一个吝啬的老板,更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老板,世界上什么最让一个老人重视?是情感,是情感产生的信义!” “我希望你们不要过多卷入这个乱流之中,你们就一心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干好我交代的事,其他的东西你们不要想的太多。更不要和我的那些个后代走的太近,我这是为了你们好。送你们八个字: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那个叫敖成的孩子,不错,好生培养,要看男儿,须先看胆!我看他的胆挺大。你们给我问问他,看“事有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 ※※※ 龙镔拿起电话,低沉的嗓音道:“喂,你好!” 电话里浓得象蜜一样充满挑逗的声音传出:“你好!老板!如此寂寞的夜晚你难不难过?需不需要我来陪你聊天?” 龙镔乍一听,哭笑不得,怎么现在无处不鸡啊!神州大地怎么到处一片鸡叫?到个酒店也不安稳!还真的被孙文泉开玩笑的说中了?! 再一听,嗨!这不就是那个短发野鸡的声音吗?怎么跟踪拉客居然拉到了自己住的酒店?! 龙镔懒得多说,把电话挂上。拿出《灵山》就看了起来。 似乎才几分钟,电话又响了,龙镔一拿起电话,马上又听到了那个令人感到悲哀的声音居然在笑!他继续挂上。 似乎又只过了几分钟,这次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 怎么?怎么回事?竟然又是这个短发女孩的声音! 如此纠缠不休,佛也生烟!龙镔差点火了!但立时一想,不对啊,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手提号码?没理由! 耐着性子,不理会这个野鸡继续无耻的勾引,他严肃的声音道:“小姐,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我希望你自重点,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再申明一下,我不需要你的特别服务!” 干脆把手机关了,把电话拔了,别被无聊的电话打乱自己看书的雅兴。 似乎又只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了,“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这么晚?不会是服务员吧? 看样子在这样的商业都市,自己想静心看书都不可能。龙镔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一看~~! 晕~~! 居然又是那短发女孩和另一个长发女孩! 这两只野鸡! 没听说过!有这么锲而不舍的野鸡吗?!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七) 薛冰莹和楚燕燕两人就在这间客房门口站住,薛冰莹极力忍住笑,咚咚咚的敲开了门。 一看到那龙镔那副作古正经的严肃神情,薛冰莹偏生还要作出一副风骚的模样,故意把身子靠在门口,嘀声嘀气的浪声说道:“靓仔——!你干吗非得拒美女于千里之外嘛!虽然人家是送上门来的货,可好歹我们两个也是靓妹,是不是?”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就不能放纵一下自己,把自己全部交给感觉吗?你看我们两个可是要波有波,要叻有叻,你也怎得怜香惜玉一番才是啊!” 一定有问题!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知道我的房间号码,甚至还这样穷追不舍!马上回思一下,吧台绝没有留下我的电话号码,目前来说,知道我电话就只有可能是集团内部的人!并且是和我有联系的人!尤其在惠州,如果说我的电话被陌生人知道,那就只可能是我明天要见面那四个人,但是薛总指示我来见的那四个人,明明是男人啊!而且其中就有原先总部保安周擎! 按常规逻辑,就只有可能是周擎在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也开得太低级了!那是不是谁在试探我呢?不象!怎么可能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把戏! 龙镔心里有底了,嘴上却冷冷道:“小姐,我看你们两个还真那个!惠州街头这么多色鬼,干吗非得缠上我?是不是生活过的太平淡了,想找点刺激?想看看别人怎么出洋相?我不习惯对女孩子发脾气,但我奉劝一句话,别拿肉麻当有趣!玩笑得有节制,别看老虎不发火你就把它当……” ※※※ “当标本?!哈哈哈!”薛冰莹瞅住话茬子尖声笑叫到:“是不是当标本啊?我看你不仅是个标本,还是个老古董!哈哈哈!” 同来的楚燕燕也花枝乱颤的捂嘴笑起来。 真是不可理喻!我看她和石伟一个德行!龙镔心里暗道,该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要不然她们可真得把我当成了傻瓜在戏弄! 龙镔微眯着双眼,毫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那种说不出味道的笑样,或许她们有嘲弄,或许她们有得意,有鄙薄,过一会儿,两人发现眼前这个傻憨憨的靓仔没有羞怒的反应,便自感没趣了,薛冰莹就改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带有一点激怒他的笑意。 龙镔知道开口回击的时候到了,便低沉之极的说道:“玩笑也玩够了,笑也笑完了,你们两个是谁?周擎他们呢?躲在哪里?还不叫出来!?” 薛冰莹的笑容凝固,如同玩具公仔,楚燕燕心头剧地一震:“好厉害的反应!真快!” ※※※ 真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这么能疯!这么能熬夜! 等四个人吃完消夜,打车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两点四十分了。 冲了个凉,龙镔躺在床上抽着烟,默默在心里细细推敲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细细判断分析着这些日子来所接触过的关键人物。 受薛总指派在鞋业公司企管策划部上班已经32天了,除了财务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外,对鞋业的基本情况已经熟悉在胸。说句实在话,也真必须自己是企管策划的身份,才得以直接接触到原始材料。一个月下来,自己的结论就是鞋业公司如果不大动手术,早晚完蛋。 鞋业人事部的田君瑶是熟人了,在自己的巧妙交往中,又成功的圈定了另外两个骨干,他们一个是营销部文员杨大轩,一个是仓储组长袁宗代。薛总早就给我说明了秘密调查的几大原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有两年以上公司工作年限,责任感强的非派系人物。 谁可想象,一个港资企业居然有这么复杂的人事派系!以叶子亨副总为核心的派系控管了人事、生产、工程、设计等关键部门,以钱同华副总为核心的派系则控制了营销、仓储和财务等部门,而钱老的小媳妇也从香港伸手过来安插了一个财务副经理和一个法律顾问,对于公司总经理钱毓慧来说,似乎只有办公室和保安部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彷佛成了一个傀儡老总。 根据这些天来的观察,这个女老总心无斗志,并且有点不把自己当个老总的味道,对公司事务颇有些放任自流,一天到晚只知道关心自己的混血儿子,也许是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罢! 可惜没办法详细了解财务状况,不过,从目前局势来看,鞋业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掏空。 人事经理侯燕玲是叶子亨的一个情妇,在公司里对其他人是趾高气扬,风骚得紧,却在钱总面前卑躬屈膝,估计这可能是有某种深意的。杨礼义是她最有用的爪牙,名字起得好,可为人并不礼义,典型的双面小人,对自己有几分敌意,连带牵连到了田君瑶。 田君瑶已经有被开除的危险了。不过微妙得很,这反倒对我的行事起了帮助,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快了解到企业这些隐秘。 我的这个敖成的名字现在在鞋业公司管理人员中,可是人所皆知了,一个初中生居然做到了白领,自然出现了多种议论。所幸的是,总部并没有对我的事情进行宣扬,而且薛总他们也并没有公开新的人事计划,只是要求鞋业人事部对本公司的生产主管做个惯例的系统考评。 这一个月,鞋业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常,从现代企业的观感来看,依旧半死不活,懒气洋洋,对产品质量的投诉有缓慢增加的趋势,断码退货也有缓慢增加的趋势。 我其实想法很多,点子也想了不少,特别是上网查资料对我的帮助很大,不过我只有根据薛总预先的指示,按兵不动,很寻常地做着循规蹈矩的工作,虽然我的形象在公司比较显眼,但是我感觉安全,因为田君瑶已经帮我查过了,鞋业里没有敖成的老乡,没有山城天雷乡的打工仔,也没有母校的校友。 从营销部文员杨大轩、仓储组长袁宗代和田君瑶的嘴里,我已经对鞋业的管理人员有了初步观感。孙文泉真是好样的,这小子给我从第一线打工仔的嘴里搞到了员工对他们最坦率的评语,对得起他那额外的八百元津贴。 …… ※※※ 真没想到短发女孩薛冰莹竟然是薛总的小女儿,她和她父亲的性格差异太大,居然对我开这种根本不是女孩子能开的玩笑! 这也得怪周擎多嘴,硬要对她吹擂我是个正经八百的靓仔,肯定不会在男女问题上胡来。她可本就对父亲对我的评价有反感,对父亲的说教有抵触情绪,况且以她对男人的一贯认识就是天底下就没有几个男人不好色,自然也就上了性子和周擎打起了赌,赌我肯定会大起色心,丑态百出! 试想,两个如花似玉的靓妹心甘情愿不用任何代价就献身,又不用负责任,可以放心大胆的来个一龙战双凤,要是不动心,除非这个男人生理有问题! 真是无聊!弄得自己还傻乎乎的对她们说教一番!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跟石伟那么想法一致!楚燕燕也抱着搞笑的态度随着她胡来。 原先定好那几个人的见面已经临时取消了,就只有周擎来了,也许是薛总另有考虑吧,不过我知道这几个人在化工里都有点能力,只是一直不被重视。看样子,周擎的进展也比较正常,毕竟是部队特务连出身的军人。不过现在他在利衡化工的了解也很表面。 薛冰莹和楚燕燕是薛总交代她们和我结识的,薛冰莹是利衡经贸发展在惠州的房产公司总经理助理,楚燕燕是化工的财务职员,她直接向薛冰莹负责,而周擎虽然在化工只是保安部一个普通保安组长,却有双重被领导的味道,甚至还时不时被薛冰莹欺压。 越是深入思考鞋业公司内情,就越是感到鞋业局况的险峻,只可惜金总薛总还没有把整个公司的具体派系分布内情,派系争斗内情给我详细讲解,但是现在光从鞋业公司就可以想象整个集团似乎已经真如他们所说局势非常严峻的地步! 一叶知秋!到底集团的态势将如何进化呢?为什么身为董事长的钱老,身为集团总裁的金总以及那身为集团副总的薛总不进行有效扭转呢? 俗话说“父子和而家不败,兄弟和而家不分”,从鞋业的情况看,肯定集团高层出了严重问题,钱老的家庭关系也出了严重问题,败家的含义就是破败祖宗产业,分家的结局就是四分五裂。人的行为是利益的产物,在利益的驱使下,亲情到底只会是被利用着的一个物事而已。 ※※※ 这次到惠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至少龙镔目前认为如此,无非就是结识了两个搞笑的女孩。第二天回到东莞篁村鞋业的所在地,龙镔又动手写好资金开支记录。薛总给的那张银行卡里的一万块钱除了给林文泉、周擎和康铁发额外津贴外,根本就没动什么。 也许自己该改变工作方式和策略了。 ※※※ 钱毓慧被薛冰莹的电话逗得哈哈大笑,薛冰莹每次都叫钱毓慧做“老总姐姐”,钱毓慧也回叫薛冰莹做“助理妹妹”。 钱毓慧原本以为这个敖成纯粹是因为一手漂亮的好字而得到自己尊敬的薛总的赏识,而把他安排进鞋业,从事那岗位并不重要的企管策划,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首先也就是高壮帅气,一脸有些刻意留长的胡须似乎有几份沧桑感,一副黑边褐色眼镜又有几分书生气,但是后来发现他写得那些材料也还真有点料,比其他人的强多了,只不够没有多少现实的可行性。 她自感没有统御能力,完全不能组织起自己的人事班子,几次努力都无疾而终,自己实在不知如何处理那些兄姐们在鞋业公司里的亲信们,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协调权利关系才可以不伤兄妹间的和气,每每苦闷之时感怀自己生活中的不幸,她就更加只想得过且过,儿子就是她的一切,什么事业爱情全都是过眼烟云,反正自己生活不愁,何必纠缠于俗事?和自己的兄妹们争权夺利有什么意义? 她怎么不知道!鞋业公司里巨大的管理缺陷,经营问题,可是自己几次在集团高层会议提出方案,总是受到多方阻拦,反倒被别人揪住一些老问题不放。父亲年事已高,也不忍心去让老人担忧。 干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都已经心灰意冷了,还争什么强?好什么胜?当然这样的心声是不能声张的。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这么搞笑!在她所见过的同年龄段的那些男人里,好像不沾花拈草的人实在不多,更不用说这类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人物了! 是不是真的,不过听薛冰莹这个助理妹妹的描述应该不会有假吧! ※※※ 龙镔现在每天清晨都恶补英语口语,一般都是五点钟就起床了,他跟着孙文泉学了一套军拳和格斗擒拿,和孙文泉对练上一个小时左右,就开始听收音机,听《疯狂英语》的磁带,可总感觉说起来吃力,完全学不会那种腔调。倒是对粤语可以听懂了,也能乱七八糟的来上一段,象模象样的。 孙文泉直夸他对格斗擒拿的悟性好,已经可以跟他熟练的拆解了,而且龙镔的优势就是耐力好,爆发力大,有习武的天分。习武是龙镔的需要,尤其是正宗部队军人的格斗擒拿,对他诱惑很大。 现在厂区里越来越多的保安在常规集训后加入进了这个锻炼队伍,如今杀声阵阵的操练场已经成为鞋业公司最亮丽的风景,甚至上了集团的内部杂志。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八) 准确的讲起来,钱毓慧应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代,三十八年前,钱老的事业已经开始起步,一家人生活无忧了。 她对人世间所谓的艰难困苦并没有多少直观的感受,钱老太太对儿女有些过于溺爱,总觉得自己已经受过苦了,可不能再让儿女经历那种三餐愁继的日子。然而老太太却忘了“略尝辛苦方为福”的至理名言。 一直陷身于情感的苦海,在伤痛和后悔中度着悠悠岁月,她对物质概念和劳动的含义颇有些模糊,虽然在人生中经历过一些风雨,但是毕竟因为思想和视野的局限,以及性格上的原因,她一直对低下阶层的人群比较排斥,尤其对企业雇员。 在她眼里打工仔不过就是打工仔而已,出卖劳力获取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不过就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能力行就夸奖几句,能力差就滚蛋,没必要对他们更多了解,他们不过是一部机器上的零配件罢了,特别是对于大陆这些穷得丁当响的打工仔更是有几分鄙薄。 在她这个一直呼吸着自由空气的上流人士看来,这些社会主义制度下成长的人群无异于是无知的工蚁,他们注定的命运就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白痴,怎么能和自由社会里的高素质人相比呢? 况且她从小就不愿意和外人交往,长大后经历那些创伤后更是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朋友,当然薛冰莹就是其中一个。她主张对企业的管理一定要摒弃人性的内容,隔绝感情的影响,必须把企业当成复杂的系统机器,管理的目的就是要上下一心全力维护机器的最佳运转状态。虽然出身哈佛,但她研究的倒是日本企业,她很欣赏日本人的工作和责任精神。 真正接触集团事务后,最令她厌倦和恶心的就是中国人最显明的内斗!怪不得柏杨先生说“三个中国人是条虫”! 她也知道自己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管理风格早就使大家对自己离心离异,但是在她看来,整个鞋业公司根本就已经是一台七拼八凑的烂机器,号令不从,步调各一,也没什么搞头了,这些员工也都是一路卑贱的货色,哪里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要不是老父亲的嘱托,她早就只想带着儿子回香港安静的过日子了,结婚是再也不想了的,找个合适的男朋友就行了,那个马健清这一两年来还勉强凑合。 要不是助理妹妹薛冰莹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来聊自己公司的那个敖成,兴许自己也绝不会对他产生神秘的兴趣!看样子,好像助理妹妹也准备换掉男朋友了,也是,冰莹的那个什么俞公子也太不专一了,还这么屡教不改! 明天是十一,公司的部分管理人员放假两天,冰莹相约一同到深圳去玩,不过居然还要自己命令那个敖成作陪,。 哈,助理妹妹才认识几天就要展开主动进攻了,她难道就不顾忌这个敖成是个有妇之夫?!薛总知道了不骂死她才怪! ※※※ 龙镔正坐在薛总在长安家中的餐桌上,上首坐着薛总,对面坐着薛冰莹,薛夫人去香港已经几天了,小孙子的身体不太好,她去亲自照料。保姆识趣的溜狗去了。 薛总的酒量可以和海涛一比,薛总特别喜欢湖南出品的酒鬼酒。 今天桌子上摆的就是酒鬼酒,古拙的酒瓶造型,醇香绵远的味道,晶亮的液体盛在水晶磨制的酒杯里,台面上摆着白切鸡,青椒鱿鱼,客家豆腐,炒菜心,清蒸大闸蟹,一煲汤,薛总还特地安排作了两盘湖南特色菜:酸白椒炒牛肉和剁辣椒。 浅色的灯光,温馨的饭局,一丝熟悉的感觉,一片关怀的情意,龙镔莫名的感动着。 薛冰莹大概在她父亲面前还比较收敛,完全没有那惠州的风采,一副淑女模样,两个字:老实!不信?那你看,她居然连啤酒都不喝,喝起了橙汁饮料! 三个人边喝边谈着,无关紧要的聊着。 ※※※ 没想到薛总冷不丁的问一句“事有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这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是在点拨我,还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考验我的应变和急智?还是…… 常是什么?妖又是什么?反常和妖为什么会有逻辑联系? 龙镔不由自主的抽起了烟,薛冰莹机灵的将烟灰盅摆在他面前。 什么才叫常?没有起伏,没有特异,耳闻习见,符合大众化观点就是常吗?一般的,普通的,平凡的,不变的或者在某个域值范围波动不大的,频率次数很高的,经常的就是常吗? 什么就是妖?邪恶的,迷惑的,奇特的,阴谋的,怪异的就叫妖吗? …… 看着龙镔抽完那根烟,薛总也知道这个问题着实难回答,不是表面答案那么简单,肯定钱老的询问是有很深的用意的。 这个老人的智慧真还有点难以捉摸。 ※※※ 不知不觉烟头有些烫手了,龙镔忙摁灭烟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用比较缓慢的语气说道:“天道有常,天行有常。“常”的含义照我们现代人理解,我想应该是常规,常轨,常人,常事,常例,常识,常理,常德,常情,常态,常性,常道等等。” “‘事遵常理,人有常思,物有常规,古代哲者老子曾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他的意思就是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本根,你必须了解这个本根,这个本性,你才能明智,如果轻举妄动就会出现乱子。只有了解了“常道”,才能无所不包,才能坦然处世决事。在这里这个常就是常理常思常规的含义。” “老子还说‘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他认为能察见细微的叫做‘明’,能持守柔弱的叫做‘强’,运用智慧的光,返照内在的‘明’,不给自己带来灾殃,这叫做永续不绝的‘常道’。” “甚至他还强调‘知和曰常,知常曰明’,他认为明智的人必须认识了解淳和的道理,并且必须在行事中贯彻淳和的品德。” ※※※ 龙镔又在脑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所谓反常,就是说和正常情况不同的,有别于常理常规常情的事情,一个‘知常’、‘明常’、‘袭常’的人肯定会从事情的反常中发现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妖’,‘妖’的出现是因为‘事有反常’,反常的事情就有反常的行为表现,行为是目的的实现,所以智者就能从事情的反常中看出行为人的‘妖’,妖是对某种事物有伤害的‘邪恶’。” “不过‘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个逻辑是相对存在的,‘妖’的定义也是相对于群体或个体而言。” “正如当时你们对我的谈话以及后来的信任与重用,此时的‘妖’就表示反常事情后一定有某种‘隐秘’和‘怪异’。” “又如,从鞋业公司的现状来看,无疑它已经出现反常,这种反常意味着什么呢?不言而喻!” “还如,从钱毓慧副总在鞋业公司的表现来看,无疑这也出现反常,但是这种反常却是喻示她的内心考虑或者经营管理思想比较奇特。” …… “这个‘常’也是相对的,也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背景的改变而改变。五十年代人人大炼钢铁,大放粮食高产卫星,居然可以亩产稻米二十万斤!这在我们现在来看,这明显反常,肯定是国家的政策和管理宣传上出现了不正常,但是在当时,这个很正常,谁要是违抗和说真话那才叫‘反常’,那才是‘妖’,非得狠狠镇压不可!再譬如文化大革命,也是如此。” “天道有常,天行有常。国事有常,家事有常,俗事有常,人事有常,每种常都有一个范围,一个时态,但是最终只有顺应天道,顺应天行的常才可以久远,才有稳定的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反常’必须以是否违背‘天道之常,天行之常’来作界定,对‘即为妖’的理解也必须站在“天理道德人情常伦”的角度上判断,才正确。” “不过,从做事的行为战术观点来看,这句话是蕴涵着真正‘大智慧’的。” “薛总,不知我的解释对不对?” “我胡说一气,真贻笑大方了!” ※※※ 薛总慨然,默默无语,没有答话,只是和龙镔连干三杯! 龙镔当夜就住在薛总家的客房,这别墅小区的夜晚可比公司里安静多了,龙镔今天喝高了,早早的休息了。 薛总对香港钱老家打了一个电话,详细的复述了龙镔的回答。 ※※※ 虽然头有些晕沉,但是龙镔依旧大清早就起来了,锻炼了一下身体,薛总家的那条斑点狗不认生,围着龙镔转悠着。 这是条母斑点狗,名字叫“豆豆”,性子特别活波,没一刻安静。看着这只才一岁的斑点狗,龙镔很是怀想自己那头应该已经有八岁了的豹子,真不知豹子现在怎么样了。 龙镔索性和豆豆玩耍起来,这狗聪明,不过就是性格太柔弱,禁不得吓唬。 不象豹子,你越吓它,越强迫它,它就越要和你对着干! ※※※ 十一是个最适合出游的时节,石伟、杜慈还有已经读高二了的进宝,三个人又硬拉上静儿,带着那挂了城市狗牌的豹子,四人一狗来到东湖风景园区内去赏花,听说这次花展规模很大,值得一看。 这几天,石伟想着就乐,自己可真他妈的有做卧底的天才!这个边缘人的边缘滋味可真是太爽了,几个回合下来就和那个江西景德镇的小子,对了,叫什么戴文治的耍得团团转,竟然和自己成为了好朋友! 也真幸亏自己和他交了朋友,没想到这个戴文治就神神秘秘的对自己说他曾经在老家好像看见过一个人背影特象龙镔,可又不敢肯定,也不敢对别人说,怕那些警察找上门来寻根问底,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今天就看在你石伟是龙镔的好朋友份上,就透露给你这个消息。 自然,我石伟何等人物!肯定是把自己在警察局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当然老虎凳、辣椒水、抽皮鞭难免有些夸张,但是什么扇耳光、连续拷问、不给睡觉等手段,那是得加点文学色彩了。 再三恐吓的结果,我石伟相信他戴文治就是亲娘老子来问他,他也不会说了! 嘿嘿嘿!得意! 妈的,真不知龙镔出的什么馊主意,害的老子连话都不怎么和海涛说了,海老大甚至还决定到学校外面租房子,理由是坚决贯彻龙镔的主张,真实的造成兄弟关系破裂的局面。 这小子,昨天电话也不来一个,电子邮件也不发,真像个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党员!也不知道他在邮件里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杰作!我靠! 石伟古灵精怪的想着,脸上也露出古灵精怪的笑意,不过心里却有些郁闷。 ※※※ 杜慈没有搭理石伟,却紧紧挽着静儿的手,说笑着。 进宝和豹子威风的走着,豹子对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宠物狗不屑一顾。 沿途看到的那些个人工制造摆设出来的花卉景致,乍一看也觉得艳丽夺目,可是久看点,就觉得俗气,大红大紫的,僵硬!做作!什么垃圾东东! 石伟觉得这那里比得上龙镔老家的绵延稻浪,那才是有真正的层次美,真正的自然美,真正的成熟美,才能充分体现出生命的张力,才能有精神层面上震撼的感受。 靠!什么时候我石伟居然也变成哲学家了?看法还这么有品位? ※※※ 突然正趴坐在草地上的豹子腾地站起来,鼻子对着北边嗅闻几下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尾巴微坠,全身皮毛耸起,特别是颈毛更如根根钢针! 两只狗眼更是发出刺目的寒光,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远远走过来的五六个男女! 石伟他们惊异的看着豹子反常的行为,这是豹子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人群的接近,豹子的身子开始伏低,双耳开始向后反靠,整个身子就好像是根强劲的弹簧,被压缩到了极限,已经开始微微露出雪白的犬牙! ※※※ 豹子是进宝的命根子,在进宝的眼里,豹子是他的亲兄弟,比石伟这个狗屁表哥要重要一千倍!进宝为了照料豹子,彻底了解豹子的狗脾气,还专门购买怎样养狗,怎么训练狗的专业书籍,甚至还上网查阅关于狗的资料,发电子邮件向狗专家请教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以至于不少专业人士都已经知道他有一条奇怪的狗。 这是训练有素的,有强烈进攻意识的狗即将发起攻击的临床战斗表现!! 豹子可从来没有过这样!豹子怎么回事?! 进宝慌了,连忙搂住心爱的狗兄弟的脖子,用手温柔的摩挲着豹子的狗头,试图安慰着它那狂躁的情绪。 ※※※ 这个薛冰莹大清早就开始催钱毓慧快点开车来。 钱毓慧刚好昨天把儿子从亚洲国际学校接到长安的家里,耐不过她的催促,只好洗漱完毕就带上儿子来到薛总的家中。 龙镔完全知道堂堂集团公司副总裁钱毓慧对着自己那种意味深长却饱含理解的笑里,是什么样的含义,真是冤枉自己了。不过没必要作什么解释,逗逗钱副总裁的这个混血品种儿子也怪有趣的,反正自己特喜欢小孩子,小孩子也特容易喜欢自己,小孩子嘛,总是有些崇拜高大威猛的酷哥。 这个混血小孩叫钱智开,小名叫开开,据说是钱老给改的,原来是个外国人名。混血小孩嘛,毕竟是有生物远支杂交优势,很漂亮也很聪明,尤其爱装酷,不过见到龙镔这个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风的大帅哥后,他立时心理上屈服了,马上回应着龙镔的示好行为,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哥们。 坐着挂着香港牌照的褐色宝马车从深圳同乐边防检查站进关,的确只需把那张边防证一亮,武警战士根本没细看身份证就挥手让进了这个神秘的特区。龙镔早就从各色人的嘴里,从各类资料信息上对深圳进行了解,也知道其实这个边防检查站其实关键就是防止那些没证件又没门路没道行的犯罪分子进入深圳市内,也知道其实在那些检查站外有很多人就花一点钱,搞个冒牌身份证边防证就蒙混进关了。 混血小鬼开开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坐过山车,这可不行。不过没办法,也得给他一点刺激的尝尝,什么海盗船之类的,花了几个小时玩了个通高。钱毓慧对这些玩乐有先天的恐惧,龙镔留神的保护着这个中美杂交后代,薛冰莹是既怕又要玩,玩起来还要死命的尖叫。 开开非常鄙视她,认为她是个胆小的怪胎,是动画片《唐老鸭》中的那个唐小姐。 ※※※ 玩了一上午,自然得去吃肯德鸡,开开特别喜欢什么麦辣鸡翅膀,奶油玉米,薯条。瞧他现在,吃得多仔细,多品味,多得意! 龙镔曾经和田君瑶在东莞吃过一次,在他眼里这玩意实在不敢恭维,怪怪的味儿,一个汉堡两三口搞定,肚子虚得很,价格也太贵,还不如一大海碗牛肉面条舒服。 不过今天特殊,必须得满足开开的意愿,龙镔为了饱肚,特地要了三个汉堡。 钱毓慧典型的胃口不佳,姿态优雅的偶尔吃一根薯条,咬一口麦辣鸡翅,抿一点可乐;薛冰莹在熟练的用薯条蘸吃着番茄酱,一根接一根;龙镔吃东西格外讲究速度,三个汉堡转眼下肚,一骨碌就把可乐解决掉半杯! ※※※ 钱毓慧目瞪口呆的看着龙镔这副农民的古典加经典之吃相,大异,居然这个世界上有人吃汉堡是这样吃的:九口吃完三个汉堡,然后再喝半杯可乐!不可思议! 看样子助理妹妹真是找了个超级怪物饭桶!钱毓慧疑惑的,问道:“敖成,这,这汉堡有这么好吃吗?” 龙镔知道钱毓慧肯定是对自己乡巴佬式的吃态有些不解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节食倾向,不过也好,正好可以把话题牵扯上饮食文化,借此发挥卖弄一下自己的口才,也好改变一下这个女总裁对自己的错误观感。 龙镔很干脆的答道:“不好吃,我不习惯美国式的饮食,这种电脑程序控制生产的食品根本就不具备烹饪技术里所特有的精神,这种机器快餐虽然有效地满足了现代社会快节奏的需要,但是没有半点文化底蕴,没有融入半点烹饪者的情感于其中,味如嚼蜡。” 薛冰莹立马驳斥道:“那你还吃得这么起劲?看你那样子,象饿死鬼投胎!” 龙镔嘴角微微一笑,道:“嘿,不过就是填饱肚子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最尊重吃的吗?” “民以食为天,吃东西饱肚子那可是人的大事。军无粮则乱,就连部队打仗粮食供应都是最重要的大事!人得吃饱肚子才能干活,战士得吃饱肚子才能打仗,就连企业也必须口袋里有钱发工资,有钱购进原材料才能心中不慌,有底气。” “我吃东西一是为了肚子,二是尊重粮食,三是为了尊重这个‘吃’字,我记得林语堂就曾说过:‘人世间倘有任何事情值得吾人的慎重将事者’,那不是宗教,也不是学问而是‘吃’。” “嘿嘿,玩笑!” ※※※ 没想到这个敖成居然还一套一套的,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他的素质! 自己可一直比较厌食,甚至对吃东西由来的憎恶,有时还真恨不得自己是个机器人,只要充电就行了,可以不要吃东西这么麻烦!想不到这个敖成居然还对“吃”这么尊重!钱毓慧果然顺着龙镔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了:“那你是怎么尊重你的‘吃’?说来听听!” 龙镔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操纵这场对话了,他继续微笑着,两眼闪烁着智慧的光彩,道:“‘吃’不应该是为了某种生命的责任而去不得不塞东西,必须源于对生命热切的渴望去品味这自然慷慨的赠与!甚至来说,有这么一个论点:爱国不过就是爱我们幼时所吃过的东西。” “有人说,忠于美国就是忠于麦当劳、肯德鸡和可乐,认识了通心粉你就认识了意大利。呵呵!” “我们中国老百姓是要求不高的,对于填饱了的肚子,他会由衷的产生精神上的愉快,他的本能会告诉他,肚子美满了,一切也就美满了,‘吃’在老百姓的眼里已经是一种最能体现生存意义的哲学。” “所以,当我们流浪在外的时候,我们就会怀念故乡,其实我们怀念的就是故乡的饮食风味,特别是自己的妈妈做的那点子家常菜。因为在那母亲亲手做的菜肴里我们会感受到浓浓的母爱,浓浓的亲情。” “嘿,扯远了!不过我想你们两位高贵优雅的小姐也一定最想吃自己妈妈做的饭菜,是吧? 至于我对’吃‘一生奢望就是郑板桥的原话:‘天寒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以周身俱暖!’” “嘿嘿,来一碟酸剁辣椒,下一碗牛肉粉条,烫上几根青菜,那滋溜一下的爽啊~~!” “别提了!” “只要你们一吃过就会真正知道,那没有羞涩,没有顾忌,没有精美要求的吃法是人生一种多么难得乐趣!” ※※※ 龙镔卖弄的后果就是被从来没有过有这么强烈的吃东西欲望的钱毓慧,带到了一间长沙面馆,陪着她们又吃了一碗牛肉粉条。 胃口大开的她们是满意了,可龙镔已经感到此时自己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一笑!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九)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1)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日,艳阳悬空,如海般湛蓝的碧天之上只有略许几朵坨状絮云,初秋的风儿一缕清凉的滋润,雨燕依旧在乡间的阡陌中飞舞盘旋,这个天,在这个国度的许多地方,就让有心有习惯的世人感觉这就是秋高气爽。 ※※※ 静儿,一早起来,头晕脑涨,四肢乏力,两颊潮红,昨天晚上着凉了,今天十月十日得去看病。 这也怪她,每天晚上不知道独个儿要把玩龙镔的那把小刀多久,她已经迷醉于这种一边听着室友们轻细的睡眠呼吸声一边幽怨地将小刀贴在胸口遐想的感觉,她有时睁大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帐顶,有时微闭着情眸在脑子里放纵着无羁的想象,甚至还有时悄悄的缩进被窝打着小手电筒,用她全部的心灵分析寻找着龙镔残留在上面的气息和痕迹,不过每每这时她就总觉得自己很羞涩,有几次她把这把小刀误当成有生命的东西了。 嗯,而且昨天晚上她竟然突然感觉似乎小刀真是个生灵,有意识的生灵! 她竟然隐约的听到了什么。 真的得去学校医院了,病了就得看病,这是爷爷交代过她的,爷爷很关心她,是的,爷爷很爱她。 ※※※ 雯丽一米六四的身高,体重如今只有八十七斤,极度厌食,形容消瘦,面色苍白,缺乏营养,贫血比较严重,再也不见以前那个以秋水为容、以芙蓉为面的窈窕佳人了。 十月十日上午,雯丽她觉得自己不去医院真的不行了,她妈妈每次打电话就对着她哭,是啊,再怎么也得为妈妈想想,爸妈就她一个女儿。 ※※※ 十月九日。 袁择怎么着都觉得自己做得够意思了,虽然郑学的确在他舅舅面前给他袁择出了不少力,但是说到底他袁择还是用代价才达到了目的,想不到这个大领导原来喜欢的是美元这种世界的硬通货,没法子只好找路子在黑市上兑换。 想着自己送给这位大领导的那块“牛毛纹”古玉,他就暗笑:这些个伪造高手也真绝了,造的这么象差点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不过这块解放前作出来的玉也着实象块来自帝王列侯墓里的古玉,尤其是那道“提油上色”的工序不是名家还真作不出来! 实在没想到进猛子也就是进哥才大半年的光景居然在广东混的这么好! 不过自己得千万小心行事,进哥如果就打打杀杀那自己肯定得跟他好好密切关系,没有道上的朋友那怎么成!可现在进哥沾毒了,那可得离远点,他现在可不是找自己要点零花钱的混混了,万一出事牵扯上自己可不行! 我不过就是帮你郑学常成牵条线而已,况且我也给了你郑学应该给的意思,现在我可再也不用通过你郑学才能和你舅舅打交道了,什么廉政建设、廉政教育!就那么回事! ※※※ 十月九日晚。 郑学比较高兴,没想到铁哥们袁择不但和其他几个哥们一样费心费力的在公安局上下忙乎,而且今天还特意在晴川酒店的贵宾厅里定了一桌席,说是要祝福他身体恢复健康,大伙儿一起聊聊,还特意要他把常成叫上。 常成真是他的好哥们,这些日子来对他可真没话说,那安慰物资不但没少过,而且件件都是高档货色!想想自己,嗨!还有丁点不好意思,上次黑他的钱是多了点。 不过,他常家,哼,妈的!有的是钱! ※※※ 十月十日上午。 常成虽然已经高度戒备廖业,但是还是和廖业商量了关于今天下午去赴宴的事情。 非常时期,非常时刻,席无好席,宴无好宴,这是正常的逻辑。两人一致认为,今天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不过必须有所防备,谁知道郑学那个朋友袁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然最佳办法依旧是录音,怎么说这也是个记录的证据。况且有时这个录音真能起不少作用,事实早已证明了。 ※※※ 十月十日。 进哥的那个小弟就住在晴川酒店,这趟差事舒服! 看看电视,喝点啤酒,又是松骨,又是按摩,还打了几炮!真爽! 这个他妈的许志为真是个仆街!平日里看他一副屌样,赌起来有量却没赌品,怎么一躲债回家倒被一条狗弄得这么惨,整个就一个孬种!傻bi! 不过也好,没有他出这事,老子也没这趟美差! 嗯,记着,等他们人一来齐就给进哥电话。进哥还在广东等着呢! ※※※ 十月十日。 进哥一路平安无事就回到了老家,武钢的开车技术不错。 进哥今天纯粹一副商人打扮,身边这个骚huo的技术也他妈的象武钢的技术那么好,不过武钢的是车技,而这个小淫妇的是婊子养的吹技! 进哥最喜欢撒完尿就叫她来吹。 进哥一边抽着万宝路,一边又把思路整理一遍。 嗯,没问题了,干这行,不谨慎点、不防着点、不多准备几条退路还真不行。想想自己真是个傻bi,大把钱不会捞,浪费了多少青春岁月! 行了,就等着电话吧!哈哈,给他们上一出好戏! “看前面,黑洞洞,待我上前杀它个片甲不留!”这可是《大宅门》里七爷的招牌,进哥特喜欢这调调。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2) 十月十日下午。 杜慈和石伟准备悄悄去看已经被转移到进宝一同学家里去了的豹子,昨天听进宝说由于为了防止再度惹祸而被关了禁闭的豹子在同学家的阳台禁闭区里闷闷不乐,连续几天都趴在那里不怎么动弹,有点茶饭不思的郁郁寡欢,得去安慰看望一下才行。 石伟专门买了上好的肉骨头和猪肺,这可是豹子的美食,相信豹子再怎么大牌也会看在他的份上吃点东西的。 进宝的同学住在离晴川酒店不远的安南四村。 ※※※ 十月十日,香港半山豪宅钱老的家中。 今天是钱老的生日,是家庭聚会的日子。钱老过了今天就满七十二岁了,以后的一年岁月就得在七十三岁中度过了。 钱老谢绝外客,理由这是家宴,只安排了钱老的子孙儿女和利衡集团高层领导们参加。 钱老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然这些来客也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 十月十日,这整个的一天对于龙镔而言是个轻松的日子,没有具体要完成的工作,钱毓慧总经理和薛冰莹助理还有两个副总都去香港给钱老拜寿去了。 他就再把企管策划部以前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后,又下到车间转悠了一圈。 ※※※ 十月十日今天是农历庚戌年九月初五,静儿爷爷来到太湖边上的鼋头堵,按他的计划,今天得观察一整天的日月风云阴阳秘象,尤其得好好注意这阴阳昼夜承接时的黄昏天象。 ※※※ 袁择热情招呼着郑学和常成就座。 这个包厢里就四个人,和袁择一起的那个人郑学不认识,这个人很老练的对他俩作自我介绍说是袁老板的朋友,张强,今天来蹭饭的。 袁择热情洋溢的点着菜,张强来到包厢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菜上齐了,待小姐倒满酒后,袁择站起来举起杯,充满感情的说道:“来,我们一起敬郑公子一杯,祝愿他恢复健康,重新龙马精神!” 四个人全站起来,充满友谊的碰完杯,干了。袁择亲自起身为大家倒酒。 ※※※ 门开了,进哥带着那个淫贱的马子和武钢走了进来,张强立刻恭敬地对着戴黑边变色眼镜的进哥叫道:“大佬!袁哥和郑公子他们都在。”他连忙从旁边拖了几张椅子过来,并示意服务小姐加几副碗筷。 袁择惊愕的看到了进哥,郑学完全蒙了,郑学当时为了隐蔽自己并没有和进哥直接见过面,但他见过进哥,进哥也见过他。常成却只知道有进哥这个人物,听郑学描述过进哥的模样,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场合里居然碰到了进哥! 这几个人立时各自动了心思:好哇,你他妈的,给我下这样的套! 袁择在推想进哥之所以出现的目的;郑学在怪罪袁择的卑鄙无耻背信弃义;常成在防备郑学和袁择将自己拉下深水的企图,他就知道这不是好席好宴,他悄悄的摁下了录音健。 ※※※ 无巧不成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下午五点来钟的时候,正在晴川酒店旁散步的石伟和杜慈惊异的看到郑学常成和另外两个人进入酒店,杜慈回头问石伟:“石灰,你说这两个坏蛋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学不是还没有上学吗?” 石伟两只黑豆般贼亮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右手装着拈须状,把头如同旧社会的私塾先生教书那样上下转悠着,嘴里说道:“嘿嘿,海涛和我商量过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肯定郑学和常成会围绕着那个混混做文章的,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呢?肯定非奸即盗,我看我们得派人去跟踪跟踪,我们出面不好,得把进宝叫出来,带上他家的数码摄像机给我把这两个人拍下来再说。” 杜慈尾随着他们,查探到了到了包房的牌号。正在焦急等待进宝的石伟意外的看到了进哥一伙也进了这间包厢,他可见过进哥的照片! 怎么办?是不是报110让警察把进哥他们抓走?怎么办?抓了进哥是不是对龙镔有帮助? 石伟紧张的思索着,他一时难以抉择。 ※※※ 海涛断然否决石伟,厉声强调现在绝不能报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拍到进哥一伙人与郑学常成在一起勾结的镜头,报了警就算抓到了进哥又能怎么样?老六还是照样是逃犯!最好能有证据和把柄这样也许可以起点作用。海涛表示自己马上赶到。 ※※※ 黄昏暮色,东海晓月如钩,西天残阳如血,浩淼的太湖秋波拍岸,粼粼水镜映衬着云霞,幽幽的涛声鸣于耳际,游鱼、飞鸟、昆虫和湖中的人们各自持续着各自的轨迹,没有谁留意到了这白与黑、昼与夜交接传递中蕴含的隐语,谁又可解这至深的奥秘? 静儿爷爷曾对静儿说天道与人道是相通的,天象和世象是相互感应的,就算一个人的生命真如太湖边上的芦苇一样脆弱,我们人啦,还是得相信苍天是有感情的。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3)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4) 海涛和石伟一直跟踪进哥他们到落脚点,才长舒一口大气。 杜慈也已经从餐厅包厢里的服务小姐处花了点金钱代价打听到了一点机密谈话内容。 石伟这两天的事情会很多,一来得找朋友去打听这个瘦高个(袁择)的底细,二来得去打听警方对黄头发许志为的处理,三来得通知龙镔。 海涛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有了专门干盯梢的地下私家侦探,价钱也就是按天计算每天几百块钱,特殊危险业务(比如录音、摄像)要加价,出差也要加价,不过也花不了几千。 这钱他海涛毫不犹豫的要出! ※※※ 静儿和雯丽两人在医院碰面后,忙完事后就一起去了学校外面的小茶馆里喝东西聊天。 不知怎么的,静儿就是看着雯丽觉得她很可怜,看她形容极度憔悴的样子,静儿好心的劝慰着她:“雯丽,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再自责了,也别再痛悔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再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你就不考虑你的将来了吗?你还要毕业还要工作还有将来一大段人生路要走呢!” 雯丽啜吸着橙汁,幽幽的道:“静儿,你看我这样的人还有前途吗?还说龙镔是灾星,我倒觉得我自己就是个灾星,谁沾上我谁就没有好日子过!现在龙镔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龙镔就不会打郑学,就不会成为罪犯,秋雅也就不会去外国。” 静儿觉得今天是个时机,可以弄清楚到底雯丽怎么会在那里自杀。 静儿试探着问道:“雯丽,现在郑学身体恢复了吗?你有没有见过他?” 这更是雯丽伤心的事情,她垂头呜咽了很久才道:“我打过电话也去过他家里,可是他根本就不见我,警察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串通好了龙镔对郑学下毒手,后来郑学说了是那个女孩子约他去那里的,现在警察也在找那个女孩子,我不敢对警察说是廖业告诉我的,我只说是自己跟踪碰到的。这是怪我自己,况且廖业反复叮嘱过我。不过你还是千万别对别人说啊。” 雯丽苦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珠泪连连簌簌而下,哽咽着说出了经过,她已经很怪廖业了,要不是廖业多事,她绝不会知道郑学的风流事,也就不会发生那一幕惨剧,现在她一看到自己手上的疤痕就痛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会这样? 静儿觉得这个廖业实在太坏了,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败类,她觉得要是郑学知道说不定可以狠狠整治廖业一下,但是爷爷交代了自己“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用管……”,龙镔也交代了自己的,行了,还是顺其自然吧,爷爷并不怎么担心龙镔,肯定爷爷已经算过了的。 总算彻底证实了这一切全部是常成廖业精心设计的阴谋! ※※※ 廖业的眼皮子直跳,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安。 他觉得这个进哥的小弟黄头发被抓之事是件非常棘手而且会有很多后遗症的事,他有责任有义务提醒他的主人——常成。 不过,他感到主人常成最近几天心事重重,似乎不愿意和他进行倾谈,这可不是好现象。 主人不说出他的心事他的烦恼,他就没办法帮助老板解除困扰,就没办法体现出他的重要性。 不过,放心,就算是主人迫不及待心里想赶他滚蛋,主人也没那个胆!他廖业是什么级别的智慧?开玩笑!这样的世道,不给自己多准备条后路怎么行!? 狡兔都知道三窟呢! ※※※ 钱老在生日这天只穿钱老太太十五年前给他买的那身长衫,应该说这身长衫具有独特的意义,是老太太和他十五年前去江苏游玩时老太太特意为他定做的。 今年的拜寿令钱老格外不满!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5) 今年的拜寿令钱老格外不满! 第一就是钱同华的儿子钱喻藩与一群狐朋狗党在泰国玩疯了,竟然敢不回来。 第二就是次子钱同夏在拜寿时突然癫痫发作,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本来钱同夏的病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了的,一般也就在中午发作一次,关键是今天大媳妇阿萍和二媳妇阿兰当着钱同夏的面吵架斗嘴,同夏受了点刺激。 第三是集团莫桂山副董事长、何永济副董事长以身体不适为由没能赴宴,派来了他们的儿子作代表。钱老知道这是这两位老人无声的指责,集团股价的下跌趋势如果再无法挽转的话,弄不好这两位股东会采取措施了。 第四是居然女儿钱素雪的大女儿公然问他关于遗嘱的事! 钱老屏住心头的气火,他清楚自己不能发火,他只有不露声色才可以稍许镇住这些无耻的后人。 他的不露声色其实很简单,就是没有表情,只用眼睛来表达感觉,这样可以令他们完全看不出他的虚实。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真实修练出这番功力。他必须给所有的人以泰山般的威仪、泰山般的沉稳、泰山般的厚实甚至泰山般的压力,他是绝对的主心骨,不能乱,现在还没到传位的时候,他得挺住。 尽管他感到心神很疲累,特别是这一年来,他还没有拿定最后的主意,决定身后事太伤神,十指长短,都是自己的血脉;思索那位隐世高人的诗谶同样伤神,玄之又玄可却令他相信这将是真实的预言。 ※※※ 然而宴会无疑受到了这这些事件的影响,这次聚会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就连往常的那种表面和谐轻松的气氛也更加做作,每个人都提防着,关键话题避而不谈,以各利益团体为单位的人群在谈政治、说经济、举时尚、讲笑话的时候都暗暗在潜意识里思考评判着对方,信任和真诚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幼儿园的童稚行为了,人类虚伪的机心在这次聚会彻底表露无疑。 钱老很悲哀,他更加切身体会到了“贫穷自在,富贵多忧”的道理,但是凭他如今的努力,他能改变什么吗?利衡是一台万人关注的机器,同时也关系到万人的身家财产,万人的衣食饱暖,能轻举妄动吗? 叶子亨非常得意,这些天来,集团莫桂山副董事长、何永济副董事长已经排他们的儿子向他初步表达了希望他能挑起利衡重担的意愿,当然他叶子亨知道莫桂山和何永济无疑是正确认识评估了他的力量,能够拥有这么雄厚的人事资本这就是实力,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就是权力! ※※※ 虽是家宴,寻常的寿日,但是还是有很多世交和生意场上的朋友派人送来了寿礼,现在寿礼就堆放在钱老家宅宴会厅的一侧。 满席的美味佳肴常常是精致的摆设,并没有多少人动筷子,大家多是程序般的举杯相庆,脸上虽堆积着笑,却将眼睛注视着钱老的声色言行,以便作出及时的反应。酒变得出奇地难以下咽。 钱老喝点酒,却只喝这种用古方炮制的养身药酒。钱老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稳定大家的情绪的话,说不定明天这次家宴就会在市面上出现各种版本,在利衡出现各式各样的揣测和流言。钱老端起杯,对着大家道:“来来,今天我老头子来回敬你们一杯酒!你们都是我的最亲密的人了,也都是在为利衡费心费力工作的人,现在市道艰难赚钱不易,利衡有这种样子很了不起了,养活了这么多员工,这里面全是你们的功劳,我老头子就在此多谢你们了!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 家宴只有两桌酒,两桌的人全站起来碰干了酒。 没想到那个大外孙女叶荷(就是叶子亨的大女儿)居然在坐下后有意无意的发牢骚似的说道:“是,这里的人全部是最亲近的人!不过难道每个人都是这样费心费力的为利衡在做事吗?我看就未必!有的人花天酒地玩得要死,有的人吃里爬外中饱私囊,有的人只顾自己凡事不管,有的人却累死累活没人知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利衡里费心费力干活是这样的干法!” 刚刚有些调和的气氛登时僵住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叶荷针对的是哪些人! 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飞快的扫视了那些评论对象一眼,最后定格在钱老的脸上。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6) 正准备夹菜的钱同华的筷子在半空凝住了,大媳妇阿萍和二媳妇阿兰的表情忽黑忽白,恶毒地盯视着叶荷风骚的眼睛,继而怪罪地看着大姐钱素雪和大姐夫叶子亨。 大媳妇阿萍一直自恃她生的儿子是钱老唯一正儿八经的孙子,是利衡理所当然的太子,你个小八婆又不是姓钱,你敢含沙射影的说老娘?老娘要是不屌你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平公主了!大媳妇阿萍立刻尖酸的道:“哎嗨,我还真没觉得原来阿荷有这样的水平!说起人来简直可以不要刀子!真可惜了,怎么当时大姐没把你生出个把把来,要不然你就比你喻藩弟要强一百倍了!说不定你爷爷就会把你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呢!” 二媳妇阿兰此时自然得和嫂子同舟共济,她马上装着把筷子重重一放,道:“阿荷!早就知道你对我和你大舅妈有看法,你自己说你在公司又呆过多少日子?你又干过多少工作?平时有事从来就叫不回你,你不是和张公子吃饭,就是和李少爷游世界,三天两天和不同的男人拍拖!应该做的工作你从来不作,应该你管的你从来不管,害得公司不得不多请人,今天你还变着法儿骂你舅妈!大姐,不说我告状,你可真得管管阿荷才行了!她一个女孩子这么不懂事,可别闹出什么八卦新闻到时丢我们钱家的面子!” 钱毓慧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照旧端坐在那里,只是没有发觉坐在身边的混血儿子开开一屁股就跑到摆放礼品的地方去了。 钱老微眯上了眼睛,对着大家的脸色神情巡看一圈,既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什么动作表现。 ※※※ 叶子亨很是欣慰女儿叶荷按照自己的授意安排发表的即兴演讲,他要的就是要激怒这些人,要的就是要这些人发火,最后让钱老发火,他要的就是要在座的所有利衡关系人彻底看清楚、彻底想清楚凭这些个人的素质水平怎么可以驾驭利衡这艘大船,就是要大家包括钱老真正想清楚想明白--未来利衡掌舵者的人选非他叶子亨莫属!他要彻底瓦解对手的阵营,他要尽力俘虏那些墙头草的观望之心! 该他发话了,怎么着叶荷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嘛!说的是过分点但是叶荷说的都是实情实话啊!俗话说“童言无罪”!哈哈! 叶子亨见时机已到,登时脸色一沉:“阿荷!你怎么能说这些没根据的话呢!你都二十三四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你这样长不大将来怎么得了?早就跟你说了好好找个男孩子交往,你就是不听,还说要什么多方选择全面评估!你别撇嘴,舅妈说得对你要好好听!记住了,以后讲话不能随便乱讲,有时你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你爷爷不都教育过你们“祸从口出”吗?亏你舅妈以前对你那么好,白疼你了!听话,快向你舅妈认错!” 叶荷知道这是她老爸在做样子,看在老爸答应给她三十万奖励的份上,她干脆就紧密配合老爸把戏演到底。她把那精致化妆的眼睛一睁,满不在乎的道:“以前好是以前好的事,现在我说的是指工作是指对利衡的付出和表现,我是就事论事,是,我是工作表现不好,可但是谁又工作表现好了?谁在干损公肥私的事?” 叶子亨故意沉声喝道:“阿荷!你给我住嘴!你再乱说,当心我对你不客气!”他又非常歉疚的向着两个弟嫂阿萍和阿兰道:“真对不住你们,真对不住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 讲完这句话他又望向钱老道:“爸爸,实在是我是我教女无方!让她无知幼稚的胡言乱语搅了您的寿筵,坏了您的雅致!也对不住大家!对不住,对不住!” 叶子亨说完还特地站起来表情充满自责的向大家弯腰致歉。 ※※※ 这是一场闹剧,叶子亨成了导演,全力的吸引着大家的眼球。 在混血儿童开开的眼里,似乎大表姐阿荷被长辈骂了,肯定受了委屈,他童稚的心令他亲热的向阿荷挨上去,无比好心的安慰道:“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知道你不开心的,我被我妈妈骂、被老师教育我也不开心,不过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啊!别不开心好吗?姐!要不,我们两打电游去?好不好?”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7) 再怎么是演戏,阿荷毕竟心里不爽,一腔怨气正没处发,看到这个混血的杂种登时心头来火:“给我滚开!小杂种!一边去!”说罢,信手就将开开扒弄一下。 开开站立不稳,踉跄倒地,小脑袋刚好砸在低于厅面的没有摆放地毯的阶级上,血顿时流了出来,他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叫着“妈妈”! ※※※ 钱毓慧紧张的扑向儿子,场面顿时起了一阵骚乱。大家都用怪责的眼神看向叶子亨一家人。 叶子亨心里转悠了个念头,起身站起来走到叶荷面前,语气冰冷的说道:“叶荷,你给我站起来!去给你小姨和开开赔礼道歉!” 叶荷并不认错,也掉着眼泪回嘴:“不去!不去!我又不是故意的!” 叶子亨抓起叶荷的手臂往上一提,右手对着叶荷白嫩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叶荷不相信似的盯着她父亲,“哇”的一声大哭转身向外奔去!钱素雪忙追跟上去。 ※※※ 钱老本就在极力平静自己的怒火,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伤感,想不到自己还没死,这些后代就如此水火不容,将来自己真死了的话那还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说句老实话,叶子亨做作的表演真让他恶心!还有这个叶荷居然这样对待这么小的弟弟,还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基本道德!自己再不出言压制真不行了! 钱老砰的一掌打在桌上,厉声道:“我钱正生坦荡一世,真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感到羞辱!告诉你们!我还没死!天还没有塌下来!” ※※※ 四周无比静寂,所有的人面面相嘘,谁也不敢出声打破这死一般的静寂。 钱老血气翻涌,直觉得心头急跳,耳膜鼓胀,太阳穴飞速的响应着心脏的张缩,头有些发晕,脑袋里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肆虐奔腾,巨大的声响震得几乎无法稳定心神。他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声调已经有些哆嗦,语句有些杂乱,他就是需要急切的表达自己的威严,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威严已经有些颤抖:“教子无方?教子无方?谁教子无方?我钱正生教子无方!钱同华!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还有你们两位我钱家娶进门的媳妇,别无法无天把别人当作不存在!屁股干净就不要怕别人说有屎!你们最好也自重点!有事的没事的老天爷都会知道!” 钱老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心头剧烈的抽悸着,呼吸乏力,双脚直颤,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在外人看来,似乎此时钱老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深邃,似乎钱老已经不过是一个被不孝儿孙气恼的寻常老人,他们心中一阵痛惜,一阵怜悯,一阵难过。 钱老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了,连忙眯上眼企图平息自己的情绪。 叶子亨见状忙上前躬身诚切地说道:“爸爸,您千万别生气,是我们这些晚辈做的不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利衡可得您把着舵啊!如今市道艰难,我们的股价下滑趋势还在延续,您可千万得坚持住!”他说罢,使眼神示意坐在钱老身旁的莫桂山儿子也来搀扶钱老,又道:“爸爸,要不您上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 “言如纯蜜,语带机锋,腹有寒剑,笑里藏刀,眸中毒蛇吐信,举止煽风点火,心机好比壑谷山川,胸怀无形城府!真是非同寻常的狠毒!”金匡宁和薛国蔚彼此飞快的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对叶子亨做的评价。 钱老伸出疲累的手阻止了叶子亨的殷勤,他虽然感伤得不能自已,但是那种神圣的责任迫使他将自己尽力镇静下来,他将手肘在椅子上撑着,从桌上取过茶杯喝了一口,一下子就似乎重现以往的安详,他用瘦骨的手在紫檀木椅上轻轻抚摸着,沉吟一会儿后再抬头时目光已变得炯炯发亮,他以长辈亲切的口气对着莫桂山的儿子和何永济的儿子说道:“阿远,阿贤,等下你们回去代我向你们爸妈问好,就说请他们放心,我老头子虽然不能象古代廉颇一样吃一斗米五斤肉,但是我老头子还垮不了!还能挑起利衡的重担,修正利衡的航向的!今天家里发生了点不愉快的小事,哈哈,毕竟大家庭嘛,这样的吵吵闹闹那天都有的,让你们见笑了。好吗,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了。” 这可是无异于送客不陪,本来莫桂山的儿子就是身负父亲的命令前来亲自查看钱家虚实的,虽然今天并没有和钱老亲自交流意见,但是也收获很大,毕竟完全验证父亲关于钱家后代必定水火不相容的预言,足以对父亲有交代了。 莫桂山的儿子阿远和何永济的儿子阿贤礼貌的告辞了走了。 金总和薛总被留了下来,其他的外人都相继告辞离去,钱老全部坚持着送到大厅门口。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8) 钱老语重心长的对这些钱家后人说道:“中国有句‘富不教子子必败,贵不教子子必亡’的格言,我是几百港币创业起家几十年来起早贪黑,不敢有半点懈怠才有的这份家业,经历过了多少风霜雨雪惊涛骇浪沉浮起落,我不期望你们能够在将来的岁月里把它发扬光大,我只希望你们可以保住它,不要让它被别人吞掉。” 他用冷峻的眼神一一扫视着他们,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清晰:“别以为我老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别以为我老了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鼻子嗅不到味了,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们都是我的后人,我不希望一错再错,犯过错的最好悬崖勒马,不要想那些歪七八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用血汗赚来的钱才是自己真正的财富。” ……在座的人都没有吱声,也许有的想自己不必要吱声,也许有的在想随这个老不死放屁吧,也许有的在想人都走光了我在他们面前吱声毫无益处,也许有的觉得愧疚,也许有的会想说够了没有? ※※※ 钱老见到他们如此老实聆听教诲的姿态,心里稍许好受了一些,便温和地对他们说道:“去把那些礼品拿过来,大家过来看看,要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是跟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清楚对方的性格品性习惯,这样你们才能交往中占有知彼的先机,才可以采用有针对性的交往策略,不至于被动。一件小小的礼品虽然有时不是对手亲手所买,但如果对方很看重双方的关系的话,那么所赠送的礼品就会显得慎重、精致和有意义。你们可以看出内容来的。” 把李氏集团的打开,是一副画轴,吴石仙的乡野图,价值不菲。钱老微笑颔首。郭氏送的已故画家丁衍庸的作品,包氏送的是一对青花瓷瓶。钱老喜欢古董,所以大家一般也都赠送古董,只是其价值品素各有高低区别罢了。 周氏没有什么新招,同样是送一黄金打造物件,钱老咧嘴笑了。 打开莫桂山的,是一方“灯光冻”的青田石,估计应该是名家雕刻,用的是九叠篆字体,刀法古拙,钱老仔细辨认着看出刻的是“以人为本”四个字,这可是钱老最为欣赏的至理名言,叶子亨暗暗观察着钱老此时的神色。 何永济送来一副书法,字体极为熟悉,是何老亲笔所写:进退常思之,智愚一念间。 钱老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平静地示意拿开再看别人的。叶子亨没能从钱老脸上看出点什么,对自己的精心安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颇为失望。 这件寿礼上的名贴很是怪异,完全的古代书写模式。 钱老先生台鉴:野稻获初,岭梅开乍,鸟逢浴时,雁飞入侯。儿孙献锦,友朋奉金,垂垂老麾,弹冠庆寿。寒士欣喜阁下悬弧荣庆,本拟自驾扁舟,虔中颂祝,奈山河不递,碧云无传,未犹如心。 唯有仰望华堂,遥介眉寿。知尊好古,特拜奉寿礼,不腆之仪,聊申寸悃。伏祈鉴存是荷。 人生如梦,镜花水月,世道沧桑,夫复何言!斗旋北指,日影南回,霜凄梅盖,雪冷枫林,灰动羽音,冰凝阴气,但看百点烛泪熔悲,朔风告急;转瞬又将冬残腊尽,岁暮春回。惟其天地自有雪霁乾坤日,风清宙宇时。 今君寿临七三阎王语,运逼乌江项羽头。祈君附具两樽好酒,聊为拜祭吾妻女九泉幽魂。愿颂尊台九如,一张字画略表微忱。窃望汝大开狼眼,上下关顾,一点一滴,不胜依依。 寒士拜首壬午年九月初四。 ※※※ 已经打开这份寿礼的钱同华惊叫道:“这仆街的谁啊!送副这样的画!这不成心整蛊吗!” 这是一副赝品,虽是用雕功极好、嵌金包银镶玉的乌木匣包装盛放,而且卷轴也是极为精致,但是一把画面展开就会发现这是伪造的古画赝品! 这画画的宣纸是上佳的明清宣纸,画家的功力也很深,却故意在技法使用上颠倒,画面显然是别具用心的,一黑一白的无常形象阴郁又格外狰狞,黑白无常的手脚全部画的是孩童的形体,那股森森鬼气跃然纸上,一个容貌极似钱老的老人穿着锦绣袍服却是披头散发,双脚沾满泥泞血污的站在由白骨堆砌出来的山上,老人双手各自拎着两个面目模糊不清女人的血污人头,老人的脸一边是笑,一边是哭,老人的鼻孔里居然还钻出来白森森的蛆虫。 在画面的正中央有一道用血写就的符咒,左上侧还有一行字: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子不贤,孙不孝,浪荡媳婿玩花俏;夫人丧,老来鳏,子孙后代吃鸡鸭;没良心,没天理,看你如何把家传! 这是谁? 恶作剧?还是恶毒的诅咒? 这个送寿礼的到底是谁? 肯定的一点,这必定是对钱家有深仇大恨的人干的!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9) 钱老登地一呆,一阵后,面色突然狂变,暴怒地站起身,铁青着脸用手指着这画,不住震抖,只觉得气促难忍,胸口重重的似乎堵着一口浓痰,令他无法呼吸,太阳穴的血流直冲上头顶,他忽然开始天旋地转,人往地上滑落,倒在地上的钱老坚持着说道:“留起来,把这画给我留起来!” 佣人张妈只记得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气质很高雅的女人送来的,这个女人当时还说他们家曾经深受钱老大恩,这只是一点小心意请务必转交,并且还特地给了他们两千块港币的小费,别墅门口四周暗藏的摄像上并没有这个女人,这非常奇怪。 ※※※ 薛总粗通医理,把了钱老的脉搏,又翻看了钱老的眼睑,舒了一口气。过一会儿,钱老的私人医生赶到了,仔细一检查,发现钱老有点轻微中风症状。 钱老坚决拒绝去医院治疗,原因很简单,到了这份上,是不能被外界知道自己有病的,况且自己不过身体略有不适而已,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一旦传扬出去肯定集团股票会被大家抛售,那样就事态严重了,这点小恙自己挺得住。 忙乎到深夜十一点,别墅总算平静下来,叶子亨一家、钱同华一家等都走了,钱毓慧和小媳妇阿兰也休息去了,钱老留下金匡宁和薛国蔚,把其他人全部打发走了。 ※※※ 钱老背后垫着大靠枕,气色虽还有点苍白,但已经回复常态,现在钱老不顾医生卧床休息的医嘱,他得和两员心腹大将仔细商量一下才行。 钱老的声音还是很疲弱:“金总,薛总,你们俩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看,心里有没有个底?” 今天晚上的事情令人眼花缭乱,金总和薛总兀自都在沉思,不知该如何接口作答。钱老忧郁的眼光投射在他们身上。 薛总起身给钱老掖掖被角,复又坐回凳子,婉转的道:“钱老,您就别太想多了。今天的事情是有些古怪离奇,有些反常,但是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金总也跟着说道:“是啊,钱老,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您可犯不着为一些小孩子不懂事不争气的行为生气,是吧?” 钱老喃喃自语,手掌似乎在掐算着岁月,良久才道:“事有反常即为妖啊!事有反常即为妖啊!这不是一般的凶险了!山雨欲来啊!” 金总和薛总对钱老的话语并不感到惊愕,他们知道一旦当钱老给某桩事情定性,那钱老一定有他极深的考虑,而且钱老也会对此作一些说明的。 ※※※ 钱老双手用指节似有似无的敲打着,无比深沉的对着这两位心腹说道:“我一直强调集团高层要居安思危,要有危机意识,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权力层的变换问题了,已经关系到了利衡的生死存亡了。儿女们的争权夺利、彼此倾轧再怎么说都是集团的内政,再怎么动乱至少利衡不会流失于他人之手,可现在大敌已经当前,情势凶险啊!” “什么叫事有反常?告诉你们,今天晚上喻藩在泰国不回来团聚这反常但是在情理之中,同夏因为阿萍和阿兰的吵架斗嘴受了刺激而造成癫痫发作这也在情理之中,莫董、何董没来赴宴这也在可以接受之中,毕竟集团目前经营局势不容乐观。” “叶荷当着这么多人问我遗嘱写得怎么样,叶荷在宴席上向她的长辈们发难,对他们进行刺激,然后她父亲叶子亨就出来指责女儿,我告诉你们,这就反常了!他的两个女儿什么样的材料?如果不是他的授意安排能讲出这么有水准的话?相信你们也是用大脑想问题的,这就是叶子亨在向我摆的一个姿态,目的就是要告诉我――我的其他后人不是接掌利衡的料,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利衡费心劳力拼死拼活,只有他叶子亨才是唯一合格的人选!” “他可谓用心良苦,心机费尽,居然还为了表现出尊老爱幼的品德出手打她的女儿!笑话,要是没有这么多人在,他用的着作这个样子吗?他是什么人,我会被他蒙蔽?告诉你们,他也许也知道骗不了我,但是他太需要在你们面前摆出样子了,他需要你们这些实权派情感的认同,他就是要你们将他和其他人作对比。” 钱老说的快了,有些气急,老人毕竟心里郁烦,先前全是用自己的修心克制,此时一股脑的说出来,心里是痛快了,但是情绪却未免有些波动。薛总忙递过去一杯温茶水,钱老接过浅浅地喝了一口。 钱老继续说道:“过分的谦恭就是做作,过分的做作就是出于隐藏的目的,这种反常其实就是缘于他只是我的女婿,不是我的儿女。没错,如果他是真心为了利衡,那我会毫不犹豫将位子传给他,但是他的城府太深了,心机太深了。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他仅是出于情yu的需要去找个情人,我不会怪责他,但是他太滥了,一个在情yu上没有节制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其他欲望上有节制?你们也许不知道,他叶子亨这三四年来,一共找了12个情人,光在集团内部的就有五个!据消息说,有两个已经大了肚子。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想要个儿子。” “素雪当时看上他我就反对,因为我发觉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东西。没错,他是有经营能力,但是他对下属太喜欢玩弄心机,自己不肯承担过错责任,一个大男人居然没有勇于担当的智慧,那么他的成就也必定有限。他一直对素雪很好,这很反常,夫妻间如果连架都不吵,决不是好事。他有大把的机会贪财,可他没有伸手,这也反常,因为有些钱财是可以进行正常开支处理的。但他一直千方百计在集团重要部门安插亲信或者拉拢下属,这也反常,你们有没有觉察到只要是他建议的方案到了集团就会立见成效,只要是他否决的就会寸步难行。” “没错,他是干得不错,但是他是在挟势欺权,心术不正。两年前的商业罪案中我就已经发现了他在集团庞大的势力,但是我无法声张,因为只要我一动,利衡就会垮掉,精英人才就会大部分流失。我一直在思考,任何人经营这么巨大的地下势力一定需要庞大的资金来保障它的运转,那么叶子亨的资金从何而来呢?” “集团的财务分析报告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到分公司一查,查出来倒是一些小人物的问题,一旦追根寻底肯定就会牵扯上两个儿子一家。集团的监察审计基本上是摆设,制度也成了虚的东西。一直到一年前我发现集团的货款回笼问题越来越严重,资金周转出现不灵,集团的经营面铺得太大导致泛而不精,我对集团当时的结构性安排意识到有欠慎重,我开始考虑集团的长远走向,并全力追查叶子亨的资金来源,现在我无法得出正确地结论。” “毓慧的心思根本不在集团身上,这让我倍感悲哀,为什么我钱正生的骨血这么不给我争气?为什么我就没有李家那样的后代呢?将来怎么应对商海的风浪?怎么对付这即将到来的敌人?!”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10) 钱老陷入了似乎久远的历史之中,声音仿佛跨过远古而走来:“你们不会知道,我有一个真正的仇敌。31年前,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很受我器重,没想到他因为炒黄金欠下一笔高利贷,为了金钱他铤而走险做手脚贪污大笔公款,所幸我夫人发现了及时的报警追回大部分款项,结果他被判入狱五年。之后,他的姐姐为了养活他多病的父亲和替他还掉高利贷被迫当了舞女,我夫人出于善心也给过他家一点资助,但他们非常怨恨于我,谁知第四年他姐姐就莫名其妙的跳楼死了,他释放出来后也根本没来骚扰过我们。” “半年后他作了股票经纪,这个人非常聪明,才一年时间就因操盘手法独到而被某公司老板相中,给了他很高的佣金进行操盘,一年多下来给公司赚了很多钱,随后他和这老板的女儿结婚了,84年,对就是84年,当时正值市道恐慌,利衡资金周转出现困难,他联合几个金融杀手对利衡进行阻击,先利用当时股市行情的震荡,通过不断的打压拉升,完全降低了我们的警惕,接着买贿并要挟当时利衡的财务经理泄露机密情报,又通过传媒散布不利消息,在股民中散发不利舆论,导致股民信心严重丧失,利衡股票一落千丈,一直打压到每股只有五毫三。” “我变卖了所有债券,抵押了所有动产不动产进行护盘,但是他们的手法实在太过高明,我请来的那几个专业人士不是他们的对手。所幸我平日的为人使我有几个真诚相帮的业界朋友,莫董、何董、李董还有其他几个人不顾他们自己的艰难对我慷慨襄助,我们不惜血本不辞辛劳亲自对大客户登门拜访,终于感动了很多人,最终我们反败为胜,他们大败而归。”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要令我倾家荡产,沦落为贫民,他不惜和那些大鳄签下‘如果赚钱得胜就按股分红、如果失利就由他负担全部损失’的赌命合同,他们本来可以从我手上赚走很多钱,但是由于他一定要将我彻底打垮的想法使他一直不肯放手,最后自然损失严重。他自己一念之差就把自己变得身无分文,又欠下一大笔债务,当时闹得人所尽知,没有富豪相信他了,他岳父也心脏病发死了。” “他开始放纵生活,想通过勾引富婆来获得起步资金,结果被**人物砍断了他的右手,并被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奸污了他的妻子,他妻子羞愤割腕自杀。他带着才两岁的女儿远走泰国,临行前他给我写了一张血书上面就四个字‘誓不为人’。” “此后我只陆陆续续听到过他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虽然我最初也比较警惕,但我总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所遭受的苦难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加上集团后来的风风雨雨,我也就渐渐淡忘。直到九六、九七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出现,我通过一条秘密渠道得知他居然已经是紧随国际炒家索罗斯背后的一条鳄鱼!” “万幸万幸的是我对十五年前的那位隐世高人的诗谶有了领悟,我及早的对股灾作足了预防措施,所以在那次史无前例的风暴中集团的损失并不是太严重,反而他对香港恒生指数期货沽压太猛,被迫斩仓,对我的阻击也无功而返,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 ※※※ 钱老的卧房很清雅,没有花里胡俏的东西,就是简简单单的素色,这间房子的摆设已经十来年了,依旧还是老夫人在世时的布置,完全没有改变。就连这照射在卧房里的灯都没有变化。钱老的神情凝重,眼神却似乎有些许凄楚,声音低沉又苍老,金匡宁和薛国蔚清晰的感受到钱老的思想从久远的岁月里穿越,又探寻至遥远的未来。 “人啊,多么复杂的人。仇恨可以来得那么容易,可化解却这么艰难!想来他也五十多了,可一段仇怨竟然可以令他铭记三十年!正常人看来是他自食其果,可他却不可理喻的将错责全部归算到我钱某身上,现在居然这么下手了!没错,这就是他干的,他的古文功底很好,虽然这字迹不是他的,但是从这文法风格以及这画面含义我可以肯定就是他干的。他一向喜欢文物古董,我就是在他的影响下开始进行收藏的。” 薛国蔚似乎回忆着问道:“钱老,这个人是不是叫阿森的?” 钱老满面肃容回答道:“他的全名叫焦嵘森,以前大家称呼他阿森,他喜欢在他买的书上写着‘孤山寒士’四个字作为他的别号。” 金匡宁听得心动神摇,按耐不住心头的迷惑问道:“钱老,怎么我在利衡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钱老渭然叹息:“虽然我当时做的合乎道义和法律,但是毕竟造成了这么多磨难,这毕竟有损我的阴德,况且利衡一直被不少对手阻击过,可我们每次都挺过来了,所以我们那几个人都不愿张扬这件事,就是六七年前我们遭遇他的秘密阻击也都缄口不提。最关键的是最近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他确切的消息,他处于完全隐蔽的状态。但我想他可能年纪大了,和我一样人老了性子也疲了,也许休兵罢战了,所以我四年前因为身体不好,就放弃了繁琐的集团日常事务,修心养性,顺便开始考察继承人选。” “唉,‘富若不教子,钱谷必消亡’,没想到我却失算于儿孙手上!我对他们太失望了!”钱老的声音格外显得伤感,听得金匡宁和薛国蔚心头一酸! ※※※ 良久,良久,钱老怅然道:“我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本来就有高血压,最受不得刺激,没想到今天在寿筵焦嵘森竟然对我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他的心机着实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这次利衡真的凶多吉少了!” 薛国蔚情绪很为激动,慷慨说道:“钱老,我们必须赶快对集团进行全面整顿,以防这个衰人对集团下手,我担心他会故伎重施,先从新闻舆论造谣,打压股价对利衡进行收购,到时我们就被动了!” 金匡宁也老成的说道:“钱老,是不是我们加快鲶鱼计划的进度,先对集团内部人才进行评估调整?我们得制定一个应对方案出来才行。现在敌暗我明,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暗箭难防啊!” 钱老语气苍凉,似乎颇有些对世事的无奈,两眼竟然滚出浊泪,声音开始哽咽:“说到底,你们是让我有些失望了的,利衡四年光景,虽然有些发展,但是和其他家族来比我们的脚步未免过于缓慢,可现在利衡百病缠身,我又精力不济。如今看来,我只有重出江湖,努力对钱毓慧言传身教,对叶子亨敲敲警钟,希望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是一个管理人才,可惜不走正道。” “鲶鱼计划还是得继续进行,希望可以改变利衡的面貌,我过两天就去长安,大家开个会商量一下。好了,你们先去外边等我,我考虑十分钟后你们再进来,跟你们说说会议要点。” 第二章 独特的潜龙之鲶鱼计划(十一、11)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卧房门开了,钱老拄着拐杖,容颜十分憔悴,神采枯槁的站在门口。 金匡宁和薛国蔚忙迎上前去,搀住钱老,薛国蔚感觉到钱老的躯体竟然如此嬴弱,心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金匡宁的表情也非常黯然。 钱老折腾了这么久,似乎很有些吃力,他简短交代了会议要点后,就问他们:“那个敖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底细?我真有点担心他的来历!我怕他跟焦嵘森有什么瓜葛牵连,那样我们利衡就彻底完了!” 薛国蔚和金匡宁很是惭愧的对望一眼,他们觉得实在再也不能隐瞒钱老了,薛国蔚鼓着勇气道:“钱老,实在对不起您,其实这个孩子不叫敖成,他的真名叫龙镔,镔是金字旁一个宾客的宾,他才十七岁,还没满十八,……,” 金匡宁也出于责任分担的想法出声补充道:“钱老,我们已经派人进行了全面调查,那个敖成不过是个普通在江西南昌打工的青年农民,这个龙镔的确是使用这个敖成遗失的身份证。并且他的个人经历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现在长汉警方还在通缉他,他是个在捕逃犯。他唯一隐瞒了我们的就是他们历代的先祖都有个神秘的诅咒,……,现在有详细的调查报告保存在薛总那里。” 钱老微眯双眼,喃喃自语:“敖成,龙镔,龙镔……” 钱老蓦地联想起了那玄之又玄的诗谶,心里震然一亮! 但是钱老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他平和地说道:“但愿我们不要病急乱投医吧!你们去作迎战准备吧!我三天后,十月十四号就来开个集团高层会议。唉,要辛苦你们了,没办法,为了这些不争气的儿孙,创业就要创个干干净净,把那些隐患能消除的就消除吧,希望不要因为历史的原因给这些儿孙留下病疮和祸根。” ※※※ 钱老站在门口和他们握别,自然是金匡宁先来,薛国蔚跟后。 薛国蔚感到钱老握他手的时候竟然非常有力!并且明显钱老向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薛国蔚在回家的路上,把车停到一边,把纸条展开,钱老遒劲有力的字迹赫然于上! 国蔚:你跟了我二十八年又三个月,不论如何的风雨你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你是我真正最信任的人,为了表彰你对利衡的贡献,我已经在遗嘱上赠与了你4%的利衡股份。 告诉你,利衡将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风险挑战,这一战胜了,利衡就会重焕新生;这一战败了,利衡就不得不改朝换代。 叶子亨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他极有可能和销声匿迹很久的焦嵘森有密切关系。焦嵘森无疑是在全力积蓄力量,他不久就会对我多方出击,力图不战则已,一战必胜。先前的失败是因为他只占天时,却无地利与人和,利衡的团结使他无机可乘、无隙可钻,所以他吸取了以前失败的教训,现在他将着手创造更好的地利、彻底瓦解利衡的人和再等待合适的天时后,就会对利衡出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为了防备他的再度进攻而称病隐居幕后,目前我已经有了几个精英人选,四天后全部归你指挥。你马上制定出利衡的战略抵抗计划草稿,名字就叫《长安计划》,你作长安计划总执行人。 现在不仅我的卧房书房已被人窃听,就连佣人都已被收买,香港对我已经不安全了。还是长安好,长安才能有发展! 你直接对我负责,事关利衡生死存亡,万万保密! 阅后即毁。 ※※※ 薛国蔚长舒一口大气,心里所有的不快和郁闷全部烟消云散! 他直想高声大笑,他直想放声高呼:“好厉害的钱老!好厉害的钱老!” 纸条在火焰中灿烂的飞舞着,蜷缩着,颤动着,彷佛一只向往涅槃的凤凰,在每一秒燃烧中,在每一次惊喜的滚动中,诠释着人生痛苦的思考,幻化着斗争的秘密,光亮着信任的高尚,表演着反抗的无奈! 鬓发微霜的薛国蔚无比真实地闻到了清烟里弥漫着的智慧,感悟到了火焰中鬼神莫测的玄机! 他实实在在地微笑了,虽然微笑里永远烙着人类沉重的悲哀,但是他还是微笑了!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一)计划制定(上) 夜色如水,月华如练,南国初秋的夜空格外澄净幽深,繁星依旧挂在遥远的不可抵达的天际,黑越越的远山作为光华夺目的水泥建筑的背景,略显出深浅的轮廓,此刻一个人静悄悄的散散步,倒别是一番意味。 龙镔有节奏地迈着平稳的脚步,视看着装嵌得并不齐整的人行道路面砖,如同孩子那般一下一下比印着,这条虽在夜幕覆盖下却被路灯照射着的城市之街任由龙镔寂寥的身影穿行,龙镔时时走着,时时又停下来,偶尔也想聆听他自己那有规律的心跳,间或惊觉发现,呵,穿行在惨暗灯光下的他并没有在这条长街之上留下什么鲜明可见的脚步痕迹,依旧还是只有自己忠实的影儿变幻出明暗不一的几个,紧紧粘在自己的脚边。 龙镔找块小草地坐下,掏出烟抽起来,今天的事情是有些意外,但是这件事未免不是好事,不过自己未来的手段就难免有些卑鄙,可是如果不好好利用就会错失良机了! 没想到杨礼义这么好赌,这么热衷于买那香港的地下六合彩! 这种地下六合彩是国家明文禁止的,并且广东已经清除扫荡了很多次,还是屡禁不止。什么特码一赔三十八倍,什么平码一赔七,什么三中二,什么二中二,其实根据最基本的概率论推算,就知道如果对这个玩意太过于沉迷的话,必定是下注赌博者吃亏。 怎么可能那种玄乎得不知所云的《黄大仙》、《濠江赌经》、《曾道人》等马报可以推算出特码?如果它可以推算出特码,那它们的老板还用得着冒风险出版这种地下报纸吗?再看那张玄乎其神的谶图画面,绘画技巧简直就只有小学生水平,上面从一到十的数字全部都有,还有那什么玄机诗句,文理不通,满篇胡言乱语,反正它又不用负责任! 明明这六合彩的特码只是简单的概率博弈,可真亏了堂堂本科大学生杨礼义还这么乐此不疲,完全沉浸于中不可自拔!居然还在那间潮州人开的小商店里拿出这几份狗屁玄机报向自己询问,理由竟这么好笑:“敖成,你是没玩过的,你的第六感觉一定非常准确!” ※※※ 杨礼义一定非常缺钱,他已经被赌博拉进了深渊! 他已经利令智昏了,居然不会推理我今天纯粹是在瞎说什么“31号就是今天的特码!”,他一听我说31号马上就买20元。其实就算这不是非法的赌博,可是也没有谁象他那样来买六合彩啊,一次就投注三百元死死追住43号买,加上其他注码,差不多每次要花500元来下注!我感觉这个老板有点故意欺瞒他的味道,弄不好这个老板就是自己作庄家,吃了杨礼义的注码。 赌是万恶之源,他杨礼义好赌就是希望不劳而获,那么他的致命弱点就是贪财,“贪”字的字面解释就是今贝,现今的金钱!对于贪财的人来说,他是不会认真为未来着想的,那么他就会因为“今贝”而出卖许多东西。 根据观察和现今手头的调查资料,他虽然只是叶总派系里的小卒子,但是因为他处于人事岗位上,相信他一定手头掌握着很多鞋业公司的人事机密,他虽然只是一把小刀,可他的能量不容低估!况且他和财务部副经理阿山关系不错,他如今对我而言,对鲶鱼计划来说,应该是一张被现底细的扑克牌! 必须找个合适机会把他为我所用,我有资金支配权,额度四千元,超过的话需要请示薛总。 ※※※ 龙镔嚼着小草,比较阴险的思考着,他深深觉得鞋业就是一锅大杂脍,真不知钱毓慧怎么甘心如此放任自流! 叮叮――!电话来了,杨礼义的。 杨礼义惊喜中饱含兴奋,兴奋里充满得意,带着广东口音的话语里也洋溢着感激:“敖成,你真是个半仙!幸亏我听了你的预测,买了二十块钱的31号,你看,今天晚上出的就是31号!你在哪里?我请你客!我们去喝点啤酒,怎么样?” ※※※ 这顿酒从晚上九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杨礼义大大改变了对龙镔的敌意。 他反复懊悔为什么不跟着龙镔感觉走,一次就下注2000块买31号特码,那样不就是一次就把损失全捞回了吗!他不停的对龙镔讲述某某谁一次下注几千、几万,结果赚了多少多少的神话故事,当然他也知道有时庄家赔多了也有跑路的,接着他就说自己被六合彩害苦了,现在自己只能继续博下去,希望自己可以一次翻身! 当他表示自己欠了一点债务很担忧的时候,龙镔适时暗示说自己会尽量在经济上支援他,杨礼义显得特别感动,居然和龙镔论起了大小,排起了齿序。 杨礼义是广东人,酒量不行,被龙镔用啤酒都灌醉了,龙镔掏钱买单。 龙镔非常有底,杨礼义并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头愚蠢的贪吃的狐狸,他有可能是认为龙镔想讨好他,他可以在龙镔那里占点便宜。杨礼义不仅如此,而且认为和龙镔搞好点关系正好可以想办法完成侯经理交代的任务。 小人嘛,诱之以利!对付这样的人,龙镔归纳总结出有十二招。 ※※※ 第二天上班,龙镔发现钱毓慧没有来,而且薛冰莹居然直到下午也没有把他叫到总经理助理办公室去,这可是不怎么正常的现象,应该是有一点原因的。下班后薛冰莹急匆匆地走了,居然一整天都没和他说话,这可反常。 龙镔发现集团股票整个一天出现较为异常的震荡走势,成交量比前几日稍有放大,上下振幅也加大了。 杨礼义友好的约请龙镔去外面小饭馆吃饭,他对昨天是龙镔买的单很为内心歉疚和不安,今天一定得回请才行。 ※※※ 杨礼义神秘的对着龙镔道:“敖成,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龙镔知道肯定是利衡哪里发生了大事,但他老实摇头表示不知,杨礼义一定会在显摆自己一番后说的。 果然杨礼义言语做作一下后,喝上一小口啤酒当作润嗓,右手手势不断而且极其富有表演性,神情倨傲,端足了架子,身子微微前倾,特意压低声调说道:“告诉你,昨天香港出了大事了,钱老中风了!据说脑溢血,一直神志不清,卧床不起!利衡就要改朝换代了!” 龙镔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一定的真实性,但是应该没有杨礼义说得那么严重,要不然,薛总或者薛冰莹肯定会告诉自己;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件事情如果金总和薛总不进行有效控制的话,谣言会以讹传讹,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利用,导致集团人心不稳,引起集团股价不可抵御的下跌;第三个念头就是没有钱老的德威支持,鲶鱼计划的实现必定将是一句空话! 谣言可以杀人!谣言可以愚众!集团人员对谣言的将信将疑,对谣言的私下传播,必将造成利衡军心浮动! ※※※ 果然不出龙镔所料! 龙镔吃完晚餐,才刚刚走进宿舍,就接到了惠州周擎他们的电话,询问这件事。才过半个小时,田君瑶也打电话来说起这件事! 必须马上向薛总汇报! ※※※ 薛总没想到谣言这么快!根据常理分析,如今谣言四起的局面应该是有纂位野心的叶子亨或者钱家世仇焦峻嵘所为,其他人包括阿容和阿兰都没有这个涉嫌。 龙镔这个孩子说的好啊!他说“虽然谣言可以通过行政权力进行一定程度的解释和制止,可就是因为谣言的离奇和后果的可怕使人不知不觉就有传播的欲望,不自觉的就充当了谣言发布者的传播利用工具,您说‘谣言止于智者’,可真正具备能分辨谣言智慧的又有几人!我建议,如果钱老的身体可以支撑的话,最好能亲自出来避谣,至少也要定个比较近的日期开个什么高层会议,并且要在整个集团广为宣传这次会议的内容要点,这样不仅可以稳定军心,而且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现在和钱老无论进行什么联系都已经不安全,薛国蔚暗暗佩服钱老,居然可以演戏演的这么真! 龙镔是可以真正予以信任的,应该象钱老信任自己一样的信任这个孩子,钱老都可以用他的亲笔信来自己进行万斤重托,那自己也可以让这个具有极高智慧的孩子来参与这关系到利衡生死存亡的《长安计划》的制定!自己需要最得力的帮手,而龙镔就是最佳人选!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钱老要瞒住集团总裁金匡宁。 ※※※ 龙镔遵从薛总吩咐,连夜租了一辆的士赶到长安薛总家中。 薛总已经彻底翻查过自己的书房,没有发觉被窃听的痕迹,对手这次是苦心积虑有备而来,自己万万马虎不得! 龙镔刚一进门没想到薛冰莹正好从澡间冲完凉穿着睡衣出来,薛冰莹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个死憨包死衰仔这么晚了还跑到自己家里来,她一惊一乍,发现自己这副打扮,登时有些红脸,正准备出口骂龙镔的时候,无比气恼地发现龙镔根本就只是对她自己礼貌的一笑就直接敲开了她父亲的书房,她很有些羞愤难当,难道自己就这么让他漠视?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气愤!这个衰仔!看我不把你……才怪!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一)计划制定(下) 薛总神情非常严峻,话音很低很低,对龙镔讲述了诸多秘密,不过瞒却了钱老的那点至关绝密,最后交代道:“龙镔,事情你基本清楚了,如今情势非常紧急,必须尽快制定长安计划,鲶鱼计划只不过是长安计划的一个人事改革细节而已,长安计划不仅要改组人事架构,还要改组整个集团的经营组合,甚至还要如何抵御强大而又隐蔽的外敌!整个计划涉及的范围点面非常广,一环扣一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薛总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信任,用厚实的右手紧紧抓握龙镔坚强的肩头,仿佛要给予龙镔最大的信心说道:“龙镔,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和钱老失望的!这里有我带回来的关于集团的一些你用得着的机密资料,我也写了一个长安计划的草稿,你这两天就不要去鞋业上班了,全力制定出这个计划的完整稿,钱老两天后就要来开高层会议,这个方案必须准时交给他的。整件事情是绝密,龙镔你只需对我负责,我直接对钱老负责。” ※※※ 龙镔看完全部资料后,心里已经有了实底。 是的,这个长安计划能否制定完备齐善,能否贯彻执行不仅钱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关系到这段仇怨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演变,也关系到利衡内部外部所有关系人的关系演化,它完全关系着利衡集团命运走向。当然,计划不过就是计划而已,没有人制定,没有人员参与执行,没有坚强的大山作为依靠,没有坚厚的实力作为保证,如果不能因时因势因地因人的准确应变的话,那么这就仅仅只是一个计划而已,一个美好的战斗幻想罢了! 这已经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关系到许多人幸福安危的杀声震天的战争! 想想自己,龙镔抽着烟,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苦笑,看来命运真是一个古怪的神秘,看来诅咒也的确是一个真实跟随自己的来自上苍的神秘!要不然,怎么自己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不信?看看,一下子自己就处于两个漩涡之中! 第一个漩涡就是围绕着自己的犯罪,几乎卷进去了自己在大学的所有关联人;第二个漩涡就是将来必定会围绕着自己的这条被诅咒的鲶鱼制定出的长安计划展开的商场复仇大战! 薛总的计划草稿太粗糙,不少地方禁不起推敲,而且环扣之间的断链明显,似乎仅仅只是出于对利衡的修补,如果长安计划只是构建这样简单的被动防御体系,那么它无异于一道木制的栅栏,根本抵挡不住对方铁骑的闪电雷霆冲击,将会转瞬遍地起火,腹背受敌!利衡就只可能任人屠宰。 既然对手不是庸才,既然对手也是一个高明的枭雄级人物,那么对手也具备了相应的侵略攻击能力,对手应该通过几年的策划酝酿早就有了完备的进攻方案,对手应该会从三方面三管齐下出手,如此如此。 对手对利衡一清二楚,而由于我所知有限,我只能对对手全部通过推理猜测,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是一种战略意义上的提纲,必须从防御反击上做文章,还不能深入细致到战术的详细制定。 一句话,利衡现在危机四伏,形势十分危殆!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 龙镔伏案书写,时不时抽根烟细细推理一下,查核一下资料,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六点,总算写完了第一稿。这个第一稿足有三十多页信纸,一万多字。 薛总还在卧房休息,龙镔站起身伸个懒腰,这才发觉书房里烟味冲天!连忙轻手轻脚把书房门打开,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又溜到洗手间撒完尿,用手洗了一把脸。 没烟了,真是苦恼! 薛总也抽点烟,不过很少,龙镔发觉自己现在对抽烟越来越没有节制,烟瘾已经到了一天一包的地步。没错,抽烟是可以舒缓他紧张的思维,但是如果对烟由消遣变为一种生理必须的话,就应该引起龙镔的警觉了。 ※※※ 龙镔对着镜子这才发现自己不但眼睛被烟熏得一眼血丝,而且脸上居然冒出几颗青春痘,薛冰莹今天得赶回东莞上班,所以六点十分就起床了,发现书房门打开,一寻找就碰到正在洗手间仔细查看青春痘形状的龙镔,她现在还不知道龙镔的本名,她还以为龙镔是敖成,她很是恼怒敖成昨天对她的不理不睬,只见她冷冰冰的对着龙镔道:“敖成,你要是把这些炸弹清理完了就快点出去,我还要去上班呢!” 龙镔醒悟过来,略表歉意地出去,不过心里却奇怪:这丫头,你家里这么多洗手间不用,偏生要到这里。 ※※※ 六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薛冰莹换上公司制服,来到书房,恨恨地对正在修改方案的龙镔叫道:“敖成,你给我记着!”噔噔转身离去。 薛总得赶去总部督促安排两天后的高层会议,他丢给龙镔两包中华烟就走了,整间别墅就剩下龙镔和那个保姆。 龙镔反锁上书房的门,心无旁骛,更加细致地推敲着这个长安计划。 到了下午二点的时候,他觉得基本框架和基本分析可以定了,开始了誊抄。 只有书写是最安全的,谁可保证电脑里没有危险?那些著名的黑客高手连五角大楼的资料都可以窃取,更何况薛总家这台普通的连入了网络的电脑呢? ※※※ 龙镔的书写速度极快,每小时可以达到二千五百字以上,定稿后的计划书有一万四千字,等到薛总返家时,龙镔已经全部誊抄完毕。 薛总知道龙镔一直没有休息,他也知道自己不用安慰他,现在局势根本不允许他们松懈,年轻人嘛,一两天连续工作不休息其实也是一种锻炼。 薛总翻看着这叠四十多页厚的计划书,强烈震撼于龙镔严密和大胆的思维,从这一笔一划的字迹中他真正欣慰了,这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 他和龙镔又针对着计划内容细细推敲起来,到了深夜十一点时,两人终于从计划书里抬眼起来,薛总递给龙镔一根烟关切的说道:“龙镔,你以后不要再抽这种便宜的烟了,这样的烟不纯正,里面有害物质太多,对你身体损害太大,再者你也不能在杨礼义面前掉价啊,如果他看不起你的话,对你的渗入是不利的,知道吗?” 龙镔想想也有道理,便道:“薛总,可能最近的资金支出会增加,帐面上有可能会出现赤字,您看是不是……” 薛总点点头,吐出一口清烟,道:“我会安排的,你就放手去做吧。另外,今天晚上还要辛苦你一下,把修改的草案再誊抄一遍,我明天还要赶去香港,当面和钱老汇报。” 薛国蔚和龙镔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射到这本修改了的计划书上,继又扭回头对视着笑了,惺惺相惜地笑了,他们觉得双方彼此都用逻辑和理论说服了自己,他们俩人都同时的在心底涌起一股热流,穿透了有形的躯体和空间,互相对撞在一起,掀起激荡的浪潮,感动和欣赏的情怀交融在了一起,汇成一缕无坚不摧的光剑,刺破了黑夜笼罩世界的阴霾! ※※※ 第二天早上,薛总早早起来,走进书房,看到龙镔趴睡在书桌上。 计划书已经誊抄完了,字体是标准的行书,非常清楚整洁。 龙镔着实有点疲累,毕竟连续三十六个小时不间断的消耗脑力,的确需要休息,他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薛总不忍惊扰龙镔的好梦,拿起计划书细细检查一遍,这是他的习惯,他严谨的工作风格是钱老最为欣赏的。 薛总最终还是把龙镔叫起来,要他去客房休息。 ※※※ 龙镔这一觉可真睡得香!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睁开眼扫视着四周,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手机关了机,杨礼义前天就约好自己星期六去陪他买六合彩的!可今天是十三号了,是星期天!杨礼义肯定要怪自己失约的!得回去编个理由解释一下才行。 赶紧用保姆给他准备好了的毛巾牙刷洗脸漱口完毕,龙镔匆匆从薛总别墅里告别保姆出来。 南方的十月依旧是炎阳当空,毫不留情地灸烤着大地,天空中懒洋洋地挂着几片云彩,没有起风,很闷的感觉。 衣服有两三天没换洗了,肯定汗味很大,而且现在全身都是烟味,要回去痛痛快快冲凉才行!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二)前奏(下) 钱老和薛国蔚坐在钱老夫人的墓前。 这是一片可以看见遥遥碧海的风水宝地,整个山形就像一张古董太师椅子,据一些港台风水大师说这绝佳的风水灵穴,“龙真穴的,砂环水绕”,而且立向无煞,是香港许多富豪的墓地首选。 钱老听薛总汇报完长安计划的内容要点,觉得这个方案有些地方过于胆大妄为,有些地方又过于保守,可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个计划的确比自己以前设计的那个方案合理,并且更加经得起推敲,虽然有一些尚欠严谨的地方不过也许是他们毕竟所知有限的缘故。 钱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静静地看着海天交接的那一条亘横巨线,这条线分开了蓝天碧海,分开了白云秋帆。 龙镔,龙镔,龙的传人,钢铁中的精英,好名字!钱老暗暗在心头默诵着这个名字。 钱老凝视蓝天碧海良久,突然开口说道:“国蔚,看过古代神话没有?” 薛国蔚被钱老这冷不防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古代神话这么多,钱老到底指的是哪一个?《封神榜》?《西游记》?《山海经》?还是民间传说?薛国蔚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试着问道:“钱老,你说的是哪一个?” 钱老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薛国蔚的回答,自顾自的说解道:“在中国古代神话里,传说大江大河大湖以及大海中都有不同的龙来分管主宰着一片水域,龙可以行云布雨,所以对于古人来说,龙是上天的代表,决定着农业的收成,古人对龙充满恐惧和敬畏。” “牛头、鹿角、蟒身、鱼鳞、鲤鱼须、鹰爪等等就组合编造成了龙的形状,出现了龙的图腾。但是古人并不简单的把龙当作一种神秘的图腾来膜拜,他们赋予了龙一种崇高的品性,给予了龙一种精神,并用龙的德操理念对自己进行规范修养,最后到了近代,人们就自喻为龙的传人。把龙譬化成中国,把自己叫成是龙的子孙,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什么叫龙呢?” “龙在大部分人眼里只不过成了一个简单的文字代号!其实龙的本质就是龙的德操,龙的形体图腾就已经基本上包含了它的思想,要像牛一样质朴纯厚吃苦耐劳勤奋努力,要像鲤鱼一样给人带来吉祥,要像老鹰一样目光远大翱翔万里还要像老鹰一样目光锐利铁爪如钩一击就中,要像蛇一样灵活机动绝不墨守成规,要有鹿一般的温顺善良但也要知道反抗,要有虎牙的凶猛尖锐誓死搏杀顽敌,最关键的是,要能行云布雨给贫苦的百姓带来甘霖!” 看来,我也许真的错了,我怎么能如此冥顽不化呢?钱老一面说,一面却被这广袤无边的大海深深触动了灵魂,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感伤却更多的是兴奋:“国蔚,我已经老了,病体殃躯,我到最近两年才真正静心地看看古书,周易真正博大精深,我到刚刚才真正领悟到‘龙德’的含义!这个敖成,呵呵,不,是龙镔,这个龙镔小伙子不错,我们等下就收拾东西去长安,你把他叫来,我要见见他!” ※※※ 真是天意弄人! 当时薛总不希望他招摇,所以给龙镔的手机是个旧玩意,薛总打龙镔的手机,龙镔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打家里电话时龙镔已经出门。 龙镔回到宿舍时已是晚上六点了,被父亲吩咐一定要找到龙镔的薛冰莹怒气冲冲地正在宿舍大门口等着他。 薛冰莹本就对龙镔一腔怨气,这下找到时机发泄了,她用正宗香港白话大骂道:“敖成!你去哪里扣女去了?打你电话你关机,找你又找不到,你做死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么了不起?!” ※※※ 龙镔懒得和她解释,虽然秋雅也和她一样有点泼辣,但是绝不会这么无聊粗俗,龙镔转身上楼推开宿舍门,同住的那个营销部同事正好和其他几个同事在一起聊天。 龙镔平常似的对他们打个招呼,就拿好换洗衣裳卫生间冲凉。 薛冰莹一个人站在楼梯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怎么也没想到龙镔居然胆敢对她不搭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楼了?! ※※※ 龙镔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没把那卫生间的门扣好,正洗的兴起的时候,薛冰莹一脚就蹬开了这门。 其实薛冰莹也就是向龙镔张扬一下泼辣习性,她受《我的野蛮女友》里的女主角影响较深,所以很有种在龙镔面前的表演欲望,要知道以前那些个什么香港公子少爷男友可没有人不畏惧三分的,她也着实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这么一蹬就把这扇门给蹬开了! 龙镔丝毫没有什么紧张的掩饰情绪和行为,很坦然的保持不动的姿势看着这个色胆包天的女孩;薛冰莹虽然被这扇门吓了一跳,也被赤身luo体的龙镔吓了一跳,可她马上镇静下来,居然用欣赏的眼光上下扫视着龙镔的健美tong体,最后定格在龙镔的光屁股上! 怎么这个女人和石伟一样的德性?喜欢看人的luo体?龙镔心里苦笑到,嘴里却平静的说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的话就请你把门关上。” 宿舍里那几个同事也被薛冰莹猖狂的举动愣住了,闻言立刻发出作弄而快意的笑声,薛冰莹刷的脸红了,却死撑着脸皮叫道:“看你还不如看头光着屁股上街溜达的猪!”说罢,恨恨的用日语、意大利语骂着,转身还是走了。 ※※※ 钱毓慧总经理已经在公司上班了,她知道钱老今天晚上就到了长安,她正等着薛冰莹把龙镔叫来一起去长安,说实在的,她还真有些羡慕薛冰莹和龙镔他们的青春活力,青春已经离她很遥远了,不过她又极为担心薛冰莹会爱上龙镔这个有妇之夫! 龙镔坐在钱毓慧的车上颇有些感到滑稽,自己花费车费奔波几百里想不到就是只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现在还饿着肚子又要赶回长安,虽然薛冰莹气呼呼的不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估计应该还是薛总找自己,并且还很急,很重要。 ※※※ 钱老虽是没有惊动大家就到了长安,但是他的行踪根本就不是秘密,几乎所有的集团高层全部知道钱老已经到了长安。 钱老虽然安排薛总告诉了钱毓慧,但是他并没有允许钱毓慧和他见面,甚至连薛冰莹也被要求去钱毓慧家里休息,却准许龙镔进入薛总家中。今天晚上钱老准备就歇在薛国蔚家里,钱老的用意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 书房里的灯光轻柔而明亮,三人分坐在茶几的旁边,薛总烫着拿手的功夫茶。 龙镔在这位老人面前端端正正的坐着,没有局促,没有不安,也没有紧张。 钱老居然开口就是聊起了古董字画,龙镔对古董可以说根本不懂,他唯一的了解就是来源于他所翻阅过的文物书籍资料,面对钱老的款款而谈,他有些汗颜,万幸钱老很快聊到了他所熟悉的字画方面。 钱老问道:“敖成,你对古代山水画中的远山取景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龙镔声音很平和就像钱老自己一样,神情很尊敬就像薛总对钱老一样,他回答道:“钱董事长,我对绘画还没有入门,不敢说有什么看法,不过我记得古人就对这方面有过论述。有‘六远十二忌八格’之说:自山下而仰山颠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近岸广水、旷阔遥山者谓之阔远,烟雾溟漠、野水隔而仿佛不见者谓之迷远,景物至绝而微茫缥缈者谓之幽远。这是六远。” “布置迫塞、远近不分、山无气脉、水无源流、境无夷险、路无出入、石只一面、树少四枝、人物佝偻、楼阁错杂、滃淡失宜、点染无法,这是山水画中的十二种忌病。” “成功的山水画一般要求符合‘石老而阔、水淡而明、山要崔嵬、泉要洒落、云烟出没、野径迂回、松偃龙蛇、竹藏风雨’等八格。钱董事长,我这是背诵古人的东西,不过我觉得这‘六远十二忌八格’之说已经囊括了所有的评点。说出来让您见笑了。” 钱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说得很好,看样子是有真才实学。钱老示意薛总把自己带来的那两件绝品物事拿出来,他要通过龙镔对这两件绝世珍宝的把玩欣赏态度来观察分析这个孩子的欲望心理!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三)利见大人(上) 这是一方黄玉雕琢而成的玉琮。玉质色泽纯正,颜色明黄,形状薄筒型,高约十厘米左右,宽四厘米,外表分节,每一节都以四个琮角为面部中线,雕刻四个龙头兽面纹,千曲转折,每个面部都以两只凸起的眼睛为中心进行多层次的刻画,獠牙交错。奇异的是透过光线可以看出玉琮表里隐隐浮有带状血丝,而且玉琮内部中心似乎有一个雾状的深色物体。 龙镔对古董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他只是从书本上知道这种物件应该是玉琮,至少是唐朝以前的玉器,尤其作为礼器盛行于商周,而这种黄色质地的玉是最为名贵的玉种,应该只能是古代帝王所有,这件玉琮更是带有血丝,所以必定是玉中之极品。 龙镔轻轻放下,在钱老和薛总的注视下又拿起了另外一件物事。这件看起来就和那件相差太远了。雕刻的是一只小巧的模样机灵的老鼠,栩栩如生,虽然也光洁鲜明,但是看上去质地似乎是灰色的石头,唯一奇特的就是小老鼠的眼睛呈鲜红色,似乎在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双小眼睛的红色应该是出自灰玉本身,不是另外镶嵌上去的。底座的的雕功也很细致精巧。 龙镔突然想起曾在古籍《客窗闲话》上看过一个故事,就是说这只小灰玉鼠的来由!难道那个故事是真的吗?当时自己还以为那纯粹是文人的编撰! ※※※ 龙镔盯着这只小灰玉鼠的眼睛,他并没有注意到钱老的目光正在扫视他的表情,他似乎正在回忆那篇文章的内容,他不由自主的掏出烟点上火,完全没有在意是不是可以在钱老面前抽烟,他的视线没有离开玉鼠的红眼睛,他平静地说道:“我不知这是不是在古籍《客窗闲话》上记载的那件东西,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只小老鼠应该是大唐天宝年间和阗进贡的宝物,相传是用夜光玉雕成,这两只鼠眼的妙处在于每日子时就会放出光华,避邪驱恶,可以使书籍不长蛀虫保存完好。我不知道这传说是不是真的。” 龙镔复又用手指指着那件黄玉琮说道:“我不知道它的年代,我想也许它的珍贵就在于它的颜色,因为这是只许帝王使用的玉器。据《周礼》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如果照这种说法,那么它就应该是六件重要玉礼器当中的专门礼祭大地的黄琮。” 龙镔抬起头,发现钱老在注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抽起了烟,真是不懂礼貌!连忙把烟头在烟灰盅里摁灭,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董事长,我入神了。其实我对文物一点都不懂,我全是在瞎说,呵呵。” ※※※ 钱老神情很慈祥,也很平和,微微笑着接过话头说道:“那你能不能估算一下这两件东西的价值?说说看。” 这可就是个难题了,龙镔的确对这玩意不了解,他从来就没有留意过什么文物的价值,就连他自己的那个祖传族谱他都没有考虑过什么金钱价值,他早就认为,文物只不过是一段历史的见证,一段岁月的流传罢了。 可这是董事长的询问,又必须回答,虽然还不能得晓董事长的用意,他只好略微停顿的答道:“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或许这玉琮历史久远一些,而且也是国家礼器,很有历史研究价值,但从神秘的色彩来看,或许这只小老鼠更有特色,因为当时它是专门藏在翰林院用来保存古籍的,据说就是万两黄金也无法换得这种宝物。我觉得这黄玉琮只不过是一件时代的礼器,充当着礼制的象征和宗庙的摆设,这只小老鼠虽然没有它的高贵特点,但是我到认为这只小老鼠在我心目中的远远高于那件玉琮。” “黄金有价玉无价,黄金只不过是一种充当流通货币的稀有金属,而真正的美玉却是世间罕有的,是无价之宝。我记得好像有杂志上说佳士德曾经在九二年的拍卖会上拍卖过一件青瓷,价格应该是一千二百万港元吧,如果可以进行这种同比推算的话,我想这件玉琮应该在三千万港元以上,那只小老鼠就没有办法计算了,因为不论是它的物理研究价值还是它的实用价值,这个玉琮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龙镔他知道钱老肯定是在考核他,但是心里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聊,没有意义,似乎钱老根本没这个必要来考试他的文物鉴别水平,他本来就一窍不通嘛! ※※※ 钱老微眯的双眼似望非望地观察着龙镔的神色变化,他非常欣慰的发现龙镔在这样的绝世珍宝面前,很是坦然,完全没有什么掩饰的贪念,看着玉琮就是把它当成一段历史,研究灰玉鼠时就是注重玉鼠的红眼睛,很寻常的抽烟,很平静的聊天,无所谓的回答,并且他的回答让自己极为满意。 凭这孩子的博学,他完全知道它们价值连城,可他没有什么爱不释手,没有什么恋恋不舍,眼里看过了也就从心里放下了,他没有那种世俗贪婪心理存在!他的表情眼神变化自然纯朴,完全没有那种据为己有内心渴望,不象有些人一样眼里看过了心里却念念不忘。 这不是用什么心理克制能力做作出来的!这是他的本性所决定的。怪不得薛国蔚说这孩子非常节省,从来没有乱花过一分钱,这是一个深知艰难辛苦,不为物欲所动的好孩子! 这是有大器量的好苗子!怪不得可以在长安计划草案中提出如此有气度有魄力的想法!怪不得一个十七岁的他可以说服五十三岁的薛国蔚!怪不得可以写出那么独特的字来! 真是字如其人!文如其人!言如其人!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二)利见大人(中) 可以进入正题了,下面才是钱老要求见他的真正目的。 钱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就直接了当的问:“敖成,对,敖成,你把计划草案写成这样的理由是什么?你说说看,我想听。” 果不出所料!龙镔暗道,心里由来涌起一点欣慰,要知道如果钱老不是对这个草案感兴趣的话,钱老根本用不着这样考察自己!终于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引起了集团领袖的注意,若无意外,自己的那个“个人长安计划”也就可以很快进入主题了! 龙镔沉稳地答道:“《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薛总告诉了我这一仗关系太大,可以说是生死决战,对方不把我们致于死地就不可能罢手。而目前局势敌暗我明,我们所有的情况对手一定了解,照常理我们内部可能已经有他的间谍,我们的行踪动向可以说全部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我们对他知之甚少,此其一。” “其二,敌攻我守,对手敢在您寿筵上送那副画,这就是战场上的挑战书,它预谋准备已久,有凌厉的系统进攻计划,而我们却连基本的马其顿防线都没有,我们是仓卒迎战。” “其三,我们是营地,是生产企业,我们是上市集团公司,时刻受到来自不明其中究里的强大的新闻舆论压力和股民压力,我们举止笨拙,转动不易,受攻击点太多,对手却是流兵冷箭,我们必定防不胜防。” “其四,我们号令不一,上下离心,集团危机处理系统不完善,应变措施单调化,对手则是整体作战,步令一致。” “其五,对手没有暴露大本营,对手没有弱点,我们就没法主动攻击,就没可能采用围魏救赵的老办法。” “其六,我们集团人事方面存在重大缺陷,派系斗争严重,能员大将缺乏,目前应对的专项军费没有着落,资金来源、管理、后备需要迫切解决,可对手必定早已详细方案。” “准确的说,我们无将、少法、失地、丧道,对手则是整体协同攻击,万事具备,只需要借助天时!” ※※※ 龙镔一口饮尽眼前的茶水,又习惯性摸向口袋掏烟,马上又停住了,咧嘴一笑。 钱老一边看着他,一边仔细品味着他的话,并结合自己的考虑分析着,看见龙镔的动作不由也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尽情抽烟,没关系。 龙镔也很坦然,他认为在这位睿智的老人面前,如果自己过于做作反而是无知和愚蠢,彰显自己的本色也许有助于老人对自己真实的评判。 龙镔索性也递给薛总一根低劣的烟,彼此点上火,龙镔继续说了下去:“对手的一切我们完全没有底细,我们甚至连到底对手对我们渗入了多少,掌控了多少都一概不知,我们如同一个没有自身知觉的又盲又聋的躯体,对手可以将我们任意宰割。” “我们甚至连自己都还没有完全了解,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明智看待分析评估双方情势,对我们而言这一战不能打,但是却又必须打。外忧内患,我们决不能简单的打对抗战,消耗战。” “我们要怎样才能避免‘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后果呢?很简单,攘外必先安内。目前我们第一要做的就是先解决内部矛盾,只能把自己先抱成一团,屯粮、练兵、选将、除蠹,修筑合理防线,绝不能贸然开战。鲶鱼计划进展已有初步成效,但是我们人手不够,行动又过于隐秘,又没有总部的声势配合,所以进展还是缓慢。现在看来,鲶鱼计划只能是长安计划的一个分支行动,必须纳入长安计划之内。” “既然我们没有察觉对手的眼睛和耳朵,是瞎子、聋子,那么我们就只能通过触觉来感知对手的行动。根据触觉认知理论,主动触觉可以部分代替视听知觉,可以同样把握物体的时间顺序和空间位置。那么我认为我们第二要做的就是可以在集团展开秘密调查行动,从而间接探知对手的攻击方向。” “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集团情况,从战争换位思维分析,我个人觉得这个焦嵘森可能是采取“内圈外围战略四大进攻板块”的战术策略。” ※※※ “内圈进攻第一板块就是对集团内部下手。其一,由于我们集团主要是生产制造业,生产营销管理是我们的命脉和根基,对手肯定会对这里进行周密布置,它将在原材料渠道、一线生产部门、企业管理部门、产品销售渠道和销售终端上大做文章。” “其二,公司财务是血液,目前已经有太多杂质、脓汁、细菌病毒,集团财务网络是血液循环体系,已经有太多地方破裂,跑冒滴漏现象非常严重,必须当心空转、资金周转阻滞、货款回笼麻烦、贷款催还等等重大问题。” “其三,对方插手集团人事,暗埋间谍,窃取机密,埋下谣言制造者,制造问题纠纷麻烦,掌控一定的重要部门,挑唆不和,使高层离心离异,各自为政,不能抱成一团共同抵御外敌。我怀疑两年前的商业间谍罪案就是对方所为,我相信肯定还有暗藏的间谍潜伏在不同部门。” “内圈进攻第二板块就是对董事长您和您家里下手。您是利衡的心脏和精神支柱,您有在企业界深厚的德望,您有许多援手,这是对方最为顾忌的,他前几次也就是吃亏在这里,他不会再犯这个错误。而您一倒,利衡就会失去核心,就会失去世交好友的支持,相反利衡会成为一块肥肉,诸多人会因为利益的驱使而忘却道义,争相分羹啖吃!” “对您的家人下手,家人是您的血脉传承,我感到这个焦嵘森一定会对他们下手,应该会从人类的本能欲望方面对他们下套,无外乎色qing、赌博、毒品等等低级下流手段,但是伤害力很大,他会通过这些方面将他们逼上绝路或者施加控制,我看他已经下手了!要不然也不会在那画上写下这样的话。” “还有他会就您的遗嘱继承对您的那些候选人挑起战火,他已经在这样做了,而且已经达到了目的,对于个别候选人来说在巨额的财富面前亲情根本就不予考虑。” “既然已经对集团、对您家里下了手,就必定会对外围展开进攻。外围第一进攻板块无疑就是对您的那些世交好友下手,他只可能采取古代张仪瓦解六国的策略,利用利衡的现状条件在他们面前进行丑化您和利衡的形象、利益诱惑、利害评析或者错误导向,使大家一来对您的身体不抱信心,二来对利衡前景不看好,放弃支援企图或是有了怠慢之意或是持观望态度,打击您有可能的援军。我看莫董和何董送的寿礼就已经有了这个苗头。” “外围第二进攻板块就是这个焦嵘森擅长的股票攻击,这是他最后进行的一招,以我的想法,他会集聚巨额资金在某个时候对展开猛烈的攻击!这个时候就是大盘要崩溃大跌的前夕,就是他利用各种手段协调一致将利衡所有矛盾一起激发的时候,也就是他充分散发谣言舆论摧毁众人信心的时候,也是您的身体再度出现问题的时候,但这个时候却是他所必需的东风!他要想一战而胜,那么他就一定要等这东风的到来!”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三)利见大人(下) 龙镔表情十分凝重,语气也很低沉,他对长安计划已经反复推理过了,甚至在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场恶战的场景! 钱老和薛总也同样表情严肃,三个人都没有留意到面前的茶水早已凉了,龙镔抽着烟,继续说着。 “这个焦嵘森无疑是个很自傲、心地很狭小、睚眦必报的人,这种人会将他所受过的痛苦全部加倍还击给他的仇敌。他既然敢下这样的挑战书,我就可以肯定他这次必是大举进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他自认为胜券在握。他现在就是要激怒您,使您失去正常工作能力、判断能力、应付能力,他应该不会谋杀您,只会不停从精神上刺激您,打击您,他要迫使您失去理智,失去平和的心态,他要夺去您的产业,要您亲眼看到惨败,亲自尝尝失去亲人的苦果。 “他自视非常高,不仅仅是要取得胜利的战果,还要享受猫玩老鼠的过程。他既然有了毒辣的系统的全面进攻战略,他就会基本按照程序去走,他变态的喜欢欣赏他的精确算计能力,他不会轻易就发动攻击,因为在他看来,利衡实在就是囊中之物。这既是他的可怕之处,同时又是他致命的死穴!” ※※※ 薛总觉得龙镔的思维非常严谨,他完全同意龙镔的分析,他把征询的眼光看向钱老。 钱老兀自在沉思,的确,龙镔制定这样的长安计划草案有充沛的理由,甚至龙镔的分析提醒了他很多! 钱老思忖良久,开口说道:“你接着说吧。” 龙镔知道自己的看法得到了钱老的认同,心里开始有些轻松起来,说道:“其实这个焦嵘森攻击的就是我们整个利衡系统,是攻击我们的所有生产关系、社会关系链条,他的胃口太大了,企图也太阴狠,他要把利衡的骨肉全面绞碎。根据目前的港股大盘行情和世界外围行情,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来迎战。” “我们的关系链条目前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坏死和断裂,董事长的态度和身体就成为了最关键的一环。我认为,他的外围攻击全部依赖于他的内圈进攻成果,只要利衡不出现不可挽转的实质性硬伤,我们的经营环扣就不会断裂,那么他的外围战略就难以产生协同倍增效应。焦嵘森应该已经计算估测了董事长必将采取的某些策略以及反应,所以我们最好根据情况,将计就计。”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要破解他多年的苦心策划,我们得异常小心的行事,首先必须将损失降到最小,然后才能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回击,长安计划草案主要核心就是……。” …… “董事长,薛总,老辈有句俗话‘为人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否则必将天理不容!’,焦嵘森的不幸并不是钱老的过错,这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的仇敌其实是他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顺应的是天理,是道德,是正义的反抗,我们应对的是合乎天理道德公义的计策,不是下流的阴谋,绝不同于他卑鄙的叵测居心!”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除恶务尽,否则反遭其害!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 龙镔深深叹息一口,道:“这是一个艰险的历程,战场上风云莫测,无法百密无疏,也必定会出现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拥有很大权力的秘密指挥机构,直接向您负责。只要有证据证明集团内部有97年后潜入的间谍,候选继承人和焦嵘森有某种瓜葛,集团下属公司的经营环节有重大疑点等等的话,我们就应该对焦嵘森的攻击战略进行这样推理分析。我觉得我们只能把他看成一个最可怕的对手,作这样的最坏考虑。” ※※※ 钱老的确深似大海,龙镔只能从钱老的凝重神情看出他焦虑极重,钱老在语言上却依旧平和的道:“敖成,哦,不,应该叫你作龙镔,你的本名是龙镔,你的个人情况薛总都跟我说了,你的假身份问题薛总已经安排人去帮你解决了,你暂时不要有那个顾虑。可以告诉你,你的分析言之成理,薛总和你的计划草案大体我将采纳,我们找个时间再来商榷操作细节。目前已经有一些证据验证了你的分析,过几天你会接触到一些情报资料。” 龙镔被老人当面揭穿身份,虽然他认为薛总会告诉老人这个秘密,但是最先钱老称呼他‘敖成’时他并没有当场进行坦白,自感颇有点不好意思。 钱老微微笑了,接着说道:“龙镔,明天的高层会议你就作为鞋业特别职员代表参加旁听,你和你们鞋业总经理钱毓慧一起到总部来吧。就这样,你先去休息吧!” ※※※ 龙镔礼貌告辞退了出来。龙镔的听力极佳,隐约听到薛总在问:“钱老,您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利衡无双!”仿佛钱老是这样回答。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四)示假(上)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四日上午十时正,利衡长安总部一号会议室。 天色微阴,云层完全遮住了太阳,这是一个阴天。 钱老正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他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总裁办主任安仪蹑手蹑脚地对他说道:“董事长,人都到齐了,金总和叶总就在门外等您,您看是不是现在开始?” 钱老似乎很疲弱的应承道:“安主任,请给我再泡杯茶吧,要浓点。”又用右手揉揉太阳穴,闭着苍老的眼睛说道,“你还去给我找条热毛巾来。” 安仪是个非常职业化的女性,三十五岁的年纪,工作风格麻利。只见她一转身就利索的准备好了这一切,钱老接过毛巾,展开盖在脸上,用双手轻捂了一会儿,尤其在眼睛周围揉擦几下,又将毛巾搓擦着手,递给安仪,端起杯子站了起来,迈步就走向会议室。 安仪惊讶的发现钱老居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似乎恢复了勃勃的精神。 ※※※ 钱老在总裁金匡宁和叶子亨副总裁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 所有的人立刻全部站起来对着钱老行注目礼,钱老微笑着回看着大家,稳步走到会议桌前那张显著的意大利皮椅上,转身将正面对着这些集团下属公司总经理和总部部门经理以上职务的人们,精神矍铄的语音沉浑地说道:“好好,好!都来了,大家坐,大家坐!”说罢,用双手示意大家坐下。 才刚坐下,利衡药业的副总经理段平春就大声说道:“大家瞧瞧,看董事长的气色多棒!简直就是龙马精神,风采依旧,江山不改嘛!真不知道那些个谣言是谁在瞎传!这下你们可以放二十四个心了!呵呵,董事长,呆会儿,我可要多敬您两杯!” 段平春的话顿时引来大家对钱老的集体扫描和互相的耳语。钱老微微笑的看着大家,也玩笑似的说道:“哈哈,等下我可是只能喝饮料了,我的私人医生可反复交代绝对禁烟禁酒,恐怕你们今天只能另外找整蛊对象了!我看,金总裁应该可以应付你们一两个不成问题,是不是,匡宁?” 整个会议室立刻爆出一阵笑声,严肃沉闷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龙镔坐在会议室里最不起眼的角落,也跟着脸上显出仿佛开心的笑容。他旁边坐着的是人事部副部长姚冯。 ※※※ 金匡宁总裁等大家的笑声平息下来后,就形容正色说道:“首先请诸位把手机调向无声设置。今天我们开个集团高层会议,这只是一个关于集团经营情况的碰头会议,所以没有邀请全体董事参加,人都到齐了,董事长对这个会议比较重视,特地从香港赶过来对我们进行督导。” “大家也都清楚,最近我们集团内部流传一种关于董事长健康状况的谣言,现在大家都已经亲眼见到了董事长,我们秉着暂不予追究的原则希望那些没有半点根据的话就到此为止,并且大家作为利衡的高级职员有责任和义务在集团内部予以澄清,如果谁还变相散布这种没根没据谣言的话,一经查出,绝不宽贷!” 金总今天说话格外严肃,完全没有往常的宽厚之感,全体与会人员互相对视一眼,会议室里除了金总裁的话音外,鸦雀无声。 ※※※ 金总接着说道:“下面请集团各企业如实通报一下基本情况,汇报顺序不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谈绝密型的资料,主要说说目前的企业发展情况及综合性问题。先请利衡服饰说说。” 利衡服饰老总是个香港女人,名字叫李于芝兰,冠的夫姓,钱老的老部下,在利衡已有二十年历史了,钱老还专门送她去法国进修过两年。 龙镔知道坐在身边的姚冯早就对自己能参加旁听这样的高层会议全身上下都冒火了,那一脸妒忌的样子。龙镔假装不知道,暗暗观察研究着这个女老总的言谈气度,头脑里迅速的将她所谈的情况和自己所了解的相互比较分析着,这样的会议是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记录的,他只有凭借自己的大脑去记忆。 其实光从这位女老总李于芝兰略带闪烁的隐晦言词就可以知道,利衡服饰并不乐观,行业间过大的竞争压力已经极度压缩了利润空间,纺织行业群雄逐鹿,使得利衡服饰被迫走上平庸化经营之路,看来利衡服饰的确得重重打个感叹号! ※※※ 利衡经贸老总卢家明则神采飞扬,详述了他所领导的利衡地产和利衡投资两个子企业的累累硕果,却对出现严重亏损的利衡商厦一笔带过。他的口才很好,将利衡经贸的团结和繁荣业绩描写得情景交融,令人不由生起敬仰之心,乃至获得了大家比较有反应的掌声表扬。叶子亨及时的插嘴进行表扬。 这的确是叶子亨的铁杆拥戴者!龙镔暗道。 利衡化工是主要生产化妆用品的公司,老总就是集团副总裁波特利先生兼任,他的汇报十分稳重平和,主要内容就是产品目前销路在国外显然优于国内与港澳台,并表示将加强新产品的研发力度,加强广告投入。 这个外国人一向没有什么多余表情。 利衡建材、利衡药业、利衡电子的汇报大同小异。 轮到利衡机械重工了,老总是祝本同,他明确表示公司在立体车库的项目上完全遭至失败,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一块鸡肋,他建议集团通过他的放弃方案。 最后就是到了钱毓慧的利衡鞋业。利衡鞋业的困境是人所尽知的,所有的人全部将视线投射到她的脸上,与其说是在等待她的汇报,还不如说是在等待她的解释说辞。 钱老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非常严肃,从眼睛到面部表情,无不散发出责备的意味。有几个人为她开始惴惴不安。 ※※※ 钱毓慧的语气比较自责,神情开始黯然,她在详述了鞋业的诸般困境之后如是说道:“这一切的原因全部是由于我的无能,所以我一是恳请集团对我的管理能力进行重新评估考核,二是恳请集团人事部加强对鞋业的人力资源调配,三是要求鞋业进行全面审计调查整顿。我说完了,谢谢!” 钱毓慧坐下后,强忍的眼泪终于簌簌滑下,她明明满心委屈却又只得自己一个人将所有的经营责任全部扛起,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包在自己头上,她并不知道长安计划,她只是希望可以借助今天的这个会议来引起高层对鞋业的注意,改变高层对鞋业漠视的局面。她,尽管是集团副总裁,其实有名无实,她何曾有什么得力助手! 所有的人全部齐唰唰的注视着钱老,这是他的产业,这是他的女儿!钱老会怎么说呢? ※※※ 钱老揭开茶杯,总裁办主任安仪马上利索地给他添满水。钱老用目光对金总示意了一下。 金总立刻会意,说道:“下面请国际总部总裁曾副董事长说说香港的情况。” 曾海长身为副董事长却兼任国际总部总裁其实他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他可以说是主管着利衡集团的喉舌,国际总部是集团至为重要的中转站,它的渠道通畅与否直接关联着集团企业运营发展。可他更是有苦说不出。他是钱老一手栽培出来的子弟兵,但他已经明显对国际总部的管理变得力不从心,可钱老就是不让他退,理由很简单,他最为熟悉利衡的那些老客户。 钱老早在移交总裁职位前就已经将大部分经济实体转移到了大陆内地,充分利用大陆的政策优势和人力成本优势获得长足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国际总部就是集团总部对香港的一个派出机构。曾海长知道钱老身体不好,所以他一般只把国际总部的一些隐秘对金总说,今天只能报喜不报忧,何况谁能保证这些到会的人里面不会有人将企业绝密外泄? ※※※ 叶子亨知道曾海长的汇报里有多少水分,他一个劲的暗笑,私下里盘计着他的如意算盘,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不出意外,最多只需一年,董事长兼总裁的位置非他莫属! 钱老带着那副用了二十来年的老花眼镜,举杯喝水,他那双内敛精华的眼睛透过k金眼镜框,透过杯沿,似在专著的注视某个人,又似在巡视着所有人,透过这些环坐在超长会议桌的这些利衡高贵人物的头颅,和正进行同样模式运行的龙镔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激闪一下,迅速移开,最后定格在他那最有能力的女婿叶子亨脸上。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四)示假(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四)示假(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五)调虎离山 钱老以其展现在众人面前那健康状态一举粉碎了关于钱老身体的谣言的各种版本,似乎就在一夜之间谣言就如烈日下的浮雪彻底消融,没有任何人敢再冒大不韪进行制造与传播,普通的职员们都相信钱老的身子骨现在可好得很,看,钱老不照样喝了点酒,抽了烟吗,要说有改变,也就是酒量比四年前差了,不过也喝了三杯啊!烟吗,不过就是把古巴雪茄换成极品云烟了!要是真的身体有很大毛病的话,一个老人家还能不要健康保养去抽烟喝酒吗?! 真是厉害!钱老的话真是睿智,那口才,那风范简直比当年更进一层!那可都是哲言警句啊!就凭那句“敬天畏地法人”,就凭那副苏州的积功堂的对联就可以让大家回味一个月!没错积累才能为山嘛,只有努力干事才能得到回报,种豆是豆,种瓜是瓜,这是真正的至理名言啊!董事长不是当场表态了吗,董事长不会让我们有后顾之忧的,利衡是我们的家,想想也对,和其他公司企业相比,利衡的各种待遇够可以了,虽然最近两年增幅缓慢,但是怎么说都也对得住我们这些打工者! 看钱老那架势,看样子钱老是真的准备将位子传给叶副总裁了。不过也难说,钱老的身体还这么结实,钱老才七十二岁,能放弃这最高权位吗?还有也似乎不太可能将位子传给女婿啊,我看,钱同华再怎么说也是个副总,虽然他没有叶副总裁那么有实权,但他毕竟是钱老的亲生儿子啊!而且钱老也只有钱副总给他生了一个孙子!看来叶副总和钱副总有得斗了!我看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个天生打工的命,谁当董事长不都一样?这可是汪浑水,少淌进去为妙!钱老自有主张,得罪了那一方都不好啊!是不是?还是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点好!你不知道,钱老发起火来那可是雷霆万钧啊!还真那么巧!刚好那天上正他娘的打着炸雷!真绝了! 我看钱老肯定现在对集团的很多问题引起了高度警觉!说不定钱老对那天集团的标志旗起火耿耿于怀!尽管老人家没有说,是不是?这件事情我还是少多嘴的好,枪打出头鸟,别一不谨慎就撞在枪口上,那可大亏特亏了! 果然对鞋业开刀了!弄不好全部得撤职处理!想想看,董事长坐镇长安督查,那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 一时间,在集团中高管理层内部展开了诸多极小范围的地下讨论,大家反复推测研究着十月十四日高层会议上的各个精彩场景,各自权衡着自己的行事打算,各自谋划着自己的思想准备。 ※※※ 鞋业公司的内幕叶子亨至少掌握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他一想起就快乐得很!好!既然是从整个集团内部抽调人选对鞋业进行商务调查,那么紧接的一步就是安排人手取而代之嘛!这可是正常的企管策略和人事规则,呵呵,鞋业嘛,技术含量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这个老东西的心目中地位是最高的,如果我叶子亨推荐的人选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写出了最佳的改革方案,甚至很快扭转了经营局面的话,那么我叶子亨必定会加大在这个老东西心目中的砝码! 嗯,看样子,我叶子亨不但需要把得力的干将调派几个过去,而且还得启动那暗埋的炸弹才行,这样才能更绝的反衬出我的清白我的能力! 这是最好的打击钱同华和钱毓慧的绝佳机会,至少叶子亨这么认为的! 薛总提出为了更好的引起集团各大企业对鞋业问题的重视和经验借鉴,必须下属各企业都要结合不同部门不同分工调出优秀人才参与进来。 金总更为关注的是鞋业的生产建设,他比较担心这样大规模的调查会不会引起整个集团的股价波动,会不会对目前鞋业正常的生产经营有过大影响。金总认为董事长可能会借助对鞋业的整顿来对整个集团进行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金匡宁、叶子亨和薛国蔚三人在总裁办公室一直研究到深夜才最后圈定人选,制定好整个调查步骤程序。 ※※※ 龙镔在第二天就被薛总告知,他已被钱老任命为董事长特别助理,只是这个身份不能公开,也只有金总薛总和钱老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还得继续在鞋业配合商务特别调查组进行调查。 龙镔自然知道这配合调查的用意。龙镔以帮助薛总整理文件资料的名义在薛总办公室整整呆了一天,他已被获准接触公司所有机密,龙镔此刻心里更加有底了。 当夜薛总又和龙镔进行一夜长谈,进一步完善着战术细节。 目前,计划的起步还是比较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无从得知对手焦嵘森的信息反馈,希望可以追查出暗藏的间谍,目前的这些对象仅仅只是怀疑目标。 钱老认为叶子亨就算是有天大胆子、再怎么利欲熏心,也不可能和明显的钱家死敌勾结,叶子亨要的是利衡的权位和钱老的家产,如果利衡没有了,家产被敌人霸去了,对他叶子亨没一点好处。 龙镔也同样认为:叶子亨虽然贪,但是不会这样愚蠢;叶子亨非常精明,但是肯定思维不大气。过于精明的人讲究的是分寸之间的得失,采取的计谋是蚕食政策,玩弄的心机就是夹势弄权,现在绝对不能动他,反而得给他甜头,让他降低对钱老的防备! 究竟焦嵘森是采取何种手段和叶子亨发生联系,并对叶子亨产生影响,眼下只能判断是焦嵘森通过行动代理人这个手段。当务之急就是从叶子亨身边的人进行排查,这一个或者这几个无疑是与叶子亨联系较多的,比较得到叶子亨重视重用的。三条排查路线:一是集团内部亲信,二是情妇网络,三是社会关系网络。 龙镔相信钱老薛总早已开始对此秘密进行调查了。 ※※※ 钱老的司机兼保镖康定庄是中央警卫团的退役军人,是康铁的河南同乡,因犯了一点错误被从北京退役之后,分配到地方市委专门担任小车司机。因为看不惯当地领导的腐败行为,一气之下就投奔康铁。四年前的一天,他刚上班不久,当时周擎和康铁正在操练场上与他二对一的攻击,领教过他的手段,很偶然的被钱老碰到,得到钱老赏识,通过一段时间考察,就被钱老聘为司机兼保镖,甚至还为他办理了香港劳务输出手续,使他获得香港暂住权。 他熟悉大部分情报技术,窃听器就是他在半年前发现的!他甚至通过秘密摄录,还在五个月前发现了钱老家中的佣人有两个行踪诡秘。 钱老接受康定庄的建议,一方面要不露声色任由他们窃听,另一方面还要安派专业侦探社进行侦探,却苦于进展不大,从美国反馈回来的消息只知道焦嵘森在美国一个新成立的资本管理公司有一点股份,这个公司的主营业务就是金融投资,规模并不大,注册资金才二千五百万美元,目前其公司管理的资本总额还不到一亿美元,算起来焦嵘森的本金最多只有四百万美金。 据钱老所知,焦嵘森在五年前的进攻中元气大伤,并且因为他的固执导致其他投资大户亏损惨重,听说焦嵘森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事情摆平的。照常理,焦嵘森根本没实力对利衡展开阻击。调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多少后期成果,但是钱老并没有放弃继续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两个月前,钱老才发现焦嵘森竟然又拉拢了投资大户,而且焦嵘森还通过一个公司对几家经济实体进行控股,而这几家实体全部和利衡集团有某种经营联系!钱老这才引起高度警觉,才意识到焦嵘森这次的进攻有可能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钱老联想起自己展开的一些调查,联想起自己的儿孙后代,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无从判断到底焦嵘森对利衡渗入了多少,对利衡控制了多少,利衡看上去表面风光,其实早已风雨飘摇,内外交困! 但他只能针对焦嵘森的性格特点采取麻痹战术,对所有事情装糊涂,继续展开更秘密的调查,却发现调查再也无法深入下去,完全打入不进焦嵘森的经营团队里去,无法再得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没想到,焦嵘森居然开始公开挑战!不过也好,也给了自己一个重新管理集团日常事务的理由。无疑,自己目前的所有表现不会引起焦嵘森的警惕,不会提前发动总攻击,可是可利用的时间非常有限,谁知道他的进攻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的确基本上同意龙镔的长安计划策略,至少在目前来说,这是唯一可选的战略方案,基本上优化了所有的战略资源,而且比自己苦思冥想的更加富有欺骗性,相信也更加富有成效。 ※※※ 美国旧金山城市。 焦嵘森喜欢这里,他不为什么,就为的是喜欢这个城市的中文译名“旧金山”,他喜欢金钱,尤其喜欢黄金,他喜欢山,因为他的名字中“嵘”就用这个“山”作偏旁,而且他觉得森林只有在山上才能长得茂盛,长得繁荣。 他自从上次报复失败后,他在台湾碰到了一个术数高人,这个高人简单几句话就彻底征服了曾经完全不相信这些唯心东西的他。这位高人可是超级怪物,不要他焦嵘森的钱,声言自己专修阴阳之道,只需要一栋山间独院,只需要每三天就一个皮肤白嫩的处女。这位高人他可是真正的价值万金!精通梅花易数和奇门遁甲,基本上可以预测到金融市场的重大波动,甚至通晓如何为自己改运! 他不惜一切代价礼聘这位高人,满足这位高人的一切要求,结果回报竟是如此丰厚!他颇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认识这位高人! 他躺在中国老式藤椅上,看着大海,分析着刚刚从几条不同渠道收到的情报信息:这个老王八蛋又玩起了那套惯用的人心战术,真他妈的还不知道他已经要死到临头了!他妈的真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这个老鬼气得中风的样子!居然还敢这么硬撑着开什么集团高层会议!不过可千万不要死啊,我焦嵘森可还得要他亲眼看看自己的惨状!也必定要他亲自尝尝家破人亡的味道!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啊!老天爷都帮我打雷劈他了!可笑这老鬼还对那些下属说什么谣言理论,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谣言了!更为可笑的是居然还要玩什么鲶鱼计划!真是笑死我了!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多物色一些人手进驻管理层,得通知***了。 到时候要让你钱老鬼,钱董事长,我尊敬的仇人,真正知道“釜底抽薪”、“趁火打劫”、“混水摸鱼”、“遍地开花”、“反客为主”……的厉害!哈哈,我要将我经历的痛苦百倍地还加在你的身上,你全家的身上! …… 旧金山,旧金山,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姐姐,老婆,我焦嵘森必给你们一个交代,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焦嵘森望着大海,恨不得望到太平洋的彼岸,恨不得立刻用牙撕咬掉钱正生全身的肉! 大海没有体悟到他的心情,夕阳正以动闪的光点装饰着海浪的颜色,游艇、海鸟、白云在这黄昏的海景里,依旧演绎着大海那精致之处的绝妙美丽,仿佛一阵风吹过,低声吟诵“魂兮归来”! ※※※ 十月十五日下午,叶子亨特意安排一个饭局,他得好好犒劳一下这些自己选派出来参与商务特别调查小组的忠心下属,这些人都是将来有大用的人选,再者,他得面授机宜,交代他们怎么把握好这个调查的“度”和节奏,这可是关键! 先每人发一个一千六百八的利是红包,再就是敬酒鼓励,跟着就是面授调查机宜了,告诉他们的调查方向等等等等,安排负责人选,明确汇报程序,最后留下那个负责人姚冯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姚冯心领神会! ※※※ 龙镔在十六日清晨就坐车赶回了鞋业公司,他发现大部分的同事对他出奇的友好,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带些鄙薄的神色,就连自己企划部经理脸上笑容也挂满了真诚,龙镔也礼貌的回打着招呼,心里却苦笑一下:好家伙,现在都知道我在集团坐直升飞机了,真是可笑的“处境决定人情”啊。 调查组明天才能过来,按照自己设计,调查时间最好可以稍微拖久一点。龙镔漫不经心地整理着企划部的一些文件,挑选着应付调查组的材料。 才过了半个小时,钱毓慧就安排薛冰莹过来叫龙镔去她的办公室,薛冰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 龙镔站在总经理室门口,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门。 薛冰莹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用手使劲的掐了龙镔的手臂一把,带些怨气的低声道:“你进去说话要小心点!”说罢,将龙镔往里面一拉。 龙镔走到钱毓慧那豪华的老板桌前面,立定,惯常的语气叫了一声:“钱总。” 钱毓慧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照旧在电脑上打着字,略施粉黛的脸上完全一扫以往妩媚的少妇风韵,眼睛下带有休息不好的黑影,绷得紧紧的肌肉明显挂着寒霜! 钱毓慧的态度是在龙镔的预料之中的,她肯定怀疑是龙镔在钱老面前大说鞋业的坏话,要不然钱老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下不了台!龙镔暗笑一声,一个这么大的总经理,居然也象一个小孩子一样,这么情绪化!得缓和一下气氛才行,被她误解了可不太好。 龙镔干脆就直接说道:“钱总,你的确有理由生我的气,不错,那份报告是我写的,不过我也在报告上作了说明:这些报告内容均没有具体证据予以核实,请求进行商务调查,以洗某些涉及职员清白,并消除不利于生产和稳定的传闻影响。我是以一个普通的利衡员工的身份写的,我是出于对利衡神圣的责任感而写的,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钱毓慧的冰天雪地表情稍稍消退一点寒气,龙镔趁热打铁,语音变得比较真诚:“钱总,我记得您的儿子开开曾经对我说:‘敖叔叔,你会不会象别的大人一样撒谎骗我?’,我当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好说:‘开开,叔叔不会撒谎骗你。’结果开开说:‘你们大人总是撒谎,大舅撒谎,舅妈也撒谎,哥哥姐姐也撒谎,就连妈妈也对我撒谎。敖叔叔,你要是也撒谎的话,我就不跟你玩了。’,想我敖成一个堂堂六尺男儿,硬是被他说得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钱毓慧听到龙镔居然聊起她的宝贝儿子开开的趣事,脸上逐渐缓和下来,沉浸于对儿子的想象之中,龙镔拉开老板桌前面的凳子,坐下,他不习惯自己像个白痴一样站着,他得操纵这谈话的主动权,龙镔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上报给总部,哪怕就是被别人误解也要尽到自己的义务,也要对得起自己的那份利衡付给我的薪水!况且你钱总在我心目中就和我的姐姐一样,我也决不容许有什么肮脏的传言抹黑你的清白!当然最关键的就是我希望可以通过这次商务调查改善一下我们鞋业的经营困境。其实,这种商务调查很正常的,我就觉得开开的话很对――‘大人为什么不有什么说什么呢?’,钱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钱毓慧听得很入神了,想想,觉得是这个理,有些忘记了她自己准备对龙镔训斥一顿的原意,猛然间忽然发现龙镔居然狗胆包天的不经她允许就坐在凳子上,那表情还似笑非笑!简直可恶! 钱毓慧娇喝道:“敖成,你给我站起来说话!” ※※※ 这句话是说完了,可钱毓慧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了那种久藏的愤怒气势,反倒有点像是在打情骂俏! 龙镔居然还回嘴道:“呵呵,钱总,我坐着可以让你的视线不那么吃力,呵呵。” 薛冰莹从头到尾看完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六)假痴不癫(上) 钱同华低声道:“是,本来我以前玩牌也不玩这么大的,可是那天我和一个新加坡客户以及两个日本朋友进行商务谈判,是一笔上亿元的合同,谈判比较顺利,双方约好两天后参观企业就正式签合同。后来他们提出玩玩梭哈,我想我们如果可以让这位客户满意的话,那么我们鞋业就可以彻底打个胜仗了。所以我就和他们玩起来了。没想到,我那天输了八百多万。第二天,我不服输,又和他们赌,我最后竟输了两千万!我当时还抱着他们签合同的幻想,等我省悟过来这是一场老千局时,没想到他们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了。我又担心报警会影响利衡的声誉,所以就只好……” 钱老在叶子亨、钱同华还有安仪等几个人的面前总是显得精神状态不佳,让他们感觉情绪似乎起伏不定,身体各方面状况都不稳定,尤其是健康堪忧。但是钱老在其他人面前却依旧精神气爽,完全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发现钱老近来记忆力非常糟糕,有些事情明明上午才汇报,到了下午钱老就忘了,每次都得打开记事本才能想起这件事。 而且最让安仪留心的就是从来不吃安眠药的钱老吃起了安眠药,而且最容易偏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也最容易醒过来,不能有一点响声惊动的。钱老每天呆在总部的时间都很长,经常召集一些下属私下汇报工作,薛国蔚和金匡宁他们都比较关切钱老的身体,并反复交代她一定要按时提醒钱老吃一些药片。 叶子亨、钱同华和安仪完全有理由坚信钱老现在是在硬撑,企图通过他倔强的努力来打造修补好利衡这艘航空母舰,看样子钱老真可怜,连自己的身体病痛都不敢公开宣扬。 钱同华真实地意识到了叶子亨对他的威胁,没想到老头子的天平已经明显偏向叶子亨那边了,看来这董事长的位子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钱同华自认为自己不是草包,得赶快加紧行动,吃喝玩乐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虽然他叶子亨有大把亲信,可他钱同华也不是吃素的! 叶子亨耐心把控着对鞋业公司进行商务调查的节奏,他得把这次大好良机制造成自己的杀手锏,他不但要打破一个旧世界,他更重要要重新创建一个新世界,他要将自己的精力都投注到这件事情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在老头子心目中占住最佳的位置! ※※※ 杨礼义这几天来对龙镔格外友好,晚上他又邀请龙镔晚上去外面潇洒潇洒,以感谢龙镔慷慨解囊江湖救急的义举。 杨礼义非常羡慕龙镔,妈的,这小子怎么运气好,他把酒杯对着龙镔一碰就道:“阿成,你可真屌!人长得帅就是他妈的爽!唉,你到底说说看,你是喜欢薛冰莹多些,还是喜欢田君瑶多些,还是准备向钱总经理下手?哟嘿嘿!” 龙镔顺势就道:“老杨,我可是正人君子啊,我在老家可有老婆的!你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钱总耳朵里,那就麻烦了,再说你要是造谣,那薛冰莹不会放过你,她那小姐怪脾气,你可得当心!” 杨礼义色色的说道:“咱们俩可是铁哥们,你倒给我说说看,你是不是已经准备跟你老家的那位离婚了啊?要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老家的事?” 说罢,真诚的拍拍龙镔的肩膀,道:“敖成,仔细想想吧,我们不算田君瑶,就指薛冰莹和钱总而言,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你拥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物质财富!再者,对你在事业上的发展也极有帮助啊!薛冰莹喜欢你,我们没有人不知道,是吧?薛总又这么器重你,弄不好就是存心把你做女婿来培养!他可是实权派啊,董事长对他可是信任有加,是说得起话的!” 杨礼义接着挤着眼,压低声音道:“我可早看出来了,钱总可是对你有点那个意思哦,我担保,你只要放开手去干,管保你可以搭上!钱总那可是典型的富豪怨妇!嘿嘿!可惜,我他妈的没你那个好命!” 龙镔倒早就知道杨礼义有这个想法了,他着实觉得杨礼义有点恶心,但是他必须和杨礼义说一样的语言,他必须让杨礼义认为自己和他是同道中人,没法子,龙镔只得也假装惋惜的说道:“老杨,这可是你有点把事情想当然了。薛冰莹可是香港人,钱总可是地位高高在上的老总,她们都是有男朋友的,我敖成不过一个江西农民而已,而且还结过婚,凭什么别人会喜欢我?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嫁给我啊?是不是?我看还是努力挣钱要紧!” 杨礼义有些急了,好像就是他的事情一样,立刻道:“你真是大脑锈痘了!你不就是结婚吗,离了就是了嘛!现在这个社会,离婚率这么高,谁在乎!再说,现在的男女哪个不和三五十个异性发生xing关系?就算她们不嫁给你,你至少也可以弄到大把钱啊!别他妈的象我一样,到利衡工作这么久,钱没有弄到,反倒欠了一屁股债!” 杨礼义看着龙镔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觉得自己还没有说服他,就挪着凳子贴近龙镔耳旁道:“我告诉你,钱总让你去参加前次的高层会议是有深意的!这些有钱人图个啥?不过就是吃喝享乐罢了!那种超级享受是让你想象不到的!告诉你,钱同华玩过的女人,哪个不是绝色佳丽?钱家的儿媳妇还不也在外面搞三捻四?就连叶总也有多多的情妇!呵呵!” …… 龙镔巧妙的诱导着,并再三作了保证绝不泄露,杨礼义终于在酒意中说出了一些隐秘。 侯燕玲既是叶子亨的情妇又是叶子亨的棋子,这是龙镔已经知道的,但没想到杨礼义居然和鞋业人事部经理侯燕玲有过两次偷情,侯燕玲鄙视杨礼义的性能力,说他不能和叶子亨相比,这令杨礼义非常没面子。 杨礼义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觉得龙镔这个人不错,义气,够朋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服从上级的命令,去挑起龙镔与钱总、薛冰莹的情感纠缠,却又忍不住抱怨对叶子亨和侯燕玲的强烈不满,眼见自己要被提拔成人事部副经理了,现在被这么一调查,自己准落空了,加上手头拮据向侯燕玲借贷困难,更是暗生怨恨! 小人示之以利,只要够本钱,就足以使杨礼义成为一个间谍,关键是杨礼义现在已经具备了叛变的心理特点,缺钱,对老主子有怨气,而且龙镔也掌握了他放纵的一个把柄! ※※※ 龙镔也大度地安慰杨礼义,表示自己一定要接受杨礼义的建议,全力为弄钱而作准备,自己不会再傻乎乎的卖命工作了,也要开始研究六合彩,研究赌马,并希望杨礼义可以亲自传授赌博秘诀给他,自己愿意出学费,赚了钱两人平分! 杨礼义则表示龙镔不用给什么学费,两人一起研究,哪次看准了,就下重注,狠狠搏一把!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 既然侯燕玲认为这个敖成是个普通的大陆打工仔,和钱毓慧、薛冰莹有说不清的男女关系,满脑子发财梦,居然也好上了买六合彩和赌马,那就没什么顾虑了,大不了把他算成薛国蔚的狗腿子,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期望侥幸的臭小子! 我呸!鬼迷心窍!叶子亨如是想到,特别是当得知这个敖成居然准备回老家办理离婚证的时候。 ※※※ 钱老并没有催促这慢吞吞的调查,直到十月二十七日问题终于不可避免的浮出水面。 姚冯实在佩服叶子亨副总裁的心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也的确只有叶总才能填补钱老离开的空白啊,只有叶总才能担起利衡的重担。看来莫副董事长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姚冯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边等着钱老的质询,一边看着钱老花白的头发、苍老的容颜想着。 叶子亨、钱毓慧还有安仪分别坐在四周。 ※※※ 钱老面色非常严肃,皱着眉头,大家都看得出,钱老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钱老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道:“毓慧,这样的情况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你就对你主管负责的企业这么放任自流?你就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钱毓慧显然是有点委屈,嘴唇嗫嚅着,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生恐自己一句话说错,又导致钱老发病,要知道,老年人最应该注意的就是避免刺激。 钱老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她居然连辩驳都没有,反倒有火了,语气不由加重了:“你这样怎么能管理一个现代企业!你在美国都学了些什么东西?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经营管理,你居然从不过问?你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撤掉你才舒服?……” 叶子亨觉得是该自己说话了,他得在钱老面前加强爱护弟妹的言行表演,只见他诚恳的对钱老说道:“董事长,毓慧孤身一人,又得挂牵开开,这么大摊子也实在够累的,在管理上可能有点疏忽,这也在所难免。您就不要再责怪她了,毓慧已经很难过了。 钱老闭上眼睛,似乎又疲倦地眯了一下眼睛,道:“子亨,你谈谈你的处理意见。” 叶子亨轻叹一声,沉重地道:“董事长,说句实在话,我也着实没有想到居然牵扯这么大,到现在为止,我还有点不愿意去相信这个调查事实,是不是再把那些人叫过来当着面问一下,你看,这样是不是更稳当一些?” 钱老略一沉思,知道这是叶子亨的进逼手段,点头允许。 姚冯转身就出去“传唤”这些涉案犯。安仪遵照钱老吩咐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 ※※※ 利衡鞋业财务部经理、销售部经理、质检部主管等人相继从董事长室躬缩着退去,重被看管起来,等待恐怖的命运裁决,大祸临头了他们唯一能作的就是竭尽全力推卸责任,力图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责。 这时钱同华和他老婆阿容面色惨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钱老在大家眼里明显是被钱同华气疯了,在房子里来回焦躁走着,边走边骂:“你这个败家子,我钱正生真是瞎了眼,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么好的一个企业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你把你母亲的心血全部糟蹋了!你给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同华不敢回答,额头上出现一层细细的汗珠。 钱老把话头对向儿媳阿容:“你怎么解释,财务经理是你的什么亲戚,你承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你不管好你的老公,你不管好你的儿子,我拿你没办法,你也缺钱用吗?现在你怎么交代?” 空气极度压抑,谁都可以感觉到钱老的怒火。 钱老努力平息下来,坐到椅子上,阴沉着脸,森然的口吻道:“我不会再问第二遍,你们两个看着办,我也不在乎我有没有你这个儿子。” ※※※ 自然又到了叶子亨开口打圆场的时候了,叶子亨光鲜修饰的脸上全然一副热忱真挚的神情,他来到钱同华面前,用似乎自已也有罪的惭愧神色对着钱老道:“爸爸,您别生气,让我来劝劝同华吧。” 又转过脸,换上着急的语气说道:“同华,你就对爸爸说一下,一家人嘛,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内部解决,要不然爸爸没办法对董事会交代的啊!你也是集团的副董事长,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这些人全部把责任向你身上推,你不对董事长解释,我们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啊!我知道你是有原因,有什么苦衷你就说嘛。如果你不说,万一被捅出去的话,那你就是想挽救也来不及了!” 钱同华怨毒地盯着叶子亨,看着这张假到了极点的脸,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扇得它鼻青脸肿,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踢得它眼冒金星,他恨啊!妈妈的,那调查组差不多全是叶子亨的人,简直把自己在鞋业的所有秘密全部都抖出来了,这不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这不是明枪执杖地要和老子开火吗?这不是明摆着要夺老子的太子宝座? 钱同华恨归恨,心里无比后悔的就是自己怎么这么大意,以为和他们订一个简单的攻守同盟就会没事,想老头子也不会声张,没想到这次老头子来真格的了!钱同华彻底后怕了,真不该上那贼船的! 钱同华决定自己还是把鞋业的事情老实交代出来的好,反正不是秘密了,兴许老头子会网开自己一面也说不定。只见他用无比悔过的神情语气外加两滴眼泪,痛悔地说道:“董事长,爸,那是在上次金融风暴的时候,当时我在鞋业当总经理,我们的订单大量减少,生产成本过高,为了保证企业不发生帐面亏损,我就开始用中低档原料生产中低档产品,后来,那些人告诉我干脆就用这些东西生产,这样就可以虚报成本落入自己口袋,我当时手里正好短缺点头寸,因此就默许了。……” 钱老冷笑:“你怎么会短缺头寸的?是赌吗?” 钱同华低声道:“是,本来我以前玩牌也不玩这么大的,可是那天我和一个新加坡客户以及两个日本朋友进行商务谈判,是一笔上亿元的合同,谈判比较顺利,双方约好两天后参观企业就正式签合同。后来他们提出玩玩梭哈,我想我们如果可以让这位客户满意的话,那么我们鞋业就可以彻底打个胜仗了。所以我就和他们玩起来了。没想到,我那天输了八百多万。第二天,我不服输,又和他们赌,我最后竟输了两千万!我当时还抱着他们签合同的幻想,等我省悟过来这是一场老千局时,没想到他们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了。我又担心报警会影响利衡的声誉,所以就只好……” 钱老阴沉道:“所以你就只好用劣质胶、劣质皮、作假帐来冲减?所以你就干脆把这烂摊子甩给继任者?你钱同华不是有很多钱吗?怎么两千来万就弄得你玩起低三下四的阴招来?” 钱同华有这么多股份,每年也有不少的分红,可是他的开销呢?他不敢回答了。 阿容越听越气,加起了油火:“他有很多钱?爸爸,他的钱全部都在女人身上花光了,全部都在拉斯维加斯、都在澳门赌光了!连喻藩的零花钱都是我来给!” 钱老眼睛一瞪:“你给我、我,闭嘴!你还有脸、有脸来说!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都不知道?” ※※※ 鞋业的窟窿必须填补,否则,无法向各位董事交代,也无法向股民交代,至于鞋业的今后运作是下一个课题,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保住自己儿子,这是钱老的想法,也得到了叶子亨和钱毓慧的一致赞同。这样在向那几个同谋人尽量追缴所贪公款并保持起诉权利的同时,钱毓慧提出自己愿意借一点钱给大哥钱同华用来还帐,叶子亨也积极响应,钱老也表示自己能拿出一点钱来挽救他。 钱同华一口咬定自己在集团再也没有干过其他坏事。 叶子亨暗暗冷笑。 安仪完全有理由认为钱老有点老糊涂了,这样维护自己儿子,那还不全乱了套?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六)假痴不癫(下) 龙镔和薛总此时正在利衡建材厂区外的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绿树成荫,两人正坐在巴掌大的平地上争论。 薛总没料到龙镔竟然这么倔强,他有些发脾气了,道:“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就不肯去香港工作?你为什么就非得固执己见?” 龙镔不为自己尊敬的薛总的严厉所动,他抽着烟,遥望远山,远山如烟。 龙镔低沉而有些落寞的背诵着泰戈尔的诗句:“我的这点儿闲暇,正在向前飞翔,我就象一只短命的蝴蝶,在落日的天空里,完成它彩翼的最后翩跹;……我背对着现在,坐在通往过去的斜坡上,生命被许多痛苦驱策而行,一度我曾在这里游戏……” 龙镔将烟头丢在脚下,碾灭。带些苦闷的说道:“薛总,没用的,现在我的朋友石伟处境很危险,您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常成在电子邮件上说了,警察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模拟画像,那个郑家现在已经决定对我正式全国通缉。就是跑到香港,又能怎么样,就是您给我办个真的敖成的身份证,办个护照去国外,我也不愿意这么一辈子流窜逃亡。除非郑家倒台,否则根本就阻止不了全国通缉的命运,就根本没办法改变警方态度!但是郑家倒台可能吗?又怎么可能他舅舅和他父亲一起下台?” 薛总道:“如果要让他舅舅和他父亲一起下台,你有什么法子?” 龙镔依旧那副苦闷的样子,他的眉宇之间似乎全部是对命运的忧愁,道:“在我们内地,领导干部基本上都是能上不能下的,你到了处级你就可以说永远都是处级,你到了地厅级,你就可以说永远都是地厅级,你到了省部级你就可以说永远都是省部级,一般你都会不断的向上升迁,最惨的最不中用的也不过是平级调动或者离开重要实权岗位,但是他们的关系网和影响力依然还存在,依然还在官场之内,有中国官场惯有的力量来帮助他实现他的某个愿望。” “在毛泽东时代对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处理很严厉,那时候特别强调作风建设;可进入改革开放以后,生活作风问题就不是问题了,要想一个领导干部完全离开政治舞台,就必须从他的上级部门下手,利用他的对手,抓住他的贪污受贿证据,并且还必须确保可以排除各种压力和干预。对于他们,就如同你们香港的廉政公署请人去喝咖啡一样,我们内地反贪部门对那些领导干部有一种这样的处理办法,在得到更高上级党委的批准之后,把有贪污受贿嫌疑的领导干部进行‘双规’。” 龙镔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口吻却依然沉重:“我朋友石伟只告诉了我郑家这两个领导肯定有巨额贪污受贿嫌疑,因为在一些生意圈里有这个传闻。我原本打算和我朋友一起去秘密调查郑家那两个大领导,以便掌握他们的证据,可是我发现我的朋友根本没可能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而我也根本没能力,也没时间去做。” 薛总猛然醒觉:好家伙,这小子居然要玩釜底抽薪!嗯,说不定还要借用利衡这把刀来下手!且逗逗他! 薛总一脸正经:“那你准备怎么办?需要我作什么?” 龙镔依旧很沉重的口气:“薛总,也许我太卑鄙,但是我朋友告诉我郑家这两个领导肯定是贪污犯!我想,既然我找不到他们贪污的证据,那我为什么不去制造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而且只要我朋友尽量搜集一些传闻放进举报材料里面,连带上这份制造出来铁证,再通过某个外商的身份直接请求中纪委查办,那就可以转移他们对我的注意力了,而且官场里有风向标,如果哪个领导被纪委反贪局审查,那肯定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包括警方也会放松对我的追捕! 薛总有些乐呵了,反问道:“你以为人家那么笨,你一送钱别人就会收吗?你以为别人这些大领导不防备你这样的招术?你以为‘双规’就能整倒他?我告诉你,除非这个人太贪得无厌了!除非这个人有政坛对手要整垮他!呵呵!” ※※※ 黄头发许志为早已被放了出来,那些受害者在一群**的金钱赔偿和武力威胁下,放弃了对告状的坚持,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新一代的包青天身上。 进哥留下骚huo冬冬继续他的上瘾计划,就先返广东了。这趟老家之行,他的收获很大,郑学这条鱼是绝对逃不脱他的掌心了。 海涛高价聘请的那两个私人侦探在发现进哥居然是个hēi社会大哥级人物后,吓得心惊肉跳,根本就不敢继续跟踪下去,每天胡编瞎造一些内容去骗海涛的钱,不过他们倒是打听到了袁择的底细,也知道了郑学现在正天天和冬冬在一起。 海涛花了八九千块钱,得到的有用资料就这么点,全部通过邮件告知了龙镔,龙镔坚决要求海涛放弃这危险的举措。 石伟被许志为安排的小**打了一顿,还好伤势不重。 ※※※ 常成深感自身的某种危险性,他发现郑学有几次对他说‘只有冬冬印度的烟才有劲,才够味’,他本能地意识到进哥把冬冬安排在郑学身边有深意。 廖业也劝常成,眼下还不如就直接回上海去,干脆就当毕业实习算了,反正在学校里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 到了这个时候,常成着实感到廖业完全就是口香糖的功效,他觉得如果没有廖业和郑学,兴许自己的生活会是另外一副模样,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龙镔。 如果没有龙镔,那么秋雅也就不会离开自己身边;如果没有龙镔,那么雯丽也就不会是这副惨象! 常成觉得雯丽真的很可怜,他也就偶尔把雯丽约出来散散步,毕竟两个人都是被别人抛弃的,有点心灵上的共鸣和相互怜惜。不过还是有点顾忌郑学,再怎么说,雯丽也是郑学的马子,谁能担保郑学不介意?就算现在郑学提都不愿意提雯丽的名字,可谁能担保郑学以后不介意?郑家是不能得罪的!常氏企业有必要和郑家打联手,这也是父亲和叔叔一致同意并全力支持的。 常成发现龙镔实在是知道如何隐藏自己,居然在九月份全国性的治安整顿运动中没有露出丝毫行踪和马脚,现在他还真有点希望龙镔可以逃过两个月后的元旦运动。 他越来越觉得龙镔不那么可恨了,反倒还感觉龙镔的留言很真诚,他也对秋雅的电话打得少了,似乎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激情,每每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深夜,他就有些懊悔自己的过错。 但他只能继续在郑学和廖业面前继续装出一副老样子,有钱人也有无奈的时候。 ※※※ 静儿果然对玄学有奇异的天赋,对别人来说艰涩难懂的介绍中国古代术数的书籍,她却可以毫不费力的悟解,她不但抓紧时间泡在图书馆里翻看这整整几书架的玄学理论书籍,而且还专门向学校里的那几个研究周易的哲学教授去请教,最有趣的是她和爷爷时不时在网上进行qq谈话。 当然爷爷的话都是静儿爸爸在键盘上代打出来,爷爷只是和静儿通过语音聊天来说说,这可比打电话便宜得多。 每次静儿打算和爷爷谈论龙镔、商讨关于熊山风水的时候,爷爷总是左顾右而言它,总是岔开话题。静儿实在被爷爷气得没法子,爷爷老是用那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完成学业”的话来搪塞她。 这天她以放弃学业来威胁爷爷,逼爷爷告诉她到底龙镔会不会被警察抓住,有没有生命危险,身体有没有毛病? 爷爷笑着问道:“静儿,你不是学了点东西吗?你为什么不自己推算一下?” 静儿气呼呼的在电脑上答道:“有道是关心则乱,我的心静不下来,怎么可能推算准确?况且我杂乱的意念根本就没办法和天地磁场相融和。爷爷,你就告诉我吧,要不,我以后就再也不问你了,好不好?” 停顿了一会儿,爷爷发过来信息:“他得学习各种人的语言,得去学习事情的层出不穷的技巧。” 静儿还是不满意,继续问道:“那他到底有没有危险?” 爷爷这次倒答的很快:“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于人间,这是上苍的安排,人间就是一副阴阳运转的太极图。人的命运就是决定于他如何驾驭自身灵魂里那黑暗和光明的相抗争的过程。丫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个制造敌人的家伙。” ※※※ 郑学觉得实在爽,父亲只等明年省人代会一开,就是正式的副省长了,而舅舅据说也快扶正了,最近冬冬天天变着法子让自己开心,打打麻将,出去happy,不就是花点钱吗! 雯丽这副样子自己已经对她完全没了兴趣,至于龙镔就是逃不掉的了,况且进哥也不会放过他的。 听进哥说他准备邀请一帮广东大款在这里开一间高档的夜总会,顺便搞点刺激的地下赌博。原来进哥要这样讨好自己是这个企图,这可好办的很。没想到进哥那里还有大油水,对,自己得入股! 嘿嘿,我是谁啊?那肯定就是入干股啦! ※※※ 焦嵘森觉得这个游戏实在很好玩,很好玩,他决定对游戏作一点补充。 那个隐世高人的要求虽然麻烦,不过只要花点钱而已。 这次可是最好玩,最刺激,最得意的复仇,现在还有时间,还不到发动总攻的时机,高人都说了“到时钱家必将所有东西全部典当掉”! 哈哈哈,到时就可以逼那老不死把手上的古董宝贝、房产债券什么东西都典当掉!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七)欲擒故纵(上)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七)欲擒故纵(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七)欲擒故纵(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七)欲擒故纵(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八)借刀杀人(下) 钱老和薛总认为龙镔的计划充分合乎兵法中奇正并用的理论,奇之处有如神兵天降,正之时大气磅礴,衔接紧切,而且隐秘性非常高,就眼下局势而言,明显已经可以开始进入计划第二阶段。 薛总以龙镔为主笔设计的人才自荐和相互评估方案很是满意,这套方案龙镔显然是基于盖洛普公司的用人理念结合利衡的实际,结合中下管理阶层乃至生产一线人员的实际诉求,制定出来的,具备很好的可操作性。 方案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员工对其所直属管理群体(限部门经理以下)中人员的绩效评价;第二部分就是员工的自我参与度层次测评,从员工的基本从业要求、对管理层的管理诉求、对自身位置的认识、对自我发展的谋划等等方面进行测评;第三部分就是对所在企业、所在部门、所在生产单位、所在人际团体、从个体物质需要到精神需要提出详细建议,并必须对自身的能力进行真实描述。 第一、二部分是电脑扫描读卷,第三部分则是手阅卷。 ※※※ 为了配合这次运动,在钱老和金匡宁总裁的安排下,直接由总部人事部出面,火速从下属企业提拔几个人到集团总部的一些部门任职,并将在鞋业商务调查中有功的几个人安放在鞋业的重要部门担任主职,将几个有问题的名义上给予了开除,其实安顿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集团刊物《利衡人》上钱老亲自写了令绝大部分苦盼出头的员工欣喜的倡议文,在总部人事部和办公室的共同号召下,利衡开始了在外人眼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人才运动! 这次行动是一把刀,对钱老而言,这把刀不仅是一把对利衡的雕刻刀,还是一把将对诸多不利因素起着关键作用的匕首;对叶子亨和钱同华等等高层人物而言,这更是一把既令他们难受又令他们兴奋的双刃剑,钱老的坐镇指挥必将会打乱现有势力格局,他们相信钱老的后续步骤必将重新整合其人事派系,势力格局必将产生一定变化,他们既有可能在这次行动中势力被削弱,又有可能得到扩张,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不得不认同这次行动,因为这次行动目前只是针对中下层管理人员,并没有触动到高层,高层完全没有受到牵连,钱老的理由很充分,通过开展民意测验,加强生产质量管理,提高管理效率,重塑企业形象,保证能者得其位。 但他们都明白,钱老这是在打人事外围战,在聚拢人心,在向全体员工展示他钱正生的绝对权威!钱老有后着! ※※※ “兵者以势为先”,龙镔和薛总坚持要进行大规模的宣传造势,力图产生群体舆论效应,理由很简单:目前利衡的员工绝大部分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有被宣传灌输的优良传统,况且这次行动有实质的奖励,普通员工们可以得到新的发展出头的机会,事先安排鲶鱼计划中那些秘密人员充分在员工中发动情绪诱导,必定可以达到所需的“势”。 鲶鱼效应的最终实质就是产生群情涌动,想想,整个利衡职员加起来好几万,那是一种多大的声势!不仅仅这龙镔是条鲶鱼,几个被大肆宣传的新提拔人物是鲶鱼,而且那些个秘密人员也是鲶鱼,甚至只要运用得当,一通讲话、一篇报道乃至一句传言都有可能成为一条鲶鱼。 人是盲目的动物,天生就需要不停的新的精神刺激,天生就渴望得到群体的认同,天生就对危险怀有恐惧,天生就容易受到群体意识的同化,面对不同的路,人,会去选择。 ※※※ 十月是焦嵘森比较忙碌的日子,自美国总统布什得到了美国国会众参两院对伊拉克的动武授权后,他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世界各地的金融市场,十月十六日,美国参议院又以93票对1票的绝对优势通过了总额达3551亿美元的2003年国防预算,十一月八日,联合国安理会又一致通过了关于伊拉克问题的新决议,宣布如果伊拉克再不执行决议,就被认为是对其销毁武器承诺的“实质性违反”,将面临“严重后果”。 焦嵘森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次又被那隐世高人算准了,萨达姆的命运已经注定,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他把事务都丢给助手,他得把最近的事情理清楚头绪。 ※※※ 焦嵘森不喜欢玩女人,他倒有点像个寡欲的清修者,他也特别喜欢喝茶。他现在依然在旧金山那凭海而建的豪宅平台上,躺在安乐椅上小憩。 钱老鬼真他妈的狡猾,果真如自己所料的那样,龟缩在大陆内地再也不敢来香港了,也果真展开了局部的清理整顿,居然还这么护着他的那个好儿子钱同华! 不过这个老鬼精明,知道利用他的那些继承者之间的矛盾转移他们的视线,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得以整顿利衡集团。 现在真的进行什么鲶鱼计划了,居然是冠上那么个高级名称!不过看上去效果似乎还不错,可怜的钱老鬼,还不知道他这注定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还不知道他将面临如何样的打击,难道还真以为我焦嵘森就只会干股票阻击的招术? 求老天保佑,求姐姐和老婆在天之灵的保佑,千万不要让钱正生现在就死了,游戏还只开始,还没到高潮,我还得继续从精神上更猛烈地打击他,要彻底摧毁他的意志!不过放心,钱老鬼的命还没到头,高人说了,到了明年六月,他的运程才能到绝地,现在身体还只是微恙而已。 董事长的位置一定只能由叶子亨来担任,只有叶子亨才可以胜任,必须要让钱老鬼认识到这点,据情报反应,似乎钱老鬼有些顾忌叶子亨的风流事,特别是顾忌叶子亨的一两个女人怀了孩子,这是人之常情,总归不能让家产落入外人手里吧,得找人妥善处理一下才行,得让钱老鬼确信叶子亨就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别的后代。 钱同华到底还是一件可以充分利用的工具,目前还是不能打破这个平衡关系,得让这个老鬼麻痹大意,可以利用钱同华急于立功表现的心态,实实在在的准备一个大炸弹。 对钱毓慧的安排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漏洞。现在的麻烦与不便就是无法得知这个老鬼的夜间状况,还有就是这个薛国蔚的行踪有点诡秘。 可以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了。 ※※※ 焦嵘森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过错,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正义公理仁义道德,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天地良心,什么战争全部都是为了利益需要而已,哪用得着去考虑别人的死活!那简直就是幼稚! 就说这美国吧,凭什么冠冕堂皇的要对伊拉克动武?理由很简单,就是战争可以刺激美国经济,可以转移国内视线,可以控制海湾石油。至于会死多少人,那就不是他们所顾忌的了,居然还他妈的利用起了联合国决议! 没错,小布什就是得继续老布什的事业,完成老布什的心愿,把萨达姆干掉! 可怜的萨达姆也不是什么好家伙,居然脸皮这么厚,说他在全民公决中以100%的得票率再次连任总统!还不就是借助了他手中的权力操控选民的投票! 什么是政客?什么是政治利益?什么是复仇? 说句贬低自己的话,我焦嵘森比起他们来都已经是个大好人了!我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帮别人洗洗钱,从金融市场里圈点油水,对他钱家使出点手段,手段嘛,哪有什么光明正大和卑鄙下流的分别?如果你钱家的人真的那么高尚,就不会入我的套!正是因为你钱家天生就是那么贱格,所以我才有可乘之机! 血债必得要血偿!我看你钱正生怎么善终!我要你钱正生一家一贫如洗、寸草无根! 哈哈,报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钱家死翘! ※※※ 钱同华没想到叶子亨居然在短短的十来天就使鞋业公司为之一变! 那些质量不佳的代销断码货陆续开始回收,只待拆掉鞋业的商标后折价进行处理,那些鞋胶和皮料等原材料准备折价处理给其他小型鞋厂,据说钱老已经决定动用那笔专项资金去购进比较优质的原材料。 叶子亨对鞋业公司的管理层开始进行大换血,谁都知道,他新安插的几个重要部门经理全都是他调派过来的嫡系部队,这些人还真有点能力,对鞋业的各项管理制度进行了重新制定,并且处罚措施非常严厉,对质量生产要求极为严格。叶子亨还专门高薪挖取技术人才,并且制定了对鞋业现有技工的培训计划。等等。 钱同华极其妒忌,他本想安排人去捣点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叶子亨好过,但是他如今被父亲管制很严,他颇有点干着急。 这次他的损失很大,完全断绝了鞋业这块财源,往年他可是可以得到很多回扣的,这下他可是把那些销售商得罪光了。 他可现在还欠着一笔巨债,要是可以的话,他还真准备把那股份给卖了! ※※※ 钱同华只要一不开心就会去玩女人,去赌博,今年上半年他赌世界杯足球,可是输惨了!谁他妈的都知道那个法国队可是上届世界杯得主,踢那么个屁大的小国家那还不踢个五比零,手到擒来?谁他妈的料到居然败了!自己也冤得很,第一场波就走了水!后来是越赌越捣蛋,越赌越糟糕! 那些数可是有期限的,不想办法弄钱,到了年底可就没法交差了! 得继续搏一把,起死回生就在这一回! 十一月十八日可是黄道吉日,他找人算过了,他命格五行中水弱,这天他只要坐正西方的位置,借助大海的威力,况且他还有一个拉斯维加斯的高手相助,包管稳赢。 这次相约玩牌的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富豪,不会有人出老千的。这些人都喜欢在赌船上玩。 果然,这次钱同华斩获不少,赢了一千多万港币。大家约好十一月二十八日或者月底再继续。 钱同华又请那高人推算了一下,下次最好的日子可是十一月二十九日,最好是晚上七点开赌对他最有利! ※※※ 十一月五日,两个港商通过人介绍认识了袁择,在酒桌上谈得十分投机,港商表示非常想购买到处于繁华地段的产权属于市某国营企业的一栋楼或是承租二十年,希望袁择可以帮忙。 袁择满口答应帮忙,港商随即希望袁择入股,大家一起干,并愿意给予袁择非常优惠的条件。袁择自然认为他是地头蛇,又有郑学舅舅作靠山,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袁择亲自带港商进行考察,可是和那国营企业老总谈判非常不顺利,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 看来,不把郑学舅舅搬出来是搞不定这件事了。 可是这位大领导正在北京开会!怎么办?港商拍板,马上飞往北京和大领导见个面,作个朋友。 袁择想,中央不是强调要多种渠道引进外资吗,怎么说这都算是引进外资,为家乡作贡献吧!有了这个充分理由作幌子,这位大领导应该会同意见面吧!况且这些港商可是舍得花本钱送的! ※※※ 十一月八日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讨论并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章程(修正案)》。散会后,袁择给大领导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好说歹说,总算大领导看在外商的份上,答应十一日晚上大家见个面,地点就在北京紫竹院附近的香格里拉饭店。 港商很有义气,给袁择的老婆买了个价值两万多的钻戒,给袁择挑了一套一万多的西装,一个最新款式的波导手机,袁择比较开心。几天下来,三个人成了最好的哥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袁择为了显摆自己的能耐,对他们大谈他所了解的官场内幕,大谈对郑家领导的认知;袁择为了可以确保这两个港商真正下重金投资,然后自己从中渔利,便反复强调郑学舅舅的贪财,和他们商量送礼的方式数额。 总之,差不多把他所了解的掀了个底朝天。 这两个港商早已私录下了谈话内容。 ※※※ 郑学舅舅四五十岁的样子,肥头大耳,一脸官相,一脸富态,虽然对港商们也还礼貌的客套,但是神情终归有点倨傲。 港商们费尽口舌,最后还是港商们假装上洗手间,他便在袁择的近乎强迫下,才勉强的收下了那张四十万人民币、十万港币的银行存折和卡,开户行是北京工商银行,户名就是袁择。 收了钱,领导的表情立时就开朗了,便和港商谈起了城市建设、招商引资,港商们表示只要这笔业务做成,将动员其他朋友一起开发城市地产项目。 ※※※ 十一月十四日,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京闭幕。 已返回港商很想和袁择口中的郑学见个面,希望可以藉此认识那位据说将任省领导的郑学父亲,袁择欣然应允。 港商们一看到郑学就知道这小子吸毒!眉宇间弥散着一股邪气,整个人显得十分阴郁。 港商们的见面礼十分丰厚,这令郑学开心的很。郑学大谈他也很快将和广东朋友开个夜总会,要搞成超级豪华气派的,并暗示到他在里面可是占十分之一的干股。港商们自然心领神会,表示只要他父亲能帮忙拿下好的项目,答应给15%的干股。 父亲的根据地是在老家,父亲目前也在老家担任一把手。郑学答应以后陪同这两个港商去进行实地考察,港商们则表示生意作不作无所谓,关键是多认识些朋友,多结识些领导,这样路子才广,钱才能挣得越多! 郑学觉得这些香港人就是他妈的聪明,识相!现在要想挣快钱,那不官商勾结能行吗? ※※※ 有了郑学舅舅的直接干预,港商们以比较低廉的价格承租该楼一、二、三层二十年,并且拥有买断产权的优先权力,目前出租的营业门面将关闭以进行装修。 结果这引来正在进行营业的那些商人们的强烈不满,纷纷抗议,其中有几个是那企业的下岗职工更是用言辞对老总、对港商进行威胁。 港商们似乎很害怕,在郑学的陪同下给他舅舅直接送去以十万计的现金,甚至还给郑学父亲也送去十万计的现金,强调他们是生意人,希望作稳当的生意,企求他们这些大领导的庇护。 这不是什么大事,郑家领导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和权力,马上摆平了这件事。 港商自然无比感谢,郑学满心认为这些港商是冤大头,便提出入股的要求,袁择也在旁边帮腔,港商们在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应承下来。这样,郑学便占了10%的干股,袁择投资十万元要求占20%的股份,港商不肯,只答应给10%的股份,理由是整个一二层酒楼和三层电子游戏大厅的总投资将达六百万元。 郑家的两大领导眼下正为明年的换届选举忙碌着。 第三章 见龙在田之长安计划(九)抛砖引玉(全) 学校里那些大四的学生们近来言论得最多的就是毕业后的工作去向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头等大事!他妈的,枯燥乏味刻苦学习这么久,十多年的光阴还不就是为了谋得一个满意的饭碗?! 似乎大家已经取得了某种共识,绞尽脑汁制作自己的毕业推荐书,全心全意为这份推荐书调动着所有智慧,要么弄几张证书,要么罗列出什么奖励,要么夸张自己特长能力,最次的也得反复申明本人为人诚恳、友谊团结、真挚老实、认真负责,什么基本的电脑软件、什么学校的各种团体反正能往上堆砌的就向里塞吧。 推荐书整个制作流程很是紧张,封页的设计必须得有自己独创的个性,最好不要和同专业的同学有雷同和抄袭的嫌疑,加几束小草暗示自己有小草般坚强的生命,加一匹骏马暗示希望可以遇到伯乐的赏识,加一只雄鹰寓意展翅高翔,加一片风帆自然就是“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了!斟酌、添加、修改,甚至有时全部推倒重来! 当然,还得对同学们绝对保密,一来他们对自己有竞争的威胁潜在,二来可不能被他们看出咱的推荐书那些虚假的东东,三就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抄袭咱的!咱可是费了多少心血!参考了多少上届师兄们的材料?咨询了多少先辈们血的教训、宝贵的就业经验? 自己早已准备了就业、实习等专项资金,家庭条件好的自然是父母出钱出力,条件差的那就得节衣缩食了。 秘密的关系活动,公开的应聘准备,带有目的的心声交流,诸般情景错综交融在一起,汇成了一道苦乐悲喜的大四洪流! ※※※ 当然,还有一件最刺激、最无奈、最迷惘、最感到时间紧迫的事情,那就是恋情了! 四个字“时不我待”! 如何真实的彰显着这些学子的情感心怀! 没时间了,要求爱的就赶紧去示爱吧!没时间了,该下手的可以下手了!没时间了,做过爱的努力做爱吧!没时间了,情书得更热切一些更凄凉一些更狂热一些,说不定就可以打动她的娇柔的心!没时间了,万一不成,随便凑合一个吧,总不能大学四年虚耗青春吧?这可是罪过! 大四是疯狂的,我们这一代人的大四是疯狂的,大四是黄昏,是白昼与黑夜交接的黄昏,是象牙塔和社会这个酱缸之间些许模糊的交界,步出象牙塔后大家伙儿就各干各的事、各过各的日子了,步出象牙塔后大家伙儿将走不同的人生路了,步出象牙塔后大家伙儿就从此天各一方、各人以个人的方式去面对生活、面对社会、面对情感、面对一切遭遇到的黑暗与光明、痛苦与无奈、哀愁与喜悦了,一时间,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怨愤、所有的激情尽被放纵出来,什么思想教育、什么理论学习、什么道德至上,尽在象牙塔和社会这个酱缸的交界边缘杂乱声张! ※※※ 每个人都希望招聘单位把他认作是一块和阗美玉,把他看成是一块金子,每个人都期望自己能被有眼光的人相中,但是他们又同时给自己的去向定了一个位,他们中的不少以他们自傲的思想认定: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撬起地球!又或是: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工作场所,他就能发挥他全部的才华和潜力。 似乎在这张自荐书上大家伙儿全部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光和热,似乎大家全部都是骏马,似乎大家都是好材好料好钢,大家伙儿觉得这本自荐书真有点象块砖头,并不能充分描写、完全表达出他们各自独特的素质,睿智的理念,坚毅的奋斗,刚强的精神,恨不得对可以让那些主宰他们从业大权的决定者们一见到这份自荐书就马上作出光辉的伟大的正确的录用决定! 这虽然只是一块砖头,但它毕竟也算是一块可以有作用的砖头。 当然,还有不少也去考研,还有不少谋求出国留学镀金的,不外乎加大砖头的份量,给这块砖头搞些什么雕刻装饰什么的。 砖头依存的是这并没有改变实质的社会,这些儿砖头大部分的目的其实就是希冀可以置放在建筑物的顶端或是重要的位置。 砖头是无奈的,只有顺应潮流,砖头为了简单的生存,就必须让意愿为自己谋取生存的权利,砖头,仅此而已。 ※※※ 廖业深知这个道理,他是不会再去考什么研究生了的,也没有条件去商讨什么出国留学等等问题,哪里不是为了吃饭穿衣享受?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千里只为财”!傻乎乎的书呆子他是决计不肯去做的,笨蛋般的出卖劳力以获取延续个体基本需要的生存物质他同样是决计不肯行为的,但是眼下,他得再为自己的前途细加考虑了! 廖业前一段时间几次用题外话暗示常成,他想去常氏企业实习,可似乎并没有对常成产生应有的作用,从常成的眼神中他已经看出常成那掩饰得并不巧妙的警觉性疏远,他知道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这天,廖业呆在网吧,研试着常成那两三个他所知道的电子邮箱的密码,他想从常成的电子邮箱中看能不能了解到什么秘密,e时代了嘛,现在年轻人总归是爱折腾网络的。 廖业反复的用常成的名字拼音缩写、生日数字、电话号码试着破解,个把小时过去了,无果,他颓丧得很。忽地灵机一动,改用秋雅的生日数字试着一解! ※※※ 廖业恨恨的抽着烟,恨恨的。 廖业约请龙镔的老乡刘光华去饭馆吃饭,同时也约好了常成。 常成见到廖业居然约来刘光华一起吃饭,颇有些暗怪廖业的多事,他应付着廖业那热情的举杯,出于礼貌也和刘光华碰了一下杯。 廖业一直等到喝完了两瓶啤酒才把话头引向正题,只见他用非常惋惜的口气说道:“哎呀,常哥,光华,我昨天去文化局找我老乡,你们猜我碰见谁了?郑学!你们不知道啊,他如今可比以前又瘦了很多!看他走路都似乎没一点力气,轻飘飘的,人也一点精神没有!真想不明白,一个多帅的小伙子,就这样被龙镔给毁了!”说着,将略含意味的眼神投向正在用纸巾擦嘴的常成。 刘光华最怕廖业提起这样的事情,他总觉得在那件事情当中他又不可推卸的责任,加上他并不敢肯定常成也是主谋,他连忙将话题引开:“廖业,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准备到哪里去发展?实习安排在哪里?是不是回北京啊?” 廖业正准备把话题引向工作上的,没想到刘光华倒把他想问的话说出来了,他哈哈一笑,就道:“回北京?我一个工人家庭的背景,能有多大造化?没钱没权,谁希罕你一个大学生?哪怕就是你有再大的才华本事,要想出头难上加难!我如今连联系个实习单位都没着落!况且我差不多已经改在自修经济管理了!”说着,将比较献媚又带了点含义的表情展示给常成看,道“哪象我们常哥,根本就不用象我们一样,还在为这些小事搔心!这是人的命啊!没办法的,苦命人就过苦日子呗!” 刘光华深以为然。 ※※※ 常成心情复杂的反复咀嚼着廖业那看似发怨气的话语,猛地他意识到廖业这次请客吃饭的的含义,廖业在酒桌上提起郑学的含义,廖业说他工作的含义,廖业说实习的含义! 是警告,是暗示,还是提醒?抑或是隐晦的要挟? 肯定一点,那就是来者不善,今天这桌酒饭绝非出于友情的善意! 常成也和着廖业打着哈哈笑,对着廖业说道:“老廖,你就不用替自己担心了吧,凭你本事还会没人要?你就放心啦!管保你心想事成!” 廖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要不是顾忌到刘光华在这里,真想立马就和常成商讨工作和实习的细节,他实在觉得自己应该去接触企业的实际运营,他相信在真实的经济环境里他也必定可以崭露他的企业管理才华。 廖业知道常成肯定对他可能有了高度防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龙镔十月一日那份信的结果!但他不怕!他今天要得就是常成的这句话,他要的就是要常成自己明白他廖业的作用! 他很佩服自己保有秘密武器的远见! ※※※ 宝贝芬对海涛说的很明白:“海涛,我们一起回山东日照你的老家吧,今年的就业形势是不容乐观的,到哪里不是生活?没必要和大家在一条船相互挤兑,凭我们的学历到日照找个工作应该不成问题的,况且你爸妈身体不是很好,他们就你一个儿子,你妈妈天天念叨你回去,你说是不是?” 海涛答得也明白:“芬,我知道,现在社会这样子,就算我去干自己本行本专业又能怎么样?想来是有点后悔,怎么就填报了个水利专业?说真的还不如当时听我老爸的,读水产或读管理好了,给老爸帮手。我们将来成家结婚生孩子也就不用为房子什么操心,也可以多些照应。只是,我很担心老六龙镔啊,他就我和石伟两个兄弟,他一直没有准确的下落,万一他出了点什么事,我留在这里怎么着也可以出点力啊!我们只能过年时才可以回去一下,眼下必须留在这里。 ※※※ 文宣和邱秦两人已经联系了实习单位实习去了,他们是十一月初就走了的。 石伟和杜慈依旧有点嘻嘻哈哈,杜慈倒希望石伟考研究生,可石伟反倒怂恿杜慈去考研究生,结果两人谁都没去考。 对豹子可能存在的威胁似乎已经过去了,进宝又把豹子接到了自己家里来。 ※※※ 静儿越来越强烈的感到内心的焦虑,相思的痛苦似同毒蛇一般噬咬她温柔的心,龙镔果真决绝的对待她,全然无视于她的感受,她只得无奈的将愁怨诉之于文字,用文字一笔一划的为自己织就一张虚幻的网,她鄙薄那些追求者,同时她又鄙薄自己,她觉得自己更是有些滑稽,明知龙镔和秋雅有某种婚约,自己却仍对这份虚幻无望的情感倔强的执着。 小刀依旧天天陪伴着她度过每一个温馨却又哀怨的长夜,她数着龙镔将要再次手术以取出钢板的日子,幻想她那早已融入龙镔肌体之内的血液是如何的畅游在龙镔的每一道血管之中的,静儿全然没有意识到她过度的沉迷已经削淡了她天生的灵气。 到底是好心的杜慈心细,从静儿反常的情绪中看出静儿苦恋的心思,在她的极力主张下,静儿忐忑不安地违背了龙镔的交代,照了一张照片扫描了还写了一封信。 面对杜慈恐怖的威胁,石伟只得原封不动的给龙镔留下的电子邮件地址发了过去。 ※※※ 进哥的行动很敏捷,立刻安排几个合伙人和郑学一起开车赶回老家。 通过郑学的中介,那几个合伙人和一些警察败类搭上了关系。郑学的背景是那些个警察败类所苦心巴结的,几个回合下来,这般有钱途、有权途的事情肯定得大力支持嘛! 郑学已经沉溺毒海无法自拔,况且他还欠着进哥他们一伙人的一屁股债,眼下每天消耗的毒品都得冬冬提供,他也不敢声张。 进哥所谓的搞豪华夜总会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独霸这里的毒品市场,他就是要借助郑家的背景通过警匪勾结把其他没有大后台支持的小毒贩子挤走,以引进投资的名义搞兴地下赌场这个行业,吞并其他的小黑恶势力,成为这里的**老大! 郑学是有干股的,进哥不是笨蛋,尤其是进哥的那位军师更不是笨蛋。 条子们也不是笨蛋,尤其是那些敢于做黑恶势力保护伞的条子们更不是笨蛋。 对地下赌场约定了股份和利益的分配,进哥和那几个合伙人负责全部投资,那些个警察败类根据各自的职权大小每月可得3000元到几万元不等。 ※※※ 进哥到底是有点面子的人,当然最关键的是有了警察作靠山,有了郑学的背景作靠山,只要私下里找上一些老朋友一吹嘘,把那架势排场谱子一摆显,进哥就变得很有面子了! 第一间地下赌场的规模不大,筹建非常顺利,赌客自然有那些老赌客去联络,看场子的有的是前来投靠的混混!赌场嘛,还有一个关键就是你的赌具设施。 开张才三天,光抽水这间赌场就已经有了二十万! 进哥亲自把两万元钱分给郑学,以不容置否的口气说道:“郑哥,这钱可是劳动果实啊!这才是刚开张三天的红利,以后可就是雪花般的钞票就他妈的往你怀里钻!怎么样,爽吧!要想挣大钱就得象我说得那样,把它搞大!要垄断!” 郑学暗自一揣摩,一间赌场一个月就是二十万,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万,那么五间赌场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万!两年呢?三年呢?如果再加上夜总会的红利那不……!而且夜总会里还有大把技术高超的小姐可以恣意玩弄!爽! 郑学答应了军师要拜访他舅舅和他父亲的请求,当然这也是可以分到红利的要求! ※※※ 军师更是准备了一大笔敬礼,准备在郑学的陪同下去孝敬这两位大领导! 军师的打扮是非常有商人气派的,两位大领导对待这位军师的态度就和对待前不久郑学带来的那两个港商的态度一样,既然是郑学的好朋友,又是从事打点擦边球的娱乐行业,他们送礼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这样的礼也收得安全,况且礼金不薄!又可以给他们的私囊里鼓上一点,又给郑学多了一条路,何乐而不为之? 迅速的,进哥又开了两间赌场,并从广东礼请了一些老手过来帮手。 进哥开始秘密的在各大夜总会、酒吧、迪厅销售冰毒、摇头丸、大麻、白粉、黑芝麻! 进哥暗自得意,他已经看到了**大亨的曙光!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不远。真的不远。 ※※※ 十一月二十九日,公海,伊丽莎白赌船上。 钱同华坐在赌桌前,已经汗流满面,他深为后悔,为什么自己玩着玩着就玩得这么大了! 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个老朋友,他们可是在商界有头有脸的,都是些上市公司的董事,就连另外两个朋友也是和自己玩过牌的,也是生意人,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利衡服饰在日本的总代理马总,自己上次还赢了他们一千多万!现在输了这么多,带来的现金兑换成的筹码输光了,自己又开了一张两千万的空头支票所换来的筹码也快没了,自己在怎么心慌,也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来!开空头支票可是犯罪! ※※※ 这一把自己的底牌是q,和牌面上的牌相配起来有两对,钱同华现在只剩下一个对手,对方有两对的可能,也有三张的可能。处于谨慎,钱同华只叫了五十万,他希望对手要么投降,要么跟开。 怎么这个傻乎乎的憨佬居然敢大自己三百万?钱同华急速的思索着,脑门上汗水淋淋,难道他是三张?还是他在虚张声势?每次加注的上限是五百万,看看桌前的筹码,最多还有一百多万,跟还是不跟?难道还再开空头支票继续搏一把?不搏那怎么办? 这个憨佬紧张的样子不象是偷鸡,他不象自己,可从来就没有偷过鸡,每把都是有好牌就跟,没好牌就丢的!难道自己弃牌投降?桌上筹码看上去应该有七百多万,怎么办! 犹豫不决的钱同华越来越敢肯定这个憨佬是三张,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憨佬玩梭哈根本就没入门,看这个憨佬那副巴不连得让自己跟注的样子,钱同华觉得现在明智的做法就是弃牌投降! 钱同华口中的这个憨佬看到钱同华弃牌投降,反而露出惋惜的神情,似乎在后悔自己不应该加注三百万。 ※※※ 为了平息内心的紧张,钱同华不停的抽烟,不停的喝小姐为他送上来的茶水;为了可以博得扳本的机会,他似乎完全丧失理智了,根本不考虑滥开空头支票的后果;为了尽快的扭转败局,他每把牌都至少要跟到第四张牌,他甚至要求放宽赌注的限额规定! 他根本就没有常人的思维了,在他看来,每把牌都是自己运气差的结果,他彻底失去了对梭哈赌术的正常分析能力,陷入了疯狂的地步,当然这些茶水里面早已被放置了点特殊东西。 他也不想想,为什么就没有人对他的支票信任度有所置疑?为什么他们反而这样大方的认可他的支票? 最后一局中,钱同华居然胆大妄为连开两张八千万的空头支票,要和那个憨佬搏这生死一把,他觉得这个憨佬这把牌应该比自己的小,因为这个憨佬的表情太怪,完全就是偷鸡的样子。 ※※※ 数了数钱同华开出的空头支票,总额竟然高达七亿两千万! 看着厚厚一叠支票,钱同华的脑袋轰地一下,炸醒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支票并不在他所熟知的那两个老朋友手上,而是在憨佬和马总的手里,这时,他们露出了原形,憨佬立改那副傻憨的样子,冷冰冰的道:“钱董事长,这些支票你怎么交代?你的帐户上有没有这么多钱?” 钱同华手足发冷,全身颤抖的道:“两位大…佬,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支票上是有一点…虚数,但是我…保证把数补上!”他把求援的眼光看向那两位老朋友哥们,并道,“你们…知道我们钱家的家底的,帮我做个担保吧!相信我,我从来不会少任何人一毫的!” 这两位仁兄今天早已满载而归,他们两人都有那两个人应承过的一千五百万进帐,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了,根本就不搭理钱同华,其中一个故意道:“怎么,钱董,你的支票难道是空头支票?你好大胆,佩服!” 钱同华眼见求情无果,继而想耍无赖道:“我看是…你们这次…赌…有问题,今天哪…有这么…邪的!” ※※※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主管当即予以制止,进行言辞上的隐晦威胁。其实这赌船还是比较公正的,而且也不会容许赌客对赌船进行任何毁谤,钱同华今天是输在技术上,心理上,输在这群人的联手上,输在这茶水里。 钱同华完全无处求助,这么一笔巨款,他彻底恐惧了! 憨佬开口说道:“钱董事长,你好歹也是你们利衡集团的大股东,这样吧,今天我们也就不逼你了,你就用你的那些股份作抵押吧!给你七天时间,我们暂时不收你的利息,七天之后你把数了了,支票原封不动的退还;七天后没了,那就按那些收数公司的利息规矩算,三个月后你要是还没有了数,那你就只有把你的股份去卖掉了!怎么样?” ※※※ 钱同华被他们抓死了心理,经过谈判,终于赌船自备的律师的公证下,签了一份协议,协议规定:钱同华有十五天的时间去筹数,十五天以后钱同华将付五分月息,三个月后,如还未把数了结,钱同华必须变卖股票家产来还帐,钱同华必须作出保证他的股份不会被私自处理系列保障程序等等。 他恨极了那个算命的高人,为什么上一次这位高人算准了,这一次反倒不灵验了?他可是完全按照这位高人的吩咐去做的啊!他恨极了他那两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为什么不劝阻他失去理智的行为,为什么要任由马总和憨佬来赢他的钱!他恨极了这两个赢了他巨款的人,明明是赌坛高手,偏生还要装得像个傻瓜一样!他甚至恨极了这条赌船! 钱同华将自己推向了绝地! ※※※ 远在大洋彼岸的焦嵘森得知这个愚蠢而精彩的美好战果,不由得仰天长笑,对着苍茫大海高声道:“钱老鬼,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吧!” 焦嵘森兴奋地来回踱着,感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充分表达他内心的快慰,他的瞳孔因为兴奋而极度扩大,又因为紧张的渴求一种发泄又缩成针孔一般小,他突地拎起一根高尔夫球棍对着他豪宅里的那些玻璃什么凳椅什么一顿乱打,听到玻璃清脆的碎裂声,看到桌椅被摧残后样子,他登时体验到了力量的畅意、毁灭的快感! 爽! ※※※ 龙镔和薛总还有总部人事部的几个同事在这些下属企业中来回巡查,按照事先了解掌握的部分情况,再结合人事测评的结果,利用钱老的威信和总部人事部的牌子,有选择的提拔着基线主管,将员工反响较大的管理人员暂时调离了职位,并力图缩小打击面,尽量多对中层管理人员进行语言警告,这样一来虽然对基线生产管理的力量进行了加强,但是并没有打乱各企业的人事势力格局,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各团体的利益,反而获得了那些高层人物的一致好评;虽然提拔的新主管不多,但是在中低管理层和基线生产部门也产生了非常良好的影响,被暗地里有计划煽动起来的各类自荐材料雪片般飞向总部人事部,大部分都在信上直接写“薛国蔚部长或薛国蔚副总裁亲启”,还有一些就是向薛总的邮箱里发送电子邮件,或是在集团公司网站的留言栏里留言! 龙镔和薛总认为鲶鱼计划第一步是成功的,钱老也给予了认可,总裁金匡宁也支持将鲶鱼计划继续下去。 总部人事部成了最忙碌的部门,从下属企业抽调了几个人上来专门协助人事整顿工作,一大批有潜质的人选被圈定,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不称职的管理人员也被纳入了视线范围。 ※※※ 钱老似乎非常关切鞋业公司的进展状况,一个把月的时间居然不辞辛劳地去鞋业公司视察了两次,并给每个员工发了四十块钱的利是红包,钱老居然提都没提钱毓慧,对叶子亨则是赞叹有加,这一下令得叶子亨感动不已!他感到心血果真没有白费! 令叶子亨更为激动的则是钱同华的那个巨大的窟窿!他实在没有想到钱同华居然可以愚蠢到这个地步!七亿两千万中他占两成,那也是一亿多啊!看来钱同华的那点股份是完蛋了,当然最关键的就是只要这件事情根据战略需要一旦被捅出来,那老头子必然就会将天平彻底倾向自己! 眼下他叶子亨要做的就是表现得更加好一点,要完全在老头子面前展现出模范老公、模范父亲、标准好女婿、最佳管理者、最佳继承人的形象! 看来老头子的身子骨的确是有问题了,这个假是作不来的,叶子亨觉得自己必须加快进军速度,他为了营造出鞋业已经扭转经营颓势的假象,甚至不惜与个别代理销售商们签订低利润的秘密协议,他自己掏出腰包来弥补利润差。果然很快鞋业货如轮转! 他对钱素雪也格外亲热起来,对两个女儿也格外的严厉,对所有的员工全都一副笑脸,对钱老倡导的人事整顿也全力支持,反正这些人事整顿整掉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伙,关他屌事! 叶子亨在企管部赵思文副部长的建议下,甚至组织一套调研班子对集团所属各企业进行一次系统的情况调研,美其名曰配合钱老的人事整顿,钱老对他当面赞赏。 ※※※ 龙镔坐在深圳宝安区的一间网吧里,打开电子邮箱,邮箱里还没有常成的回信,只有石伟和海涛的邮件,海涛的就是担心的问候和一些叮嘱,还有一些情况介绍。再打开石伟的邮件,几行字跳入眼帘:老六,我知道你还好,而且海涛也问候过你了,我就不罗嗦了,直接进入对话程序,展开中央电视台的对话节目,请务必耐心加诚恳的回答下列问题。 第一:你有没有准备够你作手术以取出钢板的费用? 第二:我实在太想你了,计划秘密来你那儿,你觉得安排在什么时候较为合适? 第三:一个男人是不是该对一个仰慕他的、暗恋他的、痴心于他的美丽的女孩有所温柔的交代?而不是粗暴的伤害? 第四:现在廖业开始向我示好,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理才合乎你的计划? 第五:你不准回信骂我,我把静儿写给的东西和照片在附件里发过来了,你是个男人,你要是不回信的话,那你还是不是男人? 哈哈,我靠,我是瘪三我怕谁?嘻嘻,我就怕饿着我的“肚子”。 ※※※ 懒得搭理石伟的问题,龙镔急切地打开附件,静儿清丽的身影慢慢展现在眼前,很明显和九江分手时相比,静儿憔悴了些,照片上静儿捧着小刀甜甜地笑着,只不过那笑容中似乎带了些苦涩,带了点酸楚的韵味,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似乎已经失去了以前那种透彻的光华,反而注满了一种深层次的隐忧。龙镔再打开另外一个,是静儿写的一封信,字迹工整娟秀:龙镔,你好,想着不知在何异地它乡的你,挂牵着不知你到底怎样的身体,我除了可以用我的心来问候你,来为你祈福外,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了,所以就信手写了这两首小诗送给你。 《在我的世界里》在我梦幻的森林里,到处生长着我不知名却熟悉的植物,我无法看清它们真实的模样,可我渴望辨别出它们的名字。 在我时刻呼吸着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亲切却又陌生的气息,我明明在着意的寻找,可就在着意中消失它的踪迹。 在我意识朦胧的黄昏里,浩渺的苍天吞噬着剩余的云霞,似乎就在那最接近日落的地界,有一只归鸟张开双翅在扑棱那光明与黑暗交战的瞬间美丽。 在我的世界里,我用存在的回忆支付着思绪无休止的索取,我用虚无的构想为胆怯的歌词谱上乐音,我用真实的遗留告慰着空洞的沉寂。 辨别什么,寻找什么,倾听什么,渴望什么,黄昏中的风沐浴着日夕,风里应该回荡有黄昏的叹息。 闭上欲泪的双眼,想着你,却忘记了自己。 又《临江仙·无题》沿前衰草入黄昏,西天一抹残红。最记青春曾几绿,摇曳点珠露,而今舞秋风。歌管聊赖感孤鸿,由它更漏声声。爱登旧楼看月冷,青山怜酒醉,寂寞不由人。 静儿2002年十二月一日。 ※※※ 龙镔那深深压抑着的某根情弦一下子被这些文字挑动起来!他不可遏制的狂乱地想起了那远在加拿大的秋雅,又迷茫的忆起了这个冰雪可人的静儿,又有些焦躁地闪过雯丽的影子,又似乎感受到了薛冰莹明目张胆的纠缠…… 继而又深切的怀想起了齐爷爷、爸爸妈妈,以及那远在美国的外公德老…… 又回忆起了他一生坎坷的路,童年,中学,大学,成人典礼,打劫受伤,伤害事件,躲藏和逃亡…… 一时间,一股又酸又烈的热气从心底升腾,和手中那支燃烧着的香烟的烟雾缭绕渗和在一起,迷糊了他的双眼,堵塞了他的喉咙,令他呼吸艰难,整个大脑开始涨痛,尤其是以前曾经被进哥他们用铁管敲打过那个部位出现针刺的感觉! 龙镔连忙合上眼睛,做着深呼吸,尽力平息自己的心情。 好一会儿,他感觉差不多了,才重新睁开眼。 信得回,尤其是对石伟的几大提问。龙镔斟酌字句写道:老大,三哥,还有芬姐,杜慈,静儿,你们好!我很好,如今生活正常,工作也正常,身体也很好,勿念。 三哥的问题我依次回答如下:第一,我现在的薪水还可以,我已经准备好了手术费用,不过最近事情忙,可能手术得推后;第二,三哥还是暂时不要来我这里为好,到底如今还是非常时期,从目前来看,常成已经有所悔悟,至于郑学又和进哥他们搞到一起,我看决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千万不要再搞什么跟踪了,他们是黑恶势力,我不希望你们有事;第四,廖业是有阴谋的,你们就当作他是一个普通同学一样的交往,他无非就是想通过你们打探到我的下落而已,现在你们都不知道我的藏身地点,那他也就无机可乘无利可图了,你们不要抱从他那里刺探情报的希望,他狡猾得象条泥鳅。 至于第三和第五个问题,我只能说,我是个男人,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们转告秋雅,我还好,叫她不要作什么傻事。对静儿,我非常感激她,只是我不得不辜负她那不合适的情爱了,抱歉。 祝你们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另,有感于静儿的诗作,试和一首。 《临江仙·感今》幽星残月霜重,枯柳寒鸦烟晨,孤客不觉小隆冬。近岸清江碧,远山瑟暮红。西山千林野暗,角楼短箫声冷,惯于秋恨总相溶。指间烟不尽,杯中酒莫空。 龙镔2002年12月4日。 ※※※ 国家中纪委某副书记办公室。 这位副书记正在召开一个专案小组的碰头会议。他用右手指点敲着面前的这份材料,用不容解释的语气道:“你们这几个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份我刚收到的香港投资商人的材料内容和以前那份材料有如此近似的共同点?就算这港商是道听途说,但是为什么连港商都道听途说到了?而你们调查半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作出准确的情况汇报?为什么当初没有作为批转件而是直接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难道你们不清楚这个份量?” 副书记以威严的目光扫视着这几个专案人员,语气转为温和:“同志们,反腐倡廉是关系到我党我国生死存亡的政治斗争!我们一定要深入理解江泽民主席“三个代表”的精神,并在工作中努力贯彻下去,这样我们才能不负自己的职守,才能不负党和人民的重托,我们才能给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这两份上诉材料都是有份量的人写的,一份是一个已经离休的老领导,一份是我们的香港同胞,而且这香港同胞也说了,如果我们不将贪官绳之以法,那他们就要在香港媒体上将他们犯罪的证据进行公布!甚至还在各大网站用中、英、法、德、日五国文字进行公开!” 他的语气又转为严厉,道,“这个责任谁来担当?安?谁担当得起?我告诉你们,再给你们半个月时间,你们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就从中纪委这个神圣的部门里离开!谁敢破坏调查原则,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同志们,你们要想想头顶的国徽!要想想你们在党旗下的宣誓!” 副书记的语气转为语重心长:“同志们,可以想象,你们也遇到了不少阻力,也必定感到情理上的不舍,不错,他们也曾经是为党和国家立过汗马功劳的建设人才,在他们所领导、所管辖的城市里的确有不少可人的政绩,但是如果他们腐败了,那就成了破坏党和政府的形象的败类,就成了国家和人民的蛀虫!如果他们触犯了法律,那他们就必定受到法律的严惩!自从建国以来,我们惩罚了多少贪官污吏,我们从未手软!” “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就是我们加强党的作风建设的根本目的!同志们啊,我们党的党风关系到党的形象,关系到人心向背,关系到党和国家的生死存亡啊!江泽民同志在十六大报告中指出:不坚决惩治腐败,党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就要受到严重损害,党的执政地位就有丧失的危险,党就有可能走向自我毁灭!” “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有什么幻想,这件案子一定要一查到底!明年三月就要召开第十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十二月二十日前把这件案子彻底调查清楚!”志们,首先我想*书记和大家做个检讨,是的,我带领专案小组调查了半个多月,我们苦于条件限制,既不能和当地纪检机关接触,以获得他们的援手,又只能秘密展开调查,所以一直浮在问题表 ※※※ 专案组的负责人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反复品味着副书记的训话,他觉得现在到了自己表白和表态的时候了。 他情绪激动的站起来,慷慨并沉痛的道:“同面,对那些道听途说的情况没能加大力度、掌握到他们实际的犯罪证据。这是我这个专案负责人的工作不称职造成的!在这里,我诚恳的向大家做个检讨!” 他转而用坚定的热切的目光望向顶头上司副书记,坚定的口气道:“今天,*书记的一番话让我们吃了定心丸!请领导放心,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向组织、向您保证,我们这个专案组保证在规定期限内完成调查任务!” 几个专案组成员也随后的站起来,不约而同的同样以坚定不移的语气道:“请领导放心,我们保证在规定期限内完成调查任务!” 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趁火打劫(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趁火打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一)树上开花(上)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一)树上开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一)树上开花(下) 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南国的冬日令人感到极为煦暖,万里碧空,只在遥远的天际游荡着几片白云,和和的风,似乎和和的心情。 可薛总的心情并不轻松!他隐约预感到今天将是利衡集团史上一个不一般的日子,他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口舌辩论,他已经提醒了钱老,可钱老却笑笑着说“该来的终归要来,何不看看它的来法?” 薛国蔚稳住心神,和集团副总裁钱毓慧一道走进了总部一号会议室,专心诚候钱老以及几位副董事长的到来。 ※※※ 总裁办主任安仪完全为钱老体内蕴含的能量感到惊异了,这个老人似乎只需要一块毛巾就足可以年轻十岁!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老人。其实转念一想,老人这又何尝不是在透支他那点仅余的精力呢? 这虽是一个年底的例会,可是因为有了董事会部分董事的参与,而显得有几分特殊,这个联席会议的结论将决定着集团的年报内容,并且直接关联着集团董事会对集团一年经营的评价,以及对集团明年经营计划的通过与否。 渐渐的,随着各企业的汇报进行,开场时轻松的气氛消失了,转而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没想到利衡鞋业的汇报刚进行到中途,莫副董市长儿子阿远打断了正在汇报的钱毓慧,道:“钱副总裁,打断你一下,我有一点疑问想说出来,你身为总经理,为什么鞋业公司有这么大财务问题?难道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吗?还是你畏于某种因素隐匿不报?致使鞋业公司发生人事震荡?我想请你解释一下。” 莫副董市长见状连忙制止,并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同仁,我已经决定将我在利衡集团的股份全部转赠给儿子阿远,我没有对大家说明,让你们感到唐突了!我将在过几天的集团董事会上宣布的,大家不要意外,哈哈,阿远可是我莫桂山在利衡比较理想的接班人,到时候可得要大家多多点拨他啊!” 钱老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明了了莫桂山这个举动的含义,看来莫董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不满了。 ※※※ 钱毓慧面对这个问题无法给自己圆理,神情颇为尴尬,叶子亨适时的出声道:“这都是那几个员工瞒着钱副总裁干的,我身为集团副总裁也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自请处分!不过,钱副总裁密切配合商务调查小组很快就查清了问题,”他将眼睛有意无意的望向竭力保持表情平静的钱同华,又道,“通过这些天来的整顿,鞋业已经完全扭转了经营颓势,走上了正轨。” 莫副董市长向钱老看了一眼,钱老点头,莫董便示意钱毓慧继续说下去。 钱毓慧极力想压制强烈的呕意,却到底来不及坚持着将汇报讲完,匆匆就去了洗手间,显得很是失礼。 叶子亨瞥眼望向钱老,钱老刀刻的皱纹上一点也没有神情的起伏变化。 利衡服饰的老总其实也跟钱同华有过一腿,她和利衡机械重工的老总一样是钱同华的嫡系,而且也是钱同华负责的两个企业。然而今年他们的经营局势非常的不理想,一时间,所有望向钱同华的目光都难免不略带讥讽,全然没有对这个钱老长子、集团副董事长、副总裁的应有的尊敬! 几层打击之下的钱同华更是坐如针毯。 利衡化工总经理是集团副总裁波特利先生,他表示公司全年经营良好,目前将全力消弭国际石油上涨所产生的经营影响。 ※※※ 汇报差不多都进行完了,叶子亨决定将戏推向高潮,只见他接过刚刚汇报完人事工作情况的薛国蔚的话茬,开口就道:“董事长,莫副董事长,何副董事长,曾副董事长,钱副董事长还有各位集团同仁,根据我近段时间对集团的调查了解,我觉得在董事长的主持倡议下,由薛副总裁主抓的这个人事测评运动非常有实际成效,不仅提拔选出了很多优秀基层人才,而且更是在我们集团内部形成了一种任人唯贤、惟才是举的良好人事风貌,真正表达了钱董事长关于人才立本的思想。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深化而且迫切需要深化下去的运动,我建议对整个集团企业中高级管理人员也进行一次重新洗牌,企业是在激烈的竞争中优胜劣汰,那么人才也应该在竞争中实行优胜劣汰……我想,我们必须得对那些经营状况不佳的下属企业马上进行人事整顿,我们可以仿照鞋业公司的实例逐步分阶段进行。” 既然叶子亨都欺到头上来了,钱同华再怎么心里万般愁苦也还是得奋起还击,钱同华当即冷笑道:“看样子,你叶副总裁搞好了一个鞋业就有了吹牛拉风的本钱了!当真失敬得很啊!” 叶子亨故意当作没有听见,反而满怀诚恳地说道:“鞋业经营局势的好转那是全体鞋业员工努力的结果,更是董事长当机立断的决策,我只不过是贯彻了董事长的意图罢了。” 钱同华一听见叶子亨虚伪做作的声音就从心底里反感,立刻讽刺道:“哈,我倒没想到你叶子亨这么谦虚!只不过这谦虚是不是太假了一点?” 叶子亨暗自得意于钱同华那失去理智的妒忌,他可知道他该怎么做!只见叶子亨对大家歉疚的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 钱同华正待继续出声讥笑,却被钱老严厉的眼神盯住,愣是张着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进肚里,装着扎巴几下嘴唇,将眼睛转看向自己身前的文件。 莫副董市长、何副董事长以及大部分人都暗自为钱同华近乎天真的妒忌摇头,所有的天平不可抗拒的倒向叶子亨那边! 钱老微眯的双眼尽将大家的共同的神色纳归眼底,渭然在心底长叹:来了,到底来了,叶子亨到底还是形成了他的气候,自己的这些个儿女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如今就只有金匡宁和薛国蔚可以对他进行势力制衡了!可他们两个并没有合适的理由与叶子亨摆在继承人的天平之上啊! 钱老想起开会前那莫董、何董和自己的密谈,由来心底一阵凄凉! …… 轮到钱老最后作发言了,钱老对今天的讲话早已是胸有成竹,他依旧不变的平和却不容驳斥的语气说道:“几十年的风雨历经了不少坎坷,可以说没有在座诸位对利衡对我钱正生的不离不弃,利衡就早已不存在了,所以你们是利衡的功臣,是利衡的脊梁。这段时间我想得很多,我们利衡走的一直是干实业的路子,但是如今看来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技术创新全球化趋势的凸显,强调个性自由、搞单干实业的路子越来越窄了,利衡一直就比较排斥外来资本,这到底是不是我这个决策者的一个失误呢?” “我当初为利衡设计的蓝图是点面型的多行业组合集团,可是在如今越来越要求产品高技术含量的背景条件下,利衡在立体多元复合型方面立时就露出了缺陷!我们的生存依赖于现有的市场,我们几乎无力打开新领域,我们在企业的并购重组方面明显跟不上时代!匡宁多次给我写过相应的建议报告,我都置之不理,这是我的失误,我要为此负重大责任!” “并购可以节省异地投资成本,同时可以盘活现有的资产,而中国政府在为并购创造着越来越适宜的环境,为了顺应新一轮经济增长的兴起,我决定将集团投资发展部从总部部门中剥离开来,专门成立一间投资发展公司,负起盘活利衡现有存量资产的这个重担,将集团的点状分布转化到系统的布局,力争完善集团产业链的整体构建,争取实现了纵向和横向的一体化。” “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经营概念,希望你们可以各自围绕本企业、本行业、本部门研究一下,写一个报告上来,顺便推荐一下投资发展公司的相关人选。” “股民已经再也不能忍受集团股价如此漫长的滑坡了,我看你们今天的汇报对明年的经营计划依旧走的是条老路,没有令我激动的创新,更不能增添股民的信心。这可不行,你们要围绕着如何不断地增强企业的核心能力做文章,围绕着使企业取得核心技术的突破,能够较快地体现在成熟而有竞争力的最终产品和产品群上做文章,要着力于协同打造出更大规模的跨国公司上做文章。” “还有,国蔚,子亨的那个建议不错,你把明年的人事工作计划修改一下,给我看看。” ※※※ 散会了,莫副董事长、何副董事长、曾副董事长以及莫董儿子阿远又聚到了钱老的办公室。 莫董和何董对视一眼,何董意味深长的问钱老道:“正生,你还记得我在你生日时送给你的书法吗?” 钱老立时就明白何董的意思,他口气沉重的道:“永济,我怎么会不记得?‘进退常思之,智愚一念间’,你写的好啊!” 何董说道:“正生,我们都老了,都已经日落夕阳了,很多东西不能总是抓在手里不放啊!我也和桂山一样,准备过了今年就退休,把公司交给阿贤管理算了,利衡的股份我也准备转给他了,到底年轻人跟得上时代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落伍啦。” 钱老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他们的脸,若有所思的道:“是啊,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也只有传给他了,只有他可以给我一点信心了!” 阿远口快:“钱伯伯,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传给叶副总裁了?你可真的不能任由钱同华胡作非为啊,这次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居然还若无其事!幸亏我爸和何叔尽量压制,那些人才没声张,没把这件事公布给媒体!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钱老似乎感激的朝他们点点头,却并没有出声以置可否。 ※※※ 第三天,人事工作简报就在头一条刊登了叶子亨要对现有中高级管理人员进行重新洗牌的原话,并在人事部的测评方要中附上钱老的亲笔批示。 一股抵触和着一种支持的情绪悄然在集团中蔓延! ※※※ 马健清忠实执行着焦嵘森的指示,无比温柔地劝解钱毓慧,千方百计用言语制止她流产打胎的念头,甚至不惜下跪!他向钱毓慧保证,自己一定会爱她一生一世,就算她要和他分手,他也绝对尊重她的选择,唯一就是一点,希望钱毓慧看在他们马家三代单传、他马健清至今无后的份上为他生下这个孩子,那样的话,就算要他马健清作牛作马都绝无怨言! 看着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如此紧张自己的样子,钱毓慧不由感到心头一阵暖意,是啊,被爱真是一种幸福!她有些心软了,就作了缓一缓的打算。 焦嵘森到现在可以基本上肯定这个钱老鬼只可能把位子传给叶子亨了!当然,说不定这个老奸巨猾的浑蛋弄不好会把股份分解掉的! 没想到这个老鬼居然也想开个投资公司!真是好笑,不过也好,让他们衰败得更快不就对自己越有利吗?这次原油期货斩利颇丰,现在局势太多变数,暂时抽身为妙。 ※※※ 秋雅在接到静儿的第二封信后,也就是在2002年的圣诞节前夕就飞回了国内,她无限担忧挂牵爱人龙镔的病情,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静儿告诉她据说郑家那两个领导已经被双规审查了!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只要他们郑家没了后台背景,那么就有可能通过金钱为龙镔消灾免难! 而且让秋雅感到惊奇的是居然在温哥华遇上了正在访友游玩的德老!德老可是很欣赏龙镔的令人尊敬的老教授! 德老得知在这一两年间那个总令他念念不忘的湖南伢子龙镔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立时决定回老家看个究竟!他对美国的儿子通知一声后就和秋雅结伴返国。 ※※※ 龙镔此时尚懵懂不知,他和阿力他们一起被局限在这栋别墅里,反复推演着行情,继续着事关利衡生死的大事,这可是不能被外界骚扰分心的。薛总也秉承钱老的指示,没有向龙镔透露过半点关于郑家的事情,龙镔也按照工作要求,没有通过网络、电话与外界发生过任何联系。 石伟、海涛对龙镔断绝联系的做法咬牙切齿,他们太渴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可是龙镔却象凭空消失的电波一样,无影无踪! 他们继而担忧起来,难道龙镔出了事?还是被抓了?不可能啊! 看样子,这个龙镔就是个鸟人!石伟对龙镔做出了理智的判断。 ※※※ 秋雅和德老今天下午就到这座城市。 静儿、海涛、石伟、杜慈早早的来到机场准备接机,和秋雅别离半年了,还真是想看见她。 ※※※ 龙镔此刻正伏案写材料,他正准备为这即将挂牌的投资发展公司起草一份管理工作系统,这将是一套有别于利衡集团其他企业的管理体制的独特方案,其工作流程灵活机动,绝不僵硬呆板,同时又赋予每一个职员以相当大的权限,它将糅合垂直与平铺的管理特点,简化了繁琐的中间步骤,既强调了职员个性的张扬,又要求大家的协同与合力,在平等中磨合,在平等中又将树起真正的权威。 在投资领域,什么任命、什么理论都是虚的,只有个体的投资眼光和谈判手段以及其投资回报比才是众人信服的权威! 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二)李代桃僵(全)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风象征的是苍天的力量,没有固定形状的云时刻舒扬表现的是苍天的心情,钱老深谙此理,观风识云是这位老人平素的一种消遣,老人常常借此来平缓情绪。 这是午后,2003年1月1日元旦的午后,天空照样晴朗,阳光依然明媚妩丽,与前些日子不同的就是整个天空视野里飘荡着几种形状、几种层次的云,有风。 风是从西北边刮过来的,广东以北的那些省份早已进入了隆冬时节,因为受到来自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今后几天广东的气温也将持续下降。不过今天还算好,不见得有多少萧杀的寒意。 钱老顺着别墅小区的碎石子路,微躬着背,反扣着双手,走着。保镖康定庄照旧跟在钱老身后,稍拉开一点距离。 云层明暗厚薄不一,絮絮的,由得高空的风漫无目的弄揉,抽象看去,总觉得能和世上的某种物件产生视觉上的联系,可定睛一看,却又仍然还是水气团聚的形态。风天然就是艺术家,可它并不在乎它的艺术作品是否应该保留在艺术神圣的殿堂,它甚至根本就不在意作品存在的时间,它一心强调的是它独到的创意,是它动感的创作过程。 钱老悠悠地看着云,感受着风,用灵魂和精神共同的谐振来理解着风和云无休止的演绎,悠悠的似乎是在对康定庄,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康定庄知道老人的习惯,不是老人招呼他是不会出声打搅老人的,他也追随钱老的视线看着那天空的风云。 钱老反扣的双手轻轻地相互敲打着,良久道:“定庄啊,这段话有深意啊!声音相同的动物会鸣声相应,气息类同的生灵会彼此交感追求,水性阴柔自然就会朝向低洼湿润的地方流淌,火性阳刚遇上干燥的什物就要燃烧。云随着龙吟而变化,风随着虎啸而生成。本来与天类同的阳气向上升腾,本来与地类同的阴气自然就会下降,万事万物曾几何时不是各自依照着它所属的性质类别而相互依聚的呢?” …… 转过这个弯,就到了一个凉亭,这个凉亭是仿古的建筑。钱老走到凉亭的阶梯前立定,却回过头望向康定庄道:“定庄,你们老家那里过年的时候舞龙吗?” 康定庄不知道钱老问这话的含义,便道:“舞龙,也舞狮子,不过不象广东香港那么厉害,而且大都是一些庄稼汉土把式乱耍,没有什么严格的套路。” 钱老微微一笑,道:“龙,有套路吗?有了死板的套路,那还叫做龙吗?呵呵,真正的龙或是腾跃上进,或是退处深渊,或是进攻,或是防守,或是动,或是进,风雨云霓,霹雳雷霆,暖暖春意,爆裂山洪!自我检验,审时度势,先于天象而行事,上天不会背弃它,后于天象而运作,它也能遵从上天的变化规律。呵呵,定庄,上天造就出了龙,怎么会有俗化的套路?” 钱老带些抑郁的长出一口气,道:“只能说那些庄稼汉土把式不知道龙的习性罢了!只能说他们没有缘分来看到真正的龙的真身罢了!”钱老又扭头望向康定庄,道,“你说呢?” ※※※ 杜慈紧紧搂着秋雅又叫又跳,还狠狠地在秋雅红润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石伟故意吞咽着口水,色眼迷离地走到秋雅面前,啧啧声道:“哇噻,秋雅!怎么你去加拿大转悠一圈就变得这么迷人了啊?看看,简直连气质都跟以前有了大大的变化!嗯,实在太美了,可惜了,我不是杜慈,也不是女人,要不然,哈哈,也要学她对你那样!哈哈!” 杜慈作势欲踢,石伟忙闪身避开,嘴上没有停歇大声道:“嗯,不过,嘿嘿,就是在你眉宇间有几许憔悴的痕迹,是不是想老六想的?” 秋雅笑着啐了他一口,道:“石瘪三,怎么你还是老没正经的样子?” 杜慈老套地对着石伟圆睁双眼,石伟一手接过秋雅的包,怪声怪气的道:“杜慈,什么时候你也去加拿大给我转悠一圈,也让我这当老公的上上脸!怎么样?” 这边海涛已经拎着德老的行李走过来了,石伟忙尊敬地对德老打着招呼。 秋雅微笑着和静儿握手,静儿同样微笑地望着秋雅的眼睛,原本略有些不安的心理平和下来,此刻反而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灵的宁静。 俩人静静地对望着,似乎有一种彼此相同的东西在交融着,两双同样美丽明亮的眼睛穿越空间的距离,彼此洞悉着彼此的内心,有一点挑战,又有一点攀比,有一点抗拒,又有一点融和,有一点宽容,又有一点妒忌,有一点理解,又有一点迷茫。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道:“你好!” 就在这一声“你好”中,秋雅顿时感到一种内心焦灼的凄楚和哀怨,一种由来的痛苦和难受,完全忘却了静儿是她潜在的危险情敌,就渴望能在这个了解她的内心的人面前抒发压抑的情绪,忍不住扑在静儿的怀里,嘤嘤作泣! 石伟对着杜慈、海涛、还有德老大大地吐了一下舌头,表示惊奇。 ※※※ 棘手归棘手,研究总得要有个结论,查必须得查,关键是怎么查,别的先放到一边,不该深入的就不要深入,先把他们的问题搞清楚再说。 主管领导笼统的圆滑指示,真令专案组同志为难。这几句话太他妈抽象了,得怎样理解才算真正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呢?头痛! 别以为当干部容易,如果你没有一定背景,要想当一个合格的、领导满意的、同志欢迎的、可以不断得到提拔机会的好干部还真是有点难!什么察言观色,什么揣摩领导意图,什么适当表现、表示、表达,看起来容易,作起来可真……! 再说,这两位被审查的领导哪能这么服服帖帖任由你们专案组的科级、处级干部摆弄?他们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眼见孤立无援步向死境,求生的本能迫使他们一直死死咬着那些和他们同过流、合过污的同盟军,咬着那些受过他们贿赂的上级领导不放手!对其他问题一概不交代!妈妈的,见死不救,要死一起死,看你专案组敢不敢触犯众怒! 得到了领导新的指示的专案组人员就算是再怎么审查,也不再有新的进展,所幸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好,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 考虑到社会和政局的安定繁荣状况,考虑到即将召开的全国人大会议,高层领导和专案组找到一些涉案人员谈了话,讲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对自己曾经的腐败堕落行为进行了悔改,主动上交了受贿款,并保证一定要努力学习“三个代表”的精神,改过自新,用它来指导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认罪态度较好,给个违纪处分吧! 对剩下那些涉案人员,组织上决定暂时不要动他们,给他们主动自首的最后机会,对企图蒙混过关的,等人代会开完一定要追查到底的,党和政府绝不能容忍一切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同盟军的残余势力早已高度警觉,多方信息表明,郑家的这两个领导已经孤注一掷,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了!这可犯了官场的大忌!犯了众怒! 同盟军a咬牙说道:“这个婊子养的傻bi!干些个断子绝孙的蠢事!” 同盟军b哀声叹道:“我不就是拿了点好处吗?这也是我的辛苦劳动所得啊!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他们把我抡进去?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同盟军c是个秃顶的中年人,阴阴的用手梳理着稠密的假发,带着阴阴地笑,阴阴地说道:“他不仁我就不义,他违背良心道德出卖大家,那我们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盟军d是个刀削型的长脸,寒声道:“不就是他那张嘴喜欢说吗,不就是他喜欢干那断子绝孙的蠢事吗,那好办,我就不信我没有手段让他自动封口!看他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他子孙的命!” 同盟军f非常之老成,颇有些“敌军围我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的将帅风范,只见他鄙然嗤笑道:“哼,何妨双管齐下?这件事情上面也不想拖久,也不想烽烟四起,何不各自上下活动使把劲,把这件案子早日了结?” 同盟军e为之击掌,道:“是啊,早日了结,也就去了一桩心病,也可以好好睡上安稳觉,岂不皆大欢喜?好,早日了结!” 同盟军g已经完全了解了商议的结果,乐呵呵的背诵起了《乐府诗集·鸡鸣篇》里的诗句:“‘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哈哈,是兄弟嘛,就应该要象桃李共患难一样相互帮助,相互友爱!哈哈!” 同盟军h也接上口说道:“不是吗?下象棋中也要讲究个‘舍车保帅’啊!” ※※※ 郑家的两大领导他们还幻想专案组的行动顾忌和手下留情,或许就会有条生路也说不定。虽然也有这种担心,但自信那些同盟军同志们不会这么干的。 可眼下他们必须作选择了,同盟军的意思和他们追随的那个领导的意思被秘密传达进来了,说的很明白:你反正是死路一条,何必给自己的后代带来灾难?放心去吧,我们会为你照顾好后代的,你再怎么说也还是保住了另外那些金钱啊,也可以让后人过上好日子了,不是吗?何必让大家同归于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一了百了,一了百了,你一了就什么都了啦! 人要死还是容易的,大把的机会大把的地点可以寻死,更何况有人利用自身能量秘密安排着,自尽也就更是多了方便的门路! 两位一直标榜自己廉洁奉公、勤政为民、道德典范的党员领导同志带着不甘——为什么我得去死,带着无奈——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带着不平——为什么别人这么好运,一个畏罪跳楼自尽,另一个在医院神秘的药物反应,嗝屁完蛋了! ※※※ 紧随着专案组行动的就是公安部对进哥一伙的调查,经过一段时间的秘密侦察,公安部和省公安厅特别调查小组得出了结论:进哥一伙是有组织的犯罪团体,利用警察队伍中极少数的败类和已被双规的两位领导作为保护伞,贩卖毒品,开设地下赌场,并且和广东某贩毒集团有很深的联系,是社会主义新时期一股比较典型的黑恶势力! 此时,郑家领导已经自尽,领导当即作出批示: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必须立即铲除!决不手软! 但是,风声已经泄露,几个有点路子的警察慌了。 ※※※ 尚沉浸在父亲和舅舅死亡悲哀中的郑学正陪伴着郑母,忽地感觉瘾头上来了,摸摸口袋,妈的,没货了,全身发慌,得赶紧去冬冬那里弄点才行。 他信口捏了一个理由扭头就往外走。 郑学再怎么说也多少还有点关系,他刚走到楼下就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郑学,你马上通知进哥他们离开这里,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进哥好不容易才有这份事业,他实在不心愿丢下这辉煌的一切,而且仅仅就因为郑学的一个电话!是不是这个臭小子耍的什么花招呢? 但是军师并不这么看,相反觉得现在离开的理由比较充足:一是苦心拉拢的郑家两位领导死了,二是有两位派出所所长的电话无人接听,三是这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四是避避风头无所谓嘛,如果没事以后可以再杀回来啊! 军师打定主意准备开溜,但他并没有把心思对进哥说出来,他早就察觉事态可能非常严重,首先他曾经亲手送过礼,其次树倒猢狲散这是常理,既然大树都已经倒了,自己还留恋这里有什么用,这段时间本就有点提心吊胆的呆在这座城市,现在说不定这个秘密的藏身之所也早已不安全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进哥目标太大,一起走的话难免过于招摇! 军师迅速到银行提光他账上的钱,匆匆坐上的士跑向湖南岳阳。 虽然这个电话比较神秘,听不出那声音是谁,但是已经足以引起郑学的高度警惕,他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安全,毕竟他对进哥所干的那些事情牵涉太深,现在父亲和舅舅都死了,没有了这座靠山,也就失去了安全的保障!郑学也决定通知进哥和军师后就带上冬冬暂时出去避避风。 ※※※ 军师换乘了好几辆的士,一直到自己逃出了市区才打电话给进哥,建议进哥还是暂时离开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进哥还是觉得没必要弄得这么紧张,为了展现他老大临危不惧的风度,为了交代好手下管理那一个大摊子,他耽搁了宝贵的逃跑时机,他没想到便衣警察在一接到命令后就已把他监控了起来,现在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进哥其实一直在以毒贩子的警觉要求着自己,之所以这次这么麻痹全都是因为近来太顺的缘故,况且他对郑学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之没有罩着自己的警察兄弟对他的通风报信,他不能让那些跟随他的小弟有他进哥怕警察的印象! 入夜时分,抓捕小组的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指挥部的行动命令了。 总算料理得差不多了,进哥站到窗口扫视楼下,一个电话打给布置在楼下望风的黄头发许志为:“有什么动静没有?” 许志为过了一会儿,才道:“进哥,安全,一切正常。” 不对!按照约定,许志为应该是说“ok”!难道这小子说错了?没理由!这可一直就是他们事先强调遵守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出事了! ※※※ 抓捕小组考虑到进哥一伙有枪,并且火力配备还不少,不仅有手枪而且还有微型冲锋枪,为免伤及无辜和造成警员伤亡,警方策划的是诱捕方案,想通过望风的许志为把进哥他们的门骗开,或是把他们诱到门外后安排神枪手使他们丧失战斗力,原本以为许志为配合,哪料到他耍了这么一个花招! 进哥立刻察觉到路灯下并没有多少行人在走动,他迅速掏出武器,和几个手下贴墙而立,透过窗缝观察动静,并贴耳倾听门外的声响。 抓捕小组里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守在了楼梯口,另一队特警也已经做好了从顶层吊拉绳索通过窗口进攻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抓捕小组还是不见进哥他们出来,审问许志为是否还有什么暗号时才断定已经被进哥他们察觉,主管负责人当场决定,政策攻心,喊话投降,并随时做好进攻准备! ※※※ 这时进哥也接到一个神秘电话:“横竖是个死,与其被枪毙,何不死得象个大哥?小马哥不是你的偶像吗?带种的怎么不干他几个?轰轰烈烈,以后的江湖人士谁不敬佩你进哥是个英雄汉子!不是孬种!” 紧接着,抓捕小组的电话打过来了,向他摆明形势,希望他以投降来获得政府的宽大处理! 被神秘电话挑起斗志的进哥大吼一声“cào你妈”就把电话摔在地上!他把袋子里的钱分成那几个兄弟,决定通过劫持人质来杀出重围! 然而这只不过是幻想罢了! 随着铁门被剧烈的爆破炸开,催泪弹从窗外扔了进来,进哥一伙盲目地用枪扫射反抗着,特警战士毫不手软回击,在乱枪中,想当港台电影英雄的进哥见了阎王。 ※※※ 2003年1月13日,钱老决定亲自把一些消息告诉龙镔,顺便慰劳一下在金融基地劳作了这么久的这几个干将。 周擎他们从附近的酒店弄来了两桌上等的席面摆好,等待着钱老和薛总的大驾光临。 气氛很愉快,钱老对龙镔他们的战绩无比欣慰,老人的脸上泛起了少见的红光,开怀地说道:“好好,按照这样的走势发展下去,你们的预测很有可能准确应验!不过,阿力,你可是行家里手了,赚钱不可赚尽,如果到了预期时间价位还是没有达到的话,你得把好这个舵,可不能一味任着敖成的性子胡来!呵呵,一句话,你们不管怎么样,最好得在这个月的25日前结束战斗,把资金归笼,你们将获得丰厚的报酬和奖励!也将在新创办的投资公司担任要职!呵呵,来来,大家一起来干杯!” …… 钱老、薛总还有龙镔三个人来到二楼会客室里,钱老想了想,还是示意薛总开口。 薛总将手中的包拿起又放下,凝视着龙镔的眼睛,说道:“龙镔,本来这几件事是想等这次金融行动结束以后再告诉你的,但是董事长认为你有很好的心理素质知道怎样看待和处理这些消息,知道怎样衡量事情的轻重,并且坚信你不会因此而影响到工作情绪,你得有心理准备。” 龙镔将目光从薛总脸上移到钱老的眼睛,钱老微微对他点了一下头,龙镔沉声应道:“没问题,您就说吧,古人说‘欲临死而无挂碍,先在生时事事看得轻;欲遇变而无仓忙,须向常时念念守得定’,我什么事都看开了,请您放心吧!” 薛总暗赞一声,便道:“是这样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个郑学的父亲和舅舅因为贪污受贿被中纪委进行双规后,前两天畏罪自杀了,在网络媒体上已经公布了这个消息;第二件事就是那个曾经打伤过你外号进哥的人因为涉嫌贩毒被警方抓捕,在枪战中被警方击毙,余匪一一被擒。” 真的吗?真的吗?龙镔的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对这两个消息的真实性进行怀疑,立刻他就给予了肯定,并且立刻回想起了他以前对薛总说过的一些隐谕暗示的话,难道薛总,难道钱老果真为了保护他这个打工仔的安危而采取了那种手段,而操纵导演出了这场搏杀游戏?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意味着自己在这两位长者的心里是何等重要的位置! 龙镔忍压住激动的心情,用薛总知道的征询的眼光望向薛总,望向钱老,钱老和薛总均已的确如此的眼神报以肯定的回答。 龙镔心里骤然掀起万丈狂澜:苍天不背弃我!苍天不背弃我!我的长安计划就要成功了!龙镔努力平息着内心的狂涛,进而又想到:这再怎么说也是不道德、不正义的手段啊!钱老和薛总竟然可以为自己而不惜违背他们做人的良心准则,这叫我于心何安?这叫我怎么报答? 龙镔禁不住出声说道:“董事长、薛总,君既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薛总也笑了一下,钱老颌首一笑,暗道:到底还是个孩子,思维再怎么老成周密,赤子心肠也还是难免溢于言表!不过这样好啊!这才是男儿丈夫真性情啊! ※※※ 薛总接着转变了口吻,语气变得有几分沉重说道:“还有几件事恐怕就不那么让人乐观了,第一件就是半个多月前那个真正的江西农民敖成因为妻子红杏出墙而将她和情夫杀死后逃亡,警方发了全国通缉令,结果江西警方在调阅户口档案时发现有你和他两个人相片,而且长安警方在调阅暂住人口时发现杀人犯敖成就在利衡集团,幸好在这之前你已经进驻了这里,他们无功而返,江西警方通过相片辨认,认为不是你,但是警方却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第二件就是警方已经公布了你的模拟画像,并且通过协查通报确认了你就藏在长安,藏在利衡集团,就是冒名顶替的敖成,去年年底也来到了集团抓你,不过倒没有向各大医院的骨科发放你的通缉令,想来这也许是得益于郑家两位领导被双规的好处。” 薛总居然呵呵笑了:“龙镔,现在你看,你是敖成也罢,龙镔也罢,反正你两个身份都是通缉犯,都是逃犯,你说你怎么办?” 钱老也乐和着道:“是啊,哪有这么衰的?花钱买个身份证,薛总为了确保安全又花费心思给你弄来个敖成的真身份证,这倒好,顶替的这个莫名其妙也杀人成逃犯了!小龙啊,你说你应该怎么办?说说看!” 龙镔为这两位长者的幽默哭笑不得!能说什么,自认倒霉吧! 但是龙镔复又一想:看他们如此轻松的的诙谐,应该是要么已经处理妥当,要么是处理后的局势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少危害! 龙镔释然,便道:“我只要郑家的靠山没有了,我就会在监牢里没有了生命的威胁,我既然犯了罪,就早已做好了受法律制裁和惩罚的准备,让我心有不甘的就是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等这次金融行动一结束,我就会向警方自首,坐上几年牢为自己莽撞的行为赎罪。” 薛总和钱老相视而笑,薛总咧着嘴笑说道:“呵呵,你说,要是连被你打伤的受害者都已经成不见了,也很有可能成为被通缉的逃犯了,没有苦主,你说你们大陆的法院会怎么判决?一个再也没有半点权势的瘾君子会有人帮他说话吗?法庭能公正吗?法官能公正吗?哈哈!” 得知了郑学现状的龙镔憨憨地抓了抓头皮,笑了。他并没有出现大惊大喜大悲的反应,适度的表达深得钱老欢心。 ※※※ 钱老待薛总、龙镔笑声平静后,讲了几件令他非常难过的事情。钱老的嗓音禁不住的变得伤感而低沉,老人的眼里似乎布着一种浓浓的雾气,浮涌着浓浓的悲凉,说道:“钱同华欠下巨额赌债,股权已经被对方控制了,孙子钱喻藩前两天因患感冒在医院检查时发现已经感染了艾滋病,钱毓慧现在完全无心工作,整天就是呆在香港和那个马健清私混在一起!唉,我钱正生怎么生了些这样的蠢猪!” 钱同华和钱喻藩的事情就是连薛总也不知道,薛总真的被这两件事吓了一跳,道:“同华欠了多少?这可是关系利衡的大事啊!能不能花点代价把股权换回来?喻藩怎么会感染上这种病了?钱老?” 钱老的眼神定定的,望着同样对此有些惊骇的龙镔,缓缓的说道:“小龙啊,看样子,真的被你当初的推测说中了,焦嵘森真的对我的家庭下手了!据莫董他们讲,钱同华据说一共欠了对方九亿多港元,他开了大量的空头支票在对方手上,这样一来,同华完全被他们控制死了!” 龙镔知道这严重性,凝神道:“想不到他下手这么快!这件事一旦被外界得知,那么利衡一定会招来抛售狂潮!也许这就是焦嵘森所制造出来时机!如果花钱可以把股权赎回来的话那还好办,九亿多不是问题,这次金融行动我初步预计可以从原油期货当中获利两亿五千万美元,其中董事长私人帐户的盈利就有一亿两千万以上,这还不包括对道琼斯指数期货和恒生指数期货的获利在内!关键就是我担心对方会利用这笔赎款反过来加大狙击我们的力度!消弱了我们的防守力量,增强了他们的进攻力量,我们将更加被动!” “喻藩兄弟的病是不是焦嵘森安排所为?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他这是要用来进一步打击董事长您的精神和信念,瓦解您的斗志,使您失去应有的冷静,进而做出错误的决策!喻藩兄弟是您唯一的孙子,难道他竟然歹毒到了要您绝后的地步?” “还有莫董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钱副总裁赌债股权的事情的?这是不是说明焦嵘森已经开始了通过您的知交好友对您下手?叶副总裁是不是也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又是什么态度?” 钱老渐渐舒展了眉头,这些答案和疑问他都思考过,现在龙镔一说,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是正确的解释!钱老悄攥了一下拳头,复又松开,道:“我这个乖女婿叶子亨的至今还在秘密来往没有断绝关系的情人里有一个叫蓝嫣的女人,据报告,可以确定有重大嫌疑,极有可能就是叶子亨和焦嵘森之间的联络人!我实在不敢相信我这个女婿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个人私欲竟敢冒天下之大玮,甘心被仇敌利用!我可以肯定他的活动资金有很大一部分必定都是焦嵘森向他提供的!怪不得他有资本暗地里给那些员工付私薪!” 龙镔自言自语道:“会不会钱副总裁的那些赌债里面他也有份呢?要不,真没理由钱副总裁这么容易落入别人设计的圈套?” …… 龙镔今天没有吸烟,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烟瘾而使老人脆弱的肺部受到不良刺激,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怎么显得精神矍铄,可到底年纪去了,如今又面对这么多打击,也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吞,再怎么意志坚强,可精神终归是受到重创的,身体虽然不至于象伪装的那样虚弱,但也不能说是健康无忧的。 谈话结束三个人下了楼,钱老和薛总对大家握手言别,当钱老握着龙镔厚实的大手之时,龙镔明显感觉到了老人似乎通过他的手向他表达了某种东西! ※※※ 龙镔非常非常想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查看一下邮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没理由石伟他们不对自己通报,况且现在自己的假身份已经被警方识破,藏身地点也已经被发觉,而薛总也不惜花费代价把警方打发走了,按道理,警方应该不会再揪住自己不放。可是薛总并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样打发那些警察的,当然龙镔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追问。 虽然只要鼠标一点就可以知道所有答案,可龙镔还是控制了自己这种欲望,现在已经到了金融行动最关键的尾声,不能有任何疏忽,也不能为了个人事情违反行动准则! ※※※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十六日,中国内地广东出现第一例非典型肺炎患者,发病症状与流行感冒、上呼吸道感染、细菌性或真菌性肺炎、艾滋病合并肺部感染、军团病等等临床表现类似,起病急,发热,畏寒、头痛,关节肌肉酸痛、乏力、咳嗽,当时医生均以为可能是重症流感或呼吸器官疾病而已,也就发生连串误诊情况,流感或呼吸器官疾病成了替罪羊,而且根本就没有对这种病引起足够的重视,也无从对症下药,非典病毒利用替死鬼完全麻痹了人类心理,以其极大的传染能力直接危害到人类! 最悲哀的是,上苍用它沉重的幽默和无奈的游戏愚弄着这些万物之灵,人性的一切在非典面前赤裸裸的显露无遗! 伊拉克已经注定了沦为战场的命运,萨达姆也注定必将逃亡,因为政治和经济上的需要,美国政府一定要这个结果! 李代桃僵,李代桃僵嘛,这个计谋既然已经被这个世界广泛使用,那么“李”不“僵”,行吗? 第四章 或跃在渊之长安计划(十三)无中生有(下) 郑学一觉醒来,很舒坦,睁开眼睛看表,已经是一月十七日凌晨一点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看看身边,冬冬这个死麻皮不在,是不是又去买零食去了? 得,少管这个贱妇,抽两口再说!郑学爬起来准备找货,发觉不对劲! …… 我的天啦!这个婊子养的竟然把钱全部偷走了,卡也偷走了,她知道密码!就留下一个存折!连身份证都被拿走了! 郑学一屁股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拼命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又扇起了自己的耳光,痛苦之极的用牙咬着自己的手! 呆呆的抽着品尝不到半点烟味的香烟,傻子一样的呆望着,过一阵子,又将红炙的烟头烙向他的手腕,他面容可怖努力用意志忍住钻心的刺痛! …… 怎么办,是离开长沙,离开这暂时租住的避难所,回老家找母亲,还是偷偷溜回去取掉存折里所有的钱,独个儿去闯天下?还是去找常成这个哥们儿帮个忙,躲过这一关再说? 不行,不能找妈妈,妈妈前几天就交代自己暂时不要回来,听说现在那些进哥的小弟全部把事情推在进哥和自己身上,妈妈正在活动,想办法给自己免难;独个儿闯天下?太难了吧,被冬冬偷走了二三十万,如今钱都不多了,不行;找其他朋友,拉到吧,那些人现在对自己避犹不及,袁择?他妈的就是他坏的事!被调查组一审问就全他妈把舅舅父亲给端出来了!还是找常成吧,他人还不错,老实,自己又有恩于过他,又是最好的兄弟加同学,这点感情、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唉,关键是每天要抽的货啊!没那东西,活不了啊!到外面人生地不熟,要找货太为难了!除非去广州,可是也太危险,那可是进哥的老巢,谁知道公安有没有盯上? 听说常成回了上海,先给他打个电话! 等等,他们到底是在学校参加考试还是已经放假了?干脆还是回老家吧,顺便找路子买多点货,以防万一断粮! ※※※ 二零零三年一月二十日夜,利衡集团金融基地别墅,电脑室里。 围绕着到底是不是抓住价位进行平仓,一场激烈却不是对抗性的争吵开始了。 肥仔指着电脑荧屏坚决的道:“你看这走势,这持续宽幅上涨的势头刹得住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低位盘整,又有利好的国际因素,你看其一伊拉克局势更加紧张。美国在海湾已陈兵25万,并且还源源不断地继续增兵;其二联合国武器核查小组在美国的压力下,终于有了进展,发现了11枚化学空弹头,其核查负责人还明确表态说,伊拉克在配合核查方面存在不合作的问题。这一下子把本已十分紧张的伊拉克局势推向了更加危险的境地;其三委内瑞拉大罢工已延续到第8周,查韦斯总统和反对派之间仍拒绝相互让步,大罢工前景仍不明朗;……” 阿力接口补充道:“其四美国的原油库存已下降到25年以来最低点。即将公布的美国原油库存报告,预计仍然是继续下降。这对国际油价的影响最为明显也最为直接!著名原油评论家***也表示“如果美国打响伊拉克战争而伊拉克又放火烧毁其油田的话,国际原油价格可能会飙升至每桶100美元”,那将是历史纪录的无数倍!国际油价将继续坚挺并继续在高位振荡。” 肥仔拿出自己写好的那张纸,以老谋深算的语气说道:“姑且抛开专家的评论,就根据我目前的数学模型计算,到1月27日,也就是距离核查组递交核查报告的这段时间里我预测至少要冲到35·8美元以上才会有回调出现!至少也要到34·5美元才有必要平仓,所以,现在绝对没有平仓的理由,必须固守!” 龙镔没想到这两位老行家也有这么看不明白市场的时候,看样子,他们明显存在一个思维误区,龙镔用商量的口气说道:“新闻既具有真实性,但是同时又具有欺骗性和炒作的政治性,的确,你们所说的那些都是造成本周国际油价大幅上涨的最大原因,国际油价的确将继续受到美、伊战争阴云有力的支撑。但是别忘了,美伊冲突又有了新变化。” “布什总统说了‘萨达姆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解除武装。我已厌倦了骗局和游戏,这就是我对时间表的看法’。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来,美国期望是推翻萨达姆政权,萨达姆除非选择“流亡”才可以免打。但是萨达姆不笨,核查组负责人布利克斯和国际原子能机构负责人巴拉迪于今天将造访伊拉克,以萨达姆的政治性格和政治谋略,伊拉克必定会做出重大让步,极有可能与联合国签定多项削减战争阴云的协议,以为自己多争取时间,并且尽量不留给布什总统以口实借以延缓这种打击。” 龙镔给大家递过去一根烟,点上火,语风一转,开始凝重道:“届时,伊拉克的让步,将使核查小组1月27日的报告将可能变得对伊拉克温和一些,紧张局势将有所缓解。伊拉克与联合国达成的协议也将会减缓国际油价进一步升高的压力,甚至出现微幅下跌此其一;其二就是尽管委内瑞拉大罢工前景仍不明朗,但是从查韦斯总统近期来看,他似乎进一步加强了对局势的控制,他改组了军队和警察、改组了政府和国营石油公司、解雇罢工者、控制舆论和采取军管等措施。原油产量也开始增加,全国大罢工极有可能发生重大变化。那些组织罢工的企业家们也会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而失去继续罢工的动力,过长时间的罢工他们本国经济受不了,美国也受不了,很有可能产生妥协,罢工将失去实际的支撑点,因为对于企业和工会而言完全可以采取别的的斗争方式,没必要两败俱伤纠缠不休。查韦斯政府完全可以在军队的支持下,从社会上招募了一批有经验的石油公司退休职工和技术人员,并依靠他们将石油日产量恢复。那么国际油价持续上涨的支撑力已开始减弱。” “这场战争特点准备充足,由于双方力量悬殊,我看战争时间不会拖长。其实当前油价上涨主要是因为地区局势持续紧张导致石油供应受到了威胁,但是目前各产油国的协调能力很强,沙特阿拉伯也有足够的剩余生产能力,我相信沙特和欧佩克其它成员国有能力填补世界石油市场出现的供应短缺,能够在战争期间控制价格。” 龙镔将有些前倾的身子靠到电脑椅上,左手轻托下巴,眉头微微皱出一个“川”字,继续说道:“目前的关键是油价只会在很短暂的时间出现被故意炒作起来瞬间高位报价,根据以往的经验,如在海湾战争期间,油价仅达到每桶40美元,很快就回落到正常水平;因而即使美伊战争爆发油价也未必出现持续暴涨的局面。” 龙镔嘴巴一咧,露出洁白的牙齿,特别是那几颗虎牙在明亮的灯光下灼灼生辉,脸上呈出帅气的笑容:“炒家们是不会放过这战争阴云反复使用各种迷惑手段,进行震仓,吓跑跟风者、误导跟风者的。舆论,舆论,如果过于关注舆论,就会被它们愚弄!大炒家们有他们的愚弄工具、误导手段。我们的既定手段就是充分抓住良机,短线炒作获利,没必要死扛,如果那些炒家也开始平仓出货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价位了,董事长也交代我们最好在25日前结束第一阶段的战斗,如果我们在这33·8美元的价位平仓的话,计算一下我们现在的获利已经超过两亿六千万美元了,已经是辉煌无比的战绩了!” 龙镔将手在空中一挥,斩钉截铁:“我绝对相信下个月,还会继续冲高,因为根据气象预测,美国的寒流天气将持续下去,到时美国取暖油库存量必将下降,同时原油价格高涨使炼油商利润减少,因削减加工量或以及进入检修期,炼油厂开工率下降,也导致油品库存下降。在委内瑞拉生产远未恢复元气的时候,人们对汽油供应短缺的忧虑将越来越加重。但是高明的大炒家们必须要再打压出一个回调波浪他才可以继续获取利益,所以这个回调浪他必须要作出来,涨也一定会涨!” 龙镔的口吻又转成商量,微笑着道:“1月27日是核查组向联合国提交核查报告的日子,这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也是炒家们做回调浪的时机,我们何不等待下一次机会?等到了浪低,看清楚形势,和舆论反其道而行之呢?我们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固执对待行情吗?是不是我们应该考虑其风险和收益的比率因素?” …… 阿晖是投资金融的老名牌硕士生,是薛总从北京某商品期货公司挖来的,小个子,三十来岁了,性子却活泼好动,他是比较同意龙镔的意见,他接口说道:“是啊,钱董事长也说了,赚钱不可赚尽,从目前来看,虽然上扬趋势不可扭转,但是这个特殊时期,难免增加很多市场变数,既然已经超过了预期目标,我们何不收手,落得个圆满结局?这么多些天没有出门,也好开心一下啊!力哥,肥哥,统一意见吧!” 龙镔发现额头眉心的位置突然有点痒,摸摸,哟,居然无中生有的长出一个大痘痘!他用食指中指摸索肯定了一下痘痘的体积和形状,似有所悟,乐呵呵的说道:“你看,我本来是不长青春豆这玩意的,就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晒太阳,没接触外面的新鲜空气,结果毛孔就被皮肤分泌的油脂堵住了,细菌就开始了繁殖,哈哈,一不小心就无中生有的冒出来了!” 几个人都朝他脸上看去,龙镔放下手指,将久坐没有舒展的胸部作了一下扩张,只听得格格骨骼关节作响,他缩回前挺的胸,偏悠了几下脑袋,故意慢条细理的说道:“人类的思想就如脸上的皮肤,最容易受到外来因素的侵扰和影响,外来因素嘛也正如细菌,有好的有坏的,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得很,而且总是莫名其妙的无中生有,还总是搞意想不到的突然袭击,让人常常恍然大悟还要后悔不迭!你看我,要是每天都多洗几把脸,消除掉那些没有的杂质,保持真实的本原,坚守干净明了的理念,又怎么会被细菌感染,导致皮肤受到侵害?” 顿顿又道:“在我印象里,战场上的指挥官最顾忌的通病就是思维被各种真假难辩的信息扰乱,导致不能及时正确决策,从而丧失作战的主动权!其实啊,这个无中生有出来的痘痘里还真有点哲学,这个“无”是指“没有”、“虚”、“假”,这个“有”呢,是指“真”、“实”、“存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实互变。说不定明天就会消失又不见了,说不定哪天又冒出来,只要存在这种“生”的条件,它就会一不留神给你冒出来,让你防不胜防!但是我的痘痘也还是我的肉啊,我的痘痘也只可能在我的脸上生长啊,所以我的痘痘也就只能在我的脸上生长,生长在我脸上的也就只能是我的痘痘!哈哈,“无”和“有”是互为条件,相互依存,至于“生”不过就是一种彼此之间联系的发生过程而已!哈哈!” 四个人同时大笑起来,哪有这么稀里糊涂的绕口令的?! 笑罢,立刻对原油期货进行平仓,价位还基本理想。并且大家一致同意也必须对道琼斯指数期货和恒生指数期货相应平仓。 第二天中午,钱老得知了金融行动第一阶段以大获全胜的战果结束的消息,激动得两眼湿润,嘴唇蠕动不已! ※※※ 一月二十一日晚上,也就是龙镔他们平仓后的第二个交易日,油价开始下跌,到二十二日晚上,油价已经跌至32·7美元! 肥仔坐在别墅屋顶上,对着龙镔肩头狠狠拍了一下,佩服的说道:“阿成,犀利!犀利!” 阿力哈哈笑着,扭头说道:“阿成,你知不知道,说不定这场油价下跌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发起的啊!,你看,我们才一平仓,没三个小时后,天图k线就由光头阳棒转为倒丁字,到收盘时就成为十字星了,你小子可真够狠的,看董事长要怎么奖励你!” 龙镔也为此很开怀,但他注意语气的谦虚,道:“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全部都是我们大家的功劳啊,我们这段时间好好修心养性,全力准备下一阶段的战斗和搞好投资公司!我倒觉得你们三位都是金融界的行家前辈,我只是个后学小生,平时还多承你们的指点教诲,我不过就是跟着你们学习,自己偶尔提点粗鄙的看法建议而已。” 肥仔喜笑颜开的爽道:“嘿嘿,按照至少5%的或是7%的盈利提成,我看我们几个人这回可腰肥袋满了!其实啊,就是给我们10%、15%乃至20%都不为过,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力屏息一刻,摸摸胡子渣,道:“肥仔,眼光放长远点,这次是董事长主动找的我们,不是我们向董事长炒作的建议,我们不过就是比较准确的执行和贯彻了董事长的意图罢了,怎么能提这么高的要求?依我看,就是只给我们2%,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说,是不是?” 二十二日下午阿力和肥仔乐呵呵的回香港见老婆儿女了,阿晖也回了总部去参与筹办投资公司的各项事宜。 龙镔是不能回集团总部了的,身份已经暴露,就只能秘密呆在这栋别墅了,钱老怕他一个人孤单不好过,就给龙镔配了一部别克小车,周擎被特地安排作龙镔的专职司机和保镖,这可是对于一个普通员工不敢想象的殊荣,这简直就是总经理级待遇,当然除了那些不需要这种待遇的总经理除外。 ※※※ 保安一撤,人一走,基地顿时显得空荡荡的。这天,龙镔和周擎两人对饮着啤酒。 周擎知道龙镔心烦,是啊,碰上这样的事谁都心烦。就算是个逃犯,龙镔也是周擎的偶像,绝对的偶像,在周擎的眼里,身为逃犯的龙镔创造了打工者的神话,为大陆内地的打工者在香港老板面前大大的露脸,大大的争光,扬眉吐气啊!要不是有规定限制,他真想告诉每一个人!谁敢想象?一个多月时间,居然为老板赚了那么多钱! 英雄的偶像心烦,就陪偶像喝酒吧,男人有心事,一醉解千愁嘛! 不过今天龙镔就算心烦也未免显得太怪了,哪有从下午两点钟开始一直到现在下午六点了,不说一句话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开车把他送到松岗,他在那里上网后就闹的心事? 周擎没有追问,也没有故意找话,反正只要龙镔举杯,他就也举杯,龙镔喝多少,他就喝多少,龙镔干掉,他也干掉。 …… 周擎暗暗数了一下易拉罐的啤酒瓶,好家伙,两个人就着花生米,已经喝了四十二瓶了! ※※※ 我的痛苦是无法言语的,谁也无法理解! 如果自己不去上网,就不会知道这些信息!秋雅啊,秋雅,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我的经历告诉德老,我的外公!你为什么要让外公回来? 外公,您要我怎么面对您?难道您不知道您不理解我那不能和您相认的苦衷吗?您难道认为我是不愿意和您相认吗?我在这个活着的世界上除了您就再也没有了血管里、骨髓里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亲人了,可我不能和您相认啊!我的亲爷爷! 您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您为什么要替我操那份闲心,为什么您要去看我妈妈您女儿留给我的相片、留给我的遗书?您为什么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他们? 您好好的在美国陪着舅舅、舅妈和弟弟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您要回来? 我是受到上苍诅咒的后人,我怎么敢冒着给您带来死亡的威胁去认您这个好外公啊! …… 我悲楚莫及,我知道外公一定夜不成眠的等待着我回去和他相认,这对于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热切的渴望,是一种怎样舒慰的情怀期待着孙子的归来,可如果我拒绝相认,甚至采取逃避方式的话,又将会带给他多大的痛苦,又将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 原来心理的矛盾和灵魂的失落就是痛苦的根源,痛苦就是灵魂和心灵辗转在这矛盾的斗争与拥有的失落之中的,可是此刻我却更加强烈的感到了浓烈的悲哀,这种悲哀是茫然无助的,这种无助的悲哀是希望中充满绝望,绝望中却又满怀希望的,这种悲哀的根由是面对两个答案、两个结局,无从选择,无法选择,不能选择,这种没有选择的悲哀是无从申诉、无从呐喊,而且无从逃避的! 外公啊,我的外公!爸爸,妈妈,你们能指点给我一条两全其美的路吗? …… 对于外公而言,“无中生有”出了我这个外孙;可是对我来说呢,难道想把这个和我血肉相连的外公“有也化无”吗? …… 我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又拉开一罐啤酒,啤酒是“青岛”牌的,这酒不象白酒那样上头,也喝不醉,我再怎么喝也还是清醒的,但是我如今唯愿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可以昏厥倒下,那么也就不枉了“青岛”“清倒”“倾倒”的美名! 再怎么酒精含量低的啤酒到底也还是酒,我不间断地胡喝终归脑袋开始晕沉,借着飘忽的酒劲,我合上了双眼,乱七八糟的想着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女孩,还有我的狗儿子――豹子! …… 谁在我脸上用湿湿的东西,对了,是舌头,舔过来舔过去?粘呼呼,难道是薛冰莹? 我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子耷拉在一块,似乎重得很,张不开。我觉得怎么了,就连举一下手都这么吃力?用尽全身力气想用手把这舌头扒弄开去,我嘴里嘟囔的道:“谁…啊,别…吵我…!”咦,怎么这个东西毛茸茸的? 我竭力睁开一条缝,望去,房里到处都是人,有几张人类面容的脸就在我的这条缝前闪动!谁?我的心脏骤然一缩,难道是追捕我的警察? 心脏登时被高浓度分泌的肾脏腺素刺激得狂跳起来!我全身从脚到头皮骤然一麻,一个哆嗦,醒酒了!我猛地一睁开眼! 嗷呜——!一声狗叫!是豹子? 斑斑点点的斑点狗豆豆把血红的嘴凑到我脸上,想继续献殷勤,我用手挡住,扭头想看清楚那些围住我的人。 怎么可能?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是无中生有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啊! 怎么可能?我的秋雅,石伟、海涛! ※※※ 龙镔好不容易才等怀中的秋雅哭够,这丫头霸起蛮来可真是难以对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是死死抱住龙镔的脖子大哭特哭,天昏地暗,就是现在止住了哭声也一定要用双手紧紧扣住龙镔的一只手臂,生怕一松开手龙镔就会消失似的。 龙镔用大手温柔地拍着秋雅那紧张又激动的双手,向着对面坐着的钱老、薛总,还有石伟、海涛、薛冰莹,无奈的笑了一下,以示失礼的歉意。 薛冰莹一直没有想到居然龙镔就住在这栋隔自己家才不到一百米的别墅内,要不是今天的偶遇,自己还真不知道要被父亲瞒多久!今天死缠硬磨着要跟来,没想到这个黄秋雅竟然这么对待她薛冰莹的心中情人!好家伙,怪不得那天要拒绝自己,原来是早就有了女人,仔细比比看看,好像自己也不比黄秋雅差啊!薛冰莹碍于父亲和长辈在此,只得暗暗将嫉妒的醋火通过精心修饰的眼睛射向这两个狗男女! 不待龙镔询问他们的艰苦寻找过程,石伟早已清着嗓子,爆豆子一样讲述起了他们的故事。 石伟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下薛冰莹,用似乎幸运之极的表情,绘声绘色的演说道:“要说巧,也真是巧,昨天上午我们找到你们集团总部,首先询问那门卫保安‘请问,敖成是在你们这里上班吗?’,那位保安立刻警惕的道‘哪个敖成?你们是哪里的?’,哈哈,你猜他是谁?他居然是和你在一间宿舍里面住过的!我当然光明正大的对他说明我的来历,我的来意,讲明我和你的渊源,并且把你详细的描述了一番,还出示了证件,身份证,学生证,他才相信我们,并告诉我们这样进去瞎找肯定要吃闭门羹,建议我们去找薛小姐。” 石伟他可不管这么多顾忌,对着龙镔和薛冰莹就是挤眉弄眼一下,嘿嘿道:“没想到,他怎么样也不肯告诉我们薛小姐的手机号码,只让我们在大门外干等,说是要避免不应该有的嫌疑。哈哈,昨天我们也只好傻等,可是没等着,到了今天上午还是不见薛小姐的芳踪,那我可就要灵活应变了,于是我就打电话给你们办公室,用英语冒充是薛小姐在英国的朋友,是伦敦afternoon公司亚洲区的商务代表,找薛小姐有急事,结果把这位办公室的小姐唬得一愣一愣,乖乖的按照我的要求告诉了我薛小姐的手机号码,办公室电话号码!” 石伟吞了一口唾沫,待喉咙里咕隆一下后,又道:“那对薛小姐就必须坦白从宽了,我可是没有半点隐瞒的跟薛小姐强调,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帮你洗刷清白,一定要找到你,告诉你最近发生的大事,告诉你你爷爷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只要你求你爷爷帮忙,你爷爷分分钟都可以利用他的能量帮你搞定!可当时薛小姐也说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踪影了,我们好说歹说,于是乎,好心善良光辉伟大的薛小姐就带我们去见薛总裁!” 石伟不自觉开始为自己显得有些得意,,兴奋的道:“嘿嘿,没想到,我和海涛才开口说几句话,睿智无匹、人间独步的薛总裁就对我们说道‘你就是石伟吧,你就是张海涛吧’,老六,你不知道,我那心情,当时…,那可真是激动的没法言语,没想到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万里之外的中国公民,居然一个如此地位显赫的香港上市公司的总裁也知道我的名字!甚至还知道我和你是一个寝室的最好的结拜兄弟!” 石伟将手相互对拍一下,长长的脖子顶着的脑袋有些伴奏似的转悠起来,道:“当时,薛总裁也不太好做让你和我们见面的决定,毕竟干系太大,薛总又带我们去看了董事长,我更没想到圣贤一般博大精深的董事长竟然也知道我们这两个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学生!老六这可全是你的功劳啊!我们根本就不敢想象你居然是利衡集团国宝级的大熊猫盼盼,居然这么被董事长和薛总裁器重,这么严加保护!于是乎,我们就一起来看你了!” 石伟突然眼神里充满着责怪,声调里张扬着似乎发自内心深处的痛心,口吻变成兄长的教训,语重心长的道:“可是,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在这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酒池肉林、醉酒闹事、借酒浇愁愁更愁,你说,你说,你怎么对得起这么关怀你、这么爱护你、这么器重你、宠着你、爱着你的董事长、总裁、同事?你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些远道而来、千里奔波、不辞千辛万苦、绞尽脑汁的兄弟?安?老六,你是祖国花园里正在含苞怒放的花朵啊!你可要好好把握你的人生啊!我们都已经老了,都已经是黄昏落日了,可你还仅仅只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啊!” 至此,石伟一篇自感精彩的演说倏然煞尾,面面俱到的吹捧,露骨却不无耻还有点幽默的马屁,堂而皇之却明明是荒诞搞笑的教训,既隐晦的批评了龙镔的不检点,又不致于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他这颗脑袋怎么总是乱指挥他的嘴巴!居然无中生有冒充起了国外商务代表!居然还以老人家的口气捣蛋!大伙儿都笑了起来,就连满怀妒火的薛冰莹和尚未停止抽泣的秋雅也不由的噗哧笑了出来。 钱老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真的好久没有了。石伟的长相整个儿就和冯巩差不离儿,那孩童般的胡扯令钱老畅怀大笑,当然这里面包含更多的是一种情绪的轻松,一种童心的回归。 钱老还有事情要和龙镔商量,是关于下一个步骤,下一个阶段的细节问题。秋雅无奈的只好松开手,钱老他们三个人上了楼。 ※※※ 钱老就算再怎么想得通,同意龙镔计划书中的逻辑推理,终归还是难以下如此大的决心来进行抉择取舍的!老人了嘛,到底还是对自己一手打造出来航空母舰抱有太深的感情,利衡譬如他最爱的孩子,是他的生命,试想,自己的生命能甘心分割给他人吗? 如今情势基本是在预想中进展,虽然出现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是终归没有到不受控制的地步,而且现在如此辉煌的成绩已经充分证明了龙镔的谋略和眼光超乎常人,是个人才异数,这个决心又必须下!当然,关键是怎么下的问题。 钱老啜了一口清淡的茶水,将茶水含在口中轻轻鼓动着,让受压活动起来的茶水冲荡着辛苦了七十多年的腮和牙齿,似乎在品味口腔起伏的感觉,慢慢咽了下去后,张口说道:“小龙啊,推迟集团年报公布,这对股价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董事会也不一定通得过。将这次集团抽调的资金获得的收益进行隐瞒,这更是涉及到作虚假财务报表的问题,得慎重考虑啊!” 龙镔知道钱老希望自己更进一步的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关联问题,免得他在董事会提出来时被别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便道:“董事长,首先我们并不是准备将所有收益进行隐瞒,我们只是公布我们在去年十二月底获得的那部分收益,今年一月份的收益不能计算到去年年报之内,并且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用企业之间的资金拆借进行掩盖,我们甚至可以只公布这部分拆借的利息收入。这对于长安计划是很重要的,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隐藏自己的资金实力,示敌以弱和您利用身体健康示敌以假是同一个道理,可以达到麻痹对手的目的,因为我们时刻都在对手的窥视之下,万一遭到他的规模袭击时,我们就可以‘无中生有’出巨量对抗资金,打乱他的阵脚!既然现在钱副总裁出了问题,那么我们就更应该推迟年报公布,以防万一消息泄露,我们可以适时抛出这个信息将不良影响进行对冲。” 龙镔的脸上浮闪着钢铁般的神色:“第二,董事会一定得进行改组,换个名称改为董事局,这个是已经定下来了的,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董事局和管理高层里有人胆敢背叛利衡,胆敢为了个人权欲利益私底下拉党结派,那么这样的人就一定得清理出去,在您传位之前一定要保持高层中道德高度的纯洁性和权责的协同统一性。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后备资金,就算股价被打压得再底,我们也可以托起来,相反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收权,股民的损失我们可以将来补偿。” “第三,我总是认为我们集团没有完善的危机应对处理体系,并且存在非常多的管理缺陷和管理漏洞,焦嵘森已经失去理智,这么多下属子公司企业一定存在我们无法进行布置防御的盲点,而这也是最容易受到他丧心病狂无所顾忌的进攻打击点。我们对他的东西了解的太少,但是凭我们现在单薄的孤军抗战,又不可能组织全方位的抵抗阵地,甚至严格的说起来,我们被重重包围起来。叶副总裁的势力太强大了,现在动不得,贸然动他的话收不了场,焦嵘森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们都没底,所以我们只能保卫核心地域,必须挑选出一批精心人才,挑选出几个重点企业进行全面清理,严密保护,并将经营重点向它们身上倾斜,将其他几个公司抛开,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这几个公司上面,把叶副总裁的势力引到那里去,任由他们折腾。” 龙镔炯炯有神的看着钱老和薛总,眼睛里充盈着必胜的信念道:“此外最为关键的就是投资公司的规模和经营范围目的,这是个走向全球化经济的世界,也是一个对金钱疯狂追求的世界,更是一个混乱的无序的非健康的谬误百出的金融世界,在金融全球化的过程里,各国的金融市场因为其特殊的国情,必定无法有效磨合,自然也就存在有无数的金融投机机会。不是我们不讲良心,在这全球通货紧缩和金融危机并存的客观国际形势条件下,我们为了保护自己、壮大自己就必须花精力花代价投入其中,您也知道,就这次金融行动我们才进行了第一个阶段就获得了如此可人的成绩,试问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全心去做?” “利衡过于依赖现有市场,竞争过于激烈,已经风雨飘摇之中,我在计划书中强调过,利衡必须进行大规模战略转移,战略转移是需要大量资金的,要付出相当大的人力物力代价的。所以投资公司不但将承担金融市场圈钱的任务,而且还要承担起兼并、融资交购、投资优秀企业的重任。” 龙镔孩子一般的笑了:“利衡的壮大不一定非得要自己直接插手各子企业的生产经营,要想成为立体多元复合化的真正跨国集团,就只有走这条路。这是条捷径,是条成功的捷径。呵呵,董事长,薛总,我真希望我们利衡旗下的每一个公司每一样产品都是独家经营!呵呵,可现在哪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投资公司,只要它快、准、狠、眼光独到,在这个地球上,太多的新兴企业、新兴行业敞怀等待着我们的拥抱。呵呵!” 钱老和薛总开怀大笑,钱老此刻脸上布满沟壑,在那深刻的褶皱里荡漾的是真正发自心的笑意,老人乐呵呵的说道:“小龙啊小龙,你可真是一个精灵!” ※※※ 龙镔纳闷之极,不知道为什么钱老要他作陪去江苏? 去江苏干什么?那不是秋雅、静儿、杜慈的老家吗?钱老怎么无中生有的冒出来个这样的想法? 游玩?不可能吧,现在利衡这么多事情等待处理,而且就要放春节假了,干什么非得现在走?那就一定是有紧急要事了!但是自己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当钱老薛总以及还有薛冰莹离开别墅后,秋雅乐得跳到龙镔身上,双腿紧紧夹着龙镔的腰部,幸福、快乐无比将头贴靠着他的脖颈,一边哦哦哦的高兴又娇憨的叫喊着,一边甜甜的、蜜蜜的时不时还在龙镔胡须茬茬的脸上亲着! 石伟登时大声怪叫:“我靠!真受不了你们!受不了!大庭广众耍**!奸夫淫妇啊!色男色女啊!”还双手向天一张,似乎悲愤的呐喊道,“天啦,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贞操道德?孔夫子啊,你在哪里?你不是教育我们要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老人家从黄土堆里爬起来看看,看看你的这些个学生!还让不让我石瘪三活啊!肚子,我的肚子,你是不是还在学校?我马上就来了!” 秋雅的脸红了,对石伟啐了一下,道:“你羡慕啊?还是嫉妒?谁叫你不把杜慈带来?” 石伟顿时受了委屈,这纯粹是恶意打击嘛!他梗起长脖子涨红着脸叫道:“我不把杜慈带来?我不把杜慈带来?杜慈得照顾你老公的爷爷德老啊!你没良心!还这样刺激我。”眼珠子突地一转,怪怪的口气,“哈哈,我倒不羡慕,只是我知道刚才出去的薛小姐那眼神才叫妒忌呢!”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一)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二) 郑学被压低着脑袋,推搡出去,他浑身疼痛难忍,准又是旧伤受到刺激了,弄不好也被那些人扭断骨头了,挫伤了肉,他现在连走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叫屈喊冤的力气斗志勇气也彻底失去,整个就是崩溃瘫痪的状态! 郑学因为拉了大便,因此没有资格坐那三菱吉普的座位,刑警们把他锁在后部,并忍受着恶臭。 郑学此刻脑子里只有绝望,在绝望之际他也在想:我今天才到上海,上海这么大,警察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我来上海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饭馆里?难道是饭馆里的人举报?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个通缉犯?我衣着光鲜,仪表堂堂,不可能啊!难道是常成他告的密?对,只有他知道我在那里!怪不得电话无法接通!我cào你妈,我cào你祖宗十八代!告我密,把我抓起来对你常成有什么好处!你这个婊子养的,我ri你个先人板板! …… 骂归骂,郑学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常成就不怕自己把上次雇请进哥伤害龙镔的事情捅出来吗?你常成就算不帮我的忙,也不能落井下石去帮条子啊!你又能邀到什么功领到什么赏?你完全可以就当我郑学从来就没有找过你啊!再怎么说,我们也一起交往了三年多的感情!·…·呵呵,郑学想不明白,廖业帮他想。廖业看着郑学那副惨不忍睹极度落魄的样子被警察押解上车,心里又一次体会到了他制造刺激游戏的快感!他感到只有通过这种精心打造设计的游戏才能无限真实的反应出他廖业的绝顶的智慧、绝品的价值!这又是一个一举多得的游戏开始,然而,这个游戏的前提就是必须控制好郑学,而要控制好郑学,就只有把他塞进牢笼,只有在监狱里郑学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呆着,他廖业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他!可以把郑学唯一还剩下的那点剩余价值发挥出来! 廖业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作了道德的注脚:我这其实是为你郑学着想啊,你进了监狱,不就戒掉了毒瘾?你要是继续吸毒,弄不好就会因为吸食过量或是什么原因,翘辫子!我这是帮你改过自新啊,你得好好感谢我。嘿嘿,当然,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只要你将来配合我就行了!郑学啊,郑学,你在,你活着,我才能要挟到常成啊!我才能从常家弄到好处啊! ※※※ 郑学迫切的需要证实他的那个充满疑问的判断,他哀求的问那些审讯他的上海警察:“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向你们举报?只要你们告诉原原本本的经过,我一定配合你们,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警察经过商量,觉得反正这个举报者龙镔也是个要求协查的逃犯,说不定通过攻心战术,彻底离间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把这个龙镔也抓住,便义正词严声色俱厉的道:“告诉你,你不要对你的同伙抱有什么讲义气的幻想!今天抓获你,是一个叫做‘龙镔’的人向我们举报的,他在电话里说他在饭馆里发现你来了上海,他知道你是通缉犯,就向我们举报,告诉我们你很狡猾而且身上还有枪,我们经过查看发现饭馆里确实有你,你神色慌张,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们就采取了对你进行突然袭击的抓捕方案!可是我们没想到,这个龙镔也是个要求协查的逃犯。说,你到上海来是不是找他?他是不是你的同伙?你的其他同伙呢?那个军师呢?” 上海警察转又技巧的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向罪恶的深渊越滑越远啊,老实把所有同伙的下落说出来,把他们的罪刑交代出来是你的唯一出路!只要这样,你才能通过立功表现来争取法律的宽大处理!说吧,我们也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可以坦白了!” 郑学向天哀叹:我郑学风云一生,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在这么大的中国,在这么大的上海,在这么小的街道,这么小的饭馆里碰到这个天杀的龙镔?他跟我有这么大的仇恨,能不举报我吗?害得我差点怪到常成这个好朋友身上!冤家路窄,冤家路窄,难道这么邪吗? 郑学恨不得把龙镔撕成碎片,出于报复心理,他便不假思索的信口诬告道:“这个龙镔他就是贩毒的,他欠了我很多钱的人,他跟我有仇,这些毒品不是我的,弄不好就是他对我的栽赃陷害!我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有毒品?至于我为什么被通缉我也不知道,这一切事情都是我父亲我舅舅过世以后就发生的事!……” 郑学一顿胡扯,准备大谈这是父亲舅舅的政敌的打击报复手段,彻底把责任和矛盾往别人身上推。 这纯粹是在把人民警察当成傻瓜糊弄嘛!警察大怒,拍案道:“你给我老实一点!警方早已调阅了你的资料!你不要抱任何企图欺骗我们的念头!你把你们hēi社会团体的事情全部给我交代清楚!把这些毒品的来源讲清楚!那个龙镔也绝对逃不掉人民的法网!你要记住,诬告他人就是伪证罪,罪加一等!你如果不配合我们就将马上被移送回当地警方!” 警方对这个孬种的毒品来源存在很大疑惑,根据逻辑分析,应该不可能是龙镔卖给他的,就算是龙镔卖给他的,龙镔又怎么会举报?况且据说龙镔就是把这小子打成重伤才被追捕的,又怎么会卖毒品给他?至于说龙镔把毒品对他栽赃倒还有这种可能性,可是这小子把毒品包得严严实实藏在自己的内衣兜里,别人又怎么可能栽赃? 警察对他步步紧逼,一个一个推理的疑点狂风一般打向郑学:“……,你小子是个吸毒成瘾的瘾君子,还不老实?!” 郑学觉得这些警察实在不好糊弄,他此时瘾头又上来了,鼻涕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手脚发颤,嗵的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们了,给我一点,给我一点,我保证老实交代!” 警察看着这小子这副模样就觉得好笑,等了一阵子,才厉声道:“你把问题全部讲清楚了,就给你一点,记住,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招,你别想有得抽!” 反正进哥死了,避重就轻的说一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海警方也不可能知道,先应付过这一顿再说,郑学用痛哭流涕的表情说了起来。 …… 上海警方立刻就把获得的情报进行整理,只待当地警方把郑学接收过去,但是上海警方也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有没有可能这个举报的不是龙镔,而是别人借龙镔的名义呢?那这个人是谁?现在唯一可以进行证明的就是这举报者的声音磁带。 这个问题当然只是次要的,甚至可以忽略的。 ※※※ 郑学第二天晚上就被赶来的警察接收押送回老家了。 常成回来后,被廖业的汇报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廖业是通过言语说服从而把郑学吓跑,一个人远走高飞再也不敢来找他的,那曾料到廖业居然是向冒充龙镔身份向警察举报! 但是听廖业的解释又是那么个理:谁能保证他以后不向你敲诈勒索?而且万一他又纠缠上雯丽怎么办?况且把他送进监狱也可以帮助他戒毒啊!坐上几年牢再出来不就改过自新了吗?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不定他以后就做好人了,他郑学要是到外面混的话,弄不好就死无全尸了,这样我们是在帮他啊! 常成也想到:对啊,万一他走投无路,甚至利用其他黑恶势力向自己敲诈怎么办?这样兴许是好些。 廖业又道:“要是常总您万一不放心,那么我就想法子去见一下他,向他试探一下看到底他是不是认定是龙镔举报的?” 常成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提议,就算郑学说出来也不用怕啊!就算郑学咬自己也不怕啊!他也暗下决心,再也不能和龙镔联系,以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常成还是隐约感到有一丝不对劲的,但是他说不上来。 ※※※ 龙镔没有安全的身份证件,不能坐飞机,只能由周擎开着那辆别克车去,根据钱老的安排,他后天才能在康铁和康定庄两人护送下坐飞机去上海,到时就由周擎来接机两人再到苏州会合。 龙镔最为纳闷的就是钱老怎么要去江苏,昨天只是笼统的交代,居然在今天出发前才点明是要去江苏苏州,那可是秋雅的老家啊!难不成钱老还要去秋雅家做客? 秋雅最是激动,原本以为去江苏就已经是已经是天大的乐事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到自己的故土! 石伟暗自在心里谋算着:奶奶的,这次你龙镔可逃不出我的魔爪了!得,马上电话安排杜慈和静儿以一起过春节的名义说服德爷爷到江苏来,实在不行,就挑明了去见孙子!反正怎么着都得安排他们祖孙相认,都得利用真实的亲情打动德爷爷,要他动用人情化解龙镔的灾祸! 海涛得回山东跑跑工作,宝贝芬已经先一步去山东了,薛总为他订好机票,并派人送他去深圳西乡机场。 钱老后天就会以旅游散心看病的名义离开长安,薛总得留下管着事,该干什么他有数得很。 ※※※ 石伟会开车,周擎开了五六个小时也有些辛苦了,便换给他开。 他揸着方向盘,脚踏油门,时不时透过反光镜,偷看着后座上龙镔和秋雅是否有什么香艳镜头出现,嘴上还不忘聊天开玩笑:“老六,你这小子倒也还不赖,做逃犯居然老总还给你配车!高,实在是高明!佩服,做逃犯都做得这么有素质有档次!秋雅,还不赶快‘啵’你老公一下,奖励奖励?” 秋雅正幸福的依偎着龙镔的胸膛,芊芊素手还是不忘抓紧龙镔的胳膊,听到石伟的揶揄,立刻自豪的回驳着道:“那是当然,我的老公是谁啊?哪象你,开个车都开得慢吞吞的,是不是刚学会啊,你可得小心我们的生命安全!” 其实石伟的车技也还过得去,但他不会把车开得太快,他故意哈哈大笑道:“有必要开得这么快吗?我石伟虽然说话稀里糊涂,但是干这必须高度小心的司机活时,我是一定谨小慎微的,这叫稳当!周擎,你说是不是?秋雅你看看,现在多好,窗外风景如画,车内温暖如春,爱情美满,友谊常青,交谈愉快!哈哈-哈!你老公不就是正抱着身边的风景,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床上的风景吗?” 秋雅羞涩的仰头看着龙镔。 …… 南方的冬天根本就不象北方那般严酷,虽然道两旁的有很多树上都已被风吹枯了吹落了叶子,就剩下褐色的枝条还在执拗向天,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浓绿深青的树木为起伏的群山敷上营养的色彩,昭显着生命的倔强,野草大半已经残黄,偶尔几处甚至有被燃烧过的痕迹,黑黑的,就像肌肤上未好的结痂。 车流,哦错了,不叫车流,应该称为间或擦肩而过的车子,各式各样,有上下两层的卧铺大巴,有短途的中巴,有体态笨重的大卡,有小四轮,有大集装箱运输车,有轿车,破旧的,崭新的,豪华的,土气的,时不时传荡着刺耳的喇叭声响,忽地过去,忽地又过来,转瞬就逝,不会张望更不会停留,那惊掠的速度全然不会给眼睛给思维留下什么印记,记不住,也无从记忆,更没有记忆的价值,彼此都是如此的。 前面那里,远远的前面那里,又是兴建厂房,又是在建造楼房,一簇一簇,譬若蜂巢,也象极了白蚁的窝。一路上这么多厂子,到处是鞋厂、成衣厂、模具厂、电子厂、纸品厂、玩具厂、塑料制品长、五金厂等等等等,这个厂,那个厂,五颜六色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招牌,完全没有让眼睛为之一亮让心为之一动的企业! 三三两两的打工仔打工妹此时正打点着大致相同的行李包,等待着路过的车子,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态,这种焦急大约都是出自回家过年的渴望、出自对拥挤的返乡之旅的担忧吧! 龙镔象一座雕像,黑土地黄泥巴大石头挤压而塑的雕像,憨憨的,傻傻的,又土土的,可那头发那胡须那眉毛却象极了山头拔翠的塔松,格调粗旷又严峻,独特的眸子却在僵硬的姿势中每一轮转都放出细可觉察到的精光! …… 在秋雅爱意的注视下,龙镔用手臂紧紧了秋雅有些瘦削的肩膀,有几份感慨,却又是不着边际的说道:“这个世界真是有生命的啊,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在呼吸着,变化着,只是这世界的生命构成太复杂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车四人不紧不慢直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一月二十五日下午,才到苏州,龙镔坚决不去秋雅家,秋雅只好替他们找到一间比较僻静的酒店,自己先回家向父母报个到。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三) 钱老交代了,只需要周擎一个人来上海接机,飞机是中午十二点到,周擎一大早就着早就检查过的车子去了上海。 石伟四肢岔开,平放在床上,无聊的用遥控器123456789顺序的操纵着酒店的电视,脑子里暗自浮想联翩:哈哈,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想想就激动!祖孙相认,血脉相亲,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紧紧拥抱,感慨万分,大庭广众,人间真情!我看你老六到时怎么感谢我!真是没见过这么迷信的人,哪有什么狗屁诅咒!科学世界,扫除迷信!破旧立新,正本清源!哈哈,谁是主宰?我石伟就是主宰!我自己就是主宰我命运的主宰!长到这么大,就看见蓝天白云大地长江小河野花野草,谁才屌你龙镔的上苍?!哈哈,我不但是主宰,我还是这一幕真实情景的导演!哦嚯嚯! 龙镔正在看《思维盛宴》这本书,已经从家里出来的秋雅正在洗漱间里搓洗着龙镔带来的洗脸毛巾。龙镔看了看表情变化奇怪的石伟,随口问道:“老三,你又在琢磨什么馊主意?” 石伟激灵一抖,被龙镔这句话吓坏了,复又省悟过来,龙镔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导演的好戏?又没有打电话?嘿嘿,德爷爷肚子静儿他们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苏州了,我就是再怎么想告诉你老六,我也要努力坚持争取要保密到最后时刻!就是不告诉你!石伟阴阴的干笑着,掩饰道:“我靠!冤枉我对你这么好,在你眼里,你三哥我石伟就这么坏吗?” 秋雅刚好走出来,甜甜的对着龙镔一笑,杨柳腰肢轻摆,走到石伟跟前,故意回敬答道:“你知道肚子称呼你什么?是‘shit’,是‘瘪三’!你全身上下,你说你哪点不坏?” ※※※ 康定庄开着车驶到酒店门口,康铁摁下车窗,龙镔他们忙迎上前,向车里尊敬的叫道:“董事长,您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钱老伸出右手揉揉两侧太阳穴,又梳理了一下有些花白的头发,别脸对龙镔说道:“十来年没来苏州了,变化真大!这样吧,先大家一起去**酒楼吃饭,其他事等下说罢!” ※※※ 大伙儿正是热闹的吃饭聊天的时候,钱老对康定庄使了一个眼色,康定庄会意,便招呼龙镔起身过来一起搀着钱老,走出包厢,从这间豪华酒楼后门走出。 借着傍晚昏昏的天色,康定庄警觉的扫视四周,三人穿街走巷,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这片地界,钱老驻足,努力的辨认着,回忆着,皱着深深的眉头,微摇着头道:“不对啊,不对啊!阿庄,你去找人问一下,那个十五年前的‘度睡斋’是不是搬走了?还有这条街道是什么时候拆迁的?” 龙镔扶着钱老靠着街边门面伫立,看着康定庄找着那些大爷大妈四处询问,康定庄还掏出电话问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跑了过来,神色颇为失望,满怀歉意的向钱老汇报:“董事长,那个大爷说‘度睡斋’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存在了,听说那个店子是专门作老人葬殓的器物衣服的,他还说那个店子老板是个老人家,十年前就已经自己度睡了,后人又不愿意来学他的手艺,一套多好的手艺就这么失传了!这位大爷也不知道他的后人在哪里。钱老,您看…” 龙镔心里暗想到:原来钱老是准备做一套寿衣,也难怪,苏州的刺绣这么著名!不过,费这么大周折,防备有人跟踪,是不是有点……? 钱老微叹一口气,望望华灯初上的夜空,看看到处森立色彩缤纷的广告招牌,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这样的城市还能给我们老人留下什么!” ※※※ 毫无例外的,自然石伟奇怪龙镔他们去趟厕所去了这么久,龙镔举杯敬酒堵住了他的嘴。 秋雅观察到钱老的神色有些黯然失落,毫无心机的她张口就问:“钱爷爷,苏州我最熟,我明天就给您作向导,带您去参观举世闻名的苏州各大园林,那什么拙政园啦……” 龙镔突地出声打断秋雅的话头,道:“秋雅,你是在苏州长大的,你有听说过‘度睡斋’这个专门作作老人葬殓的器物衣服的老字号店子吗?” 康定庄对着龙镔狠狠盯了一眼,没经过钱老允许,你怎么乱泄露秘密?龙镔眼角的余光看出了康定庄眼神中的含义,装作不知道。 秋雅自言自语将‘度睡斋’这三个字读了几遍,抬起头微撅着嘴唇语速缓慢的回答道:“有印象,好像是我的小学同学她爷爷开的店子,你等着,我给你打电话找人问一下啊!” 真是柳暗花明,又可以用“得来全不费功夫”来形容,很快就有了回音,这个店子的确是早就关门了,但是秋雅已经和这位同学取得了联系。 ※※※ 看到这么多贵客带着这么昂贵的礼物登门拜访,这位度睡斋老人的儿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 秋雅拉着她的同学在一旁说着女孩子们的悄悄话,时不时她那同学发出啧啧羡慕的声音,还偷偷上下打量着龙镔。 钱老非常诚恳非常有礼貌的说明了来意:“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而已,希望笑纳。是这样的,我十五年前来过苏州,曾经在令尊的度睡斋和令尊还有他的一位朋友长谈过半天,大家聊得很愉快,后来我因为俗务缠身一直没能再次造访,没想到光阴如梭,一晃就是十五年!唉,老人了,就想着找几个谈得来的老朋友说说陈年旧事,今天我来是想了却当年大家共同许下的一壶冻顶乌龙茶一夜龙门阵的心愿,可令尊已经过世了,看来这个心愿已经成空了!” 这位度睡斋老人的儿子看年纪也有五十岁出头了,他明白后,很是理解老人们的那点子通病,便附和道:“我父亲当时大概是六十五六,他过世的时候还正在剪裁纸样,我就在他旁边,一张纸样掉到地下,他弯腰去拾,手才一碰到纸样,就这么突然伏地不起,等送到医院人早就走了!所以我们就把度睡斋关了。这次来,真是让您失望了!” 一阵唏嘘,钱老似乎想起什么,便语气沉重的道:“能不能请你拿出相册,我想看看令尊的一些照片。” 秋雅的那个同学刚好听到了,连忙站起来从抽屉里找出厚厚的相册,摆在钱老面前,钱老慢慢的翻阅着,审视着全家福中的那个老人的影像,钱老已经肯定这个老人就是自己十五年前遇见的那个老人,翻着翻着,钱老似乎因为没有在这些相片中发现他所期望的东西开始有些失望,有些急躁,直翻到最后一页终于出声问道:“令尊的所有照片都在这里吗?怎么这里不见令尊和他的其他一些朋友的合影照片?” 度睡斋老人的儿子道:“我父亲除了和家人过年照照相外,平时很少照相的,他的照片都在这里啊,我们已经整理过了,难道您老和我父亲合过影吗?” 钱老摇摇头,摇摇头,沉默无语。 秋雅的同学正在观察注视着,突然说道:“哦,对了,爷爷还有几张老相片被我插放在其他相片的后面去了,来,我给您找出来!” ※※※ 钱老的手,钱老拿着这几张老照片的手竟然出现过于激动的颤抖,泪光已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这张放在最上面的相片,就连苍老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对…对…就…就是他…对…就是他!” 这是两个老人的合影,度睡斋老人一身青布长衫,而另一个老人也同样是这副打扮,两人神情严肃,不拘一笑,略略发黄的相片更令这张照片冷滞中带着沧桑! 钱老压抑不住情绪,急切地将照片递给度睡斋老人的儿子询问道:“这张照片是令尊什么时候照的?在他身边的这一位就是上次和我一次喝茶聊天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老人的儿子看了看,似乎是在想着,回忆着,又似乎年代过于久远无法重拾记忆,为难的道:“对不起您,我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照的了,这个老人家我记得我见过他两次,那还是打倒四人帮以后的事情了,我才三十左右吧,姓苏,我当时称他做苏伯,好像挺慈善的一个老人。” 钱老急切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能不能找到他?”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钱老,接着道,“怎么您也认识他吗?我就记得他好像是无锡人,至于是在无锡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我父亲过世后加上我们又搬了家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有十来年了吧,要找他恐怕很为难吧。况且他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算起来今年也有八十了,老人家有一年没一年,他一副乡下人打扮,谁知道还在不在?无锡这么大,难找啊!” 钱老刚刚燃起的希望,刚刚出现的兴奋,顿时又被他的话熄灭,钱老奇怪自己为什么现在越来越没有了一向引以为豪的定力,钱老变得有些颓然,失望的道:“大海捞针,大海捞针,找不到了!找不到了,老人了……” 钱老一时就被度睡斋老人的儿子的话彻底挑起了他潜埋灵魂深处的一种失落,度睡度睡,度量着睡吧,睡吧,可是还没度量清楚怎么可以一拍屁股一撩手就去睡?这么大的事,不这样度量,成吗?两滴浊泪簌然而下,顺着钱老俯倾着的面颊落打在这略略发黄的相片上,正好雾湿了相片上那两位青布长衫老人。 钱老竟然为之痴了! ※※※ 康定庄伤心的扶住钱老靠着沙发,龙镔连忙起身过来,准备用纸巾将照片上的泪痕蘸干,以免损伤他们的遗物,龙镔历来就是对长者留下的遗物发自内心的尊重的,龙镔深知遗物对于后人的价值,就像他,甚至就那么几件遗物而已,本来一直戴在身边的那把先祖遗传下来的遗物小刀甚至都被静儿收藏保护着。龙镔有几分感慨,感慨的向这张两位青布长衫老人的照片看去! 龙镔遽然一震!强烈的一震! 龙镔的心神被眼睛所看到的这两位老人为之遽然一震! 这个不是上次和静儿在一起的那个老爷爷吗?这个明明就是那个老爷爷啊!对,一定就是,哪怕就是再过去二十年,也绝对可以一眼就判断出来,和照片上相比现在不就是只有胡子变成了白胡子了吗?那双眼睛,对,就是凭那双眼睛,就足以判定!深刻睿智而且神光湛湛,是绝对独一无二的! 对了,他也姓苏?那他和静儿什么关系? ※※※ 正沉浸在生、死、取、舍、度、睡、寻、失之间的哲理并为之伤怀的钱老,被龙镔的坚定不移的事实不敢相信的惊异着,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龙镔居然见过这个神话般的老人?并且可以断定这位大师一定和那同样是在无锡的苏姓小师妹有密切关系? 秋雅没去过静儿家,不敢肯定,但是石伟去过! 秋雅向同学表示,借这张照片一用,很快就给送回来。四个人匆匆告别,赶回酒店找石伟验证。 抱有阴谋就在酒店等待着龙镔归来的石伟才一拿起照片,立刻就肯定这个老人就是静儿的爷爷,“八十岁了,没病没灾,健康的很,而且据静儿自己说她爷爷是个大大厉害的高人,可以定乾坤断生死的玄学大师,哈哈,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石伟如是说,哈哈道,“我知道地方,也知道电话号码,现在就给你们打电话约好,明天就可以带你们去!哈哈!” 钱老觉得自己真有些孩子气了,这一个晚上几番悲喜起伏,情绪上下跌宕,衰老的心脏真的有些受不了这种刺激,他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缓慢的做着深呼吸,秋雅给钱老烫了一把热毛巾,给老人做热敷,擦脸。 躺在床上,龙镔暗道:静儿爷爷只是钱老见过一次面的朋友,如果石伟说的是真的话,难道钱老是要去算命?是钱老自己算,还是要给我龙镔算?我需不需要告诉钱老关于我的诅咒的故事?我是不能… 石伟跑到外面一个电话过去,先是解释了一下后就交代道:“肚子,你跟德爷爷说今天晚上和龙镔相认的节目取消,改为明天在静儿家。”“静儿,你们最好今天就赶回无锡,……龙老六的董事长要去见你爷爷,他和你爷爷是老朋友,你要你爷爷一定要在家等我们,我随时通报情况!千万不能误事!” ※※※ 静儿爷爷对孙女儿快十点钟的时候冷不丁的回来,居然还带来一个老人和杜慈,并不感到奇怪,他就在大门口等着呢。 静儿兴奋的亲了爷爷一口,又搂着妈妈,静儿妈妈一个劲儿的柔声嗔怪女儿:“看你,都大学生了,回来也不说一声,来来,大家请坐,请坐!” 静儿爸爸毕恭毕敬的咨询静儿爷爷道:“爸爸,您是怎么推算出静儿今天晚上这个时候就会到家的?而且家里还会来贵客?为什么我测的明夷卦并没有体现出这个信息?是不是我忽略了哪些外应?” 静儿爷爷正在请德老喝茶,差点被静儿他爸的狗屁话呛住喉咙,懒得搭理这个蠢材,便向静儿一指:“去,去问你的丫头,她可以教你。” 说罢,便和德老说起了山海经、摆起了龙门阵。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四)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五) 还这么隆重?让我先进书房参观?我啥时候被你石伟捏造成尊贵的客人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石伟,看着有些木然的静儿,如是想到。略一低头就伸脚跨进了书房。 我的天!怎么回事?怎么德老,怎么我最怕见到的外公竟然呆在静儿家的书房里?! 我登时全身麻痹,头皮发炸! 不可能的!秋雅不可能骗我,德老不是在学校呆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德老正满脸泪痕的对着我微笑,对着我――这个他的外孙微笑!两只发红的眼睛正充满着期待、充满着等候、充满着慈爱的对我微笑,并那么不可抵挡的伸出他苍老的双手,张开,似乎在暗示我他将用最温暖的胸膛,用最深的亲情来拥抱着我,容纳着我,那无限慈爱的笑容里深深隐藏的是二十多年的期盼与凄情,那纵横奔流的泪眼里全是令我必然融化的热切全是令我极度怜伤的哀楚! 外公无限感伤的嗫着嘴唇:“孩子,我的孩子,过来,过来,让爷爷看看!” 我在极度的惊愕与震撼里伫住脚步,心脏狂乱无依之极的躁跳,灵魂无助之极,我完全没料想到我一生中最恐惧见到的外公德老此刻竟如此这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几乎有些崩溃了! 再度清醒是在石伟得意的将我推着并鼓励我进去之后的那一个刹那!我极度迷惘之中听到了我的心在向苍天撕肝裂肺的呐喊:我能叫爷爷吗?我能认外公吗?老天爷,请求你快给我一个答案吧! 立时我的脑海里浮出齐爷爷别我而去的悲情场景,我强烈的意识到此刻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是清凉中带着暑气的夏夜,那是在故土的熊山,耳畔回响的是亲人离逝不得不哀伤的哭喊,而这却是冰冷中饱含温情的霜天,这是雪花飘零中的江南,这是可以避免的未来悲剧,我分明听到了诅咒威严的警告之声! 在心的无助和诅咒的恐惧之中,我慢慢向后退去,试图慢慢向后退去。 这个时候,德老,我的外公,我妈妈的父亲,竟然伤心的站起身向我迎来,哽咽出声:“镔儿,镔儿,我的孩子,我是你爷爷啊!我就是你妈妈文演的父亲啊!镔儿,我的孩子……” 上苍啊!为何你总要戏耍玩弄我这个家族,不,不是家族,从六十三代先祖一直到我,谁不是孤苦伶仃,哪里还称得上家族!我是那么坚强才把无依的孤苦认作是生命中永存的部分,才把对亲人的渴望深埋永藏在心底,为什么你还是要背弃我!上苍!我已经在你的诅咒威力之下身残力竭,对你的诅咒警告我无时不刻的在警惕防备,为什么你依旧要这样把我逼向绝望的境地! 听到这位我恐惧相见相认的外公德老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寂寞亲情呼唤,我的心都碎了,彻底的被上苍森森的巨手一巴掌打成几片,我陷入精神崩溃的边缘! 看着他浊泪纵横奔流的苍老的脸、期盼的眼,我的心一丝一毫一片一块被万吨水压、被亿万大山、被全世界的海洋、被整个宇宙的重量碾压成血肉难分的粉泥!我无限恐慌的害怕了,的确。 从来,我就不害怕诅咒对我的伤害,然而今天,面对这突然到来的绝非幸福的幸福,我却害怕这幸福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 正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为渴望;正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亲情的价值;正是因为我失去过,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它在孤子生命中的地位!我躲开它,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着血脉亲人,我逃避掉,就是为了保存住这份孤叶飘飞时那点子仅存的亲情温暖,虽然我不能触摸,可我知道万里之外还有这温暖就足够了! 一直以来,不,准确的说,齐爷爷别我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孤荡游魂,虽有挚友,虽有恋人,可到底那份亲情的绝灭是愁苦的孤恨!尤其是在我得晓德老就是我的外公之后!亲情就成了隐秘的孤恨!没有人比我更能深切的体会这种血脉遥相呼应的相依情感,他将血遗传给了母亲,母亲又将血遗传给了我,我们血液里共同的成分此刻就在我的全身血管里放肆奔流!我,我们能不相通吗? 然而,此刻,我只有绝望的恐惧了! ※※※ 石伟伸手阻住龙镔惊恐的退怯,正得意于感动成功的他得意而且诚恳真心的说道:“老六,怕什么,他就是你爷爷啊!是你妈妈文演的亲生爸爸,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安排这出你祖孙相认的节目,你怎么能不讲传统伦理道德就准备开溜呢?去吧,去叫爷爷,我都叫德爷爷了,你能不…” 龙镔骤然醒觉:对了,怪不得他言词闪烁、表情神秘、神色怪异,原来是他,原来是这所谓的兄弟自作聪明干的蠢事! 和着恐惧与胆怯,龙镔怒火沸腾,将对上苍的愤怒转接到对石伟的愚蠢行径的发泄惩罚之上,大拳愤然一挥,狠狠揍向这个该打的家伙,怒喝道:“你这个蠢猪!你干的好事!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石伟被这猛然从肩膀传导的巨力一下击倒在地! 龙镔在所有人的惊愕中踢掉脚上的拖鞋,头也不回连皮鞋也不换,急速的拉门奔出屋外! 德老慌然奔跟上来,向着龙镔没命逃离的身影,无力哀喊:“镔儿,你不要怕,爷爷不会怪你,你快回来!” 龙镔听到德老哀切无比的泣声,脚停顿了一下,复又撒腿顺着大道冲去! ※※※ 康铁他们愕然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钱老紧张龙镔的失常,喝道:“还不快跟上去?!” 静儿爷爷阻住了钱老的起身,摇摇手,摇摇手。 其他人一窝蜂的跑到院墙外。 骤地,这片原野起风了,呼――!一群正在枝头歌唱的小鸟被竹叶摇动的飒响和大家的脚步惊起,展翅飞向远方! 龙镔无视大家的叫唤,继续撒腿奔着,他要逃,逃离这警告,逃离这伤害! 秋雅踉跄着追上来,哭声切切:“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静儿看着龙镔惊人的快速逃窜着,眼见他就要跑到那石桥了,静儿无比气愤的尖声道:“龙镔你这个懦夫!你除了会躲、会逃,你还能干什么?你还是不是男子汉?逃就能解决问题吗?” 没命逃窜着的龙镔本就尽力漠化着外界的叫喊,极度恐惧中的他无视于大家的存在,可他就是遥远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听到了静儿愤怒的指责、震撼的质问、鄙视的训斥! 龙镔蹭地在桥面正中央刹住了脚步。 ※※※ 看着龙镔居然在桥面上住了脚步,大家登时呆住了:这家伙不是要……吧? 静儿感应到了她的话对龙镔起了功效,便急忙对大家低声道:“你们不要来,我去和他说!” 静儿一唰时爆发出的速度使她冲了上来,转瞬就到了龙镔面前。 被静儿言语制止了逃窜想法的龙镔正无助的、哀伤的、痛苦的、直勾勾的仰头看着这贼老天,双膝重重的颓然跪倒在地,对着河水低头哀戚出声! 桥下的河水不变的流淌着,轻轻的,又清清的,卷着浮动的草叶,缓缓的,向着太湖,逝者如这斯夫。 静儿转过身对着大家摇着手,又柔声的叫了一声:“龙镔,我是静儿!” 在极度悲伤情绪笼罩下的龙镔许是被这温情的叫声有些打动,他略略抬了一下头看了静儿一眼。 静儿的心被这个正跪着的大男孩脸上的表情如同重锤一击,狠狠一下打得她芳心欲碎,她分明看到了他脸上那两行尚在流淌没有固化的男儿泪! 静儿不顾一切的本能回应的俯身下去,紧紧将龙镔的头抱在怀里,柔声的道:“龙镔,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没有孝心?看你这么鲁莽,都将德爷爷急哭了,你把你兄弟都打伤了! 龙镔极力压住哭泣的欲望,不发一言。 静儿过了一会儿,语风突然一变:“龙镔,这条桥就譬如奈何桥,你要是出于心灵的恐惧而继续向前逃的话,我们不拦阻你,不过你这是走向诅咒的地狱,你今生再也无法翻身;你要是回头和大家一起来共同面对诅咒的话,那你才能是重回人间!逃是逃不掉的!” 静儿感觉到了正被她温柔的搂在怀里的龙镔陡然一震! 静儿的口气复又无限柔情的低声说道:“龙镔,你一直是我静儿心目中的英雄,我为自己爱着你无比骄傲,我甚至为我的血可以和你相融,可以在你体内流淌而万分自豪!起来走吧,好吗?你得为德爷爷想想啊!他都已经是古稀的老人了。” 看着龙镔依旧沉吟不语,静儿放慢语速:“大家都在等着你,你再怎么也不能让德爷爷让钱爷爷为你担心为你担惊受怕啊!再说啦,你不是已经打了那个罪魁祸首石瘪三吗?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四脚朝天直叫痛呢!你也出气了啊!是不是?” 静儿将温热温热的手替龙镔擦去湿湿的泪痕,那双明亮明亮的大眼睛炽热、真诚、毫不退缩、毫无畏惧的看着龙镔。 龙镔抬起头,看看自己桥的前方、自己打算的逃跑方向、静儿口中的地狱,又回头桥的这头、站满了亲人朋友的那头、静儿口中的人间,更抬头看看这浩瀚的苍宇,看着这混白的云层,看看这谁也不知道的天堂,最后复又投眸于这桥下清越的河水,河水流淌,是流向太湖,也许还会流向海洋,会被蒸发成水汽,上升到那谁也不知道的天堂,变成云层,变成雨滴,重回这大地,这人间,这河,这湖泊,这海洋,构成一个玄妙的循环。 龙镔忽腾地挣开紧张关注他的静儿,一跃而起,对这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边无界的浩渺苍天一声震人心腑的长啸:啊——!…… ※※※ 龙镔完全就象一头尚未被驯化的野兽,一头愤怒的野兽,一头怪异的野兽! 只见他旁若无人的当着静儿的面三两下就脱下西装解下领带脱光衬衣,又解开皮带,脱掉长裤,脱掉袜子! 静儿的脸登时通红,低头不敢看,却又有些紧张的问:“龙镔,你要干什么?” 龙镔并没有如大家以为他发疯了的那样脱掉紧身的内裤,而是一个纵扑张开大字直愣愣的结结实实的平打在冰冷的水面上! 发出巨大的哗啦――声响!水面炸开了锅,水花四溅! ※※※ 糟了,龙镔想不开,投河自尽了!难道投河自尽了? 大家伙儿不约而同的想到! 静儿大骇之下转瞬释然:哪有投河自尽还脱掉衣服的?也好,就让冰冷的河水让他冷静一下! 秋雅挣开杜慈的紧箍,又叫又哭的向着桥上跑来:“不要啊!龙镔!不要啊!……” 正在揉着痛处的石伟也随后想到:妈妈的,这个龙疯子!这个时候了,还游什么泳! 他忙和大家一起奔到桥上、河边。 秋雅对着静儿哭叫:“都是你,都是你,”转又将目光看着正在河里翻江倒腾的龙镔哀怨哭道:“龙镔,我也下来陪你!”起身欲投! 大家慌忙制止,这又一个添乱的家伙! ※※※ 河水冰凉入骨,龙镔象一条游龙,沉到河底,睁着眼睛,看着河底的景物,复又浮起来,舒展臂膀划着,又掬起河水洗着脸,梳理着头发,双脚踩着水用手搓擦着胸部脖颈,又潜到水底捞起鹅卵石,用力向天掷去! 甚至他还大口大口的喝着这冰凉的河水,让这冰凉的寒意化去五脏六腑的灸炙! 终于察觉龙镔没有了自杀念头没有了生命危险的秋雅却又为他的身体担忧:“龙镔,你快出来,快出来,你要是不顾身体,还不上来,那我也要下去!” 龙镔对着桥上喊道:“好了好了,我就上来!” ※※※ 水到底还是有些刺骨的,龙镔在水里打了两个寒颤,一个猛子扎到河底,向着岸边游了过来。 石伟贼贼的解恨似的看着上岸后龙镔那双腿间隆起的部位、看着龙镔那禁不住打着的冷颤暗笑,妈妈的,活该! 接过秋雅递过来的长裤穿好,龙镔拒绝穿上衣,系好皮带,光着脚丫子,就朝静儿家走去。 秋雅还试图将西装给龙镔遮在肩上,但他步速太快,所有的人在后面跟着,所有的人都在暗道:这家伙真是有几分疯气! ※※※ 德老正黯然垂泪坐在客厅里,静儿爷爷和钱老好言劝解着宽慰着。 龙镔光着上身,面容青白,走到德老面前,嗵的跪下,直挺挺的,用手指着胸口的胎印,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这就是我们龙家世代相遗的标记——断角龙头!” 德老、钱老、静儿爷爷凝神望去! 被冰水刺激下的胎印在龙镔那泛起鸡皮疙瘩的胸部显得格外鲜红夺目,活生生的,那神态似乎正在为断去的龙角哀声! 静儿爷爷没有去观望大家的惊诧,喃声自语道:“果真有这么个东西,果真是这么回事,果真如此!”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六) 被强制带去用热水加温冲洗后的龙镔穿好衣服,照样跪在德老的面前,面容冷峻,沉声说道:“妈妈在遗书里已经交代过了,您说,我能怎么办?” 看着这个居然是自己孙子的大男孩,早已经从石伟口中、秋雅口中得知了一切的德老不仅又落下了泪:“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这诅咒的事怎么也能当真呢?你不是学过自然科学的吗?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龙镔拒绝大家的搀扶,坚持要在德老面前跪着说话:“记得,您问过我什么是智慧,还想我暗示这个世界上一切生灵一切事物都是有思维,有意识的,智慧是无处不在,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智慧,都使用着智慧进行着自己以为的心计,每一个人都是根据他自身的存在来决断着取舍,个人的内心与性格同样也作用着智慧产生的手段与心机,我正是深深领悟到了这一点我才这样做的。但是我的特殊人生决定了我比别人可以更深切的感悟到上苍的智慧,感受到上苍的手段和心机是绝对无法抗拒的。我曾经试图否决过诅咒的存在,但是我最终只得屈服于上苍的权威。您是这么有大智慧的哲人,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避?您难道以为我不想吗?” 德老渭然叹息,浊泪继续滚下:“孩子,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上苍的智慧是‘道’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就是上苍真实的智慧啊,上苍是正道的,是对万物无所偏爱的,是任其自然生长的,哪里可能对你龙家玩弄诅咒这种邪魔歪道?你怎么能误解天地本原的智慧把它理解成手段和心机?” 龙镔不服,顶嘴回驳:“不,您这是在安慰我!如果上苍公平,为什么人类历史布满这么多苦难?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境遇有这么大差别?为什么国家与国家之间存在这么多认为引起的战争?为什么人类不同的社会阶段其思想和方式有如此大的反差?为什么我们龙家六十四代都逃脱不了找个相同的结局? 您错了,上苍是有所偏爱的,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纯然就是利益驱动的,是技术手段的无休止的应用!上苍正是通过这些手段来作用着世人!而我们龙家就是它一个报复的或者是消遣的、无聊的玩笑!上苍如果真有公平公正的智慧,为什么不消弭这利益驱动下无休止的争斗?为什么不让人类社会进入和平相处的大同? 为什么不给全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消亡的物种以发展生存的空间?为什么还要让生命在求存中挣扎,还要让泪水痛苦着生活?让无耻者继续风光尊贵的高高在上,让勤劳善良者辗转在低贱愁郁的底层压迫?” 龙镔重重的对着德老磕三个响头,不知不觉满脸泪水道:“您原谅我吧,就当从没见到过我,让我自生自灭。我知道社会是发展的,人类是在进步的,但是我也知道诅咒是不可违背的。我说服不了对上苍明明偏心却貌似公平的本相解释!” 龙镔说的全是实情,谁都知道的实情,这来源现实的刀一般的证据驳得德老哑口无言。 静儿爷爷暗自在心里骂道:这个臭小子,搞得乱七八糟还要无可理喻的强词夺理!现在你爷爷根本就是因为你而危在旦夕了,你还不自知!静儿爷爷严厉的看着龙镔,语气不容辩驳的斥道:“亏了钱董事长还这么器重你,把你带到我这里来!我看你简直就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真怀疑你是不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才在公司获得这么大成就!鲁莽!倔强!机械!你当以为你见到了你自己的爷爷,爷爷也知道你就是他孙子了,你现在不承认不叫爷爷就可以没事?你把诅咒当成了电脑,只要自己不打yes不打回车键,诅咒就没有反应?真是笑话!” 钱老有些明白了,便也说道:“还不快向爷爷端茶认错?告诉你,连我都想收你做我的孙子呢!你是不是也想逃啊?” 龙镔愣愕的看着这三位老人,脑子里急速的思考判断着这一切逻辑,良久,他对着钱老道:“你别吓唬我,这个玩笑开不得的!”复又看着静儿爷爷玄奇的眼神,道,“您刚才不是对我说谁也担当不起我叫爷爷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静儿爷爷看着这个捣蛋鬼的疑问的神情,暗暗想道:箭在弦上了,箭在弦上了啊!他站起来,凝重的说道:“傻小子,生死有命,你管得了自己,管得了天吗?” 转头又对钱老和德老说道:“来来,来,咱们三个老东西去书房坐,别管他,让他想清楚点!” 德老钱老会意,一并起身就向书房走去,静儿爷爷走到门口之际,忽似是交代一般说道:“丫头,你也来!” 静儿关心的还有些心痛的看着正直挺挺有些茫然跪着的龙镔,忐忑不安的跟着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秋雅忙上前试图把心上人从冰凉的地上拉起,可龙镔实在太重了,甚至她连胳膊都搬不动,石伟上前准备帮忙,龙镔对他怒盯一眼,石伟吐了一下舌头。 秋雅蹲低身子,有些焦急担心的柔声劝着,试图说服他不要再跪了。 龙镔漠然以对外界,闭上双眼沉思。 石伟悄悄的拉了拉因为龙镔的漠然而感到受了伤害的秋雅,低声道:“随他,随他,他是头倔驴!” ※※※ 静儿用上好的小杂木炭火烧着水,灵巧的为三位老人泡好茶后,便文静的靠着爷爷坐着。 静儿爷爷示意大家品茶道:“这是太湖缥缈峰出品的‘碧螺春’,尝尝静丫头的手艺。” …… 交谈询问了很久之后,静儿爷爷还是有些沉重的对德老道:“德老,我知道你还是受到儒家正派道义的影响的,其实这个捣蛋鬼说的是那么个理,天道无常,可人间正道还是沧桑的。你看如果是要走正常途径的话,谁知道还要什么时候才能把郑家那两个贪官绳之以法?再有,如果钱老不是冒那么大风险大胆启用他的话,也许利衡集团现在的情势将更加危殆!” 钱老深以为然。 静儿爷爷道:“其实德老你也不用担心,关己则乱,关己则乱,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必然经历的过程?这小子悟性高,自省能力强,你没看出来他已经向我们投向认输了吗?一个人在那里悔过?呵呵,也向我的静丫头认输了,三两句就把他料理得服服帖帖。” 钱老赞许的看着静儿,又出言问道:“苏老,你说他那个诅咒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最先我调查时纯粹当它是无稽之谈,小龙也没对我说过,没想到他自己却这么当真! 静儿爷爷觉得到了这个事情太复杂也不好对这两位老人说明白,便道:“这个诅咒的起因很难解释,而且并没有现成的记载给予参考,但是它是确有其事的!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看过他的面相,说实在的,仪表堂堂,绝非夭寿无福之人。” 静儿爷爷慈爱的看了静儿一眼,接着道:“这小子和我们有不解的渊源,这件事情到了将来只能托付给静儿了,我老了,接力棒就交给她了。别担心这小子,龙家的这个诅咒都六十四代了,一千多年,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说不定也该到结束的时候。” 转又注视着德老和钱老,凝声道:“我们都老了,今天的话不能外传,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年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大劫之年,这是不是与诅咒有关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大家想开点,做个心理准备吧。” 德老虽然在为龙镔今后的命运担心,但是他已经释然,呵呵道:“生老病死嘛,自然规律,要是千年不死,那不成老怪物啦?” 钱老早就是想开了,也同样乐和着说道:“是啊,生死无常,生和死都是大自然的规律,老天爷要收你,想跑也跑不掉,想躲也躲不开,想避也避不了!我们都是老人了,有一年没一年,活一天是一天吧!只要留住自己最念想的东西在身边就好了!” 德老定定的接口说道:“是啊,我都已经老了,我怎么能再忍心让这孩子孤孤单单没个照应在外奔波?一生出来就没了爹娘,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真正的亲情。老人了,老人了,人老了就什么的都少了,儿孙倒成了唯一真切的财富,就算诅咒是真的,我也不在乎。” 钱老则不同,他对他那些个儿孙没有一点子信心,倒是德老的话撩起他的惆怅,他往心底压了压,道:“管他什么诅咒,苏老说了,那么小龙就没有什么灾祸!你看,我今年七十三了,谁知道一躺下去明天还能不能起来?”转又对静儿爷爷说道,“度睡斋,度睡斋,度量了以后才可以安心睡去,苏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静儿爷爷点点头,知道钱老有要事要说了,便对静儿说道:“丫头,你出去一下,等会儿叫你你再把那个小子叫进来,去吧!” 钱老用手阻止静儿起身,收正笑容,脸色非常沉重,道:“不,静儿既然是爷爷的接力棒,可以听听,不要出去。苏老,其实我这次到访,是有大事要做决定!事情太大,不这样度量不行。我没想到今天可以在这里遇到龙镔的外公,这真是上天绝妙的安排,我就更有底气了!是这样的,您苏老十五年前就给我卜算过并写了一首诗谶,当时并还交代过有缘自会相见。” “因为您准确的暗示过我的人生大事,当时我粗粗一想就以为你对过去推算的很准,可对我的未来却含含糊糊,尤其是这首诗谶更是不知所云。我只理解出了一句话,觉得这句‘船家最宜去长安’很合我当时的心意,‘船家’就是‘传家’‘传佳’嘛,刚好那时东莞长安正是开发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立了根。后来集团果然如鱼得水,发展迅猛。可我到底还是因为杂务缠身,一直没法子静心琢磨那首诗谶,直到九七年那次金融风暴集团遭遇最大的狙击,我艰难抗胜之后,才联想到这句‘耕牛幸摆尾蝇荣’是指九七年这是牛年,我们庆幸打败焦嵘森这只吸血的牛蝇!” “后来我感到身体不是很好,我看到最后那两句是很好的话,就决定不再兼任公司总裁,好自己放手给孩子们锻炼,看看到底谁可以作合格的继承人。当时我想只有小女受过最好高等教育,应该特别是让她独立的培养出统御全局的能力。但是我还是没有深想,我没有想到您的诗谶的次序全是打乱的!” “谁知道,到了去年我发现焦嵘森根本就没有放弃过报复的念头,而且一个个儿孙全都让我伤透了心!正在这时我得知小龙的真名不是叫敖成,而是叫龙镔,而且生肖是属牛,一下子我就似乎把诗谶里的很多玄机想明白了,您还记得写的诗谶吗?” 静儿爷爷微笑着用手摸摸全神贯注听故事的静儿的头,继又将目光看着钱老道:“我很少替人卜算的,你是我的有缘人,在度睡斋一语投机,我就用古法写了这首诗谶,自然是记得的。” 钱老点点头,掂量着语气说道:“对于诗谶我还有太多不解的地方,您可以给我解释清楚吗?” 静儿爷爷摇摇头,用非常久远的腔调说道:“老朋友,我们玄门道派是讲究悟性的,有道是‘师傅带进门,修为在个人’,我的悟性有限,能推算准确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以解释未来呢?我只能通过元神来卜知一段时间、某个、某类事件的变化结局,是绝对达不到《推背图》《烧饼歌》等术数大家的层次啊!” 静儿插着嘴道:“是啊,钱爷爷,怎么领悟全部是在于对象个人的,要不然这些古籍流传了这么久,为什么总是人们要到了事后才能明白呢?就连法国的大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写的《诸世纪》也是如此啊!” 钱老有些失望道:“原来苏老您也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啊!” 静儿爷爷拍拍静儿的手,对钱老说道:“钱老,你不就是在考虑自己的儿孙没一个是合格的接班人人选,你既不愿意把财产均摊给后人,又担心这次存亡大战,又不肯一拍屁股一撩手,其实啊,老伙计,你的得失心太重了!你以前的自私心也太重了!现在你发现龙镔这小子很合你的心意,但是他年纪又太小,虽然你愿意相信他可以将你的事业发扬光大,但是到底你对他接触不多,而这件事情又太大,将来万一你去了,他会遇到很多阻力很多打击,你又对他是否足以战胜没有真正让你心里踏实的底,于是你便在心里想是不是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诗谶的启示,你就好真正下定决心将所有的重担托付给他!是不是?” 被静儿爷爷一毫不差的说中了心思,钱老的老脸有点红了,点头称是。 静儿爷爷字正腔园的认真说道:“呵呵,钱老啊!人啊总是要到年纪大了,才愿意理解,才愿意相信上苍是真正的主宰,才愿意一切都遵从上苍的安排,可是有些东西尽管是有注定的因素在里面,但最终还是要自己受限于情势的影响才作决定啊!而且就算是你抉择了,但你又能肯定你的抉择就是和上苍的用意吻合?上苍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精细安排的,它可是很注重挑选的啊!” 静儿爷爷的眼神开始显得格外神秘:“你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你就去做,没必要我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觉得不行,那就拉到,还是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儿孙划算,谁知道你辛辛苦苦才有的这份家业会不会被这个臭小子糟蹋掉?谁知道这个臭小子会不会吃喝嫖赌追求纸醉金迷的享乐?大家说,对不对? 不过,钱老,我向你咨询一下,你觉得你的产业应该拿去干些什么?是继续无休止的扩大,还是仅仅达到巨型跨国集团的地步,还是觉得资助慈善事业?还是觉得为更多的人谋福利?再有,我问你一下,这个小子到底是智慧、是本性、是理想、还是德操最打动你?你说他能不能利用他的技巧挣到钱呢?你说他会拿你的企业去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只有你有信心,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第五章 心算·人算·天算·胜算(七) 龙镔在静儿的带领下进了书房,静儿随手关上门。 静儿爷爷和钱老看了看龙镔那有些羞愧的神色,会意一笑,静儿爷爷沉声问道:“怎么,想清楚了吗?” 龙镔在这些睿智的老人面前,感到自己就是一个伊呀学步的小娃娃,低着头,不敢看大家,低声答道:“想清楚了。” “那还不赶快叫?”钱老故作威严的道。静儿使劲忍住笑。 德老无限喜爱的看着这个高大却孩子般的外孙,眼底无穷期盼! 龙镔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一会儿,勇敢的抬起头,两眼灼灼的火热,灼灼的愧疚,灼灼的痛苦,灼灼的哀戚!嘴唇懦懦颤动,却张着叫唤不出那两个字! 德老的泪被龙镔眼里复杂的情绪再度激下!德老先哽着出声了:“孩子,孩子,过来!” 龙镔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了,从心最隐秘的角落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声:“外…外公!” 无限艰难的叫出这句话,龙镔上前噗的跪在地上,将手箍住德老,泪流满面,落地无声! …… “外公,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我的好孩子,可苦了你了!是爷爷,是外公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外奔波流浪!外公对不起你!” “外公,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啊,您能原谅我瞒着您这么久吗?” “孩子,我的孩子!……” ※※※ 这太过于感人的场景终于过去了,石伟只是听到龙镔在里面大叫什么外公,什么的,还有大把哭声传来,真想去亲眼目睹一下!这可是他亲自精心导演的悲喜剧啊! 可是可恶的康定庄居然禁止自己去贴墙偷听这里面必将精彩的对话!无聊,没见过这么没意思的保安仔! 秋雅、杜慈心头的巨石终于安全着地,龙镔终于有了真正的亲人了,龙镔有了新的明天了! ※※※ 钱老觉得自己已然没有必要再去按照静儿爷爷的那些问题对龙镔进行什么考察了,这小龙出了性子稍有些火爆外,绝对是最佳人选,他已经有了真正的遗嘱决定! 钱老觉得这个苏老完全就是在暗示他,只不过是采用了比较婉转的言语比较隐晦的方式,是啊,苏老真是大师。 钱老趁着气氛,向着德老说道:“德老,我是真心喜爱这个孩子,我是真想有个这样的孙子,那样的话我死而无憾了!你觉得意下如何?小龙,你呢?” 德老微笑着看着龙镔,龙镔看了看钱老,又看了看德老,更是看了看静儿爷爷,有些作难。 静儿暗自为这个木头着急,便用手扯了他一下,悄声道:“叫啊!快叫啊!” 龙镔鼓足勇气,跪下来,叫出了口:“干爷爷!”接着磕了三个响头! 钱老喜极欲泣,激动的连忙扶起龙镔,咧着嘴笑道:“好好,我没有什么好礼物送给你,这只签字笔还是你过世的干奶奶送给我的,我就转送给你吧!” 龙镔不敢去接这太过贵重的礼物,受宠若惊的道:“这,这,这可是她老人家留给您的那点子念想啊,我怕我承受不起!” 钱老呵呵乐道:“傻小子,不收见面礼可不行!只要你让我放心,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 三老两少围坐在一起喝茶,不再沉重,不再严肃,天南地北的闲扯着。 龙镔冷不防的对着大家提了个要求:“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器重我,但是我还是要再次申明,不管你们如何叫我不要把诅咒当成一回事,我还是要坚持要求你们答应我,第一外公千万不能把我是您外孙的消息告诉舅舅他们,第二干爷爷也绝对不能把我们的关系传扬给您的家人,我知道您们认为自己已经老了,只求以后的日子没有什么遗憾,我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我无力阻止你们看淡生死无视诅咒的存在,但我不能不警惕这种邪恶的真实。再怎么样,你们也是防备一点的好!” 这句话是深得静儿爷爷之心的,他意味深长的对这两位老人说道:“德老、钱老,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反正你们也只要有他是你们的孙子就足够了,何必在乎到底是公开还是私底下的场合呢?” 钱老和德老想了想,觉得也是。 …… 静儿看着龙镔窃窃的笑着,龙镔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道:“静儿,你笑什么?” 静儿闪亮的眼睛透彻的注视着龙镔,用手指着三位老人道:“我真是羡慕你,居然有三位这么有智慧的老人这么器重你这块又重又硬又笨又倔强的傻木头!你真是幸运,有两个竟还是你的爷爷!” 龙镔傻呵呵的笑着回道:“你不也一样吗?难道他们就不是你的爷爷?” 静儿脸红了起来,许是误解了某种意思,娇羞着啐道:“你——!哪里一样?!” 第四卷 第一章 不朽着的,这神秘的液体(上) 哇噻!阿姨,您不仅人长得这么漂亮,您厨艺也这么厉害!真是,真是,我们太有口福了!怪不得静儿象妈妈!”石伟贼眼兮兮的转溜着,用力品吸餐厅里四处飘逸的香味,嘴唇耸动着,夸张的奉承道,掉头又望向杜慈,“肚子,你看,今天可是最有意义的日子,江南、太湖、乡野、雪花,这是心旷神怡的自然景致,爱人、亲情、哥们,这是地老天荒的人间真情,你看都是些赏心悦目的绝色佳丽,呵呵,包括你!这一屋子都是些忠肝义胆的雄性帅哥,哈哈,包括我,高高在上的自然就有远见卓识经天纬地举世瞩目的三位神仙文学家哲学家经济学家,嘿嘿,老人家!古典高雅的餐桌上摆放的是令我神魂颠倒的美味佳肴!肚子,今天恩准我喝点酒,行不行?” 正在帮忙端菜的龙镔被石伟一连串的成语逗乐了,尤其是最后那句话,龙镔咧嘴一笑:“怎么,老三,喝酒还得向杜慈打申请报告?” 杜慈本来正准备怒目圆睁对石伟痛加训斥的,顿感有些不妥,讪讪的一笑:“你瞧他胡扯的!不过少喝点吧,别又把胃喝坏了!” 石伟如得圣旨,立刻脸上堆满了笑,打着圆场说道:“嘿嘿,这可是我的肚子关心我,龙老六,你就没这个福分了!我的胃就是我的肚子,我要是再象以前那样把胃喝坏了,那我的肚子还不得急坏?肚子,你说是不是?” 石伟知道自己贫嘴的后果,在杜慈的手还没有正式教育他的思想根据地的时候,就已经快速闪身走向洗手间,一边走,一边唱诵斯达舒胶囊的广告词“胃,你好吗?胃,你好吗?胃,你好吗”,他的鸭公嗓子声音出奇的大,全部的人都清晰的听到了他一边洗手一边即兴表演的童歌“小朋友,要听话,吃饭前,先洗手,小手帕,来擦干,肚子说,石瘪三,讲卫生…” 一堂哄笑! 杜慈气得跺脚。他倒坦然无事的出来,脸上挂满微笑,对着静儿嘻嘻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家里有陈年的女儿红吗?” ※※※ 康定庄他们三个自感没有身份,坚持不肯和大家同桌入席,一直到钱老发话,才在静儿爸爸和石伟的拉扯下就座。 三个老人也在彼此的客套下结束让座,这是一张大圆台,可以将就着容纳这十三个人。 钱老居中,左侧是德老,德老身边就是龙镔,紧挨着的是秋雅,静儿、杜慈、石伟,右侧是静儿爷爷,静儿爸爸,静儿妈妈,以及康定庄、康铁、周擎。 石伟平生最喜爱的就是酒桌的气氛情调,他抢先起身,挨个儿替大家斟着酒,对于三位老人他是不敢多斟的,半杯,对这些个女性则务必保证第一杯都斟满,理由:如此风景如此席,不喝,成吗?不倒满,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观众吗? 石伟回到座位上正要舌绽莲花展现酒精风范,杜慈掐着他,凑到他耳边低嗔:“你给我坐好,是你说话的时候吗?猪!” ※※※ 年轻人都把眼睛投视到三位老人身上,德老和钱老却又把年轻人们眼睛导向静儿爷爷。 静儿爷爷赫然一笑,端起酒杯用手转动了两下,平缓慈善的说道:“人类造酒喝酒的历史少说已有几千年了,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文人骚客都饮酒,大江南北,蛮荒极地,僻壤穷乡,老百姓们饮酒,贪官污吏们也饮酒,心术不正者饮酒,正大光明者也饮酒,呵呵,就连和尚道士们也饮酒,就连猴子也知道酿造猴子酒,呵呵,它除了因酿造的品质有差异外对于饮用者可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没有规定谁能喝,谁不能喝。” “可它这玩意却是有生命有品性的。它的生命它的品性都是我们这些酿酒喝酒思考酒的人给的,呵呵,怎么给,怎么看,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我们三个老家伙都老了,已经不需要这种液体来达到感觉的境地或是解读什么心情了,喝点好茶,也许还更可以看清这世界的神秘,是不是,德老,钱老?” 静儿爷爷满是笑意的看着另外两位老人,钱老、德老点头称是。 静儿爷爷的眼睛似乎立刻变得无限空幽,穿过门墙,穿过窗户,穿过乡野,直到苍穹深处,复又收回来柔和的看着每一位年轻人,从龙镔的眼睛一直扫视到康铁周擎,静儿爷爷似乎就是一轮祥和的冬日用其无处不到的煦暖化解融散着那草地田间小路上的积雪,声音转由刚才的平缓慈善变得煦暖祥和:“呵呵,孩子们,我们中国人是很讲究饮酒的时机和环境的,也很讲究同桌共饮者的格调的,酒能结友,却不能知友,酒能远忧,却不能解愁。呵呵,今天我苏老头子就着我八十耄耋的年纪,唠叨了一下,石伟小朋友说得好,这是一个值得喝酒的好日子,来来,大家举杯,这酒里可有我们静丫头精心炮制的梅香啊,可得细细尝一尝。来来!” …… 三位老人显是都调动起了情绪,虽然每次都只轻轻抿上一点,可酒桌的气氛已经充分活跃起来。他们开始了吟诗作对,笑话古今。 但是年轻人们终是不敢放开肚皮饮酒,石伟一边和大家低声海天胡地的瞎扯,一边暗自失望,他一门划拳斗酒的心思不得不落空,觉得败兴得很,冷不丁凑到杜慈耳边悄然说道:“肚子,你数数,这酒桌上刚好十三个人,邪门,是不是有点子象耶稣最后的晚餐?” 石伟被杜慈死力揪肉惩罚后颇感委屈,索性起身准备为每一个人添酒。 ※※※ “不用添了,不用添了,小石,喝酒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我们就够了!难得高兴,你们就放开喝吧,别喝醉就行。”钱老微笑着用手示意石伟,转头对着德老道,“德老,你说淮阴侯韩信庙的那副对联‘十年兴败一知己,七尺存亡两妇人’,我跟你的看法一样,这副联还是有待斟酌的,并不能概论淮阴侯的一生,它和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样,不过就是那些没有真正懂淮阴侯的文人肤浅的评判而已。其实我看,淮阴侯韩信就只能做个将帅,不管有没有萧何吕后,不管有没有高祖刘邦,他终归不能得天下,我看他最大的造化也就只能做个短时期裂土割疆的诸侯。是不是,小龙?”钱老说完话后就将目光看向正在凝神聆听着的龙镔。 龙镔正在回思着这个历史故事,忙回神应道:“哦,董事长,我觉得韩信是个军事上的天才,政治上的弱智,他的性格并不适合他的人品,他性格多疑思维复杂,了解军事战争的谋略和特点,也强于掌控一般士兵的作战心理,但是他并不善于了解与其存在利益冲突的权利阶层各自不同的利益诉求,也不具备在同盟团队里应付不需要刀枪拼杀矛盾的权变机智,他不懂得性格和人品必须协调的道理,他失败是必然的,遇上刘邦他就只有个时间长短的问题。相反,我倒觉得如果没有刘邦,说不定萧何可以统治好天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德老并不喜欢自己的孙子如此赤裸裸的表达个人的观点,这明显存在过多表现的嫌疑,他希望龙镔可以含蓄些,说话要含蓄点不要这么直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提醒龙镔了,得给他敲敲警钟,不能过多受到商场斗争的影响!而且也得避免孙子的这些话对钱老产生不好的想法! 德老稍略加重了点语气份量,道:“萧何凭什么能统治天下?能建立煜煜汉朝?没有刘邦,萧何能有当时的功绩?刘邦尽管有些不好的习气,但是他能屈能伸,一呼百应,从谏如流,器量如海,意志坚强,能得人心,善于驾驭全盘,消弭了当时的战乱,保证了社会发展安定。这点萧何、韩信能作到吗?龙镔,历史是不能重现的,你得从全局上考虑问题,不要老是纠缠于那些局部、谈论利益的得失!历史的所得和所失之间的逻辑关系是一门大学问啊,哪象你口中的那样简单!” 德老又举起杯中的酒,继续道:“就象这酒,它是用农民生产的粮食作物酿造出来的,从外表看,它和水一样,可是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水,因为它比水多了其他成分在内。但是不同的酒类存在很大的品质差异,给人的口感和刺激有不同。但是再怎么有品质差异的酒,喝多了结果都一样,就会过于刺激你的身体,就是醉,会对你的身体有损害。 茶则有所不同。茶会使你保持清醒,茶不会麻醉你的思维,不会伤害你的身体,酒、茶都是水的混成液体,为什么他们的作用如此大相径庭?原因就是在这水里的成分,茶是君子,酒是小人。” 德老轻轻放低酒杯,不留神碰到桌沿,溅出几滴,德老无视,接着沉思着说道:“孩子,今天跟你讲这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告诉你,人的思想就象是一杯水,揣情量权、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就是酒的成分,会让你醉,光明正大襟怀坦荡、仰不愧天俯不祚地、诚善待人处世有良知就是好茶,是不会醉的。你是要成为怎么样的酒还是成为怎么样的茶,这个你得学会用全局的观感来从环境中吸取真正有用的成分,要懂得如何智慧的煅养自己的思想灵魂,不要过于在局部中沉溺……” 这时,也被吸引住眼球和耳朵的石伟插着嘴道:“德爷爷,茶喝多了也会醉,而且也会得胆结石、胃结石、小肠结石、大…” 他住嘴了,杜慈采用手段让他住嘴了,他有些呲牙咧嘴,是痛的。 德老欣然一笑,望着龙镔,正在受教的龙镔微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品味这字里行间隐藏的深刻。 静儿莞尔,接口道:“石伟,那不同的,酒是醉人伤身,茶是醉心明人。” 石伟不甘,驳道:“酒、茶包括这菜汤说到最后都是水,都是液体,哪有这么多道道?你静儿家的酒好喝,泡的茶好喝,就连阿姨做的汤也好喝,我看啦,哪用得着象你们这样作什么如此神秘难懂的解释!就一句话:那是因为是你静儿家的!是不是?关键在于做的人水平档次了。不信,你们跟我去肚子家就知道什么叫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哟!” ※※※ “水,液体,酒茶汤各种液体,那除去成分后不都成了原本的水吗?它们的本原本相不都是水吗?”龙镔并没有象大家那样哄然大笑,却象是被石伟无心驳嘴的话打入更深的沉思境地,喃喃自语说道。 没想到静儿爷爷的耳朵这么灵光,立时欣然接口说道:“这不就对——了!” 第一章 不朽着的,这神秘的液体(中)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一章 不朽着的,这神秘的液体(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不朽着的,这神秘的液体(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一章 不朽着的,这神秘的液体(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鱼啊,你能游多远?(上) “我靠!老六,你这个**,又要脱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点变态?”石伟故意放声大喊,把船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龙镔身上。 龙镔正平静的在脱着衣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着,似乎是在做一件精巧的活儿,眼睛却是盯着水面,盯着波浪起伏的冰凉的水面,仿佛是在看一件美到极至的艺术品,那神态坦然而又专注,有些心无旁骛。 小船正以缓慢的速度向着鳌头渚开行,船老大在后舱把着舵。 秋雅万分紧张起来,抓住龙镔正准备脱下的衬衣袖,道:“镔,这么大的风,这么冻的天气,你脱衣服要干什么?” 德老也说道:“镔儿,快穿好,别着凉感冒了!” 龙镔轻轻拉开秋雅的手,平静的却又坚决的说道:“没事,我想游游泳,看着这水,我就象在这里面游水,没事的,外公。” 一番劝阻自然不见功效,静儿爷爷已经招呼船老大把船停了下来,就连船老大也讶异极了:不要命了,这么冰的水,会冻伤骨头的! 石伟暗喜:妈妈的老六,昨天跳河嫌不过瘾,今天居然跳湖了!冰天雪地,你小子还玩冬泳,不要命!不过也好,又可以看好戏了! ※※※ 静儿爷爷倒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的看着龙镔出人意料的举止,只是摸着颌下的白须柔和的说道:“水很凉,差不多了就上来吧!” 龙镔此时已经脱的只剩下那条经典的紧身内裤,他做着肢体的活动,在手臂、胸口、大腿和脑袋上使劲揉搓了几下,蹲踮了几下,回头应道:“好的,我知道。”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同鱼鹰,盯视着水面,荡荡的浮波将小船摆曳着,摇摇晃晃。 一个鱼跃,一条有点黑的身影,“哗啦――”一声,龙镔钻进了这片他渴望钻进的景致之中! 湖水立刻将他重重包裹起来,就在落点处,那巨大的圆波急速的传递开来,将湖面散乱的零碎的时而隆起时而凹下的浪头以辐射的方式完全扭转,溅起的水滴扬洒在四周,那白亮的轨迹也就只瞬间的舞了一下,就马上消失于这浩淼的太湖之中。 龙镔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湖水比昨天的河水要暖和一些,不过终究是很冰的刺痛,令得全身遽然抖颤,麻木感立即周身传遍。 龙镔第二个意识就是在水里潜游得赶紧挥动手臂,这可不比在静儿家前的那条小河中,这湖可是深不见底的。 龙镔第三个意识就是这水实在太玄妙了,自己真愿意变条鱼,无拘无束的翔游在这片水域中,上下左右前后,自由自在,用不着象在陆地上一样,非得用脚来走路。 可惜自己是个热血动物,没办法做到彻底忽略体表温度刺激。 龙镔奋力划动着有些粗黑的手臂,双腿有节奏的张夹着,游着,享受着,坚持着,也想着。 ※※※ 船上,所有的人都盯看着这个鱼一样的家伙。 石伟有些妒忌的拍拍秋雅的肩膀,嘻嘻的怪声说道:“秋雅,你的这个老六是个怪物,本世纪最无聊的怪物,他可是只要心情一有什么异常,就喜欢玩跳水,从来就不挑地点场合,今天还算正常,还知道留条短裤,不向大家展现他那独特的屁股蛋。” 石伟看着大家都有点注意起了他,登时就来了兴趣,高声道:“不瞒各位观众,我从认识他到现在,已经亲眼目睹他莫名其妙的向水里跳了三次了!这一次和昨天那次就不用我说了,就说第一次吧,那才叫光荣呢!就在他老家,那条资江河中,就在他高中学校旁边的资江河中,他就当着我和海涛的面,脱了个全身上下精光光,一个猛子就往河里扎!当时也把海涛吓了一大跳!不过你们都知道啦,海老大是在海边长大的,海老大怕他出事就连忙追了上去。” 吹牛皮石伟是不怕脸红的,只见石伟用手紧着领口缩着脖子,继续说道:“这个你们都了解的嘛,我石伟兄弟情深自然也怕他出事,于是我也就奋勇下河,以防备他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果不其然,到了河中央,他龙镔就出意外了,小腿大腿包括左手右手全部抽筋,一百五六十斤的家伙就直往水底坠!海涛去救他竟然也被他缠住了,挣脱不开,两个人就在河里呛着河水喊爹喊妈的叫救命!那声音也真他奶奶的只能用‘凄惨’这两个字来形容!” 秋雅的眼睛出现了恐惧,脸色明显紧张之极,急忙问道:“那你怎么不赶快去救!?他们有没有被救起来?” 哈哈,石伟暗自大笑不已,大义凛然道:“那还用说!要不是我,他老六还能在这里再次跳湖?不过当时情况非常危急,你们知道,他们两个傻蛋加起来起码有三百多斤,没法子,我就只好一只手抓一个,抓住他们的头发,往岸上拖!我嘴里也是不忘记提醒他们叫他们不要紧张的,让他们放心,有我石伟在,天是塌不下的,人是要救的,水是淹不死他们的。但是由于他们毕竟太重,我已经被他们弄得喝了几口大水!你们都知道豹子是如何聪明的,说得迟那时快,只见豹子立刻飞游过来,将它的狗尾甩给我,我一边感谢豹子的通灵和神勇,一边招呼老六去抓住海涛,好让我腾出手来抓住豹子的狗尾巴,谁知道这个可恨的龙镔坚决不肯放手,没办法,我就只好用我吃饭说话的嘴巴咬着豹子的尾巴,借了它一点狗力,就这样才上的岸!” 一篇文章就要做完,石伟还不忘来个优美的令人谓叹的结束语:“上岸后,由于他们两个象猪一样的笨重,瘦弱的我已经累得虚脱了,他们吐光肚子里的河水之后,对我磕头拜谢救命大恩,我就谦虚的说‘兄弟,别这样,你们遇上我是你们的福气,不过我不敢贪狗之功,你们去感谢豹子吧!’秋雅,”石伟贼兮兮的,“结果你猜怎么啦?你那老…(石伟差点说老公,幸好改得快)老六,龙镔,立马就和海涛对着豹子磕起头来,居然连磕九个最高级别的响头!以示感谢!” 石伟改用感叹的语气继续说道:“唉,可惜今天豹子不在,要不然老六也就会不好意思在豹子面前下水了!也幸亏有你们这三个女孩在这里,要不然,说不准他这个**又要脱的精光光的!是不是,静儿?” 说罢,看着再次因此红脸的静儿,看着终于意识到被他耍弄也红了脸的秋雅,石伟放手肆意大笑! ※※※ 就算是玩冬泳锻炼身体磨练意志也是绝不能玩久了的,更况且龙镔最近都是呆在广东,没有进行过经常的锻炼,脚上还有旧伤。德老估摸着有个七八分钟了,便叫唤龙镔要他别游了快上来,一时间,秋雅、杜慈、石伟也帮着喊了起来。 唯独静儿无比羡慕的看着龙镔这条舒畅戏水的鱼,那让她心神恍惚的石头一般的躯体,那外显于泳姿中动感的矫健。 龙镔将头埋在水里,屏住呼吸,四肢轻轻的划动着,眼睛透过清凉的湖水,他看到了一条鱼,有一条鱼,一条不知名的鱼,就在离他不远的前方悠闲的游动,似乎并不恐惧于他这个闯入它家园的不速之客,也许是危险的不速之客。 龙镔不敢惊动它,生恐它游开跑了,他想多看一会儿,因为这条鱼虽然不大,可那游动的姿态十分的美,鱼唇张合着,鱼鳍悠闲的拨划着,鱼尾却似乎放松的坦在水中。 龙镔停止了游动,静静的欣赏着这条悠闲的鱼。 这条他不知名的鱼儿身躯转了过来,也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或许是危险的不速之客,却不恐惧。 一人一鱼的视线相碰了,透过这或许是清凉或许是冰冷的太湖水,视线相碰了,相碰的视线似乎就在这一人一鱼无声无息的对视之间,传递着不知内容没有内容全是内容的内容。 不需要解释,龙镔透过水,却清晰的看到了这条鱼的鱼尾部位悬吊着一个鱼钩,鱼钩后竟然还拖着一道长长的丝线,鱼儿也不需要解释,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或许危险的生物。 或许是龙镔心脏的一下异样的跳动改变了龙镔的保持的眼神从而打破了这种一人一鱼安静的对视,又或是龙镔这一下心脏的异样跳动打破了这一人一鱼之间湖水恒定的静寂,鱼儿许是变得有些惊恐了,竭力将尾巴一摆,倏地游开,游向太湖的深处,一转眼龙镔就寻找不到了它的影踪。 龙镔无语,静静的游向船头,外公在喊,大家都在喊。虽然他还想游,还想寻找这条受伤的他不知名的鱼儿,但是他得回到船上,回到岸上,他得生存,只有到了岸上他才可以生存,清凉又或者是冰冷的湖水里毕竟不是他的家园,那是鱼的家园,他的家园在陆地上。 可是,鱼啊,你受了伤,你还能游多远? ※※※ 龙镔为自己惊讶了,记得少年时为了生活他总是上山下水的打猎抓鱼以换取金钱,可为何今天,就在刚才他竟然会为一条不知名的受伤的鱼而产生了一种对它命运的担忧呢? 已经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的龙镔默默的坐在船舱,船老大又发动了引擎,引擎顿时轰响起来。 德老慈爱的拍拍他的手,道:“孩子,在想什么?” 龙镔的眼里依旧闪烁着那一丝黯然,低声道:“外公,没想什么。” 静儿看着龙镔,静儿爷爷也看了看龙镔。 ※※※ 鳌头渚那片浅滩上丛生错乱的芦苇只要有风就会蓬头散发的招摇不停,细细的黄黄的苇杆尖端悬撑着那些白色的芦苇花絮,阳光生命似的在湖波的涟漪中欢欣流动着,闪亮着,全无固定的形态,似乎只要哪位观察者一声激动的喝彩,一声感怀的呼唤,它就会役使着这湖水、这大地、这天空、这一切的水草树木从平静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静儿她们三个女孩子还有石伟心情喜悦的在这片湖滩上找寻着新鲜,龙镔却陪着两位老人伫立着并用目光试图在芦苇根部的阴影里找寻游动的生命。 静儿爷爷,看着孩子们各自的身形,试试的问身旁的龙镔道:“小龙,在找什么?” 龙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太阳,用手揉揉眼,道:“在找鱼。” 德老呵呵笑了:“这些都是小小的鱼,岸边可没有大鱼。” 静儿爷爷也笑着道:“是啊,这种小鱼都长不大的,要想找大鱼得到太湖的深水里去,老辈人还传说那湖里有龙。” 龙镔看着两位老人,却回答道:“小鱼儿有小鱼儿的活法,大鱼有大鱼的地界,我不知道这湖里有没有龙,我只是想看看这芦苇从中的小鱼儿可以游多远。” 德老看着龙镔俯下身子,那脸上神情象个看蚂蚁回家的三岁孩童一样,便轻轻一叹道:“孩子,你仔细看看这太湖有多大,这天有多高,这天地有多大。” 静儿爷爷开始呵呵笑了起来,道:“小鱼儿当然是游不远了,可是大鱼就不是小小的芦苇从可以困住的了,它可没必要依赖芦苇从中的养分来生存,他得去湖中才能长大。” 龙镔仰起头,声音还是很低沉的问道:“那大鱼儿又能在湖里游多远?这么多渔夫在打鱼。” 这时石伟他们过来了,静儿接上口就道:“我记得上次你不就和我说起过鱼吗?一条聪明的精灵的鱼那渔夫是抓不到的,听说这湖里最大的鱼可以有几百斤。”静儿眨巴几下大眼睛,顽皮的道,“你不就是一条精灵的鱼吗?谁也抓不到你!” 石伟大笑,急忙凑上去捣蛋,道:“谁说没人抓到他?你和秋雅不是正在抓吗?他那个傻样能跑到哪里去?” 龙镔没有理会石伟的揶揄,淡淡的道:“说是精灵,其实只不过是褪色的精灵,就是一条鱼,想游也游不远的,说不定到了半途就会沉到湖底,从此销声匿迹。” 一时尽皆静寂无声。 静儿爷爷忽地用手指着这太湖中那无穷起伏着的浪波,意有所指的对着年轻人们说道:“笋因落箨方成竹。”说罢,把眼睛望向正担心着龙镔心情的德老。 德老立刻明白过来了,对着静儿爷爷会心一笑,接口下句便唱咏道:“鱼为奔波始化龙!” 第二章 鱼啊,你能游多远?(中) 所有的人都知道,龙镔尽管鼓足勇气和外公相认,可是根本就没有在心里也从来就没有将诅咒放下来,嘴巴上对大家承诺不把诅咒当成回事,可到底始终都是盘踞在他精神上的阴影和磐石,挥之不去,撬之不动。 这天晚上,趁龙镔他们上网的时候,静儿爷爷把德老和静儿叫进书房谈论起了今天在太湖里发生的事。 静儿爷爷亲自替德老倒上茶后,语气有几分沉重的道:“德老,你是龙镔的外公,我也就不隐瞒你什么了。说句实在话,我私心里并不心愿我的静丫头去喜欢龙镔,但是这种事情我是干涉不了,一般的女孩子吗,父母强迫一下也许还对她们起点作用,但是静丫头是谁也管不了,我也就只能随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德老看着羞涩得红着脸却勇敢的抬着头的静儿,低叹一气,道:“苏老,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代人了,可供的选择多得很,随他们自个儿料理吧,要这样人才能长大,才懂得世事如棋。我这个孙子,你说他心智不成熟吗,他的心机又成熟得可怕,你说他成熟吗,他又很多时候纯粹是个小孩子,任性得很,我总有点担心他会因为他的个性捅出很多乱子,闹出不可收拾的场面!我很想对钱老说说,不要把太大的担子交给他,他毕竟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就算这次他为钱老赚了很多钱,可毕竟是出自偶然啊!钱老这个决定有些过于草率了啊!” 听到德老对心上人的贬低,静儿虽然理解,但是还是要帮龙镔说话,道:“德爷爷,年纪并不能证明一个人是不是能扛重担的,这个时代里很多大集团的董事长都只有二十来岁,就拿古代不是也有十二岁的宰相甘罗吗?就是当年的红军不是也有很多二十岁左右的师军长吗?您对他应该放心啊! 静儿爷爷呵呵笑了一下,却道:“哪有一帆风顺的?不过就是出身的时机有所不同而已。德老,你博览百家群书,如果不是因为小龙是你的孙子,那你能不好好的夸奖他吗?你啊,和我一样,智达之人担起子孙忧来了!” 德老自嘲的一笑,道:“呵呵,你看,我又是对于关切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不能坦然了。”口吻一变,关心而又沉重的对静儿说道:“静儿,有时候呢,人还是得退一步想想的,你是学中文的,不能受到文学作品过多的影响,太过于勉强自己是不好的,知道吗?” 静儿忽地突然想起龙镔在湖边说的那番话,是啊,感情的鱼还能游多远呢?从他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又似乎是很喜欢自己,却又在逃避自己,甚至昨天晚上还暗示要自己从生活中,从他所处的生活中去寻找“什么才是爱”的答案,难道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和秋雅结婚生孩子延续他龙家必须要延续的血脉吗?如果自己真的今生无望了,难道就真的要顶住一切压力将以前的决定坚持下去? 静儿痴痴的想着,德老和她爷爷都看着这个可人的女孩不说话。 良久,静儿才抬起头,眼神虽然有些黯淡却依然明亮照人,毅然决然的口气说道:“爷爷,德爷爷,我知道。” ※※※ 看来还是得向钱老解释一下关于龙镔身上的玄异,作为龙镔的外公,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静儿爷爷品着静儿刚倒的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含在嘴里,让茶的清润淡香悠绵着齿颊,慢慢的咽下后,道:“龙家有个怪,那就是历代先祖包括龙镔胸口都有一个‘断角龙头’的胎印。现在静儿可以知道了,关于他的断角龙头,我那个曾给龙镔算过八字也摸了骨的师弟在临死前给我提到过,他告诉我说他在死前的几天曾得到了祖师爷不过五的托梦,祖师爷没跟他说什么,就是站在冰天雪地里给他写了七个字‘除非断角重生长’!” 看着德老那副有些不愿意相信的神情,静儿爷爷便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正学大家,对这些个东西抱定的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论’的态度。可你认为这个老天爷是有智慧的,只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我们都只能看到自己所能看到所能理解的那点子罢了,钱老,有些东西还是解释不了的,这正如龙家背负了六十四代的诅咒。” 静儿爷爷又抿了一口茶,道:“祖师爷既然托梦说了‘除非断角重生长’,那就表示龙家诅咒破解的法子就是在这七个字里面。我猜测这就是说只要小龙的龙头胎印长出了完整的角,就会破解了这个诅咒。但是要怎样才能生长呢?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是苍天的诅咒,那么破解的奥秘必定还是只能通过自然的法子来解决。手术移植或切除?那是错误的,违背了自然,行不通,也不能试。我也想过会不会问题是出在现在比较流行的科学观点,所谓的基因缺陷呢?静丫头和秋雅早已在国内外的图书馆里、电脑互联网上咨询过了,得出的结论就是既然龙家先祖都是各种各样的死法,那么基因也就不可能是这么神奇的定时炸弹。” “静丫头曾经跟我提过,说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什么心理暗示的理论,这个理论有点道理,因为龙家的这个诅咒是世代口碑相传的,也就是说这个诅咒已经深入到了龙家人包括他们配偶的意识深层,但是又无法解释那些小孩子和那些配偶娘家人的死因了,而且龙家人个个性格坚强,潜意识里对于个体死亡并没有明显的恐惧成分,所以根据科学逻辑这点也就只有参考意义,不能解决诅咒的实质问题。” “后来静儿给我题了个疑问,那就是小龙曾说过‘什么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是不是龙家先祖得罪了上天,上天就象《圣经》里说的那样对龙家人进行了所谓魔法师最恶毒的诅咒呢?或是象那些农村妇女彼此骂街的那样,什么我咒你全家死光、生儿子没pi眼之类的一样,从而作如此这般的诅咒呢?” 静儿爷爷说着也有些失去了镇静,白眉有些颤抖:“我们师门虽然也有什么符咒,但是那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禁忌的。所有术士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事,祖师爷不过五因为给龙家人算过命就惹祸上身,我的那个同门师弟因为给小龙推过八字摸过骨就生不如死这么些年,直到临死前才能说话,才有清醒的意识!哪有这种怪事的!上天要让一个想死的人活下来那是比较为难的,但是要让一个想活的人去死那是最容易不过了!你想想,要让一个家族就那么一个男丁,一个从小就是孤儿的男丁延续他的血脉,何其难也!那他何不三下五除二把龙家人灭掉算了,何苦费尽心思玩这种悲惨故事,非得让一个小孩子当孤儿?” 静儿爷爷越说越来气,竟然拍案道:“孤儿是那么好当的吗?上天开的这个玩笑也太大了嘛!” 静儿吓坏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爷爷拍桌子发火,看样子老爷子是真动了肝火了!静儿急忙上前去替爷爷轻轻捶背。 一直沉默无语的德老脸上也出现了戚容,幽声道:“老天爷的智慧真是不可捉摸啊,苏老啊,你的这番话让我深思啊,我一直以为上苍是可以认识的,虽然是有智慧但是它的智慧是唯物的规律,是可以用逻辑科学用哲学语言解释的,可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么真实的唯心事件,这又怎么去解释?” 静儿看到德老也开始伤心了,忙又安慰德老道:“德爷爷,我想唯心和唯物它们是不是就象那八卦图中阴阳两面一样,其实不过都是上苍共有的哲学罢了,相依相存,互为条件,试想没有唯心主义哪来唯物主义?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谁都有对方解释不了的东西。是不是这样?” 静儿爷爷和德老闻言惊异的看着静儿,静儿看着这两位老人的神态,甜甜的笑起来,甜甜的又说道:“我看啊,你们两个人就象是一整副八卦阴阳图,爷爷呢对科学一知半解,德爷爷呢就是对唯心的东西稍知皮毛,相信一点周易,却不相信玄学,你们就像是阴鱼中有少阳,阳鱼里含少阴,是不是?” 这丫头可真是惊人之语!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对视着哈哈一笑。 静儿爷爷想了想,就对静儿说道:“去吧,你去把他们叫一下,过五分钟进来,我有话说。” ※※※ 趁着静儿去的时候,静儿爷爷,沉声对着德老说道:“德老啊,讲两件事你得心里有个数。首先说你,你的过去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你的将来吧!你如今面颧暗红,隐透青紫,唇色泛翳,荣矗之鼻微黑,巽桃之耳已现乾焦,声不畅适,神不守真,德老,明年的阴历五月、八月是你的一道关口,你得有数啊,过得了五,就躲不过八。你得把握好剩下的日子,好好的陪陪这个乖孙子吧!” 德老被静儿爷爷这“把握”二字愣了一下,随后就接口道:“呵呵,早就想开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如微尘,是得把握一下子了。” 静儿爷爷接着又说:“小龙的相格奇特,不比其他普通人,现在我可以肯定他那怪异的命格必须得用各种相法全面结合推算的。前一段时间我受于祖师训诫,同时又缺少历史信息资料,我就通过简单的观形辩音,卜算了一下,知道这小子在二十八岁有一大难,可到了后来就看不明白了。今年的六、八月同样是我的大关,估摸着我也冲不过去,所以我也决定了就在这个关卡前给小龙推算一下。我如果不做,难保静丫头不做,我做了这件事,静丫头也就没了重复的必要,你说是不是?我们门派一向收徒甚严,丫头的责任重大,你别看她文静,可是倔强的很,对她来不得半点疏忽,我得先安排好。你那个好孙子面相犯了桃花…” 正在这时,静儿他们一大群年轻人进来了,静儿爷爷遂收声不语。 第二章 鱼啊,你能游多远?(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鱼啊,你能游多远?(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你说不可预测,可它却是模仿(下) 得走了,周擎已经坐在司机坐位上,计划是先送石伟杜慈去无锡,再送秋雅回苏州,最后就是德老和龙镔去广东。 大家和静儿爷爷一一握手言别,静儿爷爷对龙镔没有多说,就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汝惟不矜,故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故天下莫与汝争功。” 石伟性急,问静儿爷爷什么才能算是大功德,静儿爷爷微笑不语。 龙镔明白老人意思,这得自己悟。 秋雅就在龙镔身边,静儿看着龙镔,静儿静静的伸出手,龙镔用有些粗糙的手握住,这双小手有点热,也有点凉。 静儿静静的说:“一路顺风。” 龙镔有些不忍的看着她眼里那似有似无的泪光,点点头。 一部车里塞了六个人,到底还是有些挤的,好在石伟满口胡话照样说个不停,大家最初还能保持笑声不断,等到了他俩下车以后,秋雅就开始不肯了,哭起了鼻子,龙镔好说歹说陈述各种现在不能去她家的理由,总算打发走了秋雅。 ※※※ 车才出苏州,石伟就打电话过来了,称刚刚得到消息,郑学已经在上海抓获,被长汉市警方在看守所已经关押了三四天! 没想到郑学居然被这么快抓获,这倒着实出乎龙镔的意料,而且居然是在上海被抓的这就更有些玄乎。似乎只能解释为是常成告的密,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石伟也认同龙镔的疑虑,觉得这个抓捕过程里说不定有什么隐秘。 到了晚上,石伟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警方人士透露是龙镔告的密! 石伟的看法就是“这一定是常成干的!其手段就是模仿电影小说里的嫁祸于人,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他!” 龙镔放下手机,喃喃道:“不知道廖业有没有参与设计?” 外公德老已经得知了一切,只轻轻说了一句:“镔儿,对于操纵嫁祸的主谋者来说,肯定得有嫁祸于人的重大价值,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否则,他何必冒那么大风险,操纵这样的一个嫁祸事件?” 望着龙镔深思着的脸,德老不禁深思龙镔的处境,不禁又开始了德操原则的权衡。 做,还是不做?只要去做,就一定可以为这个失散了十八年的骨肉解决法律问题,但是得用一生的清白无污来做代价;不做,那孙子的命运就会无法预测,会失去现在好不容易、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获得的所有,万一真的被法庭判决坐几年牢,那么孙子镔儿就得一切重新开始。而这样的罪至少得判三年以上,自己的寿命据苏老说又最多只能活到今年八月! 怎么办? 生命中难道真的是德càobi至亲骨肉还要重要? 生命的最高意义难道就只能体现在德操修养上面吗? 还有什么能有比让儿孙幸福而更幸福更重要的事情呢? 德老权衡,很是痛苦,初见龙镔的喜悦迅速开始消褪,反倒日见忧郁起来,但他还是只能权衡着,权衡着这个对他而言——生命的悖论。 ※※※ 焦嵘森的愤怒是无以形容的,砸,死命的砸,将一切拿得动的东西狠狠的四处乱砸! 我cào你妈的伊拉克,你妥协干什么嘛!对美国佬你这么软弱的妥协有个屁用!反正他妈的你都是要被灭国的,你都是在劫难逃的,你何不奋起反抗?打它个天昏地暗,多干死他几个美国大兵,这样才有点兴头嘛! 还有就是个委内瑞拉的傻bi,你们既然是要把你们的总统赶下台,为什么你们就坚持了两个月,你们又没有达到你们的目的,你们停下来干什么? 都是些没有斗志的孬种! 最关键的就是到底是哪条大鳄率先平仓的! 不过也怪罪自己,自己也太他妈的贪了,想着还没到自己预测波顶,想再多捞一点,结果一下子油价就狂泄下来,现在又回到31·36的价位!想想,如果自己在34美元价位时平仓,那是多少钱啊!那会为自己打胜钱正生增加多大的筹码啊!而且自己就可以重新在这个价位入货,展开对第二个升浪的搏杀!愤怒! …… 焦嵘森好容易才平下心来,嗯,不过还不要紧,还是不能怀疑高人的预测的,没有高人的鼎力帮助,就没有他焦嵘森现在的一切。 想想昨天,高人都有点发火了,高人说得有道理: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不能预测?当然太琐碎的东西有点子不准确,但是那本来就没有预测的价值嘛!一切事务的动态以及它的未来变化趋势都是可以预测出来的!只要预测水平高,万事万物都在你的掌握中! 焦嵘森想想,也就开始放心了,没事,高人的预测和自己分析以及那些得力干才们的数理模型还是吻合的,再熬上一段时间,油价还是会大涨的,美国还是会进攻伊拉克的,钱正生还是会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 屈指算算日子,不远了,就在前面。 等再捞上一把,就可以展开全面攻击了,这个钱老鬼的招数也差不多使尽了,估摸着再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哈哈,四面楚歌的味道肯定是不好受的,到时。 第四章 如果提心吊胆有了惯性(上) 钱老震震烟头的烟灰,语声有些严厉,更有些沧桑,道:“人,真是个不知足的畜生!天高什么高,人心比天高,井水当酒卖,还说没有猪吃的糟!我钱正生到底也跳不出这五行三界!我烦,我担心,我提心吊胆,怕的是什么?我就怕我堂堂正正一生,临到死来却不得善终!福气是什么,我算是真正领会到了古人的哲理,古人说人之五福就是一寿,二富,三康宁,四攸好德,五考终命。七十三了嘛,古来稀,我也不指望能活到九十岁。五福里面其实我钱正生就只有两样,寿和富!至于什么德,我一生没有做过亏心事,集团名字叫做利衡,我的原意就是做生意嘛,大家利益均衡,我不黑你,你也不要骗我,我做到了这一点,只能算是有基本做人的道德,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品德,生意人嘛,也没有。” 钱老一直在等着儿子钱同华的自我交代,这是老人唯一还剩余的那点悲哀的等待,这种等待是源自因为钱同华是他钱正生的骨血,是因为钱同华是他钱正生那已逝夫人最溺爱的儿子,他想给钱同华最后一个忏悔的机会,最后一个告罪的机会,也是最后一个赎罪的机会! 钱同华总是躲着他,千方百计的躲着他,不敢和他说多话,就连基本的问候都神情恍惚。 钱老镇静得很,他数着日子,屈指算着,没了,再没机会了,再也不能给钱同华机会了,因为这个上苍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今天就是除夕夜了,这又是一个聚会的日子,这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中最后一个除夕。 还好,家人都来齐了。 不过这次聚会的只有自己的家人,没有那些拜寿者,更不会有人来送恶毒的礼品。 钱老是考虑再三最后才决定回香港过年的。这是基本的常理,再怎么你不愿意你也得回去过年,否则外界就会对你百般猜测了,而这样的猜测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猜测,会被太多的人胡乱联想以讹传讹,况且他还得给那些怀着各种目的前来拜年的客人安个心,用外显的思维和形体向大家表明他钱正生目前的状态。 这如今很是重要。 ※※※ 钱老微眯着眼睛,神态自如的对着那些围坐在这张巨大圆席上的儿孙们说道:“这样吧,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们就按照年龄从小到大给我说说,这过年过节的时候你们大家这样坐在一起,图的是什么?开开,你先说说!” 混血小孩开开见到爷爷问他,顾不得将这个问题去向他妈妈钱毓慧咨询,童声童气的回答道:“爷爷,是为了热闹!是为了大家一起好玩!还有利是红包!” 钱老被开开如此这般的回答逗乐了,便道:“为什么呢?开开?” 开开偏着头想想,道:“我在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小朋友,大家在一起就是为了好玩,为了热闹嘛!我们一起玩游戏,老师还给我们讲故事,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 钱老呵呵笑了两句,眼睛来回的向那些儿孙们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开开,那你是要做大灰狼还是要做小白兔?告诉爷爷,好不好?” 开开急忙答道:“爷爷,爷爷,我要做小白兔,要做聪明的小白兔!不做大灰狼,大灰狼是坏蛋!” 钱老继续呵呵的笑着,却又继续在这些儿孙面前扫视,好一阵后才道:“好好,开开乖,我们就做小白兔,不做大灰狼。” 轮到叶子亨的小女儿叶眉说了,她有些满不在乎的道:“这是爷爷你定的家规啊,谁敢违反?” 钱老点点头,微笑着道:“好,知道就好” 钱喻藩眼下还只是抽血化验证明是感染上了艾滋病,正是准备过完年就去美国治病的,他本不敢来吃这顿团圆饭,但是爷爷要他来,他没想到爷爷居然要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令他更是羞愧,嗫嚅着道:“爷爷,对不起,去年您过寿的时候我和一帮朋友去泰国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但愿如此吧!钱老暗暗在心里说着,悲哀却不可压抑的涌上心来:这个孙子,怎么就连道歉认错的模样都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呢?真能改吗?然而此刻,钱老只能点点头,说道:“好,这样就好。” 叶荷被钱老看得有些心慌,忙道:“这是家庭团聚,是我们这个大家族一起找机会团聚嘛。” 钱老又把眼睛看向小女儿钱毓慧,钱毓慧本就没有半点心情,最近她正非常矛盾。明明和马健清做爱时是戴了套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怀上了,现在肚子里的胎儿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妊娠反应厉害得很。打掉吧,这又是和开开一样是自己的血肉;不打吧,那就铁定得和马健清结婚,钱家丢不起私生子的脸。这也是一条生命啊!想想自己怎么这么糊涂! 见到轮到自己说话了,钱毓慧只得道:“这就是让大家兄弟姐妹逢年过节的在一起说说话,增进感情,别让大家疏远了嘛,这是您和妈咪很多年前就定下来了的,我们也都是这样坚持下来了的啊。” 除了钱同华,其他人忙附和起来。 钱老不苟言笑的点点头,突地一双feng锐的眼睛蹭地盯向钱同华,冷不防的就道:“钱同华,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这么神不守舍?是的话,就说出来,也好让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侄子侄女,你的老婆孩子领略领略你的风采嘛!” 叶子亨心里美美的咯噔了一下,好厉害的老头子,是不是准备借着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公开发难,杀鸡儆猴?不行,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不表示一下我叶子亨的善良友爱的亲情胸怀? 叶子亨忙一脸诚敬的表情对着钱老说道:“爸爸,最近同华也为了节后召开的董事大会忙得颠三倒四的,昨夜同华也许没休息好,也许是想问题分了神,没注意到,您千万消气,不能误会同华。”叶子亨复又将真诚的眼睛望向钱同华,道,“同华,是吗?” 钱同华觉得父亲钱老的话就象是一个个毫无痕迹的炸雷,吓得他心惊肉跳,正在他无比惊慌之际,叶子亨那阴不阴阳不阳的话却又立时让他觉得肚子里被塞进去了五十只蟑螂八十只苍蝇一百三十条蚯蚓外加一桶辣椒水一般,他脸色变换不定,可又不敢不答,强自镇静的道:“爸爸,姐夫说的不错,最近我是睡眠不好,集团里我分管那块的总结报告书总是写的不太满意,所以,最近我就多劳了点神,您别见怪。” 钱老对这个儿子从此彻底绝望!反正这个炸弹迟甩不如早甩,他一咬牙,语气变得非常森严,道:“钱同华,我的好儿子,我钱正生的乖儿子,我钱正生的长子,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非得等到仇人打到我钱家的头上了你才肯说?今天你就当着你兄弟姐妹的妹,四四六六给我撸清楚!否则……” 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这个令生命停止的声音,这些自己一直恐惧的语句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出现!这可是大年除夕之夜啊!……钱同华脸色煞地惨白,浑身开始发颤,就在大家惊愕之中他死猪一般哀嚎起来,腾地跪在钱老面前,嘶哑的道:“爸…爸…,我…对不…起您,我…我…” 叶子亨心里那美的!表情却十分惊讶,连忙起身去搀扶,装着用力的样子试图把钱同华搀扶起来,嘴上还道:“同华,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这是过年啊!有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起来起来,别吓坏了孩子们!也不好看啊!” 钱同华恨不得一刀捅了这个虚伪阴险的仆街仔,哑着嗓子怨恨之极的吼道:“你给我滚开!都是你陷害的!都是你陷害的!” 钱老要得就是这个结果,只见他冷冰冰的不看叶子亨一眼,先是吩咐佣人把开开带出去后,对着钱同华道:“你就跪着说吧,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说出来!” ※※※ 所有人都是震惊的,除了真实的叶子亨;所有人都是心情复杂的,除了幸灾乐祸如愿以偿的叶子亨。 富丽堂皇的餐厅,几乎每一点装饰都是精细无比,几乎每一件物品都无不在夸显自身的质素,它们是豪华的,它们是上流社会的,只有这样的居所才配它们来装点,只有这样的上流人士才配来使用它们。 万家灯火,过年了,灯火并不知道它所照耀着的那不同的人们其实都有不同的心情,过年时灯光下的故事其实不仅仅只有那种齐家团聚举杯欢庆的快乐写实,只不过过年的灯光最容易将灯光下的人的心情产生晶体管放大效应。 过年了,如果还在灯光下不快乐的人其实说到底也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什么东西都冲不淡内心那点担忧和挂牵的人。 钱老任得钱同华悔恨交加的跪在那里,居然语气平缓的说道;“我很心寒。” 四周鸦雀无声,包括钱同华的老婆阿容都只敢怨毒的盯着丈夫,噤口不语。 钱老从口袋摸出一根烟,钱老总是当着叶子亨的面抽烟,也常当面咳嗽。点上火,钱老似乎定定的道:“有道是:‘父子和而家不败,兄弟和而家不分,乡党和而争讼息,夫妇和而家道兴’。我活到现在七十三了,打工揾食,创业克艰,生儿育女,抚养成人,公司上市,扩建规模。在普通人眼里,我钱正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有事业有钞票,有儿子有女儿,有孙子有孙女,有地位有名声,还缺什么呢?似乎什么都不缺!是啊,人生如此,夫复何道!难道我钱正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这么烦恼是不是庸人自扰!?” 钱老震震烟头的烟灰,语声有些严厉,更有些沧桑,道:“人,真是个不知足的畜生!天高什么高,人心比天高,井水当酒卖,还说没有猪吃的糟!我钱正生到底也跳不出这五行三界!我烦,我担心,我提心吊胆,怕的是什么?我就怕我堂堂正正一生,临到死来却不得善终!福气是什么,我算是真正领会到了古人的哲理,古人说人之五福就是一寿,二富,三康宁,四攸好德,五考终命。七十三了嘛,古来稀,我也不指望能活到九十岁。五福里面其实我钱正生就只有两样,寿和富!至于什么德,我一生没有做过亏心事,集团名字叫做利衡,我的原意就是做生意嘛,大家利益均衡,我不黑你,你也不要骗我,我做到了这一点,只能算是有基本做人的道德,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品德,生意人嘛,也没有。” 钱老略略瞥了一眼依旧跪在那里饮泣的钱同华,觉得有点恶心,抬起眼威严的道:“康宁?我从来就没有过康宁的日子!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就现在就已经有钱家的仇人焦嵘森找上门来了!终考命?我为什么要担心我能不能得到善终?还不就是担心这份家业!还不就是担心你们这一群儿孙将来境遇凄凉!” 钱老似乎很是厌恶脚边的钱同华,低下头喝道:“滚远点!败家子!”复又抬起头,有些沧桑,“心情好,也许我会给你们每个人几百千把万让你们不致于流落街头。但你们别想指望这份家业会怎么样的均摊,我告诉你们,别做这样的痴心妄想,没门!我会把我的家业全部留给我最信得过,而且一定会把这份家业管好并且有能力壮大的,我的一个很稳重的后人,免得你们又去花费心思,绞尽脑汁玩什么勾心斗角。” 钱老居然又向钱毓慧开炮了:“钱毓慧,我没想到你居然准备出我的家丑!”钱老从兜里甩出来一张纸,道,“看清楚,这是什么?你要么就给我结婚,别用私生子来出我钱家的洋相!我算是真正看透了你到底是个稀泥糊不上墙的阿斗!” 说罢,停歇了一会儿,似乎是平静怒气,转而语声柔和的转向叶子亨道:“子亨,你虽然是女婿,但是我一直是把你当成儿子一样看待,这些年来,你是如何的为集团工作的我心里有数,这里你年纪也最大,我就把这些话向你交代一下。人啊,不仅有五福,而且还有六极,何谓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丑),六曰弱。五福是人所追求的,六极是人所厌憎的,说到底,我的担忧就是在这五福六极之内啊!我想你应该是懂我的。” 叶子亨连忙毕恭毕敬的道:“是的,爸爸,我明白,我是家族的一份子,我一定会尽我自己的可能、尽我的那份责任!” 钱老心底暗暗冷笑,脸上却很是慈祥的道:“子亨,做男人要大肚能容,器量如海,弟妹对你有什么误解,你可不能往心里去。你从事企业管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叶子亨赶忙老老实实的应道:“是,我一定会记住您的话。” 钱老随后就道:“那,子亨,你觉得这个败家子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应该怎么向董事会交代?万一事情传扬出去,又怎么向传媒向股民交代?” 第四章 如果提心吊胆有了惯性(下) 对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叶子亨早已考虑清楚,但此刻他必须装出一副拼命思索、很是为难的样子来,经过一番逻辑分析后,才道:“爸爸,还有各位家族成员,我觉得啊,现在第一要做的就只有由我们向董事会主动承认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第二要做的就有三个选择,一是由您老决定到底是不是把股权赎回来;二是如果您决定放弃,那就看谁愿意出合理的市价购买;三是我们对这件事情不予理睬,我们采取法律手段提起诉讼。不过这件事情关键就是同华开了那么多空白支票,所以我还是比较赞成前两种选择的。” 钱老没有做答,又询问其他儿女,个个沉默不语,谁都认为钱老已经决定了继承者就是叶子亨或者大姐家。好一会儿,小媳妇阿兰尖酸的说道:“我看,既然姐夫这么热心,怎么不让姐夫出钱承接下来,不就才几个亿吗,姐夫这点子小钱还不是一挥笔的事?” 叶子亨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飞快的看了老婆钱素雪一眼,又看了钱老一眼,尴尬的辩解道:“阿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夫的家底,我们的生活来源还不就是靠那点分红那点子薪水?怎么可能买的起?这事还得爸爸拿主意的,我只不过是向爸爸提建议罢了。” 阿容立时接口就发出了憋了好久的怨气,道:“叶副总裁你也太谦虚了吧?整个利衡你有一半的天下,这次人事改革你又要计划提拔多少亲信?你打一个喷嚏整个集团都要感冒!你一跺脚利衡都要地震!你要不是这么有钱,你怎么可能背地里发私薪?……” 叶子亨的脸色剧变,对着钱老试图解释:“爸爸,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纯属个别对我有怨心的员工造谣传扬的,您可以调查,如果我有发私薪的话,我立刻向集团引咎辞职,绝无二言!” 钱老将手一挥,安慰道:“子亨,你的这个问题薛国蔚已经专门调查过了,也已经对我作出了结论,那都是纯属子虚乌有的事,只是你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的那点薪水给员工作红包奖励了,到底影响还是不好的,”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子亨,你务必就在这十天时间之内,去找你的朋友融资贷款,用你的名义用你的能力去筹集所需的资金,具体怎么操作你就和他们商量,反正必须要让其他董事挑不出毛病来,子亨啊,这是考验你能力的最关键的一件事情啊!” ※※※ 一个一个的数过去,个数可真不少,可是有几个象样的?钱老喟然叹息:这些真的都是我钱正生的后人吗? 看他们那七模八棱的表情,看他们那默然却怪味的眼睛,想到他们那五颜六色的内心,钱老似乎活生生的就被他们撕成两半,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用无声的沉默将他那苍老的家主之心割得鲜血淋漓! 利益难道竟然有这么大威力?钱老摇摇头,这是不庸置疑的啊! 讲一千道一万,我钱正生还不也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拼死搏斗?我这么紧张,这么布局,这么操作,最根本的原因还不就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担忧?! 还是古人说的好啊,儿孙胜于我,将钱留他作甚么;儿孙不如我,将钱留他作甚么! ※※※ 由于香港股市要到大年初四才开盘,而对道琼斯指数期货的沽货指令已经在年前就已下达,也没有看盘的必要,所以龙镔这些天来是难得的清闲时候,他和周擎他们一起住在别墅里,陪着德老聊天说话儿。 德老的焦虑却并没有因为龙镔的孝顺而消却,反倒日渐增强,龙镔也隐约感觉到了这点,但龙镔以为德老是在思念美国的儿子一家,心里很有些歉疚。 ※※※ 在山城,江坪镇,雯丽自己的家中。 今年天气明显比往年寒冷,前两天这里下了一场大雪,记得有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雪了。 放眼望去,到处都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蓬蓬的,虽然温度是很低的,但是雯丽看着那雪时偶尔会有种暖和的感觉。 然而雯丽不快乐,虽然在家里度假的日子恬淡得很,可她不快乐。 她怕,很有点怕,怕那又是一场伤害的游戏,这些日子来,她常常在想那个问题,常成是对自己真心的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透过窗,看看雪,翻翻小说,电视也很好打发时光,而且小镇上有音像出租店,那里还有大把的影碟看。雯丽将鞋子脱掉,将脚放在八角炉上,这炉是钢铁做的,有了燃烧的煤火,钢铁就会暖和,身上也就会暖和开来。 她现在看电视总是在挑纯粹搞笑的古装片看,毫无例外的,她一坐下就又拿起遥控器,准备把这个正在播放电视剧《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的这个台换掉。 妈妈一见雯丽又要换台,有些急了,道:“雯丽,别换,别换!” 雯丽信手一摁,跳到了其他频道,嘴上道:“妈!这样的电视都是骗人的,有什么好看?爱过来爱过去,还不如看点轻松的。我要看碟,妈,你给我去放那《宰相刘罗锅》,我还没看完呢。” 她妈正是看得兴起,语气很重的道:“哦,你睡完懒觉一起床就和我抢电视?你看碟等下再看就不行?你怎么越来越不乖啦?我累得要死从来不见你帮我做事,抢电视就这么积极?你在大学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雯丽本就满肚子心事,就因为这些心事她才畏惧看这些爱情生活片,这一下子她就立时毫无顾忌的说话了:“怎么啦!我不就是看看电视,你就要这样骂我?我在大学学了什么东西说给你你也不知道!不愿意我回来我不回来就是了!”说罢,把遥控器向桌子上一丢! 她妈这段日子也是不开心得紧,眼见她爸调到县城山地开发办的事就要成了的,谁知道硬是被另外一个人把名额给抢去,想想,进了县城工作,那每个月至少得多五百元,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计算着过日子?原本以为可以沾沾女儿的那个郑学的光的,没想到出了那么个事!现在都还有人在背后笑话女儿,笑话自己! 要是没你这死丫头惹的笑话,谁会戳我的背心?!她妈也来气了,道:“有本事的孩子就给你爸妈争点气,多努力读点书,我告诉你,那***同学还只是个普通本科大学,可人家的工作合同都已经签好了,而你呢?哪里有什么音信?告诉你,你可别指望你爸爸能给你找个什么工作!他连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了。读大学你就好好读,别东找一个西找一个,自己不顺心,对我发什么脾气?是不是我不该养你?……” 雯丽嘤的一声哭了起来,满心冤屈无处诉说,将桌子上的东西往地下一扒弄,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小房间,反锁上门,落泪。 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吸取教训,为什么要在上海和常成发生那种关系! 她也担忧,自己那么作了,常成会不会认为自己很贱?常成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还有自己到底是不是爱上了常成? 摸摸腕上的疤痕,自己以前不是很爱郑学吗?为什么现在会对以前的自己有种羞愧感呢? 这样的家,这样的故乡,真是没法子再呆下去了! ※※※ 那些曾经和郑家有过瓜葛的官员在长长舒了一口大气之后,都在想:专案组已经结束了调查回家了,他们也是人啦,也有良心,也要回家过年的嘛!是啊,总算可以过这个关了! 然而,那些曾经和郑学,特别是和进哥那伙人打过密切交道的警察、职权部门人士,却依旧是提心吊胆的。 监牢里有那么几个炸弹摆着,自己的屁股又没有擦干净,这个年不好过啊! 不过还算好,根据几个参与审讯的老朋友透露,那个最危险最知道内情的郑学嘴巴子很严,没有乱说,还有就是那个军师已经无影无踪了,估计很难抓到。这就好,这就好。 不过那个郑学的母亲倒是在没命的跑路活动,试图将他减轻罪行,我们就只能求老天爷保佑她成功啊,不过,希望可能有些渺茫,现在谁还敢要你郑家的东西?那不是找死吗? 郑学最近略微好受了一点,自打前两天起,监房里的那两个折磨他的家伙被调走后,虽然每天还是负责给那个监房大哥按摩,但是已经不会再受到非人待遇,他才觉得坐监的日子没那么苦了。 看来,那些个警察也还帮他作了一点子善事。 不过,到底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母亲能够把自己救出这个地狱吗? 一切还那么未知。 第五章“根”“结”之战(一)中有千千结(上)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种子,所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植物都是有根的,没有根,它就不能存活,也就不能枝繁叶茂,开枝散叶。 自打世界上出现条状物后就出现了“结”;自打人类做出了绳子,这种智慧生灵就开始结绳记事;自打人类发明出无形的线,这种两腿走路的灵长类就学会了“结”成一团;自打人类知道了“结”的价值,就真正明了主动“结”合的意义所在。 鄙视“结”的人哪怕是再有过人才华,也不过就是一自命清高的家伙;不知道“结”之重要性的人纯粹就是一个标准的白痴,优秀的杰出人士肯定比他机智勇敢;而不会打“结”的人则只能算是没品小民,一头瘦马,一个单干户,天然纯净水一般的“傻蛋”,对了,“傻蛋”而已。 总是感慨于汉字的魅力,指头轻打键盘试图通过拼音软件的数学电子化从而将“打结”二字呈现在电脑屏幕上,谁知道滋溜出来一大串同音字,诸如打劫、搭劫、大街、大捷、大解、大节,我使出吃饭的力气努力的联想,忽然感到这个“打结”竟然和这些同音字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代表着一种哲学的递进,一种逻辑的延伸,一种推理的大悟! 有道理啊!诸位上眼啦!打“结”卑鄙点说就是为了“打劫”,言语心声相通的大伙儿便一致同意“搭劫”,须知这便已经到了安全程度很高的“大街”,自然就会大捷,那么欲望就会“大解”,思维就会“大解”,于是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就是必须遵循的人生原则“大节”! 四周何处不是“结”,就连我们主观意识的自身思想内心中,那“结”都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看看“结”这个字的医学解剖,没理由我们不为之抚额! 团结才是力量,只有团成“结”才能有力量,当然可以有大结小结你结我结,一结又一结,结结相连,结结相扣,我看你怎么解然而,归“根”到底,这本书中这么多些个“结”自然就得有“根”,没“根”也就没有所谓的“结”。那这“根”又是什么? 美国有本著名小说叫做“根”,不过此根不同彼根,它那“根”没啥子现代启示意义,哪有俺们这“根”来得实惠? 对俗世的俺们俗人来说,这世上有三种“根”,钱,权,情。钱和权这两种东东大伙儿都知道简单明了直接得很,唯独就“情”这个雕牌一样的根,麻烦,又复杂,不说也罢。 龙镔自然比我要明白得很多的,他是谁啊,龙镔!他自然知道得怎么样才能对付这其中那些比较好对付的小结结。 就是在非典疫情结束后的某一天,石伟对**说过:“**,咱们哥们,今天就跟你说句心里话,你丫的和我以前一样笨!我告诉你,自打龙镔告诉了我关于这“结”和“根”的道理后我才算是真正开始长大。所以啊,**,你只有在懂得了“结”和“根”是怎么回事以后,你才能成长为一个明白世理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开路先锋!” **磕头拜谢。 ※※※ 这是节后的日子,是寂寞的晚上,是没有了料峭冬意的晚上,夜空如洗,眉月疏桐。 龙镔坐在别墅的天台上,喝着啤酒,小桌上摆着一碟油爆花生米,桌子旁坐着的是阿晖和阿力,肥仔正缩在房里玩电脑。 已经知道了龙镔那些非绝密情况的阿力也学着龙镔那样用手捏抓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咯嚓咯嚓的咬着,轻喝一口酒后将啤酒罐放下,有些感慨的道:“董事长真是有如下山猛虎啊!厉害!阿镔,刚才你也看了影带了,你怎么评看这次的董事大会啊?” 龙镔此刻正是在回思影带里的镜头,这影带是薛总安排摄录存档的复制带,是专门送过来给他们这几个人看的,其实真正的原因不过就是专门给龙镔做资料研究的。 董事大会是整个长安计划里面最为关键的一环。对阿力的这个问题,龙镔只能轻描淡写的答道:“你们想,董事长要是没有大气魄没有大智慧的话,能对整个集团企业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吗?能作出大义灭亲之举吗?我看这次董事大会将是我们集团新的转折点,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阿晖接上口道:“是啊,我也这么认为的。力哥,我看,说不定董事长已经做好了传位准备,你看钱同华眼下正被香港商业调查科进行在案羁押,他已经是彻底没指望了,那些跟随他的家伙我估计此刻正惶惶不可终日。钱毓慧副总被调回总部,脱离经营一线,分管些不重要的部门,就连董事长的两个媳妇也因为受到一些不利的牵连而被迫调离国际总部,以便集团对国际总部进行整顿。而你们再看现在的叶副总裁,那简直就是大权独揽,一个人直接分抓五个企业,不管是他在企业高层主管中的人事势力,还是在董事们的支持度当中,他都是绝对的首屈一指,钱老的儿女无人可望其项背,何等威风!这不就是董事长在向大家暗示,他已经决定将董事长大位传给他了吗?” 阿力点着头,很是赞同,只是有点惋惜的道:“唉,可惜董事长的儿子不争气,这份大家当从此就不得不落到女儿女婿的手中罗!” 真是这样吗?龙镔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听着他俩一唱一和的问答,一边还在反复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到现在,他也摸不准钱老的底牌了。 他又回想起前一段日子钱老、薛总和他的几次密谈。 ※※※ 攘外必先安内。这本是长安计划的一条重要原则。 记得当初钱老对自己提起钱同华的空头支票事件时,自己是这样建议的:钱同华的事件是突发事件,对方的目标显然是专门针对他手中所持的集团股权,这将是对方随时可以根据作战需要丢出来的原子弹,但是这个原子弹牵连的关系太广,把它梳理一下,就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大结,由六根绳子结起来的大结,分别牵涉关联到集团董事、事件制造者、钱同华本人、钱老、传位态势、焦嵘森;又像一棵关系树,有六条关系分支组成,其结的核心、其根的基础就是这危机的股权所引发出来的各自利益改变。 这个原子弹的潜在隐患能量太大,弄不好就将成为内乱外战的导火线,必须赶在董事大会之前把它排除掉。可自己当时并没有对钱老建议,把排弹的重任全部交给叶子亨去处理,由叶子亨去想法子融资承接那些股权,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春节后钱老告诉自己这个他的决定之时,自己着实糊涂了,为什么?到底钱老要干什么?难道真的决定传位给叶子亨了吗? 这不可能啊!那样的话,那不直接就宣布由叶子亨全盘接管就是了,那还用得着什么长安计划! 可是明显的,现在的叶子亨已然以所拥有的12%的股权成为第二大股东,将马上被推选为集团副董事长,关于这笔巨款叶子亨是这样解释的:他新成立了一个公司,拉拢了一帮有意入股集团的富豪朋友,大家凑集起了资金,又推举他做这间公司的董事长。现在股权的转让已经在董事大会得以通过! 纵容叶子亨在集团势力的巨大扩张,这决非自己那个长安计划的本意的,自己在计划里最初是要利用各种条件钳制叶子亨的行动,钱同华事件打乱计划步骤后,钱老甩掉他这个包袱,是对的,因为既然钱同华已经完全失去制约叶子亨的能力,那就索性把他推向前台,让他为自己的错误行为承担后果,再借此机会展开第二步整顿集团高层人事。 …·现在从这些迹象看来,钱老是迫于那些集团董事的压力而不得不这么做。可是钱老是那样软弱的人吗? 钱老最终的心结就是利衡的未来、继承权的传承,至于这次焦嵘森的进攻报复战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最为头痛的结罢了,对了,会不会是钱老真的认可了对利衡现状的评估分析,同意了自己的未来转向建议,从而对计划策略进行了修正? 虽然内部人心稳定是对抗焦嵘森进攻的一个重要方面,但是真正的关键所在必须得是集团企业经营大局的稳定啊,那样焦嵘森才无处下手。现在为了换取人心稳定,是不是钱老为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 正在龙镔胡思乱想之际,周擎来了并向他耳语道薛总请他悄悄过去。 ※※※ 钱老乐呵呵的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龙镔,待他点上火,温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外公走了心里舍不得啊?” 原来德老在新年的初八就执意要回长汉,龙镔再三挽留不住,甚至不惜搬出钱老和薛总前来劝阻外公不要离开,几番劝说德老还是走了,钱老也只得安排孙文泉做全程陪同,以便照顾这个老人。 龙镔闻得钱老的询问,心有戚戚的道:“有点,我就是担心外公的身体,怕孙文泉照顾得不周到,外公最段时间吃饭都吃得很少。” 钱老微笑着道:“傻小子!” 薛总看看钱老,得到钱老的眼神示意后就道:“小龙,你也看了那些录影带了,你怎么评看这次大会?” 这个正是龙镔一直在琢磨的事情,他略微思忖一下,理了理头绪道:“……,总的来说将造成这样的态势:一就是董事长的公正无私彻底使其他董事没了干涉的口实;二就是集团人心将逐步稳定,不会再有明显的相互倾轧,除了董事长的那几个亲人外,集团凝结力有效加强了,相应的抗力也增加了;三就是叶副总裁已经根深蒂固,如果他真的是与焦嵘森有很深的瓜葛的话,那么集团的危险将成倍比增加,我以为目前已经有了大权旁落的趋势。” 钱老呵呵一笑问道:“大权旁落?什么才叫大权旁落?” 龙镔很是奇怪钱老的反问,便答道:“就是主权者处理重大事情的权力落入他人之手。” 薛总哈哈一笑接上口答道:“小龙,你觉得现在是大权旁落了吗?” 龙镔愕然了,难道现在不是吗?叶子亨有下属拥护,董事支持,亲信掌管重要部门,无人足以与他抗衡,无法对他产生牵制,这还不叫大权旁落? 钱老乐了,看到龙镔那神情,笑道:“再想想,再想想,小龙,实在不行,你就换个角度。” 换个角度?龙镔凝神思索着,突然他想起来了:我怎么这么笨!就只知道从薛总、金总、钱同华等他们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却不会从钱老的角度来考虑呢? 第五章“根”“结”之战(一)中有千千结(下) 龙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憨憨的说道:“您瞧我笨的!只要您还在这个位子上,那么集团所有的大权到底全部都是在您的掌握之中的啊!叶副总裁现在所控制的不过就是一些企业琐碎细节权力罢了!原来您将他树起来的深意就是彻保大局稳定,人心不乱,顺理成章的就化解了那个原子弹的隐患,虽然失去了对钱副总裁那部分股权的控制,可实际上对我们的战争储备并没有构成损失!” 钱老点点头,继续呵呵笑道:“还有呢?” 龙镔迅速推理下去:“这样的话,您不但制造令叶副总裁以及那些离心离背的董事认为自己目的已经达到的假象,更是麻痹了焦嵘森的注意力。” 钱老示意龙镔可以随意抽烟,又说道:“这不就是目前“安内”的最好选择吗?” 龙镔在将打火机放回那张古董茶几时,惊讶的看到这茶几面上的木纹理深刻地贯透下去了,肉眼是绝看不到木板内部的纹理图形的,那溅落桌面的茶水凸出的沾附在上面,似乎努力的想侵浸下去,却枉然得很,龙镔将手指划弄几下,水点就被分裂成几块,龙镔忽地低声说道:“是啊,要分裂叶副总裁的势力联盟是多么的简单,因为金钱利益产生的结合也将因为金钱利益而分开,他们之间也就只有水一般的亲和力和附着力,到底他不过是肌肤的一个肿瘤而已。您完全可以借他的力来化解部分外来威胁,要除掉肿瘤,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足够了。” 龙镔将水点均匀的涂抹在桌面,看着水渍渐渐消失,才接着说道:“利衡的痼结真正的是在于企业经营,面对原材料不断变化波动的成本环境,企业的盈亏平衡点越来越受到挑战,利润空间的日渐压缩已经到了集团承受的谷底和极限。利衡能搞价格战吗?董事长,我还是坚持建议您,得下决心甩包袱啊!” 钱老呵呵道:“怎么甩啊?” 龙镔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在计划书里说过吗?龙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就是按照计划书里所说那样,对部分企业出让股权,进行资产重组,我不知道您到底将并购重组进行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我感觉节奏太慢了。我觉得何不利用这次机会直接和那些董事们商讨,以集团股权换下属企业产权,从而把那些包袱甩给他们呢?” 薛总有些疑惑了,道:“为什么你现在就要求这样做?” 龙镔看了看钱老,浓浓的抽了一口烟,道:“是这样的,美伊大战在即,油价将在战前飙至最高价位,而将在战后狂跌,这是大鳄炒家们的规律,所以,在战前揸货,在战后沽货,这是焦嵘森必然采取的策略,他只需要这两个来回就足以获得巨资。而只要战争阴影一旦成为事实,世界各大股市将充满利好消息,届时港股将在外围局势的带动下大涨,所以,焦嵘森对集团的股票狙击必定就是这个时候。” “董事长您借口整顿,将您的家人全部集中保护起来是对的,再怎么这是中国,hēi社会不是很猖獗,焦嵘森再想对您的家人下手就难了。再怎么打仗,利衡那些企业的价值没有多大影响,在中国它们依旧是非常值钱,只是您何不利用战前股价很低的良机,压低那些董事的要价,从而把那些后劲不强的企业甩掉呢?” “我现在知道您有这个打算,但是您还下不了割肉的决心。我是觉得割肉是为了去疮,割肉也是为了确保还击战的成功。现在我们的第二波金融行动已经启动了,目前态势良好,这一浪的预测价位是37美元,您也看过我们的行动方案,我们的第三波行动就是将出仓后的全部资金用于沽货,一直要打到它的黄金分割回调位。资金越多,我们就会赚的越多。到时将是一笔天文数字。现在我们是恨不得将整个利衡押上去。” 龙镔顽皮的一笑,道:“您就放心吧,我这次更有把握。” 钱老却是有点子沉默了,低声道:“真的必须对我那些老朋友开刀吗?” 龙镔忙解释道:“董事长,我觉得您并不是对他们不好,说不定您这么做了他们更加乐意,您想,以前他们只不过是集团的摆设,而现在可以得到可以自己控管的实体企业,我看难保他们支持叶副总裁的根结就是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如此利益分配的协议。还有,我实在觉得我们投资公司绝不能有外人染指,绝对只能被您独立掌管,利润也不能被外人摊薄。” …… 薛总沉声问道:“小龙,你为什么对焦嵘森将采用卑鄙手段在集团内部企业生产进行捣乱,对产品销售运输进行捣乱等这么有把握?” 龙镔答道:“计划书里做过解释,对于焦嵘森来说,通过股票收购入主集团是不用花费心机的事,但是他的目的是要吞并,收购与反收购之战打的就是作战资金,所以他…,再有焦嵘森是在进行所谓的复仇,那么手段就只可能比我们预计的还要恶劣。” …… 谈完了正题,钱老开始了说笑:“小龙,小石他们就要来了,你觉得把他们放在哪里好啊?” 龙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呵呵,董事长,只要他们不是到投资公司来,您放哪里都成,石伟那家伙干别的不行,作破坏工作倒是一流的。就让薛总安排吧。” 钱老笑了,慈爱的道:“嗯,也好。那个静儿我挺喜欢的,要不是她还在读书,我还真想把她叫到这里来给我写本自传,把自己这一辈子走的路写一写,倒也是一件乐事。” 薛总神情诚恳,道:“钱老,以前我几次想请作家来帮您写,您总是反对。现在既然您已经有了这个念头,那我就马上去安排,您看怎么样?” 钱老摆摆手,道:“不急,不急,等这一仗打完再说,打完再说。” ※※※ 正在钱老、龙镔、叶子亨紧锣密鼓各自展开各自的行动的时候,郑学的母亲也展开秘密行动。 郑学是她的命根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丈夫死了,弟弟死了,除了郑学她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为了郑学,她就什么都敢做! 她知道有一个地方藏着一些东西,记得丈夫也就是郑学他爸曾经对她这样说过:“老徐,在***地方,那里有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救命的东西,可以确保你们娘儿俩一辈子平安。” 郑学他爸被双规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件事,也曾经动过取出来的念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取,他爸就已经自杀了。当时看着那些专案组人员把他们家的房子挖地三尺,她着实有些害怕了,万幸的是由于郑学他爸一直是背着她做事,加上上头还是有人打招呼的,所以专案组对她进行几天审讯后觉得她没有构成共谋,也就把她放了出来。 现在儿子未来生死未卜,据那些专业人士分析,儿子这次不判无期徒刑也至少是十年以上有期,弄不好还有可能是个死刑都说不定。 理由很简单,虽然儿子没有直接参与贩毒,但是已经构成间接贩毒事实,参与了贩毒利润的分红;组织聚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现在有力的方面就是儿子至今没有承认;不利的方面就是那些个被抓的同党竟然将罪刑全部望儿子身上推。 是得到动用那个救命宝贝了! 三转四转五转六转,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取出来,看到那些宝贝,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原来他爸早就为今天作了准备!更没想到他爸竟然还有这么绝密的宝贝,不过不是听说他爸曾经捅出来几个人吗?为什么这几个人又不见帮忙?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谁知道孩子他爸竟然有这宝贝啊!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张巨额存折,里面的钱足够娘儿俩过一辈子的。 想想也应该长叹,原本以为无人帮助孤儿寡母的这个心结已经可以解开了,可解开这个心结竟然得依赖孩子他爸以前苦心营造的那个救命结! ※※※ 因为龙镔,德老出现操守之结,德老不忍内心矛盾的斗争便回到长汉市,继续在权衡中较量。 法律终归是要面对的,可到底要以什么方式去面对呢? 德老甚至想过,假设他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兴许内心会好受一些,假设孙子龙镔向自己求助兴许内心也会好受一些,偏生龙镔根本不理会那个石伟的怂恿,连一个求情跑关系的字都没对他说过,在那些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孙子总是那么孝顺的帮自己按摩,洗脚,洗衣服,向自己请教学问。龙镔的学问令他都大为惊奇。 秋雅海涛石伟也各自有心结,不过眼下关键的就是放在替龙镔打通关系上,并不是怕那些制服们要价高,而问题是在这两方面:一最多只能减少刑处,但起码也得一年有期之上;二就是毕竟当时受害者郑学的法医鉴定是重伤,虽然可以玩点子把戏改为轻伤或轻微伤,但是必须得有受害者的同意。 郑学会同意吗?他们几个年轻人都摇头。 ※※※ 此时心态已经有变的常成在上海每日见到的都是些向他拼命献殷勤的靓妹,况且父母对他居然和郑学的前任女友雯丽搞在一起颇有微言,在他眼里,雯丽自然也就失去了从前婉约动人的价值。 雯丽的担忧终究也养大成为心结,就在不长的日子后,就恶化成心病。 廖业心里很美,他美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基本控制局势;他的美正如焦嵘森的美,焦嵘森的美就是在于一切的变化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预定步骤进行。 高人也是美的,这位高人觉得将处女破瓜真是神圣的纯洁。不过高人的美却是焦嵘森的疑惑:这么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怎么他的阳根还会有这么大威力?还能开处?! 第六章 “根”“结”之战(二)微笑的混水里有鱼(上) 阿三瘦马:今天是2003年最后一天,到了2004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会再更新下半章,呵呵,过年嘛。 另,这仅仅是小说而已,请不要与香港上市公司实际规则挂钩。 ※※※ 经过一夜的推敲,钱老终于决定明天就直接和几个董事洽谈,因为现在时机难得,焦嵘森的资金必定全部放在原油期货等金融市场里,不可能对集团进行什么狙击行动,就算其他卑鄙手段的运用也不可能有针对要害的威胁。 这是一个很难决定的决定,的确如此。 鉴于此事关系重大,莫桂山副董事长、李元福副董事长、何永济副董事长全部应儿子们的要求赶到长安,曾海长和叶子亨两位副董事长也早就在那里等候,随行的自然就有他们的智囊团。 钱老似乎精神很是疲惫,全然没有了以前的矍铄,双目无神,就连头发也没有梳理得细致,走路有些不稳,坐在老板椅上都是在用手肘支撑着有些偏斜的身子,这副神态是足以令各位董事暗自心惊的。 钱老先是坚持着扶着会议室的大台站起身子,声音缓慢而又低沉的说道:“各位董事,各位老朋友,我钱正生先向大家三鞠躬致歉后再谈正事,我对不住大家了!”钱老泪光盈盈,在大家惊愕的注视中,深深的三鞠躬。 三鞠躬罢,钱老说话变得更为艰难,颇有些哽涩,道:“由于我的管理无能调控失度,集团企业虽然目前状态还算良好,但是毕竟摊子太大,经营和管理将变得越来越艰难,市场的萎缩有加剧的迹象,集团主营目标定位模糊,迫切的需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但是的确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 钱老嘴唇抖索着:“这个决定太大,关系到股权的分割和产权的剥离以及集团产业架构的剧烈变动,所以一切由你们自己作决断。你们是知道的,我那个败家子现在已经被警方扣押起来了,过几天就要开庭。我的两个媳妇到底给集团造成多大损失,目前也是在总部的审查清理之中,我除了长女和长女婿子亨稍稍让我宽心舒慰以外,我已经彻底的对儿女失去了信心。” 钱老那失望之极的眼光看向呆坐在端头的小媳妇阿兰、小女儿钱毓慧,她们都是董事,眼下正低头木然。钱老复道:“好在大家谅解,子亨也不失所望的保卫了大家的权益未遭受实质的侵害,现在子亨也成为了集团的副董事长,这是令我这个老人最为欣慰的事情。” 钱老想想又道:“早就有员工对我建议过,现代企业是日趋综合性和专业化并重齐行,然而我却在多角经营方面过急过勇,扩张失去控制,导致无法在有生之年顺利完成企业的过渡和改造,企业的收购和兼并已经是个大势所趋,集团总裁金匡宁手里已经有了大把意图收购集团旗下企业的外人名单。” 钱老复用真诚的眼神扫视着大家,道:“然而,合久必分是条商业世界不变的真理,重组也是一个潮流,为了给大家一个好聚好散的结局,也是趁现在集团各大企业还值钱的情况下,所以我就作出这个决定。我同意用非常优惠的折让价,自愿自己承担损失,允许大家用集团的股权换取旗下部分企业的产权,具体如何交换,我们可以细谈磋商。集团是我的心血,也是在座诸位共同勤力的结晶,与其将来被外人得去,我还不如让大家去管理经营。现在正是国内经济突飞猛进的时期,我相信,凭你们的经营才智一定可以让这些你们中意的企业在你们的管理下更上一层楼。” 钱老的话就像一把巨大的涡轮扇,呼呼吹去那些早有此意者心头的疑云,也极大的挑起了他们的兴趣。 阿远有些迫不及待了,一等钱老话音刚落,出口就问道:“那董事长,您准备出让名下哪些企业?” 钱老微微笑了一下,这笑容里谁都看得出其中的苦意,回答道:“阿远,莫老都已经把担子交给你了,这名下所有企业都可以商量,只要你有兴趣,在座的各位董事们通得过决议就行。” 钱老转而极其严肃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诸位务必严守机密,否则引起集团股价发生巨变,对你们对股民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钱老指指挂在会议室墙上的那个挂壁电视荧屏,上面正显示着利衡的股票即时走势,道:“现在的股价是八点六二港币,我不希望看到它波动太大。” 莫桂山的神情似乎很是惋惜,道:“钱老啊,你非得要这么做吗?” 钱老还是苦苦的微笑一下,道:“我是活不了多少日子的了,身体也不行,你们都看到了,昨天晚上还差点就中风了,精力也不济,我怕我死了,恐怕事情就不受我的控制了啊!所以我也希望你们最好在我生前作出决断,现在你们是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随着集团竞争力的消弱,以后的事情就无法预料了啊!你们对我钱正生一直鼎力襄助,我这是在生前借此机会报答你们啊!你们就不要让我在黄土里对你们感到歉意,再抱有什么遗憾吧!” 何永济有些难过,沉痛的道:“钱老,你这么一来,整个利衡不就支离破碎了吗?你能不能再斟酌斟酌?” 钱老呵呵笑了,脸上却有泪留下,他掏出手绢沾了沾,道:“我不比你们,有那么称心如意的继承人,就算子亨再怎么能干,这利衡的摊子到底太大,还是那句老话,世事难料。老朋友啊,我的遗嘱难写啊!家业大了,烦恼就多了;儿孙多了,后患就多了,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干脆我就撇手落个清净!先前我还想谈什么并购其他企业,现在我已经绝了那个念头。我已经聘请了香港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前来协助大家洽谈具体事宜,你们就在这几天谋选出自己感兴趣的企业,你们也可以自己聘请专人来评估集团股权和企业的市值,我承诺不让你们在这次交换中吃亏。” 一阵沉寂之后,各位董事感到既然钱老决心已定,便告辞钱老私下进行商议去了。 ※※※ 莫桂山喝着浓浓的功夫茶,幽深的品味着这褐黄的茶水,抬头看到儿子阿远那有些喜形于色的模样,威严的道:“你高兴得意个什么?!值得你这么手舞足蹈吗?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轻易别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你怎么就没听进去?” 阿远的笑容登时有些僵了,四十岁的他觉得父亲的责斥令他在那些下属面前失了面子,却又不敢回驳,一下子心情就变坏了。 同来的莫氏企业副总是个并购企业的行家,忙讪笑着打着圆场道:“董事长,这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的大喜事啊!您想啊,要不是阿远曾经向钱老做过这种暗示,他能有这么爽快吗?钱老是觉得曾经欠了您的大恩,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向您报答啊!” 莫桂山不语,依旧啜着茶水,良久才道:“你们不了解他,我却对他了如指掌。我多次向他提出过,想请他多转让点股权给我,或者就是在旗下企业多拥有点股份,他都婉言谢绝,他在集团股份控制上是个铁门栓,讲究的是大权一定要独揽。要不是因为他经过那场金融大战后身体欠佳退居幕后的话,怎么可能有叶子亨上位的机会?他现在这么轻易的说出转让旗下企业,我看没那么简单。” 莫桂山看看儿子阿远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觉得自己刚才也许说重了,转而微笑着道:“阿远,我就你这么个儿子,我不交给你交给谁?说你的不是是为了你好,商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底牌被别人知道,你要好好学会精华内敛啊!” 阿远还是有些不快,道:“爸爸,我知道你有点子怀疑钱老是在试探我们,但是就算他是试探我们也不怕。商场上从来都只有利益之争,我们觉得划算就做,不划算就推辞掉,那就死等叶子亨做的承诺。你想想,钱老以前给我们挣了多少钱?但是这几年呢?他的整个集团弊病百生,我们备受损失!现在利衡的水已经非常浑浊了,现在又是持续在走下坡路,我觉得我们应该趁早跳出这个是非圈子,赶快混水摸鱼得到实惠,免得越拖越深!” 莫桂山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没有我的支持,叶子亨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壮大的实力?等他坐正了位子,再找他商量分家协议也不迟啊!何苦急在这一时呢?” 阿远冷声一笑,道:“叶子亨?爸爸,你就别对他抱太大的希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鸟!卖兄弟耍手段,城府太深,我和他在一起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他下套!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对我们过河拆桥?玩个上屋抽梯的把戏?” 那位副总也笑着说道:“是啊,这个叶子亨心术不正,不讲义气得很,你看这次12%的股权我们也就只得了2%,何老也只有2%,其他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募集来的,那些股东都不认识。所以我也建议您迟得不如早得,远得不如现得。” 莫桂山想了想,道:“也是,这样稳妥一些。” 阿远尽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用微笑的神态说道:“爸爸,我手头掌握了很多有关利衡服饰和利衡鞋业的内幕,如果我们可以吃掉这两个企业,那就会极大的壮大我们的阵营。我们可以把这些内幕抖出来,狠狠压价。” 那位副总也阴笑着道:“董事长,我觉得现在要是把利衡的股价向上抬一点,说不定我们可以多点子集团股权评估的筹码,这样一抬一压,那么差距也就大了。” 莫桂山不置可否的道:“利衡不用你怎么招呼,它的本身的产业就值这么多钱!” ※※※ 何永济副董事长、李元福副董事长也在进行类似的谋划,不过李元福想的是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别人,他有些厌倦了,想享享清福。 曾海长一直以来是要和钱老祸福与共的,他此刻正在董事长会客室里泪流满面的试图阻止钱老:“董事长,没有你就没有我曾海长的今天,那都是您几十年来的心血啊,就算现在集团陷入发展困境,但是根本就没有实质恶化,您何不再振雄风痛加整顿?我担保最多只要一年就必定可以改头换面啊!” 钱老很是感动,很想告诉他自己的实际目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钱老自嘲似的笑笑,淡淡的道:“海长,我们都老了,这将来的事情谁说都不能算数,我缩减集团规模也是为了确保那些股民不因某种不确定性而遭受损失啊!况且规模小点,我也放心交给后人,是吧?” 曾海长很想脱口劝阻钱老应该对于传位大事再慎重一些,想来想去,终于只得叹息的说道:“好吧,我也不劝你了,反正我就是一句话,跟你跟到底,就是将来到了阴间,我也还是跟着你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钱老登然站起,使劲握住曾海长的手,那眼里全是无以描述的感动。 第七章“根”“结”之战(三)当礼貌有了杀机(上)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七章“根”“结”之战(三)当礼貌有了杀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根”“结”之战(三)当礼貌有了杀机(中) 钱老又看向女婿叶子亨,似乎有几分歉意的道:“子亨,你看,你才刚被推选为集团副董事长,现在又轮到这样的事!换作谁也是不好想的。我也知道你是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你怎么着你都得对你自己公司的那些股东有所交代啊!你和他们联系的怎么样了?” 叶子亨先是礼貌的对各位董事点头致意,随后颇有些诚惶诚恳的对这钱老说道:“董事长,是这样的,我那公司里的股东对莫副董市长、何副董事长所提到的那些企业感兴趣,他们决定从那12%的股权里拿出一部分和莫副董市长、何副董事长合作,他们甚至还对利衡经贸、利衡电子、利衡重工、利衡建材也有兴趣,这是他们的评估书,您看看,”叶子亨瞄瞄李元福,接着道,“还有他们决定收购李副董事长的股权,您看……” 钱老翻看了一下,感觉有些心堵,他用手抚了一下,把叶子亨的评估书丢到桌上,口齿有些不清的道:“他们也未免过分了一些,利衡电子、利衡重工、利衡建材就只值这么一点钱吗?我要是答应了,那我怎么向股民交代?”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大家伙有些尴尬的对视着。 正在这时,金匡宁进来了,先是向大家问好之后,便向钱老汇报情况,说利衡化工的事情基本处理好了,末了金总还开玩笑似的说道:“看样子波特利先生还是不怎么熟悉国情,其实这个事情不过就是低头认个错,吃顿饭,多给点红包,罚点款就行了,这次排污不合格,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现象,可那个波特利先生就是不认输,非得要和他们顶着干,那怎么成!我转个弯就摆平了,呵呵。” 钱老点点头,指着台面上那些评估书对金总说:“这是各位董事认可的评估书,和集团聘请的专家意见有些出入,你先看一下,明天把各企业总裁召集起来,还有律师都一起来吧,大家坐下来谈谈,谈得差不多的话就签了吧!我很累了。” ※※※ 郑学的母亲忐忑不安的用手机拨打了这个郑学他爸标注在最后的那个号码,这张卡是她新买的。 嘟嘟——!嘟嘟——!她的心似乎已经被这电话接通的回响压榨成一块极度干燥的海绵,而海绵还被一种收缩的力量捏挤成一个团块,她觉得光用那有些颤抖的右手拿着手机有点抓不住的感觉,便用双手把握着,将耳朵紧紧贴在话筒口,尖着聆听着。 终于,一个非常礼貌的声音传出来了:“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我是秘书小王。” 她顿时感到本来已经清爽的喉管似乎突然堵满了唾液和浓痰,大脑里突地一片空白,那事先已经重复了几百遍的开场礼貌用语彻底的忘得干干净净,她恨极了自己:这不就是秘书吗?以前他爸不是也常常打发秘书接听不熟悉的电话号码?自己怎么这么无用? 秘书小王依旧很礼貌的重复了一遍:“喂,您好,我是秘书小王,请问您是哪位?” 她使力的试图咳出那喉咙里异物,张合着嘴巴,运动着舌头,却依旧发不出声响。 秘书小王礼貌的道:“喂,请您说话好吗?” 终于她的喉管被心里的那种紧张和焦急冲开了,她竟然以巨大的音量有些结巴的叫嚷道:“我,我,我找***领导!” 刚一说完,她也象秘书小王那样被这声响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声音太大了!” 秘书小王似乎还是礼貌的道:“没关系,请问您是哪位?找首长有什么事?” 她慌忙也礼貌的回话:“哦,您好,王秘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领导说。” 秘书小王轻描淡写的应道:“这样啊,首长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讲讲吧,我到时向首长给你汇报一下。还有,请问您是哪位?” 她顿了顿,艰难的道:“我,我是***的爱人,我叫于**。王秘书,请您务必转告首长,我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首长当面说,就麻烦您给我安排两分钟吧,真的,我只要两分钟就够了!” 秘书小王显然犹豫了一下子,似乎在紧张的思索对策,接着惋惜的道:“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是首长实在太忙,您跟我说,是一样的,我一定把您的意思转告给首长,好吗?” 她在秘书礼貌和婉转的应答中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她尽量平和自己的心情,礼貌着自己的语气,却禁不住那点苦涩的道:“那,那,那就只能这样了,王秘书,就麻烦您跟首长说,我这里有我爱人老郑留下的一点东西,首长可以看看。” 秘书小王可能被吓了一跳,急速的道:“好,好,我一定转告。请问,这是不是您的电话号码?” 在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之后,小王礼貌的,她也礼貌的,大家在电话里告别了。 打完这个电话,她眼下就只能干巴巴的死等,她知道那个秘书小王会打电话过来的。 她呆坐着,想着事情。 真不知儿子说的那几个警察会不会把那个什么龙镔在广东抓到?为什么儿子就那么肯定这个龙镔依然呆在广东?难道就凭那什么石伟鬼鬼祟祟的拉同学去广东就肯定那个龙镔还是在那间狗屁香港公司?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把这个龙镔撕成碎片,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是他,儿子哪会到这个地步!不是他,儿子哪会进监牢! …… 叮呤——!叮呤——!正在她忘记了饥饿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 就是那个首长的号码! 她手忙脚乱的接听,礼貌中略许卑微的道:“您好!” 声音却是秘书小王的,有几分冷淡:“你是于**吗?我是小王,首长说了,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也不认识你的爱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干扰首长办公了。就这样吧。” 她生恐小王挂断电话,忙不迭的道歉,才道:“请您等一等,王秘书,我真的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跟首长说,我绝对不是,绝对不是,无故骚扰首长办公,请您一定转告首长。麻烦您了,王秘书。” 王秘书哦了一下,慢吞吞的道:“这样啊,那我再向首长汇报一下,您是不是一个人啊?” 她连忙应是,王秘书似乎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见个面谈谈吧,这样大家说的清楚一些,怎么样?” 自然她喜出望外。两人便约定了时间地点。 ※※※ 郑学他妈先是无比凄凉的诉说着她的惨状,丈夫死了,弟弟死了,儿子被关押了。 王秘书耐着性子听她讲了十分钟,便开始催促,礼貌的道:“这位大姐,我知道您的心情,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的时间有限,半个小时后就要开会,您就给我说说什么事吧?” 郑学他妈想了想,便在兜里悉悉索索找出几张纸,上面复印着一些东西,畏缩的似乎求着情,礼貌中有些惊恐,低声道:“王秘书,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这些东西的原件我已经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场所,如果我出了事,这些东西也就会马上公开的。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我只求我的儿子没事,可以安全的活着出来,我们娘儿俩甚至可以隐姓埋名。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我这不是敲诈,更不是勒索,我只要儿子。” 王秘书飞速的别看了一眼,强抑内心的紧张,强忍内心的怒骂,也很礼貌的道:“您说的我不懂,我只不过是一个办事人员,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你知道我也知道。请你不要再打那个电话号码了,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谈的。就这样吧,我得走了。” 王秘书一声不吭的将复印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礼貌的告别一下,转身就走了。 她看着王秘书那僵直的步形,苦笑,不过心里倒是有一分安慰的。 她记得有一个哲人说过:千万不要把全部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她觉得这句话很对,就像她不能把救儿子出监牢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位***领导身上一样,她又拨打了另外三个人的电话号码,除了那个晚上拨打的电话号码是首长家的保姆接的外,其他的都是秘书接的。她不敢拨那个地位比较高的电话号码,她觉得自己太卑微了,也怕。虽然祖国党中央曾经查出过很多不称职的高官,但是她还是怕,毕竟还是有极少数共产党员领导不是共产党员的,就像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弟弟那样。 她觉得自己在电话里是很有礼貌的,绝对不存在什么威胁要挟的意思,只是提醒而已,只是希望他们可以为他们孤儿寡母动动手指的举手之劳而已,仅此而已。 当然,是她认为――仅此而已。 第七章 “根”“结”之战(三)当礼貌有了杀机(下) 石伟迫不及待的要和老六见面,他着实想死他了,开学的这些天来,他已经为龙镔物色了几个好苗子,不过他左想右想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广东安全,至少先探探路,先和薛总他们谈谈对那些好苗子的实习安排,到时只需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他们叫过来,对,就这样。 石伟一路上是很小心是否被人跟踪的,他甚至连杜慈、秋雅都没有告诉,当然海涛也不知道。他关了手机,据说是很警觉的观察四周的动静,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 为了更安全起见,他乃至于小心到在广州下车,然后换乘大巴,才到的长安。 他更是精细到了这个地步,没打龙镔的电话,只是打了龙镔的“贴身保镖”周擎的电话。然后他就呆在这间小饭店里,背朝里,脸朝外,双眼警惕的观察店门外面,一直等到天黑的。 这是一家狗肉店,店门外就用铁笼子关押着七八只狗,那些狗都非常可怜的,没有一点生气的趴挤在一起,一点儿都没有豹子的霸气! 看着看着,他就得意:豹子,豹子是谁啊?哈哈,一条敢与hēi社会**对干的哮天犬! …… 他已经喝了两杯啤酒了,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叮呤——!啊哈,周擎打电话来了! 接听,原来周擎已经开车马上到了,他连忙叫来老板会帐买单,一想着龙镔心里就激动,马上就可以见到老六了! ※※※ 周擎开着车到了饭店前面的马路上。 龙镔摁下车窗,刚好看到石伟背着个包从饭店门口走出来,石伟也看到了这辆车,急忙迎了上去,挥着手喊道:“嗨——!这里!我来了!” 出于真诚的礼貌,出于又见兄弟的高兴,龙镔开了车门也下车迎了上去,嘴上也道:“来了,三哥,辛苦了吧!上车吧。”顺手接过石伟的包,又给石伟开了前座的车门,石伟用手接过车门,弯腰进去了,龙镔后退一步,准备走进后座。 突然走来两个人,礼貌的向龙镔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龙镔吗?” 龙镔心神陡震:他们是谁?怎么有长汉市口音?他们怎么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叫龙镔?莫非他们是……,糟糕!警察!这是极速的一瞬间的事!龙镔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 龙镔没有抬头更没有回头,他极速的思考摆脱的对策! 危险已经降临!对这个突发意外情况,他曾经有过思想准备,也做好了应对措施的! 周擎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个站在龙镔两侧的陌生人一定有问题!他迅速回头看去,透过车窗,他看到了有一个人已经将手放到腰间,妈的!这是准备拔枪的动作!极度危险! 龙镔没有动,只是稍稍偏头看到了站在他右前侧的这个人的动作。 有一个人飞快的从街对面的草坪里跑过来! 车子没有熄火,看周擎的神色就知道周擎已经随时做好了加大油门逃窜的准备,可是逃跑能来得及吗? 难道还得这样一直逃亡下去?逃往简直就是一把无形的枷锁死死的锁着自己的灵魂,虽然自己的躯体在这逃亡的日子中可以隐秘的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可是灵魂从来就不曾自由过!精神从来都是压抑的,甚至自己都不敢高昂着头在人群中放声大笑,从来都只得将眼神投视广袤深邃的夜空! 黑夜和白天对我还有意义吗?这个世界到处都弥散着一种黑暗的神韵,白昼它就徜徉在那阳光下的阴影下,盘踞在那废纸堆龌龊的背面,吞吐于众人私心的唇齿之间;黑夜它就彳亍在霓虹灯的诱惑里,浮闪于每一块有光亮的地界,跳跃于每一条电路之中,就连枯燥的数字里它也在张扬着存在! 陌生人还是礼貌的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龙镔吗?” 龙镔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礼貌就将头抬起来,因为他分明看到他们已经把枪摸在了手上! 杀机! 周擎不敢言声,只是急切焦急的用眼神示意,要龙镔快上车,他知道,龙镔太重要了,这是薛总的交代,更何况龙镔还是他崇拜的偶像。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龙镔知道,本来当时他为了小心从事,还特地要周擎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盯住石伟,也没有在附近发现警车,他这才放心和石伟见面的,他也很想这个瘪三,很想早一点知道听到石伟亲口告诉他关于外公和大家的事情,而今,已经铸成大错! 不,这是大错吗?不能算大错的,郑家倒了,垮了,那么那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也就消失了,进哥死了,虽说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结果,但是也有某种间接关联,仇也就报了。现在唯一就是郑学和廖业的阴谋陷害,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阴谋陷害,自己又怎么可能与钱老薛总结识,从而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委以重任?况且自己也对常成承诺过化干戈为玉帛的,也没必要还小心眼的记着那段仇恨。现在虽是第二波金融行动的关键时刻,但是就算自己不在也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行动方案上早已标注了各种应变处理对策。 既然自己犯了法,虽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自我解释,但是被通缉被追捕也是必然的,受到法律的制裁也是理所当然的。 …… 就在龙镔颠三倒四思考的时候,那个一直说话的陌生人礼貌将手放在龙镔的肩头,礼貌的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龙镔?” 准备下手擒拿了!对这一着,龙镔他早就从周擎康铁他们那里学到了七种破解方法,但是他不会去做,反抗搏杀拒捕也没有必要,他们只是警察,跟自己并没有私仇,而且那样只会更加加重自己的罪刑。 石伟试图把车门打开,被那个拿枪的人用身子顶住,嘴里喝道:“老实点!”这个人眼睛飞快的瞪了石伟一眼之后,又立刻紧盯着龙镔那依旧僵化的动作。 不就是你们这几个条子需要点辛苦费吗?就像自己这些日子来所了解到的那样,你们也并不全是可以那样庄严的面对神圣的国徽的啊!龙镔压低声音平静的说道:“你们不用问了,开个价吧,多少我都给。” 说话的陌生人显然被龙镔异常的平静稍稍震了一下,的确他很心动,“多少都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 另外那个飞奔过来的人拉开周擎司机座的车门,试图摘掉这部小车的车钥匙,被周擎钢爪牢牢扣住,并道:“你谁?要打劫你就找错人了!” 这个人强忍着痛,怒气冲冲的道:“我们是长汉市警方,请你不要阻拦我们执行公务!” 周擎喝道:“什么长汉市警方!你证件呢?你跑到长安来取我的钥匙,你……” 龙镔立刻制止周擎道:“周擎,别说话!”复又站直身子平静的道,“警察朋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拿枪的那个人嗤笑一声:“你就别妄想了,一百万你能给吗?” 龙镔平静的看着他,礼貌的道:“给你是绝对没有问题,只要你收,就会有人送给你。” 两位警察对看了一眼,道:“对不起,你得先铐起来。我们怀疑你和2002年6月那起故意伤害罪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 周擎急了,连忙道:“等等,你们在长安抓人,有没有通过长安警方?” 龙镔沉声对着周擎道:“周擎,别多事,”他又转头看着这警察道,“这样吧,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的朋友纯粹与此事无关,你们放他们走,怎么样?至于我,不就是坐牢吗?怕什么!” 第八章“根”“结”之战(四)渔夫看看网:嘿``````!(上) 龙镔抬头看看四周,三四个警察已经将他重重围住,,也阻挡了他的视线,这城镇依然还是繁华的,灯光照耀的地方总是投下深暗的阴影,婆娑的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警察们很有素质的站着,等着龙镔说完他的话,这是龙镔的要求,鱼儿已经被抓到,还怕他跑了不成?再怎么说,这也不是自己的地盘,更况且,人家也给了一点心意嘛。 站在这部刚刚开来的警车前,石伟眼里是最深的愧疚,他脸色苍白,抖索着嘴唇,木木的站在那里,不知应该如何言语。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既然已经被锁定,抓就抓吧,怕个屌!龙镔骨子里的倔气腾起来了。 当冰冷的手铐扣紧手腕的时候,龙镔脸上的神色竟然出奇的坦然,他看着石伟那一副悲愤莫名痛悔交加的样子,反倒笑笑的劝着石伟道:“石伟,你发什么愁?这事哪能怪你呢?我都不急你还担什么心?去吧,去休息一下,到时再说。” 龙镔用手指摸摸这个钢铁的套子,这里有一种沉重的分量,看着周擎那一副恼怒和担忧的神情,龙镔很平静的道:“周擎,警官没有对我使用暴力,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尽快给我安排律师来,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 龙镔转身登上警车,那个被周擎暗塞了一把的警察将手一挥道:“你就放心啦,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上车!” 拉响警笛,风驰而去! 周擎赶紧拨打电话汇报情况,石伟还是呆呆的站着,他不知要怎么样才能向德老、秋雅还有大家交代。 ※※※ 坐在警车上,看着窗外被车灯照成白亮的树木急速的拉近又转瞬暗淡的消去,时不时鸣响的喇叭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就如交响乐曲中大锣,这种三菱吉普车的减震效能还是不错的,穿越路面些许不平的起伏时在车里的人只是感到一点子晃悠。 估计这位正在打电话的警察就是这次的负责,眼下他正大声的说道:“喂,是***局长吗?我是***,嫌犯已经顺利抓获,我们连夜就赶回来。…对,对,抓捕中没有遇到阻力,…,您放心,我们没有对他怎么样,…嗯,嗯,好好,好,…!” 龙镔开始对这些警察有了谈话的兴趣,尤其是对这次如此礼貌的抓捕有了谈话兴趣。 龙镔咧嘴一笑,偏头对夹着自己的那个警察说道:“我记得我在电视上看你们抓逃犯的时候,从来都是三下五除二,一个标准的格斗擒拿将他制服在地,然后立马就上手铐,还非得把罪犯的头压低不可的,更加不用说还准许我说话了。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对我太客气了啊?” 这个警察也笑笑道:“你又不是杀人犯,又不是毒贩,更不是越狱逃犯,没这个必要吧?” 龙镔依旧是笑笑说:“那你们就不怕我反抗拒捕?就不怕我和你们搏斗?我可是身高马大啊!” 这个警察看来性情比较开朗,接上口答道:“我们早就对你调查过了,你是一个大学生,平时表现还不错,而且据说你还曾经捐过不少钱帮助同学,你又没有前科,你畏罪潜逃后又没有重新犯过事,更何况你腿部还有钢板,要跑也跑不过我们,我们何必在拘捕过程中激发不必要的矛盾?是不是?” 龙镔身边另一个警察,也就是最先掏枪的那个警察有些阴沉的道:“小子,就算你三拳两腿打残过受害者,你还能奈何得了枪?你拒捕那不是找死?我随时可以在鸣枪警告后打断你的手脚!你牛高马大有个屁用!” 龙镔微笑着不作回应,他继续在心里为这几个人分着类,还是那个性情开朗的警察问道:“哎,我问你,你在广东混得不错嘛!说说,你在那边到底是干什么?” 龙镔答道:“自由职业,帮别人炒炒股票,拿点佣金吧!” 一听说炒股票,这个警察登时就满腹辛酸的苦水,他可是已经被套得死死的,眼下正干巴巴的等着国内大势上扬以期解套,他立刻追问龙镔关于目前行情的看法。 龙镔觉得他很好笑,便答道:“没看法,中国的行情不能有看法。就几个字概括,特殊市场,切忌跟风,低买高卖,千山我独行。” 他还不甘心,想继续追问他所持有的个股,却被坐在前座的那个打电话的头儿把话打断,那个头儿转头过来问龙镔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背景?居然有局领导关照你?在我们行动之前还交代不要采取强硬手段拘捕你?我都有点迷糊了,以前是不惜一切手段抓你归案,你小子隐姓埋名躲在广东;现在是抓你归案,有人亲自帮你打招呼!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说?居然你还声称…” 他停住了,没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龙镔。 其实龙镔也不太明白,要说是外公德老的原因吗,不可能这些警察还要尾随石伟抓自己;要说是钱老他们吗,更没可能,因为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原油期货价格正是处于上升阶段,在行情波段的哪个“次最优点”出货,在哪个价位点沽货这是这次金融行动最重要的部分,如何掌握好这个时间差,这是必须得四个人一起根据瞬息突变的行情做判断的,而且必须达成一致意见,最后由他签字下指令,这是钱老对他们反复交代过务必遵循的。现在这么一来,那就有点混乱了,得怎么样调整才行。还有不知钱老那边的协议是否进展顺利…… 龙镔苦笑一下,自嘲似的笑道:“我能有什么背景?什么都没有。” 那个有些阴沉的警察阴沉的抽dong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似乎对这场谈话没兴趣,出声要求司机放点音乐,不一会儿,警车里便传出刘德华的歌声,这首粤语歌龙镔曾听过,好像歌名叫做什么《开心的马骝》。 ※※※ 其实龙镔还不知道,那股权交换下属企业产权的协议已经到了最火爆的最紧张的时候了。 这是一场内部的争斗战,没有硝烟弥漫,有的只是唇枪舌剑;没有血肉横飞,却到处枪林弹雨。围绕着利益,空气里一片刀光剑影,铺天盖地而来的人性人心之弹将钱老将利衡将所有的人打得伤痕累累。 第八章“根”“结”之战(四)渔夫看看网:嘿,``````!(中) 李元福副董事长的那5%的股权已经作价4亿八千五百万转让给了莫桂山和何永济两人,协议已经签署,第一期款项一亿八千五百万也已经当场汇到了李元福的账上,余下的三亿将于五月一日和八月一日两次付清,虽然他感觉自己有些吃亏了,但是毕竟他已成功达到抽身的目的,人不能太贪心,钱老不要就只能给别人,总不能自己再留恋那一亩三分地吧,况且现在的一亩三分地已经不同以前,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拿这笔钱足可保几代儿孙富足了! 李元福办理完一切手续,在一番深情流露的告别后,幸幸福福的回香港了。 另外一些小股东总的加起来其股权也有6%,钱老不希望他们节外生枝,早已安抚妥当,承诺将在将来集团的新股分配上给予很好的优惠,他们虽然有点担忧,但是决定还是信任钱老,因为钱老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莫桂山和何永济此时两人各有12·5%的股权,自有7%、新收购的2·5%以及在叶子亨处所占的2%,叶子亨实际有权力作决断的只有8%。 莫桂山对金匡宁和薛国蔚恨之入骨,他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两个人就是一副钱老的狗腿子嘴脸,面目可憎!他抽着雪茄,语气很沉的道:“匡宁,国蔚,鞋业公司的事我不想再多费口舌了,这些所列举的问题都是明摆着的,当时你们的处理就是欺瞒了董事会,虽然钱老后来进行了补救,但是不可否认,那就是造成鞋业经营如此低下的直接原因!股权交换产权是钱老提出来的,你们何必如此寸步不让?我也是集团的大股东,你说它还能值3亿七千万,我却不知这如此匪夷所思的价值体现在哪里?从何而来?” 金匡宁总裁也就顾不得颜面了,立即驳口道:“莫副董市长,光凭这些地皮厂房设备等等诸多硬件、固定资产就绝对不止是您所认定的两亿六千万!而且这块地理位置如此优良的地皮目前仍在不断的升值之中!您再计算一下,现有的人力资源价值、销售网络价值、企业品牌的无形资产…” 阿远立时打断金总的话头,嘲讽的道:“金总,企业品牌的无形资产?这还有什么企业品牌的无形资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我们接管那必然马上换成我们莫氏的品牌了!对于我们而言,它的销售网络又有什么价值可言?我们不过就是把它改造成我们的生产基地罢了!就连生产线我们也得进行大规模调整,人力资源我看可利用度也低得很,再说啦,大陆大把的劳动力!你也给我们算算,我们的投入将会有多大?简直就是全面改造!我都跟我父亲说了,与其买条旧船修补,还不如自己重建一条新船!是不是?” 薛国蔚沉着看了看在一旁没有言语的叶子亨,想了想就说道:“阿远,我觉得你说的未免有失偏颇了。的确鞋业以前是有一些问题,但是在叶副董事长这几个月来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将叶副董事长的全部功劳都抹杀得一干二净?我看,你的这些话不但我通不过,就连叶副董事长也是通不过的,叶副董事长,您意下如何?” 阿远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揶揄道:“叶副董事长心里比谁都清楚,整个鞋业就是一个烂摊子!要不是我们莫氏大力襄助,局面能扭转?!” 这句话登时就将叶子亨说得脸面发嘘,他挂不住那神情的尴尬,道:“阿远,客观点说吧,鞋业在这几个月的确经营已经完全走入了正轨,当然你也帮了我一点忙,但是关键是有董事长的全心支持,而且鞋业的业绩也已经得到了集团的认可,事实摆在那里,不能偏激片面的看问题。” 金总跟着道:“还有在你们的评估中,折旧摊得太高了,这样有欠公平,已经超出了规定范围。” 阿远冷声驳道:“我看不是太高了,而是太低了!这么些年来,集团企业一直都是超负荷生产,你说设备的寿命和价值能不受到影响吗?这个折旧率要不是我父亲坚持,我都还准备往上提!” …… 钱老品着茶,手指指节轻轻的摩挲着杯沿,静静的欣赏着这场口水大战,似乎已经心如止水。 莫桂山瞥着钱老一言不发的神态,感到有点摸不透钱老的底,便出声喝止儿子阿远,道:“阿远!你不要把事情扯得太复杂了!对其他事情就不要发表意见了!不就是牵涉到企业的价值问题吗?还是由钱老拍板拿主意吧!” 钱老眼见莫桂山把自己摆上桌了,把皮球丢给了自己,而莫桂山的用意十分明确:谈判谈判,谈的不就是钱吗,判的不就是最终的利益吗?你钱正生何不大方的让步呢?有必要纵容局面闹得这么僵? 想到此,钱老越来越觉得大家必须果断分道扬镳!钱老将杯子放回桌面,身子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道:“刚才我听了大家各自的看法,呵呵,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呵呵,大家都是商场上的人,做生意嘛,到了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吃亏。大家都得理解啊!我没有别的什么主意,就是很清楚我们整个利衡集团身后还有大帮股民和小股东,利衡不是我个人的资产,但是我得保证他们的利益,是不是?” 钱老微笑着看看大家,又道:“说句实话,我们现在不过是在进行内部的分配重组,自然就对内部有极大的便利和优惠。试想,假设有外人也来竞购,那你们说价格还会这么低吗?你们说对不对?匡宁手头,我的手头就有不少虎门、中山以及很多周边企业的名单,人家可是不会在意那点小钱的。你们算算,新建一个如此规模的企业得花费多少钱?又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顺利生产出效益?管理的磨合,软硬件设施的完善,哪能一蹴而就?是不是,阿远?” 钱老的话颇具杀伤力,一时间,寂静无语。 正在这时,康定庄走了进来,递给薛总一个纸条,薛总脸色微变,挥挥手,示意康定庄出去。 莫桂山、何永济等人暗暗猜测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最近利衡事多得很,彼此互相对视了一下,这点子变化没能瞒过钱老和薛总。 钱老知道一定是发生大事了,否则康定庄不会给薛总递纸条,薛总也不会神色中有些说不上来的苦涩。钱老知道这句话一定得问,便问道:“国蔚,出了什么事?” 薛总立刻意识到这是在这么一个特殊场合,立刻脸上堆着笑容道:“哦,董事长,没什么事,是冰莹打我电话打不通,没事,大家接着商谈吧。” 钱老信口答道:“冰莹是个很乖的孩子,你国蔚有福气啊!” 乖?不要惹祸就是好的了!大半的人这样想到,脸上却露出赞同的笑容。 …… 继续几个来回下来,钱老决定再退一大步,以来这些他们中意企业本就是在龙镔要甩的包袱之内,二来根据秘密调查来的情报,这些企业也的确存在很多不确定的隐忧。钱老呵呵自嘲的笑着道:“真是贫穷自在,富贵多忧。家大业大,事情就杂!这样吧,我本来的一贯原则就是讲究利益均衡,与人方便也就是与自己方便,我也从来不以专谋一己之私。大家都是这么久的老朋友了,彼此合作共事了十几二十年,这肥水也是不能落入外人田的,只要大家不是在用手中的股权来作为要挟的条件,只要大家是善意的商谈这股权交换产权的方案,那我也就可以吃吃善意的亏,呵呵,善意是可以获得好名声的。刘銮雄的作风我历来就比较反感,要不然他也就不会被媒体冠个‘恶意收购的股市狙击手’的绰号。我就多吃点亏,自己掏钱出来贴补那些股民和小股东的损失,你们也都让一步,怎么样?” 看看大家交头接耳的神情,钱老又道:“做生意搞谈判嘛,该争的就得争,该让的就得让,彼此互相理解理解吧。” ……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莫桂山最先决定拍板,他与集团修改后的协议正式定稿。紧接着何永济的协议也定稿了,明天上午八点就要签订协议。 莫桂山以其9·5%的股权外加与叶子亨那点合作的股权获得利衡鞋业和利衡服饰,并贴补支付一亿四千万港币,何永济同样获得利衡化工,并且在叶子亨的配合下,三人联手瓜分了利衡经贸,当然额外支付了二亿六千万港币。至此,对整个利衡集团而言,只剩下四家企业了那就是利衡建材、利衡电子、利衡机械重工还有利衡药业,利衡出让四家企业唯一的收获就是四亿港币。 要知道,当时评估专家对集团评估的市值是115亿港币,而今半壁江山已落他人之手!到手的不过区区四亿港币!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钱老坐在薛总家的书房里,疲惫之极却睡意全无,薛总已经把那张纸条给他看了,而且周擎和石伟也就在门外等着。 钱老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国蔚,世事茫茫难自料,清风明月冷看人啊!” 薛总重又给钱老添上茶水,尽力开怀说道:“钱老,您就想开点吧,现在我们虽然吃了明亏,但是至少我们没有暗亏啊!那几家企业将来有得热闹的,他们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况且那些企业里大半的主管都是他们的人,迟丢不如早丢。” 钱老眯着眼,道:“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去了,虽然说他们也有份,但毕竟心里还是不舍的。国蔚,你想办法把他们淘汰下来的管理人员遴选一下,能留住的就留住吧。” 薛国蔚应了一声,这件事情他有他的考虑,但他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便道:“钱老,为什么您一直不让金总参与长安计划呢?还有为什么您一定要把化工卖掉?” 钱老一时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道:“匡宁只是一个企业经营的人才,性格有欠霸气,而且事情太杂,得腾出来把他摆在前台,去负责集团的正常运营,还有就是他太招眼了。至于利衡化工,也许你不清楚,我去年年底才得知波特利先生也许就是焦嵘森在集团的最秘密的棋子,这就太危险了,他的根基已经很深了,既然不能动他,以免打草惊蛇,那就只好全盘转让出去。” 薛总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又说道:“钱老,新股的方案还要到明天晚上才能作出来,是不是定在后天召开新的董事会,等通过后再向外界宣布?股票已经停盘了,到了大后天就到了停盘四天的时间了!” 钱老点点头,表示应允,道:“你去安排吧。小龙的事是个意外,谁也没料到,你马上通知小龙他外公德老,还有你尽快安排专人前去长汉市处理,记住一定要尽快将他弄出来,实在不行也要保释出来,就说要给他取钢板做恢复手术,这是大事。还有,金融行动的一切动态你必须随时向我汇报。行了,你把他们两个叫进来吧,我跟他们说说。” 周擎和石伟满面羞愧的进了书房。 第八章“根”“结”之战(四)渔夫看看网:嘿,``````!(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八章“根”“结”之战(四)渔夫看看网: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根”“结”之战(五)硝烟的定义(中) 周擎和石伟还有薛总安排的两个人其实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坐飞机赶到了长汉,迅速各自展开了行动。石伟早已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叔叔还有他爸,一接到石伟的电话立刻就动用了一切关系,龙镔前脚才进看守所,他们立刻就知道了。 周擎和石伟老老实实的傻坐在德老的房子里,惭愧之极的忍受着海涛他们的训斥。 海涛怒火冲天,才一坐下就拍着桌子大骂:“你他妈的石伟,不是你这个贱人,老六会被条子逮到?你就他妈一个祸国殃民的败类!你在学校发sāo也就够了,你发什么神经?谁让你去广东?啊?!” 石伟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懊悔,杜慈也显然气极,胖手毫不留情的揪住石伟的耳朵,喝骂:“现在怎么办?现在这副烂摊子你怎么办?老六千方百计东躲西藏,苦心费力才有今天,你这个臭瘪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告诉你,你不给我把老六救出来,我立刻跟你拜拜!” 周擎看到石伟被杜慈虐待的痛苦模样很有些内疚,低声道:“实在对不起大家,董事长和薛总反复交代我一定要保护好龙镔的,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一切责任我来负!我已经有了打算,就是请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安排进龙镔被关押的那个监房,我必须确保他的生命身体不受到那些同监囚犯的威胁。” 正在哭泣的秋雅闻声就抬头紧张的道:“周大哥,龙镔千万不能有事!他身上还有伤的。你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他!” 海涛也急声问道:“周哥,你准备怎么进去?” 周擎苦笑一下,很毅然的道:“你们事先要打通警方关节,然后把我扭送公安局,就说我盗窃你们的财物,然后一定要让警察将我送进看守所,你们还要买通看守所里的人,这样我就可以和龙镔关在一起执行保护他的任务了。” 一时,大家被周擎的话感动了,有些沉默。石伟挣脱杜慈的黑手,疑惑的道:“周擎,薛总不是说,要想办法将龙镔搞个保外就医,顺便给他做那个手术的吗?你干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周擎强颜笑道:“我知道监狱的情况,他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就不要多问了,他太重要了,我必须这么做,你们就赶快去做配合工作吧!” …… 德老听着这些年轻人的谈论一直沉声不语,他突然站起身来走进里屋关上门对钱老打了一个电话,谈了一阵后才出来,面容很是憔悴,大家噤口不敢出声。 德老微微笑着,对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龙镔的好朋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社会主义民主法制社会,你们要对法律要对警察要对执法部门有基本的信任,不要听信那些有损国家执法形象的夸大事实的街巷传闻。你们就放心吧,他在看守所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说,让他在里面磨磨性子也好。小周,你也不要去做那件事了,还有小石,你也不要内疚,还有你们大家,也不要为他担心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德老的话对他们根本就没用,他们可不敢对光明和公正的宣传资料寄托太大希望,尤其是周擎更是如此,他甚至认定薛总安排他来长汉就是希望他进看守所保护龙镔的,毕竟对龙镔到底在看守所会是怎样的真实实情他们是一无所知,也不能太相信别人的转告。而且康定庄甚至明白的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有大牺牲才能立大功!”。 年轻人们紧锣密鼓的策划着,薛总派来的两个人也紧张的活动着,思想斗争终于结束的德老也拉下老脸开始了活动。说起德老这里有个小故事,那是静儿悄悄的在晚上来到德老家中,对德老如是说道:“德爷爷,您告诉我,在您生命中究竟是什么最重要?” 就是这么一句最简单的话却最具有杀伤力! ※※※ 这一夜彻夜未眠的不仅仅只是龙镔以及龙镔的几个亲密关系人,还有一个人也是彻夜未眠,他就是郑学。 郑学是亲眼看到了一身囚衣一个光头的龙镔走进了08号监房,那一霎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叫“老天有眼”! 郑学压制住心头的仇恨,谨慎的筹划着。在监房里来惩罚报复一个人是必须依靠管教干部和牢头的,只有他们才有能力,而他们是只要钱的。那两个曾经整过郑学的囚犯早已调开了,现在的牢头是个只要钱的家伙,而且和一个管教的关系也不错,是有能力调动囚犯的,安排各种待遇享受的能人。 郑学秘密的和牢头商量,最后商定三千块,牢头拍着xiong部说管保叫龙镔享尽号子里的荣华富贵。郑学焦急的等待母亲给他送钱来。 郑学的母亲不敢过分急切的催促那几个领导,现在毕竟是自己求人救儿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万分小心的保护着那些法宝,就是死也不能拿出原件,耐心等待四月份的选举结束以后吧! 接到看守所管教的电话说儿子缺钱用,她连忙给儿子捎进去三千块,钱可以保住儿子在监房里不受别人欺侮。 两天后,郑学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那位管教当班的时候调监了。 ※※※ 参与龙镔营救行动的人员索性避开德老,不惜血本的四处活动,功效显然立竿见影。薛总派来的那两个人通过石伟他叔的关系请到了看守所的几位领导,在最豪华的酒店定了上万的席面,每人都给包了四千块的红包,这是够不上反贪局立案的级别的,见到这些广佬出手如此阔绰,加上又是有熟人牵线,自然看守所的官儿们满口应承,一定确保龙镔在号子里毫发无损,舒舒坦坦,无病无灾。 龙镔入狱的第三天下午,警察就来提审了。龙镔带上手铐坐在审讯室里,两位警官也客气得很,慈眉善目,绝无凶神恶煞的肢体语言表现和洞悉罪犯谎言的凌厉眼神,整个过程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龙镔知道外头已经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营救工作了。 “你叫什么?” “龙镔。” “年龄?” “已满十七岁。” “籍贯?” “山城县天雷乡,现在户口所在地长汉大学。” “学历?” “大学本科,还未毕业。”龙镔答道,不过心里却在想,原来犯罪分子也是必须象填写人才招聘表那样注明学历的,真是可惜,不知博士犯罪是否回答这类问题时要比那些初小文化的罪犯说话的底气足些。 “政治面貌?” “共青团员,我还没满十八岁,不符合入党条件。”龙镔淡淡的答道,口气很诚恳也很惋惜。 “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知道。”龙镔迟了一下,老实的答道。 “你把犯罪经过说一下,要详细点,不能隐瞒事实,也不要抱欺瞒政府的念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警察庄严的道。 这句话可是三哥石伟经常挂在嘴边的,不过他在后面加了几个押韵的词组,“坦白从宽,越讲越宽;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龙镔收拢胡思,谨慎的用着汉字,用沉痛的语气说道:“那是2002年6月的一天,大约是晚上九点多钟,我从一个家教学生的家中出来,骑着自行车就沿着来路往回学校去。这条路是我几个月以来一直走的路线。结果我的一位校友兼老乡刘光华就在这条路上特意等着我,告诉我我的一位老乡就在前面不远的树林子里。” “当时我想,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在那里干什么?那里可不安全!我急忙赶过去,先是隐约听到我那老乡的哭声,等我到了跟前时,借着昏暗的光刚好看到我那老乡倒在地上,而郑学正匍匐在她身上,突然我就听到郑学大喊‘死人啦!’,我立即上前试图制止他的犯罪行为,结果他想逃跑,我就和他搏斗起来。由于我右脚刚刚手术不久,行动不便,力气也有限,在搏斗中我和他都滚在地上。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喊叫,我的老乡也已经鲜血淋淋。我知道郑学一向在我们学校飞扬跋扈,又是高干子弟,我担心他的报复,所以就害怕的跑了。”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又问道:“你为什么事后不向警方投案自首?” 龙镔冷静的道:“虽然我认为我是正当防卫,但是我怕我解释不清楚,我有几次都想向警方自首的,但是我一个农村学生,从来没见过世面,对吃官司有种本能的恐惧,救人不成反被警察毒打的经历对我有很大的阴影。” “什么救人不成的经历?” “我在临高考的前夕曾经在家乡的大河里救过三个溺水的同学,救起来了两个,另一个却没有救起来,结果那个淹死的同学家长利用权力将我以故意杀人的罪名抓到派出所,吊起来毒打,打得我大小便带血,要不是全校老师学生罢课示威,我可能就早死了。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当官的和警察。没想到这次又是这样的事情!” “还有,我一直很怀疑那个刘光华的用心,我希望你们向他深一步取证。”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 “以上供词均属事实,并愿为此承担法律后果。好了,你自己再看一遍,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有钱能使鬼推磨。提审完毕后第二天上午,有了长汉市最有名气最有能量的律师出面,自然龙镔就被安排和律师见了面,在接待室里长谈一个小时,律师非常有针对性的询问了一些问题,满意的离去了。 第九章 “根”“结”之战(五)硝烟的定义(下) 在酒店里,大家伙儿坐在一起磋商探讨案情。 大牌律师道:“现在对当事人龙镔有利的就是第一,他坚持他是为了制止郑学对雯丽犯罪而采取的正当防卫,两人在一起揪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第二,他强调自己行走不便,身上有伤,力气有限,所以我们可以在防卫过度和误伤上做文章。” “根据你们所讲本案件有四个关键人物,刘光华、吴雯丽、廖业和常成,似乎龙镔有被人阴谋设计陷害的可能。但是这个阴谋是没有证据支持的。就算这阴谋成立,也只会让法官认为当事人有故意伤害的动机,这样反倒会消弱正当防卫的说服力,暂时还是不要先提的为好。” “至于他供词里的刘光华是个关键证人,他的证词至关重要,还有那个雯丽的证词,如果对当事人有利的话,事情就成了大半。这个我说一下你们就明白的。我看警方会很快就向他们取证的。” 石伟和海涛会意的相视一笑。 …… 德老没有出声,只是有些沉重的扫看着大家,忽地发现没有周擎,便狐疑的问石伟道:“小石,周擎呢?怎么不见他?” 石伟的笑容立时僵化,立刻又讪讪的道:“呵呵,是啊,周,周擎呢,怎么没见他?他去哪啦?” ※※※ 龙镔看着周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然更多的还是感动。说实在的,真亏了他们速度如此之快,才三天功夫就把周擎安排进了看守所,居然还是和自己一个号子。盗窃案,不大不小,据说石伟会让警察找不到失主,只要龙镔一没事,失主就会立刻向警方报告:钻戒已经找到,先前全是误会,盗窃犯周擎是个好人,没有偷自己东西。盗窃案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龙镔望着周擎的光头,周擎看着龙镔的光头,两人都是光头,再看看整个监房的人更全部是光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龙镔丢给周擎一根烟,笑着道:“石伟呢,他这家伙怎么不一起进来?” 周擎接了烟,掏出打火机先给龙镔点上火,也笑着道:“呵呵,我问他了,他说他在外面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办!” …… 郑学使劲将脸贴靠在铁门上,试图听到那边的动静。 周擎象是示威似的在监房狭窄的范围里呼呼生风的打了一套标准的军拳,引来囚犯的大声喝彩,周擎用四根手指做了五十个俯卧撑,觉得还不过瘾,索性用两手大拇指撑地连做二十个超高难度的俯卧撑,彻底的镇住了所有囚犯! 那两个刚刚被牢头安排进来的执行殴打龙镔人物的犯人,发现下手对象龙镔居然在这间号子关系这么好,而且竟然和这个武林高手是铁哥们,早就丧失了雄心,忘记了任务。 郑学纳闷得很,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仇人的惨叫?便追问牢头。 牢头得知情况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便试图想要那个关系管教把龙镔调到他所在的这间号子,管教表示这个龙镔绝非普通人物,没有主管领导同意,任何人不能将他调离08号监房。 钱是没得退的,牢头的口气凶狠得很,谁知道你这个傻bi要搞的是这等特殊人物?老子不是拿了钱不干事,而是这事没法子干得成!出了人也出了力,你小子还想要退钱,退你妈个逼! 郑学畏惧牢头的匪气,这种**没得道义讲,他只好龟缩一旁暗自把龙镔切齿,千刀万剐一番。 ※※※ 雯丽隐约觉得自己和常成是不现实的了,姑且抛开常成父母对她的冷漠,如今就连常成也是对自己爱理不理。 雯丽坐在商场外面的长凳子上,看着熙攘的人群来来去去,看着成双成对的身影相伴而行,看着这繁华的街景,心里油来阵阵酸楚:为什么我的爱情总是那样易碎?为什么我的爱情不能是灰姑娘的童话?为什么我就只能象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那样独自坐在风泠雨冷的角落,无望的寻找着情感的温暖?所有的浪漫爱情小说都是欺骗纯洁的眼泪和天真的感动的,世界永远就是现实的,门户就是永远不可跨越的鸿沟,地位就是永远决定爱情走向的等级。 回去算了吧,上海不是自己呆的地方,常成是长城,温柔进入不了他心的内陆;上海终是伤害,再呆下去伤害就会更多。 厚着脸皮呆在常氏企业?我能这么贱吗,我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 正在这时,雯丽电话响了,是静儿打来的,这个号码她也只告诉了静儿。 静儿先是柔声的问好,闲谈了一阵后语气变得非常伤感,道:“雯丽姐,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同时我也万分真诚的希望你听了以后答应我的要求,这件事太重要了。” 雯丽从来没见过静儿会这么郑重其事,便答应了。 静儿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了起来:“雯丽姐,龙镔是你的老乡,他现在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受尽折磨!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带,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个事,你马上就坐飞机来长汉市,好吗?现在我们已经请了律师,你也是重要的当事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 龙镔,这是一个无比遥远却又无比接近的名字,那张脸,无比的模糊却又无比的清晰,淡印和深刻,忘却和记忆,莫名的竟然是一对反意的同义词。熊山、天雷乡、十二中、山城、长汉还有上海,这些迥然有异的地名竟然可以重叠在大脑的一个思维点上,谁是谁又非? 雯丽呆呆的坐在酒店的床上,耳朵里塞满了秋雅静儿的话,大脑里却全是龙镔、郑学、常成的形象。 静儿理解雯丽的心情,柔声安慰道:“雯丽,你刚下飞机,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你睡醒后再谈,好吗?” 秋雅虽然还有一肚子求情的话没有开口,但是看到雯丽那副傻傻的模样,也只好作罢,便和静儿一同告别出去。 为了方便大家研讨案情,薛总的人特意租下四个连在一起的房间,每天都必须向薛总汇报进展情况。 石伟颇有些愤慨,骂骂咧咧的道:“妈拉个巴子!你们不好说,我来说!就跟她挑明了说,要多少钱随她开口,工作也包安排!” 杜慈狠狠的用指头一戳石伟的脑袋,道:“猪头!你以为人家像你那样?说改口供就改口供?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做伪证也是犯罪!” 静儿急忙用手嘘了一下,低声道:“杜慈,别乱说什么改口供、伪证!”顿顿,接着道,“其实我看雯丽是还处在非常矛盾的心理中。你们想,一个是她的老乡、同学甚至是初恋,另一个又是她为之自杀过亲密恋人,不管怎么作证都必定会对其中一个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大家不要逼她,她其实现在比谁都苦,换了你,你也不好选择的。” 石伟低声骂道:“换了我就好选得很,龙镔从来没伤害过她,可郑学呢?我靠,这有什么难的!” 静儿静静的一笑,道:“可是,你的证词得取信法官才行啊!是不是?” ※※※ 利衡集团由于股权重组,集团企业架构发生巨变,为了不损害其他股东和大众股民的利益,集团董事会正式向外界宣布了新的董事组建方案,所有旧股按照1比1·8的比率兑换成新的利衡股票,不愿兑换的股民集团宣布将按照每股8块港币的价格予以回购,回购截至日期四月十日。 顿时,各种流言四起。 “利衡集团被掏空了!赶快抛吧!” “是啊,半壁江山都没有了!谁知道它以后有没有资金回购我的股票?万一垮了,我不就全完了?那个他妈的什么电讯盈科不就把我害惨了!” “慌什么!告诉你,钱正生这个人只要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可不是其他那些黑心的上市公司!我信得过他!” “听说现在他正在全力整顿集团企业,你们何不想想,这个老人可以做到大义灭亲,又怎么会欺骗我们这些小股民?” “唉,问题就是万一他死了呢?那利衡不就完了?” “笑话!要抛你们抛,我会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哪个企业没问题?” …… 然而,流言归流言,舆论归舆论,股票的交投却出人意料的淡静得很。 ※※※ 由于郑学龙镔是牵涉到同一案件,所以龙镔一直和郑学无法对面,但是龙镔迫切的需要和郑学谈话。 周擎进来后的第三天,龙镔抽着烟盯着那两个据说从04号监房也就是郑学所在的监房转过来囚犯,总觉得这两个人看自己时的眼神可疑,便对身旁的周擎说道:“周擎,我怎么总是感觉这两个家伙不地道,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查问查问。” 飙仔早已和周擎成了难兄难弟,对周擎的武功佩服得不得了,立即配合周擎将那两个人吆喝过来规规矩矩的站好。 周擎用武警战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突然喝道:“cào你妈的!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从四号号子过来有什么目的?!不给我老实说我就废了你!” 这两个人自然是不敢说的,又极为害怕周擎的功夫,也深知监房里整人的手段,最关键的就是每一个监房就是一个不同的势力区域,全都是牢头说了算,牢头一个不开心,那自己就会有受不完的罪! 他们哪里知道越是说郑学在四号监房里老实本份,就越引起龙镔的怀疑:郑学是那号人吗?说郑学在监房里受过很多苦他相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没有对自己动一点杀机!买凶打人报复可是郑学的强项! 龙镔冷静一想,低声就对周擎说道:“强逼不行,那就利诱!” 周擎心领神会,立刻掏出两千代金券并用言语恐吓,外加不追究他们责任的保证,在双管齐下的手段下这两个人屈服了,毕竟一千代金券可以舒服的过上两个月好日子,谁知道自己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 看样子,郑学真是个猪猡!得怎么样跟他说呢?他现在对当时成为阴谋牺牲品的悲哀根本就没有一点意识,全然被廖业和常成蒙在鼓里,可不可以通过点醒他从而达到将他对自己的仇恨转嫁到廖业、常成身上去呢?假如成功的话,能不能让他改掉对自己的指证?受害者的证词是最关键的,难,难。 龙镔凝神思索着。 郑学现在也犯了法,罪刑绝对不轻,他现在最想的肯定也就是对所犯罪行的逃脱,最渴望的必定也是自由,钱或许对他没有意义,弄不好反而会成为他制约自己的把柄,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难。 等等,但是钱肯定对郑学的家人有用,家人营救他必定需要大量开支,而且就算郑学父亲曾经隐匿过大量资产,相信他的家人也不敢随便取用!这件事情有没有实际的可行性? 周擎看到龙镔苦苦深思的样子,低声询问。龙镔便尽量压低声音把整个始末讲述了一遍,周擎立刻表示他愿意前往完成这个任务。这件事情变数太多,而且也有后遗症,龙镔不敢轻下决断。 第二天律师来了,告诉龙镔两个关键证人刘光华和雯丽已经找到,已经基本承诺将根据事实做出符合龙镔口供的证词,龙镔一点就知,暗示律师转告石伟他们,最好将周擎调到郑学所在的四号监房去。 ※※※ 早在上午,飙仔就隔着铁门对四号监房的牢头打了招呼,声称有个朋友要转到四号监房,请他多加照顾,意思心意绝不会少他的。尔后又逼迫那牢头的两个所谓的囚犯跟班喊叫,要求他一定不能亏待周擎。牢头有把柄被他们捏着,只得热情的答应。 周擎口袋里揣上几千代金券,大摇大摆的在管教的带领下走进04号监房,一眼就认出了郑学,出于礼节,周擎还是用一千代金券表示了对牢头的见面礼,牢头觉得周擎不怎么好惹,况且现在自己静心培植起来同盟军力量已经分流,反正坐牢也可以赚钱,还是和平相处的好。 郑学本能的感到这个刚刚从仇人龙镔的那个监房里过来的人绝对不怀善意,他异常紧张的观察着周擎的一举一动,周擎偏生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只顾和那些囚犯神侃外面的新鲜见闻,他有钱,自然就不用干活。 郑学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天黑,周擎这才挪坐到他身边,丢给他一包烟,道:“嗨,都是兄弟,抽根烟,聊聊天,说说闲话。” 郑学挤出一丝畏惧又带有恨意的苦笑,给周擎点上火。 周擎尽量压低嗓子道:“哥们,我给你说个故事,怎么样?”说罢,他一边用眼睛盯着郑学的脸,一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从前有一个大学生,被人打了一顿,就一直记恨那个打他的人,却不知道其实这是别人设计的一个圈套,而设计圈套的人却被这个大学生当成最好的朋友,你说这个人傻不傻?” 郑学登时全身毛孔都起来了,紧张的道:“这位大哥,你这故事什么意思?” 周擎嘻笑一下,道:“别紧张,我们不过是聊下天而已嘛!我只是受人所托,希望你自己仔细推理一下。第一,为什么这个大学生会那么巧的被这个打他的人撞见,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呢?;第二,为什么大学生自己出事后才刚刚到上海投奔他所谓最好的朋友,却会立刻被警察抓住?第三,据我所知,他那个仇人一直就呆在广东,怎么可能有分身法在上海露面?而且还那么冤家路窄的看见了大学生?你仔细想想吧,报仇天经地义,可是得知道谁才是真凶,有时候仇人可不仅仅就是被发现的那一个,说不定还很多,做人可不能当傻瓜。哈哈。” 周擎把龙镔交代的第一阶段的话说完了,根据龙镔安排,这事得让郑学想上一天才行,最好得要郑学自己找他谈话。周擎立刻转到那一大堆囚犯处,兴高采烈的聊起了黄色故事。 郑学可以肯定周擎一定就是龙镔派来的,他也知道周擎说这番话肯定有目的,他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在这看守所里却又实在没什么想,而且一回忆就全是令他椎心疾首的往事,“做人可不能当傻瓜”等等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刺进他的五脏六腑之中。 的确,我郑学看上去精明狡猾,实际上傻得跟猪一样!被别人引诱吸毒成瘾,引诱踏进危害社会公开安危的罪恶深渊,被女人拐走自己的全部钱财,警察一直在追问自己以前的那些非法所得收入的去向,根本不相信自己解释的事实。这个周擎说的是不是事实呢?仔细回想点点滴滴,似乎真他妈的逻辑推理成立! …… 郑学一直苦思冥想了大半夜才作出向周擎更深一步打听内情的决定。 谁料第二天上午周擎根本就不搭理他,直到晚上,他才主动的向周擎打听,周擎反倒先要郑学自己讲讲当天经过。 郑学便详细说了那些事情的点滴,周擎便也告诉了郑学关于那磁带上的内容,郑学大异:这不就是自己以前跟常成聊过的话吗?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常成还把自己和他的对话录了音?是啊,的确只有可能是常成他们举报自己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当时会电话打不通呢?上海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信息盲区啊! 等等,就算是常成他们举报,是他们设计的阴谋,可到底还是龙镔对自己造成直接的伤害的!哼哼,想挑拨离间转移我的视线,让我忘记仇恨?没门! 郑学打定注意后,顿时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第二阶段的话已经说完,周擎也不理他了。 ※※※ 原油期货价格迅速攀升,美伊战争日益临近,硝烟的味道越来越浓,美国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启动,军事物资和军事人员源源不断的被运抵海湾,世界各大股市缓慢的向谷底运行,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这场战争的时间爆发点! 正如非典病毒在国内的蔓延一样,广东也已经出现了对于醋精、绿豆还有板蓝根等物品那白痴般的群体疯狂!而这些物品也就开始了荒唐而又可笑的暴涨之旅! 硝烟是战争的代名词,其实说白了,就是死亡的味道。如果说现实的海湾风云是石油战争的硝烟话,那么上苍的非典信息就是生命恐慌的硝烟,而围绕着龙镔案件的点滴就是为了自由而不得不进行的狡猾的硝烟。 第十章 “根”“结”之战(六)有内涵的子弹(2) 屈指算来,龙镔进看守所已经有七天了,这期间律师来了两次,无外乎就是看看龙镔,亲自探视一下龙镔的身体和坐监情形,三十万的律师费就得做三十万的事,起到三十万的作用。 算算日子已经是到了二月底了,龙镔决定听从周擎的意见。 这天龙镔从铺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踉跄砰地摔倒在地,不能动弹,口中痛苦的直叫唤:“哎哟,哎哟!我的腿断了!我的伤腿又断了!” 龙镔的伤是众囚犯都知道的事实,龙镔曾经有意识的跟他们比较过身上伤疤的长度。一见最讲义气最够朋友的龙镔出事了,飙仔和囚犯们大声叫喊管教过来。 管教们一看是领导早有特别指示的龙镔摔伤了,尽管心里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怠慢,立即汇报所领导。 所领导立刻通知龙镔的那个著名律师,同时又立即安排看守所里的所谓医生进行检查。这个医生自然也遵照著名律师事先的吩咐,作了该名囚犯必须尽快去大医院全面检查的建议。 在两名主办警察的押解下,医生经过x光、b超、ct扫描,得出了病人颅腔里尚有肿块、必须做手术取出腿上钢板的医学结论。只要有了大医院医生的证明加上看守所医生和领导的签字,律师自然就有门路给龙镔办好取保候审外出就医的手续。 ※※※ 根据取保候审的规定,龙镔是不能与涉案相关证人会面或者联系的,而且由于龙镔是以就医的理由进行取保候审的,所以龙镔索性什么地方都不去,他被大家安顿在长汉市人民医院里一间最好的病房。 两名主办警察和市局法制办的警察没想到当事人龙镔的朋友对他们的回报竟是如此丰厚,他们从家人口中得知已经将价值几千的名烟名酒送到了他们各自的家里,此外还有一个内装四千元的红包。凭他们丰富的阅历就可以肯定,这个取保候审的囚犯既不会逃跑,也不会有事,再说啦,那保证人可是非常具有名望的大知识分子。但是既然他们够意思,那么自己也得够意思。 这个保证人是德老的一个好友,名作家。德老只来医院见过龙镔一面,坐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龙镔已经入院两天了,这天主办警察又来找龙镔问讯案情当中的细节。石伟他们只得在外面等候。问讯完了,石伟一见警察同志出来,连忙笑嘻嘻的塞给看守两包大中华,恭敬的道:“您辛苦了,辛苦了,咱们去吃顿便餐吧,您看,也到晚餐时间了!” 警察们也友好的笑笑,一个人道:“嗨,这么客气干什么!不用不用,”向里面挥挥手,道,“你们聊吧,我们得回去了,这医院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 石伟、海涛、秋雅、杜慈目送着警察们离去后才进来,秋雅立刻向着龙镔扑了上去,亲热的在龙镔脸上亲了一下,龙镔搂着秋雅柔柔的身子,轻轻拍拍,复又对大家露出笑脸,说道:“好家伙,石伟,你还整天嘟囔什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现在你还带头违反!” …… 寒暄一阵之后,石伟边看电视边漫不经心的谈论起了龙镔的手术问题,他关切的却又信口说道:“老六,我给你问了医生,医生说三天后天你就要安排动手术了,奶奶的,你的血型太稀有了,我可告诉你,报纸上都说了现在全国几百万艾滋病人有20%都是输血引起的,一旦输进去了艾滋病人的血,那你就完了!我看,你动手术还是得找静儿帮你忙,上次就是她输血给你的。” 石伟的话登时造成大家的慌乱,杜慈没想到石伟居然泄露这个静儿要求她保守的秘密,急忙掐了石伟一把,石伟眼睛一瞪,道:“我靠!难道我说的不应该?现在靠卖血维持生活的人这么多!谁知道医院的血是不是经过了化验?我这是为老六着想!” 秋雅则惊讶于石伟话中的事实,她没想到静儿居然是和龙镔一个血型。龙镔则是猛然联想起静儿在无锡她家时跟自己说过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龙镔看着秋雅有些醋意的表情,只得讪讪笑着,不做言论。 ※※※ 秋雅用手轻轻搂着静儿的腰,试探着问道:“静儿,石伟说上次是你给龙镔输的血,这是不是真的?” 静儿的脸泛起了红润,有点自感小偷般的羞愧,她垂下眼睑,颇有些不知如何表达,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对你说。” 秋雅的情绪复杂得很,她知道静儿一直在暗恋着自己的未来老公,对静儿居然和龙镔有相同血型这个天赋的事实,对静儿的血居然在龙镔体内流淌,居然和龙镔血水交融,她由来心里一阵浓烈的嫉妒和酸楚,只见她酸酸的道:“你哪里用得着说什么对不起啊,我还得好好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静儿,等龙镔出来后,我们一定要感谢你的。” 静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继续聊下去,两人顿时沉默不再言语,秋雅搂着静儿柔软的腰肢的手渐渐有些松垮,气氛变得非常微妙的尴尬。 杜慈死死的将石伟揪了一把,石伟不得不领会杜慈的意思,于是哈哈笑着,将身子实实的压靠在酒店的沙发上,夸张的道:“哈哈,妈妈的,我们人类,哈哈,真是滑稽有趣得紧,哈哈,老天爷也无聊,哈哈,大家都是眼耳鼻嘴五官七窍,都是蛋白质脂肪水的无机物和有机物的混合产物,血红蛋白的功能不就是输送氧气和肥料吗?干吗非得那么麻烦分什么abcdefg血型?真他奶奶的上帝造人时没事找事干,就一个统一的标准型号不就可以一了百了吗?!哈哈,象植物那样,多省事,想怎么嫁接就怎么嫁接,柠檬口味苹果、香蕉口味苹果、桔子口味苹果,多方便!哈哈,哈哈,啥时候心情好了,给它来一个西瓜口味,菠菜口味,草莓口味,哈哈,那就爽呆了!哈哈,要是老六也像苹果那样方便折腾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成立一家种植改造公司,面向市场生产出秋雅型龙镔,石伟型龙镔,海涛型龙镔,哈哈!” 杜慈连忙噗哧一笑,用手指戳了石伟一下,故意道:“瘪三,真不知道你这个猪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六能象苹果那样折腾吗?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灵长类生物,得遵循自然法则啊!他的血型那么特殊,能随便输吗?输的不好不对的话,是要死人的!” 石伟还是哈哈一笑,转又用无比羡慕的口气说道:“奶奶的,现在老六可不是普通型生物,那可已经是身价千万的大富豪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农村山里娃了!静儿,要是我有你的血,我是你的那个什么rhab血型就好了,那我就要作价一万块钱一毫升卖给他,哈哈,我只要卖一百毫升就变成了百万富翁,要是卖了五百毫升的话,那我不就中了福利彩票特等奖五百万吗?!哈哈,哈!” 石伟立即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着静儿道:“静儿,咱们老朋友了,打个商量签个协议吧,这样我做你的特种血液代理经纪人,我只要30%的代理经纪人费用!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怎么样?” 静儿看着石伟那副搞笑的模样,心里直想笑,却又忍住转头看看秋雅。 石伟立刻大声说道:“秋雅,小平爷爷都说了,先让你们一部分人富裕起来,再让你们这些大款带领我们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难得静儿愿意卖血给你的龙镔,你不会这么孤寒这么小气吧!秋雅!!秋雅!!” 静儿适时的拉过秋雅的小手捂在手心里,也笑笑的说道:“秋雅姐,你说,我答不答应让他做我的经纪人?” ※※※ 刘光华早已向石伟屈服,现在还存在麻烦的就是雯丽。任凭秋雅和静儿、杜慈如何对雯丽做工作,雯丽始终没有正面答应她们做伪证的请求。 秋雅已经泣不成声了,雯丽也是在不停的哭,秋雅抽泣着挣开安慰她的杜慈,哽咽着道:“雯丽,只要你答应按照我所说的作证,随便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雯丽还是不说话。静儿实在没法子,只得采用卑鄙的招术说道:“雯丽姐,当初你不是也向警察隐瞒了廖业的行为吗?廖业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他阴谋陷害龙镔,又间接造成郑学的伤害,对他这种坏蛋你都要回护,为什么对龙镔你却坚决不肯作证呢?我知道你是怕对不起郑学,可是如果你不这么说的话,那你就是活生生的将龙镔推向监牢!就要开庭了,检察院也在找你询问口供,你还这样不言不语,你总得告诉我们你的打算啊!” 静儿用手挽着雯丽的胳膊,过一会儿,断然的说道:“你放心吧,就算常成真的和这件案子有什么牵连,也一定会没事的!龙镔当时可是为了救你才出手打伤郑学的,换了我,就是宁可自己坐牢也一定向法庭说出对龙镔有利的证词,绝不可能对他落井下石的。真相,什么才是真相? 静儿柔柔的抚着雯丽的手,轻声道:“雯丽姐,你仔细回想一下,龙镔从始到终有没有做个一星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在他的帮助下考上大学,对不对?你再想想他小时候有多可怜?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既要读书又要抚养瘫痪的爷爷,多不容易啊!” …… 终于雯丽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面容憔悴不堪,声音梗阻的道:“他难道不恨我吗?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成为逃犯?以前我和他分手,他难道就不…” 杜慈立刻将这句话电话告知守候着龙镔的石伟,石伟又第一时间把对话动态告知龙镔,龙镔冥神思索了一下后,告诉石伟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杜慈顿时长舒一口气,真诚的看着雯丽的迷离泪眼,无比真诚的道:“雯丽,龙镔刚才要我转告给你两句话。第一句是:如果他恨你,那么当时他就不会出手救你,他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用自己撕下的衬衣给你包扎过手上的伤?第二句是他问你还记不记得齐爷爷临死前的那个夜晚?” 雯丽知道手上伤是被包扎过的,当时在医院里有医生跟她说过,当时她还以为是别的那位好心人,没想到竟然是龙镔!至于齐爷爷临死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那个夜晚…… 雯丽的心抽搐了!喃喃声道:“他,他什么意思,他…他什么意思?” 静儿连忙用手抚慰,试图舒缓她紧张的身躯,道:“雯丽姐,他的意思就是凭他那么有良心有情义,你说假如你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了他,他能不报答你吗?能不感恩你吗?怎么可能记恨你呢?” 第十章 “根”“结”之战(六)有内涵的子弹(4) 雯丽是在从上海飞到长汉市后才给常成挂的电话,告知常成她回学校去了,当时常成根本就不在意,没把这事当成回事,特别是常成在这么多漂亮mm的讨好包围下,已逐渐没了以前的那种在学校的寂寞,他甚至还觉得雯丽走了还是巴不连得事情,免得碍手碍脚,父母又老是拿着雯丽教训他。 没想到雯丽走了五六天,学校保卫处就受警方委托向廖业打电话,要求他尽快回长汉市就龙镔伤人一案配合警方调查。这下,廖业有些慌神了,特别是当他从同学口中打听到龙镔已经被抓到后才发现:原来世界上的事情绝不可能是自己想怎么样玩就能怎么样玩的,事情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怎么办? 常成更是感到自己的底气不足,廖业的话有道理,既然龙镔已经被抓,那么龙镔肯定会说出刘光华的事,而刘光华为了洗清自己以前隐瞒重大情节的污点,必定就会向警方全盘说出廖业,这就是为什么警方要求廖业回去配合调查的原因!再者就是雯丽并没有回学校,电话也关机,无疑肯定就是想帮助她的旧情人龙镔,而且她肯定就是和秋雅她们在一起,要不然警方也不会也要求雯丽回去! 常成或许是想把自己撇清的心情太急切了,便对廖业说道:“老廖,我的问题就是在于那一盒录音磁带,但是那是死无对证的东西。我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将来也绝对不会改变,你可得在警方调查时把握住自己,绝不能把我给说出来,你那么能说会道,这次一定能顺利过关的,我在外面想尽千方百计照应你,怎么样?” 廖业心里暗骂:我cào你妈的逼!你想把屁股擦干净,没门!不掐住你的七寸,那我能安然无恙吗?你早就下水了,只要我有事,你就一定会有事!廖业的表情却是一种凝重和牺牲的壮烈,道:“常总,我廖业别的不懂,就是知道义气这两个字怎么写!这个你就放心吧,没说的!不过我要想能逢凶化吉,那就得靠您的援手了!” 他顿了顿又做深思状,道:“还有一件事情得提醒,秋雅知道一些内情,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这你得有些准备才行。” 常成闻声重重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悔的道:“我真是个笨蛋!” 廖业宽声安慰道:“常总,这都是您以前死心眼时犯的小错误,这没什么的,你大可通过她家里对她施加压力,她不敢乱说的,况且这构不成证据。” 常成想想,急忙拨号。廖业又出手制止了他,并惊讶的道:“哎呀!我们真不该当时对石伟他们通风报信的,这难保不把我们牵连进去啊!” 常成猛然被这句话想到自己曾经给龙镔写过几封电子邮件,虽然他没有署名,但是那可是他的电子信箱!这,这,这…… 常成艰涩的抬起头对这廖业说道:“该死!我给龙镔写过几封信!” 廖业顿时满脸惊讶的样子,用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同志情感的真诚焦急和担忧溢于行表。 常成后悔死了,廖业紧紧的盯着常成,好久之后才幽幽的道:“常总,郑家垮了,郑学也是一个重刑犯了,我们再没有以前那种对郑家的顾虑了,死老虎是咬不了人的!您家里关系这么硬,还是不用怕他们,龙镔又只是一个乡下土包子农民,我想,只要我死咬着牙不承认,警方也拿我没辙,你再到外面活动活动,我们还是没事的!” 常成已经被廖业的话彻底左右,他急忙道:“那老廖,你要我要怎么做?” 廖业停了好久才道:“这样吧,我先回长汉市咨询一下我那些懂法律的朋友,看到底我们当初的计谋是不是真的触犯了法律,我再亲自去摸清楚情况后再到学校保卫处报到,你就呆在上海,等我的进一步消息,怎么样?你放心,我就是遇到再大的危险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只要你记得我的义气就行了。” 廖业故意把个“供”字说得很重,常成听在耳里觉得这个“供”字很是刺耳,但他来不及品味这个字的背景含义了,他已经被廖业的牺牲精神感动了,很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从龙镔的挑拨离间,现在看来,廖业真的是最佳助手! 就这样廖业赶回了长汉,不过他没有住进学校,而是在另外一所学校的招待所里住着,常成给了他一万块经费。经过几天的秘密跟踪调查他就发现雯丽果不出所料就和杜慈她们呆在酒店,龙镔竟然已经出来在医院治病,后来他在医院里看到郑学的母亲他立刻跟踪,竟然发现郑学也就呆在这所医院! 这可是超级大事,常成不得已,只好赶回长汉和他进一步商量。 ※※※ 哪怕医生再怎么对龙镔讲解脑内淤血的危险性,龙镔也坚决不做开颅手术,就是外公德老亲自试图说服、钱老电话命令强迫也无济于事,龙镔的倔强终究使大家放弃了口水的努力。 取钢板只是一个小手术,秋雅担心归担心,却暗自庆幸静儿不会再输血给心上人了。手术两天后,虽然伤口依旧那样涨痛,但龙镔坚决要求到厕所完成大便排泄任务,谁也拿他没法子。 龙镔这时正靠在床上吃着他们打来的营养午餐,石伟看着龙镔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开始想着整蛊,他哀声叫道:“农民!农民就是农民!老六,看来你终究是个农民!原本以为你成了千万富豪之后就会改掉那粗俗不堪的农民吃相,可以如我这般姿势优美、吃态高雅,你看你,还是这样吧唧吧唧的吃,跟猪一样!” 龙镔懒得理他的无理取闹,照样吃着自己的饭,三两下吃完后,又把汤全部喝光了,秋雅柔声问道:“饱了吗?给你削个苹果,好吗?” 龙镔放下饭盒,对秋雅露齿一笑,道:“饱了,不过,再吃个苹果也无所谓,辛苦你一下。” 石伟眼珠子一转,接住话头不依不饶的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这么多你又得拉这么多!你倒好,吃了美食!你不知道那美食在你消化器官里打个滚就变成了大便?!你是不是准备等下要仙女般的漂亮mm给你倒那臭不可闻的废物?吃吃!就知道吃!” 海涛笑着骂道:“你这狗日的怎么这么恶心?老六在吃东西,你就偏生说那个?” 龙镔看着秋雅羞红了脸,便也呵呵笑道:“老大,这家伙欠揍!不把他揍一顿他不会老实的!” 海涛装势打去,石伟弯腰逃窜,正在这时电话响了,石伟借机叫停,听着听着脸色一变,挂了电话后飞速的说道:“他妈个逼!肚子打电话告诉我,常成廖业找上门来了,居然到酒店把雯丽叫走了!海涛,你和我去看看,秋雅和周擎就陪着老六!快走!” ※※※ 廖业常成正和雯丽坐在酒店的三楼的咖啡厅里,杜慈和静儿坐在隔邻的桌子上,明目张胆的监视观察着他们,这可是石伟的要求。 常成廖业对此故意视若无睹,先是廖业开口说道:“雯丽,你一声不吭的回长汉,你不知道,常哥有多担心你,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找遍了整个上海,就差没报警上电视发寻人启事了!” 常成也以责怪和担忧的口气说道:“雯丽,幸好你第二天打了电话给我,我才放下心来。雯丽,你以后不论要去哪里,你都先给我说一声好吗?我们两人可是相互照顾才行的。另外我已经帮你向人事部请好了假,不会影响将来的聘用的。” 雯丽不知不觉流下了泪,常成的意思她明白,可是未免太虚伪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样去反驳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反驳,她只能在心里想对常成大喊:你不要再骗我了!不要再骗我了! 杜慈可就不爽了,她故意大声的对这静儿说道:“静儿,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既卑鄙又无耻,那脸皮厚得连飞毛腿导弹都打不穿,那心肠坏得连狗都不吃!” 静儿微笑一下,却道:“杜慈姐,来喝茶吧,茶能清心明目洗耳。” 常成廖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廖业针一样的眼睛盯看着她们。杜慈把眼一瞪,道:“看什么看?” …… 石伟海涛很快就赶到了,和杜慈静儿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直接就坐到廖业、常成那张桌子上。 海涛气势逼人,压抑不住的恨意从眼底射出,毫不留情的罩在他们脸上。 石伟则夸张的搂着廖业,怪声叫道:“哟嘿!这不是二哥吗?好久不见,在哪里发财?” 廖业心里毕竟有些发嘘,非常不自然的试图将石伟的手从自己肩头掰开,偏扭着身子也打着哈哈道:“哦,是海涛,石伟,你们,怎么这么巧啊?” 石伟又是变态的笑着道:“哈哈哈,不巧不巧,我们是特地找你来的,这么久咱们兄弟没有谈心了,得好好聊聊嘛,是不是?” 常成骨子里很傲气,站起身就对雯丽说道:“雯丽,我们走吧,我给你带来了一套衣服,你去试试。” 雯丽没有反应,石伟看着常成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样子,嘿嘿声道:“急什么,急什么!都是老朋友了,坐下聊聊有什么要紧?这里的人你哪个不认识?不认识的话我当场就给你作介绍!这么急着走,你是不是想躲开我?安?常大老板?是不是作了什么亏心事就怕见到我和海涛?安?” 常成廖业心里齐震,常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道:“笑话,我作什么亏心事?” 石伟得逞不让,上前用双手把常成僵硬的身子按回到凳子上,道:“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大家聊聊天嘛,开心开心,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放松些。哈哈!” 石伟叫来两杯咖啡,并要服务生将大家的杯子添满,举起杯子嘻嘻哈哈的道:“来,来,我们几个干他妈的一杯,再说正经事!” 海涛故意不和被迫端杯的常成廖业碰杯,常成、廖业复杂的尴尬的一下。 该入正题了,石伟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们俩道:“中国有句成语,叫做‘心怀鬼胎’,哈哈,不知你们俩怀的是什么胎,我可是怀的鬼胎,我就想请教一下二位,你们的好朋友铁哥们郑学正在医院治病,不知你们敢不敢去慰问慰问他?还有廖业,你的结拜兄弟同班同学龙镔,常老板,你的前任情敌龙镔,也在那所医院治病,你们敢不敢去见他?” 常成被石伟的话逼得几乎没有退路,他尽可能平息自己的心情,道:“我今天没空,改天再说。”说罢,起身欲走。 海涛铁一样的手立刻锁紧常成的手腕,眼睛一瞪,语气很重的道:“走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 石伟也起身怪声道:“是啊,常老板,你怎么着也得表现一下革命兄弟的感情嘛!虽然你是上流社会阶级,但他们就算是罪犯,也到底是你的阶级兄弟啊!你可不能学那些没心肝的势利眼啊!” 第十章 “根”“结”之战(六)有内涵的子弹(5)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章 “根”“结”之战(六)有内涵的子弹(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根”“结”之战(七)咦,这惊堂木的成分和质地!(1)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一章 “根”“结”之战(七)咦,这惊堂木的成分和质地!(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根”“结”之战(七)咦,这惊堂木的成分和质地!(2) 审判人员向廖业、刘光华、雯丽告知了必须如实提供证言和有意做伪证或隐匿罪证要负的法律责任后,公诉人和律师讯问得也很顺利,眼见龙镔的预谋越来越接近尾声,郑学很有些克制不住了,在获得审判长允许之后,质问龙镔道:“你为什么不当场打死我算了?免得我后来受的那些罪?” 龙镔知道郑学对这次法医鉴定有极大的冤屈,他以前的病历还有那些x光、ct、b超等辅助检查的报告结果已经被迫交出,所以以前的法医重伤鉴定报告完全没有得以支持的保全证据,只能以大半年来后恢复的身体虚假鉴定为准,大律师就是大律师,就算将来郑学翻案也不怕! 龙镔被郑学这么一问,心里也有些上火了,那一点歉意顿时九霄云外,他还是保持着语气的平静说道:“说到过错,谁没有?我以前不就也被别人打成重伤?你非常清楚我当时的痛苦。所以我也理解你所承受的东西,我为我们两个发生的纠纷矛盾乃至对你构成的身体伤害表示最真诚的歉意,并且我愿意为此承担民事赔偿。” 郑学的怒火又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去,周擎的话又鸣响在他的耳边,他颓然的坐在凳子上,无以言语。郑学的母亲从儿子嘴里得知龙镔的背景声势后,早就不敢多说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要儿子平安就好,惹不起的话就千万别去惹,现在的人啊,太可怕了! 这次审判出奇的顺利,双方除了郑学失去冷静而出现的那一个小插曲外,气氛比较融洽,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场面出现,审判人员也没有制止什么控辩双方的发问内容和方式的不当,更没有人恶意在法庭扰乱秩序,还有一个审判人员甚至还追问了龙镔在老家山城时的那次救人事件,似乎是想向大家说明龙镔为什么出于正义的心理用武力制止误会的犯罪而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后恐惧逃往的理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下面旁听的人们开始了小声议论,审判长当即威严的“拿起‘惊堂木’向桌上一拍”,道:“请保持法庭肃静!” 合议庭没有因为对证据有疑问而宣布休庭,法庭调查结束后,又开始了法庭辩论。公诉人的公诉词显然软弱无力,诉讼立场根本就没有直接的证据支持,相反辩护人大律师则是逻辑推理环环相扣,证据有力,控辩双方一碰就立分高低,没有互相指责的发言,后来干脆公诉人用沉默的行动表示放弃。审判长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立即宣布由被告人龙镔作最后陈述。 龙镔如石头一样的站立着,用复杂的眼神扫看着那些熟悉的正在旁听的人们,秋雅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缠绵还带了一点焦虑,静儿的眼神却好像是在向自己传达一种信念,海涛却是鼓励和欣慰,杜慈还有那些同学们是紧张和等待,唯独那个石伟在得意的贼贼的暗笑! ※※※ 龙镔微微凝神这座审判庭巡看一圈,据介绍,这就是最神圣最威严的场所,是法律居住的家园,不过这样的地方整个国家有几千几万个,就好像那遍布全国的庙堂一样的多。记得熊山的古寨村旁边就有一个香火很旺盛的小庙,它之所以香火很旺盛就是因为只要你这个香客大量的烧了纸钱香烛敬奉了牲醴并且诚心跪拜哀声相求,那么它就一定会保证你有求必应。当然,那小庙是很小的,哪里有这座庄严的审判庭的堂皇。 三位法官就坐在长长的桌子后,头顶国徽,肩扛天平,身后的墙壁上也悬挂着金光闪烁的特大国徽,是啊,国徽的图案真美,天安门五角星还有稻穗,红红的底色里全是真正伟大的先烈们碧血化就!法官们、检察官们、还有警察们,对了,还有很多政府部门的干部都是在制服上帽子上顶着国徽的,对他们来说,国徽哪有这么复杂的成分和质地,国徽不过就是代言着分门别类的权力罢了。 龙镔最后将目光凝注在了那个“惊堂木”上,龙镔不知道它叫什么名称,只不过似乎感觉它很象古时候那些官吏们审案时所使用的那块油光水滑的木头,古代人都叫它做“惊堂木”,得用比较高档的木头根据一定的形制规格作出来。现在的这个作用类似的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什么质地什么成分都不知道,龙镔记得他以前看的书里没描写过这个东西,形状也蛮好玩的,就像街上卖的那种两块钱一根的挠痒痒,另一头有个可以打击按摩的小橡皮球,对,就像那个挠痒痒。 龙镔有些莞尔,突然想起这是法庭,连忙正色开始做所谓的最后陈述。 这是大律师事先给他准备好的陈述词,律师曾反复强调要龙镔一定照本宣科,千万不能在这个最后陈述里去自我修改自作主张提出什么新的事实、证据,否则合议庭就会认为可能影响正确裁判会恢复法庭调查,到时又要进行什么法庭辩论,这纯粹就是节外生枝嘛! 龙镔流利的背诵完了四平八稳的陈述词,这可是大律师精心打造出来的,颇有些一字千金的份量,多一个字就会罗嗦,少一个字就会大减其说服力和感染力,这是大律师的原话。 龙镔的最后陈述完毕了,审判长立即宣布休庭,由他主持合议庭在庭审基础上对案件事实分析判断秘密进行评议。很自然的,象这等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没有主观故意伤害动机、纯属防卫过当、被告人又及时自动中止了过当防卫手段并且对一名自杀者实施了人道救助的案件,合议庭是不可能有评议意见分歧的,更何况被告人龙镔自愿出款十万作为受害人郑学的赔偿,大家得出了一致可以免除追究刑事责任处罚的意见! 审判长威严的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当场宣布了判决结果,作出了合乎大多数人员意愿的“该案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所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无罪判决。 郑学犹豫再三,表示服从判决,龙镔“真诚”的表示也服从判决,一审程序宣布胜利结束。 但是检察官们还得提起一次抗诉。于是东城区人民检察院便向长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抗诉。 很快,二审人民法院通过审查,认为原判事实清楚,法律运用恰当,上诉请求不能成立,作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英明决定,并宣布此为终审裁判,不得再行上诉! 此乃一个月以后的后话。 ※※※ 常成阴郁着脸,廖业也只敢陪着生闷气。廖业知道,常成有对他发怨气的充分理由。 常成恨恨不平的骂自己道:“我他妈怎么这么傻bi!又被这个狗日的郑学敲诈走了一笔钱!”复又抡起烟灰缸重重的也像拍“惊堂木”那样使劲拍打在桌面上,骂廖业道:“你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要你向警察举报郑学的?你看你看,龙傻bi一点事都没有!设的个什么鬼计!他到外面溜一圈回来竟然他妈的混了一帮这样有料的朋友!我都还被他玩了一顿!我cào你妈!” 常成一向可是文质彬彬的,极少将粗口当成口头禅的,廖业暗暗冷笑:你他妈自己傻还怪我?!你要是不傻,郑学怎么可能将你给他的十二万分三万给我?没有我的配合,他又怎么可以从你身上弄到钱?你妈的自己胆子这么小,你怪老天爷去吧!廖业收拢暗骂,脸上也是懊悔无比的道:“常总,谁能想到那个杂种会有这么大的关系呢?一看就知道这些制服全都被他的那些朋友买通了啊!你不知道,原来那个德老就是他的外公啊!那个老东西面子很大的!你说法医鉴定都改了,你说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到?” 常成气恼之极,将烟灰缸“惊堂木”哗的一下扫落在地上。 廖业装得十分受屈,道:“这样吧,常总,如果您要是心里不爽的话,您还可以等他们的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后向法院、检察院提起申诉,您可以说龙镔当时就是故意伤害,并且我们录的dv就是最好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当时全部是在说谎,事先就已经做好了串供!并且您随时都可以提出申诉的,而且申诉次数不受制约。” 常成眼睛一亮,复又灰暗下去。 廖业暗道:妈的胆小鬼,谅你没那个胆!脸上却堆满了笑,卑躬的道:“常总,我知道其实您是不爽雯丽、秋雅都跑到那个傻bi身边去了,毕竟她们都是美女,说真的,是在有些不舍。但是您怎么不想一想,这两个女人你都已经上过呢?她们全身上下您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您每一个都操了啊!” 常成脸色微有点好转,廖业趁热打铁,继续激扬的说道:“您想,她们的波她们的性感地带您哪里不是了如指掌,处处都有您五爪金龙留下的光辉战绩?那个杂碎还不是穿你不要了的破鞋?秋雅你就可以整死她家里,雯丽你反正根本就没真正在乎过她,您何不就当是做善事,施舍点残羹剩酱给那个断了腿的残废?” 常成笑了出来,突又恨恨声道:“不行,我还是不能便宜了这个家伙,他妈的,这样玩我!阴险!卑鄙!”顿了顿,道:“嗯,你说的申诉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还是不要声张,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第十一章 “根”“结”之战(七)咦,这惊堂木的成分和质地!(3) 既然现在龙镔已经万事大吉,那么石伟就觉得自己已完成了关心龙镔的任务,现在他又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关注,这可是大事,世界大事! 他啊,这辈子最喜欢看打仗了!飞毛腿,爱国者,战斧,b2隐形轰炸机,等等各种最新款式的兵器又是聚集在海湾这块石油宝地登台表演!这还不把自己爽呆?! 豹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龙镔那自由的舒畅的快乐,一个劲的用嘴拱着龙镔的腿,请求龙镔多关心关心它,不要老是和大家说话,再怎么说也得照顾一下它的狗心情绪。 龙镔的确是开心,却有点漠视豹子,豹子穷极无赖,索性跑到正在观看香港凤凰卫视台的石伟那里,它这些日子来和石伟的感情好着啦! 龙镔正在和钱老通电话,钱老的声音苍老而又爽朗:“小龙,祝贺你无罪释放啊!哈哈!” 龙镔暗暗叹道:我的长安计划啊,可以说圆满结束了!他牢记谦恭二字,恭敬的道:“董事长,要不是您对我的器重,对我无私的帮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个安然无恙的判决结果的。……” 钱老又是呵呵笑道:“这都是你自己聪明才智得来的,哈哈,我对你的帮助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无私啊,呵呵,告诉你另外一件大好事,期货已经全部平仓,资金已经投向指数期货市场!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投资公司的挂牌你可得参加,你到时把外公也叫过来吧!” 龙镔连声应好,又一阵闲聊之后,挂断了电话。 石伟一边尖着耳朵听着新闻报道,一边溜溜着眼珠观察着龙镔接听电话时的脸色变化,他一看龙镔那喜笑颜开的样子,立刻凑身过来,热情洋溢的搂住龙镔,打探道:“老六,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好事了?” 龙镔呵呵笑着不语,石伟立即大怒,道:“我靠!才见世界上有你这么个问话连闷屁都不放一个的家伙!幸亏我不是向你借钱,要是向你这个千万富翁借钱的话,我看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靠!社会败类!亏了有美女喜欢你!” 龙镔闻言呵呵又是一笑,道:“三哥,你要钱,那还不好办?你要多少?给你,不用还的。” “真的?”石伟脸色顿喜,道,“给个百八十万花花怎么样?” 秋雅、静儿、杜慈、雯丽、海涛、宝贝芬还有周擎等一大伙人聚集在这饭馆的包房里,听到石伟这么无耻的问不由得大乐,看龙镔会怎么答。 龙镔依旧呵呵的道:“你把钱准备干什么?” 石伟眼珠子一转,把xiong部一挺,慨然道:“咱们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后代,决不乱花一分钱!要将宝贵的金钱用在刀刃上!第一得给肚子买一套房子,我就买四室两厅的,这里得四十万;第二为了节省下的士费就得买一部小车,不用太好,就你款别克轿车就行了,这里又得二十多万;第三为了尽快把肚子娶进门,我又得花上十万去买个钻戒;第四为了给未来的小瘪三有个光荣美好的未来,我又得……这么一算,真没有一百万搞不定!你看,我哪里乱花了一分钱?” 龙镔呵呵笑道:“好吧,我送给你一百万,不过得有个条件,你一个星期不准开口说话。” 石伟讶异的,不敢相信的,看着龙镔疑惑的道:“妈的,你不是在玩我吧?你以为少啊?把静儿的血卖给你都要卖一百毫升啊!你凭什么给我?” 龙镔微笑着看了看道:“你刚才说的不就是正常人的生活理想吗?钱是什么?你不是常说“钱是王八蛋”吗?我已经赚到了给乡亲们修水库修公路的钱,甚至还余了很多,我就你们这些亲人兄弟姐妹,我不给你们给谁?” 龙镔看着石伟o状的嘴形,又呵呵的道:“记住啊,对你的条件要比别人例外,你太喜欢说粗口了,就得罚你从现在起一个星期不准说话,说一句话罚一万,一直罚完为止!” 石伟嘿嘿笑了两下,道:“这是你说的啊!全部的人都可以作证!妈妈的,一个星期赚一百万,一天就是十四万两千八,李嘉诚都没我工资高!不就说话吗?我就不信我不能忍!” 海涛知道了龙镔对石伟的整蛊,便连忙大声道:“好了,从现在开始!石伟闭嘴,不准说话!” 石伟得意的炫耀似的对着大家扬扬头,故意用手捂着嘴巴扭动着腰肢坐到电视机前去了,任由大家的哈哈大笑。 海涛故意开始大谈这次美英联军打击伊拉克的动机、目的、手段以及将来局势可能的发展,大家心领神会也大声附和。石伟当然知道海涛那纯粹狗屁的评价观点是为了引他出声,他才不会上当,便运用自己全部意念投入到电视里去频繁的调着电视频道,极力忍住出声的欲望,拼命充耳不闻。 海涛大叫:“伊拉克要想不败,必须采取八大应急战术,第一必须……第八必须采取我们中国最擅长的持久战和游击战术,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滔滔不绝的半个小时有点消耗了海涛的脑力,石伟的努力使得海涛无功而返,海涛对着龙镔使了一个眼色,龙镔看着石伟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琢磨了一会儿,语气很高兴的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去我老家玩玩啊?我们边修水库,边带上豹子去打猎,怎么样?” 石伟听着就来火:妈的,这么阴险!想勾起我的打猎欲望再骗我说话!做梦! 龙镔看着石伟没有反应,笑了,这招不成再来一招吧!又比较平静的说道:“你们的毕业论文写完了没有?我是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也不想再去求他们发给我一个什么肄业证!海涛,你和芬姐是不是已经决定毕业后就在山东发展啊?” 海涛表示不错,已经定下来了,龙镔又问杜慈,杜慈也想看看石伟的笑话,便答道:“我可不管,都交给石瘪三去办的,就他那能耐,现在八字都没一撇!” 石伟掉转头,狠狠的盯了杜慈一眼,意思就是在骂“你这个八婆胡说八道没良心!” 石伟这么有忍耐力倒出乎龙镔的意料之外,龙镔看着石伟那开始得意的样子,突地想起了法庭上的那块“惊堂木”,他知道人是有惯性的,而“惊堂木”有时会对思维的惯性产生一点作用,便带着惋惜的口气对大家说道:“唉,其实今天我的官司有点胜之不武,为了避免大律师所担心的主观故意动机,我们没有将真凶逮住,让常成郑学躲开了法律的追究,这实在是一个自私的行为,对郑学也不公平。有时候想想,郑学也真够可怜的,舅舅死了,父亲也死了,自己又吸毒犯法,面对不知会有多长的有期徒刑。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应该感到内疚呢?” 龙镔猛然用手一拍桌案,“啪——!”的巨响,大声喝道:“石伟!你说是不是?!” 正在凝神听龙镔讲话的石伟被龙镔那人肉做成的“惊堂木”吓了一跳,登时忘记了那个赌约,听到龙镔向他征询对那该死的该杀千刀的郑学的意见,立刻扭回头本能的应道:“你是不是有病!对他内……” 看到所有人那怪异的神情模样,石伟突地记起自己的赌约,嘴巴愣是o了o几下,那个“疚”字说不出来了。 ※※※ 美英联军的导弹划破海湾的上空,“轰——!轰——!”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在世人一直紧密关注的眼里亦有如一记“惊堂木”的剧响! 也就是在当天,长汉市电视台公开报道了本市第一例非典疑似病例,患者被收治在长安市人民医院。 龙镔记得石伟曾问他:“老六,为什么你能肯定郑学一定会听从你摆布,不会捣你的蛋?” 他答道:“因为个体的利益利害关系。” 石伟似乎懂了,却又道:“再具体点说说。” 龙镔他空洞的答道:“个体在不同的时期就会有不同种类的利益,面对必须选择的时候,个体都知道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什么最重要,他就会选择什么。郑学需要逃罪的自由,需要为了逃罪的资本,所以他选择了配合。” 海湾战争可以用这条逻辑来推理,可是对于“非典”,能不能呢? 第十二章 “根”“结”之战(八)疏忽和疯狂的咏叹(1) 石伟的疏忽招来的是大家为之捧腹的笑声,石伟看着他们东倒西歪乐不可支的样子,嘿嘿干笑两声,立刻重新组合调整面部肌肉的位置,现出一副其实他早就看穿龙镔诡计的样子,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大家大声叫道:“我靠!老六!还有你们这些贱胚,你们真的以为是我粗心大意中了老六的圈套?笑话!我石伟何等人物,岂会中这个八格牙鲁的诡计?(他又将手指对向龙镔)you不过是‘李达’面前耍大斧罢了!可笑,可笑!” 大家越发笑了,石伟知道自己如此这般的解释难免有强辩的嫌疑,肯定无济于事,他冷眼瞥去,发现海涛和龙镔正在掰着手指数着他的语句,妈的!一句话就是一万,再被他们计算下去那还得了?!虽然这钱还没到手还只是一句空话,可看着也真是肉疼! 他眼珠子一转,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以看破世情的语调猛烈回击:“真是一群白痴动物!竟然如此不懂我的心。告诉你们,本来随便你们对我使什么阴谋诡计,我都当看小孩子耍把戏!可是只要你们只要老六谈论这次审判谈起郑学廖业常成这么些个社会渣滓人间败类,那我就非得发言不可!就算一万块一句一百万全部被你们扣光我也无所谓!” 石伟自感自己浑身上下激荡着凛然的正气,他用眼神睥睨着所有人,牙缝里嗞嗞迸出刚毅坚决的气流,道:“为什么?因为有道是:‘金钱诚可贵,情谊价更高,若能为正义,二者皆可抛!’,漫说钱了,就是要我石伟的命,我也慷慨就义,从容不迫,血溅刑场!你们,哼!不过是一群市侩的愚民!” 转又用诗人一般的气质潇洒看着天花板:“苍天啊!为何我交的是这样的朋友?为了粪土般的金钱,竟然不知廉耻的对我阴谋陷害?竟然可以如此践踏那比生命还重要的情谊?我实在无法想象我在这个世上竟然是如此孤寂的一个人!你看看他们如此疯狂的yin笑是如此真实的彰显着他们那屁股的智慧?!……” 石伟不咏叹倒还罢了,这一咏叹令得众人更是笑不可遏,杜慈捂着自己的肚子艰难的说道:“这个死瘪三是个疯子!银河系里来的疯子!” ※※※ 龙镔就住在长汉大学德老的家中陪着外公德老,他得等几天才能回长安回利衡集团。 本来医院是不准出院的,要求再观察几天,可龙镔坚持要出院回家陪着外公,医生只好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注意脑部的那块淤血,一定要多加休息,不可用脑过度,不可喝酒,不可吃太多辛辣食物。 龙镔是德老的外孙,德老找到了失去音信多年的女儿一家,犯罪逃亡的龙镔一审判决无罪释放,这一连串的消息在长汉大学的师生之中早已传遍了,不少校系领导不少老师都打电话过来向德老祝贺,还有些同事还有些德老以前的学生计划好专程登门贺访,甚至还安排好了不少饭局。 德老非常有礼貌的对大家的来电表示感谢,对登门到访的客人热情接待,却坚决推掉了所有宴请,德老从来就没有觉得外孙龙镔的无罪释放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名字中有这么一个“德”字,为了配合对龙镔的拯救行动他放弃了一生坚持的东西,而这东西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是他的松竹般风骨,现在他用风骨也许换来外孙龙镔的所谓自由。 毕竟才刚拆线不久,走路还是得借助一下拐杖,龙镔颇想拄着拐杖去看看他以前的宿舍,可是秋雅石伟他们坚决不批准,强制要求龙镔只能在家里休息,这种事情龙镔是没有理由违抗的,只得乖乖的呆在家里。尽管龙镔在学校里并没有多少朋友,可还是有一些尚还记得他的、有空闲时间的同学来看过他,或深或浅的聊些往事,不过大多数来访者的话题都是聚焦到毕业的问题上,刘光华和几个老乡也来过了,倒是雯丽一直没来,龙镔也就是在法庭上和她对过一次面。 杜慈知道雯丽已经绝了继续和常成发展的念头,所以也就不可能再到上海工作,估计回山城老家的可能性也不大,自然毕业就业的难题就成了她心头的困扰。杜慈对雯丽转告过龙镔的意思,按照龙镔的说法,他以后将利用投资公司去买几家生物工程公司,而学习专业生物技术的雯丽秋雅等人就可以学有所用,可雯丽总是觉得她自己是一个罪人,也无颜接受龙镔的帮助。 常成已经回上海了,留下承担某种任务的廖业在长汉,廖业索性就住回了学校,干着他觉得有必要去干的事情。 ※※※ 耗资庞大的布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更何况战争已经打响,那就更没可能半途中止,一切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了。美伊战争如此,世界上各种战争都是如此,战争早已冲破了军事武器对抗的这个狭隘斗争概念,深深的融进了矛盾的存在形式之中,包括一切非物质存在的人类的精神之中,甚至就连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多少有些子弹和硝烟的用意。 战争就是这样,谁疏忽谁就会失败,那么对方也许就会是胜利;沉迷于战争的都是疯狂的意识,每个生灵都对关系到自己的战争有自我的认识,都有活着继续存在下去的意愿,而要想存在就得战争,就得疯狂。 也许果真如此。 ※※※ 这是龙镔从医院出来的第四天下午,德老在书房里写着东西,龙镔将他还有待恢复的伤腿放在沙发上,偏斜着身子和大家聊天说话。 石伟趁秋雅上厕所之际将嘴巴贴近龙镔的耳朵,极力低声的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开战啊?你明知道周擎去校门口接薛冰莹去了,你还要杜慈去把雯丽和静儿找来,四个女生济济一堂你是要出风头还是摆显你的魅力?” 海涛也插嘴过来道:“你疯了?!我看你到时怎么应付!” 石伟看看秋雅还没出来,又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她们凑到一起?安?!你是不是想要她们打一桌麻将?” 龙镔笑笑却又马上表情有些沉滞,道:“我得和她们撕掳个清楚明白,你懂吗?” 海涛将手中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他明白了龙镔的心思,他也不希望龙镔在感情问题纠缠不清,便点点头道:“老六,我支持你,这样也好,以后不用遮遮捂捂!”转头对石伟道,“老三,我警告你,等下说话注意点,你要是煽风点火不顾大局看我怎么收拾你!?” 石伟悲哀而又好笑的看了看这两个男人,女人能有那么好商量吗?我的肚子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但是他只呵呵的贼笑几下,道:“我保证不开口,行了吧?” …… 见面还是打着哈哈,薛冰莹向龙镔转达了钱老和大家对他的问候和关切,德老也和她聊了几句后又回到了书房,接下来场面便有些尴尬了,一大群人谈得有如陌生人。 雯丽和静儿索性跑到厨房里去帮着宝贝芬和秋雅准备晚餐,石伟坚守诺言没有开口,依旧老套的操纵着遥控器选择着他所认为合适的好看的频道,海涛看了看龙镔,又看了看石伟和周擎,再看看一脸妒意的薛冰莹,干脆拿出棋盘要求石伟和他下象棋。 棋盘摆在桌面上,大家便有了注意力的转移,会下的不会下的都把眼睛投注到了楚河汉界之上。石伟的棋力明显比海涛周擎高上一个等级,海涛纵算有周擎的指点也优势丧尽,龙镔对棋类根本不在行,只能在一旁做观众。 海涛眼见自己的车要被石伟抽将掉,便动了悔棋的念头,将石伟将杀的车马退回原位道:“等等,刚才我没看到这步棋,这着不算。”石伟毫不犹豫从棋面上拿掉海涛的车向桌子上一放,瞪着眼睛道:“哟嘿!落子不悔!我都没计较这么多人帮你,你还悔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不行!要不你认输,重新再来!” 看着石伟那副坚决不肯的屌样,海涛也对他瞪了一眼道:“悔一步棋有什么要紧的?!你小子下棋这么认真,怎么生活上又是吊儿郎当?老子就是要悔!”说罢一只手便伸向那个被石伟拿掉的车。 石伟抢先拿走,怪叫道:“海老大!你是不是输不起啊?你要是输不起的话要不要我让你一边车马炮?” 海涛火了,将手伸出来喝道:“拿来!少罗嗦!” 石伟嘿嘿声奸笑道:“吓唬我?你当我吓唬长大的?我告你,棋品如人品,一个喜欢悔棋的人是他妈的一个娘娘腔!世界上哪有什么后悔药?要是这是真打仗你说你能悔吗?你输定了,再来一盘吧!” 正走过来准备招呼大家清理桌面就餐的静儿雯丽猛然被石伟这句话惊了一下,复杂的向龙镔看去,龙镔也同样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本能的抬起头正好对住静儿雯丽的眼睛,差不多三个人同时想到:生活能悔吗?生活能像下棋那样这盘不行再来一盘吗? ※※※ 趁着吃饭前洗手的空闲,石伟凑到龙镔耳边,低声道:“我奉劝你,吃饭时最好不要谈事,吃完饭后也最好不要谈事,要谈单独谈,这是书上说的,叫做‘各个击破’!你不会那么笨蛋不知道吧?” 龙镔其实今天是临时起意,因为他已经决定两天后就要回长安。龙镔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这顿饭倒实在沉闷得紧,许是大家全部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彼此都心思各异的摆弄张舞着筷子,没有多少开心的言语,倒是德老笑笑的招呼着大家吃菜。 龙镔将腿放在凳子上偏着身子吃饭,秋雅频频给他夹着菜,薛冰莹恨恨的看着龙镔和秋雅,怨心四起。 终于她开始发难了。只见她将碗里的那块牛肉向桌子上一撂,嘴里道:“怎么回事?!这菜怎么这么辣!” 妈妈的,果然有危机了!不行,这得要我石伟才能摆平!石伟立刻满脸堆笑着道:“呵呵,这牛肉啊就是要用辣椒炒才好吃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吃辣椒,你就试试静儿炒的江苏口味的甜菜,味道也很好的,你用你的广东舌头换换口味也不错哦!” 薛冰莹瞧见石伟那副模样更是来气,道:“换口味能随便换吗?你以为我可以象某些人一样,这个不行换那个,换得一塌糊涂!” 这已经是强烈的信号了!石伟暗自叫骂,臭娘们,你拽什么拽!不过他依旧堆着笑道:“冰莹妹妹,你们广东人喜欢清淡,那你就多吃点清淡的菜吧,你看,这里有清炖土鸡,有茄子煲,有醋溜土豆丝,呵呵!” 薛冰莹看着龙镔那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样子火更大了,冲着石伟就道:“谁是你妹妹?!你少乱叫。你们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在碗里夹,又不用公筷,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 这下大家的脸色立刻难堪了,静儿连忙站起身来,道:“对不起,薛小姐,是我们疏忽了,我马上去炒几个菜。”杜慈忍了忍也跟了上去。 大家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海涛恶狠狠的瞪了石伟一眼,复又偏头对女友宝贝芬说道:“你也去帮帮忙吧,做多几个清淡菜。” 龙镔觉得薛冰莹纯粹无理取闹,他知道薛冰莹这是在找借口冲着自己来发大火,知道薛冰莹今天不远千里从广东来到长汉市绝不只是来接他和德老回利衡集团那么简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是外公德老这两天告诫他的,他知道外公的意思是什么。 第十二章 “根”“结”之战(八)疏忽和疯狂的咏叹(2)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二章 “根”“结”之战(八)疏忽和疯狂的咏叹(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根结之战(八)疏忽和疯狂的咏叹(3)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二章 根结之战(八)疏忽和疯狂的咏叹(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1) 焦嵘森带领着高人还有几个得力的手下来到香港,他的先锋部队早已将必要的准备工作安排妥当,一下飞机就直奔居住地。第二天焦嵘森召集了他那些在复仇计划中承担任务的手下开一个重要的碰头会议,他要亲自汇总所有情报亲自部署复仇的战略大决战。 从这栋半山腰的别墅向下看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几大标志性建筑物尽收眼底。手下们一个个在别墅一楼正襟危坐,等候着焦嵘森的传唤,他们知道自己的老板那副森严的神情,悸若惊蝉的想象马上就要降临的询问场景,也在诚惶诚恐的等待着老板的进一步指示。 焦嵘森抽着400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穿着黑绸长衫一声不发的坐在二楼会客厅里的沙发椅子上,他依次一个一个把他们叫上来细问各自所负责的任务进展程度,越听脸色就越难看。高人戴着深黛色眼镜也是一副长衫装扮坐在他的下手,打量着这些个正在汇报情况的被雇佣的劳动力,在沙发后还坐着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美女。 焦嵘森忍着性子听完最后一个手下的汇报,挥挥手让他继续到楼下等,回头对高人道:“现在这种局面你看有多少把握?” 高人捻捻颌下胡须,眯上眼,手指掐算着嘴唇张合不已,良久方道:“囚水能淹无根之木?斯金伐木而能生火?万方皆不怕,独防回头克。” 焦嵘森连忙问道:“作何解释?是不是没把握?有什么风险?” 高人颇不满意焦嵘森的问话,语声有些责怪的道:“你是主事者,你是首领,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敌明我暗,我们不过就是减少了些优势而已!根据卦象来看可能在收尾的时候会出点问题,不过这个卦我就是以你问我话的时间起的卦,我还得斟酌一下。你不妨再把现有的进攻优势谈谈,把原来的计划修正一下则可。” 焦嵘森被高人说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狠狠的吸几口雪茄向地下一丢又用脚碾灭,从美女手中接过记录翻看着冥想着,好一阵后才道:“现在的情况和下战书的时候相比,已经有很大变化。 先谈钱老鬼的家人,大儿子钱同华即将被判刑入狱,女儿钱毓慧现在大着个肚子天天呆在香港,孙子得了艾滋病,两个媳妇的好事随时都可以当丑闻抛给八卦杂志登载。 其次他自己曾有轻度中风,为了防备我的报复他事无巨细必定忧心过重精力不济,只要一受刺激随时可能中风倒下,而且由于对我的顾忌现在一直躲在大陆不敢到香港来露面。 再有钱老鬼后继无人,已经从各个渠道得知他所选定的继承人就是叶子亨,这个家伙惟利是图无情无义,不难对付而且也在我的控制之下。 再谈谈钱老鬼的外援,第一他已经和莫桂山、何永济、李元福他们分道扬镳,以前的铁杆联盟宣布瓦解;第二以钱老鬼的个性他应该不会太过招摇的向其他富豪求助,可以说他的外援力量极其有限;第三钱老鬼的贷款是用他的古董来作抵押的,这里有文章可以作。 还说说他的那些个下属。虽然由于利衡的分家而造成人事格局的重新组合,但是我们的潜伏力量还是可以起到作用。” 焦嵘森又点燃一根雪茄,他将那蓝色的烟深深吸入肺内复又悠悠吐出才道:“态势的变化就是因为钱老鬼的警觉而发生的,一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壮士断臂,为求自保缩减企业规模,这样导致我以前针对那几个企业布下的几个局不能对他使用;二就是没想到他会自报家丑并将所有家人拉到大陆保护起来;三就是没想到他使用瞒天过海的招数居然能抓住原油期货异动的商机赚了这么多钱,这样就加大了我进攻打击的难度;四就是我一直纳闷,会不会是他已经发现我在派人窃听他;五就是我怀疑手下出了卧底奸细,卧底泄露了部分计划,要不然他没有可能防范得这么严密!” 高人静静的听着,突地睁开微闭的双眼,道:“别忘了你有最好的天时!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香港即将流行瘟疫,现在科技发达也许死的人不会多,但是却会产生恐慌,你何妨在恐慌上做文章?现在是阴历二月底,到了三四五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还提醒你一点,你乃山上木命中今年也有一个劫难,平生最忌火与金,若有大洋相滋则可无碍,既然你非要来香港非要登陆,那也是命中注定,你记住就是。” 焦嵘森满脑子在琢磨计划的修正,他已经被仇恨燃烧了整个胸膛,并没有对高人的警告在意,他嘴里喃喃的道:“如果果真有这个瘟疫蔓延的话,那么我就可以采用‘暗渡陈仓’‘顺手牵羊’‘打草惊蛇’‘釜底抽薪’多计并用,计计相连,环环相扣,一计累敌,一计攻敌,一计惑敌,使其自相钳制,要他‘自累’,以削弱战斗力。嗯,应该……” 焦嵘森努力的推理计算着,在记录本上用笔反复演练,又冥神苦苦推测谁是最有可能的奸细。 高人是不管这些俗事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现成的三个漂亮的处女就被安顿在他那里,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玩味一下这些上品货色,据说这是专门从内地通过办旅游护照弄到香港来的,专门为他准备的。 ※※※ 利衡集团董事会已经改名为利衡集团董事局,钱老担任董事局主席,副主席依次是钱素雪、曾海长、薛国蔚(薛总因受赠钱老4%的股份而被提名当选为副主席),集团总裁依旧是金匡宁,副总裁依次是曾海长、叶子亨、薛国蔚、钱毓慧,利衡药业、利衡建材、机械重工、利衡电子的老总还是没变,集团的股权进行了重新建立。 利衡投资公司作为利衡集团的新一个子公司,由钱老个人持股51%,利衡集团占29%的股份,龙镔和他们三个各持股份5%,钱老出任董事长。龙镔已经被正式任命作为利衡投资公司的总裁,阿力担任副总裁,肥仔、阿晖还有几个人分别担任部门经理要职。 注册资金是一亿港元的投资公司成立之初并没有搞正式的挂牌仪式,仅仅在利衡国际总部大厦里占了四间小房子,由阿力和肥仔在那里坐镇,公司仅花费不多的钱在港交所向别人挂靠了一个席位。为了某种原因,钱老安排薛总派去了两个保安,其中就有孙文泉。 龙镔依然是在利衡集团呆着的,从长汉一回来他就立即建议钱老取消在美国股市的金融行动,将资金全部从金融市场撤走,理由只有一点:市场如今的不确定性太大,利好和利坏的消息各占其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振荡改变行情发展趋势,不能冒风险。 这一天是2003年4月1日晚上,也就是西方的愚人节晚上。 钱老在保镖康定庄的陪同下又是习惯的来到那栋龙镔和德老暂时栖住的别墅里,准备又开始聊天讨论一些事情,薛总也早已在那里等候。 待大家一起闲聊几句后,钱老将话头进入了正题,道:“我刚刚收到消息,焦嵘森已经秘密到了香港,并且和很多人见了面,谈话内容估计就是一些情况汇报。” 这倒是个特大事件,龙镔和薛总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龙镔皱了皱眉头,道:“看来焦嵘森就要动手了!估计就在这几天。现在香港正是因为‘非典’影响有点公众恐慌心理,我想他可能就是利用这个时机出来兴风作乱!可是我们的内部人事清理还没做完,那些可疑的危险分子还没有都找出来,万一……” 薛总想了想接上话头道:“不过好在应战资金已经到位,随时都可以抽集上来,我们不怕焦嵘森的打压,甚至我们可以在必要时公布购并计划,现在有两家企业的谈判已经签署了意向协议书。” 一向从不插嘴说管利衡企业闲事的德老也开口了:“以不变应万变。呵呵,钱老,他用什么手段攻击,何妨就用什么手段还击?” 龙镔闻得外公那不着边际的话也笑了,起身替大家重新添上茶水,最近他也学会了如何泡最基本的功夫茶,待大家端起茶杯品吸的时候,憨憨的笑道:“泡的实在不好,您们将就着喝吧,呵呵,不过外公,以不变应万变这种战略只适合于那些本身防御体系没有多大缺陷、内部没有纷争、对手进攻手段尚还光明正大的群体去应用,对利衡不太适合,您想,焦嵘森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利衡现在尽管已经尽量减少了来自内部的隐患,但是我总感觉还是有很多问题。对我们来说‘料敌机先’才是最佳选择。呵呵。” 钱老微微笑的看着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小总裁,这可是他的干孙子啊,他心里由来一阵阵暖意。这时康定庄拿着手机过来了,附在钱老耳边道:“钱主席,江苏的苏老先生打电话来了,您看…” 苏老打电话来了?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钱老连忙接过电话,道:“喂,是苏老吗?我是钱正生啊!” 两位老人闲聊一阵后,苏老也就是静儿爷爷悠声说道:“钱老,你是个开明达士,世事难料虽卜也未可尽全,乱由心生凡事想开点,有几句老话说的不错:用心计较般般错,退步思量事事难。但有绿杨堪系马,处处有路到长安。呵呵,我也和德老说两句话吧。” 钱老把电话递给德老后,沉声不语。 德老接过电话和静儿爷爷说了一阵之后便把话题扯到了静儿身上,他对静儿是有很深歉意的,道:“苏老,龙镔这孩子不懂事不会说话,要是伤了静儿得麻烦您老劝劝了,我是内心有愧啊!” 静儿爷爷在电话里爽朗的笑道:“呵呵,孩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东西管不着咯!随他们折腾吧,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呵呵,把电话给小龙,我和他聊两句。” 静儿爷爷对着龙镔口气就变了,很是凝重的道:“小龙,人要忠心,火要空心,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龙镔答道:“记得。” 静儿爷爷又道:“记得就好。人有本原,道法归一,诸般玄妙,未可穷尽。”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变得苍老而又空洞,“浅者见浅,深者见深,孩子,你好自为之吧。” …… 一时龙镔心情沉重起来,他觉得这个老人的智慧是全然不同于钱老的,而且也和外公有其迥异之处,他立刻就发现了静儿原来象极了这个老人,而且似乎就是这个老爷爷的化身! 薛总轻轻拍了一下拿着电话正在发呆的龙镔,笑着道:“傻小子,电话都挂了,你还拿着干什么?”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2) 第二天就是2003年4月2日,正在和那个利衡药业副总裁段平春谈论非典危机的龙镔接到薛总电话要他立刻和段平春赶到总部来。两人连忙驱车前往。 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钱老和薛总还有金总,没见总裁办主任安仪倒是薛冰莹在旁边做着记录。薛冰莹给他们倒好茶水并借此时候恶狠狠的盯了龙镔一眼,龙镔知道她还在记仇,她向钱老和薛总告状不成反被薛总骂了一顿,龙镔懒得理睬她,轻声说声谢谢就算了事。 薛总的面容非常严峻,他指着正在播放的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对着龙镔和段平春道:“今天世界卫生组织发出55年来第一次旅行警告,劝告人们不要去广东和香港。受这个消息影响,今天恒生指数一路走低,多家集团企业股票遭到疯狂抛售!我们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可以大胆的说,今天这里安全。” 段平春早已是长安计划中的一位重要人物,这位医药博士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从历史记载来看,大规模的传染病总会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人类当中肆虐,我们把它称作‘瘟疫劫难’。譬如每隔80到一百年就会大面积爆发的流行感冒。记得1918年的流感大流行曾经造成1800万人丧生,致病因就是小小的流感病毒,它是一种变异性极强的冠状病毒。我的同学已经通知了我这次的非典极有可能就是冠状病毒的一个新的变异种。” “它的可怕就是在于它的传染途径以及致死率,可以断言它的危害还将继续蔓延,除非可以培植出合适的疫苗替人们接种。所幸目前医疗科技水平发达,死亡率可能会比1918年的20%要低。” 接着他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道:“我们药业的抗病毒药销量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另外我们正和几大医药研究机构合作研制抗萨斯的新药,整个药业正超负荷生产,今年的利润会非常可观。我想药业的成绩将可以抵消股民对集团其他企业的负面看法,我说的就这些。” 薛总又看着龙镔,示意他说话。 龙镔看看大家,理了理思路道:“焦嵘森要想事半功倍,他就一定要利用股民的恐慌心理,并且他还会千方百计在集团身上做文章,造成股民对我们的不信任。我觉得焦嵘森如果要进攻必定就是在这几天,我们可以马上将行动公开化了。对于他将在股市上如何狙击我们,我们研究了各种可能性后已经制定出了三套防守方案,只等主席下令把资金调集起来。目前阿力和肥仔正在密切注视我们集团股票的交易量和换手率,一有异常就会通知我们。现在我担心的就是下属企业出问题。” 薛总闻言和金总钱老对望一眼,欲言又止的说道:“是出问题了,而且不是小问题。先向你们通报一下吧,安仪是个被安插在总部窃取最高机密材料的钉子,今天早上被保安部秘密放置的摄像仪拍摄到了她更换窃听器电池,她在证据面前交代了是在去年受人收买。 其次,刚刚有一艘货轮在南中国海起火沉没,利衡电子那些运往澳大利亚的产品全部沉到海底,对方对我们推迟交货日期的请求不予通融,并提出如果三天后货未到港就会起诉我们。” 龙镔立时问道:“交货日期的推迟不过就是罚款而已,难道合同上没有注明吗?当时就是为了这种不可抗力的事故出现,总部曾再三对下属企业要求的,况且每一份合同上都是如此注明了的啊!” 薛总摇摇头丢过去一份文件,道:“你看看这份合同的副本,现在这个老总就在法律部呆着,他的解释是这是客户的特别要求,他想这次订货量大利润也高就答应了,而且他为了节约成本只购买了1/3的船舶运输保险。” 龙镔迅速翻看了一下中英文对照的合同,沉声道:“特殊时期做这样的事情,他可真是一个特殊人才!这不是笨,我看说不定他早已口袋里揣满了特殊回扣!我建议,监察部立刻对他进行审查,借此儆告那些企业领导,并且立刻组成法律小组对企业所有合同进行全面核查。” 龙镔抬起头看着钱老道:“钱主席,不能拖了,下决心吧,从总部开始对重要岗位人员逐个彻查,现在时间就是战机。” 金总很是纳闷的看着龙镔又看看薛总和钱老,钱老知道金总的疑惑,他没有搭理龙镔却对着金总说道:“匡宁,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当初制定计划时决定把你排除在外,是因为我考虑到集团需要一个中性人物来缓冲矛盾,你作为集团总裁不会因此而出现经营决策上的反常,你可以起到麻痹大家的作用,而且本身你的思维也不是很擅长于权术斗争,所以长安计划你一直蒙在鼓里。” 钱老真诚而慈祥的看着金总的眼睛,接着说道:“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你的妻弟和叶子亨是交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加上叶子亨在集团的势力扩充太快,我对你也有一点防备之心,直到后来我了解到企业各方面的隐忧远远超出你的能力解决范围之后我才正式对你放下心来。匡宁,我这个老头子并非不相信你的人品,而只是那种自私的心理在作怪,希望你不要见怪。” 金匡宁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他继续听钱老说道:“今天大家在这间办公室里可以自由说话,但是到了晚上后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窃听设备就会回复原样,继续向焦嵘森发送我们开会的谈话信息,安仪自愿将功补过我就在给她一个机会,可惜她并不知道其他潜伏者的名单。我已经决定了,将在适当时候再次召开董事会议,对那些集团下属企业的总裁重新任免,人选也有了。” 钱老将他们一一巡视着,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这次的决战就看你们如何摆兵布阵了,不管这次结局如何,未来的利衡就是由你们承担重任了。” 钱老从身旁的公文袋里拿出一叠文件丢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在小龙的计划基础之上修正后的决战方案,你们再根据现有的情况调整修改周全一下,大家意见统一后就去做吧。” ※※※ 秋雅遵从龙镔的要求呆在学校里补习功课争取在四月底的时候可以补考过关,她是每天晚上都会给龙镔打半个小时电话的,照她的说法这是“枕着他的声音入眠”。 四月八日晚上,秋雅的电话准时又在十点响了,一阵绵绵情话之后秋雅的话里出现一点恐惧的道:“镔啊,长汉市现在每个人出门都带着口罩,听说地质大学都已经有一个学生得非典死了,这种病太可怕了,同学们都人心惶惶,连去食堂打饭都害怕。你们那里怎么样啊?” 龙镔连忙好言安慰她,秋雅又道:“石伟说烟里面的尼古丁可以杀死病毒,多抽点烟可以预防非典,要不你就多抽些烟好吗?” 龙镔笑着道:“傻丫头,这是石伟骗杜慈的!杜慈不准他抽烟他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呵呵,他昨天都对我打电话说了。呵呵,他和海涛还有几个同学还是在山城老家忙乎,老是在电话里面诉苦,要求追加星级待遇,呵呵,你不知道他还专门作了一首诗来描写山城人民戴口罩,我读给你听:清明时节萨斯疯,路上行人吓断魂,借问非典何处有?医生指我身边人。呵呵,他的标题就是《我晕!》,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放心吧,我没事,外公也很好。” 秋雅也在电话里头嘻嘻笑了,一会儿却又略带醋意试探着问道:“镔,那个薛小姐没有缠你吧?” 这个问题几乎秋雅是每天必问,龙镔哭笑不得,道:“秋雅,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没有的事,人家都知道我就要和你结婚了,她那么多追求者哪还会缠我?我现在在利衡建材督促应急小组进行夜间安全检查,就这样好吗?” 在秋雅那个甜蜜的“啵”中结束了电话,龙镔一颠一跛的跟上正在前面等待的那几个应急小组成员继续进行夜间定点巡查,他的脚还没有痊愈,行走还是有几分辛苦。 龙镔的董事局主席特别助理兼投资公司总裁的身份在整个利衡集团早已是人人皆知,这些企业应急小组的成员尽力的在这位前来督察的传奇经历特殊人物面前表现着自己,几乎每隔一分钟对讲机里就会嘶拉响个不停,各自通报着情况。 非典对企业生产经营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可避免的凸现出来,按照方案要求,夜间的生产车间已经停工,这是没办法的选择。这个起风的南国春夜,没有了机器生产的轰鸣声的企业顿时少却一些生机,只有那些路灯和楼宇间的灯光依旧还在闪烁着这企业的光明。 突然间这些灯光全部熄灭了!而且应急照明没有即时运作!整个企业一片黑暗!而隔邻的其他企业并没有停电! 糟糕!有情况,一定是配电房出了大事!龙镔立刻想到,这时对讲机立刻嘶嘶响起,一个应急小组成员大声问道:“龙助理,是不是你们那边也停电了?怎么回事?” 龙镔正欲回答,却又听到一声不是很大的炸响,似乎就是配电房那边传来的,龙镔立刻道:“现在谁离配电房最近?马上去检查情况!” 按常规配电房是日夜都有电工值班的,但是由于夜间停工只安排了电工留守,平时则由应急小组定时巡查。龙镔迅速找出值班房电话号码拨打,没人接听!不可能,一定是出了大事! 这时已经赶到配电房的小组成员在对讲机里急切的汇报道:“龙助理,配电房发生了爆炸,电工也昏迷不醒,请您快来!” 龙镔身旁几个小组成员撒腿就要奔去,越是情况出现紧急,龙镔越是冷静,他吃过不冷静的亏。龙镔立刻推理起来:配电房爆炸、电工昏迷必定会造成企业停电,如果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配电房去了,那必定就会无人巡查,万一有人趁乱在材料车间、易燃品车间、仓库…! 这非常有可能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阴谋,而真实目的极有可能是借黑夜掩护纵火! 龙镔立刻叫住大家,并迅速用对讲机通知大家,立即调动全部人手全力守住各个车间,严防一切可疑人物出入,并立刻派人去通知电工班工人赶往配电房……。 龙镔交待完毕后,顾不得脚痛飞速和大家奔往易燃品车间,用手电筒四处巡视,并迅速将这个情况通知给了薛总! 一个保安非常仔细的在外面的花坛阴影下查看,突然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跃起并向他扬去一把砂土,这个保安大喝道:“这里有贼,抓住他!” 这个贼身手倒是敏捷,转身就逃。大家立刻追了上去,剩下不能跑步的龙镔在后面干瞪眼。 贼很快被抓到了,在成品仓库巡查的人员也抓到了一个,跑了两个。而在办公大楼里巡查的人员赫然发现已经有两个房间起了明火!不过万幸灭火器材准备充足,在大家的奋勇抢救下,火势立刻得到控制,在消防官兵赶到之前火势已经扑灭,这时才发觉有几个两天之前才检查过的消防水栓已经被人用东西堵塞了! 由于龙镔对薛总的电话汇报,薛总立刻及时的提醒了另外三家企业的注意,结果在利衡电子负责巡查的小组也抓获了一个企图破坏配电房的家伙!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3) 第二天钱老迅速召开紧急会议,再度向下属企业总裁们重申防火防破坏的重要性。在会议上钱老如是说道:“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利衡建材的那些巡查小组成员警觉,如果不是龙助理及时妥当的处理,如果不是我们提前做好了消防安全应急工作,那么光这场大火就足以毁掉半个利衡建材!而如果不是龙助理的及时通报,利衡电子将会损失惨重!玄啊!这件事情对我们只是一个警告,充分暴露出我们企业管理上的缺陷!我建议匡宁你立刻对有功人员进行表彰。” 随后在会议上如何保证安全生产就被提上了重要日程。 散会后,正在钱老、金总、薛总、龙镔秘密商量的时候,阿力打来了电话告知今天从下午两点半一开盘交易量就开始放大,出现大把抛空沽单。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龙镔在向大家汇报后便指示阿力暂时不要搭理,等到明天再说。 金总出声说道:“看来焦嵘森已经正式宣战了,他敢下抛空沽单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有了十足把握?” 龙镔看看钱老,沉声答道:“我觉得这次的纵火不遂只是焦嵘森攻击计划当中最弱的一招。他的投入成本并不高,据警方审查得知,这被抓到几个人全部是一个外号‘阿才’的人花费不到二十万收买的,他的后着还有很多,我认为他第二步行动有可能就是针对现在逆市飘红的利衡药业下手,它是集团企业中盈利最可观的,如果对药业他可以得逞的话那么集团股票想不跌都难了!我们的重点应该保护药业。” 钱老点点头,道:“那你们准备如何保护药业的生产不受损害?” 龙镔从桌子上拿起决战方案翻到标注《利衡药业的可能受攻击点与防护》道:“对药业来说,焦嵘森可以采取的就是九条:第一对生产设备进行破坏,第二就是破坏药品质量,第三是偷盗专利技术,第四就是安排人诬陷我们的药品有质量问题甚至捏造事实向法院提起诉讼,第五就是继续在运输上做文章,第六就是买通我们的客户以各种理由进行退货,第七就是对员工身体下手,撒播企业员工感染非典的瘟疫谣言,第八就是订立虚假合同通过制造麻烦使我们无法准时供货再向我们索赔,第九就是利用企业领导弱点骗开虚假信用证。” 龙镔接着微微摇摇头,道:“这几点基本上都是企业的共同问题,不过对于药业更为敏感而已。因为药是直接进入人体,它的风险程度远远大于其他企业产品。虽然我们是在力图示敌以虚诱敌深入,但是我对药业总裁伍三奎的人品有怀疑,段平春的意见我建议采纳,伍三奎和叶子亨走得太近这不是好事,而叶子亨现在在集团有职无权,得当心他狗急跳墙,对伍三奎的问题要处理就最好早处理。” 钱老看看薛总,薛总轻点一下头,钱老又看向金总,金总却有些犹豫的道:“虽然伍三奎最近总是以功臣自居,在总部趾高气扬,但是无罪而诛有功之臣说不过去啊!” 大家沉默了,半响之后龙镔方才说道:“当时若不是钱主席调查仔细,谁又知道波特利先生是和焦嵘森有某种联系的危险人物?他的潜伏谁又可能相信?虽然从伍三奎的表现上看并不像是焦嵘森的人,而且药业公司成绩比较可佳,但是他本身能力还是乏善可陈的,他不过就是借助他的下属而在头上有了一个光环罢了。我觉得他现在对药业的将来不是一种助力相反倒会成为一种阻力。” 这番话决定了伍三奎的命运。当天晚上薛总找到伍三奎谈话说钱老准备安排他担任更重要的岗位,让他把手中工作转交给药业副总裁段平春,伍三奎满心以为钱老准备安排他当集团副总裁,自然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 应急小组根据需要迅速扩编,很多员工也被选入其中,大家组织成四班彻夜不停的巡逻。 两天过后,阿力告知股票交易又回复正常,并且他已经查到了那些资金帐户。龙镔将情况向钱老汇报的时候认为这只是焦嵘森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现在的这几个帐户不过是一个烟雾弹而已,越是这样就越表示下一波攻击将更猛烈,而且将猝不及防。 钱老对龙镔的看法表示认可,他知道焦嵘森的狡猾的秉性,钱老眯上眼,悠声道:“当年他借索罗斯等人制造出来的大势对我进行攻击,那个时候他没有疯到派人放火的地步,没有疯到对我的家人下手的地步,现在他已经为了报仇简直已经漠视法律天理了,小龙,照常理人的年纪越大那种争斗的欲望就会淡下去,我总觉得他会使用各种卑鄙手段,恐怕有些连我们都不敢想象。” 龙镔仔细想了想,接口答道:“可他焦嵘森是不能按常理去推测的,所以他的进攻手段就会变得一切都有可能,这几天我反复在想,焦嵘森再怎么处心积虑他的进攻计划也不可能完美无暇,必定有他考虑不到的地方。直到昨天晚上药业食堂里的那个炊事员出于心理恐惧向我们供出有人出一万块要他向饭菜里加料的时候,我才猛然省悟焦嵘森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就是他忽略了人性里善良的那一面;第二就是现在的大势就是一个向上的趋势,泡沫经济的成分减少,股民已经开始理性化,虽然非典恐慌乃至他的破坏行动的确可以为他的狙击保驾护航,但是在这两年来漫长的低迷熊市中股市上涨的欲望已经非常强烈,他已经再也没有当年索罗斯的机会了。” 龙镔接着说道:“虽然现在非典猖獗,但是现在科技发达,而且从国际和国内两方面考虑这新一届中国政治领导人都不可能坐视非典不管,既然都已经向世界公布目前疫情,那么现在就可以说战胜非典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为这是这新一届政府所做的国内和国际承诺。我们是实体经济,焦嵘森他要想打垮我们就只能通过自己的布局先弄垮我们的实体,他才能通过造势顺利完成狙击任务。我相信他的同盟军不是傻子,说不定他正是自己在孤军奋战,而我们随时都只要公布我们的购并计划就会打败他。” 龙镔憨憨的笑了一下,道:“所以我还是觉得我们采取外松内紧的战术,先把他的力量全部引诱出来再说。毒蛇龟缩在洞里时不时的咬你一口最为麻烦,只有把它引出洞外再一棍子打死才是最佳选择,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老闻言呵呵笑了,道:“呵呵,小龙,你是不是觉得大家也该休息一两天了?” ※※※ 巴格达失守了,在美英联军的枪炮和战机的轰炸下,萨达姆和他的一部分家庭成员以及部分伊拉克政府高层官员神秘匿去踪迹,就连萨达姆那“共和国卫队”主力究竟去向何方也成了一个众人猜测的谜团。美国军队占领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部分地区后,人们原来估计的惨烈巷战并没有发生,伊拉克数万精锐的“共和国卫队”也没有与美军正面对抗。 众说纷纭,最受大家接受的就是“萨达姆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可能一直在以退为进,采取收缩防守策略,与美国总统布什玩‘老鼠戏猫’的游戏。” 焦嵘森很是关注时事,他也在猜测,并且在拿钱老和萨达姆做着对比。他深知这个老人并非等闲之辈,纵算自己布局精妙也还是不敢疏忽懈怠的,就像前几天那次纵火事件仅仅就是试探性攻击,可没想到竟然迅速被他们察觉! 看来自己除了在利衡集团埋下连串定时炸弹外,并不能如同美英联军那样在伊拉克长驱直入,而且根据情报反馈,钱正生居然行动反应如此迅速,利用嫡系专管负责的应急小组已经填补了大半防守漏洞,真是可恨之极! 更令人气愤的是,4月10日到4月15日,那中国共产党总书记、国家主席居然进行南巡,在深圳跟香港特首董建华见面,表示中央会对香港在抗非典型肺炎方面给予强力帮助。另外据说已经有消息中国将解除了处理非典型肺炎疫情表现不力的卫生部长张文康和北京市长孟学农的党内职务。这样可就无形中给粤港两地的合作抗击非典增添了高效务实的动力,也给香港的老百姓在心理上打了一针强心剂,不但股市停止了跌势,甚至随着美英战况的明朗化开始掉头转升!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伊拉克也他妈的太不禁打了,你这么没有何不早日就投降?这些中国人也太多事了,对香港好和坏你就这么紧张?焦嵘森又是在骂骂咧咧,开始发泄对狡猾的钱老的怒火。 他的一个手下试图平息他的怒气,谨慎的发言道:“董事长,香港目前根本还没有走出亚洲金融风暴带来的经济困境,象这样的突发其来的、类似瘟疫的传染病对香港造成的伤害绝对是雪上加霜的,这次对香港的打击是非常大的,整个香港到处都是戴着口罩,就连国际上都对香港有一种排斥态度了,根本就是怕了香港人!我想如果再选个时机肯定会达到目的的。” 焦嵘森看了看这个得力助手,语气稍许缓和,道:“你再仔细说说。” 这个得力助手便道:“其实我们这次本来就没有损失,至少也达到了试探利衡集团虚实的目的,而且我们也成功拖住他们,使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疲于防备我们对企业生产物资的破坏。那么他们一定就会忽略对人和对外围的攻击。” 他接着说道:“您想,现在的非典患者不管是大陆还是香港都是呈直线上升,而且公众的恐慌更是愈演愈烈。就连蒙古都陷入了国家恐惧之中,采取严格措施来防止萨斯病的传播。如果我们把计划稍加改动继续贯彻下去的话,一定可以马到功成。” 焦嵘森摸了摸下巴,深沉的道:“你说的也对,我攻他守,他守得过来吗?就算他狡猾到只敢缩在乌龟壳里,我也有办法刺进他的要害!关键就是时机啊!美伊战争结束的太快了,现在美国股市大势看好,要想再有好时机要么得耐着性子等要么就得自己去创造啊!” 助手深以为然,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不能邀请到其他财团联手造势,而对手的资金主力没有入市的迹象,我们只有利衡集团本身的资料,却对他们的反攻资源知之甚少,遗憾!” 说起其他人焦嵘森就来气,他喝道:“别提他们了!这些家伙一见狙击难度大风险高利益汇报率低早就忘记了三个月前的诺言了!你就给我细心的布置下去别出岔子,否则我就顾不上你跟我这么些年的情谊了!” 得力助手知道焦嵘森的手段,不敢多言急匆匆的遵命离去。 焦嵘森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骂道:普你老母钱老鬼!谁他妈想到你给老子玩这么一招?看来老子真他妈低估了你!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4) 4月下旬开始,中国卫生部长和北京市长正式丢官,透明后的新闻公布的非典患者和疑似病例越来越多,死亡人数也不断增加,萨斯病毒不分年老长幼的致命性令得那些感染地带陷入一片白色口罩恐怖之中,中国大陆甚至宣布取消了五一长假,大规模的消毒检测体温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往日拥塞不堪的公共交通工具常常就是乘载寥若晨星的几个人。 不过,在不断的感染者入院的同时也有不少康复者出院,这成了唯一希望的亮点,不过所有媒体都尽量避免谈到1918年1800万流感患者死亡和1347年2000万黑死病患者死亡的历史,所有消息和新闻都是围绕着各地抗击非典的感人事迹进行,间或的通报一下感染动态。 龙镔很是关心远在长汉市的那些朋友,石伟他们已经从山城回去了,据说山城的领导官员把他们看成是骗子和疯子,具体细节石伟不愿意在电话里说,龙镔只是感到石伟他们在山城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知道他们安然无恙后龙镔还是得忙乎自己的工作。 按照最新方案,各企业应急小组在风风火火折腾了一阵之后就转为正常巡查,在各大危险受攻击点暗中布控,严格控制进出企业人员,并且派人严密监视那几个在企业中地位还比较高的有嫌疑的职员。当然最关键的依然还是高度警惕集团股票交易的异动。 然而局况出人意料的平静,外松内紧引敌出洞的招术似乎已经被焦嵘森看破,不过也是,本来企业里那些内奸就没有进行规模清洗过,不知何故钱老一直没下这个决心,弄得龙镔都有些焦急了,除恶务尽可是至理名言啊! 4月22日,星期三下午五点。薛总突然把龙镔和德老请到他的家中,声称有要事商量。 钱老和金总也在那里等待,薛总给龙镔和德老倒上茶后开口就道:“小龙,你的案子出了点麻烦,据说有一位省领导插手这件案子,二审可能通不过。” 龙镔讶异道:“不是那个大律师说都没问题了的吧?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薛总看了看德老,也不解的道:“我也有些疑惑,说起来这个人还是德老的学生,上次还为你的事情对下面打过招呼,现在他突然变卦我也在寻思这个原因。” 龙镔琢磨了一会儿,道:“那么那个郑学呢?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薛总凝着脸答道:“他已经侦查终结了,可能五月初就会开庭,据说高层有人会保他平安。” 龙镔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没可能啊,他可是在身上搜查出十多克毒品,加上其他的罪,数罪并发,刑罚不会这么轻啊!怎么高层会有人保他平安呢?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钱老颌首道:“对,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我们决定再派人去活动一下察看个究竟。” 未及龙镔答话,外公德老就接上口道:“就我去吧,就我去吧,你们现在这里忙不开交,我对当地情况了解,门生也多,况且这是镔儿的事是我份内该做的,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钱老和薛总金总对视一下,点点头。 薛总又替大家添满茶水,郑重的说道:“派驻在利衡机械重工的担任副总裁的赵思文今天终于查到了给两家无关企业充作贷款担保的罪证,你的那个线人杨礼义也终于打探到了叶子亨利用职务之便胁迫利衡建材老总虚开信用证,并且利衡电子的诸多事情也和叶子亨脱离不了干系!等下就要统一行动把一些相关人员找来谈话搞清问题!小龙,你先做好个准备吧。” 这并不是什么新闻,龙镔以前就知道一些,便问道:“是不是焦嵘森就要展开攻击了?我们先做预防准备?” 钱老轻咳一下,道:“小龙,他不是就要展开攻击了,而是已经展开攻击了!不是对我们,而是向莫桂山下手!” 龙镔立时就想通了一些事情,肃然出声道:“他要扫清我们的外围?还是对以前帮助过您的人开刀?企图进而逼我们分兵援手?” 钱老知道龙镔天分极高,凡事一点就透,喟然叹道:“小龙,焦嵘森对我钻研得很透彻,知道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今天下午收市前半个小时,莫氏企业股票遭遇十多个帐户的巨量抛空,其中这里有两个帐户已经被查出与焦嵘森有关,可笑这半个月来莫氏还在洋洋得意于他们的股票逆市飘红,结果……” 龙镔迅速接口问道:“是不是收市之后马上就有关于莫氏的不利消息传闻?” 钱老点点头,挪动一下身子道:“不错,莫氏企业涉嫌夸大营业收入虚报利润做假帐现在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估计证交委员会不久就会介入调查。” 龙镔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莫氏不会甘心自己的声誉和市值受到如此影响,必定会随后发表避谣声明,可是不定焦嵘森手里头就有证据,于是谣言就会愈演愈烈,股价就会直线向下,莫氏被迫托市,这样一反一复不用几个来回,莫氏就会元气大伤,可焦嵘森不依不饶,莫氏只得求救于友人,无疑就会把何永济和您也牵扯进来,焦嵘森则再抽身出来对何永济进攻,何永济为求自保必定不会理睬莫氏,这样就把您套拉在莫氏这汪混水当中,焦嵘森就会再对我们集团企业下手,破坏内部生产,打压外部营销,公布全部集团这几年来的丑闻,甚至有可能对您家人造谣!使您疲于奔命穷于应付,然后他再使用‘诸葛亮哭周瑜’的花招,当面羞辱您,最后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您不管是把位子传给谁,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龙镔不禁站起身,突然又发觉不妥,随即坐下莞尔笑道:“敌人在暗处,计计连环呼应,怪不得他如此向我们出手就是因为我们有抵抗他的实力,他这叫‘打草惊蛇’就是要使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自保’之上,要我们时刻紧张于他的伤人暗箭,然后他再采用分兵之计,的确高明!” 德老慈祥的看着这个外孙,钱老看了看正在侃侃而谈的龙镔又看着德老,两个老人呵呵笑了起来,金总仔细的串想着龙镔的话,凝思着,待龙镔话音一落就道:“龙助理,你讲的是有道理,那么对于目前你有什么好想法来防范这种未来情况的出现?” 龙镔从桌子上的公文袋里抽出那份“决战方案”,翻了一下道:“不管焦嵘森是不是会这么做,目前我们最佳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打的战争就是在别人的战场,就算是失败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实力有很大的伤害,而如果胜利那就会有比较可观的回报,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个事实。虽然莫氏在前次的分家中有些不够义气,但是毕竟他以前帮助过利衡,更何况大家还共事了这么多年,所以莫氏我们一定要帮,关键是怎么帮。” 龙镔呵呵笑着道:“老祖辈早就告诉了我们要怎样才能发挥本国援兵的最大效益,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马上将利衡集团的那些悬而未决的矛盾纠纷和隐患问题进行处理,等到焦嵘森和莫氏陷入拉锯式鏖战,莫氏向我们再三求助的时候,我们自己向媒体曝光并且公布解决办法,并在同时对莫氏施加援手,再采用‘围魏救赵’之计分派小股力量进攻焦嵘森的后院,逼他回兵自救。我最近和阿晖仔细研究了焦嵘森占有股份的那间资本管理公司的投资操作手法,发现他们是采用一种自动投资模型理论,过于强调数据理论,正巧阿晖的博士论文就是研究这种理论的。所以我们有相当的自信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呵呵。” ※※※ 龙镔觉得现在非典正是处于疯狂蔓延的时候,劝阻外公德老暂时不要回长汉市,可德老心意已决,老人的脾气也是出奇的倔强,不顾龙镔的劝阻坚持第二天就动身出发。 薛总还是安排上一次出面经手办理的那两个人陪同德老,龙镔只得恋恋不舍还有些担忧的送别外公。德老他们是去深圳机场坐飞机飞往长汉市的。 果如龙镔所料,莫氏在第二天星期四开市之前就发表了连夜赶出来的避谣声明,似乎股票止住了跌势站稳了脚跟。星期六星期日这两天是休息日,股市没有开盘。但是到了星期一也就是四月二十八日农历三月辛未日,新闻早报就登载出了关于莫氏涉嫌会计丑闻的消息,九点一开盘,莫氏股价跳空低开一泄如注。 香港并没有涨跌停板的限制,眼见股价跌至莫氏集团董事会的心理承受价位,他们被迫出来护盘,当天在临收市的时候略微反弹了一点,天图k线上表现为带下引线的阴棒。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股票术语中“三头乌鸦”的说法,也知道莫氏的护盘是因为跌势太猛不得已而为之,都知道在后势中还会有一根大阴棒在等待着。 一些善于跟风牟利的股票老鼠被煽动起来了,星期二立刻入市炒作,紧接着第三只乌鸦成形。焦嵘森从容不迫的将以前的抛空沽单平仓,接下来两天莫氏股票进入楔形整理。这一波攻击将莫氏企业的股票市值缩水38%。 莫桂山已经查出来这些攻击股票的资金有些是从美国流入的,他感到事态有些严重。虽然已经抵抗住了那神秘对手的狙击攻势,但是他非常纳闷于对手对他公司内情的了解,他怀疑有内外勾结的因素在里面。 未等他喘息过来,又一波迅猛的攻势的降临! 伴随着证券新闻媒体上的捕风捉影,莫氏企业的信用指数不断被调低,面对股民和舆论对莫氏企业的怀疑证交委员会决定立案调查。股民们对莫氏企业掀起来了抛售狂潮! 4月30日星期三,莫桂山在股票恐怖的跌势之前终于感到有必要去寻求朋友的外援了。 叶子亨听从情妇蓝嫣的意见,以自己无法抽身去香港为由专心呆在利衡集团竭心尽力的在钱老面前装扮孝子贤孙,拒绝和莫桂山、阿远见面商讨联手事宜。 银行以各种理由推脱莫氏企业的贷款申请,大半的朋友都认为这次莫氏凶多吉少,何永济脱不开面子觉得可以在合适的时机有条件支援一下,但他却极力撺掇莫桂山去向钱老求援,因为钱老讲义气而且以前也欠了莫桂山的人情。 莫桂山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钱老,但是他也认为钱老有义务帮这个忙,帮他度过这个难关,钱老当着很多人的面对莫氏企业副总委婉的表示这个忙一定要帮,只是最近资金全部投入到企业的技术改造和新项目研发中去了,加上有一笔巨额贷款已到偿还期限,货款回笼没有到位,要想抽出资金至少得到半个月以后。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5) 焦嵘森毫不手软的拉升再打压,拉升再打压,一时间莫氏企业陷入四面楚歌之中! 五月四日星期日,阿远匆匆从香港赶到利衡集团,求见钱老。 钱老特地把叶子亨和龙镔叫来参与评估决策。阿远先是叙述了这次事件的始末又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抗击经过接着反复陈述莫氏企业的清白无辜,最后就提请钱老对他们进行慷慨援手。 金总最先发问:“现在证交会调查几天了,他们有什么结论没有?” 阿远强自镇静的答道:“金总,您就放心,这些纯属子虚乌有的谣言,虽然在审计上可能税前利润有一点点数字出入,但是绝对构不成我们做假帐的罪名。我们绝对不会伪造帐目来误导投资者的。” 薛总一看就知道阿远在虚张声势,端起茶杯抿口不语。 龙镔见到钱老看着自己,便出声道:“莫副董事长,我是利衡投资公司的负责人龙镔,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了和证交委员会进行协议解决的准备?” 阿远看着这个未曾谋面过的年轻人,暗自讶异于这句话,想了想就道:“家父目前正在和证交委员会周旋,估计协议很快就会达成。就是因为有这些谣言,所以那些恶意抛空者没有恶意抛空的罪名,导致香港有几个大炒家也加入了这场意在分食我们的行列,我们承受的抛压力量太大,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有这个妥善解决的信心,所以才向钱主席求援的。” 龙镔点点头,便坦然的对钱老和金总说道:“钱主席,金总裁,我觉得我们可以拿出70%的资金力量去协助莫氏企业打赢这场战争。”他又故意掉回头问叶子亨道,“叶副总裁,你觉得呢?” 叶子亨从来就没有把龙镔当成个玩意,认为这小子不过就是因为得到了他岳父钱老瞎了眼的赏识而一步登天,不过他不会表露出自己的鄙视,反倒满面赞许的看着龙镔道:“说的好,我们一定要支持莫氏,大家唇齿相依嘛!且不谈以前的交情,就是现在莫氏旗下不就有我们以前利衡的企业?我们完全应该动以援手,阿远,你就请莫董事长放心吧!” 阿远连忙表示感谢。龙镔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家都是生意人,援手归援手,我们毕竟需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既然是投资公司的负责人,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投资回报的问题,你看怎么样?” 阿远被龙镔这句话冲住了,他尴尬的看着钱老,钱老一本正经的看着材料装着没听见,他再看向叶子亨,叶子亨却似乎无奈的对他笑了一下,金总和薛总却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神态看着他。妈的,世界上真是没有便宜的好事!何永济也这样,这个老头子也这样,都他妈的提条件!阿远心里恨恨的骂了一顿,只得委曲求全的道:“这个条件啊,我不能作主,我得请示父亲,钱主席,还有大家,你们先等我一下,我给他老人家拨个电话!” 在电话里莫桂山不厌其烦的向钱老叙旧,对龙镔所提出的条件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好商量,什么都可以谈”,龙镔知道今天的所有谈话都将很快传入焦嵘森的耳中,让焦嵘森高兴的知道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幕。 阿远得到了钱老定于五月九日正式将调集拢来的十亿港币资金帮助托市的承诺,满意的回去了。利衡集团的决战准备工作也在秘密状态下进入了完美的尾声。 ※※※ 五月九日上午九点,金总、叶子亨和莫桂山在香港莫氏企业大楼门口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利衡集团将尽力支持莫氏,第一笔资金两亿港币立刻注入莫氏股票之中,与此同时何永济也发表支援声明,注入了1·5亿港币。 随着那些小炒家的平仓离场以及焦嵘森的麻痹战术,再加上不少股民重新入市,股票开始掉头向上,那些早已尽其所有抗击炒家抛压的莫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料,到了星期六星期天,很多炒家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条神秘的短信息,简短的叙述了莫氏企业两桩涉嫌向几个国家的政府官员行贿的事件,刚刚拉升不到10%的莫氏到了十二日立刻又遭到狂沽! 莫桂山请求证交委员会对恶意抛空以及手机造谣进行调查,并且同意证交会的罚款决定。五月十三日,何永济在得到莫桂山新的回报承诺后又对莫氏股票注资四亿港币,钱老的第二笔资金四亿托市港币也向外界作了宣布,但是并没有立刻投向市场。 焦嵘森虚虚实实的操作着狙击资金,在他控制的那些帐户上时而卖空时而买入,盘面震荡不已。 五月十五日,为了响应莫桂山将股价稳定到十七元价位的请求,钱老又将剩余的四亿港币打到了那托市的账户上,不过就是打到账上而已。根据所有情报汇总,焦嵘森认为可以进行下一步骤了,果然何永济的股票受到狙击! 在这个时候,莫桂山何永济他们已经知道对手就是焦嵘森,何永济连忙抽走部分资金回枪以求自保。虽然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了钱老身上,但是似乎钱老为了表示对莫氏的更有力的支持竟然借证交会公布解决协议的时候,又往账上打了五亿港币资金。 焦嵘森已经知晓钱老打了十五亿资金,不过却只有五亿投向市场,还有十亿呆在帐户上没动。莫桂山也用高息贷款开始托市,并且发表利于自己的公开言论,股票似乎开始形成明朗的升势。 五月十八日,焦嵘森从情报得知莫氏和金总已经签署转让部分股权的正式协议,他立刻将前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累计吸纳起来的买单平仓,并部署抛空。第二天,一张记录莫氏企业销毁审计档案的光碟成了摆在新闻界面前的铁证如山的莫氏财务丑闻,滔天巨浪般的卖单登时笼罩在莫氏企业的上空。 证交会随即于五月二十一日宣布莫氏企业股票暂停交易并对莫氏企业重新进行调查,此时焦嵘森已经将一半卖单平仓,莫氏企业的股票由高峰期的29港币一股下跌到七港币一股。莫氏企业市值在短短的一个多月中缩水四分之三。 焦嵘森以为钱老十五亿资金已被套死,然而钱老却只有五亿港币被套住。 ※※※ 就要下手了,就要下手了!最迟不超过五月二十六日!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也是港股在本周的第四个交易日。钱老和金总大清早就带上商量了一夜才定下来的记者招待会的讲话辞,坐上了前去香港的小车。 在昨天紧急秘密召开的董事会议上,钱老是最痛心的。试想亲口宣布对那些自己一直器重的企业高层的免职决定,内心会是如何的难受?更况且这次开除的不是少数的几个,而是大换血!但是再难受痛心也得去做,必须要把利衡清洗清理成洁净的大家庭。 对于那些被免职的人钱老都给付了一笔钱,也承诺只要他们不发表对利衡不利的言论可以免于向法庭起诉他们的罪行,甚至可以对外界保密。叶子亨被周擎他们控制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监察部的几个新丁在向他展开调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钱老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原来钱老随时都可以把他象蚂蚁一样捏死,却一直隐忍不发,面对诸多坦白交代的员工的供词材料,面对一些重要的秘密得来的证据,他彻底垮了。 他承认焦嵘森曾和他有过联系,但他拒不承认他和焦嵘森连成一气;他承认情妇蓝嫣是个神秘的富婆,却不愿意相信蓝嫣竟然就是焦嵘森的人;他承认自己有一些资金来历不明,但是拒不说明来路;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想拥兵逼宫,承认自己是想得到董事长权位,却决不承认钱同华的事件和他有关系;他只承认自己收过很少的一些回扣和别人感谢自己的礼物,拒不承认自己贪污过公款…… 不过已经够了!足够了!看在女儿和孙女的份上,钱老会给他一条生路,放他走,条件就是和女儿钱素雪离婚,然后滚出利衡的大门。叶子亨只能接受,两天后他和钱素雪签了离婚协议。 ※※※ 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绝密状态下进行的,焦嵘森只是发觉在星期六星期天这两天都无法得到来自利衡集团高层的情报,似乎窃听设备失去了作用。他也已经部署好了,星期一就会发动总攻,遍地开花的总攻! ※※※ 重新踏入香港这片一别三四个月的土地,重新看到那栋利衡国际总部的大楼,想着即将从自己的嘴里向新闻媒体说出决战的宣言,钱老的心情未免有些波动:还剩下多少日子呢?决战,临死前的决战,真的是临死前的决战吗?一生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战斗?这算不算是最辉煌的一次?不,不能算,只能算是最有特色的一次决战,要说惊险远远比不上前面那几次,甚至这一次决战既说不上是进攻也说不上是防守,倒是有点象一种局势的演绎。此时此刻心里似乎有一种宁静的等待,像是在走向那醒后释然的旅程,也许这次决战就是归宿吧! 决战是归宿吗?似是而又不是,不是而又似是。 决战曾几何时会让自己产生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没有,在以前的岁月里从没有过。 钱老微微笑着,想着,嘴角旁浮现出悠悠的笑意。 钱老拒绝了大家要求他戴口罩的建议,不过他倒是看着那些特意约请来的新闻记者戴着五花八门的口罩仅仅露出眼睛和耳朵就觉得有几分滑稽,怎么年轻人这么怕死? 钱老和金总全都是以自信而又开朗的笑容向大家公布和宣布他们计划向媒体传达的内容,再三强调利衡集团目前的资金和实力,请求广大股民要相信集团的能力,要对自己持有的股票有充足的信心。 这个特大新闻事件有如巨石投井。 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6)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三章 “根”“结”之战(九)决战是什么玩意(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1) 六月九日下午六点,天空依旧光亮着,没有夜色即将降临的黄昏景致,南方的夏天一般是要到夜晚八点之后天色才黑的。 薛总将龙镔请到他家里,准备好好的聊聊天说说话,大战已经结束,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让紧张的思维轻松一下子了。 薛冰莹和薛总夫人一直在厨房忙活着,薛总和龙镔就在书房里抽着烟喝着茶说着话,两人每每聊到这次大战中的细节故事之时都发出会心的笑。看着龙镔那少年早熟的面容,薛总由不得又想起了去年八月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暗暗思忖:假如自己当时与他错之交臂那现在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况呢?这个孩子又会在哪里作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薛总记得钱老就在去香港的前夕曾跟他隐隐提到过有一个高人在诗谶里暗示龙镔就是钱老的福星,他不禁又疑惑起来:难道就算不是因为自己和龙镔偶遇继而向钱老引荐,老天也注定了钱老会和龙镔结识,而龙镔注定就会帮助钱老化解这次危机? 这怎么可能啊!?一个是七十多岁的在香港深居简出的古稀老人,一个是因过错犯罪而被迫逃亡的十七岁的内地农村孩子,两个人的身份地位背景等级年龄所在地域相差如此悬殊,怎么可能有天生注定要发生这回事? 他记得钱老还跟他秘密的说过钱老他已经将龙镔收认做干孙子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要龙镔作他的干孙子这里面的深意是不言而喻的,看来龙镔已经被钱老决定为传人了,已经是这个一百多亿产业集团的接掌传人了。 钱老选对了人!看这孩子满腹经纶、品德兼修、才貌俱佳、智慧超群,最难得的就是那不居功自傲谦恭有加的将帅气度、那胸蕴谋略从容解危的国手风范,那认真负责吃苦耐劳的耿耿心怀,老人家的确选对了人!只要再把他好好历练一下那么将来在他执掌下的利衡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婿,女儿冰莹没那个福气,…… 龙镔正在汇报着今后几天的工作安排,他突然发现薛总并没有注意听他的话而是在想其他事情走神了,便呵呵笑了两下,躬身向前打开小电炉烧水准备再烫一壶茶。 薛总看着龙镔泡茶时的那副笨拙样子,收拢思绪笑道:“你啊,做别的事很麻利能干怎么泡起茶来就笨手笨脚了?” 龙镔还是只会呵呵笑着回答道:“薛总,这就跟我学说广东话普通话和英语一样,学不象就是怎么都学不象,没这方面的学习细胞吧!” 这时薛冰莹春风满面的进来了,她今天扎扎实实的跟着妈咪学着做饭菜就是为了要在龙镔面前展现她淑女的一面,以期重塑她在龙镔心目中的形象,薛冰莹是特地系着围裙进来的,她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便接上口尽力温柔的说道:“龙镔,学不象就不要学啦,免得自己受罪,以后我给你泡茶吧!” 龙镔是个聪明人,听出了薛冰莹话里的意思,当着薛总他实在有点不知如何答话,只得憨笑几声,对薛冰莹说道:“呵呵,是不是吃饭了?……”可巧这时龙镔的手机响了,他忙歉意的笑笑道:“对不起,先接个电话。” 一看号码,嘿,是三哥石伟的! 龙镔摁了手机的接听键,起身走到窗户前,道:“喂,三哥,我老六。” 石伟在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不是很清楚:“哦,哦,没什么事,闲着没事干,打个电话,打个电话跟你聊聊,跟你聊聊,呵呵。” 龙镔暗自纳闷怎么一向伶牙俐齿的石伟今天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于是龙镔便玩笑的问道:“老三,是不是杜慈姐又给你难受了,结结巴巴的,你。” 石伟居然破例没有立刻辩驳,反倒依旧在电话里支吾道:“这个,那个,哎,哎,没有的事,我们感情好着呢。” 龙镔越发有些肯定了,不过他装着相信的口吻道:“哦,那就好,三哥,我先吃饭去了,等会儿我会给你们每个人都打电话的,薛总还在等我,怎么样?” 石伟迟疑着,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那好吧,吃完饭给我电话。”还没等龙镔反应过来,石伟已经挂断了电话。 龙镔笑着摇摇头,转身过来并对着薛总和薛冰莹憨笑了一下,薛总见龙镔打完电话了便示意去餐厅晚餐。 龙镔刚刚在餐桌前坐下,手机又响了,还是石伟,龙镔压低嗓子对着电话里说道:“三哥,我吃完饭就给你电话,好吗?你没什么急事吧?” 石伟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么吞吐不清:“没,没,没什么大事!嘿嘿,你吃饭吧,吃饭吧!” “真没什么急事?”龙镔继续问道。 “真没有,没有!是你就要过生日了,先问候你一下。”这次石伟倒回答得很肯定。 龙镔顿了顿,道:“呵呵,谢谢了,那我先挂电话待会儿再和你聊?” 石伟这下可有些慌了:“别,别挂,挂不得,挂不得,你挂了海老大就会揍我!是我打赌打输了,他逼我打这个电话的!” 龙镔对石伟的话很是奇怪,觉得石伟今天有些反常,肯定有大事发生,心念既定他立刻站起身向大厅走去并追问起石伟道:“打什么赌?他为什么要逼你打这个电话?到底什么大事?” 石伟被这一连串发问弄得更加支吾:“没,没,是,是,……没事,没事,你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再说。”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龙镔不敢疏忽,坚持要石伟马上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石伟还是支吾着不敢讲出实情。 这时,龙镔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出海涛的怒斥:“你这个蠢猪!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龙镔立刻对着电话道:“石伟,你把电话给海老大,我要和他说话!” 过了好一阵,电话里才传出海涛的声音,龙镔开门见山的就道:“老大,你好,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没想到海涛也有些支吾起来:“哦…,哦…,你还是先吃饭吧!” 龙镔被这反常的一切弄得心里很有种急切知道的郁闷感,他加重了语气继续追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海涛终于咬着牙说道:“……真的,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老六,德老,你外公,现在在医院,病情有点恶化,你最好马上赶回来!” 龙镔心神剧震!他极力平息却无法控制发颤的语声问道:“外公……得的什么…·病?” 海涛停顿了一下才低沉的道:“非典。” 龙镔感到顿时心脏象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无情的揪打着,他哆嗦着道:“什么时候感染的?” 海涛生硬而低沉的答道:“五月二十六日发现症状送进长汉医院的,二十八日就进了隔离病室。” 龙镔愤声喝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 海涛不敢答话,没有立刻出声,一阵子后才道:“你冷静点,好吗?等下就赶回来,我们见面再说。” 龙镔呆呆的站在大厅,木然的拿着电话听着里面的嘟嘟声,看着窗外,夜幕又是规律的降临到了万家灯火的上空,可是这仅仅是黯淡凝重的昏黑开始!这一夜还有很长,要到明天早上才会天亮。他骤然感到阵阵寒意如海浪一般侵袭过来。 薛总发现龙镔的异常,起身走过来问道:“龙镔,来吃饭吧。” 似乎龙镔有些痴呆了,连薛总关切的叫唤声都漠视了,只见他木愣的对薛总和薛夫人略一躬身后呆呆的道:“外公生病了,我得赶回去,我走了。” 薛总眼见龙镔就准备走,急忙叫唤道:“别急,别急,吃了饭再说!” 可是龙镔似乎没有听到,飞速的穿上皮鞋,两脚就从过道跨到门外后才丢下一句话:“对不起,薛总,我不能吃了!” 薛冰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了,愤愤不平的叫道:“什么人嘛!这么没礼貌!” 薛总没有接话,只是立刻叫薛冰莹打电话给石伟询问详情,他也连忙打留守别墅基地周擎的电话,他猜到龙镔要用车赶回长汉,他得交代几句话。 ※※※ 周擎遵从薛总的交代,不管龙镔怎么要求他加快速度他都坚决不予答理,龙镔不会开车只得作罢,看着前面被车灯照亮的黑夜路面,郁郁的抽着烟想着心事。 他在车上又给海涛打了电话,已经详细的知道了外公生病的始末。原来五月初时事情已基本上成了,外公就要求薛总派去的那两个人回来,可是没想到到了五月中旬又出现问题,外公只好再次去北京,直到五月二十日才回来,大概就是这段时间单独在北京感染上的非典病毒。外公很谨慎,知道自己从疫区回来便一直没有和大家对面,在五月二十六日出现症状后便立刻去了医院,并且还反复用电话交代因有接触史而同样享受隔离待遇的石伟海涛他们坚决不能告诉龙镔,理由就是不能让自己的病情给正在利衡打仗的龙镔造成分心。 是啊,非典并不是绝症,报纸电视上都说了已经有这么多患者康复出院,因抢救无效而死亡的不过就是几百个人而已,国内统计数据说死亡率只有百分之几,国外有些人说死亡率是百分之十几。这并不是艾滋病,得了非典并不是宣判了死刑。龙镔只能这么想,只能这么想,只能这么想才能平缓内心的焦忧。 周擎还是很能体会龙镔的心情的,只要上了高速公路,他就会将车速保持在140公里左右,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十日上午十点,龙镔就赶到了长汉市第三人民医院,外公就在这里进行隔离治疗,石伟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 车子一到医院门口,龙镔就看着石伟海涛还有秋雅几个人戴着口罩等在那里,龙镔深深吸了一口气,下车迎了上去。 秋雅早就看见他了,几乎飞奔着扑到他的怀里,情不自禁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龙镔顾不得这些了,对着走近的海涛石伟急切的问道:“外公呢?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石伟一边尴尬的向龙镔递上一个新口罩,一边透过捂着他自己口鼻的口罩含糊的道:“慢点慢点,你先戴个口罩再说,这里是极度危险区!” 龙镔将怀里的秋雅轻推开,道:“我不戴!快带我去见外公!” 海涛想起了德老的交代,便有些作色道:“现在都隔离了,见不到,早上电话里医生说了,患者转危为安!” 在龙镔的坚持下,石伟只得带着龙镔找到熟人医生进了医院,然后指着前面那几栋拉有隔离带并且还有武警站哨守卫的楼房道:“德爷爷就在那里面,好好的,这里面还有十几个同样的病人,今天都康复出院了一个,电视台刚刚采访了!旁边那栋就是留观疑似病例的,呵呵。” ※※※ 万般无奈,龙镔只得跟随他们去吃点东西填肚子。开了一晚上的车周擎实在有些饿了,龙镔虽然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却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在秋雅的温声劝慰下他随便扒弄了一碗饭就开始琢磨怎样才能见到外公。 据说现在外公说话比较困难,而且还戴着呼吸器,全身无力,得整日里躺在病床上,就连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解决,属于特别危重病人,石伟的医生朋友已经托付那些医生特殊照理外公。 龙镔根本就无心跟大家讲述这次利衡决战的经过,倒是周擎在认为龙镔默许的情况下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总算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龙镔想着想着突然开口问道:“石伟,你是不是知道我打完了仗你才准备告诉我的?” 石伟迅速将眼睛看了一下海涛,迟疑的道:“哦,嗯,这,这个是德爷爷交代过我们,嗯,其实主要是昨天德爷爷病危急救,而我又打了周擎电话知道你已经打了胜仗,所以,所以才,才要你回来。” 龙镔沉思不语,良久才道:“外公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听到我说话,石伟,你去找你的医生,叫他找里面的护士帮忙让外公听电话,我要告诉外公我回来了。”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2) 有钱好办事。当护士把已经接通的手机放到卧床不起的德老耳边时,德老听着里面传出外孙龙镔关切的声音时不由得落泪了。 龙镔知道外公在听着,他期翼可以通过自己的话来鼓舞外公抵抗病魔的斗志,龙镔先是告诉外公利衡集团在对抗焦嵘森的狙击中战胜了,又反复告诉外公非典是可以治疗好的千万不要背心里负担,最后告诉外公他坚信外公一定可以康复出院。 龙镔对着电话说着说着就掉泪了,万千难受自责涌上心来,一度光明的世界又掩上一层阴霾,灰沉沉的侵占了心灵的云空。 龙镔一直说了有半个小时才挂断电话。 龙镔要石伟把他那个医生朋友请来之后,示意周擎给这位医生一个表示感谢的红包,然后便请这位医生带他去院长办公室见这个医院的院长。 院长虽然也有几分官腔,但到底还不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当这个院长得知龙镔将给医院进行慈善捐款十万的时候,他马上对不速之客龙镔客气有加了。 只见他闻声便站起身也礼貌的坐到龙镔右侧的沙发上,似乎对着龙镔开始诉苦:“龙老板,我们医院万分感谢您的慈善捐助啊!我们医院日子难过啊,卫生部限制了药品价格,手术又少,设备又落后,我们员工又多,名牌医生又跳槽了,特别是将我们定为治疗非典的指定医院后收入更是一落千丈!这次您可做了一件大好事!” 龙镔早就知道医生收起病人红包来比什么行业都无耻,要起药品回扣来比谁都光明正大,他待这个院长讲完后,直接了当的道:“*院长,我的捐款也是有条件的,我的外公是个非典危重病人,就在你们医院治疗,我这十万捐款的条件就是我要穿上防护服去见我的外公并且要给他的病房放一个用手机上网的带摄像头的手提电脑。” 院长犹豫着道:“龙老板,您放台电脑进去倒是可以通融的,这个我有这个权力可以批准,只是电脑以后就得销毁。只是……” 龙镔道:“*院长,只是什么?” 院长很为难的道:“非典病房是不允许非专治医生进入的,这是规定,不能违反。”龙镔质疑道:“不是有新闻记者进去过吗?” 院长露出希望理解的笑容,摊摊手说道:“如果没有非典领导小组的特批,是绝对不准普通人进入隔离病房的,那些新闻记者都是得到了特批的。”他转又疑惑的道:“龙老板,一般人都对非典病人畏如毒蛇猛兽,避之犹恐不及,哪会冒生命危险去看望?” 这时这个带领龙镔来的医生说道:“是啊,龙老板,你不知道,有些医生护士为了不被指派作非典专治医生简直是想尽了千方百计,那长汉二人民医院有两名医生都被开除了!穿着那么厚的防护服,呼吸困难,一呆就是六个小时,随时充满危险,又死了这么多同行,大半人都怕得要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病人家属要看望病人的!” 龙镔淡淡的笑了一下,口吻却那么坚决,道:“他们怕,我不怕,我就这么一个外公,我要站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来看他了!*院长,你给安排一下吧!” 这位院长还是显得无奈的道:“龙老板,我不能带头违反上级规定啊!本来我还计划通知媒体来报道您的善举的。如果您要坚持这个条件,看来我也就不能接受这笔捐款了!” 龙镔还是淡淡一笑的道:“*院长,我很低调,请千万不要安排什么媒体报道采访,这笔捐款随便你们医院用于添置医疗设备用于改善职工福利等等怎么使用都好,我的条件就是刚才说的,我知道您有办法的,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知恩必报。” *院长犹豫再三,试探着问道:“有什么办法?龙老板,您可不可以提示一下?” 龙镔将双手遮住脸只露出眼睛,启发的道:“穿上防护服都成这样了,谁还认识谁?” ※※※ 院长决定冒一次险,因为龙镔应承再追加五万捐款,和这个年轻的大老板搞好关系绝对对自己有好处,况且这十五万捐款自己可以在里面狠狠的报销一笔发票,发票吗,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到了当天晚上,龙镔躲开石伟他们,在那个医生朋友的帮助下秘密穿好防护服,在里面值班医生的配合下,龙镔来到了德老的房内。 映入龙镔眼帘的是令他无比戚伤的场景:布满医疗器械的病房里,德老瘦弱得只剩骨头的身子卧躺在病床上,口里塞着呼吸器,氧气瓶就摆放在床前。 德老听到有人进来了,以为是医生来检查,便微微睁开眼睛,努力的把头从枕头上转过来,想看看是那位医生。 龙镔努力克制住自己那种扑上去拥抱的冲动,他装着医生检查的模样仔细看着德老的苍白的面容,由于现在外公还处于危重状态,并且有心力衰竭的症状,为了避免外公因受到自己到访的这个意外刺激而带来什么不测,站在外公病床前的他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行为表示,只能示意那个值班医生开始事先预计好的循序渐进的说话。 这个值班医生拿了大红包就会认真的按要求办事,他开始说话了:“老人家,我开始问您的话,如果您觉得是或者好,您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好或者不愿意,您就眨两下眼睛或者闭上眼睛,好不好?” 德老觉得这个熟悉的医生旁边的这个陌生的大个子医生的体形有点像是外孙龙镔,不过他微睁的眼睛看不太清楚。 德老听完这位医生的话后,眨了一下眼,表示“好”。 这位医生又问道:“老人家,您现在感觉好不好?” 德老,意思是“好”又“不好”。 可这位医生不明白了,追问道:“您刚才是好还是不好?” 德老。 医生糊涂了,他觉得这个老人肯定已经被体温烧糊涂了,哪有这么回答问题的! 可是龙镔却悲哀的理解到了,龙镔那藏在防目镜后面的眼泪骤然夺眶而出!那穿戴着厚实的防护服的身躯不禁颤抖起来,龙镔望着德老的眼睛,用右手指指心脏的位置,然后马上竖起大拇指,接着又指点着身上,再艰难的摇了摇手! 医生也会意过来了,立刻追问露出苍苍笑意的德老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不是心里感觉很好,但是身体感觉不好?” 德老眨了一下眼睛! 医生暗自感叹:怪不得祖孙连心!他接着按龙镔要求问道:“我听说今天您的外孙子给您打了电话,是不是?” 德老的眼睛呈现欣慰的笑意,接着眨了一下。 医生接着问道:“那您想不想要您的外孙龙镔到这里来看望你?” 这一句话就把德老问住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两下眼,紧接着闭上,龙镔清清楚楚的看到两颗浑浊的老泪顺着德老的眼角滑落。 龙镔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地狱之火灸烤得吱吱作响,这个医生还准备追问,龙镔悄悄的用手扯了他一下,示意他问下一个问题。 医生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忙拿起手里抓的病历本看看龙镔写在上面的问话,接着道:“老人家,您的外孙希望您尽快的好起来,他会每天都打电话给您听,您说好不好?” 德老眨了一下眼。 医生又问:“他问您为什么没有通知舅舅来,是不是您不让舅舅知道?” 德老眨了一下眼。 医生又问:“您的外孙说他每时每刻都会在您身边守候着您,等着您康复出院,您愿意吗?” 德老闭上了眼睛,表示不愿意。 医生又问:“那他明天向院方申请来看望您一次,好不好?” 德老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看了龙镔一眼,龙镔颤抖着双手摸着德老那仅剩一层皮包住骨头的右手,泪水蒸发出来的水汽雾住了防目镜。 龙镔努力克制着自己,示意医生继续问。这个医生又道:“就像我们这样,很安全的,他说,他已经领悟到了什么叫做智慧,他想当面告诉您,好吗?” 德老缓缓睁开了眼,死死的看着龙镔,并且艰难的微微抬起右手对着他,旋又无力的落下! 德老终于猜到了这个摸着自己手臂的陌生医生打扮的人就是龙镔! ※※※ 德老用眼神告诉龙镔:尽快离开,不许逗留。龙镔只好对德老说完连串鼓励信心斗志的话后,将新买的手提电脑放在床下离开了。龙镔已经告诉了德老明天上午九点会通过网络视频来看望他的。 经过重重消毒后龙镔才悄悄离开医院赶回酒店,这时周擎拿着龙镔交给他的手机告诉龙镔一个震惊的消息:钱老当天也进了医院,据说病情也很严重! 这个消息是阿力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说希望龙镔尽快办理好去香港的证件来看望钱老。 龙镔又一次被推到了这样一个两难处境,外公重病在床上,干爷爷钱老同样重病在香港,他片刻都不愿离开长汉,他希望可以呆在这个城市这样就离外公近一些;可钱老是他最重要的恩人,是和外公没有什么两样的干爷爷,自己也必须守候在钱老的身边。 他分不清孰重孰轻,恨不能将自己分割成两半,可是能做到吗? 龙镔顾不得和一直等在酒店的石伟海涛秋雅等友人倾谈,立刻就拨打了薛总的电话,没想薛总那个大陆内地的手机号码拨打不通,龙镔赶紧拨打薛总在香港使用的手机号码。 薛总此时正在香港,而且刚刚才看望完钱老回到香港的家中,接到龙镔打来的电话后先是咨询了一下德老的病情,就告诉龙镔道:“钱老主要是因为在这次大战中精力消耗过度,加上又被焦嵘森散播的那些家庭丑闻闹得烦心,大战胜利后那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结果导致发生这次中风的,还算好,不是太严重。” 龙镔稍稍放下心来,接着道:“薛总您给我办个证吧,我明天就来香港看望钱主席。” 薛总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钱老说了,叫你不要担心他,他没什么事你先留在长汉照顾一下外公吧!” …… 龙镔和大家一起聊了一阵后就散了,秋雅很想留下来陪龙镔,可是她不敢提,龙镔的伤感和凝重以及今天对她的忽视令她莫名的产生一种距离感的忧愁和恐惧。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3) 接连下来的几天,似乎德老开始有些好转,六月十三日这天德老已经可以躺在病床上用手对着电脑荧屏上的龙镔做着胜利的手势,医生也告诉龙镔说照这种进展,应该病人是有机会康复的。龙镔又和钱老通了电话,钱老的情况也很好,他心里总算可以舒慰一下了。 中午,在大家的催促下,龙镔才恋恋不舍的走出酒店房间,下楼去对面小饭馆吃饭。饭馆的小包厢里大家早就坐好了,等龙镔一入坐服务员就将菜肴端了上来。 龙镔很纳闷道:“怎么你们今天弄这么多菜?” 石伟神秘的笑笑:“亲爱的老六,这个谜底请你猜。” 龙镔淡淡一笑的道:“这能有什么谜底?是不是为了庆祝我外公康复在望?” 石伟哈哈一笑道:“真是瞒不过你!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再猜猜。” 龙镔没有答理石伟,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围坐桌子的海涛、邬庆芬、文宣、邱秦、杜慈、静儿、周擎还有坐在身边的秋雅,嗯,差不多熟悉的老朋友都来了。 石伟顿时寡然无味,带些怨气的道:“没劲!爱理不理!没劲!” 秋雅忙用手指拉了拉龙镔衣袖,贴在他耳边低声的道:“你都忘了你前天的生日,那时候外公身体没有好转,大家又不敢跟你说,所以今天是在给你补过十八岁的生日!” 原来是这样!龙镔这才想起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满了十八岁!再回想一下三年前那十五岁的成人庆典上的情景似乎历历在目,一晃都过去三年了! 没有这些在座的朋友们的帮助,也许他依旧还是那个自闭的自卑的独来独往的乡野男孩,再看看现在这个十八岁的自己,已经是一个曾经参与几亿美金几十亿港元资金进行过大规模金融决战的投资公司总裁!一切经过经历都如此清晰真切,却又有如梦幻一般! 石伟哈哈笑着要给龙镔往面前的杯子里倒啤酒,龙镔用手盖住杯口表示自己不能喝酒,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喝酒,两位至为重要的老人都还躺在医院,自己何来饮酒的理由? 酒只能当作欢乐的庆祝,却不能充当忧伤的麻醉,他是这么认为的。 正在两人争执之时,龙镔的电话响了,接听居然是静儿爷爷打过来的! 想必是静儿告诉了爷爷关于德老身体的事情,否则静儿爷爷也不会在问完德老如今的身体状况之后立刻就对他发出这样的质问:“什么叫生?什么叫死?什么叫在?什么叫灭?什么叫有道?什么又叫无常?你想过没有?” 龙镔记得自己以前有想过这个哲学问题,可是自己以前纯粹瞎想,根本就摆不上台面,对这些千百年来无数哲学家文学家为之各相争驳各持观点的终极意义论题,龙镔完全就像小孩子一样面对高深的数学题张口结舌,总不能去背诵别人的观点吧! 静儿爷爷也许在电话那头觉察到了,便悠悠轻叹一口气,声音空远的道:“百年离别就在近日,无死哪有生?孩子,想开点吧!” 龙镔感到一种微茫的恐惧随着老人空远的话语侵上心头,他喃喃自语道:“无死哪有生?无死哪有生?无死哪有生?……那不就是有生则有死吗?难道是在暗示我……” 龙镔喃声说着语句被在座的人都听到了,静儿立刻反应到这一定是爷爷在暗示龙镔德老可能…… 龙镔的心急剧抽缩成一团,挣扎着跳动,不让一丝血液流进也不让一丝血液流出来,似乎渐渐开始石化,他感受不到半点来自心跳的温暖,那种外公即将告别尘世的恐惧从心的冰凉地带迅速蔓延开来,在这间包厢里空调冷气的吹拂下,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个寒颤! 秋雅发现龙镔的神色不对劲了,脸色有些发白,她关切的问道:“镔,你哪里不舒服?” 龙镔没有回答,只是轻摇一下头,牙齿上下磕碰了几下后,他声音不正常的对着大家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吧,我回房间看看。”说完也不管大家是怎么样的反应,他起身便走。 ※※※ 龙镔的担忧和静儿爷爷的暗示终于无可阻止的来临了! 在上苍面前生命的车轮转动得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无力,就算你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恋留有再强的生命斗志,也敌不过生命肌体机能那殆尽的燃烧,生命并不因为精神而超越物理存在的长短,生命是有时间的。 龙镔透过电脑的视频看着病床上的外公,他从饭馆一跑回来就一直不停的对外公说话,外公也时不时通过眨眼和做手势向他做着回答,在这两个小时里龙镔尽量呈现出开朗开心孩童般的笑容,对外公娓娓动听的描述着熊山讲述着少年时候的趣事勾画着外公康复后他们将来的生活,甚至龙镔找出网络上一些比较文雅的幽默笑话说给外公听,给外公背诵一些精美的古代散文。 外公是一直微笑着的,透过网络的视频,龙镔分明看到外公是微笑着的,他知道外公正强忍着来自身体的巨大痛苦却对他微笑着的,可是就在龙镔背诵屈原《九章·思美人》里的诗句“高辛之灵盛兮,遭玄鸟而致诒。欲变节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凭心犹未化。宁隐闵而寿考兮,何变易之可为!”之时,龙镔突然看到外公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 他看到外公德老艰难的举起右手指着他自己的心,又向电脑里的他指着,最后竭力的向上慢慢抬着,食指似乎对着天上,脸上艰辛的一笑,右手突地下落,凝固了! 静静的,静静的凝固了,所有的静静的凝固了。 天啦!我在背的什么东西!龙镔猛地想起来这些诗句的含义,他看不到外公有任何动静,他慌乱无比却又一动不动,只会呆傻的冲着这台摆放在酒店书桌上的电脑茫然的低沉的叫着:“外公,外公,外公……” 一直紧挨着龙镔坐着的石伟发现躺在病床上德老的异常,急忙打电话给那事先联系好的值班医生,医生迅速赶到了。 医生一进病房就发现心跳监视器上显示的是一条直线,他们立刻翻检德老的瞳孔,用听诊器检查颈部,检查氧气瓶和呼吸器,相互低声交谈几句后,一个人走过来对着电脑屏幕说道:“对不起,病人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消失,抱歉,我们尽力了。” 龙镔还是只会呆傻的只会呆傻的冲着这台摆放在酒店书桌上的电脑茫然的低沉的叫着:“外公,外公,外公……” 不停的,不停的,这样叫着,这样叫着。 ※※※ 德老在长汉大学里的房子依旧被封条封住了,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虽然已经消毒了几次,但是为了确保有残留存活的病毒不致以蔓延开去还是很有必要的。 据说德老自打进医院后就写了三份独立的遗嘱,第一份是写给长汉大学的,上面说如果他治疗无效的话那么他的所有存款包括所有书籍的版权和房子的产权都全部捐给学校基金会,希望可以帮助到一些困难的大学生;第二份遗嘱是写给龙镔舅舅一家的,告诉了他有龙镔这个外甥,但是交代龙镔舅舅不可去联系龙镔,不能给龙镔带来心理压力。 最后一份遗嘱是写给龙镔的,经过严格消毒和检验后就和骨灰盒一起交送到了龙镔手中。 据说这是德老的骨灰,现在这个盛着骨灰的精致盒子就和遗嘱一起摆放在酒店的桌前。 骨灰盒很精美也很小,不像熊山上老人躺睡的棺材那么粗重,那装放过世老人的棺材是得要八个壮汉来抬的,同样都是安放着死去的遗骸,可是这骨灰盒似乎不到三斤的重量,轻飘飘的,却也是代表着生命物质的最后那点遗留。 遗嘱也就一张纸,简短的三两句话,根本不像老人生前写下的长篇论著,那里面都记载了老人一生的思想,可现在遗给外孙龙镔的不过就是最后的一张纸,最后的这三两句话。 不过这是老人永恒的最后思想精华。 镔儿:外公七十岁的人了,如果这次是走到了生命尽头,那也是自然规律,自古达人不讳言生死,外公虽不是达人贤哲,也明白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环。 镔儿,“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你懂这个道理这是我最欣慰的,外公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孩子,你走着现在在走的路,却又在思考智慧是什么吗?智慧就是心,就是一切的心,就是包容古往今来的一切心的心。 好孩子,你不要作小儿泣语,呵呵,其实外公并没有死,而是得到了通向安宁的永久权利。 外公文申德二零零三年六月四日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4) 可怜的龙镔自打舅舅在六月十六日从美国赶到长汉办理丧事后,就一直没有露过面,任谁也找不到他,手机总是关机,他只是用电话和大家进行联系,并且不准任何人提出要他回来参加灵堂告别仪式和葬礼,也同时警告那些朋友不能向他舅舅泄露他的信息资料,更不用说允许这些朋友耍花招让他和舅舅通电话。 长汉大学的领导出于对德老的尊重便在老年活动馆搭建起了灵堂,计划安排在六月十八日举行灵体吊唁告别仪式。 龙镔天没亮时就已经潜入一栋楼房的楼顶,从这里可以看到灵堂和进出灵堂的人们,而不被别人发觉。 当听到悲凉的哀乐夹杂着风声远远的传来的时候,龙镔几乎抓握不住手中的望远镜了,他极力将身子前倾,似乎那样可以隔外公的灵堂近一些,他跪在楼顶上前倾的身子却又任由酷夏的热风将他吹得全身颤抖,遍体生寒。 他看到了那仅仅见过一面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弟,也看到石伟、海涛等同学朋友,也看到了秋雅、静儿还有雯丽她们,他看到了很多老师教授,甚至他还看到了受钱老委托专程赶来参加仪式的金总和薛总。 花圈花篮挽幅挨着挨着一直堆放到了灵堂外,龙镔屏住呼吸竭力聆听着灵堂里的喇叭传出各种悼词的声音,他要记忆下来这一切。 …… 他从打给石伟的电话里知道舅舅很想见他,很想他来参加这个最后的告别,可是他不会给舅舅这个机会,他不能给,坚决不能给。 他知道在灵体告别仪式结束以后舅舅就会把外公的骨灰埋在公墓,而且是和外婆埋在一起的,然后舅舅一家就会坐晚上六点的国际航班回美国。他得等,得藏起来等,等到确定舅舅一家已经坐上了飞机之后,他才能露面,然后他再到外公墓前去悔罪。 龙镔又悄悄尾随着大家来到长汉市古钟山公墓,他跪在另一个小山头的树后看着外公的骨灰安放下葬,看着大家对着墓碑鞠躬,在望远镜里他甚至看到了一束束白色的菊花摆在那墓碑前。 龙镔突然出奇的担心钱老,便不由自主的拨通了钱老的保镖康定庄的电话,低声问道:“康大哥,我是龙镔,主席身体好吗?” 康定庄正在发愁打不通龙镔的电话,他急忙道:“你啊!主席要我找你,来,来,你自己跟主席说。” 钱老慈祥的语声顿时给了此刻龙镔一种温情的安慰,龙镔感到在电话里钱老的声音虽然苍老却没有虚弱的病态,钱老尽量开解着无限悲伤和自责中的龙镔:“孩子,你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你的错,是非典病毒,是它给世人带来了灾难。……” 可龙镔却并不这么看,他低沉的哽声道:“不,钱主席,是我的错,我是罪人,……” ※※※ 因为集团还有很多事务要进行处理,所以金总和薛总还必须搭乘下午的班机就赶回香港深圳去。 这两趟班机相距不到半个小时,所以金总和薛总还有孙文泉三人便乘坐酒店的租车赶往机场。机场隔市内有将近二十公里,是很平坦的高等级公路。 三个人坐在车上心情都很沉重,金总坐在车里看着那不断呼啸而过的车流,幽声叹了一气道:“国蔚,仗虽然打胜了,可是钱老却病倒了,这两天股票价位又有点回落了,担子重啊!” 薛总也沉声道:“匡宁,我担心就是焦嵘森会不会再次对我发起攻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回他是受挫了,下回呢?下回他的进攻是不是更加凶险?” 金总将双手握在一起紧了紧,道:“这个问题钱老和我谈过了,现在这个焦嵘森手里还有二十来亿资金,他还有对我们相当的进攻力量,所以我看我们下一阶段关键就是提高警惕性,防止他操纵制造出来的合同陷阱。” 薛总点点头,道:“嗯,有道理,看来还得再制定一个预警计划。可惜这次没见小龙,得催他回来上班,让他忙碌起来,他就不会瞎想了。” 金总苦笑两下,道:“国蔚,你说这孩子哪这么迷信?这世界上哪有这种诅……” 砰!孙文泉看到一辆超过去的大货车突然滚下几个绕满钢筋绳的大木轱辘,封住了道路,他立刻叫道:“小心!” 根本来不及了!酒店司机急打方向盘想拐过去,没想到对面过来的大卡车毫无反应的撞到滚动着的大木轱辘上,他吓得魂飞胆裂,手忙脚乱又想踩刹车却一脚死死蹬住油门,小车狠狠的撞到大卡车和木轱辘上,轰地翻滚起来! 紧接着后面的车又发生追尾事件! 这部酒店的车安全气囊装置非常之差,金总和薛总又是坐在后座,没有意识到系安全带,而且坐在后座捆着安全带也是十分不舒服的,然而灾难发生了。 那部肇事的大货车没有停下了,反而加速逃窜,开了近一里路后才停下来,谁也没有看到车厢里跳下两条人影,迅速跑了,货车司机这才从驾驶室出来,等待着交警来抓他。 这时是六月十八日下午两点三十七分。 ※※※ 金总在救护车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因伤势过重走了,孙文泉和酒店司机也当场陨命,只有薛总还在急救当中。 龙镔不知道这些,他正躲在长江边上望着滔滔江水向东奔流而去。 他其实是在等,在等天黑下来,等时间过了六点,天也黑下来后他再打电话向石伟他们求证舅舅一家人是否已经坐上飞机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水也一波一波的流逝,浩荡的江涛拍击堤岸发出的声响好像就是长江的心跳声,龙镔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就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次他是因伤人而躲避到了这里,今天他是因为那种神秘的畏惧而重温旧地,重拾心情。 天知道静儿是怎么想到龙镔在这里的。 正当龙镔在望着江水沉思的时候,他听到了静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龙镔。” …… 龙镔绝对不敢相信车祸的事实!可是静儿的神情又那么不容置疑。 龙镔强自镇静和静儿赶到长汉康复医院,这所医院离出事地点最近,金总和孙文泉的遗体就摆放在医院的太平间,而薛总还在急救。 交警根据孙文泉的电话本翻找到了石伟这个本市人的号码后便直接通知了他,为了替龙镔着想石伟他们并没有告知龙镔舅舅这次车祸事故,只是第一时间就把信息传达给了康定庄,他们则守候在医院等着龙镔打电话来。 龙镔心神恍惚的走到手术室门口,嘶哑着问石伟:“在哪里?” 海涛站起来抓着龙镔的手:“还在手术。” 这时秋雅跑过来搂着龙镔,被龙镔粗暴的推开,嘶哑的道:“别碰我!我是罪人!”转又朝着石伟问道:“我问金总,问孙文泉,在哪里?” …… 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金总和孙文泉已经被蒙上发黄的布安放在推床上,太平间管理人员带领他们找到遗体,龙镔的喉咙哽哽作响却又发不出声音,他缓慢的将盖住金总遗体的发黄的布拉开,血肉模糊毫无生命气息,龙镔艰难的又走到孙文泉的遗体前,看到了同样的遗体。 龙镔跪在地上重重的对金总和孙文泉的遗体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哑声对那太平间管理人员说道:“麻烦你给条干净毛巾给我。” 管理人员纳闷的道:“你要来干什么?” 龙镔嘶哑的吐出两个字:“擦身。” 管理人员愣了一下,复又恍然大悟的道:“哦,你是要给他们的脸什么的擦干净,是吗?” 龙镔艰难的道:“是。” 管理人员摆着手道:“唉呀,这位老板这些活就不用你们这些贵人来干了,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干这苦活的,而且现在都只能搞个初步,要等法医来进行鉴定以后我可以给你们叫个专门的化妆师来缝合创口,给脸部化妆。只是……” 龙镔道:“只是什么?” 管理人员走到遗体前将布盖上后,面无表情的道:“只是,只是你们这些贵人多少给个红包啦,化妆师的费用就另算咯。” ※※※ 六月十九日中午。 手术完毕后的薛总还在特危病房留观。龙镔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前,没命的抽着烟。自从十三日外公去世后他就几乎没有睡过,特别是十六日舅舅回来后到现在他已经有整整四天四夜没有合眼,饮食也进得极少,除了喝几口水外就是抽烟,面容急剧消瘦下去,眼睛深陷,在那深陷里除了让人感受到深陷的哀伤外,看不出还有其他的内容。 没有人再去劝他,因为大家知道那全是白费,特别是上午当大家看到龙镔不躲不避生生受了那个从香港赶过来的薛冰莹两个耳光之后,大家知道,再劝也是白费。 石伟将打来的饭盒放在大家面前,低声的道:“谁去送?我可只负责带来便餐,送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秋雅看着走廊尽头的龙镔的背影,想起龙镔不理她还对她凶又这样自己糟蹋自己,心里一酸又是嘤嘤哭了起来。海涛觉得烦躁,便道:“他妈的这个臭小子!不是薛总都没了生命危险嘛,金总和孙文泉的不幸又不关他的事!哪有这么个死脑筋的!不要送,送了他也不吃!” 石伟竟然嘿嘿笑道:“就是!饿上他几顿,他就会吃了。这家伙以前吃东西跟猪一样的,现在倒玩起了自虐。嘿嘿!” 唯有静儿暗暗想到:他这些天到底有没有吃过东西? …… 龙镔站在窗前觉得心里直发慌,他知道是自己饿过头了而导致的,他还感到头痛欲裂,他也知道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休息的缘故。但他实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他觉得自己没脸去睡觉去吃东西更没脸去和大家交谈。 他在琢磨那处理事故的交警提供的肇事车辆和司机的材料。他在想:为什么大卡车超车后会这么巧的掉下那些大轱辘阻住薛总他们乘坐车子的去路?为什么大卡车在逃逸了500米后会停下来?这个司机的供词可信吗?有没有可能这起车祸就是别人刻意制造?如果有,那么这个人是谁?谁有这个可能会去制造车祸呢? 如果有,那就只可能是焦嵘森。大败而归、恼羞成怒、怀恨在心的焦嵘森是有可能这么做的,而且也敢这么做的,他连放火投毒都敢,还有什么不敢? 一念至此,龙镔抽身就向石伟他们走去。在石伟海涛的陪同下,龙镔找到以前替他当辩护律师的那个大律师,给予丰厚的报酬要求他对警方施加压力,认真调查司机的所有背景资料,针对车祸中间的疑点重新对车辆和现场进行痕迹鉴定,并对事故现场进行模拟,在大卡车停车地点进行目击证人调查。 六月二十日中午,这个司机就认罪了,供认是有人出二十万雇请他按照指令故意超车,至于车上逃跑的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是以前在赌桌上认识的朋友。警方迅速秘密展开搜捕,这可不是小事,香港上市公司的总裁被谋杀了,不把凶手抓到不把背后的主谋揪出来是绝对无法交代的。 六月二十日星期五晚上,康定庄给龙镔打电话来了。因为担心手机会被高科技设备窃听,两人便都转移到了秘密的座机电话上。龙镔向他通报了这个重要情况,康定庄并不奇怪这个结论,他告诉龙镔道:“钱老和我一得知金总薛总出车祸就猜到了可能这是焦嵘森所为,现在已经动用所有力量在查找证据。这两天焦嵘森又开始通过秘密帐户对利衡集团进行抛空,估计到了星期一车祸事件就会曝光,我们再瞒也瞒不下去了。” 龙镔虽然在今天下午才好好的吃了一顿饭,但是发生了严重透支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他嘶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非常不清楚:“那星期一股票就一定会大跌了!钱老有什么想法吗?” 康定庄回答道:“现在薛总情况已经好转,金总的家人也在酒店安顿好了,公司也派了保安过去保护,你继续留在长汉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钱老希望你能尽快长安帮助稳定军心。” 龙镔喟然长叹一口,道:“好吧,我明天就坐早班飞机去深圳。康大哥,最好你去劝一下薛冰莹,薛总的伤势太重,可是她总认为这间医院条件不好老是吵着要给薛总转院,说什么如果不能转去香港那也一定要转到大医院去,谁也劝不听。你就借钱老的名义劝劝她吧,薛夫人都被她气哭了。” 康定庄想了想道:“好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明天和周擎回去时一定要小心点,钱老担心焦嵘森会对你下手。”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5) 谁也不知道龙镔到底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就是在当晚告诉大家他明天就要回利衡集团了,他还特地在卧床不能动弹的薛总耳边进行告别。 秋雅很想知道龙镔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冷淡,很想知道龙镔是不是在怪罪她把德老从国外带回来,可是龙镔根本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到酒店就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的沉沉睡去了,丢下她呆呆的在旁边看了他一个多小时,直到杜慈把她拖走。 一大清早龙镔就和周擎吃完早点坐上早班飞机来到深圳,总部已经派了司机来接他们,到达长安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下午两点半利衡总部将召开集团高层会议,由龙镔以董事局主席特别助理的身份作会议主持。 龙镔的开场白直截了当:“今天我受命于集团董事局钱正生主席主持召开这个特殊会议,其实我很惶恐,因为在座的都是我的长辈、前辈都是集团公司的元老,而我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来利衡也不过十个月,论资排辈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但是既然钱主席授命于我,那我只好勉力为之。” 龙镔看着这些集团高层领导没有丝毫自卑和胆怯,他嘶哑的声音掷地有声:“多少年来,利衡风波坎坷历经千难万险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特别是在前不久抵抗焦嵘森的恶意抛空狙击中在座各位更是付出了全力,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好饭,大家图的是什么?图的就是保卫好利衡这个家,报答钱主席的知遇之恩。” 龙镔声音低沉下来,他非常沉痛的向大家报告了关于金总和薛总发生车祸的不幸事件。登时会议室里开粥了。 …… 龙镔待大家议论完毕心情稍许平复后,布满血丝的双目迸射出一股怒气:“痛!我们比谁都心痛!可是就在前两个交易日,又有仇敌在部署新的一轮狙击,并且扬言要把我们利衡生吞活剥,要让我们宣布破产,流落街头!” 龙镔浑身上下看不见半点疲惫,散发着强烈的自信和豪气:“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国乱思良将,板荡见英雄’,什么是国乱?什么是板荡?从前就是国乱,从前就是板荡!但是我们在钱主席的统御指挥下成功平定内乱,胜利打退狙击,集团的股票不跌反升,成了港股弱势大流中的一匹黑马! 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一种危机,是企业管理出现断档和外来恶意进攻产生的危险,但是我们绝对可以安然度过这个险关!现在钱主席劳累过度病倒在床,也不方便通过网络视频和大家见面谈话,钱主席要我转达给大家,要大家相信利衡的实力,我们有足够的人才储备来应付管理断档,有几十亿的资金来对付外来恶意狙击。他说在座各位高层领导都是利衡无愧的良将,都是利衡真正的英雄,更是利衡的功臣!” 整个会议场鸦雀无声,龙镔的话紧紧抓住了他们的心,没有一个人对他进行发难,看来前些时候的高层调整的确达到了形成一个战略整体核心的目的。 见此情景龙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最后说道:“钱老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治疗恢复很好,再过几天就会出来主事,请大家不要担忧。按照钱主席的要求,大家自由发言后就马上研究对抗这次狙击的应战方案。” ※※※ 焦嵘森根本没有料到利衡集团还是这么针插不入水泼不进,防守还是这么无懈可击,六月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这三个交易日他联络了三个炒家,利用新闻舆论对“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病危、集团总裁车祸身亡、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副总裁重伤”“利衡出现严重危机”等等大肆宣扬之际,猛烈抛空沽压,发现当从18港元打到15港元的时候再也打压不下去了,那三个炒家眼见形势不对迅速得利离场。 受钱老委托,利衡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曾海长于六月二十五日将各大新闻媒体名牌记者请来在香港利衡集团国际总部召开记者招待会,在会上龙镔和其他四个下属企业总裁当场回答记者对企业所提的任何问题,这五个人的风度和谈吐令媒体记者和股民对利衡的管理现状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同时曾海长又宣布了钱老的申明,在申明中钱老说他已经选好了一个合格的神秘人士出任未来利衡集团的总裁。 在别墅里焦嵘森跳手跳脚怒骂那个高人纯粹是在放狗屁,利衡集团根本就没有一点衰败现象,虽然这次得了一点薄利但是又是白费心血无功而返。 高人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我采用的是不过五祖师爷秘门技法,决没可能算错,出现如今的状况要么就是你自己解错做错了,要么就是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 焦嵘森不会承认自己解错做错,却喃声道:“妈的,莫非这个龙镔真的是我的克星?” 高人自己也警惕得很道:“我看了电视上这小子的面相,我自己都感觉他会克我,更何况你?就他的名字都是犯了你的大忌!龙可驭水喷火,镔字含金,处处克你这山上木!你现在气色气运不佳最好是收手离开香港回美国。” 焦嵘森肝火上来了,厉声道:“我一直小看了这个小子!上次想一锅端掉却让他逃掉了!你不是老是吹嘘你的道门秘法怎么怎么厉害的吗?你吸了这么多处女的玄阴,你干吗不显露一下作法弄死他?” 高人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便道:“要做死一个人还不简单?不过我得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才能作法。” 焦嵘森把手一摆道:“这简单,我给你弄来,早知道你这样厉害那我也就不用费心思去安排手下做事了!” 高人的脸拉了下来,道:“我跟你说过的,我不能作法杀人,否则会遭天谴。” …… ※※※ 长汉警方的追查线索断了,那个肇事司机的赌场朋友也抓到了,可是另外一个人却没有下落;康定庄的人员也通过最近成功安放的窃听器窃听到了这一番谈话。 其他几个企业总裁都回去了,龙镔还继续留在香港,留在钱老身边秘商。 龙镔听完这番被窃听到的对话后就对钱老道:“这个精通卜算的神秘人可是个关键人物,可能就是焦嵘森的重要谋士!不是说苏爷爷是个研究玄学的高人,何不请教一下这个‘不过五师门’到底是哪个门派?说不定苏爷爷熟悉。” 说做就做。静儿爷爷从电话里听到这番对话后,立刻就肯定这是他的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四师弟,老人表示将尽快赶到香港。 静儿爷爷是六月三十日和静儿拿着旅游护照一起来香港的。静儿爷爷又听了最近窃听到的一些对话,经过再三商量,大家决定实行龙镔精心设计出来的圈套,除恶务尽,决不能手下留情。 ※※※ 既然焦嵘森想通过秘密跟踪龙镔然后找准机会再让高人以免费算命的名义骗到龙镔的生辰八字,而这个不出门的高人受于焦嵘森的压力也应承了要作法加害龙镔,那么龙镔就会要他们尝尝自己这个诅咒的厉害! 于是龙镔在周擎的陪同下连续两天都在下午一点和六点去这间茶餐厅就餐,两人有说有笑若无其事。果然第三天下午一点半一个身着唐装六七十岁的老人就出现了,似乎是很随意的经过龙镔身边无意中的看龙镔一眼后便道:“这位后生仔你相貌堂堂仪表非凡,真是好相!” 龙镔似乎很习以为常的答道:“是吗?这没什么稀奇的,长成这样是爸妈给的。” 周擎却很惊讶的道:“咦,这位老人家你还会看相?” 老人轻瞥了周擎一眼,随口就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福气平常,好赖有贵人相助,可比常人多上一点造化罢了,父母双全,兄弟两人,照面相看,你应该行过军伍,我说的可对?” 周擎立刻摆出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连连点头道:“您真神了!真神了!”转又揶揄的道,“老人家,你看个相要多少钱?我可是内地人没钱的啊!” 要说这个高人也真有点本事,只见他掐指就道:“如果说的没错,你口袋里的钱应该七九之数。” 周擎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将信将疑的掏出来一数,五百港币外加一百三十元人民币刚好六百三十元,七九六十三正是七九之数。周擎不禁被他吓了一跳。 高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小伙子,别紧张,我只给有缘之人看相,从不收钱。” 鱼儿上钩了,周擎连忙恭敬的道:“老人家,您也给我这个朋友看看吧!” 鱼儿上钩了,高人仔细看了看龙镔道:“光从面相上看,你这个朋友早年多灾多难,而且应该刚刚戴孝,(他又看看龙镔的手)怎么,你是孤儿?” 龙镔点点头。 高人的心突地有些抽搐起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不会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今天可是卜了卦才来的,应该不会有坏事情发生的!是自己心乱了,要不是为了那可以源源不断享受的处女……没问题的。高人飞速的又暗暗掐指算掌,继续说道:“小老弟,你聪慧过人将来还必定名动天下,富贵无比而且情缘不断,不过你的面相很矛盾,要想完整的看出你的命运,得结合你的骨相和你的生辰八字一起看。” 龙镔突地矛盾起来,这不就是要自己去亲手杀死一个人吗?自己如果说了那不就等于是个杀人犯? 高人毕竟只是一个走偏门玩处女的高人,见到龙镔沉吟不语,便问道:“怎么,小老弟,不愿意?” 龙镔骤然仇恨的心理又上来了:不是因为你们对钱老报复,外公就不会出事;不是你们下毒手,金总他们就会活得好好的;不是因为你要作法害我,你也就不会主动找我看相!你这叫自寻死路! 龙镔不由得在语音里带了一丝冰冷的寒意道:“老人家,你先给我看骨相吧。” 高人虽然对看相并不是很在行,但是有些秘诀还是知道的,他在随意摸着的时候摸到了那个异常尖锐的玉枕骨,立刻大惊道:“老弟,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啊!” 龙镔点点头,把周擎支开后,静静的对高人说出了他的生辰八字,然后用冰冷的眼睛看着这个高人。高人喃喃自语着,龙镔又邪恶的一笑道:“老人家,我还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他掀起t恤露出他胸口的那个断角龙头,森森的笑着。 龙镔清楚的记得这是当年白胡子老头算命的所有程序。 高人算着算着,突然感到一条血红的巨龙将自己吞了进去,他忙摇晃了一下脑袋后摆脱这个幻象,信口给龙镔胡诌了几句后匆匆走了。 ※※※ 高人摆上法坛准备作法,这是一种失传的巫术据说可以控制人的心魄,他以前在女人身上试验过,却担心有反噬而不敢继续下去,今天没办法了,总得依靠焦嵘森来让自己未来的十几年都有干净的处女陪伴嘛! 高人开始按照程序作法,龙镔遥远的感应到心被一种力量在牵扯,但是龙镔抽着烟笑嘻嘻的按照静儿爷爷的要求看着《易经》。 高人越是口中朗诵龙镔的生辰八字就越是感到那条血红的巨龙将自己不断的吞进吐出,越是手掐符讳作法就越是感到大脑发胀。 龙镔感到那股牵扯自己心脏的力量越来越虚弱了,索性大叫一声:“呔!革囊众秽,尔来何为?” 不可理喻,那个高人与此同时骤然感到天晕地转,砰的倒地! …… 龙镔感到那股力量彻底消失了。他合上《易经》对着钱老和静儿爷爷憨憨的笑着。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6) 经过监听得知预想中的事情发生了,可以进行第二个步骤。 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四日,康定庄一个人带上钱老的亲笔邀请函给焦嵘森送去,焦嵘森很是狐疑,甚至还怀疑这封邀请函的真假,于是康定庄便当面拨通钱老的电话要焦嵘森听。钱老知道焦嵘森怕自己埋下杀手暗算他,便激将道:“你可以把你的手下都喊过来保护你,你也可以通知媒体陪护你!焦嵘森,你英雄一世,莫不成你还怕我一个快死的人了?一个快死的人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这你也怕,那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失败?” 焦嵘森想了又想,料定钱老不是那种阴刀阳剑的小人,便同意自己会在明后天选个时间去。 康定庄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几个手下跟来了,生性多疑的他不但随身还带了律师,而且还派了一个手下事先探路,查探是否有异常。经肯定没有发现埋伏后他才穿上防弹衣来到病房。 为了安全起见,龙镔康定庄康铁他们与焦嵘森的手下双方互相搜身后就守在门外面,只有焦嵘森一个人进去。 焦嵘森敌意而又快意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病体恹恹的钱老,钱老心情万般复杂的看着这个阔别二十年的对头,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钱老终于说话了:“嵘森,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焦嵘森突地爆出一阵狂笑道:“哈哈哈!二十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告诉你,是二十一年又五个月七天!距离那天因为你我才进监牢有二十一年又五个月七天了!” 钱老倒是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岁月不堪回首的摇摇头,艰苦的道:“有二十一年又五个月七天了,真快。” 焦嵘森得意的看着钱老说话时的病态,将狂笑改为讥讽,道:“不快,这时间过得这么慢,哪能说快呢?你看你到今天你才中度中风,嘴角歪斜,半边瘫痪,说话含糊不清,嘿嘿,不过,能不快吗?就在一个月前你还舌绽莲花,花言巧语,日辩千人,骗得股民又相信你的谎言!” 钱老早就有猜测到焦嵘森会说这段话,他对焦嵘森会当面对他进行各种言语打击早有思想准备,现在关键就是要对他纵容迎合才能让他降低警惕,一步一步进入设好的圈套,钱老很难过的道:“嵘森,你真误解我了!” 焦嵘森阴笑道:“啊?误解你?难道你钱正生还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吗?怎么我就没有碰到一个?怎么我就没有发现你竟然还是一个好人?” 钱老“唉”的长叹一口气道:“嵘森,我认识你时你才十七岁,我们在一起六七年,那时的你不是这样子的啊!你不是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吗?怎么时间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钱老成功的把话题转到历史回忆上,焦嵘森的火已经有点被煽起来了:“你还记得以前!我都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哈哈!时间也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副要死不活口水四流的德性,难道就不能让我改变对人的看法?” 钱老似乎对此浑然不觉,幽幽的道:“我还是怀想以前的你,朝气蓬勃,诚实恭敬,我记得当年每个员工都说你好…·” 焦嵘森暴跳如雷,用手指指着钱老喝道:“别他妈的跟我提当年!当年要不是你我老婆我姐姐又怎么会死!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两岁的女儿躲避追杀四处谋生的日子你经历过吗?你知道那种苦吗?!安!?” 钱老又是一声叹息,道:“嵘森,我知道我当年的做法有欠厚道,但是我也尽心尽力的作了补偿啊,你……” 焦嵘森愤怒的一挥手,道:“你别给我谈什么当年,你对我焦家犯下的罪不是什么金钱补偿就可以抵消的!两条人命!两条人命!外加我二十一年所受的凄苦!” 钱老没有反驳,却悲声道:“嵘森,你还这么恨我?” 焦嵘森正欲应声怒斥,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将身子向钱老对面的沙发上一躺,干笑几声,阴森的道:“钱正生,好家伙,你想骗我说话然后再留下录音证据好让警方调查我?哈哈,我能有那么笨吗?” 钱老用手支撑着身子,又从枕头前拿起一张纸巾擦擦嘴边流下的口涎,摇摇头叹道:“嵘森啊,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叫人来检查啊!” 焦嵘森掏出雪茄,重重吸了几口,冲着钱老长长吐出浓烟,不屑的道:“笑话!能检查出来吗?什么手段我都见识过了,我会去相信你?” 他将指头在沙发上轻轻弹动着,盯着钱老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又道:“你想想你这些日子来做的事情,你说我怎么会相信你?” 钱老沉声不语,却将眼睛从焦嵘森身上移开,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床单。 焦嵘森自得的道:“有些事情你知我知,没必要明说,香港是法制社会,法律讲究证据,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律师等在外面!” 看着钱老无言以对,他将雪茄灰烬毫无礼貌的震落在地,又道:“本人并非三岁孩童,能来你这个危险的狼窝就必然做好了防范准备。告诉你,钱正生,你是一个罪人。” 钱老将脸看向焦嵘森,定定的道:“谁有罪,谁没罪,老天都在上面看着,不是你我说了算。” ※※※ 郑学在监狱里不言不语,本份老实的干着活,晚上就看看书,撤回上诉服从一审判决后的他就是这样的活着。 只是每每深夜,他就会想起那车祸身亡的母亲,他才愿意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孤儿。 他会听母亲的交代,因为那交代是遗嘱,是对他这个罪人交代的遗嘱。现在他一定是听话的,也不会去多想为什么自己成为了孤儿,他现在就得忘记这件事,忘记这遗嘱背后的故事。 他只有现在忘记了,才能在将来记住;要是现在记住了,那说不定将来就会忘记。所以他就是这样活着的。 ※※※ 焦嵘森心里有一万个理由认定钱老对自己貌似真诚示好实则卑鄙虚伪透顶,悻悻的也怨恨的将雪茄向病房洁净的地板上一掷,雪茄碰到地板弹跳一下溅出一串火花就滚溜到了病床下去了,焦嵘森将脸板得如同僵尸,阴阴的说道:“不是你我说了算,那是谁说了算?莫非你还要那些法官律师来给你我定罪?定得了吗?钱正生?!” 钱老两眼依旧没有看焦嵘森,只是凄然一笑,道:“嵘森,法官律师对大富豪来说自然定不了,可是上苍办得到。” 焦嵘森看着钱老那一副“让上天给世人定罪”的模样神情,他觉得病床上的钱老格外恶心,窝火得很,便嗤笑道:“上苍?什么狗屁!基督教义里说我们都是罪人,每个人都有罪,上帝就一个老头而已,连耶稣都救不了,他还能给谁定罪?笑话!” 钱老眉毛蹙结在一起,沉声不语,只是发出虚弱的鼻息声。 焦嵘森认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打击钱老心神的作用,便嘿嘿冷笑,口气骤然变得森寒,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你多大了,自己清楚得很!我嘛,才五十七八,就是轮到你这岁数就见阎王我也还有十五六年好活,不愁搞不定自己想搞的事!” 他又是嘿嘿笑着,道:“钱正生!你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去阴间见你的老婆了!嘿嘿,说不定你老婆正在阴间给我的老婆姐姐当丫鬟使唤!嘿嘿,已经是阴历六月了,你嘛七十三了!七十三,七十三,我看你怎么过这关!看到底是谁先炸油锅过刀山,看谁先受阴间的罪!看阎罗王先定谁的罪!” 钱老身体突地激灵一抖!目光复杂的看向焦嵘森。 焦嵘森更是得意起来,重又点燃一根雪茄,美美的吸上一口,悠扬的吐出一个粗大的烟圈,然后他将雪茄对准烟圈中央一戳,又是使劲一搅和,烟圈顿时化成一团翻滚的烟气。 焦嵘森毒毒的回盯着钱老,他那眼神里的凛凛寒意如同要将钱老带到他焦嵘森老婆和姐姐的坟墓前,然后再将钱老五花大绑的在坟墓前悔罪! 他突地哈哈狂笑起来,全然无视那些就站在门口噤口不语的手下和龙镔他们,一阵后他才停住,无比畅快的看着这个病床上的仇人。 钱老复杂的看了焦嵘森良久,一直等他笑完了才暗哑深沉的开口说道:“笑完了吗?笑完了的话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说不定你早就熟悉他了。”说完向着门口叫道,“小龙,进来!” 龙镔一直在门口听着,闻声立刻沉稳的走了进来,对着钱老恭敬的叫了一声“钱主席”后径自坐到焦嵘森旁边的沙发,目不斜视似乎把焦嵘森当作不存在。 焦嵘森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龙镔的存在,从龙镔一走进病房他就在上下打量这个高人口中“所谓的他的克星”,他觉得眼前的龙镔似乎就只是一个比较有性格的年轻人罢了,他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情报里的形象联系起来,他有点不能相信。 钱老用羸弱的手向龙镔虚指一下,便将脸对着焦嵘森道:“嵘森,这就是龙镔。”他又对龙镔说道,“小龙,这就是……” 未等钱老说完,龙镔却打断钱老的话,对焦嵘森望也不望一眼轻笑一下道:“主席,您不用介绍了,这是焦嵘森焦老板嘛,利衡集团上下谁不认识?”说完也毫不客气的掏出烟点上火抽了起来。 正在享受着言语攻击快感的焦嵘森本来正等着这个值得一见的小晚辈恭谨的社交礼仪,却看到龙镔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心里登时非常不快,想他何等人物,岂能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如此轻视! 焦嵘森嘴角一抽,重重的哼了一下,对着钱老作色斥道:“钱正生!给你面子我才在你见阎王前来看一下,安安静静和你说两句话!你倒好,叫来一个乳臭未干的细路仔来搅场!你喜欢热闹是吧?”他扭头向门口喝道,“都给我进来!我这位老朋友喜欢热闹!” 焦嵘森的手下立刻齐整的应声“是!”便试图向里走,却被康定庄他们几个阻住,眼见一场冲突就要上演了! 焦嵘森挑衅似的斜看着钱老,钱老的目光却深不可测,幽幽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的灵魂看穿看透。 只要焦嵘森这样搞事那就证明他已经失去了稳定的心态,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龙镔看着相互推搡的众人,突地大笑两下,道:“哈哈!亏了我以前还以为堂堂焦大老板是个枭雄!没想到就那么一点和小辈计较的胸怀气度!怪不得会再三惨败!” “啪”的一声,焦嵘森手指着龙镔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给我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钱老细细的审视着焦嵘森,这才开口说道:“嵘森,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原谅他一下。”钱老转又沉声对龙镔说道,“小龙,把烟熄掉,在大人面前要有礼貌。” 龙镔故意不语,照样抽烟。 焦嵘森眉棱骨却向上一跳,突出声喝止了门口的手下,对钱老阴沉沉的说道:“钱正生,这个小子不怎么把你放在眼里,连你的话他都当成耳边风,这种不听话对你不忠不敬的人你还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焦嵘森嘿嘿笑着,继续道:“钱正生,你知道为什么你这几年对你的集团下属失去控制?看在我们老交情的份上,我告诫你一下,就是因为你过分纵容这类恃功自傲的人!你算一下有多少人背叛了你!” 焦嵘森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情味,道:“换作我早就把这类人踢掉了,亏了你还把这个脑后有反骨的家伙当成宝!” 龙镔笑嘻嘻的照样一边抽着烟一边瞥看着焦嵘森,钱老却来回的扫视着他俩,突然道:“嵘森,我都已经决定让他担更大的担子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焦嵘森本能的问道:“什么担子?” 钱老惨然一笑,声音低沉而又飘忽,道:“集团总裁金匡宁副总裁薛国蔚出了车祸,你说我不把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位置交给他那我交给谁?” 焦嵘森心里陡地一惊,不敢相信的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就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傻瓜能坐这个位子?哈哈!怪不得,怪不得!”焦嵘森狂笑两句,揶揄道,“你钱正生一个儿子坐牢,一个儿子低能,大女儿是个废物,小女儿怀了私生子,两个儿媳妇都是只会偷公款的淫娃荡妇,大女婿有能力却又被你赶走!你不把这一切交给这个反骨仔你交给谁呢!!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早就分析到了焦嵘森此次前来就是要借碰面的机会对钱老极尽讽刺打击之能事,以言语刺激容易中风的钱老进而渲泄心中的怒火怨气,这都是意料之中的。钱老并不为焦嵘森的这番言语所动,却是对龙镔微微点头示意。 龙镔将快燃尽的烟头在烟灰盅里摁灭,掏出烟盒嘻嘻的对焦嵘森道:“焦大爷,您那旱烟味冲,我看准是你买了假货!我的这种白沙烟虽然只有五块钱一包,不过味正香醇,可比你那假货强多了,呵呵。” 焦嵘森觉得自己刚才都是在放屁了,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他压抑着腾腾直上的肝火,对着这个小辈低喝道:“滚!” 龙镔呵呵笑着,掏出一根烟,咔的一下点上火,故意将这盒五块钱的烟和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放在桌子上,放在焦嵘森面前,呵呵的道:“焦大爷,要不你抽抽?”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7)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8)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五章 罪人与遗嘱(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卷 第一章 如果这是你的意旨 龙镔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不知不觉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看看四周:哦,是在病房,不过不是钱老的那间。 窗外的雨还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被呼啸的海风夹杂着细心的冲刷着这座都市,似乎要洗去它诱惑而又浮躁的铅华;窗外的雨丝又是水做的线,密密的织就出神秘的网,将这座都市里的一切都浓浓的包裹起来,似乎要将一切都变成公平的混沌的一体,回归到远古原始的本来;窗外的雨滴还是苍天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香港,落在医院,落在此刻龙镔的眼里,就汇成了一条哀伤的河,这条哀伤的河又注入伤逝的海洋,龙镔就在这片伤逝的海洋里沉浮…·静儿就守在龙镔的床前,不尽怜惜的看着他,她感应到了龙镔眼底心里灵魂深处那种令她不禁心碎的悲凉。 龙镔可以清楚的听到隔壁病房里传来的哀切的哭声,他开始努力的细辨着这些哭声是属于谁,辨别着这些哭声中的真假。 静儿看着龙镔不流泪不开腔不说话的有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了,极尽温柔的安慰道:“龙镔,如果伤心就哭出来吧,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的。” 龙镔轻摇了一下头,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浓烈的深吸一口,似乎很平淡的说道:“他们都在那里,是吗?” 静儿知道龙镔是在问钱老的那些儿孙,在香港的这几天来她已经见过了大半,便答道:“好像来了吧,有很多人,还有很多我不认识。” 龙镔点点头,继续抽着烟,良久又问道:“你爷爷呢?” 静儿低声答道:“去焦嵘森住的那个地方了,爷爷说他要去见见这个师弟。” 龙镔还是点点头,他一直没看静儿那花容蹙愁的脸,又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平淡的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静儿说道:“这雨,从天上落到人间是死去了还是活着?” ※※※ 静儿爷爷在钱老和焦嵘森走了以后三言两语就折服了焦嵘森的手下,一个手下乖乖的带着老人来到这栋别墅,老人要见见这个所谓的高人这个胆大妄为逆天行事的师弟。 静儿爷爷站在高人的房门口,那喘着粗气的男人声音和着少女痛楚的呻吟一波一波传到他的耳里,老人神情自若似乎充耳不闻。 老板焦嵘森被克星龙镔当场骂死的消息已经使焦嵘森的手下心惊胆战,他们都远远的跟在老人身后,想看看这个老人是准备如何教训那个老色鬼的,说实在的话,他们也对这个老东西老色鬼非常不满,甚至有些迁怒于他。 静儿爷爷站在门口听这yin荡的声音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却依旧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倒是那几个手下觉得应该提醒这个在干活的半疯老头该停手了,一个手下便走上去硬着头皮对静儿爷爷强笑一下,举起拳头使劲擂门,喊道:“大师,大师!出事了!快出来,有人找你!” 里面的声响停住了,一会儿却突地传出狂笑:“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才好,出事了才好哇!哈哈哈!”yin荡的声响更加大了,那个苍老的狂笑声音时不时在喊叫道:“快点哭!快点哭!……啊……哦……舒服……快哭!……哈哈……” 这实在是过分得佛也发火!静儿爷爷终于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撞开它!” 那个手下慌忙哎了一声,退后几步使劲发力用肩头对着门撞去! 砰——哗!门开了。 静儿爷爷平常的走了进去,两具赤裸的躯体正在房中央的这张大床上绞缠着,那个苍老的男人身躯犹自在这具洁白的女人tong体上拼命抽dong。 静儿爷爷一眼就认出这个老男人正是自己五十多年没见过的师弟,他心里由来结出一团怒火,禁不住喝道:“阳修!” 正在疯疯癫癫享受女人的高人根本就漠视房门被撞开,但是却被这个冷不丁响在耳边的名字吓了一跳,他记得自从大陆解放他逃出大陆以后就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算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听到过了,这是他五十多年前的名字,是谁在叫他? 这一惊一吓令他马上清醒过来了,他突然记起来自己是在开坛做法的时候昏迷过去了的,怎么现在会在床上操女人呢?还赤身luo体的被这么多人观看? 他本能的反手扯过床单遮住自己,又本能的回头向那发声之人看去。 这不是大师兄吗?这不就是那逼着自己在师父遗骸面前立誓的大师兄吗?对,就是他!就算再过二十年也绝对可以一眼就认出他!他那双眼睛依旧那么令自己心悸! 高人阳修将右手掌急速的在床单下掐算,却发现自己心乱如麻根本无法背诵那些复杂的口诀,他强烈的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静儿爷爷山一般的精神压力,颓然之下他放弃了卜算,强定心神,阴毒的道:“苏玄,五十年了,没想到你竟能找到我!” 静儿爷爷清湛透彻的眼睛焕出灼灼神光,沉声说道:“阳修,是五十四年了,我知道还和你有这次重逢之缘。” 高人阳修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静儿爷爷压制住了,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他竭力镇定着慌乱的心神,克制四处奔涌的血气,默念这五十年苦修的邪门咒语,嘴上却道:“我也找了你五十四年!老天庇佑,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静儿爷爷定如磐石,依旧沉声说道:“不用找,这是我们之间有未了之缘。” 高人阳修邪恶的嗤声道:“是吗?五十多年了,你还是象师父那样,开口闭口就是缘,无欲无求,你累不累?” 静儿爷爷语气变得淡淡的,道:“你也还是那样,欺师忘祖,修习那些邪门歪道。” 高人阳修格格笑道:“你少给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五十年就听你和师父说腻了,什么邪门歪道,我看你才是修习邪门歪道,我这可是正宗的道门修真!” 静儿爷爷全身似乎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光华之中,淡淡的语声破空而来:“你干了这么多天理不容的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高人阳修对天狂笑道:“天谴?笑话!我从没杀过人沾过血,最多不过给一些凡夫俗子一点教训罢了,何来天谴?” 静儿爷爷面容平静,眼睛直盯着阳修的眼睛,说道:“你受邪法所惑,采吸处女元阴,你屡教不改又攀附焦嵘森,纵容协助他为非作歹,你为虎作伥,企图用巫术咒死龙镔,你作恶作得还不多吗?” 高人阳修刚定的心神又骤乱起来,兀自强辩道:“随你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你不能违背师门意旨,把我怎么样!” 静儿爷爷静静的看着他,淡声道:“是的,师门早有意旨,只要子弟不犯杀人罪行后代掌门就不得动用五雷家法进行处置。当年你在外骗取钱财被师父责罚闭门思过三年,你又趁师父仙逝之时对昏迷的师妹犯下淫行,我也只能把你逐出师门罚你终生不得踏入大陆,你自己也跪在师父遗骸前立下了如此毒誓。可是你先背叛了誓言,你踏进了中国大陆,你逃不掉毒誓反噬的,阳修。” 高人阳修紧张的辩解道:“我没有,香港不是大陆的,它和台湾一样,都是自由世界的自由国家,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静儿爷爷微微一笑,道:“真不知你五十年来都学了些什么!这么没长进!亏得当年师父还暗地里夸你对师门数理神算的悟性是我们七位师兄妹中最高的一个!” 高人的脸色倏地黯淡下来,嗓音有些颤抖的道:“师父真这么说?” 静儿爷爷忆起恩师也有些伤怀了,轻叹一口道:“没错,师父还说就怕你将来走错路,他说你命里犯有天杀劫,还说你和师门的缘分太浅,而你的物欲太强,若不是因为你的祖辈对师门有恩你的悟性也高的话,他是不会收录你的。师父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你的一生!阳修,你趁早回头吧,还来得及。” 高人阳修目瞪口呆良久,似有心动,却突地同遮在被单底下的女人碰了一下,他立即又想到什么,狂笑着道:“哈哈,回头?我看你是害怕我报复你吧?你满嘴胡言居然还冒充师父的意旨!笑话!” 静儿爷爷冷声道:“阳修,看来你真的是泥潭深陷无可救药了,我就问你一下,你难道就不怕天杀劫吗?” 阳修狂笑道:“什么天杀劫?我的命格里根本没有!” 静儿爷爷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三师弟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祖师爷不过五又是怎么死的?” 阳修邪声一笑,道:“你又准备杜撰什么故事?” 静儿爷爷根本不答他的话,淡淡的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准备作法咒谁?我不相信你看到这个孩子心里会不慌。” 阳修心脏猛地一跳! 静儿爷爷继续道:“你又知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昏倒?你知不知道老天爷早就给我们这些泄露天机的人安排了一个天煞克星?天底下就有这么一个人是我们这些玄学人士天生的克星!” 高人阳修回忆着昨晚的情景,不由颤抖着道:“你是说就是这个龙镔?” 静儿爷爷点点头,道:“焦嵘森在和他交谈时心脏病发作就走了,钱正生也随即去了,留下遗嘱将名下所有资产交给他处置,你协助焦嵘森打的这场大战结果是白费心机,落得如此惨败!” 阳修冷汗涔涔,道:“真的吗?真的吗?” 静儿爷爷平和的笑笑,道:“我能到这里来,你就应该知道这是真的了。其实昨天晚上你就已经知道他的厉害了,我想你大概就是在他读易经大喝‘革囊众秽,尔来何为?’的时候昏迷的吧!这都出乎我的意料,他竟能用佛门禅语反击你的邪门巫咒!” 高人阳修彻底惨灰下来,喃喃声道:“天意,天意,老天的意旨,老天的意旨!” 静儿爷爷还是那样平和的道:“这不是天要灭你,而是老天要你改邪归正,回归正道不要再逆天而为也是师父的意旨。” 阳修竟然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岁,带些恐惧的道:“大师兄,那条龙,那条血龙又来吃我了!快帮我把它赶走!” 静儿爷爷轻叹一气,道:“师弟,这个孩子的八字是不能卜算的,他的骨相也是不能摸的,上天的意旨就是如此,我无能为力。” 阳修愤怒了,恐惧的愤怒了:“你是大师兄,得到了师父的全部真传,你为什么不能帮我躲过这个劫难?你骗我! 静儿爷爷摇摇头,低沉的道:“师弟,我就再叫你一声师弟吧!看在六十年同门的份上我这个大师兄警劝你一句,你已经有神志不清了,快悔悟反省过来,去精神医院或者老人院呆着,别等到天杀劫真的发动起来,你没人照料才后悔莫及!”他又转脸过去对那些手下说道,“你们等他穿好衣服就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去吧,费用我会找人负责的。” 阳修眼前登时幻象丛生,他大叫道:“我不去那鬼地方!我不去!苏玄,我不去!” 静儿爷爷转过身准备朝向外走去,还不忘对那些手下说:“你们记着,这辈子不要再干昧良心的事了,警察来调查时是什么就说什么,浪子回头还不算晚。” 极度惊恐之下的高人阳修眼见唯一的救星大师兄就要离开自己了,骤然他那仅剩的一点清醒神志令他产生一个“要死一起死,要出事一起出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邪恶念头,他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抱住静儿爷爷,贴着静儿爷爷的耳朵清晰无比说出龙镔的八字! 静儿爷爷本能的浑身一震! 高人阳修格格怪笑着,疯癫的喊道:“老天有意旨,师门有意旨,师父有意旨,苏玄,我的大师兄,这也就是我的意旨!哈哈哈……” 静儿爷爷压住心脏的惊跳,神情不变,神色自若,走了出去。 ※※※ 尽管钱老的遗嘱是要到丧礼结束后才正式宣布,但是其主要内容却已经在钱家后人中传得沸沸扬扬,至于是谁传扬出去的这已经无从查考,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了,因为当钱老的遗体尚在医院太平间由专人看护,殡仪馆大厅还在紧急的布置的时候,龙镔已经被钱老的所有后人带到钱老那栋豪宅里面逼迫他交代遗嘱从头到尾的内情。 集团公司的那几个高层人物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后人们理所当然的攻势,也不敢抵挡,唯有康定庄和静儿不顾一切贴身紧紧保护着悲痛不语的龙镔。 就连钱素雪、大着肚子的钱毓慧也将龙镔视作公敌! 时间:二零零三年七月四日钱老离世当天夜晚。地点:豪宅大厅里。 大媳妇阿萍跳起来冲到坐在沙发上被康定庄和静儿紧紧护着的龙镔面前,精心保养的白嫩的手指直戳到龙镔脸上,喝骂道:“说!你这个大陆仔!是不是给老爷子下了迷魂药,骗得老爷子把家产都给了你这个外人!说!仆街仔!” 二媳妇阿兰尖酸刻薄的叫道:“这个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怪事!有儿有女有媳妇有女婿,有孙子有孙女,又不是断子绝孙的孤寡老人没有继承人,也不是好心的慈善家捐给社会捐给国家做好事,反倒把几十上百亿的家产留给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怎么啦,难道这个人是私生子?不会吧,都七老八十了还能做那死不要脸的丑事?” 叶子亨的女儿叶荷接上口就道:“大舅妈,二舅妈,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吧?我爹地就是被他向姥爷告阴状搞下来的!就连你们都是他对姥爷挑拨离间才被撤职的!这个大陆仔心狠手辣毒得很啊!” 叶子亨的女儿叶芝擦掉泪痕尖叫道:“还有,他最先就是在小姑的鞋业公司做卧底,暗地里搜查大舅和小姑的证据,结果姥爷发火就撤了小姑的总裁职务,后来大舅也受到牵连这才因为心里烦躁才出事被关进牢房的!” 大媳妇阿萍一想起老公钱同华在监牢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跳脚跳手的骂道:“原来你这衰仔是祸根!我打死你!”她扬手就要煽龙镔的耳光! 康定庄噌地扣住她的脉门,沉声道:“你怎么说龙总裁我不管,可你要动手那就不行!这是主席交代我的!天皇老子都不行!”说罢,康定庄轻轻一推。 康定壮的武功和冷峻令得阿萍有些畏惧,嘴上却不甘示弱,骂道:“你一个臭保镖仔敢对我指手画脚,你好大胆子!我要炒了你!” 康定庄冷冷的说:“不好意思,你没有这个权力!” 这时钱素雪冷冰冰的道:“康定庄,你别那么自信,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对我的家人说话?你不过就是一个雇员而已,我是集团副主席,我就不信不能炒掉你!” 康定庄毫无惧色,直视着钱素雪沉声道:“我的自信是主席给的,我的胆子也是主席生前给的,至于主席为什么给我,将来我会当着集团高层做个说明,请原谅我现在无可奉告。” 钱毓慧虽然因为父亲的猝逝而无比哀恸,却又为父亲的遗嘱传言而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龙镔是父亲很欣赏的一个人才,就连自己也曾为这个小自己一半年纪的男人心动过,可是这才多久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啊!难道他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就已经超过了这所有的家人?父亲竟然会全然不顾忌他自己的子孙后人的感受就把几乎所有的资产交由他处置?甚至还注明不得将这些资产分割给他们?这可能吗? 钱毓慧摸摸肚子里的孩子,泪又滚下来了,难道父亲就这么怨恨自己怀上马健清的孩子?因此而迁怒于对遗产的传承?宁可把资产留给外人也不留给自己的后人?父亲啊,父亲,我并不是想要你的遗产,可是你这样做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钱毓慧觉得这个十八岁的大陆人是那么的令她憎恶,她忍着内心苦楚也开始对龙镔发难:“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花招在短短的十个月里骗取了父亲的信任,我就是想问问你,想当初你掩盖自己是逃犯的身份冒名顶替进入利衡,家无片瓦栖身,粗布旧衣蔽体,身上最多一点生活费,你大学都没毕业,利衡集团却有这么多博士硕士,可是几个月后你就成为秘密的董事长特别助理,七个月后你就成为投资公司总裁,十个月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成为百亿富豪!你觉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未待钱毓慧话音落下,一直在旁冷眼观察的叶子亨觉得是时候该他说话了,只见他仰天就是哈哈几声狂笑,把众人七嘴八舌的噪音压了下去后,阴森却又凌厉的语句如毒箭一般射向面无表情的龙镔:“如果不是有同样感到不可理喻的好心人向我们透露遗嘱内容,我想我们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记得就在今年过年的时候父亲大人就这样说过:‘我为什么要担心我能不能得到善终?还不就是担心这份家业!还不就是担心你们这一群儿孙将来境遇凄凉!’” 叶子亨话如连珠:“当然,父亲大人也说为了避免我们花费心思绞尽脑汁去争遗产,叫我们别想指望这份家业会怎么样的均摊,还说到‘我会把我的家业全部留给我’父亲说这番话时是非常慎重的,是当着我们全体钱家人的面说的!是不是这样,你们大家作个证!” 这番话是大家印象最深的,因为就在那天晚上钱老就处置了钱同华。大家纷纷回忆起当时场景来,大厅里顿时嘈杂不堪,不知有多少只手多少张嘴在指骂着还是面无表情的龙镔,从没见过如此架势的静儿紧张得扣住龙镔僵硬的手臂,生恐龙镔一时克制不住怒气说出不得体或者错误的话来。 叶子亨得意的站起来,在大厅里来回踱着,待大家议论一阵后,他举起双手向下压,大声的道:“别吵,这是我们共同的大事!听我继续说!”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叶子亨阴森毒辣的盯着龙镔发出连串质疑:“因为你进入了利衡,父亲的寿筵上就出现了仇家焦嵘森的挑战书,父亲当即中风昏倒;因为你进入了利衡,我们钱家就出尽了怪事!同华就进了监牢,喻藩侄儿甚至得了艾滋病;因为你进入了利衡,几十年和平共处的局面就被打破,利衡就被迫拆股分家;因为你进入了利衡,焦嵘森就开始攻击利衡公司股票;你到了利衡大战前夕你就被大陆公安抓走了,等到父亲把资金筹集起来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就挑拨父亲把我赶走了;大战才刚结束你那所谓的外公就死了,父亲也病倒了;金总薛总去吊丧就死在途中的车祸;等到父亲病重的时候你又出现了,焦嵘森就随之出现了,然后就是传闻你把焦嵘森当场骂死了,而父亲也因为你的粗暴言行跟着去了天国!更滑稽的是一心只有儿孙后代的父亲,只可能把遗产留给后人的父亲竟然会在遗嘱里说把资产都给你这个一切事故的祸根!” 叶子亨看到龙镔脸色开始变得青白,加重语气愤怒的喝道:“你说,你是我父亲所说的那个‘最信得过,而且一定会把这份家业管好并且有能力壮大的,我的一个很稳重的后人’吗?!” 静儿感到身边的龙镔在颤抖,心里一痛,张嘴就道:“我告诉你们,钱……”眼见她就要说出钱老已经收了他做干孙子的事实,悲愤中的龙镔急忙使劲一捏静儿的手,静儿才猛然想到在她老家时龙镔反复申诉过的那句话,她住口了,无奈的摇摇头,她不能给龙镔带来不必要的担忧。 叶子亨嘎嘎怪笑起来,尖锐的道:“没话说了吧!来,来,既然你不是我们钱家的后人,那你是乡巴佬?大学生?逃犯?鲇鱼?特别助理?投资公司总裁?利衡继承人?是你吗?龙镔?龙大人?你不觉得自己的一切行止是那么可疑吗?你是不是共产党的特工?中央情报局的cia?苏联的克格勃?你是邓*平?你是毛*东?你是神仙?还是上帝?是怪物?还是魔鬼?啊?!回答我!” 龙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面色铁青,高岸严峻,一字一字的说道:“我,龙,镔,现在,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一切,等主席,葬礼,完毕,律师,宣读,公布,遗嘱后,我再,表态!” 叶子亨被龙镔斩钉截铁的话语完全激怒了,他暴躁如雷狂喊道:“你必须现在回答!那遗嘱是算不得数的!是他脑筋糊涂了被你下了迷药乱写的!不是他想真实表达的遗嘱意思!不是的!他是要留给我的!父亲反复考验我的能力,反复交代我要照顾好家族,父亲是要留给我的!是你纂改了他的真实意思!” 看到叶子亨的那副狂态,龙镔完全心定了,他强忍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冷冷的道:“你这么气愤,这么急躁,不就是因为你没有得到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物质金钱吗?我告诉你,叶子亨!自从你联合他人对钱同华下‘老千套’后,你就彻底在主席心里死了!” 龙镔又坚毅无比的环视着钱老的这些后人,坚定的说道:“我从没见过遗嘱,也从不知道遗嘱是何内容!但是,只要钱主席遗嘱里有关于我龙镔的交代,我就会把这看作他老人家最后的意旨!如果这是钱老的意旨,如果真有这意旨,那我就不管这坚持下去的路有多坎坷有多艰难,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绝不畏惧,绝不回头,坚决的走下去!” 第三章 抉择 看着花容惨恻的静儿竭力压抑她身躯的冷颤一步一步走出房门又替他把门关好,听着静儿就在房门关好的那个时刻用她全身的勇气和毅力说出“晚安”,一直在冷酷扮相的龙镔心如刀割,他无比狂躁的在心底嘶喊“静儿,别走,别走!陪着我,我要你陪着我!” 龙镔无比激切的想再度抱着静儿入怀,渴望把这温柔交融在伤楚的灵魂里,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何等脆弱,怎么会出现这种生命不能承受的异样? …… 我想这么做着的,可是我不能,坚决不能! 我怎么能再因为自己的疏忽和自以为是,再因为自己对情感的自私而给这个爱人带来死亡的灾难啊! 我不会再有朋友,我不配拥有友情;我不会再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因为我不配拥有爱情;甚至我不会再有敌人,因为我连拥有仇恨都成了罪过!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些全部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诅咒是真的,不容怀疑,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是受到诅咒的怪物,我是魔鬼,谁靠近我谁就会死亡!我必须用我的方式对我所有有情感关联的人诀别! 是木然的,呆滞的,我在蒸腾缭绕的青烟中又陷入漫长情感之旅的回忆中,从今之后我就只能在彻底远离他们的地界里,从记忆里回思品味那些曾经在我灵魂里刻下的印记。 人的情感是如此的矛盾,矛盾得无法进行正确地调和。可是有了诅咒,有了对诅咒的确认无疑的认识之后,再矛盾的东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因为我要自己一肩挑起来,而且我只能自己一肩挑起来! …… ※※※ 龙镔彻夜未眠睁眼看到天色开始发白后就起床了,三两下就搞完洗嗽。今天他得在七点之前就去医院把钱老的遗体运往灵堂,他要好好守在钱老遗体旁再对他老人家说说心里话。 龙镔和康定庄来到静儿爷爷的房里,静儿爷爷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的看着走进来的龙镔。 龙镔快速的瞥了一眼坐在床头暗自垂泪的静儿,那浓浓的歉疚和伤感顿时又涌上心头,但他迅速镇定下来,对着静儿爷爷礼貌的道:“苏老,听说您今天就要回去了?” 静儿爷爷略点一下头,没有答话,两眼灼灼有神,带些责怪的看着龙镔。 龙镔尽量保持礼貌的表情,道:“今天要布置钱老的灵堂,我现在就得去医院,不能抽身来送您了,祝您一路顺风吧!”说罢,他向静儿爷爷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欲走。 “等等!”静儿爷爷突地出声叫住龙镔,很沉重的道,“我跟你说点事。” 龙镔只好站住,将目光投在静儿爷爷的鞋子上,他想说不定静儿已经对她爷爷说了他的那个决定,老人肯定准备训斥他了。 静儿爷爷将龙镔上下打量几遍,缓缓的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没有一点劫难经历,没有一点痛苦感受,没有一点挫折打击,那这个人等于没有活过。娃子,没有这些东西人是长不大的。” 龙镔点点头。 静儿爷爷又道:“各人的劫难有别经历有别思想也有别,人不同路就不同,命运也就不同。我见人千万从没见过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所以你也不要以为你的命运有多奇特有多痛苦,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龙镔又点点头。 静儿爷爷还是缓缓的道:“人一辈子有劫难不怕,陷入迷途也不怕,怕就怕有人点化你告诫你帮助你,你还执迷不悟,那么这样才是在劫难逃!” 龙镔微微一震。 静儿爷爷轻咳一声,道:“我推断了你外公和德老的八字,也给他们看过相,我甚至还要钱老把你们集团金总裁和薛副总裁的八字和相片拿来也推算了一下,知道他们在今年都有劫难。这些天我仔细想过,包括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要说和你没有一点关系那我就是说假话了,但是你就那么认定这一切完全是因你而发生的?” 龙镔不知不觉抬起头看着静儿爷爷。 静儿爷爷接着道:“我看你不是神也不是魔,没有那么大威力,只不过是你身上那个千百年来遗传下来的诅咒有些莫名其妙罢了,起到了一个加大和加快他们本身劫难降临的作用。” 静儿爷爷口吻突然加重了:“你现在把这些罪名全部安放在自己身上,还做出所谓的决定,你是不是有点无知可笑?” 龙镔摸了摸裤兜想掏出烟来,发现已经没有了,这才想起昨晚自己早已抽完还没去买。他忍了忍抽烟的欲望,咽了口唾沫,沉声回答道:“苏老,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这个诅咒连您都找不出理由来解释,那我就只能这么做!不是我绝情绝义,而是我不愿再发生与我有关的死亡,没有我的参与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按照自己本身的命缘过着这一辈子,现在连您都这么说了我就更有理由来坚持!” 静儿爷爷交替看了他和静儿良久,方才非常缓慢的说道:“娃子,道法、人情、天理这之间本来就有无穷无尽的矛盾,不过就是在你身上格外清楚的显现出来而已,所以要说这些事情的发生对如今的你不是打击、不令你作出这个决定的话那我才会感到很奇怪。你将来的路很难走,以后自己苦的时候你就想想我们这几位老人对你说过的话,记得你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我们这些老人就可以了。好了,一切勉强不来的,对你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路是你的,你自己走自己负责吧!” 静儿爷爷深深的凝视着龙镔,龙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没有看静儿,却知道静儿正泪眼婆娑的在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刻,静儿爷爷突然起身走上前来,在龙镔肩上拍了一下,龙镔登时觉得全身麻痹,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康定庄手一伸正好托住紧张地问静儿爷爷:“苏老,怎么回事?” 静儿爷爷轻叹一口气,道:“小康,你说这小子这么倔的脾气,能让我摸他的骨吗?” 康定庄对龙镔的点点滴滴是比较清楚的,他有些惊恐的道:“苏老,您这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静儿爷爷摇摇头道:“我一定要解开他这个谜团!” 康定庄试图阻止,静儿爷爷摇着手道:“小康,我不做的话会给丫头带来灾难的,我做了那丫头就不会重复犯错了。” 静儿呜地哭出了声音,冲上前抱着爷爷哀声道:“爷爷,我不要你去,我不准你去!” 静儿爷爷拍拍静儿的头,慈祥的道:“丫头,爷爷已经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了,你说爷爷不继续下去行吗?你看小康都冒着连带的风险时刻不离保护着他的安全,我不做点事那怎么行啊?爷爷都八十了,什么都看开了,如果我还不赶快给他找到解决的法子,那他就完了!听话,乖!” 康定庄想起钱老对他交代过的话,心里也有些戚然,却还是挡在静儿爷爷前面道:“苏老,我在中央警卫团受过的训练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重要人物,龙镔是如今集团的主脑,身系集团的命运,又是我很敬重的一个朋友,我是对钱老用生命承诺一定要贴身保护好龙镔的。可是您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不是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 静儿她知道爷爷说的对,如果爷爷不给龙镔卜算摸骨那她也一定会去做,龙镔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爱人,可爷爷同样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亲人,两个都是自己无法割舍的,这是最为恐怖的两难选择。她既恐惧又矛盾,只能哭泣着使出全身力气抱着爷爷,企图让爷爷放弃。 静儿爷爷慈祥的道:“丫头,爷爷知道你的心里为难,可到了爷爷做的时候了,爷爷不做行吗?” 静儿不答话依旧死命的抱着爷爷,不准爷爷靠近躺在床上的龙镔。 静儿爷爷轻叹一口气,只得也在静儿肩上拍了一下,静儿骤然全身无力,静儿爷爷小心的把静儿放在沙发上,康定庄眼见老人如此坚持便也不好阻拦,由得这个神秘的老人将龙镔从头到脚细细的摸了一遍,老人又解开龙镔的衣服,仔细的观察了那个断角龙头胎记。 看着看着,老人有些纳闷了,自言自语道:“这娃子倒真是奇怪,好像这印记越冷才会越红,怎么在这大热天也这么红啊?” ※※※ 被静儿爷爷弄晕过去的龙镔半个小时后才醒过来,睁眼一看这客房里已然不见静儿和她爷爷的身影,只有康定庄站在自己身前。 他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突然昏迷一定有古怪,便问康定庄道:“苏老他们去哪了?” 康定庄答应了静儿爷爷对事情经过保密,就答道:“刚才你突然晕倒了,我要送你去医院,苏老说你休息一阵后就会没事,刚才他拉着静儿去机场了。龙总,你的头还晕吗?要不要紧?要不我们还是去趟医院检查一下?” 龙镔揉揉太阳穴,心想说不准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如果去医院难保医生又会夸大头部以前创伤的影响,不能去医院也不能张扬。便道:“没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赶快去帮忙料理治丧吧。” 康定庄开着车载着龙镔行驶在去摆放钱老遗体的医院路上,两人沉默得很,一路无语。 突然龙镔出声问道:“苏老有没有对我摸骨?” 康定庄断然否定,道:“苏老就是看了你的眼睛,给你把了一下脉而已。” 龙镔盯着康定庄的眼睛一会儿,他看不出康定庄对他有什么隐瞒,便又开始沉默。他暗想苏老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就算苏老动了自己应该也不会对他老人家有什么伤害。 再想想静儿走了也好,这个如梦又如幻的女孩,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疯狂的爱着她,如此狂热的希求她和自己一起走这短暂的人生之路。现在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开也好,心里的负累或许可以轻一点。 记得当初初恋女友雯丽离开自己时,自己也就是感伤了一段日子后就淡薄了,静儿是个聪明的女孩,也和自己一样有理智,而且完全清楚这个诅咒是何等恐怖,她爷爷也会劝她的,她也是个孝顺女孩,相信她应该不会不考虑必然牵连到家庭的风险而继续那个错误的爱情选择吧! 金总和薛总虽然是因为焦嵘森下毒手,但是毕竟是和自己有关联,也许这是诅咒发出的一个警告,想当年那个当将军的祖先率领属下南征北战,不也是在后来就有统帅袁崇焕冤死吗?又或者是现在诅咒变得更加凶险了,变得对所有和自己发生某种密切情感交往的人开始造成连累的伤害!所以应该在集团企业管理上必须一直保持和大家的安全距离,自己必须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人!只要自己在集团里不要再牵扯到任何情感,诅咒就没有理由对集团员工伤害。 至于石伟海涛他们容易处理得很,他们各有自己的爱人家庭事业,只要自己申明利害表明内心后断绝往来就可以做到不再有任何瓜葛。 时间和断绝联系是消淡记忆和情感的最佳武器,这么多文学作品都是这样解释的,日子长了人们就会淡去从前的激情,就像自己以前对雯丽那样,才三四年的时间而今一切过去都已有些模糊,熊山之夜乃至在大学时曾经的失落已然成了遥远的过去,那和雯丽有关的所有曾经都已淡却。 再想想,如果去年自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那么就一定不会中计,就没有雯丽的自杀,自己就不会伤害郑学,那么这所有一切就不会发生,自己所处的处境思想也就完全和现在不同! 现在真心希望所有认识的人们都安全平稳理性的生活,过着各自本来的人生,自己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只需要远远的看着大家就行了。 …… 难处理的倒是秋雅,这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孩是令自己感动的,自己曾在众人面前说过要和她携手走完这些剩下的日子,要和她一起传承龙家的血脉,应该如何才能使她对自己死心,从而远离自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呢?她能有静儿那种理智吗? ※※※ 七月五日上午。殡仪馆灵堂里来往不歇的吊丧人群大都一副庄严沉重模样在钱老巨幅黑白遗照面前鞠躬以表悼念,并没有几个愿意来殡仪馆内安放钱老遗体的房间里瞻仰钱老真正的遗容。 钱老的后人披麻戴孝,满脸戚容,叶子亨和钱毓慧、钱素雪三人更是泪流满面,只有开开对死亡并没有多少概念,跪了一会儿便开始到处钻,在这个新天地里寻找一切新奇。 这是专门为保存死人尸体而设立的低温房间,阵阵阴寒之气与户外酷热的燥暑成了极端的对比,龙镔已经在钱老的遗体旁已经坐了两个小时,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对几个真心前来敬拜钱老的来宾视而不见。 叶子亨指使女儿叶荷跑进来斥责龙镔不是钱家后人没有资格守在钱老的遗体前,龙镔一言不发就走了出去。 …… 钱老的治丧主要是由集团高层打理,虽然集团股票因为钱老的逝世而跌破预警线,但并没有因此而造成集团运营出现问题,阿力肥仔他们密切关注市面上的抛盘,随时准备通知龙镔,万幸并没有出现失去控制的局面。 晚上七点,正在美国治病的钱老孙子钱喻藩赶回来了,扑在钱老的遗体前号啕大哭,叶子亨居然不畏惧钱喻藩是个艾滋病患者,立刻将他搂在怀里充分表现着长者的关切和慈祥。 龙镔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身份而且也不能给钱老披麻戴孝通宵守灵,他坐在一个僻静的走廊里,听着那大帮子和尚道士颂经作法事,默默的抽着烟想着事。康定庄远远的看着他。 ※※※ 七月六日上午,被判四年监禁的钱同华获准出来参加父亲的葬礼,经过几个月的监牢生活他确实有了真心的悔过,他在律师的陪同下跪在钱老的遗体前伤心欲绝的磕头,谁也劝说不住,直到把自己的头磕得青肿。 叶子亨假惺惺的准备来劝他节哀,反被他悲愤的推倒在地。当康定庄把这件事告诉一宿未眠的龙镔时,龙镔没有答话,依旧抽着闷烟,只是在眉宇间稍稍有些舒展。 …… 由于龙镔以前那个手机号码关机,秋雅、石伟他们无法直接联系上龙镔,康定庄以龙镔的名义劝阻他们不必赶来香港,他们只好各自在家里上香祭拜钱老,焦急的等待着龙镔的来电,龙镔不接电话,他们也只能从康定庄和康铁他们那里打听到一点情况。 …… 七月八日未时,是个宜下葬安坟的吉日良辰,这是治丧委员会聘请的两个风水大师一致认同的,也获得了钱家后人的同意。不过大师们在关于墓地选址和墓门朝向方面还是有很大分歧的,这一位风水大师认为为了更好的荫庇后人,钱老的墓地最好不要和老夫人埋在一块,老夫人的埋葬处地气有些偏薄,并非该处风水宝地的最佳之地;另一位大师自然不同意,因为以前老夫人的墓地就是他选定的,他容不得竞争对手对他的否定,坚持己见,毫不退让。这两位大师都是全港九最著名的风水大师,弄得钱家后人不知应该听谁的。最后还是按照钱老曾经口头表示过要和夫人埋在一起的意思在旁边挖好了墓穴。 送葬车队缓缓前行,一些香港狗仔队拍了部分照片后就另外寻找大众更为关注的花边新闻去了。 龙镔跟在送葬队伍里面,默默的护送灵枢上山,他不言不语,却在棺木最后盖土的那一刻,泪水才怆然而下。 钱老和外公、齐爷爷一样,埋进了土里,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也许不久之后尸骨就会腐烂,几百年后就会和土壤融成一块,自己只需要几年或者是十年的光景就会跟在这三位老人后面,走着同样的路。 生命的确只是世间蜉蝣,人生的一段历程相对于世界而言是何其微不足道,生了病了死了不过就是留给与之相关的人们一点记忆一点感怀罢了。 当然,龙镔深知钱老为什么要留给他这笔财富,这钱老以前就跟他说过谈论过什么才是财富的终极意义,龙镔此刻的泪水是为老人当时的抉择而流,将如此巨额的财富交给他处置而不是留赠给后人,这代表老人对自己是何等信任,对自己是何等期望! ※※※ 丧礼完毕,钱家所有后人、利衡集团董事局成员和高层人士包括龙镔,全部都聚在钱老的豪宅里等候律师宣布钱老遗嘱,彻底揭开遗嘱的谜团。 这两名钱老生前指定的香港著名的名泰律师事务所律师经过查对认为与遗嘱相关的人均已到齐,便说道:“我们受委托人钱正生委托,给在座各位播放一段影像,里面记录了当时委托人立下遗嘱的全过程,正式的遗嘱文本随后公布。” 说罢,他们郑重的从密码提箱里拿出影带播放起来。 电视画面上出现钱老和这两位律师的身影,随后定格在钱老苍老的脸上,钱老面容平静,吐词清晰。 我的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和我的孙辈们,以及利衡集团董事局成员们:当你们看到这些影像资料时,我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且已经长眠于青山之下,与你们从此天人永别,再无相见之日。我希望对我有愧疚、有伤怀、有感恩、有怨恨、有不舍等等心理的在座各位抱着平常的心态听完我的遗嘱。 遗嘱是对身后事的安排和交代。自从我夫人仙去之后,我就一直在斟酌这份遗嘱。活到七十三岁,我不记得我到底写过多少东西做过多少决定,可我发现对我而言世界上最难下笔最难做下决定的就是遗嘱。因为关系到巨额的财富继承,所以遗嘱上的一个字一句话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影像和左右相关人的命运相关事物的结局,难就难在这里,由不得自己不慎重。 算至如今,遗嘱已经五易其稿,到现在才算尘埃落定。为了确保本遗嘱的严肃性,我宣布在遗嘱执行期内因为怀疑本遗嘱真实性而向法院提请遗嘱鉴定、乃至发生遗嘱执行纠纷的任何相关人,立即取消相关遗嘱权益。这是我在内忧外患情况下反复权衡才做下的最后决定,我有医生证明,神智清楚,***律师和***律师是本遗嘱的见证人和监督执行人。 下面是我遗嘱的正式内容:第一条:为了确保我的后人不致因为不可预测的变故而发生生活困难,我在瑞士银行给钱素雪、钱同华、钱同夏、钱毓慧四人存储了2万克黄金,给他们的儿女各自存储了1万克黄金,我希望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动用。 第二条:女婿叶子亨精明能干谋略过人,善于播种收割,已经开拓出自己的势力领地;媳妇阿萍、阿兰精打细算同样不是等闲人物,所以我遗赠给他们三人各自都是一百万港元和一副亲手写的字,以表我的欣慰之情。 第三条:我在香港和内地长安给我的这些后人均购置了一套住房,现在赠与你们,任由你们处置。 第四条:我将珍藏品和阗玉鼠和黄玉琮单独赠给现任利衡集团董事局特别助理龙镔,希望他善加保管。 第五条:我已经成立了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并将除去上列之外的名下一切动产不动产全部转赠给这间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任命龙镔先生为该中心总负责人,我授权与龙镔先生随时可以根据需要修改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的运作章程,授权与他终身处分管理这些资产的权利,同时我任命我的保镖康定庄先生为该中心保安主管,中心其余管理人员由龙镔先生聘任,任何人不得干涉。 第六条:龙镔先生有过人的能力,虽然进入利衡集团只有十个月时间,但是在他的建议和操作下多次成功化解集团危机,我认为他一定可以挑起这个重任,他一定可以处分管理好托管中心的资产,更好的把财富的真正价值表现出来。为此我向利衡集团董事局郑重建议,建议董事局选举他担任集团董事局主席,并任命他作为集团总裁。 …… 最后屏幕里的钱老面带微笑,竖起大拇指,说道:“龙镔,好样的!我永远支持你的任何决定!”随即屏幕里的钱老对着大家晃晃手,微笑着道,“我走了,你们大家好好保重!” 龙镔站在大厅的边上抽着烟,看着电视屏幕听着钱老的最后遗言,表情凝重,康定庄站在他身后。大家用各种眼神扫视着龙镔,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背后的答案,却发现龙镔的眼睛变得幽深不可见底。 紧接着律师们把遗嘱的正式文本宣读了一遍,内容与刚才无异,然后律师们便问大家道:“请问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有,就请当场提出来,我们作为见证人和监督执行人一一作答,绝不回避;如果没有,就请大家尽快表示态度,是接受还是放弃,以便办理手续。” 四周死一般的静寂,钱老的后人无不面如死灰。 即将爆炸的空气里充满着绝望,只有不懂事的小开开蹦蹦跳跳的跑到龙镔身边,拖着龙镔的手问道:“阿镔叔叔,姥爷刚才在电视里说你呢!” ※※※ 现在对于叶子亨来说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办法让龙镔变成傻子自己主动放弃接受,可是这可能吗?上一次就已经见识了这个大陆仔的刁钻狡猾,搞得自己无功而返,这一次难道还能有奇迹般的转机?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钱同华和钱喻藩推出来要利用他们长子嫡孙的身份向龙镔发动进攻,只见他阴阴的笑道:“哈哈,怪事年年有,今天格外多。亿万家产就这样进了穷光蛋大陆仔的口袋!哈哈,我反正不过是钱家的女婿罢了,本来这家产就没有我的份,我也没做过这样的梦,不过钱家正式的长子嫡孙就成了冤大头了!哈哈!” 万没想到钱同华竟然回头怒喝叶子亨:“我告诉你,叶子亨,你别想挑拨离间借刀杀人!我在监牢的时候父亲就派薛总对我详细说了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让我完全清楚了你的所作所为,要不是看在大姐的份上我绝不饶你!”钱同华语声低沉下来,带着哭腔道,“几个月的监牢,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父亲也跟着母亲走了,我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父亲做的对,把家产留给我们,我们守得住吗?既然守不住那还不如交给一个守得住的人!我什么没玩过,什么没见过,可结果呢?自己五十岁了坐牢,唯一的儿子得病,老婆给我戴绿帽,我这一辈子是在干什么啊!……” 钱喻藩也跟着哭了起来,他母亲则羞愧难当。哭了一阵后钱同华毅然的抬起头道:“我是个败家子,没脸对父亲的遗嘱发表意见提要求,我同意接受父亲的安排,但是我有一点想提醒龙镔,请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父亲!” 龙镔看着钱同华,心里一阵震撼,好一会儿才努力的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 可仍有一些心有不甘的钱家后人再三查看遗嘱原件和影像资料,反复对律师们发出质疑,表示暂时不会表态。 叶子亨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子塞牙缝都不够的赠与财产,第二天就在他的律师安排下向法庭提起上诉,法庭经过详细调查,半个月后作出判决,判决书上说钱老的遗嘱虽然不符合常理却完全具备遗嘱的合法要件,受到香港特别行政区法律的保护。 随后那些万般无奈的钱家后人只得接受这个事实,当然,叶子亨也就自动失去了对遗嘱的相关权益。 在龙镔表示接受之后,律师随即带他办理完毕相关手续,龙镔正式成为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主任,大权独揽,但是龙镔随后成立托管中心理事会,任命钱素雪、钱毓慧、曾海长、病瘫在床的薛国蔚、康定庄为理事会理事,理事会成员对托管中心事务拥有监督、建议、批评的权力,这是后话,了了交代几句。 龙镔新的篇章开始了,只等利衡集团董事局在七月二十八日正式召开董事大会后就可以走马上任,身兼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和利衡集团总裁的他将如何开拓建设打造利衡集团这艘航空母舰呢? 固执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的他在作出绝情的抉择之后,将如何处理友谊、爱情等诸般情感呢?难道他就真能做到绝情吗? 生命是一张网,情感是一张网,人生是一张网,人活着的时候到处都是网,到处都有网,你是被网者又是撒网者,网住了别人也网住了自己,只要活着就会有联系有交往,只要和他人有关联就有网的存在,没有人可以逃离,就是如今信息时代网络时代也是如此,非但如此反而变得更加玄妙。 虽然龙镔已经由被动的被网者变成了有相当权力的主动的高级撒网者,但他依旧是某些方面的被网者。 说到底,网的实质就是人的欲望,网不仅仅只是网,因为人心人性的诸般欲望,网也就成了四面高高的城墙。 很可笑吧,网网住的是欲望,而欲望是欲望的城墙。 龙镔是被上苍诅咒了,上苍在诅咒了他的生命的同时还诅咒了他的情感诅咒了他的欲望,龙镔在俗世尘寰中并非如我们一样在简单的寻找,他是在高尚的挣扎着,也许他将在未来的生活里作些出格的事情,但他的本意却是想保护他人,我希望朋友们可以在他那些不可理喻的行为里看到他的灵魂是如何悲哀孤寂,在虚无的空间里是如何压抑呐喊。 第四章 承受 二零零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夜,广东长安,利衡集团总部。 龙镔、钱素雪、曾海长、康定庄四个人坐在新改造的保密会议室里研讨磋商几件大事,这事关即将于明天上午九点举行的董事局董事大会和下午二点举行的集团高层会议,必须尽快就这几件突发事件拿出决定方案。 钱素雪显然并没有因为龙镔是她父亲选定的继承人就对他礼敬有加,从来以前都与世无争的她最近受到丈夫叶子亨和女儿们的多重压力,也变得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她有些义愤的道:“龙镔,这是你工作的严重失职!你一直担任投资公司总裁,我问你,为什么你对前两天焦嵘森的女儿以高出市价5%的价位收购集团股票这件大事不闻不问?你难道忘记了焦家是我钱家的仇人?你这不是恶意纵容仇家进驻我钱家企业吗?” 董事局副主席曾海长听到钱素雪这番话后,看着坐在沙发对面一直沉声不语的龙镔,也有些担心的道:“龙镔,我们交道打的不多,可能彼此之间沟通还不够,不过我也不解,为什么你当时不提出反收购呢?现在焦家也成了集团股东,这不把好容易才得来的集团内部稳定团结又增加了不稳定因素吗?前车之鉴,难保她不会趁机大搞破坏啊!” 钱素雪越想越气,她甚至开始真的相信丈夫叶子亨所说关于龙镔和焦嵘森本就是一伙的推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定要拿出钱老长女的身份煞煞这个小子自以为是的傲气,她眼睛一瞪,接上曾海长的话头对龙镔声色俱厉的道:“你不要以为对我父亲资产有了处分权就可以胡作非为,告诉你,你必须现在交代清楚,否则我明天要发动所有董事对你进行否决!” 龙镔心里暗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自己还不把这些日子来的这几件事情跟大家说清楚,弄不好真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他沉吟了一下,抬起头,露出真诚的笑容,语声恳切,道:“钱副主席,曾副主席,还有康部长,没有及时向你们通报所有情况这是我的不对,我先作个检讨。自从钱老仙去之后这些日子来发生的大事实在太多,很多事情必须当机立断,可当时集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决策层,谁也没有权力对重大决策进行拍板,号令无名,对下属企业控管名不正言不顺。谁都知道利衡在这段特殊时期出现决策层黑洞,所以这次股票抛售是必然发生的,本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的。” 龙镔看到钱素雪的表情稍有些缓和,道:“我们投资公司在前些日子里自己进行扛市已经消耗了大量宝贵的资金,对这样的消耗战我觉得还是不要打的为好,股票本就有涨有跌,我们有必要和整个市场作对吗?利衡有这么多资产,明智的股民不会被炒家的恶意炒作所迷惑,况且股票投资本来就有风险,对集团没有信心那将来他们遭受损失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我们对媒体也是这样的说的。” 龙镔深邃的眼睛里漫着一层雾气,语声有点感伤,继续道:“钱老以前就对我说过,利衡需要的是实质的增长,而非股评的虚名。就在离世前两天还对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希望和焦嵘森的仇怨到此为止,不要再延续下去,利衡发展需要一个稳定平安的外部环境,不要再让集团把精力都耗费在无休止的争斗仇怨之中。我既然已经决定挑起钱老给我的担子,那我就要秉承他老的遗志。所以对焦嵘森女儿突然提出收购,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这或许是好事,我不想再让外界认为集团不太平,就没有再进行反收购了,相反把投资公司前段时间吸纳的股票逐步放了出去。” 钱素雪心里还是有些愤慨,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你这是自作主张!焦家人入住集团董事,难道不是更加增添了内部矛盾?你以为她会听你使唤?我告诉你,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拆你的台,破坏内部整体性!谁都可以进来,就是她不行!” 看到钱素雪依旧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龙镔也有些不满了,便沉声道:“钱副主席,我和几个下属企业总裁商量过了,只要我们把牢企业生产经营这一块,集团就是走在正轨之上;只要钱老留下的股份不被分薄,那么最终大权都是在我们手上。至于谁要进来谁要出去,我们会给他们充分的自由。焦家人如果真的是要把这段仇恨继续下去,她大可按照她父亲的法子行事,你说她有必要花费如此的代价来进入集团捣蛋吗?甚至她大可秘密雇请国际杀手把我暗杀掉,把钱家人全部暗杀掉,然后自己再隐姓埋名不就更加一了百了吗?” 龙镔点上烟,重重的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因为她的收购,目前股票又接近了正常价位,投资公司在这次事件中所受损失微乎其微,集团企业也没有受到过多不利影响,对集团未来的发展大计没有构成伤害,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董事局通过,集团就可以顺利进行立体多元复合产业链的规模化构建。” 龙镔说完这些话后就站了起来,踱到那面悬挂着钱老亲笔手书字幅的墙下,看着这两个苍劲有力“利衡”大字,良久才缓缓说道:“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投资的目的就是利润回报,在人类仇恨和物质利益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平衡点,找到了这个平衡点应该就会化敌为友了吧!” 曾海长看着龙镔年轻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有种山一般感觉,朦朦胧胧巍然耸立,又从心底涌出崖壁傲松的情形,待定睛一看时眼前却是正站在字幅之下身着西装的龙镔。他不禁暗暗在心里将龙镔和钱老比较着,霎时他就比以前更深的领悟到了“利衡”这两个字的含意,世间何处不是逐利?世间万事万物何处何时不是在寻找各自需求的平衡?又有哪个状态下的平衡可以与利益割开?又有哪个平衡可以绝对稳定?好和坏、有利和无利、得和失、光和暗从几何时又可以互相割裂?焦家人进入利衡难道就真的是不能接受的坏事吗?就一定是坏事吗?再怎么说至少也可以把这个隐蔽的敌人随时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啊!至少也可以把集团的兴衰和焦家人自身的利益栓在一起啊!至少也可以近距离摸清这个焦嵘森女儿的来路底细以及真实目的啊! 他就在这个猛然之间就明白了龙镔之所以放她进来的理由,心里开始释怀,脸上随之露出了微笑,对着钱素雪道:“素雪,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说不定焦家人进来是好事也说不定吧!”他又招呼还在那里出神的龙镔道,“龙镔,我支持你的做法,我会在董事大会上投你一票的!” ※※※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八点十五分。 康定庄通过掌纹扫描后打开了保密会议室的钢门,龙镔正坐在里间的沙发上看文件材料,见到康定庄来了便抬头打了一个招呼,又低头看文件。 康定庄把手上拎着的早点摆在龙镔面前的茶几上,关心的道:“龙总,先别看了,吃早点吧,今天事情多,说不准中餐都没有时间吃,周擎给你多打了一份,这里有酸菜,你把这些牛奶馒头花卷都干掉。” 龙镔感谢的抬起头,道:“多谢啊!”说罢他放下手中文件,大吃起来。 康定庄坐在对面沙发上,用兄长一样的眼神看着龙镔,好一会儿才道:“龙总,这段日子我给你计算了一下,你基本上每天都只睡了两个小时,我看你的精力比以前我们中央警卫团的一级警卫还要强!不过你没有受过那种特殊训练,没有充分的睡眠休息保证,吃东西又简单,没有合理的营养搭配,这样长期以往的透支自己,对身体可不太好!” 龙镔将满嘴的食物咽下肚子,笑了一下,道:“呵呵,每天都吃这么多东西,营养还不丰富?你瞧我壮得象条牛,顶得住,没事的!” 康定庄摇了一下头,并不认可龙镔的说法,道:“你啊,没人管!我也是个光棍,又是你的下属,管不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去管你照顾你!可是你天天都这样子,不行的!” 龙镔将牛奶一饮而尽,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又掏出烟递给康定庄一根,自己也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缓慢的说道:“康哥,你知道钱老交给我的担子有多重!要想让利衡在变幻莫测的商业世界里很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顺应潮流对集团进行重整。对我来说,虽然坐上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的位置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短期内我不可能让大家对我信服。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毛头小子,他们不可能把我真正当成集团的领导核心,我的各项经营决策将极大的触动他们的既得利益,有可能无法进行贯彻执行,如果我处理不好,集团就必然走向更加无序的状态。你说是不是这样?” 康定庄若有所悟,点点头,回答道:“你说的对,我记得钱老以前跟我说,要你将来大胆放手去干,只要记得他老人家的嘱咐就行了,不要去过多顾忌这些企业领导,如果这也顾忌那也顾忌的话,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的。可惜我和周擎他们不懂企业经营,帮不上你的忙。” 龙镔透过蒸腾的烟雾深深凝视着康定庄,道:“康哥,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要不是因为钱老的遗嘱我早就一个人独自去生活了,我真的害怕自己身上那种神秘的邪恶会给大家带来伤害。你和周擎他们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康定庄同样深深凝视着龙镔,他突然强烈的感觉到了这个大男孩身上那种博大高远动人心魄的情感,一点感慨的酸楚不知不觉涌上他的心头,他郑重其事道:“龙总,我受过专业训练,对你身上的神秘我只抱将信将疑的态度。你是利衡的统帅,对你执行人身保护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我同样肩负着钱老的嘱托,不仅仅如此,我在内心里早已把你当成我愿意付出生死的朋友!周擎他们和我一样,你就再也不要提那些话了!” 龙镔将眼睛从康定庄脸上挪开,扫视着对面的书架,笑了一下,掩饰着激烈的内心活动,然后又看着一脸正色的康定庄道:“呵呵,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扛起利衡这副重担吧!不过我对你提个小小要求,就是以后在私下场合里不要再称呼我的职位了,以后我就叫你做老康,你就叫我龙镔,或者阿镔、阿龙都行,怎么样?” 两人对视了一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 董事局董事除了呆在香港待产的钱毓慧外都来了,包括那个新任董事焦嵘森的女儿焦思溦,这是一个长发飘飘带有美国风味西洋气息的现代女人,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集团下属一级企业总裁作为列席代表参加会议。 会议由曾海长主持,他先是宣读了钱老遗嘱中关于他所拥有集团股权身后安排的部分节录内容,然后向大家简单介绍了龙镔,紧接着就向其他董事介绍焦思溦,最后他请龙镔做集团生产经营报告。 龙镔进门后就坐在离主席位最远的座位上,他一直在暗暗观察所有人细微的行为表情变化,推测着他们的思想活动,他对焦思溦观察尤甚,因为这个人将是自己在利衡这盘棋上一个最重要的棋子,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己可以利用她的存在作为一个盾牌、一把刀剑,可以利用焦家钱家的故事给自己抹上一层神秘光环,只有这样才能巧妙的把利衡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的飞行器,才能建造出一个高度集约的经济王国,才能运用王国的资金做那些自己一直渴望去做的事情! 这个焦思溦,这个送上门来的焦思溦在如今的关键时刻将起着承接度转的重要价值。 南方的上午,太阳还没有运行到中天,大地就已经被烤得焦热,透过那没有被窗帘遮蔽严实的窗向外望去,一片白亮,刺眼得紧。大楼的中央空调将会议室里保持在25度的恒温,据说这是人体感到最舒服的温度,不过龙镔想这个结论也许只是大众的标准,他总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不冷不热的感觉,他总认为要热得全身淌汗或是冰天雪地或是狂风暴雨才最是惬意。 龙镔稳稳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水,收起杂念,站起身来,表情平静,语声平和,道:“各位尊敬的董事,你们好。利衡集团是钱主席在生前历经无数风雨一手打造出来,是他老人家毕生心血结晶,现在我面对他老人家的嘱托,站在你们面前,心里非常惶恐。” 龙镔腰板笔直,镇静从容,用眼神真诚的扫视着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会议大厅正面墙上悬挂的钱老画像上,缓慢而有些沉重的道:“有关钱老遗嘱的法律手续已经全部办妥,有关遗嘱的风波也早已平息,现在的我虽然不是这笔财富的所有者,却实际上拥有对这笔财富的绝对处分权,这在一般人眼里我是得到了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照常理是高兴都来不及了,为什么我反倒惶恐呢?我说这话,是不是象搞总统选举发表演说那样惺惺作态虚伪做秀?” 龙镔观察到钱素雪和代表父亲薛总出席的薛冰莹还有另外两个人脸上都出现鄙视的表情,曾海长在用眼神鼓励,焦思溦在透过茶色眼镜盯视着他,龙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龙镔从来就没有搞总统选举的根基背景,没有谁给我去呐喊助威,拉选民拉选票,也没有任何钱财去搞贿选,当然也无从贿选。我无德无能,如果不是在利衡,我担保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我,不可能知道这个大千世界里还有我龙镔这么一个人。” “这是事实。我只是中国大陆湖南山城深野密林中出生长大的一个布衣小民,不到一岁父母就双双离世而去,是一个孤寡老人把我养大,就在我十四岁读大学的前夕这个老人就过世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去年八月我就来到了利衡集团,就这样结识了钱主席、金匡宁总裁以及各位集团同仁。” 龙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年刚满十八岁,大学都没有毕业,想想也是,利衡集团多少学士、硕士、博士,谁不是在你们的管理之下?什么时候轮到我这样一个打工仔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我深知我自己的分量和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是因为钱老的赏识和信任,今天我才能站在这里对在座各位说说话。论知识论阅历论能力毫无疑问只能做你们的学生,论条件我就更只能是一个不胜惶恐汗不敢出的草民,我是没有资格在这里给自己做什么表白,对大家指手画脚的。” 龙镔看到大家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表情了,知道这篇先抑后扬的文章该进行后面那部分了,口风立时一转,铮铮有声,道:“虽然我根本就不算一个玩意,来利衡集团也仅仅一年时间,但是我从头至尾都参与钱主席、金总裁、薛副总裁共同制定的旨在改革集团人事的鲶鱼计划、保卫集团抵抗外来侵略的长安计划,并且主持集团秘密金融行动,并从国际金融市场圈来巨额资金,又和集团全体同仁紧密联手打退了那凶险无比的几波连环攻击!” 龙镔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毫不留情的扫视着大家,全身登时迸出睥睨天下的霸气!道:“那是整个集团都是在钢丝绳上跳舞走路的时候!惊涛骇浪一着不慎就必定满盘皆输!你们对这段日子不会没有记忆。” 龙镔具有天赋的演讲才能,他极其善于把握场景气氛,只见他毫不礼貌的点上烟,有目的的踱到钱老的画像下面,然后回视着大家,语气转为平缓,自嘲般的道:“可能有些人会想,或许是钱主席受古代文化熏陶,对我进行论功行赏,所以我便以军功封疆裂土晋位公侯;又或许是钱老觉得我是个在企业管理金融领域的可造之才,索性赌一把,就把我摆上这个位置;又或许是钱老在对我开个百万钞票的黑色幽默玩笑,说不定钱老在今后还有什么后备安排。” 有几个人坐在座位上显得局促不安,龙镔面色一正,断然就道:“凡是这样的想的人,都错了,大错特错了,这样想就只能说明他太不了解钱老了!钱老是真正德高望重具有大智慧的长者,他之所以看中我选中我,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两个字——”龙镔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道,“忠诚!” …… 天花板上喷出的冷气将那几片鲜艳的红绸带正吹得不停飘舞,全场寂静无声,隐约可以听见几声粗重的呼吸,还有远远的马路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汽车喇叭。画像里的钱老永恒不改的露出慈祥的微笑,永恒不改的看着这些人,那黝深的瞳孔里似乎有不尽的宽容。 …… 龙镔说完自己的开场表白后就开始做集团生产经营情况报告,龙镔完全脱稿演讲,针对集团当前实际时不时穿插一些观点,摆一些集团企业案例,他的话格外沉重,给在场的人心里累上巨石,他向所有人传递着他的暗示,暗示他们自己决不是懵懂无知的幸运小子,暗示自己绝对有收揽大权的能力,暗示大家最好不要对他轻视,最好是选择服从于他,暗示大家要清楚现在集团里有焦思溦这个炸弹,暗示焦思溦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等等等。 最后,龙镔开始谈起企业未来三年规划草案。按照程序,说完这个草案后就要正式进行董事局主席推举了。 第五章 勿与我为敌,勿与我为友(一) 龙镔慢慢踱回座位坐下,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会起到什么效果,在座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都可以围绕自己的利益说出一套一套,这番话也许会让个别人对自己有所改观,也许适得其反,更加刺激某些人加大对自己的恨意,但是他管不得这么多了,他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番话,并且极有必要公开表明自己对集团未来的考虑。 目前的这个董事局阵营和企业管理高层虽然钱老在生前就已经进行过一次梳理,但是如今换了自己上台执掌,那么许多蛰伏的矛盾就必然在自己这个新官上任初期变得明显甚至可能激化,有些矛盾看似简单看似平常,其实实质就是在挑衅自己未来的权威,自己将来处理时如果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不利的舆论陷阱。 眼下最有必要的就是通过公开自己的未来设想以得到他们的言行反应,从而将这些人初步划分出三个阵营,一个是肯定自己支持自己的阵营,一个就是处于观望状态的阵营,再一个就是对自己抱有敌意的阵营。利衡集团摊子太大,自己又毫无根基,短时期内无从拉起符合自己要求的经营团队,又只能依靠这些人。自己在董事局和企业管理高层里不能变成孤家寡人,如果在一定时期内自己的跟随支持者还寥寥无几,那么自己在集团里的地位就会非常尴尬! 这种局况是绝不能出现的! 龙镔用手微遮嘴唇,轻咳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开始说道:“一个企业的生命其实并不比一个人的生命牢靠多少,它的存在同样如人类生命那么脆弱,更准确的说它比一个个体的生命还要脆弱,小企业如此,大企业如此,就连那些巨型跨国集团也同样如此。这个原因很简单,钱主席生前就说过,任何企业都是由人在经营管理着。越大的企业参与管理的人就越多,人都是有自我利益需要的,这种自我利益需要各不相同,那么这期间就必然存在而且也必然会发生矛盾冲突,人越多矛盾就会越多,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那么矛盾就会恶化,就会严重破坏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这个情况在我们集团发生过多次。” “这是企业内部的人事矛盾,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彻底杜绝越权干涉人事安排,完善企业各项制度,坚决按制度办事,赏罚分明,令出则行。只有严格遵循这一条,利衡的未来发展才能走上正轨,如果不能遵循这一条,利衡今后的前景也就不容乐观。” 龙镔面色如常,接着说道:“说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企业是在竞争中生存,企业的竞争来自于企业形象,市场是企业生存的保证。这是一个新经济时代,在这个时代里,生产、分配、交换、消费都将并且已经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随着技术的进步,新市场不断出现,企业之间的竞争将更加激烈化、无形化、国际化、多样化,企业的生命周期呈现普遍缩短的趋势。面对这种外部环境条件,我以为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围绕着形成核心竞争对产品形象、品牌形象、创新形象、人员形象还有财务形象进行重塑。” 龙镔觉得自己该住嘴了,便友好的对大家笑了一下,道:“如果说这算竞选演说的话那么刚才我所说的就是我将来的施政方针,漫无边际的罗嗦话让大家见笑了,请多多包涵。” 龙镔站起来对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曾海长带头鼓起掌来,紧跟着就是利衡药业公司总裁段平春和利衡建材、利衡电子、利衡机械重工,然后就是焦思溦和其他几个董事并不热烈的掌声,最后那钱素雪也抬手拍了两下,唯独薛冰莹没有任何表现。 待大家掌声平息后,曾海长正准备宣布进入推举董事局主席程序,薛冰莹竟突然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下,尖刻的说道:“曾副主席,没必要走这个程序了吧?这不就是个形式吗?!他一个人控制了这么多股份,不是他做这个位置又是谁做?他自己都可以做决定了,您就干脆直接宣布算了!” 龙镔实在没有料到这个刁钻大小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捣蛋,虽然说这的确只是一个形式,一个过场,可是通过这个形式走这个过场就可以准确的知道自己在集团董事中的受支持程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集大权于一身的位子,就可以师出有名的对集团进行改组。就在昨天晚上卧床休养的薛总还对自己打来电话,表示会全力支持自己,为自己扫清其他干扰,怎么这个受父亲委派的薛冰莹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难堪呢? 曾海长也觉得如果这样的话是那个焦思溦说出来就很正常,可是薛冰莹说出来就有些匪夷所思,曾海长立刻拉沉下脸,明着是在对薛冰莹讲,实际上是在对在座所有董事说,他道:“冰莹,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个程序必须进行,任何董事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利益需要行使董事的当然权力,可以否决前任董事局主席的提名候选人,也可以推举任何人包括自己出来担任董事局主席,也可以投弃权票。不过冰莹,你并不是集团股份的持有者,你只是被授权者,我希望你按照授权人真实的意思进行投票,不要横生枝节。” 曾海长毫不客气的讲完这番话后,将头扭过来,对满脸怨气的薛冰莹视若不见,接着郑重说道:“根据前任董事局主席钱正生老先生的遗愿,我宣布龙镔先生是继任董事局主席的提名候选人。各位集团董事刚才从龙镔先生的讲话中已经了解了他,请大家慎重行使当然权利。现在请同意龙镔先生当选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董事举手表决。” 他带头举起了手。 令人惊讶的是焦思溦也随后举起了手,并且还对龙镔点头微笑示意! 龙镔和她的眼神轻轻一碰后迅速移开,他心思电转,在巡视众人表情举止的同时急速推测着焦思溦此举的深意。 曾海长也暗自纳闷焦思溦出人意料的表现,但他来不及细思,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避免在表决中出现尴尬场景,他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推举龙镔先生就任董事局主席是钱老的遗愿,大家要相信钱老辨人识人的眼光。请各位董事仔细算一下手头股权在今年上半年所获得的实际增长,在这样动乱的时期还取得了这样可喜的成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大力支持呢?当然我们尊重各位董事的表决权利······” 曾海长将眼神投注到薛冰莹和钱同夏脸上。 钱同夏虽然是个癔病患者,但他是个孝顺儿子,只见他微微涨红了脸,有些结巴的道:“我···我尊重父亲···的遗愿,我···我支持龙···龙镔···!”说罢,他将手高高举起,却又发现曾海长和焦思溦只是轻轻将手肘放在桌面,没有象他那样举得这么高,便连忙改变举手姿势,可又由于座位离得会议桌太远,结果身子倾斜了,举手的姿势变得怪异之极。 薛冰莹存心就是要给龙镔难受,就是要报复这个铁石心肠、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外公的丧礼,父亲薛国蔚就不会半身瘫痪;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自己的情感就不会变得如此混乱。她恨死了这个大陆衰仔!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还是这样喜欢他,还再三叮嘱自己千万不可在董事会议上给他添乱,必须毫不犹豫的支持他。 看,看他那副故意高深莫测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气!真想再扇他几个耳光,踢他几脚! 恨归恨,父亲的交代还是照做吧,再怎么说,父亲的这些股权可都是钱老赠与的,而这个家伙又是钱老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没办法,就当是给父亲和钱老一个面子吧!以后有得他难受的时候。 薛冰莹经过几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慢慢的举起了手,手是举起来了,可眼睛还不忘充满恨意的盯着龙镔。 钱素雪她这个董事局副主席说穿了其实就是一块牌子,她不喜欢参与集团事务,当初要不是父亲的强烈要求,她早就舒舒服服的在家里安心作个富太太,做那些相夫教子的事情。她对丈夫叶子亨在外沾花惹草的事有所耳闻,但她并不想计较那么多,她只想保护好家庭的完整,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谋个好归宿,至于集团事务那是男人们的事。原本想是自己丈夫接这个位子的,可是没想到父亲竟然把亿万家产交给这么一个外人!自然,心里愤怼得很。 可她没想到龙镔居然对集团了解得这么透彻,说的那些话句句都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听上去的确逻辑严密很有说服力。再联想一下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个龙镔是有真才实学,也是有这个能力坐上这个位子。 不过,丈夫和女儿都说的对,这是一个外人,是夺去了亿万家产的外人!父亲选择他,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则要求自己在董事会议上对他发难,绝不能让这个外人称心如意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一边是自己父亲的遗愿,一边又是家庭成员的要求,真是难做啊! 这时她注意到几乎全部的人都把眼睛注视到她身上,她看到其他几个小股东也举手表决同意支持龙镔了,她暗叹一气,心里想到:商人啊,本性就是追逐利益,有奶便是娘,谁做董事局主席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给他们赚钱就是一条狗都可以做主席!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苦恼呢? 钱素雪保养得很好,将近五十岁的女人了,肌肤还是那样白净,只是眼角有很多细密的皱纹。她用手撩了一下发丝,开口说道:“我不会支持他做董事局主席这个位子,这是我的态度,其他人我管不着,也不会去管。毓慧对我说了,她选择同意父亲对集团事务的安排。就这样吧,多说也没什么用,他自己那一票才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 曾海长点点头,向端坐的龙镔投去征询的眼光,道:“那龙先生,我就正式宣布了?” 龙镔面容平静,轻点一下头。 曾海长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站起来大声说道:“现在,我郑重宣布:龙镔先生正式就任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他随即热烈鼓掌,除了钱素雪没有反应外,其他人也都站起来鼓掌对龙镔表示祝贺。 龙镔谦逊的微笑着,向大家鞠躬,嘴里不断的说道:“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 在曾海长的邀请下,龙镔坐到了象征集团最高权力的这张座椅上,他尽量摆出谦虚的笑容,向大家抱拳致谢。 那相关的文件早已准备妥当,各个董事相继在上面签好了字,龙镔还是那样细心的观察着大家签字时的神态,他要从这些不经意中找到他们隐藏的东西。 紧接着曾海长以钱老的名义在会议上提出由龙镔担任集团总裁,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必累述。 至此,龙镔终于把持了整个利衡集团,钱老的身后事就此闭幕,钱老得偿所愿。 坐在这个位子上再来看大家,心态立时就有变化,这种变化微妙而又显著,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打工者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成为一个手里握着几万员工的衣食饭碗、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他人命运前途的集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于一身的显赫人物,从一个为一日三餐发愁的小民成为一个掌控一百多亿资产的巨富,这种心态变化能不出现吗? 龙镔摒开头脑里的杂念,他准备再说一点话,向大家示好,希望可以缓和大家的情绪,他知道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必然有一种酸涩的情绪,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安定军心,强调团结和稳定的重要性,至于分辨不同阵营、处理潜在的反对者等等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 他面带微笑,双手撑在桌面,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焦思溦抢先说了起来:“龙主席,我有几件事要和大家通报一下。” 龙镔心里微微一震:她要玩什么把戏?便道:“焦董事,请吧!” 焦思溦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清丽的女声说道:“是这样的,我和***、***董事洽谈过了,我计划用8港币收购他们在集团的股权,他们也表示同意,转让协议可能明天签署,现在我向董事局说一下。” 这两位董事连忙点头称是,其中一个道:“最近我们自己的企业急需资金,焦董给的条件不错,我们决定转让出去,当然,如果龙主席还能提出更优惠的条件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这倒是个特大事件!看样子这个焦思溦的确不容小窥,她父亲来暗的,她就来明的!龙镔急速的权衡着利弊,思考着如何应对。 全场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薛冰莹对焦家是恨之入骨的,她看着龙镔居然沉声不语,就来火了,娇喝道:“这还用想吗?肯定是不能任她胡作非为的!投资公司这么有钱,随便拿出一点就可以把股权收回来,绝不能落到她的手上!” 钱素雪也冷声说道:“谁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兴风作浪?龙大主席,你不至于又像以前那样不闻不问吧?” ······龙镔权衡再三,终于打定了主意,道:“焦董,首先谢谢你对集团前景看好,其次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股权转让,再有我希望大家今后同心协力一起务实的建设好利衡。······” 钱素雪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指着龙镔道:“说!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你引狼入室,到底和她什么关系?” 唰地全场人都将目光看向龙镔。 龙镔对钱素雪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淡淡的笑着,平静的道:“钱副主席,我只知道她叫焦思溦,是刚从美国过来的一个投资者,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加入利衡集团,我相信她投资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投资的回报。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她,我不明白你说我和她有关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我不会把影响集团正常生产经营的情绪和恩怨带到企业决策中来。” 钱素雪被龙镔这番话气得素脸发白,哆嗦着嘴唇不知如何反驳,她发抖的手指指着龙镔,发颤的语音说道:“你···你你······!” ※※※ 钱素雪发脾气走了,焦思溦和这两个董事也起身告辞,估计他们是去签订正式协议去了。留下来的这些人都对龙镔的决定百思不解,董事局会议陷入了僵局。 曾海长也琢磨不透龙镔真实的底牌,但他知道龙镔必定有自己的深意,他考虑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龙主席,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龙镔点点头,道:“是,真决定了。” 曾海长道:“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考虑?” 龙镔看看在座的这些人,想了想道:“等等吧,等他们把协议正式签妥后,我再说我的理由。”他展颜对大家笑笑,接着道:“来吧,现在大家分别说说集团企业的情况,讨论一下具体的工作事务。” ······中餐之后,曾海长、康定庄还有龙镔就呆在那间保密会议室里。 曾海长又接上那个话题问龙镔:“龙主席,焦思溦如果成功收购的话,那她就有16%的股权了,是第二大股东了,那就必然要做董事局副主席,这样的话,集团事务对她而言就无密可保了!隐患太大了啊!” 龙镔抽着烟,微微一笑,答道:“我计算了一下,焦嵘森留给她的资金不超过二十五亿港币,现在焦思溦花费在收购集团股权上就已经超过十八亿,她余下的资金不足七亿。焦家对集团的威胁的根本所在就是这笔资金,没有资金它就好比老虎没有牙齿!最关键的就是从此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视线之下,在集团事务上我不会给她插手的机会的。还有,现在她是对我有私人恩怨,是在针对我而采取这样的做事方式。这就是她的底牌。” 曾海长恍然大悟,连声称是。 一直皱着眉头的康定庄把指节捏得格格作响,铁手向下一砍,坚定的说道:“龙主席,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一根寒毛!我看谁敢与你为敌!” 第六章 勿与我为敌,勿与我为友(二) 焦思溦的行动十分迅速,当天下午就和那两个董事正式签署了转让股权的协议,随即举行小型酒会,到场参加的有龙镔、曾海长还有大部分集团管理高层人员。 焦思溦将自己打扮得高贵而又不失素雅,与在场众人大方的交谈着,充分展现她良好的社交礼仪。此刻她正在和曾海长似乎愉快的说笑着,脸上挂着上流社会淑女的微笑。 康定庄和周擎还有康铁挨着龙镔坐在这间宴会厅的角落里,周擎死死的盯着焦思溦,嘴里忍不住咒骂道:“妈的!我怎么越看她越象一个居心不良的婊子!到处拉客,是不是卖不掉了?” 康铁不像周擎那样敢乱说话,悄悄的用手推搡周擎一下,暗示他说话注意分寸。 康定庄陪同钱老参加过不少高级酒会,见过很多世面,盯看了焦思溦一会后对着龙镔低声说道:“龙主席,这个女人很有一套,可能受过系统的社交训练。” 龙镔嗯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个人比她父亲难对付,她现在开始买人心了!”顿了顿,龙镔扭过头对康定庄笑笑,道,“你觉得她是不是试金石?老康?” 龙镔说完便站起身,迈步向焦思溦走去,走到她面前伸出宽厚的右手,道:“恭喜你,焦董!” 焦思溦优雅的应声答道:“谢谢,谢谢龙主席!要不是您高抬贵手,我是没办法以这么低的代价得到我梦寐以求的股权的!来,”她转动轻盈的腰肢,从侍应生平端的盘子上取了一杯香槟递给龙镔,道,“祝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龙镔接过杯子,和她轻轻一碰后正欲送到嘴边,紧跟其后的周擎突地伸手出来挡住龙镔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龙主席,你身体不好,医生交代你不能喝酒!更何况这是来历不明的人给的酒,更不能喝!” 周擎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得体,焦思溦马上抓住他语句中的毛病,戏谑道:“呵呵,真没想到龙主席的保镖这么警觉!看来就算我是集团第二大股东,在龙主席的眼里也只能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是不是,龙主席?” 没等龙镔出言解释,她立刻又道:“我看龙主席高大威猛气宇轩昂,不像是有病啊?!怎么连一点香槟也不能喝吗?” 龙镔知道焦思溦就差没有直接质问“你是不是害死了我父亲就心虚,害怕我给你在酒里下毒?”这句话了,面对她的戏谑龙镔找不到更好的反驳话语,也认为没必要争些什么口舌之利,便顺着话头道:“焦董,这是他们份内职责所在,你大人大量,体谅一下他们的难处。” 站在一旁的曾海长也打着圆场,焦思溦含笑听着,接着格格笑了几声,道:“龙主席,曾副主席,瞧你们紧张的!我是看到这酒会气氛太沉闷了,你龙主席又整日拉长个脸,就对你们开个小小的玩笑,加点乐子。小女子不会说话,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是两人第二次交锋,龙镔从焦思溦简单几句话语中初步领略到了她犀利的机锋,自然心底里更生警觉。 这次交锋明显龙镔落于下乘,龙镔轻抿着香槟,细细观察着她谈话时的眼神,决定和她再深入的谈谈,现在必须通过谈话再激将一下她的气焰,把她推到表演台前,让她更加嚣张,这样才利于自己对集团人事进行深入了解,从而为今后的大规模改组做准备。 上帝要让谁先灭亡,必先要他先疯狂。疯狂了人就会疏忽,就会出现防守和进攻的漏洞。这个道理龙镔最清楚。 ※※※ 龙镔礼貌的邀请焦思溦在宴会厅西侧角落的小圆桌坐下,示意康定庄他们走开,然后大大咧咧故意掏出香烟抽了起来,并把这便宜的白沙烟摆在桌面上,似乎对在女士面前不经许可就抽烟是不礼貌行为的这个概念一无所知。 果然,焦思溦见此情景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她不习惯龙镔的粗野行为,但是她自我控制力很好,马上展颜笑着道:“龙主席,我听说你对中国书法很有研究,你的字体独成一派,什么时候也送给我一副?我要把它装裱起来悬挂在集团的办公室里,怎么样?” 龙镔听了这话猛然忆起自己这十来年里因为书法而发生的故事,小时候自己卖字挣钱,读大学时在走廊上写字,参加学校书法比赛,教那些孩子们练习书法,就在去年这个时候也是因为书法而引起薛总的注意之后才进入集团的,这一生似乎书法和自己有不解之缘。 焦思溦看见龙镔在愣愣的回想着,没有答她的问话,便有些嘲弄的说道:“怎么?龙主席?” 龙镔惊醒过来,用手抚额说道:“咳,你看我!最近没休息好,精神总是不能集中。呵呵,不好意思。” 焦思溦感到自己被龙镔轻视了,身受贵族女校和世界顶级名校教育的她虽然努力压制着内心强烈的不满,可一向对自己极端自信的她终究受不了这种被轻视的侮辱,忍不住讥讽道:“龙主席是不是在计算需要多少润笔费?” 龙镔闻言暗想:焦思溦,你就这么个脾气,怎么还要作我的敌人?只见龙镔露出憨憨的笑容,答道:“焦董,我哪敢要什么润笔费啊?是我的字写的不好,改天我送你一副启功的条幅吧!只有大书法家的字才配挂在你的办公室,我的字可登不得大雅之堂。” 焦思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起自己目前当务之急就是麻痹龙镔,忙甜甜的笑着说道:“龙主席,你是集团的最高首领,我的办公室不挂你的挂谁的?那些什么大书法家的字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用钱买得到的东西就不值钱了,况且,我也不能要你破费啊!” 龙镔还是憨憨的笑着,焦思溦紧接着就道:“谁不知道你龙主席的时间有多金贵?这样吧,你随便写几个字送给我,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焦思溦越是步步进逼,龙镔就越是警惕,龙镔急速的思索着:她这么强烈的要求得到自己的字到底有什么深意?是在向自己示好,还是在试探自己?是要借这副字向外界发布她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信息,从而降低集团同事对她必然存在的敌意,还是另有更深的图谋?自己送她一副字会对自己的全盘构思产生不利影响吗? 龙镔暂时打不定主意,便吐出一口浓烟,还是憨笑着回答道:“呵呵,焦董,我都差不多大半年没有摸过毛笔写过字了,这件事以后有空再说吧!哦,对了,我请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你在董事局工作安排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焦思溦尽力表现着女人的妩媚,抬手娇柔地扇走眼前的青烟,撅了一下嘴唇,道:“工作上的事情你作主吧,我绝对服从。嘻嘻,要不是相信你的能力,我也不会对集团投资,是吧?” 龙镔对她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从尖酸刻薄转换到妩媚娇柔的这种善变能力感到十分惊异,他将身子偏了偏,用指头弹掉烟灰,还是憨笑着道:“你太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能力?不过就是运气比别人好而已,碰巧钱老对我感冒,就把集团交给了我,我不都说了吗,我这人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比较忠心。” 焦思溦继续扮出可爱的模样,道:“好啊,我和你一样,就是最喜欢和忠心的人交朋友,最讨厌背叛!龙主席,我真希望我们可以超出公司同事的关系,成为朋友,好不好?” 龙镔知道焦思溦开始对自己下手诱惑了,便立刻收起笑容,正色道:“你可以真正抛开对我的仇怨吗?你会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过世的吗?焦小姐,你对集团投资,和我共事,我很高兴,我也可以保证让你的投资获得可观的增长。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话,不要把对我的个人仇怨带到集团事务中来,这样大家会两败俱伤,钱老和你父亲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证。” 焦思溦的脸霎时苍白了,龙镔毫不客气的道:“也许你认为我是导致你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你要是恨我,要是准备报复我,你就尽管冲着我来,你尽可以找来国际杀手用各种手段把我干掉,或者把我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你别忘了,我非常清楚有那些人可能对我构成生命威胁,我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立好了遗嘱,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对方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也别想从集团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看着焦思溦苍白而发抖的样子,龙镔莫名的感到心里充满着一种邪恶的快意,他有些失去控制的道:“告诉你,你要的字,我会送给你,因为我想告诉大家,利衡集团董事局是个团结友爱、利益一致的整体,但是别妄想我和你会成为朋友!你肯定知道关于我的一些怪诞神秘的传言,我可以负责人的说,这都是真的!我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一个魔鬼,既不能有敌人,也不能有朋友,谁接近我谁就会面临死亡,谁伤害我谁就会遭遇灾难!我被诅咒了!我的命只有老天才能拿走!” 正站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的康定庄三人看到龙镔有点不对劲,一个箭步就跨到桌子面前,恶狠狠的盯着焦思溦。 龙镔觉得自己的肝火、怨气、痛楚在体内有如一道恐怖的泥石流,以其无法阻遏的力量从天而降,将他彻底掩埋其中,那久蕴的野性又再次激荡出来,他又清晰无比的记起了自己当场骂死焦嵘森的情景,他竟然莫名的渴望在焦思溦身上重演,他脸上的肌肉怪异的扭曲着,他死死的盯着焦思溦充满恐惧的眼睛,直欲看穿焦思溦的心脏! 眼见龙镔更多无情伤害的话语就要冲口而出,就站在他身旁的康定庄猛地将他此刻的神态和当时亲眼目睹过的场面联想起来,向龙镔肩头一拍,急切的说道:“龙镔!冷静点!” 龙镔陡然一震,惊觉过来! 他看到焦思溦看着自己就好像看到魔鬼的那副神情,想起静儿爷爷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但他却不愿去承认的失礼,更不可能对自己过火的话进行道歉,他掩饰着哈哈笑两声,镇静自己杂乱的心神,用手指着康定庄他们,放慢语气说道:“焦小姐,就连他们都不能作我的朋友,我是没有任何朋友的,我也不希望有任何敌人。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勿与我为敌,勿与我为友!” 龙镔将凳子向身后一搬,迈腿准备离开。 这时,焦思溦用发抖的声音说道:“我……我问你……既然……既然你是……这样一个……人……那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阻止我……对你们集团投…·资?为什么……不阻止我……签订这个…·协议?” 龙镔注意到全场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增强自己在这些人中的威信,他要暗示所有人绝对不要再来挑战他的智慧,于是他格格笑了几声,阴森的说道:“很奇怪吗?那好,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这两个董事对我充满怀疑,没信心,既然要走那我决不会留他们。我没有钱老那么宽容,我不会允许集团里有和我不是一条心的人存在。我不想自己还有敌人存在,我对自己的对手很宽容,但是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利用这个机会栓牢你的复仇资金为好。至于我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些股权买下来,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志在必得,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抬价而造成集团股票的异动,利衡集团并不是一个巨型企业,百业待兴,集团资金有更大的用途。此外你的举动带来集团的资产重组,可以纯化股东架构,对我优化企业形象有帮助,我何乐而不为?” 焦思溦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龙镔威严的扫视一下全场的人,回头满意的说道:“放心吧,焦董事,我可以保证你的资金必将得到可观的回报!” 第六章 勿与我为敌,勿与我为友(三) 龙镔微笑着看看满脸苍白的焦思溦,转身就走到那两个已经出让了集团股权的董事面前,伸出粗厚有力的大手和他们分别握了握,他脸上保持笑容不变,语声诚稳而恳切的道:“*总、*总,我们集团的情况你们都清楚,我也非常理解你们,各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这是绝对无可厚非的,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世之常理就是如此。我相信将来我们之间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一定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衷心希望我们到时合作愉快!” 这两位董事知道焦思溦加入利衡集团就是抱着必杀的复仇之心而来,在他们眼里,这个焦思溦尽管有点嫩,做事过于操之过急,可从手法上来看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况且现在钱老和金总死了,薛总也废了,他们实在对十八岁的打工仔龙镔操控在险流暗礁汪洋大海中艰难求存的集团没有信心,他们还在暗暗庆幸卖了个好价钱,甚至还准备等着看利衡集团和龙镔将来的好戏。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龙镔三下五除二就把焦思溦料理得服服帖帖,居然城府这么深沉,心术这么老辣,就连那最后几句话都是在向自己示威! 他们五味交陈,客套的说着场面话,龙镔轻而易举的就听出了他们在这些场面话里的涩意,也看出了他们多多少少掩饰不住的不自然的神态。 龙镔不想再和他们说这些无谓的话,便推说集团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礼貌的向大家挥挥手告辞而去。 周擎开着车子载着龙镔和康定庄、康铁从这间酒店开出来,均速驶向集团总部。 龙镔这些日子来都是住在集团总部那间保密会议室的里间,这是花了大价钱秘密请外国公司改装的,应用了最新科技,可以防潜入、防窃听、防火、防毒气,防弹,整个集团目前只有龙镔和康定庄可以开启外面的钢门。康定庄把它叫做“作战指挥部”,周擎则开玩笑的把它称作“龙潭虎穴”。 ※※※ 周擎一边开车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龙主席,康主任,刚才真是痛快!看那个焦思溦骚huo吓得要死的模样?!就这样的胆识还敢来报仇?这不是自寻死路不是?!” 龙镔和康定庄都坐在后面,没有答话一声不吭。 周擎有些兴奋的过头了,大脑依旧还沉浸在那一幕场景里,喋喋不休的道:“龙主席,我敢担保,你只要再多骂一会儿保证她焦思溦也和她老子一个下场!简直不自量力!也不想想自己惹的是谁?!” 龙镔闻言突然说话了:“周擎,那你说她惹的是谁?” 周擎浑然不知呵责即将来临,毫不思索的回答道:“哦,我是说这个女人也不想清楚就来惹你,真他妈的是个傻bi!” 龙镔语气开始发冷,道:“那你说说焦思溦是谁?” 周擎很奇怪龙镔问他如此的问题,信口答道:“她能是谁?还不就是焦嵘森的女儿?” 龙镔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道:“还有呢?” 周擎觉察到龙镔的不对劲,省悟到自己失言了,不敢答话,低着头开车。 康定庄瞥眼看龙镔,发现龙镔的脸色十分难看,再想想周擎的话的确有些触犯龙镔的忌讳,便出声呵斥周擎道:“周擎,你怎么染上这么些三八习气?集团领导的事是你议论的吗?” 周擎暗吐一下舌头,更加不敢答话。 龙镔巍坐不动,默默在思忖,他知道周擎、康定庄、康铁还有其他一些公司同事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说实在的,如果他不是身上背负着这个可恶的诅咒,那他真是希望可以把集团建设成为一个洋溢着亲情、友情的家园,打破员工和管理阶层之间地位的悬殊差异,让所有员工都可以互相成为朋友,并希望所有的员工都把自己当作他们的朋友,彼此共同融入其中感受温暖的情感。可是受诅咒的现实令他不能有这种奢望,他只能和所有人远离,尽量保护可以保护到的人,他必须彻底斩绝别人想来亲近自己的念头,他只能让接触到的一切人与自己没有任何情感关联。 龙镔摁下车窗开关,呼啸的风立即扑进飞驰的轿车里,迎面而来焦躁的热浪。龙镔点燃烟,眼睛却盯着司机驾座前的反光镜观察着周擎的神色,然后冷冰冰的说道:“周擎,你以前和我交道打得比较多,我从一进集团就认识了你和康铁还有其他一些保安,我知道你在心里把我当成了你的朋友,所以你就以朋友的身份说了刚才那番话。现在我再次告诉你,焦思溦是集团大股东,马上就要成为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我是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怎么处理集团人际关系事务是我的事,你是集团的员工,是跟在我身边的集团特殊员工,你要记住,你身份特殊,有可能不经意的言行就会泄露机密,导致严重的后果!” 周擎难堪极了,僵直的抓着方向盘,好容易才低声应道:“是。” 龙镔看着周擎,心里涌动着无奈的难受,他知道周擎的确是个赤胆忠心而且还很机敏的人,毛病就是有点饶舌,要是自己自己是个正常人的话一定会和他成为很好的兄弟,可是这后果呢?龙镔依旧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只是集团的员工,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今天我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车子里气氛骤然变得无比压抑! 龙镔阴着个脸,透过车窗看窗外急速变化着远近的街景,眼见利衡工业园区就在前面,再转一个路口就到了,他便出声叫停车子,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突然想出去走走,走走这条路,走走这条以前经常走的路。 康定装和康铁连忙下车跟上。 ※※※ 街上三五成群的人在闲逛,一边走一边说笑着,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背井离乡在长安这片土地上出卖自己脑力和体力的打工仔,简单而繁重的打工生活并没有剥夺走他们快乐欢笑的权利。 龙镔的高大帅气和从容潇洒的步伐引来他们中一些人的注意,特别是其中一些女孩子将或灼热或羞涩的目光在龙镔身上脸上流转,悄悄的指点私语着。 心绪不佳的龙镔视而不见,眼睛在巡视着四周,康定庄和康铁就在龙镔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紧跟着,周擎驾驶着空车顺着路面控制着车速。 已经走到利衡工业园区的地界了,龙镔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着园区外墙上五花八门的涂鸦和广告纸片,回头对康定庄说道:“康主任,你马上通知办公室安排员工把园区外墙清理干净,明天上午九点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这些东西。” 康定庄忙哎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总裁办公室主任安仪的电话。 龙镔照样这样从容的走着,越是走近园区大门在外闲逛聊天的打工仔就越多,有几个和他擦肩而过的打工仔眼尖,借着路灯光认出了龙镔,忍不住低声惊呼:“这不是龙镔吗?”顿时响应出嘈杂的细语。 “啊?!你说这个人就是我们刚才在说的龙镔?就是利衡集团的传奇人物龙镔?他不是已经是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吗?” “不可能吧?他会走路?你开什么玩笑!他要是龙镔那早就坐上劳斯来斯坐上奔驰了!还会走路?” “你他妈的你晓得个屁!我见过他!” “你见过?你都是在莫氏服装了,以前的利衡服饰早就不存在了,你还记得你见过?吹什么牛皮!” …… 龙镔心里陡然一动! …… 认识龙镔的打工仔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利衡集团的员工,他们中不少刚好都是几个相好的聚在一起议论集团的事务,其中谈论得最多的就是钱老和龙镔,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们心目中上苍的宠儿——龙镔,不知是哪个最先起哄,一时间几十人一窝蜂似的围拢上来,纷纷前来一睹龙镔的风采,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康定庄和康铁大惊失色,立即将龙镔左右紧夹,用臂膀分开大家,康铁嘴里喝道:“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还有些人以为有什么热闹把戏发生,纷涌奔来围聚在外层,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上百人,没有人把康铁的呵斥放在眼里。 康定庄眼见情形紧急,立即运起中气全力一喝:“走开!”随即他铁臂几个扒弄,和康铁夹着龙镔从人群中冲开一道缝隙,迅速钻入被同样见状不妙的周擎停在路边的车子里,关上车门疾驰而去。 龙镔坐在车里,看着出了一身冷汗的他们不禁觉得好笑,就道:“用得着这样吗?我又不是高官显贵,又不是大腕明星,他们又不是阶级敌人,又不是追星族,大家一起聊天说笑有什么要紧?康主任?” 康定庄知道龙镔不了解自己在集团员工心目中的实情,有些上脾气犯糊涂了,便带着责怪的口吻说道:“龙主席,你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集团员工议论得最多的就是你?你在这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能不把你神话?你以为他们围着你是要和你聊天说笑?你错了!他们是要看清楚你这个神话人物!” 龙镔心里又是一震。 康定庄觉得龙镔还对自己的位置认识不够,甚至多少还有些孩子性格,他有责任提醒他,又道:“你不是影视明星,可你是利衡集团打工仔们眼中的明星!你作到了他们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那些影视明星崇高!还有你要清楚,你身上挑着集团上百亿的资产,手里把握着几万员工的饭碗,你要是有什么闪失,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龙镔敲敲自己的脑门,听明白了康定庄的意思,呵呵笑了起来,道:“好好,正确意见!我一定改正!” ※※※ 车子开进园区大门前,两个保安站得笔直对车子敬着标准的军礼,车子一直开到总部大门才停下,在总部大厅的保安疾步上前行礼,龙镔自个儿打开车门,拎着公文包走了出来,对这个保安抱了一个微笑。 保安迅速转身奔向电梯,待龙镔他们走进电梯后恭敬的说道:“龙主席,在三楼会客室里有您几个老同学等您接见,安主任正在招呼他们,您慢走!” 老同学?难道是石伟、海涛他们?他们不是已经被薛总、周擎说服不来这里了的吗?难道是其他想来这里找工作的校友?那为什么安仪不向自己汇报这个情况?难道,难道秋雅也在其中?自己给她发的邮件她根本置之不理,非得要不计后果跟自己天荒地老? 龙镔的脑子里不断浮想着万千纷乱的情景,心情霎时掉进冰窟,他嘴里低声喃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树欲静而风不止,树欲静而风不止……” 龙镔坐着电梯直上五楼,五楼中部是他居住的保密会议室,他不管这些老同学是谁,反正就是现在不想和这些老同学见面。 龙镔坐在保密会议室的沙发上,脸上露出焦躁的神色,康定庄察觉到了龙镔的心事,便走到桌子前用内线拨通了安仪的电话,摁下免提键道:“安主任,我是康定庄,听说龙主席有几个同学来了,是不是?” 安仪很是恭谨的声音:“是是是,现在他们就在我身边!康主任,主席回来了吗?” 康定庄抬头看了龙镔一眼,又问道:“你说一下龙主席这些同学的名字吧!” “好好,您稍等一下,我再问他们一下!” 电话里隐约传来安仪询问的声音,过一会儿她说道:“这样啊,康主任,这位先生说认识您,他要来和您亲自说,您看行不行?” 康定庄向龙镔投去咨询的眼光,龙镔已经猜到是谁了,暗叹一口气,点点头。康定庄便答道:“好吧。” 果不其然,电话里就是石伟夸张的声音:“康大哥!你好哇!好久不见,哈哈哈!今天终于又能听到你刚劲有力的声音,真是,真是喜出望外,喜出望外啊!” 康定庄苦笑一下,答道:“你也好,石伟,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也好安排去接你们啊!” 石伟嘎嘎笑着,应声道:“我又不是你们的商业客户,不用接,不用接,悄悄的来就是要给你们龙主席龙总裁一个惊喜,哎,康大哥,他在不在?” 康定庄真不知如何答石伟的话,只得向龙镔望去,龙镔此刻心里正是郁闷烦躁之极,便本能的摇摇头。康定庄只好回道:“石伟,真不巧,龙主席有应酬,不在。” 石伟的声音顿时充满疑惑:“不在?你没和他在一起?不可能吧!不可能!你一定在蒙我!嘎嘎,这家伙没良心,居然不和我说话!你把电话交给他,我要和他说话!” 康定庄哭笑不得,还是推说龙镔不在。 石伟不依不饶,鸭公嗓子格外的大:“我知道他一定就在你身边!你给我告诉他,不但我来了,还有海涛、秋雅、杜慈、邬庆芬都来了!既然来了就非要见到他不可!躲是躲不掉的!”康定庄开始领略到了石伟胡搅蛮缠的功夫,没等他继续推搪,石伟又道:“妈的!我就知道这家伙荣华富贵了就不准备要我们这些穷兄弟了!看不起我们也就罢了,难道他还想当陈世美?你给我告诉他,是男人就想想人家秋雅的痛苦!想一句话一封信就蹬了,没门!” 龙镔的心里揪痛不堪,石伟的误解原本就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这误解的话语会令他如此难受,难受得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是啊,一个简单的玄幻的理由就能宣告这真挚情感的结束吗?一个粗糙的安排、想当然的逻辑就能终止情感的延续吗?因为这种情感不同于其他,而且石伟、海涛也不同于其他人,秋雅更是不同于静儿,所以注定龙镔得选择其他作为方式才能彻底逃离。 他是谁?他是龙镔,身上承受着比常人更多的东西,面对着比常人更为艰难的处境,谁也不能完全开解他,他只能按照自己的选择的方式过着他的生活,走着他的历程。 第十章 鱼儿鱼儿变成龙(下) 利衡电子总裁武特立说得很有道理,的确如此,指挥千军不如指挥一将,不过他也忘记了一点,那就是你这个统帅首先让你的士兵们把你当成最高统帅,你的士兵们必须把你统帅的形象牢牢的刻在他们心中,这样才不至于造成“士兵只知有将不知有帅”的局面,统帅才能不被手下大将利用手中直接控管士兵的权力所被动牵制。 什么叫“割据一方,拥兵自重”?只知有藩王不知有皇帝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在龙镔的视线里出现的,甚至龙镔不容许在他的统辖下有任何骄兵悍将,武特立对龙镔的确还只是一知半解片鳞只爪。自幼熟读古书并且对兵法有相当研究的龙镔会是武特立想当然认为的这样无知吗? 薛总说的对,龙镔是人中之龙。不过说得更准确的是钱老,钱老曾经在钱老夫人的墓前对薛总说过一番关于龙的形态的话,龙的形体图腾就喻示一个人要怎样才称得上“人中之龙”,他必须像牛一样质朴纯厚吃苦耐劳勤奋努力,像鲤鱼一样给人带来吉祥,像老鹰一样目光远大翱翔万里还要像老鹰一样目光锐利铁爪如钩一击就中,要像蛇一样灵活机动绝不墨守成规,要有鹿一般的温顺善良但也必须机敏不能让危险接近自己,要有虎牙的凶猛尖锐誓死搏杀顽敌,最关键的是在自己分管的水域里要能行云布雨给贫苦的百姓带来甘霖! 龙,是不能接近的,必须保持自己的神秘,有龙一般品性德操的统帅更是必须让自己的属下对自己抱着爱戴和敬畏,只有这样,统帅才能真正达到呼风唤雨翻云覆雨令出即行的权力境界,才能毫无滞缓的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 龙镔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利衡集团的未来,夸张点说甚至决定了全体利衡员工的劳动工作命运,龙镔是龙,一条真正的龙,他有这个能力将自己从一条逃亡的鱼儿变成一条飞翔于九天之上的龙! 龙是神秘的,牛头、鹿角、蟒身、鱼鳞、鲤鱼须、鹰爪等等组合起来就编撰成了龙的形状,从此就出现了龙的图腾。龙镔这条龙是神秘的,但他又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常人,他又是不神秘的。在这个金钱物质欲望疯狂的年代里,他这条龙也会和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在经意和不经意中坠于各种欲望之中,但是他却能超越这道令人沉溺于斯的欲望的城墙。他的神秘只不过就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着那个神秘的诅咒。 龙镔一直在计算着自己剩下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在贴身带着有一个小本子,他有时会在这个本子上会记录着自己当前最需要做好的事,偶尔也会写下几句内心真实的感受。他还在这上面画上了未来十二年的日历,每一个小格子就代表一天,每过一天他就会用笔勾去一格,他在这最后的一格也就是2015年他的生日那天,他在后面的空白处上画上一个骷髅,在骷髅后面写着这样几句话:受诅咒了,就注定只能孤寂的活着,守定自己的原则但看明月清风将有限的时间不断地消失于已经了的流逝,死亡的降临只会比三十岁生辰烛光点燃之时更加提前,唯有期望在一切结束之后留下一点东西永存。 ※※※ 龙镔敢于进行金融风险投资,敢于在金融市场大展手脚,这是他一个明显强于钱老的地方。资金是不能闲置的,龙镔看好下半年的世界金融市场,他便将投资公司的资金全部投放进入股市,暂时没有再进行期货的高风险炒作。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了这笔巨额的资金就可以保证利衡的稳定,就可以按步骤改造利衡集团。 眼下是不能对集团业务经营进行变轨的,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现在龙镔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树立自己对集团的绝对权威。他处理完总部人事部和安仪的事情之后就以总裁的身份直接下到企业基层进行细致的调查研究,进入生产一线考察,有时就吃住全在企业,对生产一线的普通员工他会时不时问问他们的基本情况,探听一下他们对企业的意见,他经常拿着人事部提供的名录以及以前搜集到的秘密资料有目的考察一些中下层管理人员的学识能力,他会不定时的不做事前通知就进入生产车间,还会突击检查员工食堂等等等等,弄得整个集团管理层人人自危生怕龙镔解雇自己,颇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康定庄、周擎、康铁一直紧跟龙镔,不敢有丝毫松懈,高度警惕地保护着龙镔的人身安全,可龙镔精力超人,他可以一天到晚都不停走动,可以连续站立五六个小时,可以和一个普通的员工都聊上一两个小时,可以忍饥挨饿几个小时不喝水,甚至半夜三更都会从床上爬起来跟着那些巡逻的保安在企业里四处转悠,这样折腾了近半个月,再强的汉子也顶不住了,就连受到过严格训练的康定庄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天龙镔睡在总部保密会议室里的专用睡间,他破例没有早起,一直睡到早上十点钟才起床,他搞完洗漱整理好穿着才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周擎和康铁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而康定庄则是正好起身站起来,两眼布满血丝。 龙镔露出笑容对康定庄笑笑点点头,康定庄嗓子有点哑,嘶着喉咙道:“龙主席,还没吃早点吧,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东西都冷了。” 这时正打盹的周擎和康铁都惊醒过来了,连忙站起来恭敬的叫道:“龙主席。”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龙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道:“哎呀,这段时间都把你们给累坏了,整天跟着我到处奔走!休没休息好,吃没吃好的,真辛苦你们了。坐坐,快坐,别站着!” 他们等龙镔坐下后才坐回椅子上,龙镔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道:“你们吃了早点没有?吃东西可不用等我,呵呵,啥都可以就是不能饿着自己的肚皮。” 康定庄看着龙镔吃这些已经变凉的早点还是吃得这么起劲,歉意的道:“龙主席,冷了不好吃了吧?要不拿去微波炉里热一下?刚才睡着了,忘记叫刘师傅再做一份!” 龙镔咀嚼着食物,用筷子摇摇,又大口喝了一口冷牛奶将食物吞下肚后说道:“不用,不用,在大学的时候想吃都吃不着呢!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正是在长身体,整天就是饿,只要是吃的东西哪里还管冷和热?那时没钱,恨不得把同学们倒掉的饭菜都捡起来吃掉,后来幸亏去了饭馆打工,才吃到了饱饭,有时还能借着清理的机会用顾客的剩菜打个牙祭!呵呵,那个老板和厨房大师傅都对我好,随便我吃饭,呵呵!不过我也不好意思放开肚皮吃,怕把老板吓了,那里还能象现在这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呵呵!” 康定庄和周擎康铁对视一眼,有些纳闷:今天怎么啦?龙镔怎么这么高兴?这个把月来当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龙镔根本就是绷着个脸没有一丝笑意,更别说会和他们说这么多话啊!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就是因为他睡了一个大懒觉? 康定庄觉得龙镔今天的表现有点蹊跷,便斟酌着语气道:“龙主席,那时候过得苦是没办法,可现在你也并没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啊!很早就想再对你提提意见的,你看你这一个月来吃的是员工的生活餐,拒绝企业老总们的酒席招待,睡觉休息也是没有定点,也不挑场合,说实在的,你哪里像个集团公司的巨头?那个老总会像你这样一个月都呆在企业?我看倒是象个吃苦受累的野战部队的首长!” 这话龙镔已经听康定庄说过了,龙镔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是弄得那些老总们下不了台,也是有几个企业领导在背后说自己是个不近人情不晓世故不知享受的怪物,也知道康定庄是在讽谏自己不要过分拉大和这些企业老总的距离,但是他自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便笑着说道:“呵呵,商场如战场,我倒是想把利衡的员工训练成一支野战部队行兵打仗,可惜没那个本事。呵呵,我这实际也称不上累,要想联系群众掌握第一手资料那还就得下到基层去!呵呵,受苦受累的倒是你们,这样吧,这两天我都会呆在总部,哪也不去,放你们两天假,也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康定庄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过火了,也以为龙镔误解他在提休息的要求,便急忙解释道:“龙主席,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肩上扛这么重的担子都没叫过一声苦说过一声累,我们要是觉得苦累那还不笑掉同事们的大牙?你不要因为我们而改变原来计划,该去哪里照样去哪里,我们都是部队出来的,急行军拉练都吃得消,没事!” 在确信龙镔是真的这样安排日程之后,早已疲惫不堪的康定庄他们这才放心到隔壁休息房补足睡眠。龙镔起身向自己的总裁办公室走去,今天他有几件大事要做。 这间办公室基本上就是保持金总那时的原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总裁座椅的背后悬挂着钱老的一幅画像,这副画像和会议室里的画像有点不同,会议室里画像上的钱老慈眉善目,而这副画像却显得严肃而庄重。 龙镔在沙发上方才一坐下,新近提拔上来的办公室副主任田君瑶就毕恭毕敬的端上来一杯热茶,然后递上来两个文件夹就悄悄的退了出去,这些都是必须有龙镔过目审核的文件,这些日子来龙镔除了一些必须立即批复的急件外手头已经积压不少非紧急的文件。他拿出笔,细心的看了起来,不时还作些圈改。 龙镔的速度很快,不到中午十二点就已经签阅了这些文件,他索性拿起文件夹就朝正在隔壁房间等候的田君瑶走去。他走到她面前放下文件夹后就问道:“田主任,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情况没有?” 田君瑶站得笔直,打开手上的纪事夹用甜脆的嗓音回答道:“前面的情况已经向您汇报过了,这是最近四天的情况,有博远企业董事长邀请您于9月17日下午两点去观澜打高尔夫球,有鑫华纸业总裁请您于9月17日晚赴饭局,……” 未待她说完,龙镔将手一挥道:“这些都不听!不是早就跟你交代过吗,凡是什么游乐饭局你全部给我推掉。你给我挑重要的说!” 田君瑶连忙道:“对不起,龙主席!这里有日本大株会社副总裁山木先生计划9月18日来集团拜访您,希望您定下会晤时间,他将和您洽谈有关合作事项。” 龙镔思忖了一下道:“9月18号,九一八,定这个敏感的日子干什么?田主任,这事机械重工的祝总裁知道吗?” 田君瑶急忙答道:“已经跟祝总裁汇报了,祝总裁说您是集团总裁,这样重大的项目要您看着办。” 龙镔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个祝本同仗着自己是钱老的爱将,对自己是肯定不服气的,他虽说在企业经营上有自己的一套,可却是一个没有坚强原则立场的万金油,一直在钱老、钱同华、叶子亨、钱毓慧之中玩耍着墙头草的招数,他周旋于四人之间,对钱老礼敬有加,善于察言观色,对钱毓慧、钱同华、叶子亨这三个可能的继承人从来就不深陷下去,而是根据钱老的态度决定自己对他们三人的热情程度,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老油条。 龙镔顿了一下就道:“日期必须改,你回复对方就说9月19号上午十点吧。” 田君瑶立刻记上,接着又汇报了几件事情,最后她迟疑着道:“龙主席,您老家有一个自称是您小学和中学老师的刘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来,您看……” 莫非就是刘老中医的儿子刘老师?龙镔脑袋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立刻问道:“他说什么?” 田君瑶对着电话记录说道:“他说他和他的父母已经知道您做了集团董事局主席总裁,他们十分高兴,他们还说今年您家乡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旱,很多乡民种的粮食都干死了,希望您抽空回去看看,还说知道您事情很忙,如果实在抽不出时间就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都很想您,嗯,对了,还有他说资江河的水都快干了,您老家的房屋也已经倒塌了,如果您需要整修就给他捎个话,他来帮您做,(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还有,还有,他说您祖先的坟墓上面的野草很深了,希望您回来给祖先的墓地修茸一下。就这些了。” 田君瑶所汇报的这个电话令龙镔的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屈指一算,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回过故土山城了,记得两年前还是海涛和石伟陪自己回去过,那时那栋童年时的老房子就已经破败不堪,而且还被挟仇报复的胡镇长唆使别人搞得一片狼藉。房子是怎样倒塌的呢?自己就是在那房子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那房子也是祖祖辈辈世代居住的地方,都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修修改改才到了如今,现在在自己手里倒塌了…… 田君瑶对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元首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她觉得他整个人就是一个不解之谜。她看着龙镔有些木然的站在那里,略显沧桑的冷峻面容上不见一丝笑意,眼神遥远而又空洞,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担心自己的汇报惹出了祸,便嗫嚅的试探着道:“龙主席……” 龙镔眼睛眯了一下,转身过来看着田君瑶,田君瑶不敢对视,将她本该直视龙镔以表尊敬的眼神移到龙镔的胸口,龙镔停了几秒钟后道:“田主任,你以前是从事人事工作的,办公室是个内当家,把你摆到这个位置是对你工作能力的信任,你得尽快熟悉业务。好了,焦副主席在不在?” 田君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顺利从已经转手他人的鞋业公司里继续被集团留用,又在前一个星期从集团总部人事部普通职员破格提拔当上总裁办副主任,这全是龙镔的所为,龙镔这样作虽然有报答自己当初一言之恩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看重自己的能力,现在找工作很难,竞争相当激烈,龙镔使自己避免了奔波之苦。可自己今天的表现肯定令他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了!她觉得龙镔这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像两记耳光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 龙镔咚咚敲了敲焦思溦的副主席办公室,焦思溦在里面应声道:“请进。” 龙镔旋开门锁,正好和焦思溦从桌案上抬起的眼睛碰个正着,龙镔注意到焦思溦的面容有些僵硬,便呵呵笑了一下道:“焦副主席,在忙啊?” 焦思溦艳丽的容颜渐渐挂上一层寒霜,冷冷的答道:“哦,是龙主席大驾光临,请坐。” 龙镔觉得焦思溦这些日子来一直埋身于集团各类文件资料堆中,从来没有给自己添过什么麻烦,也没有散布对自己不利的舆论,甚至没有和任何企业管理人员发生密切交往,她这种默默无闻安分守己的表现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龙镔不相信自己当时带有警诫性质的话语会产生这么大的威力,今天龙镔造访就是为了用言语刺探一下焦思溦的反应,亲自估摸她的心态,这可关系到了他的未来几步棋。 龙镔还是呵呵一笑顺势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就是以前叶子亨的办公室,这是龙镔特意指派给她的,目的就是提醒她。龙镔眼神瞥见焦思溦根本就没有抬头看自己而是继续在读阅资料文件,便出声说道:“焦副主席,这间办公室的装修好像和你不怎么相衬,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焦思溦有些怨气的盯了龙镔一眼,复又低下头边看手中的资料边道:“龙主席,这不就是你的安排吗?你当我不知道这间办公室以前是谁的?你的用意你清楚我也清楚,大家都不要点穿吧!装不装修无所谓,反正这间办公室也没有人敢来。” 龙镔对焦思溦的话充耳不闻,却用手指摸了一下沙发前的茶几,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焦副主席,我年纪比你小,没见过大世面,性格也怪,说话做事也随心所欲,没有谨小慎微的考虑后果,对以前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对你解释也是没有作用的。不过说句实在话,你也是这间集团的大股东,你把身价财产全部押到集团,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摒开对我的个人恩怨,一起把集团建设好。这些日子来,我在下面细细走了一遍,觉得集团弊端重重,存在不少隐患,我想和你好好交流一下,对一些高层人事做一下调整,和你通个气。” 焦思溦毫无情绪,冷冷的道:“你是主席又是总裁,谁也干涉不了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瞎子都知道我只是一个摆设,你用不着和我交流。” 一时两人都寂静无语,龙镔沉吟了一会,站起身来自个儿走到饮水机旁边用纸杯倒了一点水,坐回座位正要举起杯子送往嘴边,一直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焦思溦突然讥讽道:“大主席,奉劝你最好别喝,我已经在里面下了毒,毒发身亡了不要怪我!” 龙镔呵呵笑了一下,偏偏一饮而尽,又起身倒满一杯,然后说道:“要是真有毒那才好呢,一杯水下肚一了百了,撒手而去,从此世事与我无关,大家都不用再整天记挂着那些恩怨,再整天防备他人的算计,呵呵,是不是?焦副主席?” 焦思溦死死地盯着龙镔淡然的笑脸,良久才道:“你就真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龙镔闻声也回视着焦思溦精心修饰后美丽的脸,坦然道:“说不怕,那是假的。我只是相信你不会笨到将杀人工具就设置在自己的办公室,不会笨到公然下毒杀死我,更不会如此这般公示自己的身份堂而皇之花费如此大的本钱进入集团,你进入集团的目的我很清楚,你就是为了接近我从而全面直观彻底的了解我分析我,然后在我身上找到可以真正致我于死地的弱点。焦小姐,我说的没错吧?” 焦思溦倒是没有料到龙镔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番话,脸唰地苍白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驳龙镔。龙镔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在如今这个世界一个亿万富翁要一个人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总统都可以被暗杀,肯尼迪都防备不了黑枪,更何况其他人!我知道你心里是把我当作杀父仇人来看待,我也知道你在未来的日子里找不到可以致我于死地的弱点,我甚至可以推理或者有预感你最后会因为心中仇恨越来越深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最后走上你父亲那条路!你这么年轻美丽又这么富有,我不想你将来因为仇恨而毁了自己。” 焦思溦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用不着你来‘好心’提醒我,是人就会有致命的弱点!” 龙镔完全可以断定焦思溦暂时不会对自己构成生命危险了,便展颜一笑道:“我全部身心就是放在集团事务上,不贪不赌不搞吃喝玩乐,不玩物丧志,不好色也不嫖,将来也不会和人斗气,我深知自己肩头的责任,没有那些可怕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致命的弱点,呵呵,古人说无欲无求,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焦思溦格格笑了起来,用象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龙镔说道:“真可惜,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就是耶稣?你就这么自信自己没有弱点?你就这么敢说自己没有欲望?欲望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看来你把自己当成圣人了!哈哈!” 龙镔被焦思溦的这句话弄得颇有些吃惊,是啊,欲望到底是什么,难道欲望真的就只是简单的生理感官对刺激的需求?自己凭什么说自己没有欲望没有致命的弱点? 焦思溦啧啧两下,说道:“不错,你是比其他人能吃苦,这一点,我佩服你,因为我完全做不到。可现在我明白了,这都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你根本就是一直在过苦日子,自然你也就能安心于做事。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见识过欲望的威力,就夸口说自己不会沉溺,呵呵,真是有趣!” 焦思溦的口才非常犀利,抓住龙镔的软肋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狠狠的报复着龙镔上次对她的无情羞辱:“不过,看来我是高看你了!原来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男生!龙主席,我问你,你住过三万美金一晚的总统套房没有?你吃过一百万一顿的晚餐没有?你穿过一千万一身的衣服没有?你知不知道一次赌博输赢几个亿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和世界超级巨星打过交道没有?你见过几个国家元首?你有自己的私人专机吗?全世界前一百位亿万富翁你见过几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认识你?除了利衡的员工外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有多少世界性的刊物登载过你的头像?你受过几万人的夹道欢迎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名气什么叫做享受什么叫做荣誉,就敢到我面前夸口自己没有欲望!龙主席,你真是单纯的可爱!等你真正品尝到什么叫做帝王级享受,等你与那些超级富豪们纸醉金迷过以后你再来跟我说你可以抵抗常人所不能抵抗的欲望吧!” 龙镔突然很想抽烟,他摸摸裤兜正准备掏出来吸,却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抽烟的欲望吗? 焦思溦紧张的盯着龙镔的细微动作,龙镔随后中止的动作又让她有了继续攻击的口实,她轻蔑地说道:“龙主席,这是你的集团公司,烟瘾犯了想抽就抽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吸毒,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欲望而已,一个大男人没必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龙镔被她说中心事结果表情有些尴尬,龙镔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场口舌之战中陷入如此被动的局况,偏生焦思溦说的句句都成理,龙镔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反而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的说道:“焦副主席,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吧!你说的不错,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所说的‘五音、五色、五味’而已,对于一个集团公司的管理者来说,他所应该做的不是去追求这些东西,而是脚踏实地的使资产增值。” 虽然龙镔落于下乘,但他对这种争一时口舌之利的口水仗没有兴趣继续下去,于是便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两步道:“焦副主席,我和你说说这段时期我了解到的集团情况吧!” 焦思溦合上手头资料,冷冰冰的道:“不用说了,对这个集团企业我了解的不比你少!我甚至可以猜到你在说完情况后会跟我说些什么!” 龙镔屏气敛神,沉声问道:“是吗?会和你说些什么?” 焦思溦打开抽屉,抽出一根细长洁白的烟,点上火抽了起来,待喷出一口青烟之后道:“龙主席,我也抽烟,不过抽得很少,你也随意吧!” 龙镔没有搭理她的话,倒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焦思溦高傲的将身子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定定地说道:“刚才你说了,你会进行人事调整,是不是?(龙镔点点头),龙主席,你是新官,没资历没文凭又没有管理过大型现代企业的经验,手下人不服你这是必然的,坐上了董事局主席和总裁的位子只能说明你把握了集团的最高权柄,却并不代表你就真正掌握了企业!你很清楚这个事实,知道必须尽快改变这种被动情况,所以你选用你独特的招术,你要从下至上进行各种改革,你千方百计想树立自己的形象,还以改善生活工作环境为名收买了集团员工的人心,试图得到他们的拥护,同时你也借此给管理层形成了巨大的压力。龙主席,我说的对不对?” 龙镔不置可否。焦思溦弹掉烟灰,继续说道:“紧随而来你就会立刻进行人事改革了!你到下面企业中去搞什么调查研究,表面上看你是在了解企业的运营情况,实际上你是在试探每一个企业部门负责人乃至企业那几个头面人物对你到来时的反应!龙主席,别以为你很高明,能在利衡搞高层管理的不可能全是猪!谁都知道你马上就要进行人事大动作了!这间公司并不是你的资产,你只是控制了对它的处分权,现在你又要将集团的管理高层全部按照你的人事设想进行调整,你会把那些影响你决策实行的人全部赶开,你要把握绝对的人事权力,把利衡彻底变成你的个人天下!” 龙镔被焦思溦的话猛烈地刺了一下,他登时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低估这个旨在复仇的女人,一种莫名的情绪役使他走到焦思溦的老板桌前,他张开双手撑在桌面,霸气十足的盯着焦思溦一字一句的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管理公司自有我的方式,我必须这样做,否则集团就会失去控制……” 焦思溦露出很无趣的表情,揶揄道:“这样的事情你没必要假惺惺地对我说,你尽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你喜欢作的任何事情。你们共产党最拿手的就是自己监督自己,你也一样,把所有的员工都换成你的自己人,然后再到董事局摆几尊不同的菩萨就行了。只是我得提醒你,将来你的阻力会大得难以想象。” 焦思溦将烟头丢进烟灰盅里,那未燃尽烟头还在升腾着缭绕青烟,烟的味道幽香幽香直钻进龙镔的鼻孔。焦思溦就和他父亲焦嵘森一样,绝不容轻视低估,就凭她能忍辱负重就可以推测到她复仇的决心,她是一个睡在身边的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炸弹!这是兵家大忌,要怎样才能化解呢?龙镔也掏出烟点上吸了起来,美目中犹有泪光的焦思溦冷冷地看着他。 龙镔抽了两口才沉声说道:“我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就可以烟消云散的,焦小姐(龙镔改了称呼),谢谢你刚才的坦诚,其实我也是一个真诚直率的人,我…” 想必是焦思溦觉得龙镔将自己自诩真诚坦率的话很让她刺耳,小性子就上来了,当即出口驳斥道:“龙先生,你还真诚坦率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和这个高尚的评价那么遥远?” 看到焦思溦这样根本不给自己留面子,龙镔便呵呵一笑,道:“那么焦小姐认为我龙镔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说看?” 焦思溦最讨厌看到龙镔笑,她觉得他简直就是在嬉皮笑脸地逗弄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三岁的白痴!她一时间就失去必要的冷静,满是恨意的说道:“难道你就这么毫无自知之明?脸皮就这么厚?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还能称得上叫做人吗?哼!我不妨告诉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一个魔鬼!你满口坦率,实际上你从来就是对别人使用心计!你满口真诚,实际上你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你根本就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所有的人!你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这全都是你做给别人看的假象,你心狠手辣,明明犯了罪却千方百计逃脱法律的惩罚,你铁石心肠,看到我父亲临死前这样哀求你你都可以狠心不答话,你贪婪无比,根本就不想想钱家后人的感受,目的达到了就把钱家人不放在眼里,你无情无义,地位改变了就对真心爱你的那些女孩那些同学兄弟一脚踢开,你组建自己的情报队伍,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你还说你没有欲望,我告诉你,你其实最贪婪最虚伪最阴险最无情!你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最可怕的权力欲望!你为了这种欲望,就编造一个诅咒的谎言,把自己套上神秘的光环,让所有人都对这个谎言信以为真!你为了这个欲望,绝情绝义,宁可不要朋友,不要爱人,也要把自己摆到高高在上的位置!你表面上平易近人,实际你的骨子里只允许所有人仰视你!你看似光明正大,气度磊落,实际上你骨子弥漫的是强烈的自卑!你口口声声说要把集团建设成怎样怎样,实际上你就是在把整个集团培植成用来实现你个人想法的基地,为了这个目的,你必定会把所有人都变成你机器上的螺钉!” 龙镔被焦思溦这些具有特强杀伤力的话刺得心里难受极了,但他坚毅的忍着,不让自己发火,抱定了任由焦思溦发泄的念头,让她将心底里怨气都发泄出来也许会对她有点帮助。龙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既为焦思溦的智慧感到震惊,又为焦思溦的话带给他的感悟而强烈震撼,这些话语里所蕴含的意义早已超过焦思溦所要表达的那些内容! 焦思溦又点上一根烟,并将镶钻杜邦女式打火机啪地一声丢在桌面上,清丽的脸上挂着寒意,声音也有些奇特,道:“你姓龙,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条龙吧?好,就算你是龙,今天我就批了你的龙鳞,你就看着办吧!” 龙镔没有将自己内心的真实写在脸上,他再次克制住了情绪,尽量保持平和的口气说道:“焦小姐,我不希望大家把过去的芥蒂带进企业管理,集团现在问题和矛盾都很多,我诚心希望大家暂时放下分歧和恩怨,先让企业走上正轨,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资产因为其他问题就受到影响吧!” 龙镔看着焦思溦,目光很真诚,焦思溦和他对视了一会后就把眼睛挪开了,龙镔继续说道:“焦小姐,我不管你有没有找到我的致命弱点,也不管你将来究竟会对我怎么样,我只能再次郑重告诉你,我的诅咒是真的确有其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对于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不会幻想你能忘记。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仍然要向我索命抵债,我只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也多给你自己一点时间,不要这么快就采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来对我和利衡下手,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让我在我所余不多的日子里好好的作些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还不死的话,那我一定双手把自己的命送给你,怎么样?” 诅咒?又是诅咒的传说?这个家伙,滑的象条泥鳅,臭得象块石头,既做大爷又能拉下脸来做龟孙子,硬的不行就对我来软的了,自己这么激他他都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他真的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工作狂?他真的只是一台机器?焦思溦在龙镔那双真挚的眼神注视下的这个瞬间心里非常复杂地如是想到,他又在想吓退我,真是笑话!聪明的人必须知道如何创造机遇,姑且顺水推舟,加剧他的权欲膨胀,暂时对他示好以取得他的一点信任,降低一下他的防备心理。 焦思溦心念已定,就道:“龙主席,你的话真假难辨得很,你得发誓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 龙镔倒是真心希望焦思溦不要捣自己的蛋,便正色说道:“焦小姐,我发誓。” 焦思溦故意想了想,才道:“好吧,龙主席看在你真诚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些秘密,你不要把别人都看得那么简单,集团里的确是有几个人和我联系过,外界也有几个大老板派来代表和我商量过如何把你打回原形再瓜分利衡,甚至都有上次因为你在国际原油炒卖中的提前行动而遭受损失的国际炒家准备选好机会对你下手,至于怎么下手会不会暗杀你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提醒你一点,你的敌人可不是少数,各类人各种层次的都有!至于我,是不可能买凶来杀你的,这你可以放心。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龙镔心里叹了一下,说道:“相信。” ※※※ 焦思溦浅浅的笑了一下,露出一个酒窝,又道:“相信就好,那我也就和你挑明了说。之所以投资进利衡,一来是因为我相信你会给我带来回报;二来是因为我想看清你这个仇人;三来我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四来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没有任何亲人,如果我不好好安置这笔财产,说不定这笔财产就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我不会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他们可是对我居心叵测,与其和他们斗心眼,我还不如把这些资产就放在你这个仇人的口袋里,对你我做过一番前期调查,认为你尽管心狠手辣却也还讲点基本的义气,嗯,也就是说有点古代的侠客性格吧,信任度应该还可以,比我父亲的那些狐朋狗友强多了,要不然那个钱正生也不会把这么大基业宁可不给儿女也要交给你,所以相对来讲放到你手上可能还安全些。” 龙镔这才有些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女人比自己还想得深入一些,他点点头。 焦思溦又道:“这些日子看了你的表现,也派人跟踪了你,不错,你是真心诚意的想搞好利衡,不是钱同华、叶子亨那种花花太岁,而且你的行事风格也算是独树一帜,称得上是怪才。不过呢你到底犯了单纯幼稚和没见过大世面而且不善社交的毛病,现在遍地都是诱惑,绝大多数人的品格都可以用一定价位的钱买到,你怎么能用简单的权力手段就使别人安心服你管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要求别人像你一样的不为物欲所动,对下属企业老总们对你的宴请你拒之不理,也许你是想省钱,想告诉他们节俭开支,但是别人会怎么样想你呢?莫非你还以为企业就是你们共产党所标榜的那样只搞四菜一汤?好,就算四菜一汤也无所谓,可你有那个必要只吃两菜一汤吗?老实说,那点子开支只要他们这些老总稍稍用点心就可以给你成十倍的赚回来!你是一个百亿富翁,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孤寒吗?” 龙镔哑口无言,焦思溦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个薛总那个曾副主席有没有说过你,如果没有那就是他们作为长者的失误!跟你说,我觉得你最不懂事的地方就是从七月底到现在,共有一十九位公司的董事长、十三位总裁约请你,五个新闻媒体要采访你,你全部以各种理由拒绝,甚至你连一些必须去拜见的大陆政坛人物和香港顶级富豪你都没有去拜见,连一些必须拉好关系的各类职能部门领导你都视而不见,你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你这么不给别人面子,就不怕别人将来对你使绊子摆石头?这叫什么?小家子气!土农民意识!你不要这样子看我,我知道你是想先把利衡搞得有声有色你再去应酬,可你就是这样子我才会说你其实非常自卑!” 龙镔记得曾海长和薛国蔚这两位副主席都曾经婉转的说过自己,提醒过自己应该注意集团和外界的联系,可自己当时就是以内部不稳贸然就展开外交不会产生预期效果这个理由答复的,现在被焦思溦这么一说,反倒对自己那个想法有些动摇。 龙镔有些面嘘,信口就道:“弱国无外交,我的考虑并没有什么不对,况且有些关系都有分管领导在负责。” 焦思溦责怪的道:“天底下没有比你还笨的人了!利衡是弱国吗?良好的外交就必定能对企业的发展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大家都是在彼此竞争,彼此算计,但是商业上更多的是围绕某一共同利益进行结盟!你是不是真想把利衡搞成独立王国?你自己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发生联系?” 这句话又提醒了龙镔对于自己诅咒的那种担忧,他现在实在不能断定这个诅咒到底会对周围人群产生多大危害了,可就是越不能断定这种危害就越觉得诅咒会波及到所有和他发生过联系的人!这件事情真是头痛,谁也不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就算静儿爷爷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唉!这个东西实在严重的束缚制约了自己! 龙镔信步在房间里踱动着,焦思溦又说道:“好了,别瞎扯远了,对你真心诚意说了这么多,目的就一个,就是希望我的坦白可以感动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答应了这个条件,那我就会给你你所需要的时间,并且一定发挥我的优势,全力配合你搞好集团业务!” 哦,这倒是件特大好事!龙镔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了,有了焦思溦的配合,自己就会没有后顾之忧,会进行得更加顺利。他微笑着道:“好,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就马上答复你。” 焦思溦闭目沉思一会儿,道:“你把那个古代哲学家叫什么老子的那个‘五音、五色、五味’的原话给我说一遍。” 龙镔努力搜索着记忆,接着清楚的背诵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这就是原话。” 焦思溦对文言文听不太懂,不过她记得父亲在她以前曾经对她说过这些话,她说道:“你给解释一下,说清楚点。” 龙镔略作思忖便道:“大概意思就是五彩缤纷的色彩会使人眼花缭乱,丧失敏锐的观察力;纷乱嘈杂的各类声音会使人听觉变得不灵敏,失去对声音的辨析能力;美味佳肴会使人的味觉麻木,变得舌不甘味;纵情狩猎会使人心放荡,变得狂野;稀有的物品会使人行为变得不轨。这五音五色五味总的说来就是概指人的各种生理欲望,这些东西都是对身体不利的,所以圣人但求填饱肚子过上安足的生活,就可以摒弃物欲的诱惑从而不会去追求声色犬马的享受。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焦思溦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极了,她看着龙镔,上下打量着他,良久才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这样做,过这样的生活的原因?” 龙镔点点头,还补充道:“其实主要是我自己经历过生活的艰难辛苦。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焦思溦看着龙镔道:“你以前的生活真的过得很艰辛吗?他们说的关于你小时候受的苦是不是真的?” 龙镔觉察到焦思溦情绪的巨大波动,暗想看来这是好现象。便答道:“是真的,不过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苦,反而感觉那段和我爷爷还有我的豹子相依为命的日子最幸福也最充实,那时候简单嘛,简单的就是好的。” 焦思溦也喃喃重复一句:“是啊,简单,简单的就是好的。”不知不觉她落泪了! 龙镔的不知时务就是在这个地方,只见他竟然憨笑一下说道:“呵呵,你们女孩子真是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当真是水做的。” 焦思溦立即面色沉了下来,等她拿出纸巾擦干自己的眼泪后出现龙镔眼前的就是一张不带丝毫情绪的面孔,她说道:“龙主席,好了,我和你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说你没有可怕的欲望,你说你可以摒弃物欲的诱惑,对这一点我不相信你做得到。因为你以前的生活过得太简单了!不过你连生活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享受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连物欲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谈不上是一条真正磨练出来的龙,现在你最多只能算是一条专门兴风作浪的孽龙!” 焦思溦说完最后那个字后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得灿若桃花,龙镔骤然发现她其实笑起来很美,于是也跟着呵呵笑了两下。 看到龙镔也在笑,焦思溦猛然就变脸嗔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你笑的?跟你说正经事你还笑?你要是还笑,我就不说了!” 龙镔眨了眨眼,便道:“嗯,不笑,不笑,你说吧。” 焦思溦放慢了语速,道:“我马上配合你进行人事全面整改,让你可以真正做到统领集团的千军万马,你清楚,只要我对你表示了臣服你就会极大的提高你在集团员工心目中的地位!我的条件就是一个,只要集团的组织架构重新搭建完毕,你就得跟随我去见识五音五色五味,你就得听从我的安排去享受所有物欲,一切开支由我个人负责,期限为四年,如果你在这四年之中一直可以抵抗诱惑,那么我和你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龙镔觉得这可是天下奇闻,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条件!偏生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好笑。龙镔脸上露出笑意,道:“焦副主席,你是不是要考验我的定力?别费神了,我天生就是个木头,对那些东西不感冒。再说啦,我哪来那么多时间去玩?” 焦思溦面色一寒,道:“我又不是要你每天去享受,我只是要你在空闲的时候不紧要的时候就跟我去见识,四年时间一晃而过,你要是觉得还是太长,那我就减到三年!” 龙镔沉默了良久,才轻摇头说道:“我不能和任何人发生过密的联系交往的,否则就会给对方带来危害,这早就有了前车之鉴。今天我是破例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只是希望你给我多一点时间,而且我的确是不想给你造成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很多,必须自己亲自去做,而且你所规定的期限也太长,对不起,你的这个条件我想我是答应不了。你忙吧,我走了。” 龙镔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焦思溦看着这头犟牛的背影不禁气疯了,娇声喝道:“龙镔,看来你是非要逼得我走上不归路,是不是?” 这句话竟能使龙镔立即停住脚步并且他回头看了焦思溦一会就说道:“焦副主席,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焦思溦意识到事情有了转机,心里一阵暗喜,立刻道:“就是这样想的,我干吗骗你?” 龙镔保持身形一动不动,继续追问道:“你真决定了就这个条件?” 焦思溦马上点头道:“真决定了!绝不更改!” 龙镔又道:“你真不怕我可能带来的神秘伤害?” 焦思溦最近咨询了很多著名的国外占卜大师,也咨询了很多国外科学家,她自然认为诅咒虚构的成分占多,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龙镔一字一句的道:“那好吧,焦副主席,既然你都给了我化解仇恨的机会,我要是还拒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时间空闲下来,我就去。不过我还有两个小建议,第一不能过分强人所难,第二不能对集团声誉造成不良影响。” 焦思溦点点头,龙镔微微一笑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后又回头微笑着对焦思溦说道:“焦副主席,《西游记》唐僧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方修得正果,我就不信我通不过你的考验!”说罢掩门而去。 焦思溦又羞又气又怒,恨恨的骂了一句“臭男人”,刚骂完这句话就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在和龙镔——这个杀父仇人好像恋人间那样打情骂俏,不禁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又极其恼恨自己表现,抡起手指竟然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下,火辣辣的感觉传了开来。待静下心来后细细一思,一时间竟然觉得龙镔又有点象唐僧,又有点象沙和尚,还有点象猪八戒,甚至象极了那个古灵精怪无所不为无所不能的孙悟空! 《西游记》可是她最爱看的小说,她父亲焦嵘森甚至特地给她搜集来很多古董级的版本,现在摆在这张老板桌案头的就有一套道光年间的版本,上面有父亲留下的笔迹——“溦溦惠存”。 第十二章 传说中的愚蠢(下) 龙镔把满脸鼻血的段平春送到医院去照x光,他站在走廊上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注视着那个随后急匆匆赶来的祝本同,祝本同面色难堪地为刚才的事件做着解释,尽力打着圆场,龙镔对祝本同的口舌不置可否,只是在经典地笑着,他已经在想要如何搬掉祝本同了。 所有的人都不知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在祝本同的再三请示下,龙镔说了一句“你转告山木先生,今天不能继续谈判了,明天看情况再定吧!” 龙镔在为这次合作做着权衡,他越发感到山木绝非一个友好的合作伙伴,祝本同也绝不是合乎心意的机械重工总裁,甚至有可能这次合作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夜晚时分,焦思溦敲开了龙镔办公房间的门,龙镔起身一边倒着冰水,一边打量着打扮得异常媚丽的她。其实焦思溦微笑起来很漂亮,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韵味流淌在她的眉宇唇齿之间,令龙镔不由自主地将她和自己曾见过的那些女孩子做着比较,特别是将她和秋雅、静儿做着对比。一想起静儿,龙镔心里就忍不住一点刺痛;一想起秋雅,龙镔心里就翻涌着歉疚。 看着龙镔有些走神地凝视自己,焦思溦就笑着说道:“龙大主席,你看够了没有?” 龙镔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便笑着掩饰说道:“焦副主席,都已经是晚上了,你这个寡女跑到我这个孤男的办公室里,还打扮得这么漂亮,你不是想对我使美人计吧?” 焦思溦嘴角一撅,道:“对你使美人计?你根本就不解风情,我可不想浪费了我的表情,糟蹋我的演技!今天我来是要和你说正事!” 龙镔有些好笑:“说什么正事?” 焦思溦盯着坐在沙发对面的龙镔说道:“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决定不与日本人合作了?” 龙镔惊奇的看着表情庄重的焦思溦,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 焦思溦又道:“你是不是也决定要赶走祝本同了?” 龙镔顿了一顿答道:“你猜对了,我是有这个想法。” 她又正色问道:“那你想好了怎样料理机械重工事务没有?谁接祝本同的手?祝本同的老班底你准备怎么办?机械重工将来怎么发展?” 龙镔没想到焦思溦竟然能如此清楚地看出自己的心思,龙镔很不习惯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过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天下之大,到处都有合作伙伴,到处都有高级人才,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 焦思溦看着龙镔不禁露齿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蠢人,不过呢,也不是一个好家伙!谁得罪你、不服你谁就会倒霉!” 这句话说到了龙镔的心坎之上,龙镔呵呵笑了起来,对她说道:“焦副主席,你说过的,全力支持我的人事改革计划,你说说,要怎样才能避开那些元老们的干涉,安全而又有效地搬开那块石头?” 焦思溦故意说道:“我有什么法子?你不是计谋层出不穷吗?干吗问我?” 龙镔猜测到既然焦思溦来和自己说这番话了,就说明她一定有了主意,只是在自己面前故意作戏而已,于是龙镔说道:“你说我现在撤一个资产经营部部长都阻力重重,更何况是要撤这个封疆大吏!那还不得闹翻了天?!焦副主席,我可要提醒你啊,你可是利衡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你不给我出点子,谁给我出啊?” 焦思溦依旧故意撒着女孩子的娇性子,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激起了龙镔的非要达到目的不可的情绪,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又象情侣之间的那样斗起嘴来! 龙镔竟然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觉得很乐于于此一样! 正在此时龙镔的手机响了,是康定庄打来了,康定庄在电话里道:“龙主席,我就在你办公室门口,焦副主席在你那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需要我进来吗?” 龙镔沉默了几秒钟答道:“不用。” 出现了康定庄电话的小插曲打断之后,两个人又记起了那忘不了的过去和身份,自然气氛也就立刻失去原来的融洽,焦思溦想了很久,也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回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龙主席,要想名正言顺地搞掉祝本同,你还是只有从他的经济问题上下手!告诉你一个秘密,祝本同并不干净,只不过是他的手法很隐蔽,你们查不出来罢了!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他在前两年的那个立体车库项目上至少贪污了三千万!” 龙镔也一直怀疑祝本同必定在企业里利用职权便利窃取了巨额钱财,在前几次的盘底清查中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那个失败的立体车库项目是他怀疑的重点,可是找不到证据,要知道怀疑并不构成撤掉一个总裁的理由!如果焦思溦的消息确实,那么自己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撤了祝本同这个轻视自己不服自己的老狐狸! 龙镔正欲开口详问焦思溦消息的来源,焦思溦却说道:“你不要心急,只要你一准备行动我马上就把一些证据交给你!另外,还告诉你一条信息,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就是联邦德国克劳伯克重工集团的总裁,我刚才和她联系过了,也和她父亲通了电话,他们十天后就会派人来考察集团!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着我,你不是一个蠢货,是个聪明人,我才跟你说这些,我走了!”焦思溦头也不回就拉门走了,甚至她对康定庄礼貌的称呼理都不理。 龙镔兀自还在思忖着焦思溦这些话里的真假成分,兀自还在想到:我蠢吗?我聪明吗?谁又是蠢货?谁又是聪明?这蠢和聪明拿什么来做界定? ※※※ 虽然焦思溦已经走了,康定庄也休息去了,可龙镔依旧还在思忖之中。他坐在睡房的沙发上,沙发旁那盏立式台灯的灯光将他沉浸在思考中的身影投射在沙发上、地面上,凝结成暗黑的图形,长时间都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凝固,这房间是隔音的,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响也传不出去,万分的静寂,甚至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音,似乎一切形态都是静止了,唯独在静止的形态下只有生命的机能还在不停歇的运动。 对这一切,龙镔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全部意识都放在了大脑的思维活动里,他在大脑里构建着众多场景,模拟演绎着诸多变化过程,他就像是在下围棋一样,飞速地演示着棋子的位置以及各种棋路,这盘棋就是利衡集团的全面改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龙镔突然觉得思维有些阻滞,这盘棋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似乎到处都是漏洞。他回头望向那盏明亮的台灯,不由地在心底涌起一个感觉:自己就是这盏台灯,房间里的一切就好比是利衡,自己如今的思考就像这台灯的灯光照射在房间里,房间里摆满了这些物件,自然灯光就无法照射到每一个角落,物件之下到处都是阴影,甚至灯光照射在自己身上都显现出黑暗的阴影,阴影下是什么情景无从得知。这些物件就好比是如今阻碍自己改革利衡的现有因素,可是这些物件能都被自己搬开吗? 还有,自己不也是一个阻挡灯光照射的物件吗?灯光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有镜子,自己就永远无法看清真实的自己,可是谁能给自己一面镜子?谁又能做自己的镜子?自己是不是曾经有镜子,却被自己刻意打碎了呢? 龙镔不禁浮想起了很多人,他们在那天上人间地狱里过得还好吗?他们有一面镜子吗? 烟雾缭绕,熏着龙镔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些涩苦,鼻子也有些发酸,那并不遥远的遥远竟然可以变得这么遥远,可这些遥远全部都是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这个刻意制造遥远、刻意打碎镜子的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傻瓜? 龙镔又是这样枯坐了一夜,他已经变得似乎不需要睡眠休息了。 ※※※ 没想到祝本同对这次项目合作的欲望如此强烈,为了迫使龙镔同意他决定搬动钱毓慧和钱素雪来对龙镔施压,当天晚上他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在她们面前将合作的前景说得无比美好,对餐厅事件的始末更是夸大其词,好像全部都是龙镔和段平春的过错,最后他请求她们站在维护钱老心血资产的立场上来挽回即将破裂的谈判。 钱毓慧和钱素雪相信了这个利衡集团重臣的话,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日清晨就驱车从香港赶到长安,她们以前任董事局主席女儿和集团高层的身份先是向山木先生表示歉意,又当场表示一定要尽力促成这次合作,已经和祝本同密谋好了的山木自然表示可以谅解段平春的侮辱行为并同意可以继续谈判。 龙镔没想到钱毓慧和钱素雪居然特地为此就来到总部,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当面责问自己! 当时龙镔正坐在椅子上查看集团的企业网站,钱毓慧和钱素雪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劈头就问:“日本人跟舞小姐风流快活干你们什么事?开罪了日本贵宾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会不会管理企业?你给我说说,项目合作跟日本人的私生活有什么关系?” “你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事关企业命运的谈判里来,还纵容下属对日本贵宾无礼,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有个交代!” “你怪日本人作贱了你们大陆的下贱女人,你知不知道你们大陆有多少贱女人在为了钱出卖肉ti?你知不知道香港澳门有多少大陆妹在作舞女?你知不知道香港男人的二奶全部都是你们大陆的贱女人?” “她们卖自己挣钱,别人出钱玩她,这都是两相情愿的事情,你凭什么发火?就算日本人不该在你们大陆人面前说,段平春凭什么要把酒泼到别人脸上?他挨打是活该!” “段平春呢?在哪里?他是你提拔的亲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何德何能当药业总裁!” “我奉劝你最好马上把他开除!看到祝总裁揽到了这么大的项目就妒忌起来,生怕祝总裁比他有本事,对他那个集团副总裁的地位构成威胁,就千方百计破坏!这种人简直就是集团的害群之马!祸根!” “你算过没有?这次合作将给集团带来多大利润?我告诉你,集团不是你的,是我父亲的!你不过就是代为管理而已,别自以为小人得志就趾高气扬!我决不允许你这样胡作非为!” “山木先生下午一点就到!他同意继续谈判。龙镔,段平春必须对山木先生道歉,要不然就算谈了也谈不成的,我奉劝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大株会社是资产上百亿的专业化大集团,现在是我们在求人家,不是别人求我们!只要和大株会社建立起了合作关系就马上可以扭转机械重工的经营局面,你要清楚这一点!希望你好自为之,再也不要做蠢事!” …… 龙镔很平静的接受了她们的训责,看上去就好像她们是集团总裁,而自己不过就是挨训的普通员工罢了。龙镔猜到了这一切必定都是祝本同搞的鬼,而且祝本同也一定是猜到了自己不会同意合作因此才使出这样的招数。 这一招的确很有杀伤力,光是从简单的企业经营角度来看,龙镔确是输了理,龙镔不应该把个人的民族情绪掺和进重要的商业谈判,所以龙镔宁可忍受这种指责也就不和她们驳斥,甚至也同意她们两人参与下午的会面谈判;然而她们忽略了龙镔的思想性格,她们以为自己可以高高在上地训斥龙镔,却没有想到这种话根本就不应该对如今权欲极大的龙镔说,这种话极度地刺伤了龙镔的自尊心,极端地侮辱了龙镔的人格和智慧,更加刺激龙镔坚决不在谈判条件上让步以期逼迫山木知难而退的打算,更加刺激龙镔要不惜代价赶走祝本同! 祝本同多在集团呆一天就会多给自己一天阻力,如果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动手的话那么自己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傀儡,不但员工下属看不起自己,就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那还谈什么人事改革?还谈什么全面改革利衡?况且,龙镔已经决意要通过赶走祝本同以达到打击钱家人的无礼越权干涉、打击钱家人的气势、逼迫钱家人认清当前形势已经是自己主宰集团命运以及在员工心中真正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看着钱毓慧钱素雪盛气凌人地扬长而去,龙镔的眼里直到这时才放出两道森严的寒光! 发生在龙镔办公室的这一幕以极快的速度在总部员工之中传散开来,所有的人都抱着各自复杂不一的心态等待着后续情节的发展。康定庄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安慰龙镔,给龙镔送来中餐之后就出去了,倒是焦思溦聪明得很,给龙镔端来一杯温度刚好合适的牛奶,不仅很是温柔地告诉龙镔她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而且很是温柔地催促龙镔吃饱肚子迎接下午的唇枪舌剑。 她的聪明换来龙镔回报给她的微笑。 ※※※ 山木从前来致歉的钱毓慧姐妹口中得到了一定要促成双方合作的承诺,他对今天的谈判还是抱有信心的。此刻,他坐在昨天那个谈判位子上,满脸都挂着日本人典型的社交笑意,谦恭地和龙镔他们交谈着,为了避免激怒龙镔,他今天只带了自己的副手而把其他人包括他的儿子山木雄一都留在酒店里了。 钱毓慧钱素雪以为自己是钱老女儿就拿捏着架势目空一切喧宾夺主,在一阵寒暄之后就毫不客气的主持起了这次谈判,把龙镔撩到一边就自作主张地和山木谈判着合作条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利衡的主宰当成了谈判的决策者。 龙镔的脸色很是平静,对钱毓慧她们的话语视若不见,,在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自个儿翻阅着文件。祝本同首先还对龙镔的沉默不语有几分顾忌,他还记得钱毓慧姐妹不过就是集团的高层人物而已,并没有决策的拍板权,龙镔才是利衡的主席和总裁,也只有龙镔才能决定这场谈判的命运。可是他渐渐的就被谈判的热烈气氛所感染,唯一剩下的那点清醒意识就消失了,当他看到龙镔一直默不作声以后,就断定龙镔肯定是在自己唆使挑起产生的钱家人的压力面前胆怯退缩了,于是当谈判合作条件基本谈妥的时候他也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山木倒是还记得龙镔的身份,这期间他为了照顾龙镔的情绪还特地出言询问龙镔的想法如何,龙镔还是那样平静的微笑着表示他现在没什么看法请大家放开谈,山木也有些轻视龙镔了,也开始认为龙镔不会冒得罪钱家人的风险来否决这次谈判。 焦思溦早在得知钱家姐妹参与进来后就主动退出了谈判队伍,当龙镔在谈判进行了四个小时后借口去方便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呆在她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她看到龙镔来了忙起身迎接,表情很是欢喜不过嘴上却故意说道:“怎么龙主席不去参加谈判却到我这里来了?谈判桌上你要是不在那还叫什么谈判?” 龙镔呵呵笑了,说道:“呵呵,她们不是正在谈吗,谈判有我没我都一个样嘛,有的是人主动挑这个担子,你说是不是?焦副主席?” 焦思溦娇媚地一笑说道:“只有傻瓜才会认为是一个样!你可别把我当作那样的傻瓜,你不签字就算他们再怎么谈得热乎还不是白搭?” 龙镔笑着没有答话,焦思溦继续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倒要看看你等会怎么样料理他们,嘻嘻,要不要我去声援你啊?” 龙镔之所以来找她,目的就是要把她拉到谈判桌上去作为自己的支持力量,同时也要借她的支持来打压钱毓慧她们的傲气。 两人又聊了聊才一起走进会议室,此时谈判已经正是进入尾声,就等着龙镔过目后双方正式签署了。 龙镔拿起秘书即时打印出的协议书翻看一下,心里不禁火气蒸腾,暗道:钱毓慧、钱素雪,你们也太过分了!你们居然就这样的条件达成共识,真以为天上有馅饼掉在嘴里,明明这里有潜在的毒药还要如此饥不择食,这到底是因为你们太蠢了,还是因为你们为了打击我为了向我示威就故意答应? 龙镔看完后就把协议书递给焦思溦过目,焦思溦看完后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山木先生登时心里有点忐忑了,便用无比谦恭的口气对着龙镔说道:“龙主席,这是我和大家取得一致共识的协议,您如果觉得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斟酌的话就请您提出来。” 钱素雪觉得山木真是多事,她谅这个“鸠占鹊巢”的龙镔也不敢否决这个协议,便冷冰冰的说道:“这只是一个意向性协议,正式协议还必须去日本签署,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累了,你就别耽搁了!” 龙镔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钱副主席,就算是意向性协议也必须在合理的条件范围内,这样才能保证协议的严肃,这可是关系到集团的形象和信誉的大事!”他转又看向山木说道:“山木先生,我知道在众位同仁的努力下跟昨天你所例举的条件相比,贵公司已经做了不少的让步,不过就这份协议来看跟我的构想差距还是太大,很抱歉!” 山木道:“请您说说您的构想给我们听听。” 龙镔正视山木的眼神,沉稳的将昨天他开的合作条件复述了一遍,山木闻言急了,眼见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这才无比懊悔自己起先对龙镔的轻视和忽略,过一会儿就道:“龙主席,我们都是朋友,万请理解我们双方所处的位置!我们已经在我们的底线承受范围之内做了最大的让步,请您务必慎重考虑清楚!” 钱素雪根本没想到龙镔这些话一举就完全推翻了自己费尽口舌才获得的谈判成果,当即差点就气晕了,祝本同也目瞪口呆看着龙镔,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谈判能这样儿戏?” …… 龙镔任得众人用各式眼神看着他,平淡的说道:“山木先生,我的构想就是这样,我也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既然你也只是在一些细节问题做了退步,那我也就只能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作让步。” 看到山木不答话,龙镔又道:“山木先生,你作多少我也就做多少,我的合作宗旨是利益均衡条件对等,这也是我们集团创始人钱老先生的座右铭,更是我的谈判信条。” 利益均衡条件对等?这不是开玩笑吗?要不是我们认为有机可乘可以狠狠宰你利衡集团一把谁会跟你谈判?笑话!山木不禁脸上的面皮有些不自觉的抽搐起来,他这才真正清楚龙镔根本就没把钱家人放在眼里,自己的一切言行全部都是白费,他更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在被龙镔戏耍着,他甚至涌起一个念头觉得和祝本同达成那样的协议完全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这个龙镔哪里是祝本同所说的无知小孩?简直就是一个钢铁一般意志的强者!他对自己完全动摇了:“龙先生,您的意思就是否决刚才的谈判成果要推倒重来,是不是?” 龙镔微笑着看着山木,镇定自如地回答道:“山木先生,刚才的谈判并不代表我的意见,如果你可以谅解本集团的情况那我希望我们可以更多一点诚意继续谈判。” 山木彻底绝望了,便充满不屑地盯了祝本同和钱家姐妹一眼,不无恶毒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集团创始人钱老先生的两个女儿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看来我完全错了,没有分清谁主谁次,也没有想到你们集团的内部矛盾这么激烈!”然后他站起身子,“对不起,龙先生,敝人有个原则,就是不和内部不团结的企业进行商业谈判,这个项目我就留给别人了,抱歉,我得告辞了!” 说罢,他对着利衡集团的全部谈判人员一个鞠躬,然后起身就向外走去,祝本同急忙追上去企图挽留,山木根本就不搭理他,最后丢下一句“龙先生,希望你不是在对小儿的话耿耿于怀因此而迁怒于和我们日本人的谈判”就扬长而去。 龙镔定心一想,就猜到这是山木不得已采用的最后激将法,意图在将这次谈判的破裂责任都归到自己的民族情绪上,意图进一步挑唆激化自己和钱家姐妹、祝本同之间的矛盾,如果能迫使自己在更加猛烈的压力下屈服那就最好不过,就算不能也至少出了他一口怨气! 龙镔抽起了烟并透过烟雾观察着钱家姐妹的表情,等待着她们的发难。钱素雪钱毓慧面色惨白,祝本同微眯着双眼怨恨地盯着龙镔,那眼神恨不得将龙镔千刀万剐!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点火就会爆炸! 几个参与谈判的员工受不了这压抑,悄悄站起身向门外退去,房间里就剩下钱毓慧钱素雪祝本同还有龙镔和焦思溦。 火药味越来越浓,一触即发! ※※※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豹子从负责看护它的周擎脚边溜开,并且顺着龙镔留下的气味找到了这间会议室,又趁那几个员工开门离去的时候闪进了会议室,而且兴奋地跑到龙镔面前并将前肢搭在龙镔座椅的扶手上,伸长脖子露出舌头试图舔龙镔的脸。 钱毓慧早就听说龙镔把一条咬人的恶狗带到了总部,这下她找到了出气的口实,立刻斥责道:“龙镔,好!你是主席是总裁,你有权按照自己的喜好中止这场重要的谈判,你可以不管机械重工的死活,你可以漠视祝总裁为了促成这次合作所付出的心血努力,你同样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没有怨言,我认命!谁叫我那个糊涂父亲把一切都交给你,谁叫你是主席是总裁!现在我们在你面前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企业,是公司!不是你的狗圈!你的狗屋!你因为这条狗你不惜开除集团老办公室主任安仪,你明知道这条畜生咬伤过两个保安你还纵容它在总部大楼里到处乱串,我告诉你,我决不能允许你把总部搞得乌烟瘴气!” 钱素雪也趁机发火了:“你有什么了不起?安?你看看你的行为,衬不衬你的身份?人模狗样一个大陆仔,骗到我父亲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连你的狗都比人尊贵了?一人得道就真鸡犬升天了?都可以进出办公场所没人敢管?还有没有规章制度?”钱素雪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就喝道:“办公室保安部你们是不是都死光了?立刻来人把这条野狗弄出集团!” 钱素雪在员工面前从来都是好好大姐,甚至从未对员工说过一句重话,办公室人员接到钱素雪的电话都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猜测到肯定是龙镔的爱狗豹子惹出了祸,急忙通知康定庄。 康定庄立刻和周擎赶到会议室,看到龙镔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钱家姐妹面带怒容,而祝本同则面色有些发白,只有焦思溦表情很平静。 钱素雪喝问道:“康定庄,保安部到底是谁管事的?谁允许这条野狗在集团大楼里进出?这条狗是集团的员工吗?不要在集团里被我再见到这条野狗存在,否则我唯你是问!” 康定庄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叱骂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肯定是周擎又在打电脑游戏没有留神到豹子,所以豹子才从周擎房间里跑了出来的。于是他便狠狠盯了周擎一眼,自知有错的周擎连忙走到龙镔面前,想将豹子从龙镔身边弄走。 豹子和其他狗不一样,脖子上是没有项圈的,说起来这还是龙镔的原因,龙镔不想给豹子套上那个项圈,他认为豹子通人性没必要也不忍心让它有那么一个束缚。没有项圈的豹子好不容易才找到龙镔,自然不肯离去,也就根本不把周擎的手势放在眼里,周擎有些急了准备去抓豹子的颈皮对它强制执行,没想豹子竟然狗头一拧颈毛倒竖对着他露出了可怕的狗牙,似乎在警告周擎:别以为我和你玩了两天你就把自己当成是我的主人,惹毛了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周擎这下不知如何办才好,只得看着龙镔,希望龙镔给自己下个指示。 没想龙镔非但没有任何指示反而把手放在豹子的头上来回摩挲着,这下钱素雪看到龙镔的模样更火了,心中的怒火极度膨胀开来,她觉得叶子亨说的太对了,这个大陆小子龙镔就是自己就是钱家最大的仇敌,她突然抓起面前的那些文件协议撕得粉碎,盯住龙镔用发寒发颤的语音一字一字地道:“姓龙的,你别得意,你要为你今天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转身就摔门而去! 满脸颓丧的祝本同也欲起身离去,却又意识到什么慌忙坐下,坐在那里却又觉得如坐针毡,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最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看着龙镔,盘算着自己要如何才能对龙镔解释,自己要如何才能开脱责任,他也到这时才发觉龙镔竟是一个目空一切、铁石心肠、决不容许别人侵犯权威的可怕之人,这个龙镔小子说愚蠢吗真是愚蠢,为了一个简单原因就不惜冒得罪天下风险,可他真是愚蠢吗?一个十八岁的小毛孩根本不为外界的情势压力所迫,坚持自己的条件,不仅规避了协议风险同时也堵死了自己的财路,这个家伙真他妈的是个怪物! 祝本同现在唯恐龙镔将怨火转嫁倒他身上,他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身为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的龙镔如果横下心来是可以解除自己的机械重工总裁职务的,更何况还有那个集团第二大股东焦思溦也在全力支持他,真正愚蠢的不是龙镔不是山木更不是钱家姐妹,最愚蠢的倒是自己!是自己把自己摆到了和龙镔作对的位置,是自己妄想抓住这权利交接中的空挡妄想利用龙镔的无知来牟取暴利,这是多么愚蠢啊! 祝本同嗫嚅着嘴唇正准备开口做一番忠诚的表白,龙镔却主动对他微笑着说道:“祝总裁,我和钱素雪副主席钱毓慧副总裁之间有点误会,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别往心里去。这次和大株会社山木先生的项目合作谈判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是因为我考虑到这场合作对我方还有欠公平,我对山木先生可是没有半点私人想法的,这样吧,过一段时间我会组织考察团去一些国外的关联企业参观学习,你就多搜集一点资料做个方案报上来吧!” 祝本同连忙欠身答道:“好好,请您放心,我马上回去安排。” 龙镔又说道:“祝总裁,你是集团的元老了,为了促成这次合作你也花费了很多心血,现在合作也许破灭了,但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机械重工可是集团的支柱产业,你也是真正的行家,我和焦副主席将来都得倚重于你,我考虑了一下,焦副主席将出任集团的副总裁,专门分管机械重工公司,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找焦副主席汇报,怎么样?” 祝本同听到龙镔这番和颜悦色的言语,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点,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被龙镔察觉到内心的不轨企图,看来这小子也还是有点嫩,自己也许是被他吓住了无形之中就把他看高了,原来不过如此! 待祝本同和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龙镔便邀请焦思溦来到他的保密会议室。 焦思溦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忍不住看着龙镔的那扇紧闭的睡房门,嘴里说道:“龙主席,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允许我进入你的最高保密中心、决策中枢?是不是为了感谢我对你的支持啊?” 龙镔笑了笑,答道:“这里面的设施也有你的股份啊,是不是?” 焦思溦不说话了,继续巡视着这间房子,好一会儿才道:“说吧,刚才你怎么突然说我要出任集团的副总裁?你有什么企图没有?” 龙镔打着哈哈说道:“焦副主席,我能有什么企图?你这个第二大股东是世界名校的管理学高材生,难道还不能做自己企业的副总裁吗?” 焦思溦猛然盯着龙镔说道:“你就不怕我利用副总裁的权力掌握集团的核心机密、组建自己的势力、动摇你的地位吗?你就不怕别人更说你的闲话吗?你就不怕我将来更方便向你报仇吗?” 龙镔平静的看着焦思溦,良久良久才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很笨,也见识很少,不知道如何跟别人打交道,我不怕别人说我闲话,却有些担心自己将来在社交场合闹出有损集团声誉的笑话,所以我很需要你的支持。至于报仇,我们之间早就有了一个协议,也许我们曾经有或者现在依然有仇恨的存在,但是我相信将来这段仇恨会化解掉,我和你不会是永远对立的敌人,相反在集团事务上会是目的一致的伙伴。我相信你,你不会对我耍阴谋,甚至我很欣赏你在我面前的阳谋手段,你可以放心去当你的副总裁。” 焦思溦心情变得非常复杂,感到那颗心在被什么绞缠着,一阵阵酸意在喉管间翻滚,她努力地吞咽一下,极力压制住梗塞的感觉,好一会儿才道:“要是你真这样想那你就是天下最笨的笨蛋最愚蠢的蠢人,你为了获得自己对集团的绝对权力,不相信那些曾经帮助过你支持过你的朋友,还千方百计把他们排斥到你的生活圈子之外,不但如此你反而相信我这个对你构成最大威胁的敌人,你说你是不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最愚蠢的蠢人?” 龙镔不说话了,掏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吸一口,缓缓的说道:“为了权力?你不是说过权力就是一种欲望吗?我为了获得绝对的权力?也许吧,也许吧。” 焦思溦走了,保密会议室里静谧极了,龙镔抚摸着豹子的头,他似乎听得见他和豹子这两个生灵血液流淌的声音,这呼吸延续生命必须的空气的声响,这是莫名其妙的听觉,在这离奇的静谧之中他又感到有一种无名的东西混合着那点声响慢慢沸腾开来,冒起了缭缭青烟,这看似静谧的房间被一双无形的手一下一下搅拌着,他恍惚了。 他在这种恍恍惚惚之中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集团现在会出现围绕着自己这个焦点中心而分化形成几股势力?为什么人们不能团结一致全力以赴搞好集团,非得要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呢?钱老在世时是这样,自己上台主掌之后还是这样,这种情况到底是利衡唯一的特色还是普天之下无处不在的共性?人与人之间就这样难以共事难以同心协力志同道合永远无法荣辱与共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 他的眉头呈现深刻的川字…… …… 这一切都是因为欲望,因为个人的欲望,欲望的需要,欲望的本能。 人世间无处不充满着欲望,无时不充满着欲望,人们就埋身于各色各样的欲望之中,一种欲望联系着其他欲望,也制约着其他欲望,共同结成欲望的罗网,欲望的城墙,将人生将生活将人世间将这千辛万苦的一辈子紧紧束缚起来,圈禁起来,人们就在这罗网之中城墙之内哭着笑着喜着怒着悲着乐着哀着,用自我的方式表达着七情六欲,在束缚和圈禁之中自我寻找着自我感觉的舒服罢了。众人的区别就只是自我寻找着感受舒服的欲望的目标。 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欲望,人也就是欲望的动物,在欲望中生活,活着就是为了满足生活中无穷无尽的欲望,无穷无尽的需要,人无时无刻都是在欲望里都是在需要里,一切需要一切欲望都在影响自己的行为。 欲望就是生活的动力,活着的动力,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存在很多欲望很多需要,谁也无法躲开欲望的罗网! 欲望是生活的城墙,人生永远无法窥探这城墙外的世界,人生之路就是欲望之路。 …… 龙镔隐隐感到心脏里传来一连串撕裂的痛楚,这痛楚顺着心脏搏动的血流急速蔓延到了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之中,每一块肌肉都不由自主地回应着痛楚的刺激疯狂地抽dong着,每一根骨头都在痛楚的摩擦下发出恐怖暗哑的嘎嘎声响,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痛楚奇怪的碾磨下翻滚着,突然,一种奇异的不可名状的欣悦感迅速将自己笼罩进去,彻底代替了那种撕裂的痛楚,他就在这个刹那无比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那些肌肉骨头细胞一个个拆散开来,飘浮到了眼前的空中,万分邪恶万分怪诞地组合成了五个充满威慑力的大字——“愚蠢的欲望”! 第十三章 受折磨的角色(上)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三章 受折磨的角色(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受折磨的角色(中) 这个说真话游戏看样子还是不能进行下去了的,不过静儿这么一哭倒也让秋雅感觉心里好受多了,秋雅觉得静儿是完全没有指望了的,自己只需要再多受点寂寞孤独的苦就可以等待到那幸福的将来,秋雅回想起前一段日子里静儿曾经几次来苏州看望过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安慰静儿,应该帮助静儿把对龙镔的爱情转化为友情;静儿自己也把这些日子来憋在心里的苦楚宣泄出来了,这么一哭也稍稍减轻了心中那种对爷爷病情的恐惧感觉和对秋雅的负罪感。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秋雅和静儿的感情竟然无形中密切亲热了很多。 石伟在听取了杜慈的情况汇报之后,一面暗暗咒骂龙镔真他奶奶的好艳福,一面又指责杜慈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该打探的情报没有搞到,反倒把自己的绝顶机密泄漏出去了。石伟决定还是由他出马直捣黄龙,光明正大的找静儿爷爷和静儿深层次的了解诅咒的全部前因后果。他昨夜和海涛也密谈了一宿,得出的结论就是:天下无奇不有,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解之谜,可以把这个诅咒当成是一种可能存在的个别现象。 三两口就吃完静儿家备好的早点,他一闪身就来到静儿爷爷的卧房,静儿正在床前给爷爷喂稀粥,石伟当即充满崇敬的说道:“苏爷爷,您老今天感觉好一点吗?” 静儿爷爷斜靠在床上,缓慢的把一口稀粥咽下去后又缓慢的说道:“小石啊,你吃过了吗?” 石伟忙道:“谢谢苏爷爷关心,我吃过了。” 静儿爷爷又缓缓的道:“吃饱了吗?海涛和秋雅小杜呢?” 石伟赶紧夸张的道:“吃饱了,吃饱了。我比他们吃得快些,他们还在细细品尝呢!”转又满脸谄笑道,“呵呵,苏爷爷,静儿伺候您吃饭,我就帮您做腿部按摩吧,您老不活动一下肌肉会萎缩的,呵呵。” 说罢也不管静儿爷爷是否同意他就隔着薄被按摩起老人的大腿,这一按摩可把石伟吓了一跳:我的妈呀,怎么八十岁的老人的腿是这样子的?软软的,肌肉没有一点弹性没一点硬度,一抓就抓到骨头! 更没想到静儿爷爷表情巨变,似乎是在强忍着某种痛苦,静儿慌了,急忙打开石伟的手,道:“石伟,快松手,爷爷的身体不能碰!” 石伟慌拿开手,忙不迭的道歉,却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静儿道:“不能碰?这怎么回事?” 静儿没有搭理石伟,看着爷爷心痛的问道:“爷爷,要紧不?” 静儿爷爷悠悠的吸换几口气,这才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艰难的说道:“没什么,丫头,你告诉小石吧!” 静儿气不过石伟的冒失,想了一会儿才道:“你等着,等我让爷爷吃完再和你说!”静儿小心翼翼地给爷爷喂完稀粥,又拿出温热的毛巾给爷爷轻轻擦净嘴,然后又给爷爷梳理好头发胡须,才向石伟说道:“爷爷这病很罕见,从昨天晚上开始身上就变得什么地方都不能碰,一碰就痛,好像是痛觉神经特别敏感似的,你看你刚才把爷爷弄的!” 石伟大呼怪哉,这时杜慈秋雅和海涛都进来了,有了这么多人壮胆石伟就口无忌惮了:“什么地方都不能碰?那现在苏爷爷躺在床上不是也被床铺被子碰到了?难道也痛?” 静儿爷爷努力的露出笑容,慢慢的道:“痛是会麻木的,痛久了自然就不痛了。” 石伟保持万分惊异的表情不变,道:“昨天我们来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静儿,这怎么回事?” 静儿神情十分黯然的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起床就是这样子了。” 石伟又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静儿回答道:“爷爷说进了子时,也就是昨晚十一点后就开始的,首先还没怎么痛,后来就越来越痛了。” 海涛急了:“那还不赶快去请医生?要不赶紧去医院吧!看看着到底是什么缘故!” 静儿看着爷爷那强忍痛苦的神情不禁心里一酸就掉泪了,她试探着问爷爷道:“爷爷,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静儿爷爷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把眼睛闭上又睁开。海涛更急了,大声说道:“苏爷爷,哪里有这种事!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就算是癌症都可以治好很多种,您千万不要悲观!”他拍了静儿肩头一下说道,“静儿,你马上去做准备,我现在就打救护中心派救护车来!” 静儿忙点着头又把征询的目光看向爷爷,想得到爷爷的许可。静儿爷爷,极轻微地摇摇头说道:“丫……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啊,没用的……我知道……你们别费心了!” 海涛还想说服,却被静儿含着泪摇手制止,表示爷爷的意愿是不能违抗的,海涛只得涨红着脸攥紧拳头。石伟唏嘘良久,才万分感伤的说道:“苏爷爷,您就告诉我们一句实话,这到底和龙镔有没有关系?我和海涛都见过那个给龙镔算过命的老人,他也是卧床瘫痪不起,我还听周擎说焦嵘森的手下有一个人也给龙镔算命后就变成了疯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现在您又这样子了,这到底是不是您也给龙镔算过命?还有上次龙镔到您家里时您为什么要说谁都担当不起他叫爷爷?还有为什么德爷爷和钱爷爷两个人都在前不久就过世了?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到底和龙镔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那个诅咒的原因?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 石伟一口气就把心中的疑问全部说了出来,然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些问题折磨了我好久,苏爷爷,静儿,你们就给我解释一下子吧,说实在的,龙老六现在躲着我们,没他的日子真不好过,我想我们难受说不定他还更难受,这种日子实在受不了,你们要是不告诉我个来龙去脉,不告诉我们到底应该怎么样去帮他,那我可就不管了,我马上就去找他,天天缠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躲我们。还有,苏爷爷,他现在可是亿万富翁,我等下就对周擎打电话,命令他立即请来全世界最著名的医生来给您看病,您就不用担心身体了,放心吧,没事的。” 这些年轻人都被石伟胆大妄为的话惊愣了,却又觉得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在他们心坎上,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只紧张的看着静儿爷爷。静儿爷爷沉默了,以前炯炯有神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他悠悠合闭双眼,两滴浑浊的老泪缓缓地滚下脸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似乎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似乎只有几分钟,静儿爷爷在他那细长略带白色的眉毛跳动了几下后就睁开了眼睛,很艰辛很艰辛的说道:“可以……叫他来了,万一他……脱不开身也就……不用来了……!” ※※※ 静儿爷爷的话对于石伟来说无异于是皇帝的圣旨,他立刻就拨通周擎的电话。 周擎此刻正是在看书,这些日子来他整天都是呆在总部闷得很,便决定多自修一下经济管理,争取以后可以干白领工作。他一看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听了:“喂,是石伟吗?我周擎。” “哈哈,我知道是你,怎么样,当了主席总裁的贴身保镖,小日子过得滋润不?” “石伟,你就别气我了,你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呵呵,”周擎和石伟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了,豹子正在周擎旁边啃着骨头,它的耳朵出奇灵敏,它听到周擎叫石伟的名字又似乎听到电话里有石伟老朋友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冲着周擎“汪汪”叫了两声。 石伟兴奋极了:“妈妈的,周擎,是不是豹子在叫?是不是?” “呵呵,就是豹子,就是豹子,它像是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现在正对着我叫呢!骨头都不啃了,哈哈!来,豹子,给你石伟哥哥打个招呼!”周擎把手机放到豹子嘴边。 豹子似乎憋紧嗓子,唁唁地低呜两声。 石伟感动得无法形容:“豹子,豹子,是我,是我,是你老爸我!” 周擎哈哈笑着:“石伟,你瞧豹子多聪明,多通人性,还知道对你打招呼!呵呵。” “妈妈的,还是豹子好,豹子好啊!知道我打电话了还对我打招呼,不像那个没良心死老六一样绝情绝义!” 周擎吓坏了:“打住!打住!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说我们主席的坏话!你要乱说我马上挂掉!” 石伟大奇:“我靠!你怎么这么怕他?他又不会吃人!” “哎呀,你不知道的!总之你不要说就是了,拜托你别搞得我被炒鱿鱼,好不好?” “我靠,什么嘛!你当是文化大革命万恶的旧社会?白色恐怖?说都不能说了?二十一世纪言论自由,美国都可以骂总统,我在电话里骂一下那个家伙你就怕成这样?你还有没有点胆量啊?” 周擎被石伟一说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你不懂情况就不要笑我嘛!说了你也不知道!” 越这样石伟就越想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了我才知道啊!周擎,你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武警战士,不会连这都不敢说吧?” 这一激将果然就对周擎产生了作用:“笑话!告诉你吧,跟白色恐怖差不多吧!那次你们来总部惹火了龙主席,龙主席就把办公室主任安仪炒了,前两天资产经营部秦部长在电话里说龙主席坏话也被当场炒了,就昨天前天那日本大客户的儿子用日语骂了龙主席几句,还说了一些侮辱我们中国人的话,龙主席也当即中止了合作,现在总部的所有员工都怕得要命,生怕自己一句话不谨慎就被炒掉,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啊?!” 石伟大叫:“哇哇哇!有这么夸张吗?你开什么玩笑?周擎,你别逗了!我才不信!” 周擎压低嗓子道:“石伟,骗你的不是人!所有的人都知道龙主席马上就要进行人事大调整了,个个战战兢兢,就连我都被他骂了两次,我可不敢再有第三次!好了,不和你说了,就这样。” 石伟一面暗呼好玩刺激,一面急道:“等等,我还有重要事!周擎!你现在马上叫他来听电话,我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周擎当即回绝:“石伟,你别害我!刚才我都是冒着危险和你说话,你竟然得寸进尺要他来接电话?不行!” 周擎果断地掐掉电话。石伟立刻又打过来了:“我靠,周擎,你算什么朋友哥们?掐我电话?太不讲义气了!亏我还把你当作最好的兄弟!” 周擎没法子,只好解释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没法帮你!要不,你自己打电话去总部总机,要他们接转吧!” 不管石伟如何说,周擎就是不给答应,最后石伟没法子了只好打利衡集团总部总机人工接转报称要找龙镔,总机小姐问石伟是谁,石伟回答说他叫石伟是龙镔的老同学,总机小姐可清楚记得康定庄交代过的不许接转进来任何报称龙镔同学的电话,于是总机小姐礼貌的把电话接转到办公室,办公室的人接到石伟的电话后当即礼貌回答说龙主席出差了不在总部有事请留言。石伟顿时火大了,又打给周擎大骂道:“周擎,你告诉你那个龙主席,就说苏爷爷有事找他!妈妈的,拽什么拽!我靠!” 周擎实在难做得很,汇报吧又怕给自己惹祸,不汇报吧又怕真的是静儿爷爷有重要事,万一耽搁了那就会更加有事,没办法他只好去找顶头上司康定庄原原本本的报告了一切。康定庄不敢怠慢立刻去办公室找龙镔。 ※※※ 龙镔今天格外的心烦意躁,身体也不舒服,头昏昏涨涨的,早上也只吃了一点东西,好像没什么胃口。刚才又了解到了一些集团最新情况,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如今集团里关于自己的身世故事还有诅咒的传言越来越过火了,已经有不少员工在背地里说自己是个煞星,不但和自己走得近会倒霉会牵连到整个企业都走霉运说不定还会破产倒闭,还有人说要想确保安全必须和自己相隔三尺之外,甚至还有人说别看自己现在这么讨好员工那都是有目的的,一旦在位子上坐稳了肯定会变本加厉连本带利给剥削回来,也有人说最好是一见到自己出现立刻就躲,各种各样无奇不有的谣言在私下里开始流传,这必将产生极坏的影响。 原本以为适当的传言会增加自己的神秘感有助于提高自己的权威,没想到传言竟然可以如此走样,明里不说背地里说,怪不得员工们根本就不敢看自己,这才多长时间就变得这样,再不采取合适方法改正的话,继续下去肯定会使自己苦心营造的声势荡然无存,而且会导致人心惶惶,动摇军心,这样就更别提什么把大家团结在自己周围了,也更别说令行禁止了。 这些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呢?叶子亨?钱家的人?祝本同?秦部长?安仪?焦思溦?还是那些不明究里的普通员工?还是……?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又似乎这个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不是自己身上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又怎么会令别人说出这些谣言?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因为诅咒而封闭自己的啊,这能怪别人吗? 因为害怕诅咒会牵连到其他人就尽量减少和员工的交往,但是自己这样做偏偏就违背了企业管理的最重要原则——密切上下级关系,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处境,自己身处这种处境既希望大家拥护自己又不许大家接近自己,这种做法矛盾吗?如果矛盾那为什么历史上几乎所有的领袖人物都是这样做的?如果不矛盾那自己到底是忽略了或者走错了哪个关键环节? 到底现在能不能进行大规模人事改革? …… 龙镔的眼睛盯着桌面,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全部的精神都凝注在思索里,就连康定庄进来都没有察觉到,直到康定庄轻声说“龙主席,有件事向你汇报一下”的时候他才惊觉过来,忙道:“好,什么事?” 康定庄道:“刚才石伟打来电话说苏老先生有事找你,你看……” 石伟?苏老先生?龙镔心里猛地一跳!好一会儿才道:“什么事?你问了没有?” 康定庄忙答道:“我还不知道情况,是刚才周擎对我说的,你要是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就打过去问一下。” 康定庄等了好久才听到龙镔说:“老康,你打到苏老家里去问清楚情况吧。”康定庄当着龙镔的面迅速拨打着手机,龙镔又出声说道:“就在座机上打吧,用免提,我想听听。” 电话拨通了,是静儿母亲接的电话,她怕自己说不清楚就把静儿叫了过来,静儿婉转地说爷爷身体不太好希望龙镔抽空来一趟,正说着的时候就被石伟把电话抢了过去,石伟一开声就骂骂咧咧的道:“龙主席,龙总裁,我知道你在旁边听着,我告诉你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最好马上就给我坐飞机来……” ※※※ 龙镔沉默了,他推测到石伟一定是得到了静儿爷爷的许可才打来的这个电话,他猜测到静儿爷爷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或者非常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但是他又突然从心底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就和外公德老干爷爷钱老去世前一样,隐隐的黯然的那种无助的空虚与悲凉。 他在去与不去之间权衡着,再次迟疑了。静儿的声音依旧那么柔美娇婉动听,石伟的鸭公嗓子还是这么独特,虽然没有听见秋雅说话,但是她肯定也会在那里,如果自己去了的话就必须面对那无以言述的情感,兄弟的友情和静儿秋雅的爱情,这些都是自己无比愧疚的也不愿再去面对的;静儿爷爷病了自己必须去亲自看望一下,如果不去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也完全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准则,还有就是静儿爷爷究竟是什么病呢? 龙镔深深感到身上所承负的东西的确太多了,所担忧所恐惧所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他在纸上用笔反复的写着“去”“不去”这几个字,反复的写着,不停的抽着烟,眉头紧锁,心脏一阵阵被起伏的胸腔挤压着,却又在激烈的抗争着。 康定庄知道龙镔非常烦躁,就守在门口不让下属员工来打搅他,就连电话也没有接进来。时间飞一般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龙镔还是没有做下决定,他还是在去和不去之间权衡着。 龙镔转过身子回头凝视着身后钱老的画像,自言自语的说着:“干爷爷,要是没有诅咒,没有诅咒,那么一切是多么容易就可以做到,可我到底应该怎么作啊?难道毫无顾忌的去面对就是勇士而善意的逃避就是懦夫吗?” 中餐摆在桌上,龙镔没有吃,他并没有饥饿的感觉,康定庄本还想督促他吃饭的但看到他沉默寡言的神态只好退了出去。正在这时薛冰莹面无表情拿着一份文件进了外间,康定庄忙对她说道:“薛副部长,等下再来找龙主席好吗?”薛冰莹根本不把康定庄放在眼里,冷冰冰的道:“没有等下,我现在就有事。” 龙镔在里间听到了就说道:“是薛副部长吗?进来吧。” 薛冰莹脸上挂满寒霜直接走到龙镔桌前,把手上的文件向桌子上一扔,就道:“这是在深圳人才市场招聘到的人员名单,初试已经通过了,给你。” 龙镔没有抬头注意薛冰莹的神态,他拿起名单就看了起来,薛冰莹盯着龙镔越来越光火:这家伙怎么现在越来越了不起了?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连一个员工都不如?她实在忍不住了,满怀怨气的说道:“姓龙的,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个人?” 龙镔听到薛冰莹如此不客气的话语有些吃惊,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也觉得薛冰莹这句话很滑稽就道:“薛副部长,你怎么啦?难道你不是人吗?” 薛冰莹这些日子来遵照父亲的要求,尽心尽力的干着人事部的工作,精心的打扮自己,希望可以引起龙镔的注意,没有这一段时间来龙镔根本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职员,特别是今天她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淑女,专程走进他的办公室,满心期望可以得到他的一句赞美或者吸引住他来打量自己,万没想到他还是把自己的心思看作是不存在,竟然还这样回答自己!她心里简直难受极了,禁不住就恨声骂道:“姓龙的,我他妈的是贱可你比我更贱!我警告你,你要还这样对我我马上辞职!”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把门关得山响! 龙镔骤然一团心火上来了,把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这个薛冰莹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居然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传出去以后自己还怎么管理别人,还从何树立自己的权威?本来一切都有点乱套了,她还要乱上加乱!辞就辞! 他马上起身准备把薛冰莹叫过来以总裁的身份训斥她一顿,一走到门口看见康定庄站在那里他立刻就冷静下来了:薛冰莹是薛总的女儿,自己这么做了说不定就会把薛总得罪了,不可意气用事。康定庄看到龙镔出来了就招呼道:“龙主席。” 龙镔就在这几秒钟之内就做了决定,他一定要去江苏见静儿爷爷,问问这个智慧老人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做。他很平静的对康定庄说道:“康主任,你去办公室交代一下,说我和你去广州,不要对他们说我们去广州干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深圳订飞上海的机票,现在就走。” 龙镔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对其他人说自己的实际去向,所以就连周擎都不知道。龙镔和康定庄康铁三人刚好赶得及坐那趟下午四点起飞的班机,到了上海后又连夜租乘的士赶往无锡。 ※※※ 常成、廖业的心态是很矛盾很复杂的。说实在的,他们宁可相信彗星撞地球宁可相信火星上有火星人宇宙里有外星人也不愿意相信龙镔是一个香港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和总裁,他们无法想象这个破破烂烂的乡巴佬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不仅成功逃避了追捕规避了法律而且还承继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馈赠的遗产,这笔资产是如此的巨大,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当了解到曾经被自己陷害伤害的仇人龙镔已经今非昔比的时候,他们畏惧了。 常成开始有些担忧父亲终止与秋雅家的关系会导致龙镔的报复,他曾经建议父亲最好还是恢复和秋雅家的生意往来,然而父亲一句话就把他说得无地自容——“对所有背叛过你的人你决不能心慈手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怕什么怕?这也怕那也怕,你将来怎么管理企业?怎么开展业务?”。 常成知道父亲是在给自己壮胆,是在教育自己不要怕世界上有自己的敌人,更不要怕这世界上有人恨自己,父亲是对的,自己的性格是柔弱了点,想当初要是自己身上多点男人气慨的话那秋雅肯定不会离开自己,也更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件。父亲和叔叔是自己学习的榜样,他们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大无畏的勇士,在最先那段日子里抓住机遇利用权钱交易官商结合倒腾钢材、地皮、化肥、药品,这才创建出现在这个资产上十多亿的常氏企业。 怕什么怕?就算他龙镔知道是自己陷害他的,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难道他还敢买凶暗杀自己?我常氏企业在政坛的关系这么好,在商界有这么多合作伙伴,谅他也不敢来报复! 不过听说这家伙是个怪物,而且很有智谋,还是多多小心为妙。 毕业后廖业就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常成家的企业,在常成被他父亲任命为企划部经理之后他就担任常成的特别助理,月薪有四千以上,整天都是跟在常成身边也不用花自己什么钱,他的兜里也有好几万存款了,可他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廖业自打知道龙镔的奇遇之后心里更是有几分怨天尤人,他恨老天爷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幸运降临到他的头上。他是绝对不甘只作一个打工者的,他要运用自己的谋略去赚取第一桶金,常成是棵大树,可是常成父亲却是头老狐狸,常家还是不怎么牢靠,廖业打算等捞够了钱立马就走人。可是常家的钱这么好捞吗?他知道常家在发迹过程中有很多不能曝光的事情,就连现在都和不少高官有权钱交易,他也感觉常成对他还是有戒心,基本上不让他接触企划部门的核心机密,而这些机密就是他非常希望可以了解到的,只有接触到了这些机密才能表示自己在常氏企业站稳了脚跟,只有站稳了脚跟才能捞到钱。 要怎么样才能站稳脚跟呢?平平稳稳的工作上班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廖业想到的自然就只有从常成那里下手,通过搞事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能掌握常成更多见不得光的秘密,才能进一步让常成离不开自己。可这样做了万一被拆穿那就完蛋了,常成的父亲叔叔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更重要的是那个已经跟常成和自己结下冤仇的龙镔现在有权有势,如果龙镔要报复他们的话自己必定将是牺牲品,自己只不过是常成的一条走狗而已,随便是常家还是龙镔随时都可以将自己致于死地,廖业感到眼下最安全的就是搞到一笔钱越早离开越稳妥。 要想再从常家下手弄钱已经很难,廖业想起了以前窃听到了雯丽和静儿的谈话,这个谈话他并没有告诉常成,他觉得龙镔家的那个族谱有可能是非常值钱的古董,如果搞到手了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的厚赐!他相信东西一定还在那个地方埋着。 ※※※ 江苏的农历八月暑气已经渐渐消退,尤其是今天刚下过雨,入夜之后气温就有几分凉爽,完全不同于广东的那种燥热。出租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有若一柄窜动的光剑,刺喇喇地划破幽迷的黑夜,龙镔打开车窗,抬头看着那轮惨淡的娥月定定的就悬在天空之上,周际的碎云仿佛就被车外这股飒飒的风吹动着,象一坨坨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不规则的散开着,又像一朵朵染上黑色污渍的棉絮,幽幽的飘来,又幽幽的飘去。 不断的有快速的车子超过,又不断的有车子从对面奔来,在这夜里这车子都成了鼓瞪着大灯泡的怪物,对面开过来的车子的车前灯都在炫耀着嚣张的白光照射在行驶的路面上,那超车过去的车子时不时亮闪着红色的尾灯抛进视野,高速路面之外却又是偶有灯光闪耀的阴暗的乡野,白天和黑夜的区别竟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眼前的一切显得无比怪异。 再拐一个弯就到了那座小石桥,龙镔叫停了的士,他想下车走路过去,康定庄赶忙支付了车钱拎着礼物跟上龙镔。 龙镔走上石桥站住了,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静儿家的房子,甚至还可以看到里面正亮着灯,这灯光似乎很恬静,龙镔知道这灯光下有和自己风情过的静儿、有痴恋自己的秋雅、有神秘的智慧老人静儿爷爷,有和自己无话不谈的石伟,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人…… 这条桥还是老样子,河水还是那样流淌着,水声也还是那样潺潺,龙镔记得自己曾在这里跳下去过,在这河里游过水,他还无比清楚的记得秋雅也要跳河,更记得就是在这座桥上静儿把他搂抱在她柔软的胸口对他说“龙镔,这条桥就譬如奈何桥,你要是出于心灵的恐惧而继续向前逃的话,我们不拦阻你,不过你这是走向诅咒的地狱,你今生再也无法翻身;你要是回头和大家一起来共同面对诅咒的话,那你才能是重回人间!逃是逃不掉的!” 那时候,外公德老还活着,钱老也还活着,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逃犯,那时候外公还没有得非典,焦嵘森也没有正式进攻利衡集团……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桥还是这座桥,水还是这河水,可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一切都已经变了!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以人的意愿作转移的变了,变得如此残酷如此冷漠如此恶毒如此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 康定庄和康铁看着龙镔形容落寞地站在那里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康定庄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便轻声说道:“龙主席,抽根烟吗?” 龙镔猛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流了泪,便转过身子用手擦了一下,然后摇摇手道:“不用,我们走吧。” 深夜里农家喂养的狗总是对夜行人不停叫吠的,生恐这些夜行人侵犯它主人的家园,从石桥到静儿家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路,可龙镔却走得异常艰难,似乎每一步都是一步思索,每一步都是一次决心和毅力的考验,当站在静儿家的院门前的时候,龙镔几乎忍不住就要放弃了,他差点就要转身离去! 龙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复又扭回头看着身后的来路,又抬起头眺望无边无际幽黑沉静的夜空,那轮娥月依旧死气沉沉的浮现于黑絮状的碎云之中,骤然龙镔从心的最隐秘之处升腾起一种感觉。 他的那颗心被一种怪得无法再怪的力量活生生的撕成黑絮状碎云一样的碎片,在这寂寞广渺黑寂无涯的夜空中孤独无依的浮沉着。 ※※※ 静儿正在爷爷床边守候着,调动所有的思维能力理解着那些玄奥的词句并向爷爷讲述着她的理解,静儿爷爷就用眼神来表示静儿的理解是对还是错,偶尔也出声予以纠正。秋雅和杜慈已经睡觉去了,海涛和石伟就在喝着啤酒看电视。 静儿爷爷突然很艰辛的咳嗽一下,缓慢的对静儿说道:“丫头,他就在……门外,去把他…·叫进来吧!” 静儿一惊,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起来,她的脸霎时没有血色,她居然结巴起来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吗?爷爷……” 静儿爷爷露出一点笑容,眨了两下眼睛。静儿慌忙站起来却又坐下,接着又站起来用手抚着胸,脸上却又开始变红发烫,紧接着她又忙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就转身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对爷爷说道:“爷爷,我……我去把他……叫进来!”说罢低着头就逃到门外,到了门外又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着正在看电视的海涛和石伟说道:“那……那龙镔已经来了,你们千万别说难听的话,好吗?” 海涛和石伟对望一眼,海涛仰头就把面前的酒喝干,重重的对静儿点了一下头,石伟正准备大呼小叫突又自个儿捂住嘴巴,极力控制着那即将喷射出来的惊喜的叫喊,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就像一只奇特的狒狒。 静儿把院子里的路灯打亮,然后镇定呼吸,稳步走到院门前,透过铁杆她已经看到了站在门那边的龙镔三人,她忙把眼光压低用手把门打开,她不敢把眼睛抬高生恐与龙镔的眼睛对视,可是无从逃避的视线还是投注在龙镔宽阔的胸膛上,她的心似乎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红润唰地满上脸,她很想对龙镔打一声招呼,却又不知怎么那话就是说不出来,反而双脚发直只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龙镔同样没有说话,他无比矛盾的看着静儿,虽然静儿背着灯光使他无法看清楚静儿脸上的神态,可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静儿此际的情绪反应,龙镔似乎听到了一种激荡在心里的焦躁的狂呼——静儿! 康定庄站在龙镔身后观察着这戏剧的相逢场面,不由暗笑一下,定了几秒后他就主动说道:“静儿,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你未卜先知啊?还来给我们开门?” 静儿猛地惊醒过来,慌忙抬起头,眼睛急速地在龙镔脸上过一下复又低下头轻声说道:“康大哥啊,没,没,是爷爷告诉我说你们来了,你们,你们进来吧。” 龙镔感到唇舌极其干燥,禁不住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喉管里咕地响了一下,他忍着不看静儿自顾自的迈步就走向屋里。静儿慌忙跟上有些结巴的说道:“龙……龙……海涛……石伟秋雅杜慈都来了,在屋里呢。” 龙镔充耳不闻,静儿赶紧小跑到前面把纱窗门拉开冲着房里说道:“龙镔来了。” 龙镔每迈一步都觉得这步伐踩在自己的心上,像是被沉重的棍棒击打着,打得那颗心抽搐颤抖不已,他完全是憋着呼吸任得全身发胀大脑一片空白地走进了这房里,一进门他就本能地扫看一眼,就看到石伟满脸含笑的站在那里,海涛却面色沉毅抽着烟盯着他。 石伟笑得眯起他那著名的小眼睛兴奋而又友好的道:“老六,呵呵,来了,正等这你呢!” 龙镔注意到桌子上摆着几个啤酒瓶和几个小碟的菜,没有看到杜慈和秋雅,却有四个杯子摆在旁边,想必是秋雅和杜慈也在一起喝过,不过是现在离开了。龙镔骤然感到心脏被好几种各自相反的力量残酷的撕扯着,伴着那种奇异的捶击便形成一种古怪合力,似乎这个房屋就像是一个石臼,那心就丢进其中被这合力死命地碾磨搅拌着! 龙镔咬着牙没有答石伟的话,也没有对他们打招呼,只是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就回过头问静儿道:“苏老呢?你爷爷在哪里?” 静儿正准备招呼康定庄和康铁进来,听到龙镔这一问忙道:“先坐一下吧,喝口茶好吗?” 龙镔根本就不敢和石伟海涛坐在一起,连眼睛都不敢看他们,只敢把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再次说道:“你爷爷在哪里?我现在就去。” 这话听在静儿耳里就让静儿感到这语气口吻是决不容许违背的,她忙满含歉意的看了一眼石伟海涛又转头对已经进了屋门的康定庄两人道:“你们先坐。”又赶紧关上门走到龙镔面前柔声道,“走吧,我带你去。” 第十五章 受折磨的角色(下) 一看到卧在病床上的静儿爷爷,龙镔简直惊呆了:这还是那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神秘老人吗?怎么和记忆中的样子有如此大的差异呢?双目失神面色发黄形容枯槁,眉头微皱着,自胸口之下都被被子护住,可以看到僵硬的轮廓,毫无红润的双手袒在被子外面,手指无力的屈张着,见到龙镔来了之后脸部肌肉却似乎在努力组装出微笑的模样,嘴唇微微蠕动着却只听到隐约的声音:“孩子,你来了……” 龙镔记得八年以前齐爷爷卧在病床上时还经常和自己说话,龙镔记得两个多月前钱老卧在病床上时还能开朗的说笑,龙镔记得三个多月前外公德老睡在病床上时就是这个样子,对,就是这个样子。 龙镔记得八个月之前德老钱老还有眼前苏老这三个老人都是精神矍铄,可八个月过去之后呢?生命是在燃烧之中的,生命是在时间之中燃烧的,可八个月的时间就能将生命燃烧成这个样子吗?难道生命的燃烧就这样禁不住时间的考验?难道生命在燃烧过程中就只能这样任由岁月之轮碾压?生命的燃烧是生命活力的存在,可难道生命活力的状态、生命燃烧的存在就这样的脆弱就这样难以维持吗? 时间为何要如此无情对待生命?不,无情的是时间还是无情的是生命自己的燃烧? 龙镔无限悲哀的看着静儿爷爷,在老人勉强的微笑中他强烈地感到生命的活力正在一点一滴地从老人身上流逝,他甚至看到了老人体内那燃烧生命的火焰正在一点一点消弱一分一分黯淡,他艰难的想吞咽可喉管里就是被堵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吞咽下去,这种堵是如何的强烈以至于将他的眼泪逼出眼眶,逼得他泪流满面! 他终于在眼泪滚下眼眶之际叫了出来:“苏……老……您还……好吗?” 静儿爷爷艰辛的笑着,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孩子……坐……” 龙镔任由泪水纵横,走上前准备握住老人放在被子外的手,早已伤心得荷花带雨的静儿急忙阻止龙镔的行为,告诉他爷爷的怪异病情,龙镔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病,顿了一下后就对静儿说道:“药业公司有很多医学专家,我马上向他们咨询,他们一定知道怎么治这个病。”说罢他就准备拨打电话,静儿爷爷却出声阻止了:“孩子……这是我的大限……用不着了……” 此话一出就把静儿吓得哭出声音来了,连声道:“爷爷,不会的,不会的。”静儿爷爷闭上眼睛笑了,过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我有数,我有数。” 待静儿和龙镔都平静下来后,静儿爷爷就对龙镔说:“孩子……说说……你最近的……情况……” 龙镔知道这个临死的老人是在关心自己,便不敢相瞒,老老实实的说道:“钱老把他的所有资产都交给我管理,我现在是集团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我对集团员工的各种福利进行了调整改善,现在还准备进行人事改革,合并裁撤一些部门,减少中间管理环节,我想在人事改革之后再改建集团产业架构,把以前被迫转让出去的那些集团产业再收回来,并引进最新技术进行全面技术改造,之后我再在最新科技领域大规模投资,争取把集团建设成最有价值的跨国集团。” 静儿爷爷黯然无光的眼睛定在龙镔脸上,表情很欣慰的道:“好,好,”龙镔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动了几下,老人接着说道,“现在都有哪些……困难呢?” 龙镔沉思一会儿就道:“人事改革的阻力很大,毕竟会触犯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钱老的家人对我的敌意很大,就连薛……”龙镔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薛总,就转口说道,“我有些担心如果我贸然进行大规模人事改革就会得罪所有的老员工,您知道的,毕竟集团得靠这些老员工才能顺利运转,如果大批招进外来人才一是容易混进商业间谍,二是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不能委以重任,三是对管理的磨合需要很长时间,我怕自己这么一来就变成孤家寡人,现在我感觉支持我的人很少,董事会里面除了焦嵘森的女儿焦思溦外就没人会支持我的方案了。您也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慢慢做这些事情,我得赶进度。” 静儿爷爷闭上眼睛沉思起来,他良久才睁开眼睛对龙镔说道:“孩子……你不要去管……其他人,我虽然……不懂企业管理……可我了解人性……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的……你只要记住……你是在对钱老负责……就行了……前怕狼后怕虎……是不能成事的……还有”他突然痛苦地咳嗽起来,嘴巴哦张着,脸上呈现极其痛楚的神情,就在龙镔和静儿万分担忧却又不敢触碰他的时候,他的喉咙格咕作响,静儿赶紧拿出纸巾放到他嘴边,他这才用嘴挤出一大口浓痰。说也奇怪,居然随后他的表情就轻松起来,说话也不再艰难了:“孩子,不要想太多琐碎的东西,想得太多就会看不见事物的根本,顾忌得太多就会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 龙镔猛然惊觉自己就是想得太多顾忌得太多了,忙重重的点点头。 静儿爷爷将慈怜的目光投在静儿身上良久,接着又问龙镔关于焦思溦的事情,龙镔原原本本的对他说了,他想了一会儿就说了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何必再将仇恨延续?”,这句话正是龙镔所想,龙镔便接上口道:“我同意她的条件就是想化解这段仇恨,在现在看来她还是比较配合我的工作的。” 静儿爷爷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就怕没这么简单啊!” 龙镔顺口就道:“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简单的事情,我早有思想准备。” 静儿爷爷微皱着眉没有答话,龙镔看着老人脸上渐渐多了一点红润,猛然担忧起老人的这种状况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连忙对静儿说道:“来,你出来一下,我和你说件事,苏老,您先休息一会儿。” 静儿跟着龙镔出来了,龙镔走了几步待静儿把门关上后就语声严肃地质问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请医生来治病?”静儿解释到这是爷爷的意思,龙镔很不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的病情已经非常危险了?你爷爷不看病了你们就真的不送医院了?都这样的情况了,你们做晚辈的还能随老人的性子吗?我告你,老人就是怕花钱,你怎么知道你爷爷这么做不是为了省钱?你们怎么这么糊涂!” 对龙镔的责问静儿无言以答,龙镔继续说道:“为什么你爷爷说这是他的大限?你们是不是就因为是你爷爷说的你们就决定放弃医疗治病的机会吗?你爸妈呢,你爸妈是怎么想的?看你爷爷那么痛苦,你就不心痛?你就不想办法帮助他减轻痛苦?你马上去把你父母叫起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我现在就通知公司的专家,要他们马上去联系最可靠的专家,快去!”静儿不愿违背龙镔的话,转身就去找父母去了。龙镔这才回到静儿爷爷的病床前,真诚的道:“苏老,不管您是怎么考虑的,就算您再如何想自安天命,我都要在人事上尽我的最大努力,我最无法忍受亲眼看到身边的人过世,我会尽自己的一切能力来延续您的生命的,您就安心休养吧。” 龙镔并不知道静儿爷爷已经推算了他的八字,那与生俱来的孝心令得他坚持要替老人治病,静儿爷爷听力很好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龙镔并不清楚自己这病的始末,看到龙镔准备因此而兴师动众心中是既感动又无奈,只得说道:“孩子,生死有命,强求不来的,我一生泄露天机太多遭到天谴这也是命,就像你的诅咒一样这也是你的命,我这病谁也治不好,该死的时候就会死,该受苦的时候就得受苦,你这是何苦呢?” 龙镔摇着头表示不同意:“苏老,就算这是宿命的苦难,可您这苦已经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我能感受得到,您就不用多说了,我现在就去安排。”龙镔的神情异常坚决,静儿爷爷只得合上眼睛沉默,龙镔以为老人这是在表示默许了连忙起身又向外走,可他就在这迈步走的时刻,心底翻涌着好多疑问:真能帮老人治好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更证实自己其实早就认为老人已经年命不久?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只能说明自己不过就是求得一个心安而已?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术士大都是在死时饱受苦难,据说这都是上苍对他们泄露天机的惩罚,那么静儿爷爷是不是也泄露了很多天机? …… 秋雅和杜慈在得知龙镔来了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秋雅很努力的作出很平静的神情,却终究掩藏不住内心那种喜悦的期待,她一看到龙镔出现在眼前登时两眼就发出无尽的哀怨柔情,没想龙镔竟只是对她乃至所有人毫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之后龙镔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浓黑浓深的夜色,他在等着静儿父母出来。 静儿走进爷爷的房里后又出来把康定庄叫了进去,老人对康定庄交代到要他尽快请焦思溦来这里,老人想开解焦思溦尽量化解那段冤仇,康定庄本还觉得没有必要,他不相信焦思溦会因为老人的话就把龙镔的杀父之仇抛掷脑后,但是见到老人很坚持的神情便也只好照做,没想到焦思溦接到他的电话后居然也同意明天就赶过来。 随即静儿爷爷要所有的人都到他的房里来,龙镔看那架势就好像是老人要交代临终遗言了,他的心登时就如被榨干水分的海绵一样完全失去了鲜活的血液,干涩苦闷的搏动着,他再次体验到那种无助的伤感,含着泪看着这个神秘的老人,根本就不想思考这些站在他身旁的友人恋人下属,根本就没有注意大家在看着老人的同时也在看他。 静儿爷爷脸色早已不再枯槁,他甚至要求静儿给他端一杯刚泡的茶来,龙镔这才记起在上海下飞机后他曾特地为老人买了一罐价格上万的极品茶叶,忙吩咐静儿用那茶叶泡。在静儿泡茶的这当儿静儿爷爷就和大家平静的聊着家常,龙镔静静的听着,石伟时不时插上几句搞笑的话,秋雅却一直偷偷的盯着龙镔,根本舍不得把眼睛挪开。 ※※※ 静儿把茶端上来了,并用双手举着紫砂茶杯送到静儿爷爷的嘴边,静儿爷爷小口小口的抿着,精心的品尝着,有如这是琼浆玉液,品尝完这杯后又要了一杯,不过这杯却是一饮而尽,随后就道:“好了,只喝这两杯,睡一觉后再喝第三杯。这是好茶啊,这茶我这辈子就喝过三次,第一次是1947年,也就是民国三十六年,师父应李宗仁的邀请便带我去他家给他卜算,在他家就喝过这茶。我记得师父告诉李宗仁说他两年内必定会登上国民政府总统宝座,李宗仁高兴得很就给了师父二十两黄金的卦金还追问这个宝座能坐多久,师父就伸出一个指头,李宗仁便问是一届还是一十年还是一辈子,师父便说天机不可泄露,李宗仁和师父约定等他当上了总统之后就再给三十两,呵呵,其实师父一个指头的意思是说一年或者一次,后来他果然当上了代总统,便安排他的副官找到师父给了那三十两,又追问这个总统能当多久,师父便要他副官转告他五个字‘一后而美乎’,想必是后来李宗仁在香港悟到了这几个字的含义,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台湾所以就直接去了美国。那时是我第一次喝这好茶叶。” 静儿爷爷一口气说到这有些吃力,歇了一会儿就继续说道:“第二次就是1951年,那是师父过世后的第二年,我遵照师父的交代从回到了这里,改名换姓进了工厂,后来就在杭州的商店里遇见了静丫头的奶奶,静丫头她奶奶为了招待我就把当茶叶公司经理的老丈人的珍藏茶叶拿出来了,之后呢我们就结了婚,过几年就有了静儿她爸爸,那是第二次喝这好茶叶;第三次,就是这次了,就是龙镔这孩子孝敬我的这个心意。” 大家全都纳闷了:这老人怎么说起了陈年往事?难不成这是这个老人最在乎的事情?可是也没必要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来听他说这些往事啊?到底这个高深莫测的老人还有什么其他深意? 静儿爷爷幽声叹气,缓缓说道:“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八十岁,这辈子能喝到这三次好茶叶也就足够了,这一晃都八十年的风风雨雨过去了,经历过多少事情,见到过多少人,可一辈子能值得自己记忆的事情有多少,能值得自己记忆的人又有多少?到了我这个时候又还能记住哪些事情,又还能记住哪些人?” 静儿爷爷眯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年轻时我和你们一样总是喜欢计较得失,挨了师父很多骂,到后来我又以为一切的得失都是空的,等到了现在我才又明白得失并不是空的,重要的并不是得失而是对得失的理解。” 静儿爷爷无尽慈爱的看着静儿好一会儿才对大家说道:“所以你们也要想开点,对得和失都不要过于刻意,俗话说风物长宜放眼量就是这个道理。我修习玄门秘学六十多年,相信一个人的得失都是他的命,要学会知命却不能认命,要相信命是可以改的,正如自己的得失一样。” 龙镔感觉这话就是老人针对他的心态在说,他对老人的话并不能苟同便出言说道:“苏老,按照玄门理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尽相同的,都和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他所处的时代有密切关系,可我龙家历代先祖的生辰八字和所处时代都不相同,为什么我们龙家的命运却生来就是一种注定,不但如此而且还会牵连到其他人?您说命可以改,可我龙家背负这个诅咒已经一千多年了,有家谱记载的都有六十四代了,历代先祖为了改变命运费尽心机,结局都是徒劳无功的,为什么我们的命就不能改?” 龙镔索性一股脑把自己的疑惑都倒出来:“命到底是什么?!如果说命是老天注定的话,那我问您,天又是个什么?天老爷为什么要花费心思来安排这古往今来几十亿成百亿人的命运?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吗?还有,苏老,我记得我家家谱上有一句关于诅咒的注解,上面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就算我们龙家祖先曾经得罪过这个天老爷,那它为什么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们龙家人?” 龙镔扫视了一眼大家,那又酸又热的感触逼得他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要承受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似乎自己从一生下来到现在都是在无穷无尽的诸般折磨中成长,那日子过得好苦,更难以忍受的是因为诅咒的存在逼迫得自己连最为珍贵的情感都不能拥有,他不用看他们的眼神就清楚的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情意,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害怕他们来纠缠自己而导致诅咒的恐怖伤害,忍不住就当着他们的面发泄出内心的真实:“既然老天爷这么无聊非得揪住我龙家人不放手,既然老天爷要将厄运带给所有和我有情感关联的人,那好,那我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谈感情不交朋友不认亲戚,我就将诅咒彻底终结在我这代,今天我就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们的什么朋友,更不是你们的恋人,我从来都只是熊山上的那个怪人,和你们任何关系都没有……” 他们对龙镔的话并不感到惊异,不过此时他们也只能表示沉默,静儿爷爷合上眼睛听着,良久之后复又睁开,微笑着对面容冷峻而又伤感的龙镔说道:“孩子,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说。” 随后静儿爷爷便对大家说道:“告诉你们吧,你们不要怀疑这个诅咒的真实性,我已经推算了小龙的所有东西,结论还是无解,我现在这个病有可能就是诅咒带来的报复也有可能是自己以前泄漏天机所遭到的天谴。我总以为自己有能耐可以窥测天机,总以为自己可以推算出来所有人的命运,我对自己的预测能力很自信,可我发觉自己实在没办法破解这个诅咒的奥秘,想我推算预测了一辈子,一向以来都是遵照师门祖训趋吉避凶,可没想祖师爷的命运又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还是没有躲开与我那两个师弟类似的灾祸。” 静儿爷爷面色很是从容:“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悟道,已经看破天机人理世道,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完全错了,命到底是什么?天又到底是什么?最先静丫头要我给小龙推算,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违背祖训,可后来情况不同了,我选定了丫头做我师门传人,出于害怕丫头私下去推算而带来灾祸我就决定自己来做,可以说我是为了丫头而违背了祖训,但是我还是没有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我又非常担心丫头将来又会走我这条路,正是因为我勘不破这种‘得’‘失’而导致我就在刚刚之前还非常在乎自己的这个怪病。呵呵。” 静儿爷爷微笑着:“这个病就好像是小龙的诅咒那样神秘,来得古怪又去得古怪更加变得古怪,起先开始的时候我感觉有无形的力量撕扯我的躯体,之后我就全身无力只能躺着,再后来我就全身无比刺痛,不能说话,接着又是我可以说话了,再到现在我又全身不痛了,不仅如此全身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痛痒麻胀热冷所有感觉,变得完全没有知觉。很奇怪吧,可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真正感到自己终于接近了这个苍天世界,才真正窥探到了天的面貌、命的本相!” 老人脸上的笑容异样的神秘起来:“孩子,命是什么?命就是得失,想明白了得失你就知道了命;命也是活着,理解了活着你也就清楚了命。所有的得失都是在活着之中的,活着中的得失就演绎成了你的命。你们要清楚所有的得失都是对生命在活着之中的苦难,都是在对活着的生命折磨,没有苦难没有折磨你们就没办法成长。” 老人的眼睛隐隐玄奇神秘的光华浮闪:“得失也并不是天注定的,你们别把什么天注定当成是真的,你们的一辈子还很长,可你们就只需要看清楚自己的得失看清楚自己的活着就行了。死去元知万事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得失也都会变成空的,老天爷让我们活着就是要我们在这世上走一遭,可我们来到这个世上走一趟不容易,应该是为了在走这一趟中的‘得’‘失’的意义和价值。” 静儿爷爷神秘的目光罩住了龙镔:“小龙,你的诅咒就是你的心结,这是别人解不开也解决不了的。小龙,诅咒是老天最难费解的一个神秘,你有没有这样一种体会:你越是在意诅咒,诅咒的反噬力量就会越大,它所带来的伤害也就越广?” 龙镔被老人的话愕住了! 老人又说道:“孩子,也许老天到底是什么的这个答案就在你的诅咒里,这个问题你以后自己慢慢思索吧!”他又用目光来回巡视着大家,接着说道,“小龙,你姑且现在就把诅咒从心里放下来,别把它当成一回事,该怎么和大家交往就怎么交往,不要去刻意的逃避疏远大家,你们其他人呢也不要刻意的去接近小龙,不要去干涉小龙的任何举动,更不要再妄想你们可以帮他破解诅咒,大家都把诅咒这个得失放到一边,做自己该做的事,特别是你们两个丫头你要记住爷爷的话。你们听到没有?” 静儿爷爷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明明看着大家的嘴唇在动,那口形应该就是应承,可他已经完全听不见半点声音了,他感觉到魂魄已经开始离体,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合上了,他不再坚持用意念护住元神,缓缓的说道:“我的大限已经到了…·等下如果我睡着了……你们也不用叫我……要是我还没有上路我就会……在明天午时醒过来……要是过了申时我还没有醒那就可以把我……下土安葬……你们都走吧……” 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一) 静儿爷爷说完那些话后就在大家面前无声无息的熟睡过去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去触碰这个神秘的老人,大家宁愿相信这个老人只不过是睡着了,他们唯有企望老人明天还会醒过来,老人不是交代了吗,如果他只是睡着的话那他就会在明天午时也就是明天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醒过来的,不,准确的说就是今天午时,就是天亮之后的那个午时。 老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动静,也没人听得见老人有呼吸的声音,甚至定睛看去那银白的胡须都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呼吸的气流吹动这些极柔软极飘逸的银白的胡须,龙镔看着看着突然非常想把一下老人的脉搏,想确定老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非常希望这个睿智神秘奇特的老人永远不要死去,他想再和这个老人交谈,好想和老人再探讨那些生死命运天道世道人情这类永远值得终生研究的命题,这段日子来他就为这些问题想了好多,可是似乎找不到让自己信服的解答。 十多分钟过去了,静儿爷爷虽然是躺在床上可是似乎又不仅仅只是睡着那样的简单,依旧是一动不动既不像是死了也不像是在活着,却令得大家突然生起一种老人已经所谓灵魂离体元神出窍的怪诞想法,这个想法多少有几分违背大家的科学常识,难免有些令人心生恐惧。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离开于是大家陆续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最后是静儿含着眼泪把门关好,并在门上张贴了一道符咒。这符咒是用朱砂写在黄纸上的,没人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猜测到这符咒的作用有可能是在阻隔所谓的追魂索命黑白无常或者是孤魂怨鬼前来骚扰这位正在熟睡的老人。 静儿父母不忍心让本已憔悴不堪的静儿再去给大家做宵夜,于是老两口便下了厨房去,留下这些年轻人围坐在客厅的方桌旁,秋雅和杜慈将面色哀戚的静儿夹在中间,各自握着她的一只手一起挤在方桌的北边,海涛和石伟则坐在西边的凳子上,康定庄和康铁待龙镔坐在南边后也就坐在了方桌的东边。 气氛极度沉闷,龙镔低头抽着烟盯看着方桌桌面不发一言,石伟凝视着面色凝重的龙镔,又看看芳心欲碎的静儿和秋雅,觉得龙镔真是太残忍了,他飞速的在脑子里转着弯思考着应该如何找到切入的话题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海涛就已经先开口说话了:“老六,我想你道歉,上次在长安我是真的不该对你动手,你要是心里觉得不舒服的话,你现在就加倍还给我,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绝无怨言,怎么样?” 龙镔没有任何反应,海涛继续说道:“我知道上次我和石伟对你做的事肯定伤了你的自尊也伤了兄弟的情感,我是年纪最大的,也是你和石伟口中的老大,这事情本就是我做的不对,我愿意自受责罚,来!老六!”海涛伸出他的大手在他有不少粉刺的粗糙的脸上狠狠的拍打几下,“冲这里!你要打耳光要用拳头都可以!我他妈的要是躲闪了一下要是心里有半点不乐意我就不是人养的!” 顿了顿后他又把眼睛闭上,侧着个脸咬着牙道:“来啊!动手啊!今天你要是不打我我心里还就是不舒服了!” 石伟很欣赏海老大的大哥风范,便也把自己的脸凑上去把眼睛也闭上,不过却在闭着的眼睛中留出一条观察的缝隙看着龙镔的表情,装作大义凛然的说道:“老六!我瘪三兄弟没有别的长处,就是知道义气哥们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什么叫做将功折罪,什么叫做负荆请罪!海老大和我今天就向你请罪来了!” 龙镔顿时心里泛起又酸又热的暖流,他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了,他感到自己今天脆弱极了,好想搂住这些兄弟姐妹痛哭一场,好想告诉他们自己心里有多苦心里有多想念他们,可是已经受到诅咒牵连的静儿爷爷已经再次用言语和事实告诉了自己那诅咒是绝对真实的,自己如果一旦心软这么做了的话就意味着前功尽弃,非但如此将来也必定会将他们拖入死亡之海! 青烟,从他夹着的手指间缭缭升起,在眼前形成一道流动的雾纱,渐渐模糊了眼前这些人的五官,龙镔暗暗摇了一下头。 杜慈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静儿的手指在不断的颤抖,她也看到泪眼婆娑的秋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死榆木疙瘩臭龙镔,她于是满脸含笑的说道:“海涛石伟还有两位康大哥,你们都知道龙镔是个很大气的人嘛,怎么会计较那些小事呢?大家既然是兄弟那么磕磕碰碰就在所难免,都宽容一点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大家的心都掏出来摆到这个桌面上,我相信一定还是跳在一起的嘛!是不是,龙镔?” 龙镔透过这层雾纱似乎看到这些人的心脏正在自己的眼前鲜红鲜活的跳动着,一下一下那么刚劲有力,他再看自己的心发觉这颗心还是那般的碎片,就在这个凝视中碎片就乱七八糟的摆放到了这个方桌之上,在众人的面前好像是蜗牛一般的在蠕动又像是一条条支离破碎的变形虫正在惨恻凄凉地收缩着,再一看时这些碎片之间没有什么粘连,很有些像是一块块颜色深暗紫黑的血块,就和那凝固后摆在案板上正要下锅的鸡血块一样,龙镔竟在脑子里升起一个这样的想法:这鸡血什么时候下锅呢? 秋雅看着看着龙镔,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站起来,挪动脚步走到龙镔跟前,带着哭腔颤悠悠的道:“镔,你就给大家说句话,好吗?” 龙镔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看着桌面幻想着下锅炒鸡血的情景。 秋雅再也无法忍受龙镔对她的冷漠了,双臂一张扑到龙镔身上,哇的一声没命的哭了出来。龙镔感受到秋雅哭泣时身躯强烈抽dong,不禁想到:哭,真是人类的悲伤情感的最好宣泄渠道,泪水在悲伤的时候融解着悲伤,所以泪水才会变得又苦又咸,如果锅里盛放的是泪水,如果用泪水来给鸡血下锅,那么这鸡血又会是什么样的味道?是不是也像泪水那样又苦又咸呢? 龙镔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咬着牙摇了摇头答话了:“你们何必呢?” 只要龙镔答话就表示成功了一半,就怕这个臭蛋不说话!石伟连忙谄媚说道:“老六,你不知道啊!没有你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最重要?还不就是这感情吗?!是不是?上次从长安回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没日的就是你的影子,偏生又不敢跟你打电话向你道歉,可我心里的那个后悔啊,真是!”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举起拳头向自己的脑袋上敲击几下,饱含深切悔恨的说道:“老六,我们是什么关系?兄弟!砍头换血两肋插刀二话不说的兄弟!这都怪我们不能体谅你心里的难处,非但没有好好关心你,还那样逼你,这样吧,你就发句话,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和海老大?你说吧,要是我皱一下眉头我就是豹子养的!” 石伟越是这样说龙镔心里就越是难过,他在心底千百次的喊叫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是没办法啊! 石伟还是饶舌的说道:“唉——!这些日子来,苏爷爷骂了我们教育了我们就差没有罚我跪罚我面壁思过了,唉,老六,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深了,你说要是我们没有感情,我们能有这么痛苦吗?我们能这样茶饭不思睡不安稳吗?我们兄弟一场,姑且不说经历过的那些风风雨雨,光就大家在一起四年的情感情分,你说这是说抛开就抛开的吗?……” 龙镔的眼睛被烟熏得有些模糊也有些难受,他模糊的看到在座的众人都在看着他,可他又清楚的感觉到秋雅箍抱着自己后背的力度,也更清楚的感觉到了静儿心底里那万分缠绵的呼唤。 还没等石伟的情感告白告一段落,静儿父母就把夜宵端上来了,这时秋雅情绪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不过她依旧紧抱龙镔的手臂将身子紧紧贴在龙镔手臂上,龙镔很自然的就感受到了来自秋雅胸膛的柔热,静儿把视线投注在她眼前的茶杯上,龙镔知道这样作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可他越发矛盾尴尬起来! 桌子上的面条不停的散发着蒸腾的热气,静儿父母再一次招呼他们吃,可每个人都没有举筷。谁都没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吃东西,龙镔更是闻不到这面条有什么香味,眼见面条就要凉了,龙镔就拿起筷子对大家说道:“来吧,等下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现在不要糟蹋粮食,吃完东西后再说。”秋雅只好松开龙镔的手。 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二)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三) 龙镔的暴怒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面面相嘘,不敢多言,生恐一开口就会更加刺激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就连海涛也有些懊悔自己所说的那些刺激龙镔的话了。看着龙镔用一副他们不敢相信的嘴脸说着如此绝情无知的话,大家共同感觉到龙镔真的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变了,变得令他们不认识了。 其实也许没有静儿说的那句话龙镔还是可以在这诅咒的牵连伤害与友情、爱情这种矛盾的两难处境中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以在生和死、在独自默默面对生活和情感精神需要之间为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可是当他最不能面对的静儿又在试图说服他的时候他本能地就开始抵触静儿。又或许是人类神秘的情感天性就是要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于是他隐藏心底这么久的愤慨与怨恨、孤独和痛楚终于在静儿这个信号的引诱下,有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他脑袋里不断的鸣响一个声音:“要他们死心!要他们死心!” 整栋屋子里就只剩下龙镔怨气冲天的声音:“苏老先生在我外公过世的那天就打电话问我‘什么叫生?什么叫死?什么叫在?什么叫灭?什么叫有道?什么又叫无常?’,又告诉我和外公的百年离别就在今日,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些问题的真正含义!什么生死在灭有道无常根本就只是一个得和失、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 “世界上有很多种病不管病得多么严重总是有仙丹灵药有妙手回春的名医可以起死回生,可我的诅咒说是病又不是病,说不是病却又是病,我这病只要得了就注定是病入膏肓,就算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难续命!苏老先生说了,我这病是老天最难费解的一个神秘,是任何人都治不好的,可我现在知道怎么治我的病了!” 龙镔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团青气,他相信得失的根源只不过是因为人有那种对得失的情感,没有了情感自然也就没有了得失,情感没了得失没了自然也就没了诅咒,而自己只有勘破这一切得失这病才能断根! 他的声音开始低沉下来了,神色也冷静下来了,他掏出烟点上火吸了起来,待那口浓浓的青烟被他从口腔里吸入又在肺部走了一圈呼出之后他才冷冰冰的说道:“没错,以前我是很在乎你们的情感,甚至觉得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可现在很不幸的告诉你们,现在不同了,我没心没肝没肺,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你们的真情友情爱情,随你们要怎么做,要喝酒我陪你们喝,要聊天我就和你们聊,你们是谁这对我根本就没有含义,在我眼里你们不过就是一群生物一群人罢了,仅此而已。” 龙镔突然出现的冷漠无情使得他们颇有些措手不及,石伟回想起龙镔在长安时的表现就又猜测这是龙镔的新花招,于是他呵呵笑道:“就是,就是,我们谁跟谁啊,那还有什么含义?大家谁不是高级灵长类动物畜生?不就是比那个猴子高级一点点嘛!其实老六的意思就是我们要相信苏爷爷说的话,要按照苏爷爷说的做,把诅咒从心里放下来别把它当成一回事,大家该怎么交往就怎么交往,老六他呢再也不会刻意的逃避疏远大家了,咱们呢也不要刻意的去接近他,也不要去干涉他的任何举动,更不要再妄想可以帮他破解诅咒,老六,是不是这样子啊?” 龙镔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随你怎么想。” 不知怎地,龙镔越是这样说静儿心底里的酸楚越发强烈,她觉得他这回真的是下了死决心要和所有人割裂关系,从前的一切将变得再也无法挽回了!她莫名其妙的更加担心起龙镔来。 在接下来石伟牵头进行的闲扯中海涛变得沉默寡言了,倒是龙镔只要石伟问他一句他就会回答一句,秋雅起先还有些高兴龙镔终于又和石伟和大家说话了,慢慢的她也察觉到了龙镔的不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感到龙镔离自己更加遥远了! 寡然无味的聊天很快就到了尾声,三个女孩子休息去了,石伟和海涛也裹着毛毯下起了象棋,龙镔索性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此时远近的公鸡开始争先恐后的打鸣,天就要亮了。 龙镔很努力将自己融入小说所构造的世界之中,不让大脑腾出空来思考事情,可他却又在心里数着时间的分秒,计算着午时的到来。他不愿意又看到一个老人因他而去,他希望这个老人的昨晚的话只不过是临终糊涂的谵语,他不想看到神秘现象的再次验证。可是就算再怎么他不愿意去想事情,静儿爷爷的那句话还是经久地在他脑海里浮闪着:你有没有这样一种体会——你越是在意诅咒,诅咒的反噬力量就会越大,它所带来的伤害也就越广? ※※※ 按照古代十二时辰的计算方法,现在已经进入了午时,可静儿爷爷并没有醒过来。 龙镔走进去看到静儿爷爷的面色如常,根本就没有那种死人的惨白,知道这个老人还是在昏睡之间并没有死去,他略微有些心安,可老人的这种太过反常状态却又令他越发相信老人一定会在今天离他而去,他不停的在心里说着“无死哪有生,无生哪有死,有生则有死,有死则有生”。 ※※※ 焦思溦是在接到康定庄的电话后就带着她的那个司机还有周擎连夜就收拾好东西赶到了广州去乘坐那趟最早飞往上海的班机,当赶到无锡静儿家中的时候刚好超过下午一点。 龙镔已经从康定庄口中得知老人要见焦思溦,见到焦思溦一行三人来了他并不感到奇怪,也站起身礼貌的打了招呼。 焦思溦从父亲那些手下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神秘老人的存在,她也猜到龙镔必定和他有极深的渊源,正是出于这种想了解目的她才不辞辛苦来到这个地方。她很迫切的想见到这个据说自知活不过今天了的老人,但她却如是对龙镔说道:“龙主席,你不声不响的就到了几千里之外,又要康定庄打电话把我叫到这里来,对你们大陆内地我完全就是一无所知,要不是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保镖不会绑架我谋杀我,相信有这么一个临过世的老人要见我,我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到这里来呢!不过现在我放心了,见到你也在这里,知道这是真的,好了,现在就带我去见这个老人吧!” 秋雅石伟海涛他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密切注视着焦思溦的言行举止,他们没有想到那个什么焦嵘森的女儿居然这么漂亮洋气,秋雅看着焦思溦在龙镔面前时不时流露出的女儿情态,心里醋味翻腾,她不禁开始怀疑龙镔是不是和焦思溦有了某种暧昧关系。 龙镔很淡然的对焦思溦笑笑,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焦思溦带来的这个人,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龙镔在公司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次,不过康定庄曾告诉他这个女人绝不仅仅只是焦思溦的司机那么简单,她一定受过特别训练,准确的说应该是焦思溦的贴身保镖,之所以说她深不可测是因为康定庄几次试图接近她试探她的武功深浅却完全找不到机会。不过龙镔却感觉这个女人绝不只只有武功那么简单,说不定她还是焦思溦一个很重要的幕僚。 龙镔复将目光看向焦思溦,说道:“焦副主席,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个老人是阳修的同门师兄,当初亲眼目睹了我和令尊的那一幕,老人之所以要请你来就是想在过世前化解我和你的那段仇恨。” 焦思溦微微的笑着,答道:“好哇,我最尊敬老人了,快带我去见他吧!” 龙镔的眉毛跳了一下,继续说道:“老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也不知道老人什么时候能醒,不过老人昨晚交代了如果到了下午七点之前他还没有醒的话那就表示他已经走了。焦副主席,我知道我和你已经订了一个协议,你也不可能仅凭这个老人的几句话你就会取消那个协议,将你对我的仇恨抛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是想请你等会儿无论老人说什么你都不能和老人争吵,你就好好作个听众,老人的日子不多了,没必要让老人在走之前还有什么难受。” 焦思溦点了点头。 …… 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四)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静儿爷爷依旧还是那个模样,没人敢去触碰老人的身体摸老人的脉搏,不过所有的人都觉得老人并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时间已到了下午六点钟了,龙镔把焦思溦带到了静儿爷爷的病床前,他希望熟睡中的老人可以感知到焦思溦来了从而苏醒过来,可是老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静儿记得爷爷曾交代说如果过了申时还没有醒来那就表示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她不敢看表不敢计算时辰,她只能悄悄的看几眼龙镔,龙镔镇定的神色上似乎可以给她以爷爷一定会醒过来的信心。 焦思溦已经近距离观察这个老人十几分钟了,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光凭眼看不能确定这个老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一时间她忘了龙镔说过不能触碰老人身体的嘱咐,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摸摸这个老人的额头,想看看老人身上到底还是不是热的。 一时走神的龙镔没有注意到焦思溦胆大妄为的举止,就在她将手刚刚触碰到老人额头肌肤之时,老人的眼睛就睁开了,焦思溦吓得叫了一声就把手缩了回去,连连后退几步。 静儿爷爷神奇的醒过来了,一开口就是对焦思溦说道:“你来了。” 焦思溦被这异变弄得心惊胆颤,有些害怕的点点头。 静儿爷爷微笑起来,对挤在他房间里的人说道:“这一觉睡得好香,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人的声音似乎非常奇特,和他平日的嗓音又很大区别,好像是经过一个极长极深的巷道传来一样,空洞幽远却又具有神奇的穿透力,被爷爷的苏醒喜讯高兴得热泪盈眶的静儿来不及细思爷爷的这种改变,忙答道:“爷爷,申时了!” 静儿爷爷慈祥的说道:“好好,申时就好。小焦,能在走前和你说说话,这是我们的缘分,你信缘吗?” 焦思溦好容易才稳定心神,暗自想到:我当还以为是个什么神仙人物,原来不过就是一个和龙镔差不多得老神汉罢了!用得着这样装神弄鬼来骗我吗?还问些这样俗不可耐的话!不过她还是很诚恳的答道:“缘这东西解释不清的,说有它就有,说没有它就没有,我信一点吧。” 静儿爷爷的头根本就没有动,只有眼珠在微微转动,他又出声道:“小龙,你呢?” 龙镔眼睛看着老人的嘴唇在动,耳朵听着老人的声音,可他却莫名其妙的感到这个老人并没有在活着,似乎这只是老人的肉身躯壳在说话,他油然遍体发凉,禁不住悲声答道:“如果说人在世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用缘来作解释的话,我不信缘;如果将人世间的有些东西来用缘来注定的话,我信缘。也许在生命历经的隧道里真有某种神秘将我们的一些事情在设计着,就像某些相遇某些发生是不能解释的,我信这个。” 静儿爷爷依旧那样的嗓音那样的神情,接上龙镔的话音就说道:“孩子们,这就是缘的神秘。” 龙镔嗓子眼开始堵起来了,有些苦涩的问道:“苏老,缘是得失吗?” 静儿爷爷:“得失是缘,可缘不是得失;得失是自己,自己才是得失;自己是缘,可缘不是自己。” 龙镔并没有感到这些话有多艰涩,继续问道:“那自己又是什么?” 静儿爷爷没有立刻答他,倒是转动着眼球扫看着大家,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得你自己去找答案,找到了你也就全懂了。” 龙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自己是心吧。” 静儿爷爷又说道:“孩子们,谁能告诉我,心又是什么?” 这个石伟可知道,他可是学过生理卫生的,忙凑上前用手比划着他心口的位置然后对静儿爷爷说道:“苏爷爷,心就是心脏嘛,是我们体内最重要的器官,担负着泵动血液在血液循环系统正常循环维系生命存在的光荣任务!呵呵!” 海涛差点被石伟的狗屁气坏了,忙纠正说道:“苏爷爷,心就是人的道德良心。” 石伟不同意海涛的话,当即指责道:“照你这么说那‘一颗红心向着党’不就成了‘道德良心向着党’?” 杜慈这会儿也有了她的答案便道:“心就是人的思想意识。” 静儿爷爷笑容似乎更明显了一些,慈祥的道:“还有呢?” 秋雅想了想,又看看龙镔,便道:“心就是爱。” 静儿已经在脑海里闪出了几个答案,可她都不满意,总觉得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囊括她对爷爷这个问题的理解,好一阵子才柔声说道:“心就是灵魂,灵魂不纯心就不正,灵魂没了心就死了。” 焦思溦真是觉得这伙人很有点滑稽搞笑,怪不得在国外时总是有留学生抨击他们在祖国所处的那种教育体制,这下可真开了眼界。没想静儿爷爷就出声问起了她:“小焦,你认为心是什么?” 焦思溦干脆得很:“人根本就是欲望的动物,心就是欲望。这个结论早就有学者作出来了,我接受这个观点。” 静儿爷爷又问龙镔:“小龙,你呢?” 龙镔很想对这个老人说心就是智慧心就是对世间的理解心就是对自己的认识心就是对行动的指挥,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他却猛然想起自己看到那些关于他那颗心的幻象,于是话到嘴边却变了:“自己是心,心也是自己,世事如水人也如水,人心也就如水,人无常形人在变,心也就无定形心也在变。” 静儿爷爷的目光凝注在龙镔脸上长久不动,龙镔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伤了那些兄弟情人,也令得这个老人不满意自己的答案,可是他只得继续装得无所谓的态度。 静儿爷爷将目光凝视着焦思溦,道:“小焦,令尊大人在走之前曾说他找到他的心了,你说他是不是找到他的欲望了呢?令尊一生风雨坎坷,惊涛骇浪,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他为什么会在走之前才对大家说他找到他的心了呢?其实你并不十分清楚令尊和钱老先生所结下的瓜葛。小焦,龙镔当初对令尊的离去是有责任,可那也有令尊自己的责任啊!你何苦将仇恨结在心里,何不一笑抿恩仇?” 焦思溦很想奋起回驳这个老神汉一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她强自忍着任得静儿爷爷说话,老人又道:“小焦,人一辈子有很多东西都是一种缘,不但是令尊和钱老先生之间的诸般因果是种缘,就连令尊和小龙之间、你和小龙之间都是一种缘,今天你如果没来如果没有用你的手来碰我,那我也就已经走了,我和你能说这番话也是缘,你才二十一二岁,活在仇恨里不是一件好事,人的生活不是为了仇恨啊,你们年轻人的世界里有太多比仇恨还重要的事情,你应该想远一点,看开一点,小龙是个好孩子,你就不要把他带进魔道太久了,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还没等大家领悟过老人的话,老人又说道:“静丫头,爷爷要喝的那茶呢?”静儿猛然想起昨天爷爷说过他还要喝第三杯茶的,忙转身就去泡茶。老人转又对静儿父母说道:“我走了以后你们不要搞什么葬礼,就把我的骨灰丢进太湖,这辈子你们也就安老在这个地方吧,不要跟静儿去过,也不要去管静儿。” 他接着对大家说道:“小张小石,当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用那颗老百姓的心来做当官的心,那么这个官就算当好了。小黄小杜,好好的过日子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慢慢的就会明白了。” 静儿已经把茶端上来了,静儿爷爷又说道:“小焦,你很有才华也能担起重担,只是你不要忘记什么才是人活着的根本。小龙,路很长啊,走得累了你就歇一歇吧,你外公和钱爷爷都不会怪你的。丫头,你也不要再去学我的东西了,把我的东西都交给小龙,随小龙怎么处置吧,来,小龙,给我一杯茶。” 静儿遵照爷爷的吩咐把茶送到龙镔手上,龙镔知道老人已经正式交代完了自己的后事了,他也猜测到老人也许喝完这杯茶就会永远的走了,这杯茶就是老人的上路茶! 他端着这杯上路茶,期翼时间就到此时停顿下来,这样他就可以保持住这个老人的生命状态,就可以永远看到老人都是这样的活着,可这个老人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尽慈祥的说道:“孩子,爷爷得走了,喝了茶爷爷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龙镔再也忍不住了,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簌簌滚落,有几滴还掉进了那个紫砂茶杯里,哽声说道:“苏爷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远去?” 静儿爷爷:“傻孩子,生命是不能永生的。” 龙镔:“为什么生命就不能永生?” 静儿爷爷的声音越发空幽:“生命是天道,天道是轮回,自然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有了生之欢才有死之喜啊。” 龙镔的话音里充满着无限的忧伤:“轮回下的生没有欢只有苦,轮回下的死没有喜只有恐。” 静儿爷爷缓缓说道:“孩子,你谬了!生死之下是谁欢谁喜谁苦谁恐?是你是我还是别人?是轮回还是心?” 龙镔更加难以忍受了:“他人不知我自知,是我;轮回无情心有情,是心。谬的不是我,是轮回。” 静儿爷爷终于发出一声长叹:“唉,孩子,躲不开的就不要去躲了,再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 龙镔定定的抬起低垂的头,看着静儿爷爷说道:“苏爷爷,您转告我齐爷爷、外公、钱爷爷还有我爹娘,诅咒就在我这代作个了结,请他们原谅我的不孝,我会很快就跟来服伺你们的。”说罢他站起来将茶杯小心的送到老人唇边。 已经深深被龙镔和老人的对话所感染的众人早就泪流满面了,就连焦思溦也陪着掉下了眼泪,静儿爷爷小口小口的吞咽着龙镔用莫大的勇气才端起送到他唇边的茶水,脸上保持着欣慰的笑容,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龙镔还有他的宝贝孙女静儿。 老人感到自己就要离开自己了,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竭力想张嘴把这个告诉龙镔,奈何他已经完全无法操控自己口舌,不管他如何努力他也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龙镔看到病床上的静儿爷爷脸上呈现极为焦急的神色,似乎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只隐约的听见老人说了一个“yuan”这样的音,重复了两三次后就只听见老人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龙镔就恍恍惚惚看到从老人身上飘出一个东西,浮游在病床上空,那东西就在自己的眼前不断的变换着形状,时而有如险峻高山,时而有如天上流云,时而有如江河流泻,时而有如风过萧原,时而又如海市,时而又如蜃楼,时而有如盘山公路,时而又如巍峨雪山! 静儿爷爷走了,所有人都在哭泣,可龙镔没有哭,甚至他眼泪都没有继续流了,他已经没有了流泪的理由,这是一个他无比尊敬的老人离他而去了,不仅如此,这还是又一个因为诅咒而带来伤害的人。 龙镔感觉不到他的胸膛里还有什么心在跳动,相反他看到自己的那些心的碎片已经好像碎絮一样跟随着这个老人远去了,没有了以前那种鲜活的跳动,胸腔里难免空荡荡的,不过这种感觉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没有了这个跳动,人还是可以活的,说不定会活得比以前更加好些,要知道,心始终是累赘的负担,它极其限制了躯体的使用程度,没了它人就可以毫无顾忌。 龙镔记得自己当时看了自己的表,时间正好是七点正,正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时分。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上) 悲不能禁天地同伤难以用词语表述的情感在众人暗哑而又压抑的哭声中泪水里无休无止地汹涌澎湃起来,顿时房间里又充溢着那种龙镔至为熟悉的东西,这东西仿佛就是房间里那无处不在的空气无处不在的光线无处不在的声音,激荡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感染着每一个生灵,又顺着敞开的房门窗户的缝隙急速而又轻悠悠的逸出这个房间这栋小楼这个小院,象千百年的故事那样在这片太湖边上美丽的乡野里静悄悄的流传开来。 龙镔没有眼泪自然也就没有哭泣的表现,他没有和大家一样在那里表现痛苦和悲伤,反而一个人走开,走到小院当中,抬头看天上的流云,看天上的风,低头看脚下的大地,脚下的花草,他还走到小河边,看小河的流水,看小河里的生灵。 龙镔在河边捡拾起一块不知名的也没有什么特征的卵石,又蹲在水边轻轻的用水清洁着卵石上的泥尘,很小心很小心的搓洗着,洗了一遍又一遍,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将卵石用双手捧着轻轻放到河岸边的水底。 黄昏已经过去了,天已经暗下来了,也就是说白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进入了黑夜。龙镔透过低浅的水面可以隐隐看到那块睡在水底的已经搓洗干净的卵石,记得外公在遗嘱中曾说“孩子,我并没有死,而是得到了通向安宁的永久权利”,记得当时他也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不过现在他知道了,他对着这块睡在水底的卵石轻声说道:“你啊,又回来了,你回归这安宁的河底任由头顶变化而又变化的河水流逝,你却从此得到永享安宁。” ※※※ 静儿爷爷的死在当地是件大事,等龙镔从河边走回来的时候静儿家里就已经聚集满了四周的乡邻,不少女人一边陪着静儿妈妈落泪劝说她“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顺变”一边还不忘唠叨老人生前所做的种种好事,还有不少男人已经找上静儿爸爸商量该如何张罗丧事的操办了:“老苏,今晚就得把灵堂扎起来。” “老苏,照规矩得给老人净身换上寿衣。” “还得通知老人以前的工作单位,你的工作单位,单位要是不来人来车那就可没有面子。” “你就少多事了!单位一来就要逼你去搞火葬,烧得只剩下骨头渣子!老苏,你放心,镇里的人我个个都熟,有我出面包管是土葬,没人敢把老爷子火葬!不过,苏老爷子自己选好了地方没有?是选的哪块风水宝地啊?” “这还用说,肯定就是和静儿她奶奶埋在一起嘛!那地方就是最好的风水宝地!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聪明漂亮的静儿?” “是啊,静儿可是早就被我们太湖鼎鼎大名的张老板、欧老板相中要做儿媳妇的了!静儿随便嫁到哪家都是荣华富贵,你老苏就等着享清福吧!” “笑话!他们这些土财主还想谋到我们静儿?别做梦了,我看,静儿最好就是去做电影明星,上次不是有两个电视导演特地从无锡电视电影基地跑到这里来要选静儿拍电视吗?只要拍了电视那就出名了,那还不什么都有了?就像那个小燕子还有紫薇格格一样,是不是?”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现在是在给老爷子商量后事,你们扯那些干什么?老苏,准备做几天道场?我给你去请法师请乐队班子。” …… 静儿爸爸早就六神无主了,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对这些热心的乡亲们说老爷子的临终交代,那样准保不会得到乡亲们的同意,要知道老爷子生前可是在当地最德高望重的,这座石桥这条路就是老人以前倡议修建,乡亲们以前就和自己说过将来要联合起来凑些份子给老爷子办个最风光的丧事,以报答老人修桥修路的大恩大德。如果自己遵照老爷子不操办丧事把老爷子烧了还把骨灰丢进了太湖喂鱼,那乡亲们一定会把自己指责得无地自容!可是如果不遵照老爷子的话去做,那就是不孝! 唉,真是为难啊! 乡亲们开始催促静儿爸爸赶快拿出决定,其中一个还说道:“老苏,干脆我们也像那些大官办丧事一样,搞个治丧委员会,老爷子的丧事就交给委员会来操办,现在我们就商量一下,这个丧事一定要办得风光体面,上次那个许老爷子就那样都花了五万多,我看这次起码得花六七万,老苏你计划拿出多少钱来办老爷子的丧事?剩下的钱就交给我们来凑!” 又一个说道:“其实算上进来的礼金,老苏,你也不用花很多钱,不过呢你是个上班的,静儿又在读大学,这样吧要是不够的话我来借给你!我唐老二虽说不是富裕,不过几万块还是借得出来的。” 再一个说道:“要是老爷子是个官就好了,办次丧事光收的礼金那就可以发笔财!” 这个反驳道:“你懂个屁!老爷子不用是个官,必须得老苏当官才行!那样人家才会巴结你,就像镇里的那个许书记一样,你知道他老娘死的时候他收了多少钱?我告诉你,二十多万!这都是名正言顺的人情!反贪局也不能查你。要是老爷子当官死了的话是没有什么人来巴结你的!只有当官的死了爹娘才能发死人财。” 静儿爷爷的遗体就摆在房间里,静儿不愿意被爷爷外面那些俗人打搅就把房门关紧了,她自己忍住内心的悲伤给这些来访的乡亲端茶送水,本来她是不会计较乡亲们和父亲的言论的,可她听他们越来越说得不象话,感到这些言论简直就是对九泉之下的爷爷亵渎,当即就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大叔大伯,你们就不用替我爷爷费心了,爷爷已经交代了我们,不办丧事,就火葬,也没有不用搞什么治丧委员会,我们也更不会收什么礼金,明天就会把爷爷送到火葬场去,这是爷爷的遗愿,我们做后辈的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遵照爷爷的遗愿来办。我就代表我们全家多谢你们的好意,你们就请回去歇息吧。” 这些人根本就没把静儿的话当成一回事,在他们眼里静儿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个人说道:“静儿,你爷爷是怕花钱所以才这样对你们说的,老人故了做儿女的要是不能在丧事上多尽点孝心那老人不是白养了儿女?就是作儿女的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啊!静儿你爷爷只养了你爸爸,你爸爸又只养了你一个,你家里人丁单薄,操办丧事肯定人手不足,不过不要紧,我们这些乡亲从来都是把你爷爷当成自己的亲爹一样看待,把这丧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有一个人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静儿,你就不要怕花钱了,你想啊,要是不把丧事办得风光点,就算我们肯你那两个财大气粗的老丈人都不会肯啊!我看说不定张老板欧老板会抢着把整个丧事包揽下来!哈哈!你好福气啊!” 静儿气得脸色有些发白了,她没想到这些乡亲对爷爷的过世非但没有一点哀伤的神色,反而如此不严肃地看待爷爷的遗嘱,更可恶的是在这样悲伤的氛围里还当着大家的面三番五次提起那张老板欧老板,这简直就是过分! 静儿很想把他们训斥一顿,可这些人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乡亲,该怎么样说他们呢?总不能就因为这下逐客令吧?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客厅另一边的龙镔。 龙镔坐在一条小板凳上默默无声的抽着烟,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似乎他只是前来给静儿爷爷送终的一个小辈,眼前的一切和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 ※※※ 静儿小心翼翼的给爷爷洗脸,给爷爷梳好头发梳好胡子,还把爷爷掉落在枕头上的雪白的胡子头发用白纸包起来,然后静儿又打来热水准备让爸爸和几个乡亲给爷爷把身子擦洗干净后再换上老人生前准备好了的寿衣。 老人的躯体已经开始僵冷,大家很小心的脱下老人的衣服却惊异地发现从老人的肩头一直到腰部竟然有两道鲜红的印痕,就好像是新创的刀痕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乡亲们想起了老人以前的一些神秘,觉得这就好像是传说中的鬼伤,都不敢吱声,满心恐惧的匆匆给老人穿好寿衣。 本来静儿父母都已经被那些乡亲们说服准备给安排爷爷进行土葬了的,可没想到静儿竟会如此坚决的要执行爷爷火葬遗愿,她根本不允许父母去做有违爷爷遗愿的行为,甚至她都不允许父母为爷爷扎个灵堂,坚持要给爷爷火化,理由很简单,爷爷的遗愿是不能违背的。父母拗不过静儿,只得作罢。 既然静儿非要如此一意孤行将爷爷火葬,那么乡亲们预想中的风光大葬场面也就不会出现,更何况苏老子孙不孝到了就连灵堂纸屋纸车纸马纸人都不扎的地步,几经劝阻都不听,那么忿忿不平的乡亲们也就除了背地里指责之外没必要再去给他苏家帮什么忙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前往火葬场打听火化档期的康铁打电话来了,向龙镔报称火化档期还要轮到三天之后。石伟听说后就火了,骂道:“我操!这是火葬场在索要好处费!妈的,我去搞定!”他和海涛立刻赶到火葬场,找到一个小头头塞给他五百元红包,档期很快就被排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 龙镔没有和静儿石伟他们护送老人遗体去火葬场,他宁可坐在那座石桥上看那小河里的流水流向太湖,宁可看天空中云彩在高空无休止的变幻姿形,也不愿意再去看那种感伤的场面。 当静儿抱着老人的骨灰从火葬场返回的时候,龙镔正用指头在桥面的石头上写着字,谁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就连一直在不远处保护他的康定庄也不知道,只有龙镔自己晓得他整个下午就写了四个字,他就是在把这四个字不停的重复写。 其实这四个字很简单,就是“再见生死”而已,不过当龙镔把这四个字打乱顺序写倒着写反着写之后,就有了格外独特的含义。 ※※※ 在准时出现的鸡鸣鸟叫声中又一天的黎明到来了,这是一个好天气,没有风也没有雾,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从头顶直到视力无法企及的天尽头都如大海那般湛蓝,没有了云彩的折射阳光也不再色彩斑斓,倒显得晶亮而且清澈,远处的山色也没有瞑蒙的风韵,虽然还是不能分辨出山上的树木花草不过可以断定那树木遮蔽的山脉之中必然是没有了前些日子来一直浮荡飘游其间的氤氲。 今天大家将要一起坐在船上,将静儿爷爷的骨灰抛洒进广袤浩淼的太湖之中,这是个好天气,相信最适合抛洒先人的骨灰,这样的天气也是湖里的鱼儿最喜欢进食的天气,它们会争先恐后的吞食所有被它们怀疑为浮游生物的东西。洁白的骨灰如果飘浮在水面上,必定也象极了鱼儿的食物浮游的生灵。 静儿父母、静儿、海涛、石伟、杜慈、秋雅、龙镔、康定庄、康铁、还有几个乡亲一起坐上了船,据说这个船老大曾经受过静儿爷爷的恩情,所以他不要租赁船只的钱并且愿意将大家带到太湖里的任何地点去抛洒老人的骨灰。骨灰盒是用黑色绸子包住的,静儿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坐在船舱里一动也不动只是在垂泪。 这条水上路线龙镔很熟悉,他曾经和老人还有外公走过,记得那也是坐在船上,当时他还在湖里游了泳,他和外公和这个老人还有静儿还一起做了一首诗。 龙镔站在船头,满襟满怀都是扑面而来的湖风,风还是那样的风,水也还是那样的水,龙镔记得那时是三九寒冬,天地间到处一片萧杀之气,现在却是暑气依然的八月,眼前的景致倒是欣欣向荣,算算才过去八个月的日子,可身旁就已经不见了三位老人,莫非景色变了,身旁的人也就会变? 龙镔不由的在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句子:我在现在用现在看过去,我在现在用现在等待将来;现在的过去煎熬着消失的眼泪,现在的将来囚禁了注定的到来;过去时我只会用将来点燃现在,如今我在现在了,我懂得了用过去寂寞我将来的到来;不需要再去凝视召唤,因为生命始终沦陷在死亡的旷野,诅咒的心所能拥有的只有微笑里的眼泪,在一切隐藏中缄默所谓的将来;如果上苍允许交易,我愿意用现在和将来换得我的过去永恒存留;上苍是漠不关心的,现在我知道了,那些神灵已经习惯于接受生灵虔诚的膜拜,可我不会去无知的膜拜,相反我会将我的过去现在都做一个告别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二) 静儿觉得这里是爷爷安息的最好水域,于是她要船老大把船停了下来,她捧着骨灰盒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将爷爷的骨灰放在甲板上,点燃三束清香,倒上三杯清茶,摆好瓜果祭品,接着和父母一同跪在骨灰盒前读诵她做的祭文,之后在铁桶里开始燃烧纸钱。 最后静儿走到船舷边颤抖着解开黑绸布,打开骨灰盒,压制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轻轻捧起灰白色的骨灰,向太湖中徐徐洒落! 湖风烈烈的吹来,吹在静儿的手边,吹向静儿洒落的骨灰,顿时飘扬起一重白雾,白雾漫扬在天空之中遮天蔽日,雾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也引发了更多更厉害的哭声,静儿一面洒一面嘶声哀喊:“爷爷啊……爷爷……” 静儿无限悲凄的看着爷爷的骨灰消失在浩淼的太湖水中,又从袋子里拿出龙镔买给老人的那罐茶叶,象抛洒骨灰那样将茶叶撒进太湖,哀戚的哭喊着:“爷爷……这是您最喜欢喝的茶叶……是龙镔给您买的……您都带走吧……带走吧……带去和德爷爷钱爷爷……和奶奶一起喝……一起喝……” 龙镔有如枯木一样一动不动看着静儿看着大家看着天空中犹如雪花一样飞扬的骨灰看着那湖面随着波涛一起沉浮的茶叶,心底里同样回应着大家的哭声:苏老,归去来兮,您已经彻底回归了您所有的躯壳,您的灵魂已经融入了天地的怀抱,您的心也已经到达了完美的境界,再见了,苏老,归去来兮,再见了,再见了。 ※※※ 这件事情已经做完了,龙镔返回静儿家后再次给静儿爷爷上完香,接着他就对静儿父母提出告别,他说道:“集团事务太忙,我必须得回去处理了。” 静儿父母知道女儿的心意,他们早就在心里把龙镔看成是有可能成为自己东床佳婿的人选,很想挽留龙镔再多呆一天,龙镔平静而又坚定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秋雅还不能确定到底龙镔要对自己作什么样的安排,眼见龙镔如此坚定的要走却还没有要自己同行她心里就万分焦急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对龙镔开口,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弄得龙镔不高兴,情急之下忙向杜慈石伟求助。 本就对龙镔那副正眼都不多瞧自己一下的神情有些气愤的石伟接到了秋雅和杜慈的指令,便上前对龙镔说道:“老六,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等你赶到上海再去坐飞机肯定早就没有了,干脆你就明天清早再去嘛,我们兄弟姐妹也可以好好聊聊啊!” 龙镔还是那副很淡的语气说道:“对不起,石伟,已经耽搁了两天,必须回去处理,今天有晚班机票,现在走还来得及。” 石伟呵呵一笑道:“老六,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啊,你们集团这么多人才,你还怕没人帮你处理?听我三哥一次,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聊聊,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上海,怎么样?” 龙镔微微一笑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必须走了。” 其实从昨天龙镔开始和他们说话到现在,石伟都有些不相信龙镔已经把诅咒从心里放了下来同意和他们正常交往,此刻听得龙镔要走的口气这样坚决石伟就更加有理由怀疑龙镔了,于是他满脸狐疑的说道:“老六,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说一不二,你对我说句实话,不,你对着天地良心发誓,你是不是又在跟我们玩什么花招?是不是又准备不理睬我们对我们说拜拜了?” 龙镔盯着石伟的眼睛非常平静的说道:“怎么会呢?我是真的有事。” 石伟回头和海涛对视一眼,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说道:“老六,我对你说清楚,要是你还象上次那样躲着我,我就会缠住你不放,把你的利衡集团闹个天翻地覆!” 龙镔点点头,石伟这才高兴得狠狠拍了一下龙镔的肩膀裂开嘴夸张的笑了起来,还没等他笑完他就听到杜慈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他马上领悟到这是杜慈在暗示他还有关于秋雅的任务,他赶紧对杜慈挤了一下眼表示立刻照办,却又在这个时候看到静儿也正在神情哀戚的看着龙镔,他立即意识到这话决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来问。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龙镔说道:“来,老六,我们两个去外面说说悄悄话。”说罢也不管龙镔愿不愿意就强行拉着龙镔来到门外,低声对龙镔说道:“老六,你给我说句实话,秋雅和静儿这两个mm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龙镔微微皱了一下眉复又舒展开来,淡淡的说道:“石伟,你把我拉出来就为了问这个?” 石伟瞪大着眼睛道:“你,你,难道还不知道她们两个都爱你爱得要命吗?我告诉你她们两个大前天就为了你而搂在一起大哭一场!你现在还不拿个主意怎么得了?” 没等龙镔答话,他又说道:“我看啊,你好像是喜欢静儿多一点,可你这家伙又对秋雅说要娶她,秋雅还为了你自杀过几次,要不是我和肚子寸步不离的看着她,说不定她早就圆满了!” 龙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石伟有些急了,道:“现在秋雅她想和你一起去广东,要我来问你看你同意不同意?你到底赶快告诉我你要和哪个在一起啊!我们兄弟我一定只帮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帮你搞定秋雅,(他顿了顿)不过呢,我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要是你还象上次那样对她,我看谁都拦不住她去寻短见了!” 龙镔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这土地是浅黑色,很光滑很平整,想必小时候静儿一定在上面打过滚,嗯,这土地也一定被秋雅走过很多次,也许那些向静儿家求亲的人也走过几次甚至十几次。 石伟被这个三棒棒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气疯了,怨恨的道:“我操!关键时刻话也不说,又对我玩这套了!两个这么漂亮可爱的mm任你挑选,你总得拿出个决定来啊!你总不至于两个都想要吧?脚踏两只船是危险的游戏,你要知足点,免得将来她们都离开你,你把自己弄得收不了场!好了,随你了,奶奶的,我反正帮你做到仁至义尽,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他转身就向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贼眼兮兮的观察龙镔的表情。 龙镔盯着脚下的土地难过的思考着:就算自己再怎么死心要作别过去现在未来,也必须等待机会解决秋雅目前这个难题,其他人好处理,可是对秋雅是绝对不能再冒风险了,现在的秋雅就像是站在悬崖边缘岌岌可危的羔羊,目前能维系着她不致于她坠入死亡深渊就是她对自己那份情感那份爱的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她要跟随自己走。 龙镔心念已定,抬头对石伟招手,等石伟走近就对他说道:“你对秋雅说,我最近实在太忙,半个月后要她到长安来吧。” 石伟不相信,质问道:“老六,你不会是玩什么缓兵之计吧?告诉你,我也研究了孙子兵法鬼谷子三十六计,你骗不了我的!” 龙镔苦笑一下,道:“我就算是在骗你也不会去骗她吧。” 石伟沉思一会,转几下眼珠子就道:“那你怎么不自己跟她去说,还要我转告干什么?” 龙镔沉默了,背过身子掏出烟抽了起来,抽了几口才对石伟说道:“你去和她说好一点。”石伟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走进屋子里贴近杜慈耳朵嘀咕起来,杜慈马上又转告给了秋雅,秋雅立刻脸上露出幸福的神光。 龙镔知道自己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便走到静儿面前说道:“把你爷爷的东西给我吧” 静儿看着龙镔那副毫无情感外露的面容,心里顿时涌上异样的酸楚,她低声说道:“你跟我去拿吧。”说罢就朝爷爷的书房走去,龙镔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上。 静儿满眼泪水站在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爷爷的几近两尺的手稿放在一个红木箱子上道:“这是爷爷历年来的手稿,箱子里的是爷爷师门传下来的秘笈和记录资料,还有一些法器。”说完静儿的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龙镔点点头,将视线定格在书房的墙上,他没有看静儿却知道静儿正在看他,他悄悄深吸一口气,说道:“就这些东西了吗?那我把它带走了,这是你爷爷的交代,你不要怪我。” 静儿哽咽着答道:“我,我不怪你。” 龙镔死死的咬着牙,终于开口说道:“我以前有个东西交给你保管的,现在我有用,想请你交还给我。” 静儿最担心最害怕龙镔说的事情发生了,静儿全身颤抖着,颤抖着问:“你……是说……那把……小刀吗?” 龙镔轻轻点了一下头。 静儿哆嗦着道:“可不……可以……不要……拿走?” 龙镔摇了摇头。 静儿的身子僵硬了,良久之后才走向自己的卧室,又过了很久才走回这间书房把一个素雅的布包递给龙镔,龙镔接在手上知道布包里就是自己的小刀,他顺手就揣进裤兜,静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龙镔声音低幽的说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龙镔垂下眼睛刚好看到静儿那不断颤抖的雪白的手指,这是一双可以抚摸自己灵魂安慰自己感伤的手,这双手是多么温柔,又是多么令自己迷恋,不知曾在多少回梦里梦见过这双总是有无尽爱意的手,可是。 龙镔抬起眼睛对静儿微笑一下,很礼貌的说道:“谢谢你,我很好。”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开。 看到龙镔如此对待自己,难受之极的静儿极力控制着自己想扑过去搂抱他的欲望,可她却又失控的靠在书桌上,艰难的对龙镔说道:“等等……镔……我还有事要对……你说!” 龙镔停住了脚步,扭转身子看着静儿。 静儿鼓起勇气走到龙镔跟前递给他一个纸包,低声说道:“这是你们集团的焦思溦小姐在前天离开时塞给妈妈的,里面有两千块美金,麻烦你退回给她,就说她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麻烦你了。” 龙镔想了想就接了过来照样揣进裤兜里,道:“好的,我会帮你转告的。你,还有事吗?” 静儿垂下头摇了摇,龙镔干咳一声就道:“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 静儿看着龙镔又要迈步了,骤然间她就悲不能禁的哭喊出来:“镔……!你是不是……要带秋雅……走……?” 龙镔迈动的脚步在这个瞬间停顿了,不过马上他又朝前走去,静儿无力的喃喃自语:“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 康定庄和康铁从书房里把东西搬到了的士车上,龙镔又壮起胆子和静儿爸爸、海涛、石伟还有杜慈握手道别,秋雅虽然万分感伤龙镔又要离开自己,可她只得接受龙镔的安排,当龙镔就要上车走的时候她冲上去抱住龙镔悲伤而又幸福的哭泣起来,不停的对龙镔说道:“镔,你要注意休息,注意睡眠,要吃好穿好睡好,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太辛苦自己,我半个月后一定会准时来照顾你……” 龙镔微笑着拍打着秋雅的后背,秋雅真的瘦了好多,背上都露出骨头了,完全没了先前的丰腴,龙镔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小楼上静儿的那间闺房,他看到了那个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相送自己的静儿正在窗帘后面看着自己。 龙镔轻轻推开怀中的秋雅,对大家挥挥手,弯腰就跨进了车里,康定庄康铁随即上车,龙镔对司机说道:“开车。” 车子徐徐开动,很快就具有了一定速度,待车子开过那座石桥的时候,龙镔在车子里扭回头看他们,海涛他们还站在那里注视着这部的士,注视着自己,秋雅在他们前面一段距离的马路上蹲下身子想必是在哭泣,龙镔又巡看着静儿的那个闺房,太远了,看不见静儿的身影了。 龙镔默默的在心里说道:对不起了,再见吧,一切都再见吧! ※※※ 回到长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龙镔将静儿爷爷的东西连同自己的小刀全部锁进保密会议室里的书柜里,然后走出房间走到焦思溦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焦思溦很轻脆的声音在里面道:“进来。” 龙镔旋开门锁走了进去,走到沙发上坐下,焦思溦连忙起身说道:“龙主席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多呆些日子呢?” 龙镔淡声说道:“苏老爷子的骨灰洒进了太湖,事情完了我就回来了。昨天晚上没有坐上飞机,只好坐今天的早班,刚刚才到。” 焦思溦笑得很灿烂:“是吗?刚到家就来看我,我的面子够大的了!说吧,想喝点什么?咖啡?果汁?可乐?还是白水?”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三) 龙镔信口答道:“就喝水吧。” 焦思溦又笑着说道:“你要冷的还是热的?” 龙镔伸出指头在额头上抓挠一下答道:“随便。” 焦思溦端来一杯冰水放到龙镔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龙镔对面微笑着看着他。 龙镔不想和焦思溦的眼神发生对撞,便微微垂下眼睛端起冰水喝了一口,又从裤兜里掏出静儿交给他的那个纸包放到焦思溦面前,说道:“对了,这是苏家托我带还给你的,你的好意他们心领了。” 焦思溦盯着这个纸包若有所思的说道:“嗯,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她转又看着龙镔说道,“龙主席,那个叫静儿的女孩子真是不错,连我都有点喜欢她了,呵呵,说来听听,她是不是也很喜欢你啊?” 龙镔干哑的笑了一下,避开焦思溦的提问,转而问焦思溦道:“焦副主席,如果你觉得这间办公室不适合的话你自己另外挑一间吧,我叫他们给你装修一下。” 焦思溦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端详龙镔片刻,故意说道:“我的龙大主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又把话题转移到我的办公室了?是不方便回答还是另有目的啊?” 龙镔突然觉得自己很狼狈,不自觉的又摸出烟抽了起来,没有说话,随即就是一段深沉的沉默。焦思溦搜索着龙镔的瞳孔,耸耸肩说道:“哼,这么小气,不说就算了!龙主席,我看办公室就不用换了,这不就是你苦心安排的吗?我要是换了那不是浪费了你的苦心设想?得了吧。” 龙镔眯眼看了看她,神色很是庄重的说道:“以前是我小心眼,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仇敌,希望你可以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恨,一起把集团建设好。可我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自己在心里根本就是对过去耿耿于怀,自己都没有把过去的事情从心里放下来又怎么能够要求你这么做呢?现在我郑重其事的对你道歉,对不起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对你戒备。” 焦思溦凝视着龙镔,心口由来一阵胀闷,他的眼神如此有神,他的态度也似乎非常真诚,可这个家伙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龙镔一会儿对自己这样一会儿又对自己那样,看上去像是一个孩子幼稚的反复无常,可细细一想却又是无从断定无从捉摸,焦思溦想起自己坐在飞机上看太平洋,海面都是很平很平的,可是谁也不知道那海面下有多深,她觉得眼前的龙镔就像是那太平洋一般深不可测,她真有些怀疑智囊团作出的那个精心严密的结论了。 她抬起手看着精心修饰的指甲,有些恍惚迷糊了,好久才用柔软的声音说道:“龙主席,今天你对我这样说了,让我的心里好受了很多。说实在的,那个老人家对我说的话也很让我感动,我们都这么年轻,不能让仇恨毁了自己,也不要再把父辈的仇恨在我的生活里延续。不过,我们的那个协议……” 龙镔专注的聆听着,微微扬扬自己浓密的黑眉,接上口就道:“你放心,只要我处理好了集团事务,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 听到他这么说,焦思溦就笑了起来,说道:“那龙主席,你准备把我换到哪间办公室?我觉得你那间保密会议室很不错,换给我怎么样?” 龙镔长长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抿抿双唇,又将烟从嘴里吐出,焦思溦把嘴撅起来皱了一下鼻子,故意说道:“就知道你不乐意!好了,我听你的,随便你把我放到哪里吧!只要不是这间,我都没意见!” 龙镔笑了一下,点点头站起来就准备出去,声音低沉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到时你看一下设计的效果图。” 焦思溦盯着龙镔转动的身影,出声叫到:“你等一下,我给你听一段录音。”她马上走到自己桌子前打开包拿出一个微型收录机,摁开开关,喇叭里在一阵沙沙声响之后就传出了声音:“自从他侥幸得到钱老的信任正式接掌企业之后,他就在他错误的管理模式中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我看他在这两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全部是在想当然在管理着企业的一切,他不仅在人际交往中毫无经验幼稚可笑,而且根本就没有现代企业管理能力,思维迟钝,固步自封,闭关自守,根本就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做事全凭一人意气,把管理企业当成是小孩子在玩游戏!现在其他上市公司都在笑话我们怎么会有一个这样屁都不懂的乡巴佬,薛主席,您要是还不出来说话,那么集团就彻底完了!” 龙镔眉毛一跳:这是祝本同的声音! 秦部长的声音:“薛主席,曾主席,我今天向你们反应集团的真实情况这绝不是为了报复他,我所说的也绝对不是什么谗言,我是集团的老员工了,大家都知道我在集团做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可他就因为我不该在上班时间和我的一个老同学聊天就把我开除了,想我为集团卖命十多年,备受钱老重用,没料到在他手下却落得如此下场。我是无所谓,可他这样做现在弄得集团其他老员工都寒心了,谁都知道他这是要排挤老员工,要换上毫无经验的新人,不瞒你们说,现在大家都担心遭遇我的同样命运,不得不想方设法找其他出路。你们要是还不站出来帮老员工说说话,那么集团员工的心也就完全散了!” 财务部刘部长的声音:“龙主席好像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财务部似的,他指使那个从药业公司调上来的文征远三天两天就要清核帐目,还动不动就到下属企业盘查,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办公室也被那个田君瑶搞得乌烟瘴气,这个田君瑶根本就不懂怎么搞内勤,总部的人都觉得好笑,说龙主席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来搞办公室!都说龙主席是在拿集团的重要职位在送人情……” 钱素雪的声音:“大家都知道,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从来就不去管集团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不管是不行了!大株会社可以说是国际机械重工行业中的翘楚,现在被他这么一搞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而且造成的影响极坏!现在日本已经有几家公司指责祝总说我们集团对他们日本人不友好,还取消了原定要进行合作谈判的计划!薛副主席,这个龙镔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父亲要把集团交给他?他根本就没有管理过企业,一年前还只是一个打工仔,父亲为什么要那样作?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促成的?” 钱毓慧的声音:“薛副主席,曾副主席,我和我姐商量了,也作出了决定,现在也说出来和你们商量一下,从众多事实中表明,这个人脑子有点毛病,他根本就不能担当集团的总裁,薛副主席,曾副主席,你们都是父亲的老部下了,更是集团的元勋,在关系到集团前途命运的大事情上你们是绝对不会把个人的感情因素掺杂进来,我们不能把集团的将来押在他身上,现在既然不能改变他是集团董事主席这个事实,那么我们也就只有联手罢免他的集团总裁这个职位,另选高明。……” 曾海长的声音:“唉,他也实在有些不象话,国蔚,听说他已经准备将集团的大部分人都换掉,这样看来,他实在担当不了这个总裁重任,况且现在关于他那个什么诅咒的谣言越来越厉害,这可是对集团的发展极其不利的舆论啊!冰莹不是说他还要招聘大量新人吗,这怎么行呢?” 阿力的声音:“怎么说呢?我觉得好像龙主席在打败焦嵘森之后就有点不求上进了,我几次建议他抓住前两次美股和港股的行情,他总是置之不理,他不下令那我和肥仔就没办法操作,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行情溜走,唉,要是我们抓住了的话那我们少说也能赚七八亿……” 还有几个人的声音都是在说龙镔如何如何的不称职。 薛总的声音出来了:“钱老把集团交给龙镔,对这连我都感到意外,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这孩子很聪明思想也很奇特,为人也很忠诚,钱老一是看中了他的潜力,二是钱老认为和他有前世的缘分,所以钱老也就把集团交给了他,对这件事情钱老是考虑得很慎重的。不过,这孩子还是单纯了一点,在人情世故上有很大缺陷,对自己的诅咒在心底里抛不开,再加上世面见识的少,出点问题也在所难免。现在集团的运转还是正常的,只是大家和他的磨合还不够,你们不妨多给他一点时间,当然,他是董事局主席又是总裁,是有权力决定部门人选的,……你们都是利衡的老员工了,我会尽力劝龙镔重用你们的……我想龙镔还是可以改正好的,让我担心的是那个焦嵘森的女儿啊!她才是真正威胁到集团生死存亡的人!她在集团多呆一天,在龙镔身边多呆一天,就对集团多生出一份危险!听说她现在还兼副总裁了,她也就更能构成威胁了,你们要注意的实际上是这个人啊!” 声音嘎然而止。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四) 龙镔目光盯着窗外,眼睛一动也不动,表情象石雕那般严肃,焦思溦叹口气,问他道:“怎么样,说说你的感受?” 龙镔皱皱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录音?是你安排谁窃听的?” 焦思溦心头一凛,立刻戒备起来:“这重要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有这卷录音?” 龙镔没有答话,焦思溦倏地站起,有些恼怒的道:“我让你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怀疑是我窃听的!龙镔,看来你刚才说不会对我戒备根本就是在对我说假话,在骗我!” 她似乎满脸委屈的坐回沙发,抽了两下鼻子才说道:“你的那些老朋友已经要对你下手把你赶下总裁大位了,我好心的告诉你,可你还在怀疑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下三滥人物?龙镔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的心肠都已经烂透了!” 龙镔从隐秘的愤怒中镇定下来了,其实就算焦思溦窃听又有什么关系,这样的情报简直对自己太重要了,如今情势已经逼得自己这根在弦上的利箭不得不发了!没想到在这些人眼里薛总的地位远远高出自己,薛总是他们真正的领袖,这样也好,连薛总都这样看自己,自己就更加心无挂牵了心无顾忌了! 龙镔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其实应该感谢焦思溦提供的录音,可焦思溦的话顶得他不知要如何开口,于是他讪讪笑了一下,道:“你说的对,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呵呵。” 焦思溦被龙镔的话气得将手朝沙发重重一拍,龙镔依旧只好干笑,焦思溦拿龙镔没辙,过了好久才对龙镔说道:“实话告诉你,这卷录音就是这里面的一个人给我的,他的条件就是不管怎么样要我一定要保证他原位不动不炒他的鱿鱼!” ※※※ 接下来发生的情势越来越严峻了! 当天下午,龙镔从田君瑶的工作汇报中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公司老总向自己发出宴会邀请了,而且总部部门和几个下属企业给他送来了大量根本不用他签字的文件,很明显这种反常的变化就是在他离开长安去江苏的这两三天时间里发生的! 龙镔又综合一些秘密信息得出结论:钱素雪钱毓慧祝本同等人已经结成了坚决反对他的同盟,还在集团员工之中兴风作浪,已经形成了抗衡抵制自己的强大势力。他们不但在员工之间散布对自己主席总裁身份极其不利的有关诅咒的谣言,迫使员工对自己敬而远之,还四处散布说自己要把所有老员工都换掉,然后又利用员工对工作岗位的担忧迫使部分员工和他们站到一起,甚至他们还向外界散布说自己是一个不能接近的人,就连在一起吃饭聊天都会给对方带来灾难,还告诉不少公司老总说自己的总裁位子很快就坐不稳了。很简单,他们就是要通过这种声势来逼令自己自动让出总裁位子! 这实在是有些可恨!龙镔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苏老跟他说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只需要对钱老负责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龙镔就把远在香港的阿力肥仔还有阿晖叫到了总部,再次强调投资公司的投资纪律,强调近期绝不做任何金融投资,又单独交代阿晖尽快去物色最好的投资人才。紧接着龙镔就邀请焦思溦和自己一起去利衡重工视察。 龙镔事先就通知了祝本同,下午两点他就和焦思溦来到了机械重工,走马观花的逛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听了汇报,到了四点半的时候他们俩就和机械重工一些担任重要职务的高层管理一起来到一家高档海鲜酒楼吃饭。 菜上来了,龙镔端起酒杯和颜悦色的对祝本同说道:“祝总,机械重工可是集团的支柱,得麻烦你和几位副总多费心了!来,我敬大家一杯!” 心怀鬼胎的祝本同慌忙站起身来,非常诚挚的说道:“龙主席,焦副主席,我和赵副总李副总还有几位部长都清楚自己肩头的担子,搞好机械重工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就请你们和董事局总部放心吧,来,我们重工一起先敬龙主席和焦副主席一杯!” …… 酒过三巡,气氛也开始虚假的活跃起来,龙镔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那些机械重工高层人员的眼神和表情,揣测着这些人里有哪些是祝本同可能的死党,焦思溦知道龙镔的心思,就充分发挥起她的社交口才,尽可能的将气氛融洽。 龙镔又和祝本同干了一杯之后就对他说道:“祝总,上次和大株会社的合作失败对机械重工是有一定不利影响的,我想是不是我们再和行业里的其他集团接触一下,找找项目合作机会?对这个事情,你们研究了没有?” 祝本同装出一副比较为难的样子说道:“龙主席,项目合作的机会倒是很多,可就是有价值有潜力的项目少啊!再加上我们重工规模太小,那些著名的大集团不怎么瞧得上我们,要想说服他们有点难度啊!” 龙镔点点头,表示理解,抽出烟点燃,说道:“是啊,重工的规模是小了点,不过,祝总,集团将来在扩建投资上会向重工倾斜的。现在投资公司账上有不少闲置资金,得把这些资金找个地方了,我想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组织一些人去那些大集团看看,说不定能谈到合适项目的,祝总,你觉得呢?” 祝本同闻得龙镔如此对自己说,不禁心里暗喜,这可是龙镔主动送上来的馅饼,哪有不吃的道理?便装作思忖一番应承下来了。 ※※※ 酒席散了之后龙镔和焦思溦又分坐两部车回去,走到半路的时候焦思溦又叫龙镔停车,她要龙镔陪她在马路边小茶馆聊聊天。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小茶馆里没有多少人,焦思溦看着坐在对面的龙镔情绪不佳,便主动开口说道:“龙主席,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对祝本同开刀了?” 龙镔并不诧异焦思溦猜到自己的心思,他咽了一口茶水,道:“有这个想法,还在考虑之中。” 焦思溦娇娇对着龙镔笑了一下,道:“你就不怕撤了他会引来围攻吗?” 龙镔盯看窗外,目光就像要穿透这道墙壁,穿破无尽的夜空,良久才道:“照常理,对付结党同盟围攻的最好办法就是稳住一方再各个击破,可是这次不同,我必须得一次性彻底瓦解这个同盟,然后再取而代之。所以,焦副主席,这必须得有你的配合和支持。” 焦思溦无声的透了一口气,看了看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康定庄康铁以及她自己的那个保镖,柔声对神情冷峻的龙镔说道:“你放心吧,我那个同学的父亲过几天就会派人来机械重工考察了,我会根据情况订个合适日期。” 龙镔点点头,道:“嗯,最好是订在祝本同带着他的人去国外的这段日子之间,另外等我把他引开之后,你就立刻派人去查账,一定要搞到他的贪污证据,这两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焦思溦也点起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就答道:“好的,这件事情还是我出面做的好,那么其他人呢?你怎么处理?” 龙镔眼中闪出毫不留情的光,一字一板的道:“合并简化管理部门,先剥他们的权,再找机会要他们走人!” 焦思溦突然从脊背升起一股寒意,不禁哆嗦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就不怕你的恩人薛副主席出面干涉你?他可不会同意你如此漠视他的权威啊!” 龙镔长久的盯视着窗户外的夜空,定定的说道:“薛总不是钱老,不是集团资产的所有人,我只需要对钱老负责,对集团股东负责,维护绝大部分的股东利益就行了,权力必须高度统一,管理必须协调一致,集团必须同心协力上下一心,我决不能再纵容这种各自为政三心二意的情况继续下去了。” 焦思溦复杂的看着龙镔,又把脸别过来扫看坐在那张桌子上的三个人,她终于发现这个不爱打扮不知享受的黑皮肤大男孩身上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气质,心里顿时变得全然不是滋味,说不出的滋味,乱糟糟的一片。 特别章 被诅咒的白皮书 嘿嘿,诸位兄弟姐妹们,白天晚上好! 这本《被上苍诅咒的天才》自6月18日结束来至今已有三个月了,综合各方面对本书的观感评价,阿三得举起右拳站在红旗下对vip兄弟姐妹们聊上两句了。 第一句当然是我要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感谢上级领导的关怀组织的信任同志们的慰问……(以下不一一列举,还有很多,包括我们住宅小区的那个门卫); 第二句那自然得是要感谢网络感谢我的电脑感谢我的键盘感谢我的手指头……(以下也不一一列举,包括已经作古的每一个脑细胞); 第三句才是白皮书的核心,总结有abcdefg七点如下: a,感谢起点网站授予本书vip作品的荣誉称号,我也因此而结识了你们这帮vip兄弟姐妹; b,因为你们要想看书就得订阅,要订阅就得花千字两分钱,所以,你们在看本书新章节的同时也就支付了人民币,你们的支付其实就是给予我人民币的支持(注:此处支持不说精神,精神d句再谈),人民币的支持还是有杀伤力的,我盯着你们的订阅数心里就在两分钱两分钱地数着杀伤力,评估着杀伤力对我的危害作用,最后我只得告诉你们,我被你们打败了,得,你们把我这清白的身子拿去吧…… c,虽然我被你们打败,但其实你们的杀伤力进入我的口袋之后,我就成功地用它和一帮子狐朋狗友多吃了几顿饭多喝了几瓶酒(注:我再次站在红旗下发誓,的确是我买的单,后来他们说要去另外的好地方潇洒我就不肯了,自个儿溜回来),此外我还多抽了两包烟,打了两次麻将(注:那三个家伙残忍歹毒卑鄙无情,我才和他们打两次麻将就没了三分之一的杀伤力,悔恨中,剁手指脚趾加毁容,并奉劝各位写手大大,别拿杀伤力去打麻将,在麻将桌上靠码字得来的杀伤力绝对搞不过贪污腐败得来的杀伤力),哦,对了,剩下的我还买了一双说得过去的皮鞋,准备将来好在犯法后穿上跑路; d,该说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常说的精神了,毛爷爷常教育我们“人,得要有一点精神”。我读书不多,不是很能理解毛爷爷这个所谓“精神”是指什么东西,但我之所以能写完这本原始初稿一百三十万字的什么jb狗屁书肯定是有一种精神作为支持的,不过我左想右想白天想晚上想走路想睡觉也想就连上厕所去茅坑我都在想,总觉得这种精神应该不是无限光辉的马克思恩格斯共产主义伟大事业和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责任心,准确的说,是包括你们在内的众多读者们为这本书所写的蜜糖苦瓜加辣椒酱油醋书评(注:绝对不包括个别恶意的shit),说得夸张点和玄幻点,这就是史上最强原子光子电子核子日本鬼子原动力。 当然不能排除我内心那种压抑的急于宣泄却苦于因为素质没有到那个档次以至不能清楚明白充分表达的码字欲望,所以我请求众位兄弟姐妹,对我们这等老实巴交的网络写手写书评时尽量要出于真心而且最好是手下留情,多拍马屁,总归大家彼此都有米西米西的好处。 这不,你们现在就已经被我上升到精神的高度被我摆上崇高的神坛而且在我的“芳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容被替代的位置,我此刻感动得很想对你们说:偶爱你们!(注:男性除外,因为偶不是同志,偶不是bl),同时我也十二万分之请求你们爱偶(注:这个事情不论男女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dd越多越好,流行的说偶雪地裸缚热泪欢迎,不过男性最好还是和偶保持至少五十三点四厘米以上距离,女性请随意……); e,总算轮到我郑重感谢那些特意为了本书而加入vip的兄弟姐妹们了,来,jjmm就亲一个,ggdd……咳,还是握手吧,放心,偶没有传说中的非典也没得神话中的禽流感更没有发现实中的马瘟……这你也怕?不会吧?……唉,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病越来越多,除了感情病金钱病权力病外,据说还有关系病,另外某某国家某某城市某某人家隔壁王大爷养的狗也感染了爱滋……你说的对,还是别握手的好,最多一起去大排挡吃顿饭(注:我不买单,除非你逼我,或者你吃跑餐); f,真正令我由衷发自内心生出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之敬仰之情的人还是那些居然能坚持看完这本书的和认真体悟人物情节文字并为之拍出精彩马屁书评的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无话可说,再次流行的说“屁服屁服,实在屁服”。 这本书其实是一本主角心理性格极度矛盾的书,不对,它是书还是给它面子,面子一旦不要那就成为引柴火的废纸。于是乎偶心中的那缕忧郁并带加钦佩你们的情怀虽然不至于令我热泪盈眶加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但着实就让此刻在遥远的熊山下的我对着电脑向你们鞠了三个躬(注:这三躬估计有九十度,精确角度不知道,因为没量过),再用经典古典雅典的嗓音真诚赤诚热诚坦诚长城地唱道:onlyyou…… (别告我侵权,我连这两个英文单词打没打对都不清楚,没法子,谁叫初中时那个英语老师长得是那个水灵漂亮……我没有打好英语基础不能怪我) f,中心思想的一句话来了,阿三连打八个寒战九个哆嗦悄声小声问:都在公众区连做好几天广告了,怎么这本书在盛大网站的预购还只有47?想看到本书出版简体和想买简体的兄弟姐妹们帮个忙先,如何?(注:穷,还是没钱请客的,最多签名给玉照,男的不可能给,女的也最好说不要……理由?长得寒碜,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住人民更对不起千千万万为了祖国解放而英勇献身的革命先烈……不过我估计他们早就想对我下手了) 第四句,白皮书就要结束,我最怕你们不屑地说:阿三,你写的那东西未免有点让我们失望了吧?枉费我们如此支持你,现在懒得理你,除非你修改了再说。 阿三在此拱手抱拳:这本书早已凑合着完稿,目前正在修改进行中,修也不是小修,改也不是小改,而是将在尊重你们意见的基础上大修大改,大劈大砍,然后再精雕细琢加以完善,简体修改版不超过六十万字,一定让你们满意……各位,你们可都是好银,不能学林彪那坏银,大不列颠温都尔汗玩叛逃…… 我阿三最喜欢听到你们这帮热心好心真心爱心的兄弟姐妹们大度地说:嗯,虽说你阿三以前不够意思,不过今天看在你这头马还是很瘦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你算了,你给个去盛大网站的连接吧! 阿三感动地抬起马蹄擦擦从左边那只马眼里流下来据说是眼泪的液体:你们,真是good银,盛大网站首页链接http:///home/index.asp,文学网页链接http://book.。盛大网站预购本书链接http://book./articleinfo.php?id=163,不过,预购时必须麻烦你们注册用户,不注册的话就无法预购,你们的注册资料是被保密的,真希望你们能喜欢它到不怕麻烦注册户这个地步…… 凝翠崖大大的大作《邪樱》是非常经典的作品,现在也在盛大网站冲击一千预购,请众位喜欢并支持他的朋友在http://book./articleinfo.php?id=2691处预购;另盛大网站还在首发新马坑《黑白天下》,该坑里有神有魔有男人女人有痞子**外加一只会喝酒的蝙蝠怪物附带黑白围棋黑白情感黑白道义,纯属黑白故事,不嫌累就去看看……多谢撒…… 读者,也就是你们,微笑一下:阿三,还有其他事没?没的话我就要看书去了…… 偶,也就是阿三瘦马,诚惶诚恐地再三感谢你们光临偶的马棚,然后用清亮见底脉脉温情的秋波目送你们五花八门地走出偶的马棚,偶两张嘴皮子总是不停地重复地:各位,慢走,下楼梯当心点,第六块楼板是空的……不过请放心,您想要摔断腿都做不到呢……为什么……哦,楼梯下就是粪坑,粪坑旁边就是池塘…… 看着你们婀娜多姿婷婷而去丁香可乐般离去的背影,偶阿三的心里是惊天骇浪移山倒海思潮起伏感慨万千乱七八糟地复杂着,最后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公众区里现在放出来的都是没有修改的原稿,你们可得要高抬贵手,表要骂得我无地自容……不然, 到时我羞愤自尽了你负责。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五)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上午更新了三节,现在再更新一节,如果晚上还继续稳定增长的话,那我就再来若干若干。 可惜阿三神秘出错了,不能在起点vip发布预购消息,这是偶的失误,惭愧中…… 还有请预购该书的革命同志们在盛大书评区留下你们在起点的名字,接下来,请看看刚更新的章节,可拍板砖…… 接下的几天里龙镔又和焦思溦视察了利衡药业、利衡电子、利衡建材,情形不容乐观,生产销售都有下滑迹象,这些企业已经有好几个合作伙伴已经中止了或者正在提出中止合作关系,还有不少要求提高合作条件。 这本是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经常发生的事情,可如此规模的集中发生近期以及步调如此一致就不能不令龙镔相信这都是这个同盟利用自身的能量进行操纵的结果,就是说这是同盟着手打造出来逼令自己从总裁位子上下台的外围情势。这种情势对集团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不是万不得已同盟是不会作出此类伤害集团元气的事情,什么才是万不得已呢?就是说同盟不仅一方面对自己一步登天心有不服,而且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要裁撤他们,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在集团的权利地位就利用他们与客户长期以来建立的关系作为对自己的要挟条件。 要知道同盟光凭对自己平素里言行片断的猜测是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结成有着共同利害关系的这种同盟。那么就可以断定他们一定是准确得知了自己要进行全面人事改革的计划。 这一定有人把这个计划泄漏给了他们,这个泄密者到底是谁呢?接触到这个秘密的只有段平春、赵思文和康定庄他们三个人,他们知道自己将逐步替换部门负责人,难道会是他们中的一个?难道他们中竟然有人加入了同盟? 又或者是他们有人向薛总汇报了,而薛总也把这个消息泄漏了出去?记得薛总前几天还对自己说这个班子是钱老生前给自己搭好的,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从这句话里是不是可以推断出薛总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暗示自己在人事改革上一定要收敛,不要轻举妄动? 从眼前情势来看,似乎在整个集团里完全没有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追随者,自己似乎已经成为孤家寡人在与大家为敌,就连自己苦心营造的基线员工拥护也被瓦解了,起不了多大作用,自己能应用的不过就是董事局主席和总裁的这个权柄,当真得下定决心对所有人开刀吗? 我龙镔一心一意想建设好集团,可偏生就有人要捣乱,这些人心里想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私心私欲,为了这个目的竟然还不惜制造集团的损失来威胁自己,可恶!实在可恶!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应该还是有很多员工不想卷入这场风波的,就譬如那些没在自己裁撤名单里面的员工、那些一直表现不错一心只搞工作的员工,那些畏惧自己权柄的员工,那些没有被同盟拉帮入伙的员工,这些员工都是自己可以依靠管理企业的力量,可是现在自己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被同盟拉入进去了,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正在被或将要被同盟拉进去。这些力量是一定要稳住的,决不能再让他们成为反对自己的力量!要真正稳住他们就必须得召开集团大会,在大会上自己通过演讲来打消他们的疑虑,使他们真正站到自己这一边来。 焦思溦有嫌疑,自己决不能仅凭她的一番话就来相信她没有在这里面捣过乱,也决不能仅凭一个录音就相信她对自己是真诚襄助的,不过自己眼下必须依靠她,因为她是集团第二大股东,是董事局副主席和副总裁,她手下没兵没将,又是大家眼中的公敌,她只有高层的权力,也应该没机会发展出自己的势力,现在自己也稳住了她,她也是会支持自己的。 …… 龙镔接连几夜都彻夜未眠,陷入了对集团命运、对自己权力前途的深深担忧之中,他借向薛总汇报说静儿爷爷已经过世的消息想从薛总那里打探出点口风,结果他很悲哀的发现薛总根本就对那个录音事件一字不提,全当没有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只是再三强调集团的稳定,强调要搞好集团的经营,强调龙镔一定要和大家搞好上下级关系。他真正绝了那点顾忌薛总的念头。 接下来龙镔要做的就是来试探段平春、赵思文、康定庄、焦思溦这四个人谁是泄密者了,搞清楚企业里那几个高官到底对自己的信任度支持度有多高了。 ※※※ 2003年9月27日上午十点,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龙镔借口讨论一下开发新药就将段平春找来,在听段平春汇报的时候,就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的雨景对他说道:“段副总裁,今天的雨景不错,我们上楼顶天台看看去。” 段平春并不知道这是龙镔的防范,龙镔相信办公室里绝对没有别人放置的窃听器,康定庄一定可以很负责的保障这一点,可是龙镔不能相信办公室里就没有康定庄安放的窃听器,可如果万一办公室里真有康定庄安放的窃听器,那么自己就在康定庄之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毕竟他对安全系统一无所知,假如康定庄真的是和薛总结为一体的,假如康定庄和薛总真的是钱老安排牵制自己的那就太可怕了!对这些人他只能一个一个秘密隐蔽的试探! 到了天台,天台上巨大的中央空调发出隆隆的轰响,还在细雨中蒸发着蒙蒙的水汽,龙镔环顾四周,确定整个天台只有他和段平春两个人,便伸出双臂做了几下胸部扩张,又张开手掌承接着小雨点,扭回头对段平春笑着说道:“老段,下雨上天台,你怕不怕被雨淋湿啊?” 段平春觉得龙镔真有点孩子气,便乐呵呵的说道:“龙主席,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听说龙主席游泳一级棒,我都还想和你一起去在雨中游大海呢!” 龙镔仰头看着天,让雨点打在自己有些憔悴的脸上,雨点清清泠泠,龙镔突然在心里浮起一个字眼“冰凉的温暖”,他顿时精神一震,就对段平春说道:“你也喜欢游泳?那你敢不敢等哪次刮台风了,你和我一起去下海啊?我来广东一年多了,就下过一次海,还没见识过大海的汪洋风暴呢!” 段平春被龙镔的话噎了一下,有些结巴的说道:“刮台风?龙主席,刮台风是不能下海的,听说,听说,那样太危险,海边都不开放了的。” 龙镔哈哈一笑,道:“不开放?不开放你就不敢去了?那平平静静没有波浪翻滚的海游起来有什么意思?就是得那汹涌的波涛一浪一浪打过来,才算是真正的游海啊!我听那些保安说,那才真正是男人们游的海!”他故意乜斜着眼看着段平春,“老段,你不会是个娘们吗?” 段平春顿时感到自己被龙镔轻视了,立即就道:“龙主席,别看我年纪比你大十来岁,那可不是吹的,我的身体绝对不比你差,也绝对不比你胆子小!你都敢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说我是娘们,你就不怕你嫂子跟你拼命?” 能和自己这样毫无顾忌说话的段平春不可能是对自己有二心的泄密者,龙镔长舒了一口气,裂开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呵呵笑道:“那好,咱们等哪天刮台风了就去见识一番,你可不要到时打退堂鼓,呵呵。” 段平春立即应承下来了,不过他又迟疑的说道:“都快十月份了,还有台风刮吗?” 龙镔没有答话,却睁眼凝神向极远的天边望去,灰蒙蒙的天,雾蒙蒙的云,四野八方尽是模糊的景物,所有的楼宇厂房马路都笼罩在无边的烟雨之中,他若有所指的说道:“台风就要刮起来了。” 段平春有些纳闷的道:“这个天气会刮台风吗?难道你看过天气预报?” 龙镔摇摇头,转过身子,表情非常严肃的对他说道:“有一个成语叫做‘未雨绸缪’,还有一句诗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有一句诗叫做‘黑云压城城欲低’,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 段平春愕住了,定神一想立即就明白了龙镔的意思,不敢吱声了。龙镔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道:“老段,你和我一样是钱老生前最看中的,钱老把企业交给了我们,就是希望我们不但要保住他老人家一生的基业,更重要的是要将这份基业真正壮大起来,不要在残酷的竞争被别人吃掉,更不能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把这份基业给糟蹋了瓜分了,你说是不是?” 段平春的神情也庄重起来,应道:“是。” 龙镔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背着我们结成同盟,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从总裁位子上赶下来,再找一个可以保护他们既得利益的人取我而代之,你回想一下你们药业最近发生的怪事你就会知道我不是在危言耸听。” 段平春想了想,这才有些恍然大悟的道:“难怪我就有些纳闷,本来合作的好好企业,怎么突然就会要提高合作条件,还有些还要中止关系,原来是这些人在捣鬼啊!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也没有听下属反应过啊?” 龙镔哂然一笑,说道:“你是一个总裁,怎么可能都了解下属背着你干的勾当?家贼难防,更何况还有大把家贼在惦记谋算着怎么偷东西,你说该怎么处理?” 段平春终于悟出龙镔说这番话的深意了,感到事态严重,连忙说道:“龙主席,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一个一个把他们给揪出来,把他们踢出集团大门!” 龙镔冷静的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装作不知道就行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三件事:第一多和建材老总李修柏、电子老总武特立打打交道,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动态;第二就是尽快圈定你信任的部门负责人人选,再秘密从你了解的圈子里选聘合适的接手人才,报到我这里来,不要和任何人说,一切都要万分小心的进行,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在完成布局之前就召开集团中高低层管理人员大会,在大会上宣布全面改革计划,这样我们才有先机才不会被动;第三就是在集团高层会议上,不管是谁对你施加影响,你都要坚决站到我这边,不能打退堂鼓,更不能有半点犹豫,否则我们就会功败垂成!” 段平春看着龙镔庄重肃穆的样子,知道龙镔已经铁了心,情不自禁的就担忧起来:“龙主席,这么一来你就没有退路了,钱素雪钱毓慧还有薛总曾副主席他们就……”他不敢接下去说,停顿了一下之后才道,“上次你不是对我说这件事情可以推迟到以后吗?” 龙镔将脸别过去,复又看着深沉的远方,此时他们两人身上头上脸上都已经积满了细微亮晶的雨珠,甚至还有几滴水珠顺着脸颊滑淌下来。 呼——地一阵高空流风吹来,夹杂着更多的雨珠扑打在脸上眼睛上,密密的集结在眉毛睫毛上,令得两人眼睛都生起一种模糊和潮湿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天际突然闪起一道刺眼的亮光,几秒钟之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暴响!天地骤然为之一震!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六) 龙镔唰地扭转身子,对着段平春说道:“老段!你还记得一年前那次集团高层会议上那个炸雷闪电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当时叶子亨伍三奎是怎么说你的?” 那件事情是段平春闹出来的一个笑话,回忆起这件往事他只得讪讪的道:“呵呵,那时我口不择言,一张乌鸦嘴说‘出鬼了,利衡的标志旗起火了’,结果被大家臭骂一顿。” 龙镔将手中已经被雨水淋湿的烟头丢掉,道:“不止是骂你吧?叶子亨伍三奎不是反复建议钱老金总把你开除吗?钱老没有同意,反而特意安慰你要你说话注意场合,告诉你,其实你当时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利衡就是出鬼了,钱老也就是认定这就是天象示警,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得到钱老的赏识,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身份,只是一个普通职员,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了你,因为在我眼里,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君子!”接着龙镔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我同样告诉你,利衡就要刮台风大地震了!” 段平春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龙镔将手向天上一指,斩钉截铁的说道:“老段,你以前闻雷色变,你现在却闻雷不惊!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老段有胆!是男人就得有胆子就得敢听惊雷看闪电,就得见识列缺霹雳领略风雨豪情!利衡有毛病,毛病的根子就是出在这些结成同盟的职员身上,这些毛病都有背景,背景的根源就是董事局和高层的矛盾冲突!要解决就必须得打破原有权力格局,重新建立新格局,要疗好利衡的病根,就必须彻底清理那些不服管教满怀私心的部门负责人,重新建立新格局下的管理体系!你是医学博士,又是药业总裁集团副总裁,你必定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治本良策!” 段平春喃喃的重复道:“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 龙镔走上前去,伸出大手掌拍拍段平春的肩头,郑重的说道:“没错,就是要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非如此利衡就没有救,非如此我们就无法施展抱负。我只是一个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年轻人,可我的心里没有私心只有集团,我只知道还不这样给集团治病,集团就完了,我们也就从此再也摆脱不了那些制约和靴绊!我知道你很想把药业建设成世界一流的制药企业,可你这个总裁当得绊手绊脚,放心,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段平春顿时感到心里又酸又热,哽声说道:“龙主席,你这么理解我,谢谢,谢谢。” 龙镔知道自己已经把段平春真正收服了,面色反而更加凝重的对他说道:“我看马上就要起风了,那我们等下就多叫几个有胆量的人一起去游游大海,怎么样?” ※※※ 龙镔一下楼就拐进焦思溦的办公室,没想她的那个司机保镖也在,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见到龙镔来了,起身叫了一句“龙主席”就要离去。 龙镔早就对这个人上心了,便叫住她问道:“等等,你不要走,”然后又问焦思溦道,“焦副主席,说来也是我的疏忽,你介绍介绍她的简历。” 焦思溦顿时心里涌动一个疑团:这个坏蛋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她不露声色,笑容灿烂的说道:“龙大主席,你自己去人事部查一下资料不就知道了吗?这还要问我吗?” 龙镔呵呵一笑,道:“那好吧。”焦思溦呵呵的笑出声来,道:“你不会真准备去查吧?呵呵,你要是真去查了那你就真的是个笨蛋!实话告诉你,她可不是集团的职员,是我自己聘请的,我可看不上保安部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路易丝就不同了,她以前可是在利比亚总统卡扎菲女子卫队里面呆过的,精擅格斗武器射击,比你的那些不入流的手下强上百倍,嘻嘻,羡慕吧?” 卡扎菲?这可是个真正的传奇人物,经历了上百次暗杀都安然无恙的国家元首,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从他的亲卫队里出来的,也真没想到焦思溦竟然可以聘请到这样的人,怪不得根本就不要自己给她安排保镖。龙镔轻松的一笑说道:“焦副主席,你的保密工作可真是做到家了,要不是你说,谁知道路易丝小姐有这么非同寻常的经历?” 焦思溦把手中的笔插回笔筒,站起身走到龙镔面前,笑着道:“别看路易丝小姐长得象中国人,她可是只有一半华人血统,妈妈是华人,爸爸却是利比亚人。好了,说吧,今天来又有什么事要我做?” 龙镔爽朗的笑笑,指着窗外说道:“今天小有风雨,我们找几个同事一起去海边观风见雨听涛戏水玩沙,不知两位小姐意下如何?可否赏脸?” 焦思溦格格笑道:“又刮风又下雨,那有什么好玩的!” 龙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登时一股疾风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几口风,道:“怎么,刮风下雨你就不敢去看海了吗?大海就是要有风雨才有劲头嘛!” 焦思溦迅速和路易丝对视一眼,马上娇声说道:“去就去,谁怕谁呀!你可不要到时不敢下水啊!也好,我还没有见过你们大陆的海呢!你都叫了哪些人去啊?可不要叫那些败坏兴致的人来!” 龙镔回过头微笑着说道:“那你说吧,你觉得哪些人你不反感?” 焦思溦甜甜的说道:“龙大主席,你可是组织者,你说谁合适你就叫谁吧!” 龙镔对焦思溦的话很是受用,便不假思索的说道:“段平春段副总裁,你不反感吧?赵思文你不反感吧?李修柏总裁、武特立总裁还有资产经营部韦副部长,还有就是康部长他们三个……” 焦思溦不乐意了:“停停停,你怎么净找些男人,就我一个女孩子啊?那你们不把我当作珍稀动物给吃了?我不干,你得给我找几个女生来做伴!” 龙镔一听要他找女孩子来,头就大了:“你这,要我去哪里找?我怎么知道找谁?” 见龙镔那副傻大个的憨样,焦思溦不禁暗暗偷笑,脸上却作古正经的说道:“我看你这人真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残余!卡扎非总统都只相信女人,你却是个完全不相信女人的家伙!咱们集团不是现成的这么多美丽又可爱的女生吗?你是不是眼睛里就只有你的黄秋雅啊?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就只有黄秋雅是个女人?” 遭她这一顿抢白龙镔无话可说,只得傻笑两声。焦思溦继续说道:“这么一大帮男人没有几个女孩那大家玩起来有什么意思?象我们以前都是男女平等男的多少女的就多少这样出去玩的,我数数啊,你们有123456789,九个男人,才我和路易斯两个女生,不好玩不好玩,这样,你给我再找七个来,我们一起去海边游泳吃烧烤,在海边露营,玩它到明天天亮!” 龙镔的本意是想借口去海里游泳,试探或者敲打一下那几个重量级人物,顺便再考察一下那个韦副部长的胆量看到底能不能重用,没想焦思溦倒真把他的提议当成好玩的事情了!龙镔飞快的思索着,想到:这样也好,说不定这还可以当作一个障眼法,明修践道暗渡陈仓,毕竟这么大帮子高层人物一起外出,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龙镔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就呵呵笑着说道:“焦副主席,我对集团女孩子不怎么认识,你就随便挑几个吧!” 焦思溦白了龙镔一眼,道:“这能随便挑吗?办公室财务部多的是漂亮女孩子,你去一抓不就有了?找些木头在那里谁看见都生厌,你们男人哪里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龙镔只能呵呵笑着,焦思溦道:“嗯,第一个要挑的就是薛冰莹了,她可是薛副主席的宝贝千金,不去可不行,她会怀恨在心的,第二个吗那就得是田君瑶了,她可是你的爱将,第三吗就得把那几个办公室人事部擅长搞公关的叫上了,再就是那个号称利衡之花的财务部林小姐,嗯,再有就是前台的阿敏,我再把我私人助理叫上就差不多了,我可跟你说,薛冰莹得你亲自去请,其他人你找田君瑶去通知就行了,对了,去香港又太麻烦,我要去就去深圳的小梅沙海滨,那里条件好些!” ※※※ 龙镔知道薛冰莹很喜欢自己,可自己一直没给过好脸色给她看,原本以为薛冰莹是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的,没想到她根本不介意是与焦思溦同行,出人意料的爽快应承了,倒让龙镔有些怀疑她的用心了。 龙镔打电话约请远在深圳龙岗的赵思文下午两点在深圳小梅沙等候,结果赵思文主动跑到长安来说是和大家一起走热闹一些,龙镔又对李修柏和武特立打了电话,约好十一点半在总部集合吃中饭,十二点半出发。田君瑶遵守保密原则,对那几个女孩通知说有紧急任务必须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化最漂亮的妆,很快这些女孩个个打扮得更加花枝招展了。 吃过中餐之后,康定庄就开出那辆钱老以前的防弹奔驰,康铁和周擎也各自开了一辆小车,再加上那几个老总开的几辆车,没有其他司机,一行十八人浩浩荡荡就向深圳驰去。 豹子可高兴得紧,这些日子来把它憋坏了,周擎总是把它关在房里,除了早上和晚上带它溜一圈外简直就不给任何它出来闲逛的机会,这不能怪周擎,要怪就怪龙镔的指令,他周擎就算吃了豹子的胆也不敢违反,更何况它豹子的胆谁敢吃?他不要命了? 豹子兴奋的盯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它知道这回龙镔老爸一定是要带它去一个最好玩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人前呼后拥的跟着这个老爸,每个人都对它豹子友好得很,嘻嘻笑笑的。 龙镔由得豹子在他身上爬上窜下东闻西嗅,他摩挲着豹子油光水滑的皮毛,看着坐在前位的田君瑶和正在驾车的康定庄,心里就在暗想:这个焦思溦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看起来好像是她漫不经心毫无心机的提出来要让其他女孩子一起来,可实际上却有效地制造出了一个幌子,降低了有心之人对这次出游密谋的重视,她一定要自己把薛冰莹请来,是不是要让自己从薛冰莹处打开同盟的缺口呢?还是有别的用意?可是回想一下刚才的始末,没理由她焦思溦一个女孩子反应这么快捷,在不经意的言谈中就能布下这样的计谋啊!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七) 车子直到下午三点才到小梅沙,田君瑶在路边就下车买门票去了,车队找到车位泊好,豹子就连滚带爬的跳了出去,兴奋的在路上蹦达两下,就找到一棵树撒尿去了,周擎和康铁又带着那些女孩去给大家买泳装,然后大家集结到门口,等康定庄点清人员没少之后这才鱼贯而入。 此时的小梅沙早已经没下雨了,倒是风越发厉害了,大伙儿走下青石阶梯那劲猛激烈的风就迎面吹来,这个长千余米的海湾被两侧高山围夹着,山头郁郁葱葱都是热带雨林,海滩上是绵软黄白的细砂,极目远眺,极远的天边一根灰蒙的细线将海与天分割成无法交融的两大景致。从这个角度看去,海并不是蓝色的,倒是有些灰暗,特别是在那一片被防鲨网圈起来的安全海域里,翻扬的一波一浪奔腾着冲刺过来,抛洒着雪白的浪花,等接近海岸的时候,却又激起阵阵黄浑的浊浪,轰然发出规律的声响,引得不少坚持在海里嬉戏的游人得意高兴刺激的叫喊! 龙镔凝神望去,在那起伏不定的波浪之中隐隐约约见到几个人正在挥动双臂与波浪搏斗,一副非常吃力的感觉,被那巨大绵延的浪头无情的砸在浪底,却又顽强的冒出头了。海滩上经久的重复着喇叭声响:“请大家注意安全,风浪太大不适合继续游泳,请尽快上岸。” 龙镔闻声微微笑着放眼看着天上暗灰的云朵叠叠压着似乎想拥抱这海浪,又似乎想催促海浪更加激烈地从遥远的地平线咆哮过来,把这片宁静而美丽的港湾里的一切都彻底粉碎!他笑了,自言自语的说道:“不错,不错,这才有点海的模样,不像上次那样不瘟不死的。” 武特立跟在龙镔身后嘟囔道:“这么大风,还怎么游啊?当心出事!” 几个女孩子也犹豫不决唧唧喳喳的说道:“哇,这么大的浪!” “唉呀,这么冻,不能下水啊。” “真可惜,要是七八月来,或者天气暖和点,那这么大的浪可好玩啦!” “真是的,好好的天气,你下什么雨嘛!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等下还怎么换泳衣啊?” 倒是焦思溦和薛冰莹还有田君瑶几个人没有出声,田君瑶眼见龙镔从周擎身上接过游泳短裤就要走,忙道:“龙主席,我们已经在那里订了几间房,去那里换衣服吧。” 龙镔微笑着对大家说道:“想游泳的就去换衣服,不想游的就看着我们游,周擎,你和康铁去给大家买点吃的喝的来。”说罢,龙镔就径直跟着田君瑶向那些房间走去。 薛冰莹向焦思溦挑战似的盯了一眼,昂首阔步也跟了上去,其他人也三三两两跟了上去,焦思溦带些胜利的笑容看着身边的路易丝说道:“路易丝,我们也走吧,可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看扁了,嘻嘻。” ※※※ 海,到底是平静的还是动荡的?海,到底是温和的还是躁怒的?海,到底是有限的还是无涯的?海,是不是活着的? 龙镔赤脚踩在细软的海沙上,双目紧盯正前浪后浪翻滚呼啸奔腾而来的海洋,盯着那一个个数不清的起伏,如是的问着自己。 龙镔到底是脸皮薄,居然不好意思仅仅穿着那条把重要部位紧紧束缚高高隆起的游泳短裤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在下身围了一条紫色的浴巾,说实在的,当着这么多漂亮女孩的面,由不得他心里不怵。 周擎已经在海滩租了几张沙滩椅,几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买来的小吃饮料啤酒,豹子正趴在一边啃吃着周擎带来的骨头,女孩子们还是坚持着换上泳装来了,看到龙镔正傻呵呵的对海面发呆,一两个胆大的就对龙镔说道:“龙主席,你也不敢下水吗?嘻嘻。”“龙主席,这里有救生圈,你要不要?” 龙镔回转头,满眼尽是玲珑剔透凹凸鲜明五颜六色的诱人tong体,潜意识的就别眼过去,装作看那几个随即跟上来的总裁们,这下可就对比强烈了,李修柏和段平春硬是胖得可爱,武特立就有些过于瘦弱了,紧紧裹着浴巾一副很冷的样子,那个韦家明韦副部长带着个眼镜,露出根根可数的排骨,赵思文很结实,肌肉也很发达,不过略现矮壮,倒是康定庄康铁周擎他们身上鼓鼓凸凸的硬坨子肉块,一看就是练武功的。龙镔忍住笑,走到桌子前,掏出烟点燃,对大家说道:“好久没有尝过海水的苦咸味道了,你们说,这海里这么多人,有没有种人肉汤的味道?哈哈。”他也不待大家答话,转身就向大海走去,康定庄慌忙跟上,试图贴身保护。 龙镔在看大家的时候,其实大家也正在看他,虽然龙镔一米八几的个头,体形匀称结实,肤色略带黑色,很是健美,可是大家目光注意的焦点却是龙镔右腿上的手术刀痕,还有,不,大家最关注的就是龙镔胸口的那个传说中的断角龙头胎记! 这个胎记是暗红色的,鲜明可见,惟妙惟肖的龙头,就连那两根龙须都呈现飘逸的样子,让人简直怀疑这是不是刻意刺出来的文身,可是那龙头就是没有完整的龙角模样,似乎凭空就折断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浮出一个念头:这是真的!这个断角龙头是真的! 见到老爸龙镔走了,豹子丢掉嘴里的骨头,几个腾跃就追了上来,周擎还想拉住,嘴里叫嚷道:“豹子,快回来!豹子!”龙镔扭回头哈哈笑道:“周擎,豹子游泳可是高手!”说罢,龙镔一步一步迈向广袤深暗的海洋。 这海水根本就不冷,相反龙镔感觉很暖和,昏黄的海水夹杂着海沙涌上岸边拍打着小腿,豹子就已经不得不高高仰起它的狗头,一个人坐在救生圈上被海浪卷着直冲着龙镔冲击过来,嘴上呀呀怪叫着,豹子浑身一震,向旁边一个跳,对着这个人发出一声恐吓的低吼,却不料被浪头正好打在狗头上,把它全身都打湿了,它怒不可遏,正欲追上去报复这胆敢侵犯它的海浪,没想海浪转瞬又急速退却,差点把它卷带进了大海,吓得它连连后退几步,然后怒盯这个玩意,准备观察个究竟再展开进攻! 龙镔不知道豹子还有这么多心思,他照旧迎着海浪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颇有些“我自蹈海亦英雄”的气势,走到齐腰的时候,一个更大更猛的海浪一直延绵成一道粗旷的白线,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的向岸边逼压过来,不少游客已经扭转身子,准备用背部来承受海浪迅猛的打击,龙镔屏住呼吸,照旧一步一步走向海洋深处,可是这个海浪之大,看上去已经灭过头顶了,前面的不少游客都发出惊喜惊讶刺激的尖叫,都不约而同的紧紧抓住自己的救生圈。 海浪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刺拉扑压过来,就在这个海浪灭过自己头顶之际,龙镔似乎感到这就是海洋的血盆大口! 海浪的力量又岂是一个卑微的龙镔所能阻挡的?巨大的冲力当即就把龙镔打得趑趄一下,站立不稳,他连忙后腿一蹬努力定住身形,康定庄迅疾用手扶带他一下,这才没有被海浪冲倒,这时康定庄对龙镔说道:“龙主席,浪来的时候你得低下头,要不就得用背来承受,最好就是你一个猛子对着大浪中间扎进去,这海里不比在河里,得讲究技巧,要不身子受不了的。” 龙镔用手抹了一下脸,又双手梳了一下头发,高声大笑道:“好舒服!来,再来一个!” 龙镔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康定庄也紧随其后保护着他,龙镔满脸笑容回头看去,嗯,只有段平春韦家明跟上来了,韦家明倒是跟得很紧,似乎也想承担保护自己的任务,那些个女孩嘻嘻哈哈带着救生圈在岸边踩着水,似乎是在试探这海水的温度到底能不能下水,周擎也急急火火的跑了上来,康铁似乎是在照看着大家,武特立坐在椅子上喝着饮料,李修柏赵思文正拿着救生圈向海里走下来,倒是焦思溦穿着救生衣抱着个救生圈在路易丝的陪护下很技巧的抓住海浪的间隙一步一下走了过来,同样穿着救生衣的薛冰莹也有些不示弱的想跟上龙镔,却又脸上皱着眉,像是有些畏惧这个海浪。 嗯,知道这些就可以了!龙镔噗的一下就向前一纵,彻底将自己交给了海洋! 看到老爸龙镔在海里不见了踪影,而周擎居然要阻止自己去打败海浪救它老爸,豹子急了,差点就对周擎不客气的下嘴,它暴跳如雷的向海浪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龇牙咧嘴直向海里冲去!可是岸边的海浪对它来说根本就是铺天盖地,完全没有冲刺向前的可能,反倒被又苦又咸的海水呛了它一鼻子,这越发激起了豹子的野性,它可是熊山著名的游泳高手,在田里沟渠里可以逮住鱼,在资江河里可以轻松的游上一个来回,怎么能被这味道不同的水所吓倒呢? 几个来回之后,豹子也悟到了这海水的规律,在周擎的礼貌的护送下,它也离已经游了一段距离的龙镔近了。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八) 其实浪也就是在岸边才明显,等龙镔托着豹子的狗头游到防鲨网附近的时候,海浪已经失去了那种凶狠残暴的架势,反倒一起一落很有种摇篮的韵味。防鲨网附近有一个人工平台,上面有两三个人坐在上面,康定庄抓住把手爬上平台,又从龙镔手中把豹子接了上去,又伸手想拉龙镔上来,龙镔摆摆手,决定自己上去,周擎不敢疏忽,赶忙用手托住龙镔的屁股大腿将他送上平台。 龙镔他坐在平台上,喘了一口气,觉得这游海的确是比游江河辛苦些,当他正要扭头看那被远远拉在身后的段平春和韦家明还有焦思溦薛冰莹的时候,豹子就在他面前将身子剧烈的摇颤,将满狗身的海水劈头盖脑的洒在他脸上,还打了一个响鼻,干咳了一下,然后开始用舌头舔龙镔的手脚胸背,龙镔被豹子的热情弄得无法抵挡,只得站起身来,指着身后那几个不怕死跟上来的人对周擎康定庄说道:“怎么样,我们也算达到了目的地,再回去接他们如何?我看他们也想上这里看看风景。” 周擎还在海水里浸泡着,见龙镔这么说,慌忙道:“龙主席,你,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接他们。”说罢,他身子一扭就挥动手臂游去。 康定庄也对他说道:“龙主席,豹子可能被水呛了几口,你就守在豹子吧,我和周擎去。”说罢,他也翻身就从平台一个鱼跃跳到海里,身形甚是优美,而且游泳速度极快,几下就追上了周擎。 看来康定庄在中央警卫团的时候一定是受过专业的海洋负重训练,周擎吗,实在不是和他一个档次的,不过毫无疑问周擎对自己是完全没有二心的,倒是康定庄好像对自己就是非常简单的负责保护自己的生命身体健康而已,看不出他到底对自己有周擎那种心意,在他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任务,一个保护对象而已。 周擎对自己情感寄托得太深,必须疏远他了,康铁很忠实的执行自己交代保护其他人安全的指示,可以重用,不过他又是康定庄的表亲,而康定庄如果真的与薛总是个钳制自己的人的话,那他们两个都是不合适在自己身边呆的,试想自己一点一细的言行都是在他人的监视之下,那就太可怕了! 看着康定庄周擎已经游了将近五十米的距离,龙镔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必须也去接应那几个人,这几个人有胆追随自己,自己一定得有所表示才行,他转头拍拍豹子的狗头,道:“坐下,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说罢,他也纵身跳下海里,不过姿势完全没有康定庄那么好看,他这一跳就像一块大石头投进了海里,水花四溅,稀里哗啦。 豹子听得懂老爸的话,可是老爸跳下了海它就得跟着跳下去,这对它来说可是铁的原则,它毫不犹豫扑通下去,用标准的狗爬式追了上来。龙镔哭笑不得,只得在豹子身后推桑着它,以加快它的速度。 龙镔游到中途的时候,康定庄他们已经接应上了段平春他们五人,大家把穿着救生衣的薛冰莹保护在中间,焦思溦呢与其说是在游泳,倒不如说她被路易丝拖着,只见她抱着救生圈,路易丝却一手抓着救生圈的把手,一手挥动着,带着她向前游来。段平春聪明得紧,抓着一个游泳圈借力,神情严肃,一下一下游动着,还真有点博士风范,有点麻烦的是韦家明,这小子实在不怎么会游泳,全凭一股子胆气跟上来的,虽然同样穿着救生衣,却满脸苍白,想必被海水呛了几口。 一见龙镔也跟了上来,康定庄脸色一变,对周擎说到:“你来照顾大家!”他立即转身就朝龙镔游去,他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海可开不得玩笑。 龙镔不要康定庄的保护,索性就把豹子交给他照管,自己加快速度向大伙儿游去,没想一游到大家中间,开口说道:“这风浪还不错吧。” 游泳衣其实只能刚刚让人把头颈露出来,自己不注意的话还是很容易被起伏的海浪呛住的,结果薛冰莹就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她剧烈的咳嗽几声,嘴巴一撅就似乎要哭了起来,龙镔看着她那么难受的神情,想着她那么倔强地要和焦思溦比个高低,又或者是倔强的要在他面前表现她自己,也顿生恻隐,划弄两下就游近她并向她伸手过去! 万没想到一直拒绝大家援手的薛冰莹此时竟象是抓住什么等待已久的救命稻草一般,一触到龙镔的手臂立即就死死抓住不放手了,身子也像蛇一般缠了上来,进而整个柔软的身躯都伏在龙镔身上,她的手竟然还情不自禁的按住龙镔的肩膀和头部,龙镔立刻就被她压进水底,不见了踪迹! 幸好龙镔反应迅捷,及时的闭了一口气,也忍不住被苦咸苦咸的海水呛了一下,被逼咽进了喉咙!薛冰莹更没有想到这个救命稻草这么不顶用,这么轻轻一按就不见了踪影,她也失去了受力的物体,立即本能松开龙镔的手臂,进而双手扑腾起来,嘴里还尖叫出声“啊——!” 沉下水面的龙镔睁开眼睛,他提醒自己不要慌乱,抬眼就看到薛冰莹正在手忙脚乱的蹬着腿,忙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肚子,之后身子一扭就试图游开。真是见鬼!龙镔这身子一扭竟然出了大事!他竟然那条动过手术的伤腿就在这么一扭之下抽起了筋!整条伤腿登时僵硬不能动弹! 龙镔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这个时候是决不能轻举妄动的,他只好用手向下轻轻划着水,试图从水底浮上来,没想正好上方就是薛冰莹,依旧在慌乱大叫的薛冰莹根本就没意识到那个碰到自己蹬弹的脚和胸腹的是龙镔,相反还以为是什么海中怪物,更加不要命乱弹乱蹬脚,想把这个海水里的危险怪物赶开,嘴里叫得更加厉害! 龙镔被她这死命的蹬几下更是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龙镔的脚绷得更加厉害,抽筋剧烈的疼痛迫令他只得顺其力量等待自然浮起。 可是这么一来龙镔就暂时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内了!登时,正在紧密注视着的康定庄大喝一声:“快!” 路易丝和焦思溦却更加反应快速,路易丝松开拉住救生圈的手,双腿用力一夹,手臂一挥,立即就到了龙镔消失的那片水面,并且火速的把头沉入水面,再双手一划,身子就已经潜入了水里,马上睁开双眼搜索起龙镔来! 焦思溦也有如海豚一样灵活迅速赶来,把救生圈甩给了薛冰莹,立刻就把眼睛沉下水面试图搜寻。周擎也不要命的游来! 龙镔努力在水里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可这口匆忙之中吸入的空气实在有限,令他憋得异样的难受,这条抽筋的腿也就象一个铅坠一样直把自己往海底拖,龙镔努力的将那条抽筋的腿伸直,尽力翘起脚趾,手继续向下扑击,以保持向上的浮力,可龙镔就是感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把自己直往海底拖!龙镔情不自禁的用右腿使劲向下一踩,这下更邪乎了,居然这条好腿也抽筋了!龙镔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串气泡! 路易丝正好看到龙镔的背部,她使力沉到龙镔跟前,抓住龙镔的手臂向上一送,龙镔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托着自己露出了海面,有些感到出不过气来他本能呼吸了一口,却被一口水狠狠的呛进了肺部,猛烈的咳嗽起来! 路易丝迅速用手臂托住龙镔的胸肋,大声对龙镔说道:“别慌,别慌!我在保护着你!” 这时焦思溦周擎都赶过来了,各自用力踩着水,用手插到龙镔臀bu和腿部,把他托出水面,龙镔咳嗽了几下之后就恢复了,说话有些吃力的道:“抽筋,等等。” 周擎迅速托起龙镔的腿,这才发现两只脚都出现了抽筋的症状,周擎立即叫到:“你快伸直!” 焦思溦毫不犹豫,对路易丝说道:“你把他端好!”她抓起龙镔一条腿使力把它扳向他的身体! 康定庄这时也赶了过来,插到他们中间,用力踩水,试图将龙镔更加托高一点,路易丝叫道:“不行,他抽筋不止,快去平台!” 早就吓得花容惨暗的薛冰莹惊惶失措的扑腾着想把手里的救生圈递给他们,龙镔已经冷静下来了,忍受着抽筋的疼痛,对他们说道:“我没事,你们照顾好其他人。” 康定庄眼睛对他一瞪,却又对大家说道:“走,送他去平台!”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九) 一群人不敢把速度加快,慢慢的游向平台,待所有人都上来了之后,却发现豹子还在平台下没命的狗刨,周擎又只得跳下去把豹子弄上来。 路易丝和康定庄各自把龙镔的一条腿抱在怀里,动作熟练的开始按摩搓rou,缓解龙镔的抽筋,龙镔的身子被焦思溦抱在怀里,他很不习惯的试图挣脱那个柔软的搂抱,倒被焦思溦娇喝一声“别乱动!”,也就只好作罢。 不过见到大家如此紧张,他很有些过意不去,就说道:“没什么,不过就是抽筋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焦思溦当即驳斥道:“这还没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一条腿抽筋都弄不好会淹死,更何况你都两条腿抽筋!哦,你死了倒轻松了,集团不就没了老总?主席?” 龙镔觉得双腿已经好了很多,看到自己的臭脚被康定庄和路易丝抱在怀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就道:“好了,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吧。”康定庄没有理他,继续活动着龙镔的脚趾头和脚掌,揉搓着腿部肌肉,路易丝却用手指按摩着他的脚板,一下一下按摩着他脚底的穴位。 豹子走到龙镔面前,看着大家折腾着它老爸,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就伸出舌头想舔龙镔的脸,龙镔躲闪不及被舔了个正着,弄得焦思溦格格大笑,龙镔有些恼怒的喝道:“豹子,走开点!”豹子不知龙镔为什么骂它,颇有些委屈,却又觉得身上湿湿的难受,不由全身一阵抖颤,登时水珠漫天扑来,淋得大伙全是,龙镔也就趁大家松手的时候,站了起来,自个儿活动起来了。 平台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康定庄这才表情严峻的问龙镔道:“龙主席,刚才是怎么回事?” 龙镔意识到自己必须向大家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更要紧的是要嘱咐大家对自己抽筋的事情保密,这是不能张扬的,否则不但会给参加这次聚会的所有人大家带来不愉快的感觉,而且一旦在集团传扬开来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便展露出非常轻松的笑容指着自己的伤腿说道:“呵呵,是我刚才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牵动了这腿上的旧伤,这不就抽筋了,对付抽筋我是知道的,可没想被呛了一口水之后,我又使劲将左腿一蹬,左腿又抽筋了,呵呵,”龙镔看到大家依旧有那种余悸未消的表情,更加无所谓的说道,“真的没什么的,我游了七八年水了,大江大河都游过,我在水里还救起过两个人,真的没什么的,纯粹是个意外突发事件,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不过你们太紧张了,还没等我处理完毕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呵呵,这不,你们救了我本不需要你们来救的命,哈哈。” 焦思溦立刻就猜到了龙镔为什么要这么说,故作夸张的说道:“那我们就都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快,快报答我们!嗯,就罚你请客吧,请我们吃烧烤!” 龙镔呵呵笑了起来,注意到大家的表情已经缓和下来了,就对依旧面色惨白的薛冰莹说道:“薛部长,你没什么要紧吧?你是不是被我吓了一跳啊?” 薛冰莹艰难的对龙镔露出歉疚的苦笑,她知道刚才是她的过错,可龙镔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还来安慰自己,她只有恐惧的苦笑了。 龙镔索性伏下身子,做了十来个标准的俯卧撑,然后舒展了几下手臂,指着段平春身上的救生衣笑着说道:“段总裁,你都不用穿救生衣嘛,我保证你可以很轻松的就浮到海面上,呵呵。” 段平春亲眼目睹刚才的凶险,知道龙镔之所以出言整蛊自己是在想办法缓和气氛,便也打着哈哈说道:“哈哈,是我女朋友反复交代我一定要穿上的,这玩意戴在身上实在不好受,刚好卡住喉咙,气都出不得!” 龙镔又指着韦家明说道:“韦副部长,你的体力不行啊,得加强锻炼才行,要不然可挑不起更重的担子,你说是不是?”他转又拍拍自己胸口的肌肉,笑道,“我也得加强锻炼,这段日子我发现我根本就没有锻炼过,你们看肌肉都退化了!” 三个女孩子看着他胸口的胎记,却又情不自禁的顺着他的身体看了下去,目光在龙镔两tui之间的紧要部位停留了一两秒钟,心里不自觉的想到:这个家伙那里一定很雄伟!瞧他从肚脐下一直蔓延上心口的那道青黑的胸毛!真是性感! 其他几个男人倒时不时偷偷在焦思溦和薛冰莹两个美女身上打量,路易丝的身材没有她们的纤细苗条优美,自然男人们也就偷看得少。龙镔很小心的留心自己的眼神,却又总是不自觉的就会瞥一眼她们诱惑的起伏,竟莫名其妙的联想这起伏就像是这大海的波涛,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江苏无锡的那个人,还有那个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来的秋雅。 今天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 ※※※ 龙镔看看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对大家说道:“我们回去和大家一起玩吧,刚才的事情就不要对大家说了,如果他们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在玩游戏吧。”他们也都意识到这件事情是不能对其他人说的,赶紧应承下来了。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是集结成一个团体,不紧不慢的游向岸边,风浪已经小了一些,不过似乎此时海滩上的人倒比刚才多了很多,天边也露出了太阳,云彩也就多了一些颜色。武特立赵思文两人正和那群女孩嬉闹,李修柏一个人悠闲自得的躺在救生圈上由得海浪将他抬高又放下。 见到大团队过来了,这帮子人就都朝他们连游带走的围了过来,龙镔还是没有穿什么救生衣带什么救生圈,一下一下划过来,看见李修柏躺坐在救生圈上正用两只手当桨朝自己划来,便大力划了一会儿,游近他并抓住他的救生圈把手笑着说道:“李总裁,你好雅致,呵呵,要不要我送你冲一个大浪?” 李修柏哈哈笑了起来,很诚挚的说道:“龙主席,好啊!有你这真正的弄潮儿带我冲大浪就是万丈巨澜我都敢闯!” 龙镔没想到李修柏竟然猜透自己今天之所以选择海边聚首的用意,颇有些讶异,便又说了一句双关语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防鲨网外面,你的救生圈又没有气了,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结果你无法返程?” 李修柏一改隐语竟很直爽的对龙镔说道:“我这个人只敢追随也只会追随有气魄的领袖,需要我赏识我就自然会用我信任我,我也自然毫不犹豫毫不顾忌毫无畏惧,就是天涯海角我也敢追随;可如果没有遇上明主,我也会明哲全身,过着自己悠闲自在衣食无愁的生活。我不会无聊的卷入庸俗的造反争斗之中,钱老就最清楚我,知道我不会轻涉风浪,可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回头。” 龙镔伸出右手握了李修柏的手,低声说道:“谢谢。”转身就游开了,就像两人没有说过话一样,不过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算是真正信任了解了。 龙镔又游到也可以说是走到武特立和赵思文身边,大声的对他们两个说道:“今天的风浪还不错吧,越到岸边浪越大,那海中间倒没有什么浪了,呵呵。” 赵思文看见龙镔来了,有些惭愧的说道:“龙主席,你游泳水平这么高,可惜我是个旱鸭子,就是不会下水,只好在这里和武总裁一起玩了。” 这时一个大浪打来,打得龙镔身形不由的向前一荡,紧接着那围聚上来的女孩子们发出齐声尖叫,武特立险些站立不住,龙镔急忙伸手搀住他,道:“武总裁,小心点,这里的浪贼厉害!”龙镔有意无意的用了海涛的那个“贼”字。 武特立觉得自己在龙镔面前有些丢脸了,就自己找台阶下,说道:“哈哈,身子骨单薄,大一点的浪就顶不住了。” 龙镔也信口帮他解释道:“受力面积和体重就决定了可以承受海浪冲力的大小,哈哈,是不是,武总裁?” 武特立越发有些尴尬了,这时那几个漂亮女员工围上龙镔,唧唧喳喳的说道:“哇,龙主席,你这个胎记好酷哦!” “这不叫酷,叫炫!” “你看,好像比刚才下水前还红一些了,就像擦了口红一样!” “龙主席,让我们摸一下好吗?它长得好可爱,你看真的是个龙头耶,我还以为她们是骗我的呢!” 男人总是不会拒绝漂亮女孩子的,此时的龙镔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就是想借这些人的口消除一些不利自己舆论,便很大方的站在那里,嘴上故意说道:“你们的指甲那么尖,可得当心别把它刮破了,刮破了你们可就赔不起了!” 几个女孩子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这个胎记,有一两个还故意将她们丰满的xiong部在龙镔身上有意无意的蹭着,这下可把龙镔吓了一跳,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去玩水吧,我得上岸抽烟了。”说罢,二话不说分开她们就往岸上走去,那些女孩也随即跟了上去,生恐错过巴结龙镔的机会。 武特立满眼嫉妒的看着龙镔,想起来就气愤,刚才这些靓妹哪个不是在围着自己转,拼命讨好自己这个电子公司总裁,没想这个名义上的集团主席总裁一来,女孩子们就都不理自己了,这家伙有什么本事,还不就是命比自己好点,哪有自己这么博学的知识水平和管理才华?看来真的有必要和钱家人站到一起了,再怎么说这个产业是钱家的产业,谁又能保证那个钱老没有后着,对,钱老一定最终还是要把产业留给自己后人的,瞧这个人小色大的家伙那副得意忘形的德行!有了几个女人围着他转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就不知道危机就在眼前了!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十) 龙镔刚走上海滩,早就做好准备的田君瑶立刻就把干净的浴巾递了上来,龙镔指着身后的其他人说道:“给大家吧,我自己去拿。” 这一切的举动都被还留在海岸边戏水的焦思溦和路易丝看在眼里,路易丝环顾四周在肯定没有人在她们左右以后,就压低嗓子用意大利语说道:“刚才要不是你要我去救他,他早就沉到海底找不到了!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我只要轻轻把他往下一拖,就算别人想救他都没办法了!你不是想要他死吗,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他?” 焦思溦目不转睛的盯着龙镔的背影,没有答话,路易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质问焦思溦道:“溦溦,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这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是爱上他了你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焦思溦突地沉到水底,好一会儿才露出头脸,说道:“要他死还不容易?十万美金就买到了他的命!可那样就太便宜他了!而且我们也得不到那笔财产。”她又凝视着已经坐在沙滩上的龙镔,“说说,刚才你按摩他脚底的时候有什么发现没有?” 路易丝沉思一下就道:“算他命大!他身上已经有不少潜在的病症了,第一就是他的腿伤,其次就是他的脑部应该有问题,你说他从来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脑部能没有问题吗,再加上他以前的那个暗伤,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的,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再有就是他的消化系统也有一点问题了,这估计与他的饮食习惯有关,不过最关键的就是我完全可以肯定他的肾水太旺,阳气太盛,根本就没有正常的排泄,他简直就是在过苦行僧的生活,好像是根本不懂男女性生活一样!” 路易丝停顿了一下又道:“真怀疑他是不是个处男!他的毅力忍耐力还有应变力绝对是超一流的,你发现没有,其实他很想看女人的身体,躲躲闪闪的看你们的xiong部臀bu还有那里。嗯他很逃避这种身体触碰,但是他的性器官反应又极为敏感,你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看到他的性器官有跳动的迹象,能被海水浸泡这么久还能有这样的反应,我断定他的xingyu超强!不过就是他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克制自己而已!还有,你看当女孩子围着他的时候,他一样有这种雄性本能的满足感。这个人看上去可能很保守,穿条游泳裤都不好意思,但我相信如果一旦把他的欲望释放出来,他比谁都强烈!……” 她还想往下继续说,焦思溦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是说,蓝姐和智囊团的计划里关于他的推断分析都已经得到了证实?” 路易丝得意的说道:“对,几乎一点不差!完全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要得到他的完全信任,这个家伙太聪明了,你看他三言两语就收服了这些博士硕士,真是绝了!” 焦思溦将自己的身子全部埋进水里,只露出头,轻声说道:“可惜还是逃不出我们的计算!不过,他的忍耐力意志力实在太可怕了,他的手段也不容低估啊,再有就是他的那个诅咒,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要是真有的话,不知道那会是一个怎样凄美神伤的千年传说呀?唉!” 路易丝不以为然,道:“这么多知名专家都一致说这不过就是精神暗示,是潜意识里的精神病,你怎么也会相信这种非科学的东西?是不是因为那个苏老头子对你说的话啊?那不过就是大陆的神棍巫师罢了,就是那些什么占星家,你不会真把它当成一回事吧?” 焦思溦竟然摇摇头,不说话了,转身就向大海里游去。 ※※※ 接下来大家又到海边嬉闹了一阵,不少人玩了海上降落伞,开了摩托艇,周擎带着几个女孩还去潜了水,等到了五点半的时候大家就回去冲洗了澡然后就在小梅沙公园里的餐厅吃晚餐,胡吃海吃了一顿海鲜大宴,喝了六七箱啤酒,八九瓶五粮液,那些女孩子居然还想联合起来灌醉龙镔,龙镔不管谁说都坚持自己绝对只喝一瓶啤酒,路易丝不信龙镔可以这么顽固,竟然一口气连干三瓶,然后逼龙镔再多喝一瓶,龙镔无动于衷,路易丝差点被龙镔气疯了,最后还是焦思溦劝住了她。眼见龙镔遭遇众多美女的围攻依然可以坚持自己最先的约定,大家也自然就对龙镔刻意制造出来的“说一不二”的性格形象有了切身的认识。 吃完晚餐,武特立赵思文还有周擎康铁段平春都被灌醉了,女孩子中除了焦思溦田君瑶外就连薛冰莹都被灌得稀里糊涂,结果只好又搀又扶将他们送到订下的房间里休息,龙镔交代田君瑶照顾好这些女性同事,又把照顾男同胞的重任交给康定庄和韦家明,这才离开房间准备去海边吹吹海风。 天已经暗了下来,海边的照明灯光也亮起来了,海浪还是这样无休止的拍打着沙滩,海风也还是这样带着咸腥的味道迎面吹来。龙镔躲开了那些酒桌上的大呼小叫,逃开了那些嘻吵玩闹,来到这海滩上却又满耳都是叠叠涌来的涛声,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我这都是在干什么啊,难道这样就是对一切都死心了吗,难道这样做就是对过去现在的一切说再见了吗?难道就非得这样才能化解他人对我的疑惑,才能让大家觉得我不是一个怪人吗?难道非得这样做我才能辩明忠奸才能赢得他们的彻底拥护吗?我这是不是在缘木求鱼啊! 到底什么才是死心?自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心了,可为什么还是总想起石伟静儿他们?死心真的那么难吗?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我自己认为自己的心没有了,都已经变成碎云飘走了,连心都不在了,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到底我是哪里出了谬误?不行,我一定得找到法子! 龙镔静静的走着,也默默的看着海滩上的人在嬉闹,豹子屁颠屁颠的在他前后左右奔跑着。也不知这样走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抑或是更长一点的时间,龙镔突然听见身后响起焦思溦的声音:“龙镔。” 龙镔很是奇怪怎么焦思溦不叫他龙主席反而叫他的名字,他扭回头看看焦思溦,焦思溦穿着迷你露脐装,下着一条牛仔裤,满头长发松坦的披在肩上,他笑笑道:“你来了。” 焦思溦迈动文静高雅的步子走到龙镔面前,用极柔极柔的声音对龙镔说道:“什么我才来啊,我都跟着你来回走有半个小时了,你瞧,你的豹子也认识我了,豹子,豹子,” 豹子也就是表示友好的围着她嗅了一下,摇了两下尾巴,根本就不理睬她的叫唤,到处寻找新鲜事去了。龙镔嗅到了从焦思溦身上散发出的清香味道,又不由自主的掏出香烟抽了起来,焦思溦格格娇笑着说道:“龙镔,你半个小时都没抽一根烟,怎么见到我就要抽烟了?是不是心里紧张啊?” 龙镔听焦思溦这么一说登时就觉得好笑,自己都一直在考虑现在到底有没有心存在的这个问题,没料到焦思溦居然还说他心里紧张!于是龙镔哂然笑道:“心都没有了,还拿什么紧张?!” 焦思溦更觉得龙镔的话好笑,她也很想了解到底龙镔当时在海里抽筋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便用揶揄的口吻说道:“龙镔,你是不是刚才在海里抽筋被吓破胆了?吓得你连自己的心都感觉不到了?” 龙镔哈哈一笑没有答话,焦思溦没有达到目的,立即又使出一招,她当即跨步上前挡在龙镔前面,伸出手摸在龙镔的胸口上,龙镔肌肤火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她手上,她登时就会想起了她搂抱着龙镔后背时感觉,情不自禁的就放下手围抓住龙镔的腰部,把自己的脸贴附在龙镔心口的位置,嘴上还不忘说道:“你说你没有心了,那我来听听你还有没有心跳?” 龙镔很想躲开的,但是一咬牙就硬是忍住没躲,他不相信自己居然连她都要逃避,可他并没有觉察到他的潜意识里并不反感这个美丽女孩对他的亲昵动作。 焦思溦清晰的听到龙镔有力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骤然间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她竟然合上了眼睛非常享受这种心如鹿撞的异样刺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摩挲龙镔的脊背,她用手指轻柔的划弄着,用最敏感的指头感受着龙镔背部肌肉的走向。 龙镔一动也不动,任由焦思溦听自己的心跳,甚至任由焦思溦用双手圈抱住了自己,他知道焦思溦的身体很柔软,身材很美丽,身上玲珑凹凸有致,很象海洋上起伏的波浪。 ※※※ 记得自己就在刚才为了安慰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美丽的薛冰莹,他就沉入了那如女人身形一样的波浪里,记得自己脚抽筋,身子直往下坠,又透不过气来,自己很想浮上来,可真有点有心无力,要不是那个没有她们那样美丽的路易丝托自己一把,说不定要沉到海底才会浮上来,嗯,也许真的是要沉到海底才能浮上来。 记得自己当时一点都不慌张,对,一点都不慌张,在用两只手慢慢的向下打水,当然脚是不能乱动的,因为自己知道越乱动就会越沉下去,自己意识清晰,努力的把抽筋的脚伸直,把脚掌向上翘,自己相信自己根本就不会遭遇意外,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溺水,想我龙镔游泳七八年了,怎么可能溺水?自己根本就是在等身子慢慢浮起来嘛,不过要不是薛冰莹把自己蹬几下,说不定自己早就浮起来了,而且也不会两只脚都抽筋! 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十一)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十七章 讲不出的再见(十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人的定义(一) 从海滩归来之后的第二天,焦思溦和路易丝就借口购物去了香港,在中环置地广场和金钟道太古广场以及铜锣湾希慎道的利园商场闲逛了一圈,等到下午三点她们确信没有人跟踪就在湾仔码头登上一艘快艇,直奔停泊在蓝塘海峡上的那艘豪华游艇。 游艇在大海之中航游,最近的船只都在几海里之外,这是绝对安全的所在。她俩坐在装饰极端精美的船舱里的那张十八世纪法国路易王朝的橡木桌旁,对面坐的就是蓝嫣还有两个高鼻子蓝眼睛的白种人。 路易丝觉得已经把昨天她所了解的重要情况向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就道:“古德里,莱姆恩斯,蓝姐,这就是我们所掌握的最新情况,我也不怕说出来溦溦怪我,我有种感觉,好像溦溦有点爱上他了,我担心这会对你们制定的计划有影响。” 古德里是那个年近五十身形略显矮胖的半秃顶男人,他闻言就用温暖的眼神注视着焦思溦,非常磁性的声音说道:“爱是什么?不过就是一种精神活动罢了,我们的先哲希恩科不是告诫我们爱的根源就是心的欲望吗?现在溦溦的心里正充满了迷惘和痛苦,充满了彷徨与苦难,充满了仇恨与孤独,得不到智慧的净化,无法融化坚冰,无法穿透火墙,沉溺在没有方向的苦海之中,无法达到真正与世界与宇宙同在的境界,这不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古德里侃侃谈来:“永恒的心火炙烤着我们的灵魂,我们坠于着欲望弥散的时代,被迫接纳邪恶的玷污,无奈的生灵容忍着堕落,将躯壳改造成绝望的掩体,孤独的心如果没有先哲的拯救就只能在荒原里哭泣,在哭泣声中他们无知的寻找着每一次欲望的爆炸,却永远不知每一次寻找都是在对最高存在的背弃……” 这据说是先哲希恩科的诗句,古德里背诵了大段之后就非常虔诚的站起来,而后走到焦思溦跟前非常真诚的说道:“溦溦,你是先哲指定的圣女,你知道先哲为什么把你指定为圣女吗?” 焦思溦摇摇头。古德里非常柔和的说道:“先哲在前往最后的精神自由之路之前就留下谕示,说心世协会未来的圣女失去父母双亲,虽然拥有所谓的财富内心却沉浸在仇恨和苦难之中,圣女必须从内心从精神从思想上彻底将那个邪恶的仇敌送进撒旦的地狱,她才能真正承担起向世人播传教义的重任,才能踏入真正完美的精神圣殿。” 焦思溦心里还是有一个小问题,就道:“古德里,虽然龙镔导致我父亲死亡,可是经过我的观察和试探,我发现他并不邪恶啊,相反他在很多时候很纯洁,他为了不给他的亲朋好友带去死亡宁可自己被他们误解,他为了能完成对钱老的承诺不惜冒着得罪其他有私心的人的风险,你们说这是由于他的权力欲望,我承认,可是他并没有如你们所说的翻脸无情穷奢极欲啊……” 古德里知道焦思溦的心思,便打断她的话说道:“溦溦,我知道你是在疑惑这个龙镔同样和我们协会的其他会员一样是经历过苦难来的,为什么我们不来帮助他认识自己认识苦难将他接纳为协会的成员反而去帮助你制定复仇计划去释放他内心的魔鬼,先哲不是在他的最后谕示中说了圣女的仇敌就是恶魔化身为仁慈悲苦的羔羊,让圣女让世人看不出他真实邪恶的本相吗?” 焦思溦昨天因为龙镔的粗鲁几乎彻夜未眠,她几乎开始动摇自己了。自从父亲过世后好友兼保镖路易丝为了安慰陷入绝望的自己就带她再次进入了心世协会,记得自己一年前在同样是孤儿的亿万资产继承人艾琳引荐下第一次接触心世协会的时候自己还有些担心它是邪教,等了解之后才知道这里的成员每个人都是非常有身份地位的,才知道这是一个旨在帮助这些人得到精神复归人性复归的沙龙组织,创办人希恩科就是国际知名的博学大师,政治经济哲学宗教无不精通,身上有非常之多令人肃然起敬的头衔,被众人尊称为世人先哲。心世协会的宗旨就是让苦难的世人认识自己的苦难,让类似她这种富有孤儿远离灵魂的困扰,保护他们的财产不被外人夺走,会员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根据自己的心意捐献一点资金以资助协会进行旗下的公益事业,诸如全球的环境保护、维护人权等等,利用会员的影响促使世界和平社会公平人类幸福。 记得之后自己就没去过了,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正沉浸在父亲无私的父爱以及男友威廉的情爱之中,虽然有些怀念九泉之下的母亲有些感伤幼时跟随父亲天涯逃亡的经历,可那毕竟只是久远的尘封记忆,自己没想到有如此难以面对的不可预测的苦难降临到自己头上。威廉就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被人暗杀了,后来路易丝调查出来竟然就是威廉的二哥为了遗产纠葛而雇佣下的手,当然她为威廉报了仇,正当自己依旧沉浸在无尽的哀伤的时候父亲却被龙镔骂死了,她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瞒着自己在报复钱家。 她本想也像对付威廉二哥那样对付龙镔,可路易丝告诉自己她是在心世协会的帮助下才得以发现威廉被杀害的真相的,不妨去听听心世协会先哲希恩科的建议,没想希恩科此时已经仙逝,更没想到他居然留有专门给自己的谕示,还令没有想到的就是心世协会有一支专门惩罚类似威廉二哥这样的秘密队伍,先哲在谕示里告诉她这支队伍是协会必须具备的武器,没有它就不能保证会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先哲不但说自己是协会的圣女,而且也一定会继承他未完成的事业。 正在焦思溦回忆往事之际,莱姆恩斯就说话了:“溦溦,先哲其实早就知道圣女会遭遇魔鬼带给你的灾难,先哲告诉我们说这个魔鬼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人,你想他如果不是最邪恶的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成为百亿资产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是你父亲失败,有怎么可能仅凭言语侮辱就造成你父亲离你而去?你以为他很正义很和平很有道德,这正是魔鬼的羔羊外衣!你已经很危险了,你被他欺骗了!” 路易斯也说道:“溦溦,你难道不知道诅咒就是他实质上是个魔鬼的印记?” 焦思溦似乎浑身颤了一下,但转眼又恢复平静,古德里看到焦思溦对自己还没有彻底信任,思忖一会就道:“先哲希恩科对我们说过圣女你并不能简单的杀死这个魔鬼,你必须撕开魔鬼的真相,将魔鬼送回地狱老家,只有这样才能告慰你父亲,才能脱离仇恨的苦海,摆脱人生的一切苦难纷扰,带着我们完成协会崇高的任务,跟随先哲走上最后精神自由的道路,实现人生的最高存在价值。蓝嫣小姐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我们就是在她的请求下反复斟酌这才在协会选出几个人组成智囊团,帮助你完成这些步骤,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苦心,如果你改变初衷,那你也就永远坠入了魔鬼的欲海,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才认识到人生的真谛,现在还仅仅是在心灵净化的初步阶段,你怎么能又被魔鬼的假象遮蔽你智慧的眼睛呢?” 这些话句句打在焦思溦的心坎上,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古德里又说道:“现在我们仅凭会员的捐献就已经在全世界用各种名义建立了四十五家公益组织,为三十万穷困的非洲饥民送去了温饱,保护着濒临绝种的动植物品种,为这个走向末日的世界带来了一点最后的希望,你想想,假如我们一旦向世界公开这些公益组织都是我们协会控管成立的,一旦向世界宣布我们协会的宏伟计划,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效应?” “我们协会要建立一个真正完美的精神自由国度,我们已经开始在购买下来的太平洋岛屿上展开初步的建设,等你完成了这件大事之后我们就将正式启动国度的建立,这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啊,所以我们才要从这个人手中把这些资金拿过来,用以帮助完成国度建设,溦溦,你是圣女,先哲的谕示里你将是这个国度里众人推崇的领袖,你得清楚自己肩头的责任。” 老实说爱人威廉和父亲的死令焦思溦早已对苦难的人生绝望,在西方世界呆了这么些年游历了这么多国家见识了这么多战争饥饿,先哲以及古德里他们对她宣教了这么多,在这两个多月里她一直在反复思考,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病得无可救药了,已经决定在自己报仇后就把协会的宗旨当作自己永恒的追求,只是她现在生了些迷惘,因为龙镔而生了这些迷惘。她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要将他内心的全部欲望释放出来?难道只有这么做了才能知道他真实邪恶的本相才能断定他就是先哲谕示里的那个魔鬼?你们不是说人都是有欲望的都是两面的吗?难道他和别人真有什么不同?” 古德里很安稳的坐在凳子上,从怀中掏出金笔,扯开笔帽,摆在手上对焦思溦说道:“人就是两面的,甚至多面的,溦溦,说人是一种坚强与软弱、光明与黑暗、渺小与伟大、卑鄙与正义的复合体,这并不是在责难人,而是在给人下定义。你我他她都一样,以前都逃脱不了这个定义,我们体内有天使也有魔鬼,时刻都是在魔鬼和天使的交战中,也正是如此先哲才舍弃虚幻的荣誉,全身心的带领我们认识自己,净化我们的心智,消除我们的懦弱,驱散我们的黑暗,告别我们的渺小,分离我们的内心的卑鄙,让我们超脱物质的困惑,在精神交往中建立真正灵魂自由的家园,达到纯粹天使的境界。但是先哲有一个协会必须遵循的原则,那就是对所有恶魔决不宽恕!因为恶魔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对恶魔就必须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而这个龙镔就是恶魔,他就象这支笔,所有人都被他的高贵的外表所蒙蔽,可如果取下笔套,那么书写出来的全部都是黑色的印迹!” 蓝嫣走上前轻轻搂住焦思溦,说道:“溦溦,你爸爸对我恩重如山,我说过一定要帮你报仇的,可是这个龙镔的的确确是个魔鬼,你爸爸如此周密的计划都被他破坏了,你可千万要当心别被他把你体内的魔鬼给招惹出来了啊!” 焦思溦暗想到:不是吗,昨天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明?可自己为什么就心有不忍呢?难道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可能啊,深爱的威廉刚死,自己怎么会对他动情,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去怜悯去挂牵的?而他更是杀父仇人,要是自己居然对他动情,那岂不是太滑稽自己也太无耻了? 蓝嫣神情阴毒,语气却极其自信的道:“溦溦,别看这个人现在一副淳朴、正义、节俭、自律的模样,可他内心里一定是放荡不羁、极端向往寻欢作乐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且他还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和仇恨、把所有人都当成他的一件工具,只不过是现在还陷入整顿集团的漩涡里,只有抑制那种邪恶欲望,可他魔鬼本性的恶之欲望时刻有如囚在牢笼里的怪兽,等待时机冲出来,一旦他心里那潘朵拉的盒子被打开,他的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你看看他现在,马上就要因为诱人的权力欲望将所有能得罪不能得罪人全部得罪,他马上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你说,一般人怎么会那样作?这还不能说明他是一个魔鬼吗?” 焦思溦脸上布满失望的神情,蓝嫣继续说道:“所以只要我们继续巧妙的推动下去,那么他就必定只能依靠我们,然后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这是古德里他们反复论证了的,只有令他的恶魔欲望发泄出来,他才会走向毁灭,才会在最后把资产交给他唯一信任的你。” 焦思溦想起了她在这两个月来对龙镔的了解,想起父亲痛苦的遗容,想起自己在父母灵前立下的毒誓,想起昨夜龙镔对自己羞辱,五脏六腑都着火燃烧起来,刚刚出现的那点迷惘和不忍彻底消散,忍不住就站起来,娇面挂着寒气道:“你们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一个伪装成正人君子的魔鬼!自高自大惟我独尊虚伪透顶!好,那我们就按计划把他的地位稳固起来!让他把钱家人薛国蔚他们都彻底得罪!” 古德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笔放回怀里,这才正色说道:“溦溦,你要记住,目前最关键的就是你要得到他的完全信任,你要用证据让他对其他人疏远,你要用事实向他证明你所推荐的人才,你要让他自动的把集团人事权力财务权力社交权力交给你。我们智囊团的一致意见就是这个人有很严重而且还很隐秘的神经官能症和心理变态,根本不知道诅咒的现代心理学解释,人因为痛苦、苦难而形成的刺激会在心中积淀起来,在意识里留下烙印,这种烙印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基因保存在神经细胞里,并且有可能世代遗传下去,他不知道诅咒就是令他思维发生扭曲的潜意识根源,却荒唐可笑的把它归结为上苍!” 蓝嫣也在一旁帮腔说道:“溦溦,你千万不要点醒他,相反你要有意无意的刺激他,你要让他更加自闭,这样他才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来恩姆斯摆摆手说道:“这个你们就不用对圣女说了,圣女的聪慧悟性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否则先哲也不会宣布溦溦是他的接班人。溦溦,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几个会员,他们会协助你推行计划的。嗯,蓝嫣小姐,你也是时候可以试探一下这个龙镔到底对溦溦有多大戒心了。”他转又看着焦思溦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开那个集团大会吗?” 焦思溦道:“他还没定,我想他肯定是考虑到没有可以接手的人选,另外就是同盟现在对他的威胁还不能逼他下那个决心。” 古德里看着蓝嫣,蓝嫣立即会意,便对焦思溦说道:“溦溦,你就是得催他在这种情况下下决心,这样他才会对其他人抱有怀疑和戒心,才能对我们进一步计划有利,我看,我可以来刺激刺激他们同盟。” 古德里点点头,却有意无意的说道:“魔鬼的弱点是不相信男人的,如果魔鬼的身边全部都是憎恶魔鬼、诱惑魔鬼、逼迫魔鬼的女人那魔鬼也就离死亡不远了,”他随后目光表情变得无比虔诚,“我们的先知先哲正按照上帝的旨意在救赎我们迷惘的灵魂,让我们用无私无惧的行动建立我们完美的精神国度真正远离世人沉溺的欲望之海吧!” 第十八章 人的定义(二) 龙镔是绝没可能知道这香港蓝塘海峡上发生的这一幕,不过他此刻正在想人到底是什么,当然也思索什么是生命的含义。 昨天晚上发生那场不愉快的事情之后,脑子稀里糊涂的他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在海里抽筋,就又下水游了几个来回,还再次登上了那个平台,当然在他的严厉命令下豹子乖乖的在岸边守候着他的衣物,不过却把闻讯出来寻找他的康定庄和李修柏吓坏了,他倒是无所谓的很,还对他们说什么“哪天得找个风浪再大一点的海滩痛痛快快游一天,领略一下毛泽东在一九五四年夏写的浪淘沙《北戴河》里面的意境。” 武特立是个电子人才,根据段平春的看法这个人很有潜力,关键得用好他。龙镔很希望武特立可以主动向他表示忠心,甚至可以坦白的对他提提忠心的条件,只要不是过分他都会满足他答应他,可是他很失望的发现自己游泳上来后武特立居然对自己是一种很轻蔑的眼神,只有赵思文知道了自己的用意,借口出去走走就对他再次汇报了祝本同的一些言行。 男人吗,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自己收服的,可自己也实在是有些火了,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耗下去,明明知道现在自己急需将才拥护,偏生还有这么多高级经理捣蛋,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蔑视嘛! 男人,男人太多所谓的欲望了,真的还不如这些女孩子容易管教,也远远没有女人的忠心,怪不得美国的柏特利旗下公司不管是总经理还是副总经理全部都是用女人担任。不是吗,那些女孩子不是挺怎么的。 女人象波浪,那男人呢?男人是不是象那沙子呢?所有的沙子应该以前都是石块,是因为水的缘故波浪的缘故才被粉碎成了沙子,不过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人是水男人是泥。 人到底是什么?其实所有面貌上的差异不过就是细胞组织的排列组合不同罢了,真正的差异是在他们的各自独特唯一的心,正是这颗心他们才成为独特并且唯一的自己。可是利衡集团这么多的心得怎么样才能令他们追随自己拥护自己不给自己捣蛋呢? 想想焦思溦说的对,人根本就是欲望的动物,人心就是欲望,每颗心都代表着每一个人的欲望,只要自己把他们看成是简单的欲望,看成是简单的沙子简单的波浪,用制度纪律约束着他们,用恩义宠络他们,用权势威慑他们,用手段钳制他们,又用物质满足他们,再把集团营造成一个所谓温馨的家园,让他们有归宿感,再不断的激励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不追随自己呢?人不就是这么简单吗?没有心了,看他们也就简单起来,这样的话随便自己怎么作都不会伤害他们。 生命的涵义?对于我这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来说,对于我这个有一个什么诅咒的怪东西的人来说,生命的涵义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我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完成承诺的责任,偿还以前所欠的债务。对了,开完大会后得回一趟山城老家,把那个箱子取回来,再给先祖烧一注香,然后就开始帮他们修个水库修条马路吧,自己在投资公司里的股份以及手头的那点存款应该绰绰有余了龙镔的胡思乱想越来越厉害,他会在本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就像今天在听取总部几个部门负责人做情况汇报的时候有好几次都走神想到那个海里抽筋的场景,想到幼年时在资江河里遭遇惊险的场景,他甚至还想起那两个黑白无常,想起自己的心是如何变成碎云飘走的。 ※※※ 焦思溦决定催促龙镔尽快召开集团大会,她当晚就从香港回来了,第二天她就把龙镔约到她的办公室里,然后递给龙镔一张纸条,龙镔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路易丝在这里发现了窃听器,是不是你派人安放的?你不要说话,就用笔写。” 龙镔写到“没有”,站在一旁的路易丝就当着他的面从沙发底部还有纯净水的机子里把东西拿了出来,焦思溦又写到“你真的没有,可不能骗我,你前天弄得我很难过我都还没有找你算帐,要是你再骗我……哼!”,龙镔表情有些古怪了,但是他是真的没有安放这些窃听器,于是他写到“我不会骗你,你说我都知道路易丝是干过总统保卫的,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又怎么可能去派人干这种事?这些窃听器的出现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同盟方想窃听你,第二就是我们集团的竞争对手想窃听,对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们自己贼喊捉贼”,写完,龙镔露出哈哈笑的神情,又写到“不管这是谁干的,可以肯定这是笨蛋才干的事情。” 焦思溦气嘟嘟的对着龙镔做鬼脸,毫不犹豫的写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边就有被别人的间谍!笨蛋!” 龙镔大惊失色,莫非真被自己料中就是自己身边出的问题?但他转念又想这是不是焦思溦在故意离间自己呢? 焦思溦居然又写到:“你个坏蛋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要路易丝给你看看几张照片?” 龙镔沉吟良久,写到“呵呵,照片可以合成的,我们别说这件事情了吧!” 焦思溦相信自己已经达到了令龙镔自疑的目的,于是就写道“你说怎么就怎么吧,告诉你,你可以安排祝本同出去了,德国克劳伯克重工的人明天就到香港,随时等待你老人家的指示。” 龙镔的眉头微皱一下,写到:“这么快?祝本同还没有对我汇报什么时候动身啊,我总不能去催他吧,那样他会起疑心的。” 焦思溦对着龙镔甜甜一笑,笑得格外灿烂,她精心修饰打扮自己,将自己最美的那面展现给龙镔,龙镔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海滩上的所作所为,不由自主又掏出烟抽了起来,焦思溦这次没有讥讽他,反而写到:“嘻嘻,有人告诉我他明天就走,等下他就会来向你告别了,你最好找借口将你的赵思文留住。” ※※※ 龙镔一待确定祝本同登上飞机,马上就令焦思溦派人清核财务,焦思溦带着赵思文和几个会计师审计师还有周擎路易丝以及六七个保安一直等到下午六点才突然赶到利衡重工,火速把财务人员叫来,并隔离审查,对帐目进行有针对性的清算。其实焦思溦早就知道问题是在哪里,自然很快证据就有了。 当天晚上龙镔赵思文又和那德国克劳伯克重工的谈判考察代表进行了会谈,第二天上午又陪同德国代表对利衡重工的厂房进行实地考察,德国代表表示满意,并当即要求利衡尽快派人去德国考察。 焦思溦约龙镔陪他去吃海鲜,龙镔拒绝了,焦思溦又约龙镔去打高尔夫球,龙镔说自己不会,焦思溦再约龙镔去品茶,龙镔说他喝不出茶有什么好坏,没什么好品的。 焦思溦并不介意龙镔如此对她,反而断定龙镔必定是心乱如麻,因为她知道薛总给龙镔打了电话专门问候他在海中遇险的经历,于是她索性主动去找龙镔。 见到焦思溦居然在晚上找自己聊天,并且还扬言要去参观他在保密会议室的卧室,龙镔有几分不乐意了:“焦副主席,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去卧室不太方便吧?员工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焦思溦环顾着保密会议室,知道那个康定庄虽然把会议室的门关上了可必定守候在门外,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让路易丝和他较量一下,听到龙镔居然用这样的理由来拒绝自己,就佯怒道:“龙大主席,你也怕别人说闲话?你不是说你的心都没有了吗,还怕员工说闲话?怕员工说我闲话那你还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些女孩子在背地里说你什么?” 龙镔有点不自在了,就站起身走到会议室的饮水机上给自己的茶杯加点水,嘴里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说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焦思溦故意捂着嘴唇笑着说道:“说你是个超级无敌变态大色狼,居然敢朝我这个董事局副主席集团副总裁下手,居然还敢因此而打薛副主席的女儿人事部副部长薛冰莹,你说你有多威风,一下子就由超级好男人变成了超级坏蛋,呵呵,你可要当心啊,到时说不定就会有很多漂亮女职员对你投怀送抱,看你忙不忙得过来!” 龙镔抓搔一下头皮,将身子靠在座椅上,冷声说道:“她们这样传谣,就不怕我开除她们?” 焦思溦心里一动,就说道:“你开除?开除谁啊?莫非你要开除田君瑶?薛冰莹?还是另外两个女孩子?你都敢做,她们就不能说说吗?” 龙镔口吻变得很重,道:“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被她们说成这样那还得了?传扬出去我哪里还有威信?” 焦思溦克制住内心的笑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你要是胆子小呢就算了,不过你可不要再到我面前吹嘘你没心了;你要是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就带我去你卧室,我和你说几句最重要的话。” 激将我?当我是白痴?龙镔笑笑,没有动,焦思溦的脸就拉了下来:“小气鬼!亏了我和路易丝救了你的命!” 对啊,如果不是路易丝把自己托一把,那自己会不会沉到海底,会不会被那海浪卷走呢?据说小梅沙一年都要淹死好些人,那自己会不会也淹死呢?嗯,应该不会,自己不会在一事无成的情况下就这样死的,最多不过就是在海里多沉浮几下而已,不过如果当时路易丝真要害死自己的话,以她的水性说不定自己早就被无声无息做掉了,看来焦思溦是真的在帮助达到目的,是的确在按照合同协议办事。无所谓,反正卧室里也没什么要紧的。龙镔将焦思溦带进自己卧室内。 第十八章 人的定义(三) 其实这既是一间办公室又是一间卧室,一组沙发,一张老板桌,一张床,一部电脑,还有那几书架的书,如果不是知道这间房子的高额造价,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百亿资产最高首脑的卧室。焦思溦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特点,嘴里说道:“你怎么不去住别墅?住的这么寒碜干什么?” 龙镔呵呵一笑道:“我外公对我说‘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人嘛,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可以了,有必要那么奢侈吗?” 焦思溦怪怪的一笑说道:“那,你的秋雅来了你们还怎么睡?你就让她住这样的地方吗?” 龙镔没有答话,还是抽起了烟。焦思溦暗想不能继续这样的话题了,便提醒他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叶子亨吗?” 龙镔道:“记得,怎么?” 焦思溦又问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叫做蓝嫣的,你听说过吗?” 蓝嫣?那可是一个曾引起薛总钱老注意的人物,也是叶子亨与焦嵘森之间的桥梁,不知焦思溦提她干什么?龙镔点点头说道:“知道,我知道。” 焦思溦见龙镔没有隐瞒,就微微笑着说道:“你对我还算坦白,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她告诉我武特立、工程部袁部长还有几个人就在今天就向钱素雪打了电话,你知道那是什么含义?” 就算龙镔再怎么认为他已经没有心了是不会生气动怒的,可偏生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感到肝火有如海浪一样肆虐奔腾,直冲脑顶,他焦躁的站起来,来回在焦思溦面前走着,甚至极为不满的想起薛总今天给他打的那个电话,薛总已经知道焦思溦正在查祝本同了,居然还劝自己必须阻止焦思溦继续下去,虽然薛总没有明说焦思溦是得到了自己的授意,可话语里的含义就是要劝自己不能在公司人事上轻举妄动。 焦思溦看着龙镔那激怒的神情,又适时加了一把干柴:“龙镔(她换掉了称呼,以表示亲切),我发誓这是真的,钱素雪对他们许了诺,叶子亨告诉我表姐,我表姐告诉我的。” 焦思溦不可能骗自己,而且武特立和那几个人的确有这个苗头!龙镔愤怒的将手一挥,喉管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咕嘟声,脸部肌肉神经质的跳动起来,进而焦躁的说道:“他妈的这人怎么这么贱!这人怎么就这么利令智昏?这人怎么就非得这样逼我?” 这间房里是没有一点缝隙的,自然也就没有一点外来的风,只有那个隐秘的换气装置无声的抽换房间里的空气,房间里只有龙镔焦躁的脚步声和他嘴里不停的嘟囔,焦思溦看着看着,就站起身走到龙镔面前,轻柔的抱住他绷得僵硬的腰部,温柔的喃喃安慰他说道:“别生气,要不,我们还是等一段时间才搞改革吧,毕竟你还刚刚登上位子,把大家都得罪了不好。” 当焦思溦柔软的胸部贴在他背上慢慢揉动的时候,龙镔感到自己又是在海边听风雨戏耍波浪了,而且那起伏的浪涛越来越劲猛,白浪飞天,惊涛卷扬,怒风狂啸,天地间充胀着逼令一切生物低头匍匐的风雨,似乎在告诫自己:妥协吧,妥协吧,人生来就是只有妥协的,生命生来就是妥协的!天道无涯,人力有尽,脆弱的躯壳,弱小的生命没有办法抵御天地的无穷威力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刚登基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小皇帝,没有实力,没有威信,如此一意孤行就会成为孤家寡人啊! 龙镔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妥协?妥协个屁!上苍诅咒了我,诅咒得我不能有自己的亲情爱情友情,诅咒得我只有不到四千天的性命,诅咒得我被迫放弃承继龙家六十四代的血脉,诅咒得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心了,诅咒得我不得不做一个孤家寡人!对!我本就是孤家寡人,我连上苍不作妥协,我还会对其他鸡毛蒜皮去妥协?我操! 龙镔的眼里放射出谁也无法理喻的光芒,或许这种光叫做神经质,又或许这是典型偏执狂的特征,他定定的对搂抱自己的焦思溦说道:“焦思溦,你不是说你要我一副字吗?来,我现在就写给你!” 他待焦思溦松手后,走到桌前,打开砚池,倒点水就闭上眼睛一圈一圈的磨墨,他脑海中不断的涌现惊涛骇浪的场景,骤然间他就彻底感悟到了当年毛泽东写下那首浪淘沙《北戴河》时的心境,他迅速铺开一张宣纸,拿出一只大号狼毫笔,字不加点行若惊云,动如万里长风,势如百丈狂澜,如是把那首诗誊录下来: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 焦思溦待宣纸干了以后,就拿走了,这期间两个人都一直没有说话,都在静静的看着这副字,都在想着最后那一句话“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焦思溦知道龙镔已经铁了心马上就要召开集团大会了,而龙镔却是在情绪激动的幻想毛泽东写下这篇千古绝唱的情景。 连夜龙镔就向段平春、李修柏、赵思文打了电话,要求他们必须在明天就把人事方案报给他,随即龙镔又再次审核自己全部改组总部部门的方案。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第二天他粗粗审查一下同样忙乎了一夜的那三个人送上来的方案当即就签字批准了,李修柏很想知道为什么龙镔这么急着要方案,龙镔没有告诉他答案,在龙镔眼里这是归他乾纲独断的,他已经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为什么了,当龙镔看到李修柏并没有对他的两个副总尤其是那个已经确定是同盟中成员的副总更换的时候只是很轻描淡写的对他说:“李总裁,你如果信得过你报呈上来的这些人做你的下属,那我就批,如果你还有改动,你就现在更改,不要等到以后绊手绊脚又后悔。”李修柏想了想之后就把那个副总划掉了,将技术部经理改成副总职位。 赵思文知道龙镔已经决定将他任命为利衡机械重工的总裁,甚至有可能还会将他提拔为集团副总,自然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段平春知道龙镔已经决心要做这件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了,说实在的,他内心里充满了担忧,他委婉的告诉龙镔道:“龙主席,大规模的人事变化会引起集团股价出现反常的,是不是开个高层会议研究通过一下?” 龙镔道:“不用,焦副主席和我意见一致,我们是集团股权的大头,股价一定会跌,我已经安排投资公司做好了护盘准备。” 段平春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龙镔,就道:“薛副主席还兼着人事部部长,是不是通知他老人家一下?” 龙镔抽着烟,在空荡荡的胸腔里任由致癌的尼古丁蒸烤着没有了心的内脏器官,他觉得烟实在是个好东西,烟就像豹子一样陪伴着自己度过多少难熬的夜晚,青烟缭绕,盘旋空中,那红红的烟头象极了摆放在那些老人坟前的燃烧的香头。他咬了咬牙,对着段平春说道:“不符合人事程序必定有原因,这些事我来考虑吧,你就把药业管好吧。” 之后他拿着三份人事方案还有自己关于总部改革的方案对焦思溦通报了一下,焦思溦知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龙镔就是要制造出既定事实,他随后去了人事部找薛冰莹。薛冰莹正坐在桌子前整理着文件,见到卑鄙无耻的**混蛋龙镔居然来找自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在想:到底父亲有没有帮我教训这个臭不要脸的仆街仔呢? 龙镔手里抓着这四份方案,嘴上却对薛冰莹说道:“薛副部长,我想和薛总商量一下,就让你当这个人事部部长,你的意见怎么样?” 薛冰莹低着头不说话,龙镔继续说道:“薛总身体不太好,人事部的事情也无法处理,也该让你来挑这个担子了,老挂个副职不太好开展工作,你和邹副部长总得分个主次正副出来嘛!” 薛冰莹听到龙镔这么说,这才冷冰冰的道:“那是你的事情,别来问我。” 从薛冰莹处出来,龙镔到企管部找来两个人去写提供给新闻部门的稿件资料,又要田君瑶去安排办公室人员去布置会议场,因为这次会议是要求全集团中高级经理以及基层主管参加的,有将近七八百人,集团的会议室无法容纳下来,而员工娱乐中心还正在建设之中,最后只好将药业公司的大餐厅作为会议场。 第十八章 人的定义(四) 龙镔直到九月三十日上午才对下属企业发布定于十月一日上午十点半召开大会的通知,并严令如非生产必要任何人不得缺席。通知已经下达,龙镔也该对薛总曾海长还有钱毓慧钱素雪她们通报这个消息了。 为了避免他们要求紧急召开董事局和集团高层会议对自己的方案进行否决,龙镔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安排田君瑶通知在香港的钱素雪钱毓慧两姐妹说是龙镔在大会后会在下午再开一个高层会议讨论集团有关事宜,钱素雪懒得去看龙镔炫耀他的口才,便推托自己到下午再过去参加高层会议,钱毓慧表示自己到时会来。 龙镔很不愿意去欺骗曾海长,老实说曾海长在推举自己担任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上是有拥立之功的,尤其是曾海长手里把握着香港国际总部,老实说国际总部的业绩相当落后,可是对那里龙镔是鞭长莫及的,他只能以后再慢慢处理,他在电话里用很轻松的口气告诉曾海长集团会有一点人事变动,但是国际总部依然保持原样,曾海长心眼不多,也就应承明天会带上几个副总和部门负责人来长安参加会议。 在准备给薛总打电话之前,龙镔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久卧病榻的薛总早已没有了先前浑厚的中气,声音已然很明显出现病态的苍老孱弱,龙镔很关心的口气说道:“薛总,您得赶紧去美国治疗了,如果治疗得当的话您这身体是可以完全康复的。” 薛总没有搭理龙镔的废话,很直接了当的问他道:“小龙,你是不是要开这个集团大会?” 龙镔并不意外,答道:“是。” 薛总又问道:“这样的集团大会在集团历史上是破天荒头一回,你经过董事局和集团高层研究没有?”龙镔语气平静回答道:“没有,不过我和焦副主席都认为这个会议是时候开了。” 薛总又问道:“到底你是有什么大事非得开这样的大会?”龙镔答道:“有必要让大家认识我和焦副主席了,再有就是宣布一些人事上的调整。” 薛总质问道:“人事调整?你要怎么调整?”龙镔依旧镇定的答道:“我觉得您女儿可以独当一面了,我想请您把人事部部长让她来当,这样您也可以少为集团操点心,您去美国治病也就心里少了包袱。” 薛总听这话就很自然认为龙镔的意思就是强调他是个病人,集团的事情管不了也用不着去管,薛总加重了点语气,道:“小龙,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怎么调整集团人事?” 龙镔还是那个语调:“撤掉一批,提拔一批,炒掉一批。”薛总觉得龙镔太不听话了,语声变得略显严厉,道:“你有想要撤掉谁啊?前两天都跟你说现在不是走马换将的时候,你怎么还要一意孤行啊?说吧你是不是要撤掉祝本同总裁了?” 龙镔很高兴的发现薛总不知道自己的方案计划,看来段平春他们已经决定跟定他了,便回答道:“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只是查撤换掉了几个必须换掉的人。”薛总的语声明显严厉了:“你不要和我打太极拳,你就实说你撤换掉了哪些人吧!你有没有经过高层研究?有没有考虑到这种撤换对集团股价的影响?” 龙镔再次强烈的感到自己在薛总眼里就是一个儿皇帝,他在心底暗道:康熙十六岁就庙谟独运智擒威慑皇位安全的鳌拜,二十余岁就平定三藩,最后天下归心成就大统,莫不成我龙镔倒还不如一个古人?你薛总就这样把自己当成利衡的太上皇?你薛总真是为了我好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有这么多人结成同盟反对我? 薛总见到龙镔不答自己的话,有些急了,道:“小龙,现在不是你进行人事改革的时候,我不是不支持你改革,而是现在不能改!你要是冒冒然然去做你会捅出篓子的!我现在都在努力帮你做和大家的平衡工作了,他们已经同意善待你,同意在将来的工作上支持你,你也得向大家表示一下妥协啊!” 实在没有想到薛总居然会说出最犯龙镔忌讳的“妥协”这两个字眼,本来已被说得有些犹豫龙镔登时又犯浑了,薛总并不知道龙镔的心事,依旧在急急忙忙的劝他道:“小龙,你对上市公司的管理操作不熟悉,你身边能帮你的人又少,我现在又瘫了想教你也有心无力,所以你的一切只能慢慢来,千万不能急,最要紧的就是稳住大家的心,大家都妥协一点,退让一点才能促进集团发展,一个人是作不成事情的,你得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将大家团结在你的周围,听我的,快收回开会通知,咳咳咳……”薛总说话太急了,引起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龙镔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焦思溦、段平春、李修柏、赵思文的支持,他手头又牢牢把握投资公司,根本不用通过妥协来赢得改朝换代重组内阁的机会,妥协是需要漫长时间的,可是他已经等不了了,他急需把利衡改造成心目中的企业,因为他觉得他的生命实在有限。 只见他声音中不带任何一丝情感的对着电话如是说道:“人是行走在时间之尺上的智慧生命,谁也不知道时间留给他的尺度还有多长,可是我不同,我清楚看得到时间写在我眼前的剩余尺度,我无比清楚地知道每过一分每过一秒都意味着我越发接近那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人在时间之尺上过着生活满足着欲望作为着他们的追求,可我不同,我只能在我那可怜的剩余尺度里去孤独地完成我的承诺。薛总,对不起您了。” 咔嚓——! 这已经是夜里了,东方明珠香港的夜景是繁华唯美的,那数不清的霓虹灯那彻夜透射光明的路灯以及万家灯火就是这样永无规律又永远规律的构造出世人赞美的风景,世人有如飞蛾扑火一般也在追索着这些繁华而且唯美的光明。 据说灯光能催促人向上,能给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可这种说法也是片面的,不同的人对灯光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就譬如此时薛总呆呆的看着他卧房里的灯光明亮而又昏暗地照射在他身上他眼前,那抓在手上的电话里传出来的是经久不息的电话断线声音,哔哔哔哔,叫得他的心都碎了…… 第十九章 但看人间萧瑟(一) 薛总不仅把自己的手机关了,还要求夫人对任何打到家中来的电话全部推说自己已经吃了安眠药入睡不能接听,他陷入了焦虑的思索之中。从前是他要求龙镔不要轻举妄动,可现在他倒不能轻举妄动了,凭他对龙镔的了解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再对龙镔作什么阻拦的话那不但于事无补的,说不定会令龙镔更加一意孤行。 薛总被伤害了,因为当他紧切打听龙镔到底要在大会上干些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段平春李修柏赵思文的手机都无法接通,就连女儿薛冰莹和康定庄都说龙镔没有对他们透露半点大会内容详情,武特立就更无从知晓了。薛总对摆在他面前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龙镔已经不再对他交心了,已经决定将他薛国蔚从他龙镔的执政圈子里删除,也就是说龙镔不允许任何人阻挠他去获取对利衡集团的绝对权力,龙镔要将自己摆在利衡集团绝对主宰的神位之上! 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孩子不允许集团里有反对他的声音存在,不允许有干扰他权力的因素,这哪是在管理上市公司啊,这分明就是在无知的建立他的独立王国啊!这可如何是好? ※※※ 薛总的担忧没错,不过龙镔对薛总的这种担忧却有他自己觉得合理的理由,说实在的,他的确是想把集团改造建设成一个绝对贯彻他个人意志的王国,自打亲身经历了利衡一年来的诸般变故,他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性的卑污,看透了人性在争权夺势时所使用的卑鄙手段,他认为只有彻底消除所有有可能导致集团不稳定的因素才能使集团快速发展,只有真正选聘好了忠于自己忠于集团的企业总裁部门负责人人选,组建好了集团的管理权力架构,才能使集团真正稳定下来,才能把现代集团管理制度真正在集团生产经营中成功运转开来,他的理论就是在混乱情势下必须做到中央集权,诸侯混战各自为政不利于协调平衡发展,不利于自己对集团的整体规划。 他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毛泽东的战略战术,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作有可能会造成集团员工对自己的偶像崇拜,但他认定自己一定会避免这种错误局面的出现,他熟知历史,而且他也下定决心一旦集团状况稳定下来之后,他就会将权力下放,他的生命有限得很,他必须在有生之年选好合适的接班人。 2003年10月1日上午十点正,龙镔正在康定庄他们的陪同下从集团总部朝向在大会场走去,他满脑子都是在推测钱素雪、钱毓慧以及薛总曾海长在得知自己在这次会议上宣布的内容之后将会对自己采取什么样的言行,都是在推测自己的演讲将会给与会人员造成怎样的震撼!自己的每一句话是不是就如同平地惊雷呢?是不是有如萧瑟秋风一般将世间枯枝败叶彻底扫除干净?让利衡从此平息内部争乱?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龙镔在口中喃喃自语,抬起头向天边不尽的浮云望去,这已经是秋天了,秋天的风正在徐徐的刮着,虽然长安不是在北国,气候依然很炎热,风也不大,而且眼前山头的秋树秋草没有一点枯萎残败的模样,可到底这浮云还被秋风吹动着的,如果风在大些,就必定可以驱散所有遮蔽眼睛视线的浮云,让自己看清无穷远的那方到底是何样的风景,可以看到几万公里几十万公里几光年几百万光年之外的恒星和宇宙,是啊,眼前身边的一切就是王安石所说的那样“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改革没有阻力那还叫做改革吗?改革要是畏惧阻力那还改什么革?那钱老把集团交给自己干什么?钱老把集团交给自己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改革,可以将利衡的弊病全部消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目的,那钱老何必交给自己?他随便找些人就可以将集团维持下来!记得钱老对自己说过相信自己不会做错行错,钱老需要自己将财富的价值真正体现出来,而不是简单的维持生产简单的发展壮大!钱老从来就没有对自己说过不能炒掉不称职的下属员工,不能得罪这些集团巨头! 龙镔登时信心百倍,脚步沉稳刚劲,腰板挺得笔直走上主席台,主席台那张铺着深色绒布得长桌子正中央正摆着写有他名字的牌子,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右手边依次是焦思溦,写有薛总名字的空座位,再就是段平春,左手边则是曾海长钱毓慧和写有钱素雪的空座位,身后一排则是李修柏赵思文武特立以及企业副总和总部部门负责人。 段平春看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便走到龙镔跟前低声说道:“龙主席,时间已经到了,刚才我统计了一下,除了利衡机械重工的部分人员没有到外,其他的都已经来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龙镔看了一下手表,点点头,段平春走到右侧的那张发言台前对着麦克风吹试了几下,就说道:“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安静,今天是我们集团一次特殊的会议,请大家保持肃静,现在请我们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龙镔先生讲话,大家欢迎!” 他率先就鼓起了掌,紧接着全场掌声稀稀落落响起来,渐渐响成一片。 龙镔微笑着起身看着台下,看着台下那些众人并非整齐一致协调的动作举止表情,听着那汇聚了不同心理元素的掌声,那眼前七八百张不同的面孔代表的是不同的人,他脚步稳健,一边走一边也跟随着大家鼓掌,一边走一边露出他平和的微笑,那眼神有如鹰眼狼眼一样锐利狠毒,无声的扫视着这间会场,脚步却又有如铁石一样沉重,每迈一步就感觉这一步是踩在集团的命运之道之上,每迈一步就感觉空荡荡的胸腔里有一种酸热伴和着身形的前移在震荡,他越是朝着那张发言台走就越是觉得眼神开始模糊,当他走到这张台前的时刻,他竟然已经看不出这坐在台下的七八百人还有容貌上的区别,每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头一个身子两只手两只脚,就连那主席台上就坐的高级经理们也和这台下的员工一样,彻底的幻化成了那海滩上的沙石! 人,不就是一粒沙子一块石头吗?嗯,这些人都学过知识有技术有能力,有幸进了利衡集团那就准确的讲应该是利衡这架汽车上的部件,自己就是利衡的驾驶者,决定着利衡的走向,所有的部件都必须围绕自己的驾驶来服务,必须贯彻执行自己的驾驶意志,零部件有毛病有隐患得换,零部件不配套也得换! 窗外艳阳高照,可龙镔却感觉已经起风了:所有的阻挠所有的干涉所有的顾忌都是遮蔽自己决策的浮云,只有天地间刮起最为猛烈的萧瑟秋风才能吹走这些浮云,才能改换这个人间! 此刻的龙镔完全目无一物,他似乎就看到了一辆经过改装的新概念车子正在被他启动! 他将手中的文件丢在发言台上,对着车子对着车子上的零部件对着满海滩的沙石对着海浪用他沉浑磁性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侃侃说了起来:“首先我代表集团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今天是国家法定节日,这本是大家访亲会友休养身心舒缓工作劳累的公众假期,我却把大家找来开这个会议,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今天之所以要把集团全体中层部门经理和基层主管都找来参加这个会议,那是因为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在这次会议我将向你们发布一个决定性的宣言,这宣言关系到在座每一位的切身利益,决定着你们在利衡集团的工作前途,这宣言更关系到集团未来的命运走向! 今天在这个会议上有四个议程,第一就是我向诸位作个集团形势分析报告,第二就是由集团董事局副主席集团副总裁焦思溦小姐宣读对部分员工免除职务的决定,第三就是我向大家宣布对部分员工的最新任命,最后就是召开集团高层会议。” 第十九章 但看人间萧瑟(二) 也许是被龙镔的气势镇住了,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龙镔高高在上,巡视着台下的几百下属员工,想着整个集团近两万的全部员工,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将决定着大家此后的前途命运,想象着自己此后就真正成为集团的焦点、核心,自己将在他们一呼百诺、政令畅通无阻的内部氛围里带领他们壮大发展着集团,这一时间他无比舒畅的感觉到:真好,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真好。 “我要讲的第一点就是经济全球化的时代已经到来,……,知识经济大潮已经兴起,……伴随着产业知识密集上升,产业结构日益升级,企业在这种新经济海洋中迫切需要高新技术人才迫切需要在生产经营中对高新技术进行广泛应用,这已经决定了一个企业的前途命运……” “一直以来利衡是依靠传统意义上的产品来赢得生存发展空间,靠的是生产流水线,靠的是你们的劳力,对原材料对能源对资本对劳力的依赖过重,相对而言,知识密集的柔性制造系统建设远远不够,对资本金融的运营极为欠缺,……所以现在我郑重向大家宣布,今后集团的建设发展重点将向生物工程领域、医药领域、电子领域、金融服务领域、高新技术材料领域倾斜…·” “知识已经成为创造财富的资本,推动利衡向更高层面发展的核心动力就是人才,这永远是集团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因素,我们将从组织、制度、授权、奖惩等方面激发员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将职员的智力开发和人才培养放在管理首位,不惜工本的引进人才,将动力原则和能级原则作为人事管理的准则,……” “未来的利衡绝不是单纯概念上的产品生产集团,而是机动灵活、反应迅捷、广为涉猎的立体战略联盟化公司集团,他将打破利衡现有的管理层次和经营边界,它的这种新概念组织结构将为集团带来更加丰厚的规模效益!……“ “我们有信心将利衡从传统生产的企业生存空间拓展到知识技术密集的新经济原野之上,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的利衡出卖的是脑力而不是劳力!未来的利衡绝非一个二维平面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具有星际眼光具备飞天能量的三维巨人!” 龙镔一旦演讲起来,语言就极具感染力,他不用稿子,也根本就没有稿子,这些东西都装在他的脑袋里,他先是深入浅出分析国际经济形势,继而又详述国际企业竞争特点,又将利衡如今的诸般不适应目前形势的弊病一一指出,进而集团需要忠诚的人才,再向大家宣布集团的未来发展重点和方向,给大家勾画一副在他头脑中设想的集团未来蓝图,他就差没有向大家明说“一旦他将所需人才收揽完毕之后,他就将这些人才全部转移至投资公司,再利用投资公司对其他符合构想的集团进行入股控股“了,在龙镔的思维意识里,未来的利衡集团不应该是一个生产企业,而应该是一个资本优势与人才优势完美整合的控股集团,他只需要掌握住这亿万的资本、掌握住符合要求的人才他就将利衡改造成了新概念上的集团,将集团彻底从繁冗的日常经营管理事务中抽身出来,最关键的是他只有将利衡改造成这样的立体战略联盟化公司集团他才能行之有效的规避集团今后的风险,才能避免将集团在他之后的命运放在某一两个继承人身上,才能更加迅捷的将利衡扩张成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上市公司,真正完成钱老那个跨国集团的梦想遗愿!不过这是不能对他们说的,因为这些未来的人才都是他龙镔的嫡系和本钱,而且将来这些人的年薪都将是一笔天文数字,说出来的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会场里有些人听得如醉如痴,有的人连连颌首点头,有一些人不屑一顾,还有一些平静冷淡,同样有一些是一副觉得龙镔是在痴人说梦的神情。 龙镔已经暂时说完了他这个元首该说的话,那第二个议程就是由焦思溦出来唱黑脸了,这是焦思溦自己提出来的,说这个宣读罢免决定是得罪人的事情就由她来做,那宣读新任命的事情是获得被任命者好感的事情同时也是直接表现元首身份的事情就由龙镔来做。在掌声雷动中龙镔回头看了一眼焦思溦,焦思溦对龙镔回报着微笑,龙镔重新让自己空洞无物的眼睛让那睥睨天下的眼神回复成平静淡和的模样,然后向台下七八百职员微笑着说道:“我就说到这,谢谢大家!”说罢,微微一个鞠躬就退下发言台。 掌声继续雷动,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也都在鼓掌,龙镔坐回座位,这才发现钱素雪和祝本同竟然也来了!钱素雪不是说下午才来吗?那个祝本同不是说还在日本吗?看来等下一定会有变故! 他不禁就向身旁的焦思溦看去,焦思溦对他轻轻一笑,似乎在说她有心理准备,没事。 ※※※ 焦思溦镇定自如的走到发言台前,拿出文件语声非常优雅的说道:“根据集团未来发展所需,结合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龙镔先生刚才和大家所说的内容,集团国内总部与集团下属企业所属部门有必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合并裁撤,同时部分职员的职位岗位有必要进行变动,并且定岗定责也将在本次大会后立即进行,请在座诸位听到宣布结果后保持安静与冷静,有什么疑惑人事部门将在会后负责给予解答。现在宣布集团国内总部合并裁撤方案: 第一:集团国内总部部门裁撤企管策划部、人事部、法律事务部、资产经营部、投资发展部、技术开发研究部、工程部,并成立知识技术部,将集团事务部门合并简化成总部办公室、监管部、知识技术部、保全部、财务部、投资经营中心,总部办公室下设人事主管、内勤主管、秘书主管、公关主管、工程主管,知识技术部下设培训主管、策划主管、资讯主管。……; 第二:撤销赵思文先生原企管部部长职务,撤销薛国蔚先生原人事部部长职务,撤销……, 第三:撤销祝本同先生原利衡机械重工企业总裁职务,撤销***、***原利衡药业公司副总裁职务,撤销***原利衡建材公司副总裁职务,撤销***、***原利衡机械重工副总裁职务,撤销***原利衡电子公司副总裁职务,撤销***原利衡机械重工财务部经理职务,撤销***原利衡……;” 全场哗然一片! 龙镔冷冰冰而且阴森的眼光无情的扫视台下,不少人受不了这束寒光的压迫,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窃窃私语,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场特大规模的人事地震已经爆发了,震中就在这间会场,并将以最快的速度波及利衡所有的职员!只要你有点职权你就不要去妄想可以在这场地震上幸免! 这一连串几乎撤掉了整个集团中高层经理中的五分之二强!就是今年年初为了打胜焦嵘森而搞的那次人事改革都没有这次这么激烈,更令那些被裁撤者心里难受的是宣读这个决定的竟然是焦嵘森的女儿焦思溦!很多人认定这就是焦思溦搞的鬼!他们将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这个女人! 焦思溦根本就不怕谁盯,她非常高兴看到龙镔终于走到这一步,她宣读完了之后似乎很怀歉意的说声“谢谢大家”就回到了座位上,这时早就按捺不住的钱素雪拍着桌子冲着龙镔和焦思溦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经过研究讨论没有?我宣布在你们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这样的决定无效!” 龙镔冷漠之际,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站起身,扭回头看了一眼祝本同,此时祝本同的脸青白不定,神情非常恐慌,而那个武特立的表情也极为尴尬,龙镔暗自冷笑:祝本同你这下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了吧?武特立,我不经你同意不和你商量就直接撤掉你的那个副总那几个部门经理,这下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犯了吧? 第十九章 但看人间萧瑟(三) 焦思溦呵呵一笑道:“那还能怎么样?还不就是有几批财经记者要来采访你采访我,市面上流行的说法就是你神经病发作,吃错了药,一点都不懂得管理企业,你在把集团的命运当作是自己异想天开的注码,拿别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钱老的钱不是你辛苦赚来的自然你不会心痛,嗯,还有如果现在谁还要留利衡的股票就是无可救药的傻瓜,就是对股票一窍不通的笨蛋,趁早抛掉利衡这个是非不断祸患不断的垃圾股,呵呵,对了,又有好几家集团企业提出中止和我们的合作关系,终止我们的合同。那些股评家说利衡集团会垮在你和我的手上,甚至还有人说‘你想想,这么大一个企业就由这两个十多二十岁的细路仔管事,不完蛋才怪”,呵呵!” 走到发言台前,龙镔知道依旧在嗡嗡作响的职员们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就道:“这次合并裁撤是经过再三深思的,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向办公室或者向我发电子邮件,我将安排专门人员进行解答,新概念的集团公司就必须是新概念的组织架构!现在我宣布集团最新人事任命: 第一:任命李修柏先生为集团副总裁,任命赵思文先生担任利衡机械重工公司总裁,任命薛国蔚先生担任集团总部办公室主任,任命康定庄先生为集团保全部部长,任命钱毓慧女士为集团监管部部长,任命文征远先生为集团财务部部长,” 第二:任命薛冰莹为总部办公室副主任兼人事主管,……” 炸锅了! ※※※ 把基线主管找来参加会议有几个好处,第一他们将负责任的把这次会议场景以及对自己直观真实的认识传递给每一个利衡员工,第二就是那些被撤职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到底人数很少,他们起不了哄,第三就是自己的讲话对他们具有很大的煽动性,第四就是他们相对来说很听话,要他们安静就会安静,要他们离开就会老老实实的离开。这是龙镔的考虑,也是客观的事实。 打发走了这部分员工之后,那些坐在主席台上的人立刻就到集团总部会议室召开会议,震怒的钱素雪钱毓慧,震惊的曾海长薛冰莹心里有一千万个问题要向龙镔和焦思溦开火!祝本同很想参加,可是龙镔根本就不会给他的机会,反而命令保全部的保安把他“保护”起来,再安排法律部两个律师和他说说关于贪污受贿将面对何等处罚的故事。 钱素雪拍着桌子质问:“你好大的胆子!不召开董事局会议不经过高层讨论通过你就敢做这样的事情!” 龙镔本还希望焦思溦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焦思溦只是沉默,他便回答道:“我是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有权在意见无法获得统一的时候根据情况独立作出决定。” 钱素雪觉得龙镔完全就是骑在她头上了,她禁不住失去理智的破口大骂起来:“龙镔,你是不是认定已经得到了我钱家的财产?认定我钱家没人治得了你?你一个乡下大陆仔,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龙镔成功制造出了既成事实,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清理打扫战场,他对这类必定存在的矛盾就是一个态度:能缓和就缓和,不能缓和就干脆激化!他冷冷的道:“我知道,你是钱老的大女儿,集团的背叛者叶子亨的夫人,现任集团董事局主席,钱素雪女士。” 钱素雪和钱毓慧同时拍案而起喝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龙镔索性就撂开说:“钱老把他名下资产交由我来处分,你们对我抱有成见也罢,和我作对也罢,我就一句话,我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来行事,我只需要考虑利衡集团未来的前途命运,只需要考虑利衡应该怎么走才是最合适,我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利衡如果仅仅只靠对管理制度上的修修补补、仅仅只凭优化资源配置、艰难拓展市场,而不在产业经营、组织架构、管理模式上进行阵痛改革,那就会越来越走向死胡同!” 他转眼看向曾海长说道:“曾副主席,您是国际总部总裁,我希望您也可以对国际总部进行类似改革,您是商业行家了,知道这种改革的弊利,弊只是暂时的,而将来带来的利才是长久的!是不是?” 钱素雪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有人在拉帮结派想反对你,所以你就把他们全部撤了下来?你好卑鄙,说着这么冠冕堂皇,实际就是把自己的亲信全部替换上去,这样你就把握到了集团的实权!” 龙镔呵呵一笑,将手断然在眼前这么一挥,说道:“不,钱副主席,你完全错了,我龙镔根本就认识不了几个人,我根本用不着培植我的什么亲信,我只是一定要让真正紧跟时代的专家来管理利衡,我要利衡成为真正的专家管理集团,我要把利衡带进发展的新天地!” ※※※ 然后,市场却是根本不会去理会龙镔的这番心思的。 随后的几天,集团股价有如泄水一样直往下掉,投资公司按照龙镔的指示有步骤的进行护盘,这个护盘不是在用有限的资金资金强行托市,须知极其有限的几十亿资金可是集团今后发展的资本,龙镔对股价最后的心理底线是比大会前十六元的一半八元还低上五毫——七元五,他最多允许用以护盘的资金是二十亿,如果击破这个价位,他就会听之任之,任由股价探底。 很快第二个交易日股价一开盘就在十四元二的价位跳空低开,一路下行到十三元四,投资公司向市场投放三亿港币,然后抛空谋利的老鼠仓越建越多,股价当天就打破十二元四角。 龙镔坐在会议室里盯着股市收盘,轻叹一口气就走上天台,康铁和周擎跟在身后,豹子也跟了上来。龙镔坐在天台上静静的看着天上流云,此时才下午四点多,可龙镔就像一个没有感觉的动物,将自己毫无遮挡的彻底暴露在刺眼的阳光酷热的气温里。 这是南国的十月,虽然已算是秋天,可天台上吹刮的秋风根本就没有一点秋意,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亮开始隐约露出它的头脸,龙镔凝视良久这才忽地开口说道:“康铁,你老家河南的,你以前是在北方当兵,是吗?” 康铁忙道:“是,我在吉林当的兵。” 龙镔微微笑了一下,道:“我还没去过北方,你给我说说北方的这个季节啥样子?” 康铁迟疑着,似乎在回忆着情景斟酌着词汇,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季节应该就是叫金秋十月吧,我记得这个时候有很多树叶已经变黄了,很多树上已经开始落叶子了,还有就是北风也越来越厉害,山上的草也枯起来了,还有就是燕子也没有了,很多鸟都开始飞回南方了,” 龙镔低声问道:“早上有露水了吧?有霜没有?” 康铁搔搔头,他着实有些记不清了,龙镔没有继续问他,自个儿掏出烟抽起来,嘴里喃喃说道:“弥漫的秋思溯着清凉夜空的银河流水轻扬扬直上云霄九重,暗淡的芙蓉秋月将嫦娥落在月桂树上的眼泪当作是秋云相送的露珠,秋风将它摇落大地便成了渐寒山骨的秋霜,一切渐渐枯了,一切渐渐落了,生命的世界也就渐渐透明了,渐渐老去了,唯一让劳累的躯体记得的就是不要忘记去收获播种的果实……” 正在这时焦思溦上来了,她刚好听到龙镔诗人般的吟诵,轻笑着拍了两下手掌说道:“好啊,大诗人真是出口不凡,是不是心有所感啊?” 龙镔没有答话,却问她道:“现在外边形势怎么样?” 焦思溦呵呵一笑道:“那还能怎么样?还不就是有几批财经记者要来采访你采访我,市面上流行的说法就是你神经病发作,吃错了药,一点都不懂得管理企业,你在把集团的命运当作是自己异想天开的注码,拿别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钱老的钱不是你辛苦赚来的自然你不会心痛,嗯,还有如果现在谁还要留利衡的股票就是无可救药的傻瓜,就是对股票一窍不通的笨蛋,趁早抛掉利衡这个是非不断祸患不断的垃圾股,呵呵,对了,又有好几家集团企业提出中止和我们的合作关系,终止我们的合同。那些股评家说利衡集团会垮在你和我的手上,甚至还有人说‘你想想,这么大一个企业就由这两个十多二十岁的细路仔管事,不完蛋才怪”,呵呵!” 龙镔皱着眉说道:“就没有半点好消息好评论吗?” 焦思溦心中暗喜一下,装作是努力回忆的说道:“嗯,嗯,哦,对了,有一家小型证券行老板在接受一个记者采访时说,他觉得你的说法很正确,很有魄力,他甚至建议股民在股价止住跌势振荡建底之后大量买入集团股票。” 龙镔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你记住这家证券行,焦副主席,现在员工们什么心态?” 焦思溦也在隔着龙镔三四尺远的地方坐下,说道:“就那样吧,拍手称快的、拭目以待的、麻木不仁的、不屑一顾的、苦大仇深的、对你我恨之入骨的,差不多了吧?我可分不出什么心态才是主流啊!” 龙镔揉揉自己眼睛,觉得自己那个问题甚是无知,便低沉的说道:“唉,以前还以为做这个决定有多难,没想到真做起来就简单了,股票不跌我倒觉得心里慌,真跌以后我心里反倒塌实了,你说人啊真是怪,今天跌了这么多,过几天还会大跌,可我就是觉得这些损失不过就是现在的钱罢了,将来我会成十倍的捞取回来,现在的股价是十二块,说不定过几年股价就会是三十块四十块甚至和长江实业恒生银行七八十上百块!呵呵,你相信吗?” 焦思溦看着龙镔轮廓分明的侧脸良久,才牛唇不对马嘴的说道:“你的萧瑟秋风已经将人间换了,新概念新人物在这个新人间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第二十章 是药三分毒(一) 股价迅速跌破十元大关,龙镔再三斟酌后毅然下令投资公司暂时放弃护盘,转而以集团董事局的名义向证交所提出申请,待得到批准之后就向外发布一个公告,宣告集团股票暂时停止交易,待内部整顿完毕之后再重新复盘。这一来导致舆论形势更是对龙镔对集团不利,市面传言越来越离谱,对龙镔身份是否合法的怀疑越演越烈,钱素雪也抓住时机向法庭提出要求重新核查钱老的遗嘱,几乎所有的钱家人都参与了进来,已经引起很多市民的关注,部分八卦杂志也抓住这点新闻价值向长安派出为挖新闻不择手段的狗仔队。 十月五日星期日下午,龙镔把段平春、赵思文、李修柏、武特立还有投资公司的阿晖召集到总部他的保密会议室里召开特别会议,龙镔一来想探探他们心里的底,二来想给他们打打气,三就是对武特立再来点心理手段。龙镔将最近的外界情况向他们说了一下要求他们将本公司的详细情况汇总向他当面报呈。 根据段平春和李修柏的汇报,龙镔认为利衡药业和利衡建材比较符合自己的要求,但是赵思文在利衡机械重工上出现的问题还比较多,龙镔觉得自己必须宽慰赵思文的顾虑,便说道:“赵总裁的班子搭配上还有缺陷,这是在所难免的,祝本同在机械重工经营了十几年,赵总裁现在工作开展有难度就根本不奇怪了,现在机械重工最关键的就是要把握住与德国克劳伯克公司的合作,我看赵总裁你就带一个专家小组去德国实地考察一下,现在集团股价之所以刹不住跌势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股民对机械重工的前景没有信心,而如果谈成了与德国的合作,那么就会给集团股票注入一针强心剂。” 赵思文报称只要龙镔批准那他明天后天就可以动身前去德国,龙镔笑笑说:“赵总裁,你随时都可以动身,谈妥了合作你就是大功一件。”而后龙镔又对投资公司的阿晖说道:“投资公司资金有限,简单的泼水救火根本不能阻止股票下滑,弄不好反倒会被有心人利用把投资公司的资金吃掉,我跟你说吧,不出三天钱素雪副主席就会将我的军。”说完这句话龙镔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武特立。 阿晖很是纳闷,问道:“钱副主席她除了告状还能将您什么军?” 龙镔呵呵一笑道:“她和我打官司只是一个闹剧,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她手头的集团股份来要挟我,逼迫我动用投资公司的资金高价购回她的股份,你想想,现在她手头的股份已经缩水三分之一了,她想借打官司来逼我,她已经不想继续呆在集团里面了,呵呵,所以我说现在投资公司的资金不能再投向护盘的这个无底洞了,我还是那句老话,集团有这么多实业,有这么雄厚的资金垫底,信不过利衡的股民都是没眼光的,利衡不需要别的,需要忠诚,需要忠诚的人才。是不是,武总裁?” 武特立早已听出龙镔话里有话,龙镔的偏执龙镔的斗志龙镔的大气以及龙镔的手段令他心里弥漫着一种隐隐的恐慌,他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禁忐忑不安,生恐龙镔一时性起就将自己开除利衡,他知道龙镔已经通过人事任命警告了他,现在又在用话敲打他,按理他的确应该恭敬的向龙镔示弱,可他一想自己堂堂世界名校博士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当猴耍心里就又生出一种不平衡,可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只能是很隐蔽的在心底里流转,他所能做的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点头称是。 龙镔用指头敲敲桌面,道:“好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多想了,你们所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企业不要出乱子,稳定员工情绪,再就是根据集团未来的目标定位去好好完善你们的发展计划,武总裁,尤其是你的电子公司,你的前任波特利先生是焦副主席的父亲安插在集团内的钉子,导致集团在电子领域已经落后别人太多也在所难免,所以你的责任远比其他几位要重啊!” 焦思溦在一旁观察良久了,见到龙镔又是在恩威并用的对武特立施压,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被他害死的父亲,心里一阵难过又是一阵愤怒,可她脸上却没有体现一点,反倒是装作无所谓的开着玩笑说道:“怎么,龙主席,你心里又是哪里不高兴了?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了,还提它干什么?” 龙镔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不过这个失言倒令龙镔心生疑惑:总算焦思溦这段时间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可没理由在自己重提往事之时还能如此平静!这种平静可是一种反常啊!难道焦思溦真的是只跟据合约办事,决不会对自己背地里耍花枪?龙镔哈哈笑道:“是是是,这都怪我记性不好,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龙镔意味深长的看着武特立。 武特立很是怀疑:难道龙镔知道自己曾经和钱素雪打过几次联络感情的电话?难道段平春他们曾经和对龙镔反应过自己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不恰当言语?难道龙镔是在暗示自己他会宽恕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焦思溦格格笑了起来:“龙主席,你记性不好那就是有病,有病就得治病,治病就得吃药,段总裁,你说他这病要吃什么药啊?” 段平春呵呵干笑几声,道:“我虽然是个做药卖药的江湖郎中,不过有个常识性道理要说一下,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要吃药,是药三分毒嘛!” 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倒是对龙镔产生很大的刺激作用,哪怕再对症的药对人体也都是有副作用的,可是治疗心病的药呢?会不会也有三分毒?龙镔若有所思的对段平春问道:“段总裁,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那我问你,这心药有没有三分毒?”还没等段平春回答他又说道,“你说钱素雪他们这样折腾是不是源于他们的心病?对这种病有没有对症的良药?” 焦思溦觉得这家伙完全有点疯劲,便故意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他们的心病就是因为你才引起的吗?要不是你的偏执又怎么会有他们的心病?” 龙镔冷冷一笑回答道:“我偏执?我承认我偏执,但是偏执决不是一种过错。安迪·葛洛夫有一句话‘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比尔·盖茨也说过‘微软离破产永远只有18个月’,我不偏执我就没有勇气将集团进行改革,我不偏执我就没有危机感,我不偏执我就会坐享其成!和你们说句老实话,这一年多来我根本就没有睡过几次囫囵觉,特别是今年五月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超过了三个小时睡眠,就算是在睡眠中我也常常突然惊醒,惊醒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利衡集团有没有被人干掉,利衡集团有没有没有被察觉的危机隐患。如果我失去了这种偏执我想我就会失去我对集团事务的敏锐,我就会麻木,而我的麻木也将很快传染给你们,令你们也失去斗志。朱元璋不偏执就不可能成为皇帝,共产党不偏执就不可能建立新中国,你们心里都清楚,我们这次改革之后集团就会焕发新的活力,你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这就是我偏执的结果。偏执是对自己信念的坚持和执着,我倒很希望你们同样可以和我一起变成集团的偏执狂!” 段平春点点头,呵呵笑起来说道:“龙主席,我们要是不偏执也就不敢跟你一起干啊!” 龙镔抽起了烟,也哈哈笑起来:“这样就好,对了,和你们说一声,等集团股票稳定下来后,为了表彰你们的偏执,你们就将执行新的薪水制度,哈哈!” 焦思溦微笑着看着这几个似乎是融洽无间的男人,忍不住心里想到:偏执就是一种心理病啊,这个龙镔倒把它心理病态说的正大光明引以为荣!真是个坏蛋!不过他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偏执就没有坚持,正如自己完全就是按照那个计划一步一步在做,这也就是一种偏执啊。 第二十章 是药三分毒(二) 龙镔和他们一起走出保密会议室,龙镔得去办公室审核那些交发新闻的资料,刚和他们走到办公室门口,龙镔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接待室里飘出,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惊喜叫道:“龙镔!” 是秋雅?秋雅怎么会在这里?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员工接待的?等等,对了,是自己在离开江苏无锡的时候说过要秋雅半个月以后就来长安找自己的,她真的来了?真的来了!龙镔不被人察觉的摇了一下头,转过头对着段平春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吧,股票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有什么情况就来找我。”段平春他们好奇的看看这个早被集团员工私底下传说的女孩,礼貌的告辞而去。 秋雅满脸红润,甚至还有些羞涩的对站在龙镔身边的焦思溦打招呼道:“焦小姐,你好。”焦思溦甜甜的笑着上前挽着秋雅的手臂,柔声细语的说道:“是黄小姐啊,什么时候来的?” 秋雅的样子比起在无锡的时候已经胖了一点,龙镔仅在秋雅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就挪开了,对着她说道:“你就在接待室等着。”说罢就朝向办公室里面走去,那些正在偷偷窥看的员工忙三三两两站起来向龙镔致意,龙镔的脸僵得就像铁板,手向下按嘴里沉声斥道:“坐下来,没那个必要。” 他走到秘书主管面前,问道:“材料准备好了吗?”新上任的秘书主管慌忙递上材料,龙镔从他身上接过来后就坐在主管办公室里修改起来。焦思溦察觉到了龙镔的不对劲,想了想就对龙镔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将秋雅带到她的办公室去了。 龙镔摒开杂念,将材料圈改了几处文字,就走向焦思溦的办公室,秋雅既然已经来了,就必须面对,只是这个死心眼的女孩来的真不是时候。 ※※※ 焦思溦正在和秋雅闲扯着的时候,一个保安就来敲她的门,焦思溦叫他进来之后,他就举着一束淡黄色的郁金香摆放在桌子上,报称:“焦副主席,鲜花是花店送来的,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有一张卡片,上面标注是您的朋友,我就给您拿了进来。”焦思溦很奇怪,这个人是谁,怎么会知道她喜欢淡黄色的郁金香?打开卡片一看,是用两种文字写的,汉文写的是“愿这束鲜花带给您舒适的心情!您的朋友比利”,另一种文字竟然是用语法有错误字迹歪歪斜斜的意大利语写的“我有一件关于龙的古代物品,相信您一定有兴趣,如您肯花费两分钟时间绝对保密拨打这个电话********,您将感觉物有所值。” 焦思溦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是个神经病,进而想到这个人为何要用意大利语写那段话必定是在试图回避保安对卡片内容的检查,她思忖一会儿,就掏出电话打了过去。她没想到这个人这样对她说道:“千万请求您要相信我的诚意,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您有利的,您在确定没有被窃密的情况下把电子邮箱地址给我,我给您发一份文件过去,这是一个关于龙的故事,您一定有兴趣知道。” 龙?焦思溦左想右想,觉得这个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关于龙镔的故事。她告诉了对方她的一个电子邮箱地址。她马上打开邮箱,一封新邮件就跳了出来,打开之后就是这样的文字:有一条龙,是天生就带着邪恶的畜生,我现在有关于他六十三代祖祖辈辈的古代实物证据,您不要问我是谁,如果您相信我,就请保持和我的秘密联系。我会在确定您就是焦思溦小姐之后把这些实物证据交给您。”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龙镔这坏蛋派人来试探自己的呢?焦思溦正在思忖的时候,龙镔走了进来,对着自己说道:“焦副主席,……” ※※※ 廖业高兴得几乎要跳到天上去了! 自从他盗得龙镔的家传宝贝并将东西成功运送回北京老家妥善藏好之后,他就在苦心设想要如何才能与龙镔的仇家宝贝的买家挂上勾,此外还令他伤透脑筋的就是这个箱子居然必须要有钥匙才能打开,才能知道里面到底是何宝物,才能把宝物取出来。在他记忆印象里,他那天没有听雯丽有说关于那箱子钥匙的事,是不是自己当时拿漏了呢? 现在喜从天降了!他一回到上海就每天至少登陆三次利衡集团网站,而且不定时的在香港财经刊物、八卦杂志上反复搜寻任何有关利衡集团以及龙镔的消息传闻。这些天来他清楚的把握着利衡集团的变化动态,他已经完全调查清楚了龙镔的仇家,他将这些可以考虑作为宝物买家的龙镔仇家划分为三个行列:那个胡子德的父亲已经是山城的副县长了,他与龙镔有杀子之仇,可惜这个人就算是个贪官也不可能拿出多少钱,最多也就一点政治力量,也只能算在第三行列;常成与龙镔有夺妻之恨,虽然也算是上亿资产的继承人,可常成自己并没有多少钱,而且现在正在花丛中流连忘返,估计早就没所谓,只能算在第三行列;郑学与龙镔有个人仇怨,他是个劳改犯,傻bi一个,第三行列最后一个。 那个叶子亨是个大公司老总,与龙镔有夺嫡之仇,有钱好色,也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买家,还有那些以前是利衡股东董事的大富翁也必定对龙镔心怀不满,估计也会对这古董感兴趣,可惜这些人太狡猾,只能排在第二行列;那些钱家后人与龙镔有欺家夺产之仇,个个都有钱,不过肯定对自己很有戒心,也只能算是第二行列;最合适的就是这个焦思溦,她与龙镔有杀父之仇,本人又是亿万资产继承人,女孩子,年纪轻,而且廖业断定她苦心费力进入利衡集团就是为了彻底摸清楚龙镔的底牌,以便展开最残忍的报复!她和龙镔必定不共戴天,而且一定会出高价钱来购买这件宝物,她一定是最理想的第一行列人选!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接近她,或者就是巧妙向她透露这个信息,看看她的反应。宝物现在就是自己的病,只有焦思溦才能治好自己的这个病。 没想到焦思溦这么快就和自己进行电话联系了,焦思溦是用手机联系自己的,这说明她也不相信利衡集团的座机电话,她能这么快的就告诉自己的电子邮箱地址,这就证明她非常迫切的想了解仇敌的所有秘密,这同样可以说明宝物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样的好事,这样绝妙的灵丹妙药,怎么能不叫他廖业欢欣雀跃呢? ※※※ 路易丝迅速查清了鲜花和卡片的来历,告诉焦思溦:“这是网络连锁鲜花礼品店根据一个客户要求定送的,卡片内容文字全部是按照客户要求写的。查不到客户姓名,只知道是从上海发出来的。” 上海?这个人会是谁呢?莫非会是龙镔在大学的同学?是不是就是秋雅的前任男朋友常成呢?要不然怎么会秋雅刚到他的卡片也就出现了? 嗯,可以肯定的说,这个人一定是与龙镔有仇隙,这个人手里头一定有某种有价值的物品,否则他也用不着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 焦思溦借口给秋雅接风就硬是将龙镔和秋雅拉到高级酒楼一起进餐,作陪的有路易丝康铁周擎,一晚上龙镔都沉默寡言,秋雅的到来着实令他有些头痛,安排住酒店?秋雅不会去;安排去员工宿舍?那会被员工笑话;安排去钱老以前那栋别墅?秋雅会说害怕;和自己一起睡?那还了得! 看来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将秋雅聘为集团员工,这样就可以用规章制度的幌子来要求她,又可以保护她不致于动不动就自杀。 焦思溦猜测龙镔的心思是今晚并不想和秋雅同床共枕,而她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更进一步令龙镔在不知不觉中对自己放下戒心,她有责任帮助龙镔解决这些小麻烦,于是她笑着对龙镔说道:“龙主席,我和秋雅小姐已经是好姐妹了,今晚秋雅就和我一起睡,你会不会有意见啊?”有这样的懂自己心中所想的建议,龙镔当即应承下来说道:“也好,秋雅,你也辛苦了,去焦副主席别墅里洗澡冲凉,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秋雅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意兴阑珊的跟着焦思溦去了她家。 待秋雅上洗手间的时候,焦思溦低声对龙镔说道:“怎么样,你得好好感谢我才对,今天我可帮你做了一件大事,明天我可就不管了啊。”龙镔只得苦笑了两下。 焦思溦现在也有了心病,那就是廖业的那个电话,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这个神秘人物将会给她带来极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她将秋雅请到自己家里来除了帮助龙镔排忧解难的目的以外还有一个很隐蔽的企图,那就是想办法要秋雅和她睡在一起,然后她就会从秋雅的口风中巧妙打探一点关于这个神秘人物的情报,还要诱骗秋雅说出她对龙镔的观感,说说她和龙镔交往的历史。从一个认识龙镔四年而且爱上他的女孩子口中所了解到的资料情报会对智囊团进一步推论龙镔思想性格走向是很有帮助的,而且也能对计划的后续步骤演绎提供重要佐证。 第二十章 是药三分毒(三) 焦思溦要路易丝陪秋雅去逛商场顺便代她为秋雅购买几套新衣服,她在自己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些事务后就向龙镔办公室走去。 龙镔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抽烟,见到焦思溦来了就示意她自己坐,焦思溦等龙镔打完电话后就装作无意的问道:“谁的电话啊,说了这么久?” 龙镔微微一笑说道:“还能有谁?还不就是投资公司的阿力?向我汇报说现在有不少小炒家密商等复盘之后要将集团股价打压到六元,他建议我一定要护盘,决不能让这些炒家得逞。呵呵。” 焦思溦笑了说道:“哦,那你是怎么想?”龙镔答道:“敌军围我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焦思溦追问道:“什么意思?”龙镔站起身给她到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到今天为止,集团已经接到来自股民的质询指责电话、电子邮件一千七百多个,集团网站遭遇黑客四十八次进攻,曾海长副主席向我打来六次电话,钱素雪的律师在搜集证据证词,薛国蔚副主席没有对我打过一次电话,集团人事部门接待了下属员工三百六十七次上诉,集团成品库存增加30%,订单减少40%,集团共有三十九名主管主动辞职,他们都被别人给挖走了,……” 焦思溦格格一笑道:“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觉得利衡要完蛋了。”龙镔此时没了一丝笑容,脸上倒是浮现出一种深沉的悲哀,道:“现在关于我的谣言又有新东西了,说我表面上看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打工仔其实是一个国家特工,说我表面上和你有个人仇怨,其实早就和你结成一伙甚至原本就是你派来的卧底间谍,真实目的就为了图谋瓜分钱老的这些资产,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就要将以前的老员工扫地出门,免得碍手碍脚坏了瓜分大事。你觉得他们说的是不是很象模像样的呢?” 焦思溦心里一紧,这些谣言可是有她的功劳的!但她脸上却装作有些气愤的神色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在传这样的谣言啊!如果是集团员工那一定要开除,不过,要是那些八卦杂志狗仔队写的那就没办法了,谁都知道他们就靠无中生有弄些噱头来谋生的,犯不着去和他们计较。” 龙镔大手一挥,目光如烛紧紧盯在焦思溦脸上,说道:“我不和他们计较!我痛恨的是集团里传送这类谣言的人的用心!时局艰危,断然改革,兴利除弊,必定就会催化矛盾招来积怨和攻击,对这一点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从古至今的历史早已证明这一点,就连那些世界百强企业又有那一次改革是顺利的?趁现在集团还没有病入膏肓,还有自救能力,我就诊断下药,将集团改造成高科技企业是有违股民购买集团股票初衷的,抛售打压必定在所难免,这就是‘是药三分毒’的道理,焦副主席,我很感谢你的支持和理解,但是我今天跟你说我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集团股价只有跌到了五块之后我才会动用资金出来护盘,希望你心里有数。” 焦思溦连连长叹几口气,将手在沙发上重重一打,似乎要将数日来憋的闷气全部吐个干净,又腾的站起来,向龙镔伸出她的手,很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龙镔心情复杂的握住焦思溦的手,他感到那只手非常柔软细腻,就和静儿、秋雅、雯丽她们的一样,可是他记得这只手的主人是和自己结下仇怨的,不过抛开这一点来看,这个焦思溦还真是很知自己所想,很能配合自己的工作,可以算得上是很好的合伙人。龙镔禁不住想起了一副对联“恩怨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雄”,这不正是最适合自己的写照吗? 焦思溦看见龙镔抓住自己的手不放反而发起了呆,心里暗暗一喜一荡:真的就像蓝嫣姐说的一样,男人都是花心好色的,这个家伙的女朋友都有了,还对自己动心思!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十四岁就有女朋友,十六岁就抢别人的女朋友,争风吃醋,十七岁又是因为女人而逃亡,又勾引上静儿、薛冰莹,嗯,现在还和对自己动坏心思!我要你有好戏看的!焦思溦一动不动,任凭龙镔抓着自己的手,她眼神灼灼的看着龙镔。 正在这时秋雅和路易丝敲门走了进来,龙镔全然不觉,犹还在抓着焦思溦的手思索着那些女人。龙镔有个特别古怪的地方,那就是他做任何事情都十分专注,譬如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方方面面剖析推测事情的深层演化,就连走神也是走得心无旁骛。 焦思溦慌忙甩开龙镔的手,很适时的在脸上漾起一层羞涩红润,并且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秋雅打着招呼,秋雅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这一幕情景,原本兴奋的脸色登时惨白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知道死死的盯着龙镔。 醒觉之后的龙镔讪讪的笑了一下,对秋雅说道:“不是说你们去东莞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雅好想回驳龙镔一句“是不是我回来得太早,坏了你的好事?”,可是她不敢,反而强颜微笑走到龙镔跟前,拉着龙镔坐在沙发上,紧紧抱住龙镔的手臂,话语中带些苦涩的说道:“没去东莞了,就和路易丝在街上转了一下,我给你买了两件衬衣,等你下班后你就试试,好吗?” 龙镔低声告诉秋雅说他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秋雅只得跟随路易丝返回焦思溦的别墅,焦思溦等龙镔返回办公室后就对他打了一个电话:“龙主席,今天晚上你可得把你的秋雅带回去了,我可不敢收留她耽搁你们鸳鸯戏水的春宵。” 龙镔正有些为这事头痛,就道:“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在我的生活里我不要敌人也不要朋友,更加没有女朋友,我和黄小姐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到集团来是来工作的,并不是我的什么女朋友。” 焦思溦暗暗好笑,便也顺着龙镔的口气说道:“看来我是误解了,那这样吧,干脆黄小姐就到集团办公室上班算了,要不就给你做生活助理,这样你们也方便见面,员工也不会说什么闲话。嘻嘻。” 龙镔听出了焦思溦语气中的揶揄,便道:“黄小姐是学生物工程的,就让她去罗博士那里帮助组建利衡生物工程公司吧,不过就是还得麻烦你两天,等手续办好以后她就去员工宿舍,你去问问她的意见。” ※※※ 听了焦思溦转告龙镔的原话,秋雅很伤心,暗暗想:是不是龙镔又喜欢上了焦思溦觉得自己碍手碍脚所以才把自己赶走?是不是龙镔不准备娶自己了? 看到秋雅不说话,焦思溦就翻过身去,亲热的搂着和她睡在一起的秋雅,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秋雅,龙主席现在的事情太多了,分不出心思来照顾你,而且他现在是处在这么艰难的时局中,需要你帮助他分担工作压力啊,你说龙主席对那个留学美国的罗博士也不了解,龙主席把你放在新公司里面是有深意的啊。” 秋雅突然觉得焦思溦很虚伪,她直觉的感到焦思溦一定喜欢上了龙镔,龙镔可是焦思溦的杀父仇人啊,怎么可能焦思溦对龙镔这么好?但是秋雅不敢说,只敢顺着焦思溦的口气应承下来了。 ※※※ 焦思溦推测那个打电话给她的神秘人物一定是常成或者廖业,而且根据从秋雅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个廖业的可能性最大!焦思溦等待着廖业的再一次联系。 廖业心机很深一直等了半个月之后也就是10月16日才再次对焦思溦打来电话,这个电话是他以上海某公司的名义直接打过来要求利衡总机接转的,他是为了要确认上次和他联系的就是焦思溦本人,他将两次电话都录了音,对比确认了焦思溦的身份,又过三天之后他就又和焦思溦联系了,他在电话里很坦白的说了龙家的故事,并且告诉焦思溦说这个宝物是当地的农民卖给他的,焦思溦要求看到照片,廖业随后就给焦思溦的电子邮箱里发送了青铜箱子的外观照片。 对古董焦思溦是比较了解的,父亲焦嵘森就是最喜欢这类艺术品文物的,看到照片焦思溦就断定如果这是真正的古董的话,那一定有很高的价值,而如果真如廖业所说这个宝物是他龙镔家千年祖传的族谱的话,那么完全可以用五百万甚至一千万买下来,族谱里面一定埋藏着关于龙家的千年秘密! 焦思溦决定亲自去上海和廖业接触。 ※※※ 利衡是在10月13日才在香港联交所复盘的,为了确保股民不至于对利衡持股信心丧失,为了确保不遭遇炒家抛空,龙镔特地发表申明,并于当日上午九点正式接受财经记者的电视采访。 记者问:我们行业里都说你从来不接受记者采访,今天你为什么破例?这是不是和这次利衡集团股票复盘有关? 龙镔答:以前利衡的情况很稳定,人们对我个人经历的关注多于对集团的关注,所以我对媒介采访比较回避。现在则不同了,为了配合这次集团股票复盘,我必须通过你们的采访将有关集团的更多更新的资讯传递给关注利衡发展的人群。 记者问:你在普通公众眼里是一个有神秘运气的人,他们对你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获得钱正生老人的信任充满疑惑,你今天可以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龙镔答:一个字,缘。 记者问:龙先生,这个字作为解释的理由似乎苍白无力,不能让人信服啊。 龙镔答:利衡集团创始人钱正生老先生对我说过,时代需要利衡改换经营概念,而我正是这个有勇气帮助集团改换经营概念的合适人选,所以钱正生老先生选择了我。 记者穷追不舍问:这么说来,你认为这是一种发展的必然,而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了?缘就是偶然的巧合,你这不是又在推翻自己刚才的说法吗? 龙镔答:我和钱老先生的这个缘并非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我偶然进入了利衡集团,并得到钱老先生的赏识,钱正生先生对我身传言教,多次对我说一定要将利衡建设成符合新经济时代发展要求的高薪科技集团,老先生相信我一定会秉承他的遗志对组织架构进行改组重塑,为利衡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和钱老先生的这个缘是偶然中的必然。 记者问:利衡集团赢利虽然不是很多,增长也不是很快,但它一直是得到很多股民信任的,这次你不顾董事局其他人员反对,甚至没有经过高层讨论没有经过董事局决议通过,你就发动这次大规模的改革,以致造成集团股价直线下滑,生产经营状况也日渐险峻,广大股民信心丧失殆尽,你对这又做何解释?是不是也说这是偶然中的必然? 龙镔不怕他们问题刁钻,这次采访就是为了解释大家心中的疑惑,于是他答:集团目前的赢利并不能说明今后就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获得很好的生存,新经济时代下只有高科技集团才有更为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任何一次改革都是为了消除发展中的弊端与隐患,从短期效益来看,的确会给集团股价带来不利影响,但如果站在未来的角度来分析,利衡将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产品。以前的利衡集团是建立在匮乏不足的资源概念上的传统经济产业集团,而今后的利衡将定位在高科技领域,向生物工程、向新医药工程、电子工程、新材料工程、金融工程、海洋产业拓展自己,将充分满足人类无穷无尽的前瞻性需求。现在只是利衡在改革中所必然要经历的暂时阶段,不就利衡就将以自己的潜力和实力向广大股民证明自己,我有信心向大家证明这也将是一种必然。 记者:看来龙先生信心十足,不知龙先生有什么理由有如此信心? 龙镔:集团在制定整体发展战略中的首要准则就是‘我们必须在竞争中比别人快一步’,现在利衡的起步已经慢了,但是利衡已经搭建好了自己的框架,我们有大批高素质人才充当自身的知本梯队,我们有利衡投资公司二十一亿港币、四亿美金充当投资资本,我的信心就来源于此。 …… 记者又和龙镔谈论了大段有关利衡从前弊端和隐患的问题之后记者又问:这么说来你已经把利衡诊断得很清楚了,你也开好了药方,甚至已经给利衡服下了药?你确定你能诊治好吗? 龙镔答:治病必须标本兼治,整顿人事广纳贤才这是治标,确定战略重构框架这是治本,这个药方就是最好的药方,服下的药也是最佳良药,这个时机也是最佳治病时机。不过,是药三分毒,有一点点药物反应也在所难免。 记者又问:最近有这样一种传言,说你龙先生身上有一个怪异的诅咒,你们祖祖辈辈都是单脉传承,而且所有男丁都会在三十岁前死去,甚至说龙先生你不能与他人接近,否则会给对方带来祸端,还说龙先生你胸口有一个世代遗传的断角龙头胎记,请问,这是真的吗? 龙镔相信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给任何人带来伤害,诅咒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制肘,他决意借传媒的口来消除那些不利自己发展管理集团的传言,便答道:我身上的确有一个胎记,也许有人看起来觉得它像个断角龙头,地球上共有六十多亿人,很多人都会在身上附有胎记,有个胎记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胎记的形状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胎记不是遗传学上特征基因,你说它有可能是世代遗传的吗?对于这个传言说的这个怪异诅咒,我觉得这更是莫名其妙,连我都不知道我们祖祖辈辈是单脉传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再有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家族所有男丁都会在三十岁前死去?他的证据何在?更可笑的是说我不能不能与他人接近否则会给对方带来祸端,你觉得这可信吗?难不成我是扫把星?呵呵,这样禁不起推理的传言也能流传,我倒真是佩服这些编排八卦的流传人士了。 记者释然:龙先生说的有道理,现在都是科学时代了,没理由再来相信这些迷信传闻。 龙镔最后说道:花边新闻和这些迷信传闻只能当作茶余饭后的说笑谈资,不应该因此而影响对集团真实价值的判断。旧思维旧概念已经日落西山,未来的利衡不再是那个被动经营的家族企业集团而将是一个新时代下新思维新概念的专家管理集团,我们有信心,我希望股民也要有信心 ※※※ 十点正,股票正式开盘。 利衡股票开盘价是在八块四,在很多空头沽单的带动下遭遇大量抛货,很快股价就打到六块三,龙镔并没有放弃护盘,他必须制造出自己的采访有一定利多市场反应的效果,于是他吩咐投资公司向市场投放一亿港币,把价位拉回七块,紧接着又遭遇来自几个大炒家的沽空,龙镔再次投放二亿港币,到下午收盘时股价稳定在六块五。 当天下午股评专家专门就利衡股票和龙镔的访谈做了点评,他承认龙镔说的有道理,不过却带些讥笑的口气说一个上市公司不踏踏实实搞生产反而大谈改革大谈战略构想这恐怕是种幼稚的夸夸其谈空想之谈天方夜谈纯属无稽之谈,他断定利衡股票还将持续下跌,如果龙镔不动用投资公司资金出来护盘的话,利衡有可能将重演盈科数码股票的故事,从二十多一直跌到两三块,他说了一句名言“如果虚言能够救国的话,那还要实干做什么?”,言下之意就是讽刺龙镔不懂商业运作,只会痴人说梦,暗指龙镔将把利衡带入深渊! 第二天,一份报纸将这句话作为评论标题,发表了一篇详论利衡现状的评论分析,龙镔早就安排了几个股评专家专门针对利衡未来的潜力写了长篇评述。随即开始了接连几天的股评争战。 第四天下午临收盘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突然一笔神秘的资金投进已经打至五块五的利衡股票,价位在收盘时迅速拉到六块八,市面上纷纷传言一定是龙镔护盘所为。第五天股票直接在七块八的价位跳空高开! 龙镔很是纳闷,自己就是投放了八亿港币在和这些炒家打着拉锯战的游戏,在试探到底是哪些炒家在狙击集团,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出手帮助自己,这个人是谁呢?这笔资金又是从何而来? 焦思溦?不可能,她的资金都在她帐面上摆着,她还对自己说随便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拿走;欠过钱老人情的莫桂山?更不可能,他在上次对抗焦嵘森的战争中已经大伤元气,况且以他的秉性更没理由出手襄助自己;莫非还有人相中在自己领导下的集团的潜力?没理由啊,除了干爷爷钱老谁还会将赌注押在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孤陋寡闻的毛头小伙子身上呢? 现在钱素雪和自己签署了回购股权协议,自己将在2004月4月1日前分三批支付她六亿港币以回购她手上的股份,钱毓慧也正准备仿照她姐姐那样做,据说曾海长也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也计划从集团里退出来,集团的七个股东除了薛总和钱同夏以及焦思溦外其他三个股东都将和自己分裂,居然还有外人会如此支持自己,这个人是谁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既没有很好的金融暴利时机,又必须保证资金安全建设顺利,所以投资公司的资金就显得异常宝贵,龙镔本已做好准备一旦股价打破五块他就会投放十亿资金护盘,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去动用那些宝贵的建设资金,他迫切想知道这个帮助自己解困的人到底是谁? 第二十一章 生命沉迷的沙场(上) 正在龙镔为这件事情疑惑的时候,远在德国谈判的赵思文就向他汇报说德国方突然同意更改合作条件,并请示说如果集团对协议草案审核通过的话马上就可以签订正式协议。 更改后的条件对集团极为有利,只要向市场公布这次合作那么集团股票必定会受到吹捧,有可能会升到十元左右的价位。毫无疑问,这个敢于下重注托升集团股票的人一定是事先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这才稳稳的坐收投资回报。可是这个消息就连龙镔、赵思文也是刚刚才知道,难道是德国方向某些有心人的泄漏?又或者就是德国方所为?这些有心人又是谁呢? 照常理,焦思溦最应该受到怀疑,因为本来这次合作就是她牵线联系的,可是焦思溦摆在帐户上的资金并没有被抽走,难道是焦思溦贷款所为?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不过龙镔怀疑这个有心人一定是和焦思溦或者德国方有关系的人。龙镔等待着这个人在股票动荡结束后浮出水面,只有这样才能揭开谜底。 焦思溦似乎知道龙镔在想什么,主动的找到龙镔汇报说:“龙主席,英国dg企业想和你进行商业接触,它们是从事高新应用材料研究的,这个dg企业董事长的女儿是我在英国认识的,叫赫丝丽,她看了你的采访后觉得可以和你谈谈。如果你同意我就给你约个时间。” 龙镔表示同意,焦思溦像是特地来给龙镔消除怀疑一样对他说道:“告诉你吧,这个赫丝丽就是德国克劳伯克公司总裁儿子施特拉德的女朋友,这次那笔神秘投资就是她所为,你说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龙镔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笑着说道:“焦副主席,你的社会交际比我强得太多,要不是你的这些朋友,这次集团真的会进退两难了我总不能将投资公司的资金都放在股票里被套住吧,自己的钱买自己的股票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 2003年10月15日是中国载人飞船顺利升空遨游太空的日子,当时正为集团股票风波操心的龙镔对这则消息并没有特别关注,等到10月23日集团股票已经稳定在11元了,投资公司也已经将用于护盘的八亿资金成功抽离甚至还有一亿盈利,那些炒家在损兵折将刹羽而归之后,龙镔才静下心来品味这飞天梦想带给国人的激动。 但是他越想就越是忧虑,飞天的成本如此巨大,所走的路不过就是在重复那些拥有最新最尖端太空技术国家四五十年前的历程,美国在1969年就登上了月球,可花费几百亿上千亿美金登上月球又能给地球人类带来多大效益呢?虽然太空科技应用的是最尖端的技术,可它实际产生的效果就是在于它部分技术在民用上的转化应用,从而极大的改变了这几十年来人类的生活。假如当时是将这些资金全部用于针对改善人类实际生活这个目的而来开发技术,那又将是一种怎样的局面? 10月25日中午,正当龙镔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很惊讶的发现居然焦思溦也到这里来吃饭了,待焦思溦坐到他对面之后他就开玩笑似的问起来:“怎么,焦副主席,你不是从来不吃这里的东西的吗?今天怎么来了?那两个专门给你送餐的人没来吗?” 焦思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到今天才知道你们大陆有多穷困,以前我还不相信,昨晚我和路易丝在街上散步,我无意中问一个遇到的被骗子骗走了钱的打工妹,她告诉我说她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挣六百留下必须寄四百元回老家自己只有两百元过生活,她告诉我说她全家就指望她在外面打工赚点钱,父母都有病,两个弟妹在读书,你们中国还要交什么农业税,你说这两百元怎么过生活啊!她说她有两年都没有回去过年了,说是怕花钱。龙主席,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人的日子会这样艰难!你说我请的这两个人一个月就是一万多,我一顿饭就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这么一比较,你说我能不受教育吗?所以,我从今天开始我就辞退了一个西餐厨师,我中午也就在集团用餐,这样心里也许好受些。” 龙镔被她这么一说猛然就想起了山城,想起了山城的父老乡亲,想起了自己打工的那些省吃俭用的岁月,有些感慨的说道:“焦副主席,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有机会你去那些贫困山区去看看,这个女孩家还有她可以打工赚钱贴补家用,那些没有劳动力打工挣钱的人家呢?” 焦思溦想了想,索性放下才吃了一口的饭盆,说道:“你们社会主义总是说要社会公平,要让大家共同富裕,可我怎么觉得你们那些大陆富翁剥削起打工仔来比你们嘴里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的资本家要狠毒一千倍都不止呢?哪里有什么公平?哪里有什么共同富裕?再看你们国家的那些个国有企业,那才真叫一个破啊!我听说你们中国又要花费多少资金去飞天去登月呢,干嘛不将这些资金用于发展开发生产技术,把这些企业搞好,踏踏实实搞好经济建设,让那些穷苦人富裕起来?是不是啊,龙主席?” 这些话正好与龙镔最近所想耦合,龙镔也完全没有继续吃饭的念头,他觉得这是一个国家理论的悖论,但这是政治,据说政治这玩意开不得玩笑,焦思溦见到他不说话了,就激将道:“龙主席,是不是没话说了?” 龙镔嗓子眼痒痒的,就出了一口粗气,干咳一声答道:“你说的这个也是我最近几天在想的事情,我就说一个很简单的事实吧,在我们老家修建一条村乡级公路每公里估计不会超过两万元,可是在城市建设高标准水泥公路或者高速公路每公里至少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几百万上千万,在城市修一公里可以在我老家修几十几百公里,公路通了便捷了物质流通农村经济自然就会发展,而且现在我们老家的农业生产还是十分原始的农作模式,作物品种也单调,投入大产出低,其实这只要政府肯下本钱,我相信是很快就可以帮助乡亲富裕起来的,可我听说我老家政府这么些年来并没有改变多少面貌,对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焦思溦嘻嘻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我来告诉你吧,我以前在国外的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篇评论,这个评论的观点也许有失偏颇,不过还是很有点道理的,他说任何一个国家的政策宣传和政策执行之间是存在很大出入的,宣传只是为了某种利益需要,要判定一个宣传的政策是否真实,必须以政府围绕这个政策所做的投入所实际执行产生出来的效果来做衡量和评判,再有就是任何政策的制定和政策的执行之间也存在很大出入,政策的制定是国家权力机关为了解决某种社会矛盾而产生出来的,制定了以后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些矛盾呢?政策的执行是必须由各级权力机关的工作人员去做,那谁又能保证这些人必定会按照政策要求去做?” 龙镔更加奇怪了,道:“焦副主席,你一个学经济的怎么会这样了解政治理论?” 焦思溦故作神秘的道:“小瞧我了吧?告诉你,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参加一些沙龙组织,我们在那里全部都是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思想,从不强加于人。” 龙镔呵呵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啊?” 焦思溦鼻子一皱嘴巴一撅摆出那副顽皮的样子,道:“你啊,有那么一点,听不得半点反对意见,只能按照你的意志办事,顺着你的你就觉得他听话,不顺你的你就看他不顺眼,你对每个人都深怀戒心生怕别人背叛你,你是个暴君!” 龙镔震了一下,他没想到焦思溦竟然会如此当面指谪自己,仔细一想的确是那么回事,自己确实是对每个人都深怀戒心,不能容忍任何人对自己对集团的背叛,可是这并没有错啊!他哈哈一笑道:“没有吧,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坏?我就对你没有一点戒心,我们订了合约嘛,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焦思溦不屑的说道:“龙大主席,我不是笨蛋!你当我不知道?其实你无时不刻不在防备我!哼!只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罢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这么好颜色。克劳伯克公司的协议也签下来了,利衡机械重工你也可以不用这么伤脑筋了,明天赫丝丽小姐也要过来了,还有几家你意想中的合适企业也在邀请你前去考察,你说我要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帮你建设集团?是不是?” 龙镔呵呵笑了几声,道:“焦副主席,真的多谢你为集团做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焦思溦叹了一口气,道:“唉,不用你假惺惺的了,我这也是在为自己做事。你可别把集团的一切就当作你自己的沙场,这也是我的沙场,更是我们每一个利衡员工的沙场,你那个苏爷爷说的对,现在我最紧要的就是放下那些仇怨,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 龙镔表情有些不自然了,焦思溦的话打动了他,他说道:“不,我不是假惺惺的,我是真心的对你说谢谢的。” 焦思溦艰难的扒弄着碗里的食物,说道:“得,你还是少开嘴吧,你一转身就会把我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哪个人对你进进谗言,你就又马上认为我是在故意让你放低警惕,好趁机向你下手。” 龙镔还是只能干笑说道:“我不是一个这样的昏君吧?” 焦思溦坚决不同意,道:“我看你就是一个标准的昏君。” 龙镔顿了顿,低下头将碗里的食物吃干净,这才抬头说道:“你说了语言宣传和真实事实这两者是不等同的。我不会相信宣传,我只相信真实。” 焦思溦意味深长的反问道:“真实?没有语言宣传你怎么知道什么才是真实?情报不是语言宣传吗?没有情报你怎么来断定你身边的人你所接触的每一个人在你面前都是真实的?” 龙镔觉得这个质疑实在是刁钻,他沉吟一会才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行动作为。人是一个生命,每个生命都有他爱、恨、行动作为的场所,就是你所说的他自己的沙场,人是有目的的生命,在这个沙场里他的一切思想言行我相信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也许一个人永远没办法真正了解清楚另一个人的理由,但是可以从他所处的沙场里去透析到他沉迷于其间的根源,这个根源就是两个字——利益。” 焦思溦的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不去看正在大发议论的龙镔,手指僵硬的吃着食物。 龙镔看到焦思溦吃东西的模样,猜想这东西肯定不合她的胃口,他又想焦思溦之所以还在坚持下咽说不定是碍于自己在这里她不好意思浪费食物,于是他便站起来,对着焦思溦微笑着说道:“焦副主席,你吃吧,我先走了。” 没想焦思溦根本就没有理他,他只好呵呵笑一声,对坐在隔邻的路易丝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 钱家人集中在一起开会,这个会议是由钱素雪发起的,所有钱家后人都必须参加,因为会议的议题就是如何才能从贼人龙镔手里把本属于他们的财产夺回来,当然,钱同华还在监狱,在美国治疗艾滋病的钱喻藩倒是赶回来了。 为了避免钱喻藩阿荷他们这些年轻人口风不禁导致泄密,首先是由钱素雪他们这些家庭长者秘密磋商。钱素雪要求大家一定要想出法子来整治龙镔这个阴险狡猾的奸贼,钱老的那个傻儿子钱同夏觉得她有些过分,便说道:“阿姐,爸爸在遗嘱里说了把他的资产都留给他处理,我们就不要违背爸爸的意思了,要不然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钱素雪被这个傻弟弟气得火冒三丈,道:“姐姐我从来就没有骂过你,但今天一定要骂你是个笨蛋,我们钱家上百亿遗产被他夺走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轮到你门下就有十多亿,你是不是傻糊涂了?” 叶子亨很满意自己对妻子的调教,这些日子来他苦口婆心让钱素雪真正认识到了那笔巨额遗产对于他们这个家庭的重要性,利用外界对他钱家后人的羞辱激起了钱素雪誓要报仇雪恨的决心,多管齐下手段使尽终于把妻子从一个与世无争听天由命的婆娘改变成了这个为了夺回财产艰苦奋斗的悍妇,当然更令他自豪的就是他成功的指使钱素雪将利衡集团的股份变成了可被他控制的现金,只要这笔钱正式被他掌握以后那么他就再也不用对钱素雪费心劲力的讨好了。他深深知道这样的道理:妻子以及钱家后人越是憎恨龙镔,就越会依赖于他,哪怕自己以前有再多对不起他家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会抛开以前恩怨全力对付外敌的。况且如果钱家真的能从龙镔手里搞到什么好处,那一定会有他的一份! 叶子亨出声制止钱素雪的训斥,很诚恳的说道:“素雪,你别这样说同夏,同夏不知道这个龙镔的阴险恶毒,”他转又语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哀伤对大家说道,“今天我就是来告诉大家,如果我们还不同心协力想出一个好法子来那么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结晶就要被这个大陆仔糟蹋了!现在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目前情势,让你们心里有数。老爷子现在旗下资产一共是一百一十四亿港币,我们钱家人共有四个家庭,13个成员,按每一个家庭分配计算,每个家庭可以分到二十八亿多,按每个成员分配每人也可以分到八亿多,而现在我们已经是不能通过法律手段将这些本该属于我们的利益取回来了,所以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非常真诚,道:“现在我们也不要再去追究为什么老爷子会将这些钱交给这个大陆仔,我们要牢牢记住老爷子并没有将这些钱这些资产赠与给这个人,而只是交给他管理处分,资产仍然是在老爷子名下的,所以我猜测老爷子一定还留有后着,那就是如果我们钱家所有成员不要再搞内斗都紧紧团结在一起全心全力为集团出力做事,那么这些资产就有可能再回到我们手里。”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和几个问题分析专家研究过了,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这个龙镔有个特点,那就是非常迷信,认为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他一定会在三十岁之前就将资产换种方式处理,他年纪很小虽然手段毒辣但他毕竟年少无知,他不会真的就把这些资产当作是他自己的,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花钱,再有他对老爷子惟命是从,如果老爷子私底下交代过他到了某个时候再把钱交还给我们的话他是不会违背的。所以现在我说出一个方案你们一起商量商量:第一:因为这个龙镔对素雪的意见很大,所以素雪就将股份退了出来,但是毓慧你就千万不要再将自己的股份退出来了,相反你要全力以赴争取得到这个人的信任,我们要通过你来化解他对我们的怀疑与敌意;第二:同夏呢,你只能呆在家里,也管不到集团的事务,你索性就把你在集团的股份转让给毓慧,你就舒舒服服拿着这些钱去做个富家翁,这样就可以对这个龙镔制造出连你都对他的做法有意见的假象,那么他就会在心底里对抵住家庭压力向他示好的毓慧抱有歉意同时也会放松警惕,;第三:还要想法子让曾海长也从里面退股,让薛国蔚也退股,这样就会对毓慧更加有利;第四:现在我们钱家的仇人焦思溦和这个人走得很近,我们一定要迫令他对那个焦思溦的动机起疑心,再有就是要抓住这个人迷信的弱点,一方面想办法让这个人更加迷信,另一方面尽量疏隔他与外界的联系交道,迫使他不和其他人打交道,让他自动将自己退到幕后从而不得不将直接管理权力交给毓慧;第五:毓慧一定要用巧妙的方法去宠络集团那些重要人物,去宠络集团人才,毓慧就一定全力配合这个人开拓集团业务,让他认为你是最合适的接班人选,我们也会在恰当的时机通过别人对他敲敲边鼓;第六:这个人有个很明显的弱点,那就是不知道如何与女人打交道,而且他还非常之假正经,毓慧则在这方面有先天优势,为了配合行动,毓慧你一定要建议他将集团变成一个女儿国,让他包围在女人圈子里,当然这些女性必须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既要让他相信这些女人的能力,又要迫使他畏手畏脚;第七:这个人对于抓权很有一套,对所有人都有很深戒心,所以必须步步小心谨慎,慢慢的要他放下戒心,慢慢的将权力从他手上接管过来,我会全力帮助毓慧进行的;第八:我们今天就签订一个将来达成目的的资产分配协议,毓慧占40%,我们其他三个家庭各占20%,怎么样? 钱老大媳妇钱同华老婆是没有理由反对的,钱同夏夫妇更没理由反对,钱毓慧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叶子亨笑着说道:“这个协议是不能公证的,毓慧是个极重感情的小妹,不可能不顾我们兄妹的情意,大家记住,这必须绝对保密,为了配合好毓慧的行动,我们之间还有很多戏要演,我们要演得让这个大陆仔认定这是真的,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毓慧,才会对我们钱家越来越内疚,怎么演我会告诉你们,你们就记住这是演戏就行了,现在的情报窃听太厉害了,为了保密我们之间的秘密联系有特定方式,三个月半年进行一次。” ※※※ 焦思溦的那番话越发令龙镔想回山城去看看,但此时还是集团尚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不敢擅离。10月26日下午,为了安慰受到龙镔冷落而心乱如麻的秋雅,石伟和杜慈来到了长安,过了一天海涛和宝贝芬也从山东赶了过来,龙镔就将他们安排住进了别墅,从简短枯燥的交谈中龙镔得知静儿已经返校学习,海涛也正式上班,石伟他们则还要到明年三月份才能上班。 再过一天龙镔就被钱同夏告知他要求将股份转让给钱毓慧,钱毓慧也声称她将在四年内分四次给付五亿,龙镔从钱毓慧的口气中察觉他们兄妹之间出现了很大裂痕,钱毓慧也似乎开始理解自己的作为,紧接着康定庄告诉他前两天钱家兄妹大吵大闹了一次,据说钱毓慧要求他们与他和好,结果遭到大姐钱素雪的责骂,其他两个嫂子也火上浇油。龙镔很内疚,看着钱老的画像一宿未睡。 再过一天曾海长果如龙镔所料,要求将集团股份转让出去,而买家竟然就是赫丝丽!并声称如果龙镔不使用优先权承接的话那他就要签署转让协议了。龙镔考虑再三,觉得赫丝丽有极好的社交网络,便于集团拓展国际合作事务,焦思溦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连薛总也对此没有发表评议,钱毓慧也没有反对,这时投资公司的资金也被龙镔向美国市场投放进去了,而且龙镔也认为集团股东在一定范围内的多样化国际化是一种很好的结构概念,他相信就算赫丝丽和焦思溦是结盟的,他也能利用薛总和钱毓慧进行牵制,只要自己掌控了人事和决策大权,只要自己实际掌握了那些封疆大吏,集团就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于是他同意了。 没想到随后又有消息传来,在美国治病的薛总在手术台上发生麻醉意外,呼吸骤然停止,时间长达4—5分钟,造成大脑缺氧,致使脑水肿,经过抢救虽已恢复意识,但仍显嗜睡状,脑细胞已经部份损坏。 龙镔被这消息惊呆了,当即决定赶往美国前去看望薛总。他将集团事务一一交代之后就和康定庄周擎还有一个办公室英文秘书坐上航班飞抵美国。 ※※※ 虽是第一次踏上异国土地,可他没有半点心思去领略这异国风情,一下飞机直奔那间医院。薛冰莹和薛夫人正守候在病房前,见到龙镔来了薛冰莹眼泪就下来了,恶声恶气的责问龙镔道:“谁要你来的?爹地这样全是你害的!你给我滚回大陆去!” 神情惨暗的薛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虽然她同样对龙镔有点看法,但还不至于如此无礼,便起身安慰龙镔道:“龙主席,你不要介意冰莹。” 龙镔摇摇头说道:“您别这么说,这都怪我不应该要薛总来美国治病,也不应该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进行人事改革,更不应该没有早点来看望薛总,是我害得薛总这样的,对不起,薛夫人!”说罢,龙镔表情哀伤的向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说实在的,薛夫人知道要不是因为龙镔的这些举动极大的刺激了薛总,薛总也不会抱着手术治疗恢复的念头来美国的,薛总和她说过,他必须得将身体治好,这样才能帮助龙镔度过难关。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对龙镔说的,否则这个孩子会更加自责,薛夫人苦涩的笑笑,说道:“龙主席,这不是你的过错,麻醉有风险,医生早就说了,这次主刀的医生是美国知名的杰弗逊教授,各种预防措施也都做齐了,发生这次手术麻醉意外是谁都料想不到的,现在专家正在紧急研讨治疗方案,你就别自责了。” 龙镔听到薛夫人如此安慰自己,同时耳中又塞满了薛冰莹压抑悲伤的抽泣声音,越发浓烈的自责涌满胸膛,他很奇怪的感到这原本就没有了心的胸腔怎么会如此难过,难道这颗心飞走了以后就被那种孤寂的郁闷替代? 一时尽皆无语,康定庄为了缓和气氛就和薛夫人聊了起来。 薛总直到美国西部时间下午五点才苏醒过来,经过医生同意后龙镔康定庄得以与薛总面谈。薛总最关心集团目前的情况,龙镔简略的向他汇报了,薛总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意外,就艰难的试图提醒龙镔道:“小龙,我不是在打击你,我只觉得这很反常,很反常,你必须引起高度重视,我们对这个赫丝丽一点都不了解,到底她进入是对集团有利还是会带来危害,你一定要心里有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就是为什么曾副主席要退出来?” 龙镔看到薛总说话非常艰难,越发觉得喉咙堵得慌,强颜笑道:“谢谢您提醒,我会注意的,曾副主席的事情我了解了,是他老人家想退休了,他老人家说他在国际总部的业务开展比较滞后,他的手法也落伍了,我很想挽留他的,可看到他很坚持我也就不好勉强了。” 薛总听出了龙镔语气中的言不由衷,他猜测龙镔一定是认为曾海长是他开疆辟土的障碍,曾海长主动提出离开说不定正合他的心意,曾海长的个性薛总很清楚,如果不是对龙镔绝望是不可能提出退出的,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也罢。薛总忍住全身的刺痛,艰辛无比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们有自己的经营理念,也许你们更能适合这个潮流的发展,我就和你再说几条,第一你一定要注意和钱老家人的关系,其他人我不敢说,我认为毓慧是个很不错的搭档,你在事务上可以多多倚重于她,定庄有能力担负集团的保全工作,集团所有人才进出你必须得参考他的调查意见,集团不能再出现间谍了;第二就是你一定要组建自己的专家咨询团,在重大事务上要学会集思广益,要学会对人和事进行妥协,要考虑集团高层的感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家的拥护;第三就是你要注意和外界的商务关系,没有大家的捧场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一条道走到黑这种观念对集团是极其危害的,要根据时机情势变化调整集团战略……” 龙镔情绪复杂的点着头,薛总感到很辛苦,看着站在身边不停流泪的女儿,他的意识他的眼睛也开始模糊,那种强烈的父爱令得他忍不住就对龙镔说道:“小龙,冰莹是个任性的女孩,对你说了很多错话也做了很多错事,看在我的份上你就不要往心里去。我薛国蔚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命根子,我已经决定将集团股份转赠给她了,集团的事务我也不能在帮你料理了,我希望冰莹将来可以好好帮你,”他抓住龙镔的手,又招呼薛冰莹过来,将他们两个的手合在一块,非常渴望又非常虚弱的说道,“你是我最喜欢的男孩,冰莹也很喜欢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生活,你对冰莹就宽容一点,冰莹你也不能再任性了,……,小龙,冰莹,我这一生没有别的什么成绩,一辈子就做了五件事,给冰莹她爷爷奶奶几个老人尽了孝心,娶了冰莹她妈,生下了冰莹,给钱老管理了几十年企业,再就是,再就是,在芸芸众生中遇到了你小龙,并将你推荐给了钱老。小龙,我的时日不多了,说不准那天就走了,现在我还想作最后一件事情,小龙,就是希望你可以照顾冰莹的下半辈子,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龙镔被薛总托孤之语弄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曾想到薛总会在这个情况下向自己提出要自己娶薛冰莹的要求,听薛总的口气这分明就是他的遗嘱,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龙镔那副不言不语的木愣神情,悲伤中的薛冰莹越发悲伤了,向着父亲哭说道:“我自己过自己的,我不要和他一起生活,我就和妈妈在一起,就等着把您的身体治好!” 爱女心切的薛总现在满脑子都是女儿将来的终身大事,他向着薛冰莹露出他慈父的笑容,转又竭尽全力焦急的问龙镔道:“小龙,小龙,你听明白了吗?” 龙镔眼里已经看不到薛总焦虑病态的面容,也看不到满屋子伤心的人群,他的双眼空洞迷离,他不断的问自己:没有薛总的保护自己必定还是一个逃犯,没有薛总的帮助说不定自己早已在监狱里遭受残酷的折磨,没有薛总的重用没有薛总向钱老的引荐就更没有自己的今天!自己前一段对薛总戒虑重重,以为薛总是要坐太上皇,可后来才知道薛总只是在帮助自己巩固权位,薛总的原意是要自己慢慢调治不要对集团下猛药,自己对薛总误解了,还对他老人家说了那么一些不客气的话,可薛总一句指责自己的话都没有,反而对武特立做工作,告诫武特立不要胡思乱想,安心搞好工作,薛总从头至尾都是在帮助自己化解身边的矛盾啊!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最近才知道的,自己都对薛总做了些什么啊!现在薛总眼看着不行了,医生说了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寿命不久,薛总对自己提亲,这是薛总的唯一期待的最后心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报答他的恩情,自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欠任何人的恩情,要将自己从所有恩义情仇中解脱出来,可难道就得用婚姻来报答这份恩情吗? 龙镔感到整体身体的血液被一丝丝抽走,体温骤然冰凉起来,他喃喃说道:“我有诅咒,不能有朋友,不能有敌人,更不能娶妻生子的,薛总,您就让我用另外的方式来报答您的恩情吧!” 薛冰莹闻言倍感羞辱,当即将被父亲抓住叠压在龙镔掌下的手抽出来,指着龙镔的鼻子哭泣着怒斥道:“就是你,就是你的诅咒让父亲遭受磨难的!你是杀人凶手,你给我滚,滚!滚!滚!”说罢她用双手将龙镔全力向门外推去!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要求所有人都离开病房,大家只好从病房里退出去,龙镔回头看薛总,看到薛总的眼睛里全是深切的渴望,全是期翼的请求,有一行想必是浓浓哀愁的眼泪从那眼角滑落! 第二十一章 生命沉迷的沙场(下) 薛总要求龙镔赶回集团去,龙镔也觉得自己实在不知如何才能面对薛总的那个愿望,第二天就坐上了返程航班。 龙镔他们坐的是经济舱,他坐在靠着舷舱的座位上,看着机翼下层层叠叠高低起伏的白云,那云层玄妙的将水汽聚集在一起,鼓鼓囊囊的,有的像是不规则的城堡,有的又若巍峨雪峰,还有宛如翻江倒海的巨龙,时不时有巨龙呼吸的气流将航机震摇几下,让龙镔更清楚的感受到了云涛云浪的奔跑追逐。航班高高飞翔在正排山倒海滚动旋转着的一望无际的云层之上,龙镔无限真实的感受到着云层已经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气团而是永不停歇运动的真实生命! 透过云层的间隙还看到无边无际的太平洋,龙镔猜想这太平洋上同样有永不停歇的浪涛,太平洋同样是永不停歇的真实生命,每一个海浪每一个都是在不断战争着的,它们之间不同的是,一个是以海洋作为战争的沙场,一个却是以天空作为沙场。 龙镔感到自己脚下就有两个广袤无垠的沙场,复又想起自己所处的沙场,自己这个沙场又要用怎样的概念来表述呢?自己这个沙场包括了多少内容啊!利衡人际人事,恩情、友情、爱情,利衡今后的发展,说到底这个沙场就是一个人与人之间作战的沙场。 是的,这个沙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作战,作战都有作战的理由,这个理由说透彻点,就是每一个生命的自我的利益。 假如这架飞机突然失事,我这个个体的利益就消失了,那么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沙场也就消失了呢?不,没有,没有消失,只要自己与他人牵涉到的利益还存在,这个沙场就不会消失,只不过沙场的概念另有转变罢了,就像钱老过世了一样,围绕着钱老留下的利益就形成了以自己为中心这个沙场!只有利益消失了,沙场才会消失,利益存在一天,沙场就会存在一天,自己活着一天,自己就处居在沙场之中。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消失,只有沙场不会消失,为什么?因为这是生命的沙场,生命的本性就是对沙场上的利益沉迷。 龙镔偏过头问坐在身边的康定庄道:“康部长,听说钱老很喜欢看云,是吗?” 康定庄点点头答道:“是,他老人家还时常指着天上的云和我说笑,我记得他说过一句‘云从龙,风从虎’什么的。” 龙镔喟然叹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康部长,这是易经里面话,钱老是大智大慧的人啊,你看,前面那象不像一条巨龙横亘天际?” 康定庄看了一下答道:“嗯,很像,很像一条龙正在上下翻滚。” 过了一会康定庄看到龙镔还是在盯看着舷舱外的云层,就低声说道:“龙主席,这云风一刮就变了。” 龙镔不由自主的说道:“这是沙场嘛,当然风云变幻。”康定庄听出了龙镔话里的含义很深,也就不好开口继续聊了。 龙镔用低沉的嗓音轻声背诵起了辛弃疾的诗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做的卢飞快,弓似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复又在嘴里重复的说道:“了却君王天下事,沙场秋点兵,了却君王身后事,沙场秋点兵,好大气的诗句,可惜了时运不济的李稼轩!” 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为了了却钱老的身后事,他仿佛正看到自己站在利衡的点将台上点兵,他又想起了他将在山城老家去做的那件壮举,又想起狂风暴雨震天动地的惊雷,这惊雷不就是沙场的战鼓吗?一时间豪气澎湃,禁不住就吟出一首绝句:天域苍茫谁可度?正将风云做翅羽。玉龙慷慨布甘霖,海蛟狰狞飞血雨。杀气蒸腾扶摇上,万里浩瀚穿今古。不说生前死后事,但闻沙场满战鼓。 ※※※ 龙镔从美国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投资公司的阿晖阿力肥仔找来,跟他们长谈了一次,让他们明白自己在集团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并将阿力的职权有意的消弱了一点,又对阿晖报呈上来的金融人才进行了批核,将新招纳的投资分析人才组织成几大领域的分析小组,专门从事对国内外有潜力的行业企业进行有针对性的风险投资研究,并在利衡工业园区开始修建一栋已做规划的科技大楼。 又一个星期过后集团董事局已经完成了新的改组,董事局副主席分别是焦思溦、钱毓慧、赫丝丽以及薛冰莹,集团副总裁也改变成了焦思溦、钱毓慧、薛冰莹、段平春、李修柏,再过一个星期之后,龙镔又选聘了三位知名专家作为自己秘密的智囊团,将参与集团重大事项的决策。随后康定庄按照龙镔要求新聘请了三位退役高级保卫,这三个人一方面将充当集团保安的教练,另一方面将负责保卫集团高层的出行安全。周擎也被龙镔逼得去广州经济管理学院读书去了,康铁也调任利衡电子公司担任保安部副经理,这样,龙镔成功的将这三个前任保镖剃出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到了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十二日,此时集团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股价也上升至十四块左右,股评专家也开始对利衡集团关注起来,虽然集团效益还是没有恢复原样,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迟早的事情,因为集团的运转效率明显比以前强上几倍。这天晚上,那栋别墅里,龙镔、秋雅、石伟、杜慈正在吃晚饭,这些日子来石伟和杜慈一直帮着秋雅在新组建的生物工程公司忙乎,海涛早已经回去了。 秋雅为了这顿饭花费了不少心思,她不但缠着石伟再三回忆并帮助确认龙镔最喜欢吃的菜,还和杜慈精心选购了质量最上乘的原料,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龙镔有种家的感觉,这些日子来龙镔总是忙得对她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她要好好安慰一下她的爱人龙镔。 龙镔是考虑再三才来吃这顿饭的,毕竟自己不能做得太过火,要不然石伟一准就会看出来自己已经把他们当成无所谓的人。 石伟兴致高涨,一口气豪爽的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向龙镔一照就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今天你不是什么鬼龙主席龙总裁,就是我石瘪三的兄弟龙老六!你要是在我面前摆你那什么主席总裁的臭架子,当心我拿着酒瓶灌你!好了,我已经干了,你也给我干!” 龙镔知道石伟的酒量不大,也举起杯子说道:“好,听你的,我干了。” 石伟笑容满面的给龙镔倒满酒,高兴的说道:“这才象话嘛!不过还是不能夸你太早,免得你又像上次海涛走的时候那样,才喝一杯酒就说有事有应酬,你就开溜了,害得我被海涛灌得半死!肚子,秋雅,你们把他的手机拿走,关掉,不准他和任何人联系,妈妈的,好久没有和老六喝过酒了,今天可得尽兴!老六,你把手机交出来吧!” 龙镔呵呵笑了两声,道:“集团这么多事情,手机是不能关的,万一真有大事那怎么办?”石伟坚决不允,走到龙镔身前伸手就把手机摘了下来,交给坐在隔邻的秋雅,然后嬉皮笑脸的道:“老六,你丫的别怪我霸道,说霸道你可比我霸道多了,平日里想见你一面都要提出申请,你仗着你是主席总裁的势力欺负我,今天我可是仗着我是你兄弟的势力也来欺负欺负你,嘎嘎嘎!” 龙镔突然觉得烦闷起来,就站起身对石伟说道:“来,我敬你一杯,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说罢仰头饮尽。 石伟耍着无赖,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就装作给龙镔添酒的样子糊弄过去了。秋雅忙给龙镔碗里夹菜,柔柔的说道:“龙镔,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酸辣椒炒牛肉,这是红烧豆腐,这是……” ※※※ 焦思溦没有去上海,不过路易丝却把廖业从上海带到了长安,这天也就是龙镔他们吃饭的时候,焦思溦就秘密的在酒店里跟廖业见面。 廖业没想到焦思溦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但他还不至于在这个关系到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刻胡思乱想,他将自己从各种角度拍摄的青铜宝盒照片一张张整齐的放在焦思溦面前,然后毕恭毕敬的道:“焦小姐,您请看,这就是那个装有您的仇敌千年家族秘密的青铜宝盒。” 焦思溦一看这些照片就知道这东西是真的了,同时也完全就可以断定这东西就在廖业手上,可她听了廖业说龙镔是自己的仇敌的话后当即勃然作色呵斥道:“你个什么东西!你说什么我的仇敌?路易丝!” 路易丝腾地上去伸出手抓住廖业的下巴一端一卸就将他的下颌摘了下来,并冷冰冰的说道:“给你点小小惩罚,教你应该怎么说话!” 廖业耷拉着嘴,难受极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从上海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女人会这么厉害,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杀手吗!她们会不会对自己动用酷刑,想分文不给的就把宝盒拿走?不,绝不,自己宁可死也不说出宝盒藏在哪里!而且只要他们这么做了,那么就会有人将以前和焦思溦通话的录音磁带寄给龙镔!要死一起死,同归于尽,敢这样对付我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我cào你妈的,真不该轻信这个路易丝的谎言,说什么只要焦思溦认为这是真的,一定会以五百万价格成交,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焦思溦耐心的仔细的看着这些照片,这些照片是用数码相机拍摄并用高级相纸打印出来的,很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拍摄到了,焦思溦辨认着这个箱子上的那条隐隐浮现的黑龙,这条黑龙是怎么做上去的呢?怎么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有不同的形状?那金丝嵌就的游龙同样栩栩如生,那龙口亮晶晶的应该就是质地上乘的钻石,这不是青铜的,廖业说青铜只能说明他是无知,这是掺杂了青铜的玄铁,到底是采用什么工艺才把这青铜和玄铁锻铸到一起的啊! 焦思溦示意路易丝把廖业的下巴安上,然后她问道:“这东西在哪里?” 廖业急速的思索着,现在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必须万分谨慎的回答问题,他很无辜的说道:“焦小姐,我是诚心诚意的和您交易,您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我现在只能告诉您,这东西是我朋友委托我来卖的,东西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焦思溦格格笑道:“是吗?廖先生,你别怕,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就在你北京老家吗?路易丝,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路易丝拿起焦思溦带来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盒,然后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摆到桌上,焦思溦指着这些东西微笑着说道:“廖先生,这是你对我的电话偷录的磁带,这是你对龙镔说的留言口信,这是你以前偷录的一些录音还有影像,这个本子上记载了你在常氏企业探听到的情报消息,这张移动硬盘里装的是你的日记,计划设想,对了,这张纸上是我的人在你电脑里破解的所有网络邮箱网络名称密码,也截取了你预定一旦出事就会在七天后自动发送给利衡集团、石伟、张海涛的邮件,不错嘛,你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好,有点业余水平,不过我忘记了告诉你,路易丝是特工出身,你这点三岁孩子的把戏在她面前是笑掉大牙的,她一和你接触就猜出了你会使用那些手段,这不,她一个命令就有人把东西送来了,你人还没到这里,东西就比你先到了。” 廖业根本没有料到焦思溦居然会派人端了他的老巢,把他的后着手段全部毁了,他陡然感觉大祸临头,全身瘫软,抖颤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我那是没办法,我不清楚你们的底细,怕你们黑吃黑,……” 路易丝恶狠狠的抓住廖业的脖子,道:“你这么阴毒,要不是看在你是龙主席以前结拜兄弟的份上真想扭断你的脖子!” 听路易丝的口气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对龙镔有什么怨恨之情,又见路易丝如此凶狠,目瞪口呆的廖业心理防线一败涂地,但他极力支撑着说道:“焦小姐,您,不是焦老先生的女儿吗?难道您忘了您父亲是怎么过世的?” 焦思溦强压内心愤怒,冷冰冰的说道:“廖先生,你是不是认为龙主席是我的仇人?你要是这样想你就真的该死!我和龙主席早就达成了谅解,我父亲是心脏病发作,他的过世并不全是龙主席的言语的过错,你如果再口不择言,后果你自己知道。” 廖业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那,焦小姐你为什么对这个古董感兴趣?这就是龙镔,龙主席的家传族谱啊!他不是在采访中宣称他的家族不是千年单脉传承的吗?他不是说没有证据证明他的历代祖辈是30岁前死的吗?他不是说他没有那个诅咒吗?这里面就是证据,就是证明他说谎的证据啊!” 这一点焦思溦知道,焦思溦要的也就是这个证据,她的话语里冒着冰冷的寒气说道:“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古董箱子吗?哪里有什么证据?” 廖业慌忙摇着手道:“焦小姐,我发誓,这个箱子里真的有那本铜制的族谱,只是我没有钥匙,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这个箱子,但是我摇晃过这个箱子,里面真的有龙…·主席第一个女朋友吴雯丽说的那个族谱,你要是不信,您可以请人打开箱子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话才说完廖业就发现自己失言了,他一直瞒着焦思溦说这东西是别人交给他卖的,可现在牵扯出雯丽,那他就把事情扯宽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了,立即推测出焦思溦刚才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在做戏,焦思溦一定在心里恨透了龙镔,要不然也不可能对这个箱子这么感兴趣,更不可能如此花费心思对自己使出那些手段,直接就把自己交给龙镔那不一了百了?登时他就有了信心,他断定这个箱子对焦思溦有莫大的价值,说不定只要焦思溦高兴还会多给自己几十几百万,五百万在她眼里算个屁!没事的,自己一定安全,路易丝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在警告自己在交易之后一定要守口如瓶,妈的,傻瓜才去说,有了这些钱,老子就过上好日子了!傻bi才去做狗腿子奴才! 焦思溦粉面上不见一丝笑容,反而布满森寒的光,她略带尖细的嗓音说道:“吴雯丽?哦,看来你得到这个盒子还有一个故事,说来听听。” 廖业知道一个规律,那就是越在盟友面前指责盟友的仇敌,越把自己对盟友仇敌所做的伤害说的越厉害,盟友就会越对自己满意高兴,也就越把自己当成盟友,焦思溦就是眼前这个合乎条件的盟友,他要千方百计渲染他对龙镔的仇恨,要让焦思溦认为龙镔的确是自己和她共同仇敌!他赶忙一副咬牙切齿痛心疾首的神情和语气说道:“焦小姐,那我也就不怕您和路易丝小姐笑话了,我和龙镔是大学同学,还住在一个寝室,当时他才十四岁,我们看他年纪小,连饭都吃不饱,就常常接济他,还和他结拜成了兄弟,没想到他那个女朋友吴雯丽对那郑学移情别恋之后,他就要求我不要和郑学打交道,我当然没有计较他那孩子气的话语,可他心里不平衡就要报复吴雯丽,他看到郑学的好朋友常成的未婚妻黄秋雅和吴雯丽玩得很好,就想方设法把黄秋雅从他未婚夫身边夺走,我几次劝他他都不听,反而怪我不够兄弟义气,这样就惹火了郑学和常成,常成出钱要郑学请人废掉龙镔一条腿,没想龙镔腿废掉以后反而和黄秋雅的感情更好了,我担心龙镔出事就要他做事情要适可而止,他不听,骂我是叛徒,并给我起了一个很难听的外号‘尿液’,那次之后我就和他决裂了。后来常成设下圈套,龙镔就上当打伤了郑学,就做了逃犯,没想他在广东会有这番奇遇,居然还有这个香港富豪帮他脱困解难,他逼郑学作伪证,也一定收买了法官,收买了做法医鉴定的法医,结果弄了个无罪释放,但是这个人邪恶透顶,后来就对您父亲做了那件事情!” 廖业紧张的盯着焦思溦脸部表情,猜测着她的心理活动,遂又说道:“他做了百亿富翁,却从来就没有想起过以前的兄弟朋友,我在常成的手底下做事做得很不开心,我觉得这个人太恶毒太无情无义了。说句老实话,看到他犯罪杀人都无罪释放,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完全就没有公理可言,当我得知您也来了利衡之后,我就想起了以前听到吴雯丽和苏静儿,哦,苏静儿是龙镔的另一个女朋友,这家伙坏,一只脚踏两只船,她们两个说起的关于这个青铜宝盒的秘密,于是我就一个人跑到这个家伙的老家,费尽千辛万苦一个人在深山野林里把它找到,并把它带了回来,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收藏好,再和您联系,据说这个东西是他龙家流传了一千多年的宝贝,是命根子,听吴雯丽讲当时那个带大他的齐老头说过,这个东西关系到他的生死,要是丢了的话,他除了死就没有别的路了。我和您联系,想把这件东西交给您保管,一来是觉得这件东西对您更加有用,二来是我不方便保管这么贵重的东西,三来是我不想再打工了,我想有一笔资金做自己的事情,人活在世界上太累了,有了钱就不用这么累,我父母身体不好,住的地方又差,……” 焦思溦要求廖业将怎样找到这个宝盒的经历说得详细点,廖业赶紧喝了一口水,很艺术化说了起来,时不时穿插对熊山风土人情的描绘,竭力渲染那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是如何的恐怖,他是如何的有勇气来挖掘这件宝物。 焦思溦越听心里越烦躁,刚好听完廖业下了熊山之后就喝止了廖业:“好了!”廖业赶紧收声,焦思溦又说道:“钱我如数付给你,并且再多给你一百万,你告诉我那箱子的钥匙在哪里?” 廖业急忙摆手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打开箱子外面的放水包装的时候根本就不见这个东西,有可能是龙镔自己带走了,也有可能是他交给别人保管了,我想一定有三个人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 路易丝追问道:“哪三个人?说!” 焦思溦看到廖业那副奸猾懦弱的样子,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做戏了,就温言温语的说道:“廖先生,你别介意,路易丝是这样的火爆性格,你说说看,是哪三个人?” 廖业知道自己胜利在望,他相信焦思溦不会把自己弄死,也不会对自己黑吃黑,暗自有些得意,但他表情非常老实诚恳的说道:“第一个是龙镔自己这就不用说了,另外两个一定是吴雯丽和苏静儿,因为龙镔的朋友圈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龙镔有这个宝贝,那么她们也就一定知道钥匙的下落!” 焦思溦觉得廖业说的有道理,但她认为秋雅也有可能,不过路易丝早已趁秋雅熟睡的时候检查过秋雅的随身衣物行李,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古董,想来想去如果东西不在龙镔身上的话那么静儿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从那些微妙的举动中焦思溦早就怀疑龙镔和苏静儿有男女情愫。静儿,这个女孩说不定还有点作用。 路易丝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廖业,质问道:“如果这钥匙是被你藏起来了,你说怎么办?” 廖业赶紧发誓:“如果我藏起了这个箱子的钥匙叫我不得好死,出门就被车撞死,泡妞就得爱滋,全家都死光!” 焦思溦厌恶的站起身,打开挎包拿出一叠千元港币丢到桌上,道:“这是十万,路易丝,廖先生不是喜欢泡妞吗?你给他叫十个来,让他泡个够!你保护好廖先生的安全,明天就陪廖先生去北京!” 焦思溦心里出奇的烦躁,出奇的郁闷,她记起今天龙镔会在那栋别墅里与石伟秋雅杜慈一起喝酒,说不定喝完酒龙镔就会和秋雅上床做爱,酒能乱性,男人都是好色的,她必须隔离龙镔和秋雅的亲密,否则就会对将来的计划不利! 她不要路易斯陪同,一个人驾车就朝向别墅开去。 ※※※ 快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九点半,于是她试着拨打了一下龙镔的手机,手机接通了,不过是秋雅的声音:“喂,你好,请问哪位?” 焦思溦用热情的语气说道:“啊,是秋雅啊,我是焦思溦,你好啊!”秋雅在电话那头嘟了一下嘴唇,礼貌的回应道:“哦,是焦副主席,你要找龙镔吗?” 焦思溦顿时心里不舒服了:龙镔是集团主席,你一个小小职员,龙镔是你叫的吗?但是她依旧甜甜的说道:“是这样的,秋雅,集团有点紧急事务要向他请示一下,方便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秋雅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那,焦副主席,你和龙镔说吧,他喝了点酒。”过一会儿传来龙镔的声音:“是焦思溦……焦副主席?呵呵……哈哈……是什么事情啊?你……你说吧……我听着呢!” 这家伙一定是喝了很多酒!焦思溦听到电话里头还传来那个石伟的大呼小叫,忙说道:“怎么龙主席,你喝了很多酒吗?” 龙镔哈哈笑着答道:“今天我高兴……喝的不多……等下还要接着喝呢!来你也过来喝一点……” 焦思溦顺口说道:“在电话里和你说不清楚,我还是当面向你汇报吧,今天晚上就要给出答复的。” ※※※ 焦思溦顺理成章的加入了这个喝酒的行列,龙镔的确是喝多了,本来就极少饮酒的他和石伟大杯小杯干起来的时候,他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似乎又回到了那搞笑的大学,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心,也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烦恼,听着石伟马不停蹄的编排手机笑话,他不住的高声大笑,恨不得将积压了好些岁月的笑声一次性笑完。 石伟一副极度滑稽的表情,满脸通红,和龙镔搂在一起,怪腔怪调的说道:“你听好啊,有位穷书生发奋读书,就在自己的房门前写下对联以自励,上联是:‘睡草屋闭户演字’,下联是:‘卧脚塌弄笛声腾’,横批:‘甘从天命’。有一天,一个河南人路过此地,见到这副对联就心生好奇,用他的家乡话大声地念了起来:‘谁操我屁股眼子’,‘我叫他弄得生疼’……呦,还有横批!不过这次他给念反了:‘明天重干!’” 这个笑话龙镔早就听石伟说过,借着醉意龙镔哈哈狂笑起来,石伟仿佛越发受到鼓励,在和龙镔干了一口酒以后又说了起来:“老六,我的日子不好过啊,你不知道你嫂子肚子折磨得我多难受!动不动就要我写深刻检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有你这么自由!” 龙镔哈哈笑着道:“说来听听,你都犯了些什么错误,杜慈要惩罚你写检讨?” 石伟嘎嘎怪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那些事情是不是错误,我就说一份一个月前写的深刻检讨,你来给我评评理吧!各位观众,内容如下:致我最亲爱最可爱最文静最温柔最贤惠最聪明最体贴的肚子老婆大人:从与你相识到如今已经有三年,从我们第一次亲密的口腔接触到第一次亲密的拥抱,从第一次毫无遮挡的观看到第一次开发我们的原始本能,从第二次友谊大战再到如今我们想怎么战斗就怎么战斗,这期间我经历了你多少次血与火的考验,情与欲的煎熬,现在你认为我态度嚣张,举止轻狂,行为恶劣,达到了资产阶级腐朽堕落自由思想的卑鄙目的就不再爱你了,我反复再三反省,觉得你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为此我反复再三查找自己的思想根源,探讨自己所作所为的理由依据,我终于省悟过来了,下面就是我的自我反省自我批评报告,请肚子老婆一家之主审阅:1.你做的饭菜的确非常好吃,我再也不敢对你不辞辛苦为我做的美味可口的饭菜挑毛捡刺了,这完全是我的不对,我自己拼命的上网玩游戏,根本不和你说话,也不去关心你作饭菜的辛苦,反而将你的风格与电视上的大厨师去做比较,这分明就是居心不良。为此,我自愿承担今后的洗碗任务,以求得你的原谅;2·你说你觉得陆毅很帅的时候,我不该信口雌黄说舒琪很性感,害得我两天都只能独自一人坐到天亮,没有你的脂肪给我作伴,这样的夜晚不是人过的,仔细一想,我也实在太过分了,因为你的花心还局限于内地,我却冲到了港台,看来我还是只能喜欢陈好,不过我说一句男人的心里话,要是舒琪光着身子站在面前的话,我想大部分男人都是会流鼻血的。 3.你修剪了头发,问我好不好看,我说好看,你很高兴;进一步求证,我说还行;你追问到底好不好,我回答,不如以前好,使你非常难过。这是我的错,以后此类的回复均以第一次为准。 4.探望你外甥那次,你回来和我讨论说假如将来结婚生了孩子谁应该去洗尿布,我的确不该推卸责任,惹你生气。不过亲爱的,这项任务过于遥远,我们还是讨论应该怎样制造生产出一个孩子来,毕竟孩子只是偶然的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最关键的就是那个制造过程。 5.我再也不敢说你的脂肪是最好的保温隔热层了,亲爱的,当你那全是脂肪的美丽屁股坐在我的胸口我的脸上的时候,我知道那是多么富有弹性多么能展现你温柔美丽大方文雅的人体组织,而这些无疑全是脂肪的功劳。 亲爱的,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将来我们的房间一定会是你无往而不胜的战场,你最厉害的手段一定就是不准我触摸你的任何部位,你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你无限温柔的胖嘟嘟的素手,亲爱的,请一定要坚信我对你真挚的爱情,为了让你满意,为了让你出气,我宁愿不吃饭不睡觉不上茅坑大小便,为了让你知道我检讨自己过失的沉痛深刻,我保证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这份检讨背诵出来,我最亲爱的肚子老婆,你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女孩,专横不是你的德行,泼辣亦非你的罪过,你是善解人意无限温柔贤淑的,我发誓今生不与你开战,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以上悔罪均属思想事实,绝无半句虚言。小瘪三的爸爸敬上。” ※※※ 石伟醉气熏天的把这份检讨背诵完毕,哈哈哈的就上厕所方便去了,有些羞涩又有些自豪的杜慈看到石伟那东摇西摆的步子,忙起身护着他。 龙镔的酒在听完石伟的背诵之后就有些醒了,他和坐在一边的焦思溦、秋雅一样都感觉石伟杜慈这一对恋人好幸福,可这种幸福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太遥远了。 秋雅满脑子都是要如何才能让龙镔把思维的注意力从集团事务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把情感的视线全部关注在自己身上,要龙镔尽快的和自己结婚,自己也安心的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儿子。最近她从一些女孩子嘴里听到了一些传言,那传言说龙镔很花心,跟焦思溦跟薛冰莹都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如果再算上好友静儿的话,那么龙镔就是在和四个女孩子发生情感关系了,自己就有三个情敌了,自己和她们相比的确底气不足,静儿聪慧,曾经帮助龙镔逃亡,而且龙镔身上还流着她的血,她和龙镔竟然是一样的血型,而且龙镔好像也对静儿很有好感;薛冰莹是龙镔恩人的女儿,还是龙镔最值得信任的下属,更是薛总的继承人;焦思溦虽然是龙镔仇敌的女儿,可是她对龙镔的事业很有帮助,长得又洋气又漂亮,龙镔好像对她格外亲睐。自己所能拥有的就是和龙镔两年来的情感,以及龙镔对自己的承诺,可是她一想起前一次龙镔的铁石心肠,再想想龙镔现在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她的心里就落泪了! 焦思溦盯着眼前这个目标人物,回想起了她那个已经上了天国的恋人,想起遽然离去的父亲,一时间愁绪纷生,不断的质问自己:生命中这么多美好,爱情多么美好,友谊多么美好,工作也多么美好,难道就一定得复仇吗?是不是自己只有复仇了,才能达到先哲希恩科所说圣女的完美境界? 龙镔则在深深的哀伤思索:这是一个怎样难以忍受的战场啊!如果自己还有那颗心,如果没有诅咒,如果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追求理想,追求生活,那这还能不能说这是战场呢?石伟的人生战场多么浪漫多么简单却又那样让人感动与羡慕,可自己呢?永远都置身于无休止的矛盾之中,沉迷在这些矛盾中永远都无法自拔,薛总,薛总的愿望要求难道自己必须答应?那秋雅的呢,自己不是都对她郑重承诺过要娶她?那静儿呢,静儿都和自己有了最浪漫的风情?为什么自己都认为自己没有心了,可一旦受到刺激情绪、思维还是这样不能控制? 诅咒,诅咒对于自己而言可以算是对生命的畏惧,因为畏惧生命所以就有了这个诅咒,可是生命能不畏惧吗? 在生命的沙场上生存就得害怕,就得畏惧,上苍让我们活着,就是要求我们懂得这个道理,原来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是:他人在沙场上是沉迷在生命的利益里,而自己在沙场上是沉迷在生存的畏惧里,沉迷在生命的诅咒里。 第二十二章 神经切割(一) 石伟本想把龙镔灌醉好让他和秋雅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没想自己倒先醉倒了;秋雅满心期望龙镔不要走就留在别墅陪她,龙镔借口要回去处理公务还是断然离开了;焦思溦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否则难保这个男人可以顶得住秋雅柔情的诱惑。 龙镔对这新招聘的三个保卫比较满意,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不会象康定庄一样干涉自己,他们甚至在心里都不会对龙镔在干什么要干什么去多想一下,就是简单的执行保护任务,为了不致于对他们的依赖太深,龙镔从不固定安排谁充当自己的随身保镖,总是随心所欲的进行轮换,自己身系集团安危,一言一行都牵涉到集团机密,这样的谨慎是有必要的。 ※※※ 第二天,正当龙镔和几个下属在办公室研究合作项目资料确定谈判条件的时候,新上任的总裁秘书林洋报告说有两个利衡电子的员工领着一个自称是龙镔老师的叫做刘德贤的中年人在接待室要求接见。刘德贤是自己小时候的班主任,又是刘老中医的儿子,龙镔想了想就要那些下属放下手中事务回避一下,对这个恩师必须在礼节上讲究分寸的。 龙镔跟着林洋来到接待室,他一眼就认出刘德贤,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尊敬的语气说道:“刘老师,真没想您来了!” 刘德贤确认眼前这个大公司集团主席总裁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龙镔,那过早刻上岁月沧桑的脸上顿时涌动着激动的皱纹,语不成声的说道:“是你,是你,龙镔,乡亲们都说你当上了大公司的老总,我和你刘爷爷刘奶奶都不敢相信,这下见了你,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了!” 龙镔微笑着请刘德贤做下来说话,刘德贤眼里闪烁着兴奋莫名的泪光,紧紧的盯着龙镔说道:“龙镔啊,先前那几个就在你们公司打工的伢子说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在骗我们,后来刘初(他指着其中一个电子员工),刘初是你天雷乡中学的校友,见过你的,带回来你们公司的杂志,就是这本(他拿出一本用塑料纸包裹的利衡内部刊物,又翻开其中登有龙镔照片的那页),我们看了照片就知道这一定是你了!(他的笑容非常激动)我还怕出错,就对你那同学张海涛和石伟打了电话,可当时他们说的奇怪极了,说这是你又不是你,我纳闷就又找那个吴雯丽,就是你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她说你是当上了这里的老总,我们这才确定下来,可打过两次电话到这里,你没有回话,我们又担心搞错了,闹出笑话来,这次刘初回家订亲,这不我就干脆请假来看看,呵呵,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啊!” 龙镔讪讪的笑了一下,望着刘德贤说道:“刘老师,实在对不起您,这段时间工作实在太忙了,可能秘书忘记了通知我,我还本想等忙挽着些日子就回老家看看的。” 刘德贤根本没有察觉龙镔是在说谎,他依旧沉浸在内心的喜悦里,龙镔是他毕生的骄傲,身为启蒙老师的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见到龙镔对自己道歉,他反倒过意不去了,忙不迭的说道:“你千事万事,你的事情比我们紧要的多,我当时打电话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你刘爷爷刘奶奶想你,想见见你,还有就是你家老屋的事情。” 接待室人多口杂,龙镔将刘德贤他们三人请到自己办公室里,刘德贤有些急切的说了起来:“龙镔,我听石伟说,你准备给乡亲们修个水库是不是?” 龙镔点点头,刘德贤赶紧说道:“修水库要很多钱啊,你有这么多钱吗?现在乡亲们都说你要给他们修水库了,但还有人说你是在开玩笑,你得拿定主意才行。” 龙镔露出了笑容,道:“刘老师,我知道。”刘德贤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我们山城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啊,乡亲们种的地都干得裂开巴掌大的缝,很多人家颗粒无收,资江河也干得见了底……” 龙镔皱起了眉头说道:“完全没有下雨吗?”刘德贤道:“唉,从六月份到现在有五个多月了,就是前几天下了两场毛毛细雨,连路都没有打湿。” 龙镔道:“新闻里面只说有旱灾,怎么山城这么厉害啊?”刘德贤说道:“唉,主要就是我们天雷乡这周遭几个乡镇特别厉害,又没有水库,很多地方就连喝水都成了大问题。” 龙镔沉默无语了,刘德贤沉默了一会又说道:“现在很多地方的村民就只好自己打水井,要不就是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喝,乡里也向政府打了饮水工程的报告,估计没有什么着落,就算拨款也拨不了多少,最终还得靠自己集资解决,所以乡亲们现在说不指望你能修水库,倒是希望你可以帮助解决这个喝水的问题。” 龙镔摸出烟抽了起来,良久才说道:“放心吧,刘老师,我心里有数。”刘德贤心里宽慰了一点,就又说道:“龙镔,你老家的房子在上次刮大风的时候已经倒了,你们村子里的乡亲商量把它修整一下,要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龙镔感到头很胀,重重的吸了一口就说道:“刘老师,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一下事情,过几天我抽空和您回去一趟,”他又转对那两个员工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是电子的员工,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上班,刘老师就由我来安排吧。”待两名员工起身走了几步之后龙镔又叫住他们说道:“哦,你们不要对其他同事说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对别人说我们老家的事情,好好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等他们出去以后龙镔又把秘书林洋叫来,对刘德贤说道:“刘老师,你先和林秘书去去别墅里休息一下,我晚上再来看您。” ※※※ 与其说是路易斯陪同保护廖业回北京取回龙家祖传宝盒,还不如说是路易丝押解逼迫廖业以防止这小子掉耍花枪,廖业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当第二天焦思溦派人给了一张300万的存折交给他他又马上进行转帐过户之后,他就心甘情愿接受路易丝以及另外两个秘密人物的押解护送了。 廖业坐在飞机上想起自己昨晚就在路易丝的注视下和两个小姐昏天黑地做爱,那实在是刺激,他在小姐面前也真正做了一回豪客,付给了这两个小姐每人五千港币,有钱真是舒服!记得自己一直和她们放荡,好像操了五六次,居然那个路易斯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想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是不是在路易丝眼里自己就象一条狗一样在给她表演做爱? 他觉得路易丝完全是个冷血动物,看自己这样作爱都不脸红的女人一定是个冷血动物,是个机器人,还是焦思溦有魅力有气魄,可惜他没那个福分嫁给焦思溦。 …… 廖业老家是北京郊区县市的,他带领着路易丝他们来到家里,假称路易丝是公司同事,问候了父母之后就单独带着路易丝来到杂物间,搬开杂物,再用铁锤敲开污秽的水泥地面,取出了宝盒,路易丝对照着照片核对以后,又举起箱子摇晃,确信箱子里真的有一件金属器物,这才带着廖业来到银行完成那笔剩余300万的转帐。 已经达成使命的路易丝再次警告廖业道:“廖先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们是按你的要求做的,你要是做了半点对不起我们的事情那你自己知道后果。” 廖业不敢过于喜形于色,依旧态度尊敬诚恳的说道:“路易丝小姐,您就放心吧,我要是有半句欺瞒,我要是今后有说半句透露的话,不但天打雷劈我,您也可以随时取走我的命!” 携带不明金属物件是不方便乘坐飞机火车的,路易丝只好和另外那两个人包租一辆性能良好的奔驰从北京赶回长安。 ※※※ 从北京到长安将近两千七百多公里,路易丝他们一路没有住店休息直到十一月十五日上午才赶到长安,支付了八千人民币租车费用。 焦思溦和路易丝开始研究这个宝盒,路易丝受过专门开锁的特训,她先用一种特殊橡胶泥塞满宝盒的钥匙孔,待它加热固化之后取出来一看断定这钥匙是一把略带几处凹陷锯齿的小刀形状,再用锉子修理毛边,插进去试图打开,没想根本就打不开,她又拿出开锁的特制工具,试图通过钢片钢丝的点触打开这把千年之久的怪锁,还是不行。 焦思溦看路易丝忙活了半天都无济于事就道:“路易丝,看来这把锁还有别的玄机。” 路易丝纳闷的说道:“没可能啊,你们中国的金属锁是在汉代才发明的,都是为簧片结锁,最复杂的也就是文字密码“藏诗锁”、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的“连环锁”还有用钥匙插入机关对锁连击三掌才开启的“三巴掌锁”,这里面最难的也就是需要几次拨转轮的文字密码“藏诗锁”,象这种箱盒暗门锁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了的,怎么可能我打不开呢?要不我们把这盒子切割开?” 焦思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些古代的玩意有时的确很神秘,我们还是别乱碰,万一碰坏了里面的机关就不好了,这样吧,我们暂时把东西收好,找机会再请专家来开。” ※※※ 焦思溦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宝盒虽然如愿以偿的弄到了手,却无法得知里面的奥秘,带着心事她又回到总部,鬼使神差的就走进龙镔的办公室。 龙镔此时正拿着这把从静儿手里要回来的小刀出神:山城是自己的故土,熊山是自己历代祖宗居住安息的地方,是应该回去看看了啊,给乡亲们做点事,报答完恩情,把埋在地里的箱子取回来,箱子里装有我龙家六十三代先祖的家谱,这小刀就是开箱子的钥匙,静儿保管了很久,不知道这上面还有没有残留静儿的气息…… 焦思溦把门敲了两下就走了进来,龙镔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起身打着招呼道:“焦副主席,你来了?刚好我想找你商量事情,你就来了,呵呵。” 焦思溦一眼就看到了龙镔手上拿着的那把小刀子,登时心神剧震:这不就是和路易丝做的钥匙模型一摸一样的东西吗?难道这就是那箱子的钥匙?,对,一定是,一定是,原来钥匙就在他自己手上!要怎么样才能搞到手呢? 焦思溦故意撅着嘴,娇憨的说道:“讨厌,你从来都是见到我就是‘焦副主席’‘焦副主席’挂在嘴边,就好像我是一个什么老太婆一样!你可不可以就叫我名字啊?”说罢故作气恼的在沙发上坐下。 龙镔淡淡一笑拿着刀子就过来了,道:“你就是焦副主席嘛,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叫你焦副总裁?又或者你想做焦主席、焦总裁?” 焦思溦心里一紧:这家伙,总是这样话里藏音!她不屑的神情说道:“你给我做我都不做,主席总裁有什么好?你看你,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整天愁眉苦脸,没见你开心过,累得要死,哪有我这样轻松自在?” 龙镔听焦思溦这么一说,脸皮肌肉又抽紧了,用手指摩挲着小刀的锯齿,说道:“没这么夸张吧,我倒不觉得有你说的这么累,看到集团新业务进展越来越顺利,投资公司的股票也不错,我都开心得想给大家加薪了,怎么你还说我愁眉苦脸?” 焦思溦轻叹一口气道:“龙镔,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吗?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苦恼啊?”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龙镔手上的刀子,关心的口吻说道,“哟,你当心点,可别让刀子伤了自己的手指!” 龙镔低头看了一下小刀,用手指头捏起刀把在手掌中敲击着,道:“没事的,这刀子不是杀人武器。” 焦思溦伸出微微颤动的手掌用撒娇的口气对龙镔说道:“来,给我看看,我怎么瞧它象一件古董似的,不是现代的工艺。” 龙镔顿了一下,毫无防备的递给焦思溦,焦思溦接在手上仔细的端详起来,刚巧此时龙镔的办公桌上响起了电话,焦思溦趁龙镔接听电话的时候自己也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用手机偷拍了几副画面。 等龙镔接完电话又坐回她的对面的时候,焦思溦就将刀子递给龙镔,嘴里说道:“这真是一个古董诶,龙镔,哦,龙主席,它是什么材料做的?又不象铜又不象铁,怎么我看不出来啊?” 龙镔淡淡的回答道:“这,我也不知道。”焦思溦又道:“那你拿去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龙镔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 焦思溦听出了龙镔对这个问题比较回避,可她不死心继续追问道:“这刀子哪里买的?式样好古朴哦,我也要去买一把来。” 龙镔呵呵一笑,说道:“这可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没地方买的。”焦思溦奇怪的语气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龙镔笑笑没有回答,却对焦思溦说道:“焦副主席,我,”焦思溦脸上立刻不高兴了,龙镔醒悟过来转又说道,“好,好,以后要是只有你在的话我就叫你焦小姐,要不焦思溦吧,焦小姐,你知道我老家来人了,集团的工作你得和其他几位老总多操点心,我过两天就会老家一趟,重要的事情你就跟我电话联系吧。” 焦思溦知道龙镔回老家必定要去取那个已经到了她手上的那个宝盒,她突然非常想亲眼见见龙镔丢失家传古物的愤怒悲伤神情,想必那一定是非常的令人快慰!于是她娇声说道:“不,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你们老家看看,你上次就答应过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你们中国内地农民百姓的生活的,我想看看到底要怎样的山水才能养育出你这样的怪物!” 这句话可是石伟海涛以前对自己说过的,龙镔脑袋里又浮现出以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黯然了,焦思溦以为龙镔要拒绝自己,娇声道:“你不是这样言而无信吧?”见龙镔依旧没有答话,她又道,“你要是真这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那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龙镔轻叹一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刺绣精美的厚布套将刀子放了进去,这个套子是静儿做的,上面还有一根红色的丝线,焦思溦马上又要看那个套子,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典型的苏绣风格,立刻联想到这极有可能就是秋雅或者静儿所做,秋雅那性格是不可能学会刺绣的,只有静儿才有可能有刺绣的手艺,焦思溦接着就断定静儿一定见过这把刀子,这个套子就是根据小刀的形状定身做就的,焦思溦趁龙镔不注意时用鼻子闻了闻,上面还有隐隐幽香。 焦思溦将丝线打开,比划着挂在脖子上,她暗想这说不定就被静儿这样挂在脖子上,她格格笑了起来,对这龙镔说道:“龙镔,龙大主席,我给你作个选择题目,你必须选一个答案,要不然我就跟你翻脸,嘻嘻,”她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说道,“要想我不和你闹矛盾,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你把这个小刀连同这个可爱的外套送给我,要么你就带我去你们老家玩玩看看,你说你选哪一个?” ※※※ 龙镔给自己放了四天假,十一月十九日就把集团日常事务分别交给钱毓慧他们,并向他们约定他定于二十三日返回长安,随后他和诡计得逞的焦思溦、两个负责开车的保卫再连上返程回去的刘德贤以及那非跟着去不可的石伟秋雅杜慈一行八人分坐两部小车就往山城开去,当然豹子也是在其中的。 从长安到山城有将近一千公里,开车差不多需要十三四个小时,由于龙镔乘坐的那部车子是集团那辆防弹的暗红色劳斯莱斯,出于对焦思溦这个集团副主席的尊重,龙镔只得把焦思溦还有刘德贤安排坐在后座,自己坐在前座,这么一来没有达到与龙镔同车旅游目的的秋雅就满肚子泛起了醋意,正在对这受过特别训练的退役警卫驾车水准素质赞不绝口的石伟根本就没有察觉秋雅的小女孩心思,一路上就是口若悬河的向身边开车的警卫请教起来。 车到山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他们就在山城的资江宾馆住下,龙镔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廖业就在这间宾馆住过。焦思溦虽然很疲倦,可她一直在幻想着很快就要出现在龙镔脸上的痛苦表情,直到深夜两点多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秋雅和杜慈说了很多悄悄话,无外乎就是猜测焦思溦是否对龙镔动了感情,她们作出的结论就是焦思溦明显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影响试图从龙镔的生活里把秋雅排挤出来,而龙镔也出现了情感危险的信号,否则也没理由邀请焦思溦一起来山城。 龙镔无法入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带些什么礼物给家乡那些熟悉的父老,厚此薄彼可是大忌,他愈是思考这些事情就愈是觉得头痛,渐渐的觉得头都要炸开一样,连忙起身去冲个冷水澡这才感觉稍稍好受一点。 洗澡的响声惊醒了睡在隔邻的石伟,石伟古怪的看着龙镔说道:“呀呀拉个呸的,老六你也实在太有个性了,睡觉前你不是已经洗了澡吗?怎么现在又洗了?是不是yuhuo焚身需要用冷水来冷静下来啊?” 龙镔用毛巾擦着头发,过一会儿才回道:“不是,是在想买些什么礼物给那些老师乡亲,总不能空着双手回去吧?你说我都从来没有给他们买过什么礼物,这次如果还不表示一下意思的话那会被人笑话的。” 石伟一听就来劲了,连忙坐起来拿出烟点上就得意的说道:“这样的事情干嘛不找我呢?你知道什么最实惠?人民币!你说你买什么好烟好酒他们又不舍得吃喝,而且你也不好携带,你总不至于还带着一卡车的烟酒物品回去吧?除了个别你认为很重要的、非要携带礼品不可的人以外,一概就送人民币,每个红包里面根据你的喜好多少放一点,这不就简单了事了吗?” 龙镔也抽起了烟,有些沉抑的说道:“送钱?太俗了点吧?”石伟哈哈大笑道:“那有什么俗不俗的,谁不喜欢钱?在钱面前哪还有什么俗不俗的?现在全国上下就认得老人头,倒是你大包小包拎回去那才叫俗!这事就交给我和肚子秋雅来办,你们大风村的小孩子每个人五十,大人每个一百,怎么样?行的话你明天就把钱拿给我们,反正你这家伙有的是钱,一百多亿,妈的!” 龙镔有些迟疑的说道:“村民们好办,可我总不能给那些老师也这样发吧?那岂不是对老师的人格侮辱?” 石伟觉得龙镔说得有点道理,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喝道:“有了!你何不给你的学校捐几万块钱专门作为对学生对教师的奖励基金?” 这种想法龙镔早就考虑过也做了准备,可他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直接报答那些关心过自己爱护过自己的老师,再有就是自己一旦这么做了那肯定山城电视台就会报道这件事情,他不喜欢出名,因为出名了就必定将自己祖先在山城的故事流传出来。龙镔感觉自己已经有比较严重的失眠了。 ※※※ 刘德贤遵照龙镔吩咐没有通知天雷乡的乡亲,但是留在宾馆客人住宿登记卡上的名字以及那辆名贵的劳斯莱斯就已经暴露了龙镔的身份,龙镔根本不知道他早就是山城那些政府官员关注的人物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正当龙镔他们还在吃早点的时候,山城那位主抓招商引资的副县长彭腾飞就亲自来拜访了。 这位彭副县长首先就是自我介绍,之后就是向龙镔解释书记县长去了市里开会要到明天才回来,又转告书记县长的意思说他们两位主要领导一回来就会来拜访龙镔,又反复向龙镔发出酒宴席会的约请,紧接着就是大肆夸赞龙镔超群的能力简直就是山城人民心目中的飞天英雄杨利伟是百万山城人民的骄傲。 龙镔记得在十月初的时候山城招商引资局曾有一位副局长拿着介绍信来找过自己,说什么希望龙镔帮助家乡人民搞好经济建设,当时正处于集团多事之秋自己就借口工作繁忙推托了他,自己这次回来都是想静悄悄的来,可没想这些当官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昨晚才到他们今天早上就找来了! 没必要和他们纠缠,否则自己就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完那些事情了,石伟适时的充当起了龙镔的秘书,再三向彭副县长解释说道:“彭县长,龙先生的日程已经安排好了,请您就先回去,龙先生办完事情后尽量抽时间拜访您!” 甩开这个父母官后龙镔迅速登上车子离去,路经超市的时候几个人又下车买了上好的烟酒礼品,石伟也买了一大捆红包,一上车他就和杜慈她们兴冲冲的向红包里塞钱,却又发现忘记调换五十元的纸币了,又只好转到银行里去换五十元的纸币。 第二十二章 神经切割(二)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十二章 神经切割(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神经切割(三)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十二章 神经切割(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受尊敬的面具(上) 段平春接到龙镔指令后马上联系在广州某大医院工作的校友,为雯丽的父亲找了一个专门从事肾移植手术知名专家,随后雯丽父母就从山城赶到广州做了全身检查,知名专家出马自然很快就有了合适的肾,不过价格非常高昂,据说这是通过地下渠道从健康人身上买来的,专家有这方面的路子。 十天之后雯丽父亲成功进行了手术,雯丽来到长安亲手交给龙镔一个信封,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龙镔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一张三十五万的欠条,还有一张信纸,上面写道: 龙镔:感谢你借钱给我父亲做了手术,我一定会一分不少把这钱还给你。那件东西不是我拿的,我只对一个人说过这件事情,我记得就是在你对大家宣布你要娶秋雅的那天晚上我和静儿在学校校园里聊天时我对静儿说过,信不信随你。吴雯丽。 龙镔将欠条和信纸摆在桌子上沉思起来:从跟踪调查窃听报告上来看,雯丽这些天来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自己对她家有这么大的恩情,加上她也必须洗刷自身的清白,是没有理由去袒护常成郑学这两个重点怀疑对象的。这么说来嫌疑最大的倒是静儿了,静儿当时手上有这把钥匙,她又很迫切想了解自己,的确有可能去取这件东西,而且最有可能的作案时间就是在静儿从香港回到江苏之后,出于对自己的怨恨就报复自己,怪不得她可以做到这么长时间不和自己联系,不对自己说只言片语。妈的,这人全都是虚伪透顶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隐约的声音试图申辩:你错了,静儿不是你最爱的女孩吗?你们彼此互相奉献出了人生的第一次,灵肉交融,难道你忘记了吗? 龙镔烦躁的站起来,将西装上衣脱下重重的向凳子上一掷,对这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喝道:“你少到我面前说这些傻bi事情!老子作主了你就别开腔!老子保证把你的事情做的完美无缺!我操!” 他转身就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罐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 龙镔指示康铁放下手中事务立刻坐飞机去长汉市把静儿接到长安来,静儿临行前卜了一卦,占得《讼卦》,卦曰虽有信誉,但仍会受到阻塞,必须加以警惕,事物发展中期是吉利的,但后期则呈凶象。这些日子来,她听杜慈告诉她说龙镔心里已经放下了诅咒,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对他们对集团同事对每个人都很友好,集团里也进了不少长汉大学的校友,集团的业务也发展很好,投资公司的金融业绩也好,集团股票已经上了十七块港币的高位,杜慈还说秋雅很想嫁给龙镔,可龙镔没有答复。 不对,龙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诅咒从心里放下来?龙镔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友好?又怎么可能允许石伟杜慈在集团上班?在去长安之前占得讼卦,那就是暗指自己很快就会缠于争讼之事,这争讼之事是不是说自己和秋雅在对待龙镔情感问题上的纠葛呢?是不是龙镔要在秋雅和自己两人之间作个抉择呢?龙镔是个说一不二的牛脾气,更是一个矛盾的家伙,自己这么一去会不会对秋雅造成伤害呢? 静儿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她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跟着康铁去长安。 ※※※ 静儿和康铁抵达总部的时候龙镔正在办公室里和几位副总裁开会。 这个会议开得心平气和充满人情味,龙镔满脸笑容的对大家说道:“集团成功进行改组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告诉大家,集团已经正式走上高效运行的轨道,虽然现在还处于前期投资期,但是我们的优势已经得到外界认同,这都是大家勤力工作的结果,今天有三个议题请大家来议议。” 他端起杯子喝口水,友好的目光在五个副总裁脸上扫了一遍,说道:“第一呢,就是对集团部门经理以上职位员工增发集团股票认购股票期权的议题;第二呢,就是将如何重新架构集团国际总部的议题;第三呢,就是对利衡工业园的规划建设问题。大家议议,意见统一之后就好着手进行。” …… 其实这样的会议已经失去了会议的含义。焦思溦是绝对不会对这些议题提出反对意见的,因为这本来就是龙镔和她事先就商定了基调的,她不过就是装模作样去补充说明两点利弊罢了;钱毓慧更不会对龙镔大刀阔斧的行动提出阻拦,相反她会努力充实完善细节,以期增加龙镔对她的好感;薛冰莹本就对企业管理接触不深,龙镔这段时间对她很和气,她也正在千方百计想让龙镔接受她,自然也不会再作让龙镔不高兴的事情;段平春、李修柏则深知这几个议题对他们对集团都是很有助益的,当然关键就是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是龙镔在做样子,这些重大决策事情最终都是归他说了算。 …… 两个多小时后讨论议题基本上定了下来,龙镔很高兴看到这些副总裁对他惟命是从,集团几大企业总裁集团总部部门经理都对他服服帖帖,工作绩效也有目共睹,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整顿治理集团里面那些次要事情。 ※※※ 龙镔开完会议后就坐在沙发上等待秘书林洋把静儿领进来。静儿很美很温柔很聪慧,记得以前自己很喜欢她,不过现在她是一个怀疑对象,这件东西是不能丢的,里面记载了太多家族秘密,任何接触过听闻过这件事情的人都必须监视起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东西拿回来。 静儿极力镇定心神跟在这个林洋的身后向龙镔办公室走去,杜慈对她说过这个林洋是个工商管理硕士研究生,二十七八岁,是龙镔从新招聘的人才中选出来的,据说能说英、法、日三种外语,个人简历真实,没有商业间谍的可能性,来集团才两个多月,做龙镔的秘书也才一个多月,就已经陪同龙镔会见了四次外国客商,深得龙镔重视,月薪一万二。 再次看见龙镔,静儿感到自己全身都麻木了,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才好。反倒是龙镔主动的走上前来,满脸含笑的对她说道:“你来了,来,来坐,林秘书,给苏小姐倒杯水来。” 静儿看着龙镔热情的笑容,突然觉得这种笑容非常陌生,她连忙深深吸口气舒缓心里紧张情绪,轻柔的说道:“龙镔,你好,怎么不见秋雅杜慈石伟他们?” 龙镔笑笑,示意林秘书出去,一边整理着身边的文件一边说道:“他们在上班吧,苏小姐,找好工作单位了吗?是准备回江苏还是去别的地方发展?” 他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要自己也留在利衡吗?静儿转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龙镔称呼她做苏小姐这个称呼有些刺伤她,于是她道:“现在还没定,我也没去找,龙镔,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龙镔突然感觉脑袋里又是两个声音响起,一个声音道“你明明打个电话就可以问清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把静儿叫到这里来,你这样做不是害了她吗?”另一个声音道“你傻bi啊!要想了解真相就必须找个好机会才能弄清楚明白,你又不爱她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静儿看到龙镔的眼神一片茫然,自顾自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不解的问道:“龙镔,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能再说一遍吗?” 龙镔神情立时恢复正常,呵呵笑着对静儿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刚才走神了,呵呵,”刚巧这时焦思溦敲门进来了,她一见静儿就脸露欣喜的对静儿打着招呼,闲聊一阵后就主动对静儿说道:“苏小姐,来我们集团上班怎么样?你是学文学的,就来编辑我们集团的那本内部杂志,好不好?” 静儿看着龙镔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又看着焦思溦那邀请自己加盟集团的热忱,心里涌上万千疑问:焦思溦没理由和龙镔的关系这么和谐的,龙镔更没理由对自己这么和气,这里面一定有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内幕原因。 ※※※ 当天晚上焦思溦专门宴请秋雅石伟杜慈来给远道而来的静儿接风,在饭桌上秋雅听说静儿进了集团总部办公室当了《利衡人》的文字编辑,当即就坐立不安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找那借口处理紧急事务不来参加筵席的龙镔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要允许静儿来集团上班。 静儿知道秋雅的心思,可她无法当着焦思溦的面来安慰秋雅,等回到别墅之后就告诉秋雅石伟他们说了她的疑虑,也就是因为这个疑虑她才答应了焦思溦的邀请。秋雅听了静儿的解释之后越发憎恨焦思溦了。 正在暗暗嘲笑和羡慕龙镔花心行动的石伟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龙镔的电话,龙镔告诉石伟说静儿除了雯丽之外还知道那件家传古物埋藏地点的那个人,龙镔要求石伟找机会在不被静儿察觉的前提下去探探静儿的口气。 龙镔早在熊山的时候就已经告诉石伟说了古物丢失的事情,为了便于石伟行动,龙镔第二天就把石伟从利衡电子调到总部办公室公关组。别看石伟平时没个正经,可这小子有个特性就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和陌生人打成一片,是个很好的公关人才。 蒙远他们在山城熊山的秘密调查没有多少有价值的进展,毕竟从龙镔最后一次见到家传古物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那块菜地也被刘德贤荒废了一年多,熊山大风村村民也没有什么异常迹象,就连对最值得怀疑的村支书吴喜中那一伙人的监听显示也没有任何牵涉到这件古物的证据。突破口还是只能放在雯丽和静儿身上。 然而龙镔秘密组建并聘请的侦查队伍对雯丽举止行为的侦探报告令得龙镔大跌眼镜,雯丽在工作之余还找了两份家教,每个星期要给家教学生上十节课,每天七点起床七点半上班,下班之后也没有再和那些追求者去吃饭去蹦的泡吧,而是在恶补日语英语,有电话录音证明她准备去国外打工,花钱也很节省,去商场的次数也很少。看来雯丽是在努力赚钱想还那笔医药费,雯丽盗宝的可能性的确很小。 和雯丽的历史关系比较密切的只有四个人,一就是郑学,二就是常成,三就是廖业,四就是秋雅。除了静儿,这四个人都有一点嫌疑。 这天龙镔把秋雅杜慈叫到办公室里,很有礼貌的请她们坐下,又亲自给她们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着问秋雅道:“听许总裁说你工作很用心,上手也很快,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啊?” 秋雅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勤奋工作得到了龙镔的认可,含情脉脉的看着龙镔柔柔的说道:“帮你做事我不用心成吗?” 杜慈格格笑了起来,龙镔依旧微笑着,看向杜慈说道:“杜慈,你呢?辛不辛苦?” 杜慈抓着秋雅的手玩耍着,对这龙镔做了一个鬼脸怪怪的说道:“不辛苦——!龙主席!”这时石伟也敲门进来了,杜慈一见石伟也来了就以为龙镔要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调整了,对龙镔说道:“龙主席,我和秋雅也帮你干了这么些天了,是不是该给我们提前转正了啊?要不你把我们调到总部来也行!” 龙镔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集团有制度,只有对集团特别重要的特殊人才才可以享受提前转正的待遇。”杜慈老大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龙镔转又露出笑容,说道:“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事情,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们一定要对我说实话。秋雅,杜慈,你们以前和吴雯丽的关系都不错,你们听她说过我有一件祖传族谱没有?” 石伟紧张的看着秋雅杜慈迷茫的摇摇头,忙又看着龙镔,龙镔继续提醒她们道:“是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有一本青铜做的书,听她说过吗?” 秋雅杜慈努力回忆着,杜慈斩钉截铁的道:“没有,完全没有,”转又看着秋雅道,“秋雅,你以前和雯丽玩得很好,你听她说过吗?” 秋雅摇摇头回答道:“没有,真的没有,”她有些羞涩的看着龙镔,“我以前是向雯丽问过你在老家的一些事情,可真的没有听她说过啊,她要是和我说过的话,那我一定会找你问个缘由始末的啊!” 石伟舒了一口长气,连连点头说道:“嘿嘿,那是,那是,你没有可能不问老六的。” 龙镔不动声色,继续旁敲侧击道:“秋雅,你听常成郑学廖业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情吗?”秋雅的脸色唰地白了,她最怕龙镔提起常成郑学,她最怕回忆她和雯丽以及常成郑学与龙镔之间撕扯不清的关系,她微微低下头语声发抖的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石伟见状不妙,慌忙解释道:“秋雅,老六没有别的意思,他是担心雯丽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因为雯丽违背了齐爷爷的交代,对静儿说过这件事情,他担心常成郑学他们也知道了这个秘密。现在东西已经不见了,雯丽又只承认对静儿说过,可左想右想还是不能相信雯丽的话,就找来你们问问,你可千万不要乱想,我还得要你们配合我去向静儿打听个清楚明白的呢!” 龙镔盯看着秋雅杜慈,相信她们没有说假话,看来雯丽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那就只有把重点放在静儿身上了,可是静儿一个女孩子难道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就从熊山把东西取走吗? 不,以这个女孩的勇气是绝对有这个可能性的,如果她对她爷爷说过的话,那么她就极有可能按照她爷爷的吩咐去把东西取来,她爷爷不是一门心思想破解诅咒吗?你在干什么!那可是你最尊敬的苏爷爷!这个老人怎么可能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你少给我废话,我只相信推理! 石伟惊讶的看着龙镔旁若无人的念念有词,脸部表情呈现出怪异的形态:左半边脸高深莫测的阴笑,右半边脸在愤怒的抽搐。他赶忙凝神细听,却没办法听清楚龙镔在说什么,这时秋雅杜慈也注意到了龙镔的异样,三个人大惊失色面面相嘘。 秋雅紧张的走到龙镔身边坐下,抓住龙镔的手臂,颤抖着问:“镔,你怎么啦?没事吧?” 龙镔甩开秋雅关怀的手,腾地站起来,焦躁的粗重的呼吸着,极度不耐烦的说道:“黄小姐,你是集团员工,我是集团主席总裁,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的称呼!”就在他们三个人被龙镔的举止弄得目瞪口呆之际,龙镔竟然又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你难道忘记她是谁吗?” 接下来更恐怖了,龙镔就像一头受伤的狮子,急速的在房间里走动着,喉管里发出不可理喻的低吼:“她是谁?我又是谁?你又是谁?我是这里说一不二的最高元首!我要把东西找回来,找回来了你就给我滚蛋!” “你怎么能这么做?东西我不要了,你别再伤害大家!” “笑话,东西是我的,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一切都是身外物,丢了就丢了,反正已经对不起先祖了,无所谓的,我们不过就是还能活十来年罢了,好好的报答完大家的恩情才是最紧要的!” “你是你,我是我,你要做你的我决不反对,我做我的你更不能干涉!” “十来年的光景,何必斤斤计较这些小事情?世界这么大,在这个万事万物的世界里,我不过就是一粒微尘,人世间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不宽容点?” “你放屁!你再这样说我就撕碎你!我告诉你,对这个世界而言,我的确只是一粒沙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就是整个世界!” 龙镔的手脚动作变得不协调起来,脸部两边表情也开始不断变化,秋雅吓得哭起来,又不敢去碰他,正当秋雅哭声响起的时候,龙镔突然平静下来了,非常有礼貌转过头对着他们说道:“好了,你们去工作吧,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石伟意识到必须立即和大家秘密商量龙镔的古怪才行,闻声赶忙站起来,拖着杜慈秋雅就向外走,等到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龙镔又说了一句:“最近事情太忙了,你们放心,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对了,石伟,你去和蒙远联系一下,督促督促山城那些建设工程的进度,过两天对我汇报。” ※※※ 石伟断定龙镔有点神经质,既有可能得了传说中的“失心疯”;杜慈觉得龙镔古怪,而这个古怪就是从山城酒醉的时候开始的;秋雅坚持认为龙镔很正常,只不过是在为丢失家传古物而自责,她要求三个人一起去问静儿。 没法子,石伟只好委婉的询问静儿是否听说过龙镔有本家传古董族谱,静儿不知道石伟的目的就反问石伟,秋雅早就耐不住性子质问静儿是否私自去熊山拿走了这个只有雯丽和她知道的族谱,静儿反复解释自己不仅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她还保证她爷爷也决不会去做。 本就对静儿来到龙镔身边抱有敌意的秋雅根本不愿意相信静儿,毫不客气的对静儿说道:“静儿,我知道你喜欢龙镔,你来集团上班我没有意见,你说你要想办法试探焦思溦我也相信你这是为了龙镔着想,但是我告诫你两点,第一龙镔是要和我结婚的,我不希望你插在我们中间做卑鄙的第三者;第二你别幻想你可以私底下霸占龙镔的祖传物品,这件东西对龙镔很重要,你要为了你的私心就把龙镔伤害了!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你当作朋友,我说到做到!” 静儿百口莫辩,又不敢对他们说龙镔曾经交给她保管一把小刀,那把小刀据爷爷说是一千多年前的古董,她只好亲自去找龙镔解释。 见到静儿在晚上十点多钟了还从别墅赶到总部找他,龙镔猜测静儿一定是为了家传古物而来,他静静的听了静儿委屈的诉说之后,就对静儿说道:“秋雅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东西丢了就丢了,无所谓的,你爷爷不是告诉我们说风物长宜放眼量吗?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得失而已嘛,我们没必要放在心上的,你回去吧,我叫人送你。” 静儿听了龙镔的安慰话语,感到心里很温馨,她看到龙镔裤兜里露出那把小刀套子上的红丝线,登时心里涌起万千爱意:镔啊,我的镔,这是我给你织的啊,你难道你也像我一样天天把它带在身边吗?她控制不住的对龙镔道:“听林秘书讲,你最近吃东西都吃得很少,有时还胃痛,你得注意身体,好吗?” 龙镔转瞬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口气也严厉了:“林秘书讲?她在哪里说的?安?你敢对别人说我的事?”静儿吓了一跳,龙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部肌肉抽搐起来:“你就干好你的工作就行了,我的身体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她是静儿,我不准你这么说她!”“我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怀疑对象!林秘书?好,好家伙,我看她的秘书是干到头了!”“静儿,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这样从不相信任何人的!”“我怎么瞎说了?我说的是事实!是推理!” 看到龙镔眼神迷惘,说话越来越颠三倒四,越来越像是两个龙镔在争辩,静儿反而迅速冷静下来,无限温柔的看着龙镔,轻轻的哼起了儿歌。 龙镔争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只有嘴唇在微微颤动,静儿走上前,抱着坐在沙发上的龙镔的头,把他的头放在自己柔软的心口,用手轻轻抚摸龙镔的脸,柔声说道:“龙镔,龙镔,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好吗?” 静儿身上的幽香让龙镔安静下来了,几分钟之后,龙镔的手臂不知不觉就抱住静儿纤细的腰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龙镔松开了手臂,又将静儿轻轻推开,脸上重新露出礼貌的笑容,对着静儿说道:“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我相信东西不是你拿的,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静儿看着龙镔,她有些不敢想象刚才龙镔的诡异是真实的,她想龙镔一定是操心过度以至于有些神经衰弱了,她非常期望龙镔把她留下来,她知道只要龙镔开口说要她留下来陪他,她一定会让这个憔悴的爱人感受到她爱的温暖爱的赤诚。 可龙镔的眼神令她只得告辞回去,因为这眼神里突然表露着奇怪的距离。 第二十四章 受尊敬的面具(下) 龙镔非常清楚自己的大脑出了比较严重的问题,精神和意志好像已经割裂成截然相反的两个对立面,而且奇怪的是只要一牵扯上静儿、秋雅以及石伟他们,这两个对立面就会开始激烈的争吵,每每都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意识占据上风。 龙镔不自觉的回避去查找这方面的有关医学研究资料,但他猜想自己这种症状有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应该与自己那颗被迫丢失的心以及丢失的家传古物有莫大关联,也一定与身上背负的诅咒有关。 静儿离去之后他的这两个对立意识就开始商量对策:“我说我们以后不能再争吵了,要不然别人会把我们看成精神病的。”“不是我要和你争辩,而是你的做法太出格了,你这样害人害己,一旦被外界知道,回导致集团股票一蹶不振,后果的严重性你好好掂量。” “问题全部是出在你身上,就是你在坏我的事,要是没你的干涉,我早就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了。” “东西要是实在找不回来就算了,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精力,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去做。”“那好吧,我就在你面前退一步,我给雯丽和静儿做次测慌试验和催眠试验,要是还没有结果的话那我就放弃对他们的追查,把追查的重点放在熊山。” “不,你得放弃对所有人的追查!”“你傻啊你,要是落到别人手里不就成了攻击我对新闻媒体说谎的证据?说不定会招来更多好奇人的关注,老家对诅咒的传闻可是人所皆知的,一旦有了族谱作为历史证据,那就成了特大神秘现象新闻,难道你喜欢自己成为一个被人关注的稀有动物吗?”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将诅咒终结了,只要自己的生辰八字没有泄漏,只要自己不被别人摸骨,那就没什么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做个终极裁判,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言语保证,我把刘德贤和那两个女孩的测慌试验和催眠试验做完,如果没有结果那我就放弃追查,但是今后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做主,我保证不仅给你树立一个光辉形象让所有人都尊敬你,而且我还一定做到把所有人都当成集团的下属和客户来对待,让那些你害怕的人淡出你的生活圈子,尽量不给他们任何关心你、向你表达爱意的机会,你就从此老老实实的服从于我,再也不能来干涉我的任何行动。” ※※※ 龙镔认为林洋身为自己的秘书忘记了必要的准则,将自己的生活起居以及身体状况透露出去,尽管这有可能是无心之过也是不能轻易原谅的。这个林洋的确很优秀,但是她和周擎有同样的毛病,就是多嘴。自从从石伟口中得知周擎曾向石伟说过一些关于自己的内幕情况之后自己就把周擎赶走了,所以这个林洋也得教训一下。 田君瑶的嘴巴很紧可就是能力有限,而且对自己的感恩心理太重,据观察她也有可能对自己动了心思,为了避免产生不良后果,已经把她下派去利衡电子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再来也可以监视监视那个武特立。武特立已经对自己认了错,最近看来在工作上也很专心,正在全力收罗技术人才准备对新项目进行攻关,而且还有不少企业也在和电子进行商业接触,这个武特立能力的确很强,怪不得以前瞧不起自己。 钱毓慧看样子是真的想通了,她这些日子来的工作很努力,不过对她总有点心里不塌实的感觉,到底她和她的兄弟姐妹闹分裂有没有做秀的成分在里面呢?是不是在刻意讨好自己,以期将来自己会把集团还给她钱家呢? 薛冰莹真是做作,薛总也真是糊涂,自己怎么可能去娶她来作为报恩呢?秋雅静儿都得被自己慢慢逼走,更何况她?感情,真是麻烦!不过女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对工作很负责,没有男人那么多鬼心眼。 龙镔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抽烟一边想着事情,林洋走了进来,恭敬的对龙镔道:“龙主席,您叫我吗?”龙镔站起来,和颜悦色的对她说道:“林秘书,你去叫黎大山准备好车子,我们去机械重工看看赵思文总裁。”林洋“哎”一声后赶忙出去了。 龙镔接着就来到总部办公室,有几个人准备起立表示对他这个主席总裁的尊重,突然间又想起龙镔曾经交代过废除那条不成文的规定又试探着坐下,龙镔环顾办公室,看到很多人对他行使注目礼,他对大家点点头,而后又抬头看看天花板以及四边角落架设的摄像监视镜头,他无视正在埋头打字的静儿,径直走到石伟面前,石伟嘻嘻哈哈的站了起来,对他说道:“龙主席,来检查工作啊?” 龙镔微笑着对他说道:“石伟,你跟我来一下。”石伟屁颠屁颠跟了上来,和龙镔、林洋一起坐上车子朝向利衡机械重工驰去。 ※※※ 坐在车子里石伟别提心里有多爽了,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龙镔,龙镔摆摆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烟对他说道:“你自己抽吧,这万宝路我不习惯。” 石伟哈哈笑道:“我靠,你都是大总裁了,还抽这五块钱一包的白沙,不怕人笑话?”龙镔闻言立刻就把脸拉了下来,很冷淡的道:“石伟,这事情不是你管的,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利衡是一家大集团公司,员工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企业的形象,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都有严格的规定,你不要仗着你是我的同学就在同事面前肆无忌惮胡言乱语,更不要拿着公家的电话和别人聊天,上班时间非工作需要就上网,我这个人最反感因私废公的作风,现在对你提出警告。” 石伟没料到龙镔竟然会当着黎大山和林洋的面如此训斥自己的小小错误,早在心里把龙镔骂了一百遍,林洋觉得龙镔是在指桑骂槐,因为这类小问题她也犯过。一时间车里的气氛沉闷压抑下来。 龙镔来到利衡机械重工之后就将在岗的部门经理召集起来,做了简短的关于严格执行企业管理制度的讲话,随后又查看了企业的生产状况,找了几个新提拔的管理人员谈话,又和赵思文谈了合作项目的进展,这才返回长安。 第二天分管人事的薛冰莹找来林洋,对她说她的工作已经被调整,她被改派到利衡机械重工知识技术部策划组。林洋回忆起昨天龙镔训斥石伟的场景,意识到龙镔早有这个打算,说实在的,自己一个名校硕士居然连给这个据说很神秘的男人作秘书的资格都没有,都被他贬谪到月薪最多只有四五千的下属企业去了,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便荫生向龙镔辞职改投门庭的念头。林洋敲开龙镔办公室的门进来后将刚刚打好的辞职报告放到龙镔桌上并对他说道:“龙主席,对不起,我想辞职。” 龙镔拿起辞职报告一看,好家伙,居然用中、日、英、法四种语言写这份辞职报告,这不分明就是在炫耀她的才干鄙视自己的不会用人吗?越这样就越要留住她!龙镔脸露微笑对她说道:“怎么了?林洋?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把你调到机械重工去啊?” 林洋的眼睛盯着龙镔手上的辞职报告,沉声不语。龙镔将辞职报告放到桌子上,又拿出打火机摆在上面,对林洋笑着说道:“都说知人用人是件最难的事,我看最难的不是对人才的选任,而是那些人才对那个有权用他的人的用心的了解,林洋,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洋有些懂了,嘴里却说道:“龙主席,我知道我也犯了和石伟一样的错误,你这是在警告我。”龙镔呵呵笑了起来,站起身子说道:“进退之间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境界,你说进了说不定你是退了,你以为退了,说不定其实你是进的,”龙镔用手指着辞职报告说道,“来,林秘书,给你一个选择题做做,我有一个打火机,你有一双手,你说这份报告是我烧掉呢还是你拿回去?” 林洋急速的猜测着龙镔话里的意思:难道他不是惩罚自己犯错而是要让自己在下属企业历练历练以便将自己推上更高的工作岗位?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谈论“进退”?他肯定知道自己气恼之下写的这份辞职报告有羞辱他的用意,可他根本不动怒,反而心平气和的暗示自己,他才十八岁啊,居然有这么大的气量,自己和他一比真是惭愧!她情不自禁脸红了,从桌上一把抓过辞职报告在手里捏成一团。 龙镔继续微笑着说道:“你尽快去机械重工报到吧,以你的能力工作会很快上手的。工资也许会比现在少一些,但是凡事有得必有失,挣得少那就少用点吧。” 林洋眼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她对着龙镔深深鞠了一躬就告辞出去了。龙镔盯着她的背影沉吟良久。 ※※※ 电话突然响起,负责监督施工的工程主管报告宣称正在建造的员工休闲娱乐中心大楼发生严重的建筑事故,那正在浇灌水泥作业的三楼楼面坍塌了,有未知人数的建筑工人被埋在废墟之下! 龙镔第一时间赶到事故现场,眼前景象惨不忍睹!那栋刚好修建到三层的大楼楼面坍塌了,坍塌的楼面又击穿了二楼楼面,这建筑框架内部已成一片废墟,碎楼板、残砖等彼此相压堆成厚厚的废墟,钢筋、木板等交错突出,一些人大喊救命,又一些人在骂骂咧咧,周围还站了不少被巨响惊动前来查看究竟的集团下属企业员工,场面一片混乱! 龙镔立即指示总部员工以及下属企业保安前来维持现场秩序,又下令厂区门卫对前来救援的车辆一律放行,很快120救护车、消防车以及公安车辆赶来了。 这时龙镔已经清点了建筑工人人数,得知参与施工作业的工人共计七十五人,有六十七人在事故发生后安全脱身,有八人下落不明,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这八个人被困在废墟之中。 八个受困工人的生命安危有如巨石压在龙镔胸口,龙镔出奇的冷静下来了,他一见闻讯赶来进行现场抢救的消防公安立刻将情况向他们汇报,并随即交代康定庄黎大山立即组织集团员工成立搜救小组随时听候消防公安指挥。他向那个消防支队的领导表示说:“人命关天,我们集团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配合你们的救援工作,不管是需要什么抢救装备需要多少人,我们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提供出来。” 龙镔和消防官兵研究大楼的施工图,根据施工队负责人和脱险人员的回忆,了解查核埋在钢筋水泥板下的民工的方位,事故发生还不到二十分钟搜救工作就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消防官兵和带好安全帽的集团小组小心翼翼的一次次扒开断墙乱砖探寻受困工人的遇险位置,然后布置重点搜索和施救。 很快第一个人被找到了,他被卡在层叠的水泥板下面,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手臂,人已经昏迷不醒。第二个人微弱的呼救声已被施救人员听到,他们循声搜索,搬走层叠的水泥板、钢筋,一个被困工人的头部露出来了,他的腿被断裂的横梁压住,浑身动弹不得,起重机和推土车前来助阵,十多分钟后,横梁终于被搬走,受困工人立刻被送往医院。 石伟想起了豹子有超群的嗅觉能力,他马上跑回总部把豹子弄到废墟上来,看到这个情形他心里直发痒,对着豹子的耳朵说道:“豹子,豹子,那里面埋了几个受伤的人,你去把他们找出来,找到以后你就叫唤,快去,你要是找到了我就给你找几个母狗给你做老婆!”豹子好象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箭一般窜了出去。 龙镔看着豹子钻过隔离带向坍塌处跑去,眼睛一跳,转手就从一个人脑袋上取下一个安全帽跟了上去,石伟也赶忙照葫芦画瓢,紧跟在龙镔身后并低声对龙镔说道:“老六,我建议你马上对还在建设的科技大楼停工,还有立刻派人监视那负责施工和签订这个工程承包合同的家伙以及他的亲属,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鬼。” ※※※ 豹子果然出色,东闻闻西嗅嗅就对着石伟龙镔大声叫唤起来,龙镔不顾头顶可能继续滑落水泥板快的危险,趴下身子对着豹子站立的地方使劲喊道:“这里有人吗?有人吗?我们来救你了,你一定要挺住!” 消防官兵赶了过来,开始组织人手搬运,七八分钟后豹子找到的这个人的头部露了出来,嘴里能发出轻微的呻吟,龙镔立刻叫来120的护士给他打止痛针,并给他用上氧气袋,龙镔蹲守在他旁边,和他交谈,为他鼓劲,不时的给他喂口水,半个小时后他被成功救了出来,救护车立刻将他送往医院。政府领导以及安全监督生产局、市政部门领导也赶来了,紧急部署扩大施救和搜索以及善后工作。 豹子和第二批赶来的消防队带来的那两条警犬又找到两个被埋的工人,已经找到的五个人都还活着,但是还有三个人没有下落,为了寻找被深埋在水泥堆里的民工,消防官兵采用生命探测仪在水泥瓦砾中搜寻生命迹象,终于发现两个地方有二人被压在最厚的水泥板下。 龙镔和几位政府领导在难以下脚的废墟上行走各处紧张指挥。抢救工作紧张地进行着,消防武警、集团抢救小组还有一些没有受伤的建筑工人排成几队传递搬运着砖头、水泥块,好几处由几十号人组成一组,在重型机械无法工作的地方共同把巨大沉重的横梁等拔出、扛走。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离事故发生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现场周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救援车辆,人头攒动,高强光灯把事故现场照得如同白昼。正在其他人紧急抢救的被困者的同时,豹子又从一堆废墟中闻出异样,施救人员立即开挖,终于挖出一个洞,石伟大喊“看到他,就在里面,被压着”。这增加了大家的信心,加快了速度,把水泥板调起一个缝隙,施救人员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龙镔急忙跑上前一看,只见他弯曲着身子,手脚都是弯着,脸色已无表情,急救医生一检查就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死亡。 到了夜晚八点,所有受困工人均被找到,七人顺利获救,只有一人死亡,万幸获救的七人均无性命之忧。龙镔安慰这些受伤人员以及其他民工说道:“你们安心养病,好好休息,不舒服一定要喊出来,这样会方便医生治疗你们的病情,你们放心,我们集团一定会不惜代价,全力以赴救治你们,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他安排四个员工作为这些伤员的陪护,并对医生说道:“万请你们辛苦一下,密切跟踪他们的病情发展,做最周密的检查确保没有忽略的伤情,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尽量减轻他们的身体痛苦。” 龙镔向政府领导承诺将绝无保留的全力配合政府事故调查小组对相关人等的调查工作,尽量做好死者及其亲属的善后工作,全力满足受伤人员及其家属的合理要求,政府领导指示说将在今后某日召开现场办公会,举一反三,总结经验教训,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龙镔被石伟提醒之后就已经借口开会研究把这几个包头和工程主管留在总部会议室,这个工程主管就是以前的工程部部长,这个建筑承包合同以及科技大楼的建筑合同就是他主持签订的,果然石伟对他们之间有猫腻的怀疑有了初步证实,这个部长躲在洗手间里对他老婆打了尽快转移存款存折的电话,又和一个包头在洗手间密商一定要保守承包工程款回扣这个秘密。 第二天政府相关部门组成的事故调查组就赶到现场调查事故原因,龙镔有意无意的向调查组做了暗示,调查组很快查明并认定这是一起典型的严重违反施工强制性技术标准、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为赶工期野蛮施工、以致支撑失稳造成整体楼面垮塌并有行贿受贿嫌疑的工程事故。长安派出所立即将这几个包头以及工程主管还有工程部几个人员以涉嫌工程重大事故工程责任罪将这些人依法刑事拘留。 ※※※ 龙镔宣布召开集团所有部门主管以上职员会议,他要借这次事情再次立威,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这些日子来一直保持的礼貌微笑,而是发自肺腑的愤怒:“这个*主管是利衡的老员工,就是他亲自导演了这场悲剧!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得到这笔回扣!你们也许要问,他以前主持了集团多少工程建设,为什么要犯这样的错误,难道他不知道这个错误的后果吗?好,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以前是钱老主持大局,他就算收受回扣也不敢明目张胆,现在是我主持了,他对我把他从部长职位降到工程主管职位心怀不满,就满心以为我是要对集团的老员工开刀,就生了那个大捞一笔就走的念头! “假如这栋楼在完工之前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假如被这双黑手操纵通过了质量鉴定检查,那谁可保证将来它不会发生整体垮塌?假如在垮塌的时候正好有我们集团的员工在那里集会娱乐休闲,那这又将是一场怎样的惨剧?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是任何东西都换不回来的,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谁能承担这个责任?安?!” 龙镔双眼寒光逼人,拳头重重捶击桌面,拍案而起:“现在我宣布,这栋员工休闲娱乐中心和科技大楼立刻全部推倒重建,集团内所有在建工程也立刻停建,立即聘请专业建筑物鉴定人士,对在建工程使用材料进行抽查,对施工质量安全进行评估,我对在座诸位严厉申明,我决不容许同类事件再在集团里发生,更不会允许集团再出现他这样的人物!你们是人,普通员工也是人,那些在这次事故中死伤的建筑工人也是人!难道你们的身体你们的命就比那几个死伤的工人值钱些吗?为了得到工程款回扣就不惜以他人的生命安全作为代价,这样的人是什么?是畜生!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龙镔在这次搜救行动中的表现以及这番讲话迅速在集团里传播开来,不少尚有一点二心的老员工悄悄收敛了,还有几个主动提出辞职了。虽然这次事故导致集团股票下跌10%,但是却为他在员工心目中赢得了更多的尊敬,为他赢得了有胆识有魄力的外界声誉。 就连豹子也成了无人不知的通人性的灵犬,为了表彰它的出色表现,龙镔解除了对它的行动禁令,它获得了在集团里任何地方自由行动的权力。 ※※※ 在香港秘密对刘德贤、静儿和雯丽进行的测慌试验和催眠试验是只可能得出他们所说全部都是真话的结论的。然而龙镔的这个举动却使静儿为龙镔性情思维行为的改变深深担忧起来,她把海涛从山东请来与秋雅石伟杜慈五个人一起秘密讨论研究,认为在龙镔这短短一年多了来经历的事情太杂波折太多,精神上已经不堪重负,目前这种情况下必须主动对他回避,一切都必须顺从龙镔的意愿安排,万万不可去刺激他,先让他把集团事务处理好,把情绪心态冷静下来再慢慢思考对策。 雯丽父亲的病是治好了,但是每个月还需要两三千块的医药费,她那点工资家教报酬支撑起来很是艰难,加上龙镔的这个举动对她的打击伤害极大,她认定龙镔是在羞辱她,认定自己在龙镔眼里连狗都不如,她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把那些钱还给龙镔,但是一个女孩子要想赚到几十万哪有那么容易?万念俱灰之下她接受了一个台湾商人希望她做二奶的要求,那个台湾商人每个月给她一万二,还不算平时零用,她认为自己只要节省点那么就可以在两到三年以后把欠龙镔的钱还掉。她决定牺牲青春。 此刻的龙镔已经被那一个一直隐藏的意识主宰了,他彻底变成一个典型的偏执狂,他根本不屑于再来花费他的精力思维去体谅感受他那些朋友的心情,他就是纯粹将他们当成集团的下属,为了不给静儿秋雅他们任何单独接近自己的机会,避免他们对自己的刺激而导致头脑中分裂的意识再次发生争斗,也为了不被其他员工说他对石伟他们搞特殊化,平衡员工心理,他借口石伟静儿秋雅他们身为集团职员不能占用那栋别墅就迫使他们四个人只好搬出别墅到外面租住套房。 他在随后的日子把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工作之中,将他难以置信的自作主张发挥到了极限,不断的往返于长安与香港之间,结合智囊团的建议对国际总部进行改造,并严厉督促集团属下企业拓展业务,他对所有人都是笑容可掬,却在内心冷漠无情,奖罚分明,奖重罚也重,他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金融眼光总是能准确抓住一切有利可图的时机放肆进行金融投资,他将集团的资源向他预定的发展方向倾斜,他逐渐收揽集结了大批人才,他将投资公司从国际金融市场圈来的钱用以收购那些他认为有潜力的高科企业股权。 在他全力以赴的经营下,焦思溦、钱毓慧、薛冰莹也各自怀着自己的目的全力配合他,集团变成了一台高速协调运转的机器,在商业运作、管理与政府公关方面进步神速,就这样到了2004年三月中旬,集团已成为一家极具发展优势的集团企业,旗下企业已扩张成为利衡生物工程公司、利衡医药公司、利衡机械重工、利衡电子公司、利衡建材公司、利衡药业公司、利衡投资公司、利衡应用材料工程公司八大企业,还拥有十余家小型企业30%以上的股权。 七月底他为了分化经营风险又抓住外界舆论良好的时机作出一个重大决定,将利衡机械重工、利衡建材这两个企业从集团中剥离出来,接受部分外来投资资本之后重新分配股份之后在香港创业板挂牌上市,集团只是作为主要股东之一,占股45%,总裁依旧分别是赵思文和李修柏,但他们已不再兼任集团总部职务。 这个龙镔在商业上行动迅猛,说做就做,决不含糊,到了2004年9月集团的业绩已经令人刮目相看,托管中心控管之下的商业王国已经初露雏形,龙镔也以超群的姿态获得了很多集团企业大亨的尊重,也吸引了新闻界密切的追踪关注,记者这样形容龙镔:他以独具一格的风骚才情,有如诗人一般在钱正生老先生留给他的巨幅宣纸上畅写着他充满激情的诗句,他具备顶尖商界大亨的优秀品质,试问,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够在一年之内就将一百亿资产神话般变成一百七十亿? ……他在作风上如此严谨,在生活上克勤克俭,在工作中任劳任怨,在管理上一丝不苟,他对待集团里忠诚的员工就像是一个长者,能周密的考虑他们的生活工作要求,他对待那些胆敢背叛或者不服从他的下属又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可谁能想象这样的一个统帅竟然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 他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在他的王国里保持他至高无上的形象,在商业舞台中央保持刻意的姿态,微黑的刚毅面容总是高深莫测的笑着,一头有如狮子一般毛发自在潇洒的披在肩头,那剑眉下的炯炯双眼有如黑夜长空那般深邃,一个不经意的举止就能散发出王者的霸气,他在倾听时比回答问题时更加光彩照人,你们也许无法亲身体验这种感觉,但我们每一个采访过他的记者都深深感受到了他的魅力,并且我们断言他如果能投身演艺那他一定能成为最耀眼的世界巨星! 不过,这可能吗?他每天都能率领他的部下创造出几千万财富,而且这创造的速度必将是与日俱增的,因为他的王国是一个正在高速前进高速扩张的高科技王国,这个王国的责任是满足人们更多更新奇的需求。我建议股民们记住他那句话:未来的利衡出卖的是脑力而不是劳力!未来的利衡绝非一个二维平面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具有星际眼光具备飞天能量的三维巨人! ※※※ 这一天正是静儿爷爷逝世周年的纪念日,静儿、秋雅、石伟、杜慈在那套三房两厅的租屋内做上一桌好菜,准备祭奠爷爷。 酒菜已经摆好了,静儿也开始点上香烛,燃烧纸钱,心底默默颂说对爷爷的思念,青烟缭绕,火苗奇异的摇摆着,黑色的纸灰在窗外微风的吹送下飞舞着淡淡的伤逝痕迹,她眼里浮闪着不由自主的泪光,嘴里喃喃说道:“爷爷啊,他戴上了只有我能读懂的面具,他过得这样累,再这样下去他就迷失了,我是不是现在该提醒他该帮助他了呢?我在杂志上写的那句‘故作的是不能坚定的,伪装的是不能持久的,逃避的是必须坦然面对的,忽略的是必须重新在意的,忘却的是必须重新记起的,表象不可能是真实,神秘不应该带来恐惧,只有内心才是破解的痼结’他会看到吗?他要是看到了的话会不会醒悟过来?告诉我,爷爷……” 第二十五章 孤鹜的禁忌(上) 石伟眯上小眼睛,学着静儿的样子,双手合什,对着还在燃烧的纸钱鞠了三躬,然后说道:“苏爷爷,我们给您老人家烧了点纸钱过去,您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不够的话就托个梦给我们,我立马就给您老电汇过去,嘿嘿。”然后他掉过头嘻嘻笑着对静儿说道,“静儿,还需不需要念什么咒语啊?教教我如何?”静儿对他轻轻一笑,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待大家一一鞠躬完毕坐回餐桌之后,石伟看到静儿和秋雅的脸色很黯然,觉得有责任把气氛调节起来,便干咳几声,说道:“好了,给苏爷爷的祭奠也完成了,我有一点最新情报现在向你们通报一下吧,老六九月三十日要来参加员工娱乐中心大楼的落成剪彩,指定我们公关组在集团内部选一批美女充作礼仪小姐,这件事情我们那位薛副总裁薛冰莹交给我来负责,哈哈,剪彩之后又会在集团餐厅宴请前来祝贺的贵宾,哈哈,”他得意的瞥了杜慈一眼,道,“老婆,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 静儿温柔的将秋雅搂在怀里。自从搬出别墅之后秋雅就变得彻夜失眠,静儿为了安慰她为了化解她心里的苦楚就充作了照顾她的角色,每天都这样陪着秋雅睡觉,秋雅也习惯了静儿的这种温暖,静儿虽然比她小,却像是她的姐姐,这两个人睡在床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秋雅舒舒服服的枕着静儿的手臂,用手指绕着静儿的秀发,低声说道:“静儿,你说石伟要让我们两个都当礼仪小姐,去站到他吃饭的桌子旁边,这行不行啊?” 静儿透过淡红的床头灯,清楚的看到秋雅脸上浮现着少女情怀的那种羞涩,知道秋雅心里是如何渴盼那一刻的到来,秋雅说是要征询自己意见,其实就是希望自己给她壮胆,她略微沉思一会就用摸着秋雅的手臂,柔声说道:“秋雅,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很想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但是你要想想啊,这一年来他完全陷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他根本就不与任何人进行心里沟通,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秋雅插嘴说道:“我知道他想什么,他不是就想赶快建立他的商业王国吗?” 静儿将秋雅向怀里搂了搂,微微笑了一下,道:“你听我说完,他长袖善舞,目光敏锐,吸纳国际资本,抓住有前景的项目合作,没有非常专业的行业知识,却善于规避商业陷阱,纵横捭阖于诸侯战国之间,他慷慨的接连几次提高员工年薪,改善员工福利待遇,他的这些作为为他赢得了对手的尊重,赢得了集团里的每一个员工对他的敬怕,为什么他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做到这些?” 秋雅幸福的甜甜笑着说道:“那当然,他是我的龙镔嘛!”静儿心里苦极了,鼻头突然一酸,连忙强颜笑道:“呵,是,是,现在大家都认为他有神秘的能力,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不是神秘,而是他看透人性人心,他知道他所面对的人需求什么,顾忌什么,因人而异的用他的策略去达到他所要达到的目的,基本上一切人他善于控制一切进展变化,知道如何去把握那个‘度’,也就是说,一般的人在他面前都不能隐瞒做事情手段的目的和秘密。” 秋雅纳闷了:“这什么意思啊?”静儿闻言陡然心里一寒:自己这几个月来反复对秋雅分析龙镔一举一动的目的全是白搭,秋雅对龙镔的感情还是这么茫然这么糊涂,根本就不能进入龙镔的内心世界,秋雅啊你怎么这么不了解龙镔啊,这么跟不上他的节奏,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迷恋他啊?她暗叹一口气解释道:“秋雅姐,我的意思说,我们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石伟的安排瞒不过,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要是我们真的以礼仪小姐的身份贸然出现在他的酒宴桌上,他一准就能猜出这是石伟的安排,猜出你的目的,” 秋雅将脸在静儿手臂上动了动,有些羞涩却又有些坚决的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目的,我就是要告诉他我都等了他一年了,这一年来我,宁可自己一个人忍受煎熬都没去烦他,让他安心做事,现在他也该为我想想了。” 静儿感到眼睛湿润了,忙将视线定格在毛巾被上,暗暗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秋雅姐,世界上最苦的就是相思,这我知道,当初我知道你的苦,现在我也知道你的苦,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能不知道吗?可是我感觉虽然一年过去了,但是他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要不然他早就来找你了,现在我还是认为没有到时机,还得再等一段日子……” 秋雅肩膀一动,有些不高兴了,对静儿说道:“静儿,我知道你也很喜欢龙镔,但是你用不着这样阻拦我,龙镔是我的,你自己答应过我不和我抢的,只会把他当成是好朋友,所以我才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姐妹!龙镔他要和我结婚的,你以前说龙镔心态不好不能接触感情,否则就会导致他的病情恶化,我听了你的,可现在都快一年了,他根本就没有犯过病,你还这样阻拦我,是不是妒忌我啊?” 静儿心如刀割,脸上却假装歉意的说道:“秋雅姐,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是真的感觉他还没有调整过来,你想想,石伟和他见面的机会比我们多,也和他的保镖交道多些,都说至今都没有听他用对其他下属不同的语气对石伟他单独说过朋友间的话,更没有听他提起过我们,这不就证明他的心态还是老样子吗?我们在北京咨询过的那个精神科专家也告诫我们,既然不能泄漏他的病情又不能对他做医学检查,那就一定要避免我们对他的刺激,要让他主动的来找我们,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这样对你说,不是要阻拦你,更不是妒忌你,全是为了你和他好,你想,假如你一时控制不住对他做出过多的表示,引发了他的病情,传扬出去了那是一个怎样的恶果啊?” 秋雅表情舒缓下来了,还是不甘心的说道:“现在全香港全台湾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他了,听石伟说还有几个大亨想把女儿嫁给他,他又结识了这么多明星美女,我如果现在还不去争取,那要是他被别人抢走了我怎么办?” 静儿再也忍不住了,两滴泪溢出眼眶,她连忙将手臂从秋雅颈下抽出,装作起身喝水,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在放下杯子之际,飞速的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又转身将枕头整理一下,感觉泪水已经止住了,把床头灯关掉,平躺在床上,轻声细语的说着:“秋雅姐,你别胡思乱想了,龙镔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一个贪图享受对女色迷失的人,石伟不是说他虽然见识了很多明星淑女,但是他的私生活绝对是清白一尘不染的吗?况且要是他有绯闻的话,那香港那些八卦报纸杂志狗仔队会不作为特大新闻渲染吗?不会的,你放心吧。” 秋雅感觉到静儿的语气中有些难过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刺伤这个一直开解自己安慰自己帮助自己渡过相思难关的好友,她赶忙转过身将静儿搂住,抚摸着静儿的背,歉声说道:“好静儿,对不起了,刚才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的。”说罢,在静儿脸上亲了一下,道,“来,亲你一口作补偿,好不好?” 静儿的泪簌簌而下,连忙将脸埋在枕头上,让枕头把泪水蘸去,强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秋雅是不可能察觉静儿的举动的,她兀自说道:“唉,这个人啊,害得我想得好苦,每日每夜都在做和他在一起的梦,有时梦见我穿着婚纱和他正在结婚礼堂,有时又梦见我和他正在吃饭,有时梦见他不理我,还有时梦见他被别人打,我太想他了,要是你不和我在一起,我肯定是活不下去了的,真的,静儿,我真的觉得他就是我的一切,就是我的灵魂,爱情真的好奇特啊,在爱情面前,生命都是可以忽略的……” 秋雅怕热,每晚都得打空调,黑暗的房间里闷闷的流传着空调的声响,像是阵阵刺耳的电波划过长夜划过天宇历经千山万水而来,将灵魂深处一切无奈的情绪激活,这房间空气中还在漂浮的灰尘一定也被振荡从而飞舞着没有轨迹的轨迹,轨迹下是为了爱情而忧伤的两个呼吸。 我们总在爱情面前评述着爱情,却没深刻清醒的意识到爱情不过就是我们个体的所思所想,对那个我们思想着的人我们永远都只剩下猜测,最多加上假设的幻象。有些爱情太毒了,毒辣的伤人肺腑,可是对爱情能有理解的选择吗?能选择的爱情还能是爱情吗?我们明明清楚的无辜着,却又在无辜的清楚之中为自己做着不知后果的诊断。 这个爱情的明天只留给自己一个无助的等待了,只有等待未来会把心里描绘的模样来个所谓的降临,这个降临是无法也无处寻找的。 静儿紧紧搂着秋雅,搂着这个和自己一样爱着同一个人的女孩,搂着这个如果没有爱就会去自杀的女孩,她好苦,她知道龙镔爱她,可她却不敢对秋雅——这个本该是对手的人说明,秋雅的性格太倔强了,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理智,一旦被她知道内情那她一定以死相逼以死明志,为了不让那个畏惧诅咒伤害的爱人再加上这份可以避免的内疚,她只有虚伪的声称以保证这个女孩还有那种借助爱来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知道龙镔现在有一种两难情绪,这种情绪的根源就是因为那个两难选择,一就是他曾经对秋雅承诺过一定会娶秋雅,二就是他爱自己却又怕和自己在一起后会给秋雅带来死亡,当然更为难的是他担忧那种诅咒的牵连伤害。可是这终归是要面对的啊,总是要作出一个选择的啊,不过是娶秋雅还是娶自己还是谁都不娶都会伤害到大家,而这种伤害是他不能承受的,因为这个爱人比任何人都在意情感,在意承诺,在意他人的生命与幸福,可是逃,逃,能逃多远?情感是非物质的东西,它紧紧随着精神灵魂存在,超出生命的躯体限制,龙镔他已经战胜了一般意义上的生命,可面对情感面对情感的承诺他难道就只有这样逃亡了吗? 龙镔啊,龙镔,诅咒难道真的存在吗?就算存在那又算什么呢?你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你的情感重要,可是别人也把情感看得比自己生命重要啊!你为什么不敞开自己的心怀让我们一起和你面对呢? 面对?就算是解开了诅咒这个难题,那这个如果不嫁给他就要去死的秋雅怎么办?自己退出?龙镔呢,他会答应吗?那个夜晚,那个凄迷风情的夜晚…… 其实有时黑暗的房间里还是会出现一些光亮的,就像现在石伟打开客厅里的灯光就会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这淡淡的灯光就会将房间里的一切扭曲,石伟那去洗手间时踢踏的拖鞋声音也会在房间里产生无数次的回荡,他和杜慈真的好幸福,就等着春节时结婚了,他们两个不用象自己和秋雅一样与情感的磨难做着黑色的抗争艰难的搏斗,对于他们而言,这空洞暗黑的房子是温馨的港湾,不是吞噬的鬼怪。 空调总是带来冰冷的孤寒,有如悬崖的边缘,惊动坠落的放弃,可永远都是灵魂与放弃无关。 秋雅终于感觉到了怀中静儿躯体的抽dong,她晓得静儿一直都是在暗恋着自己的爱人,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敢表白而已,她又想起这一向来静儿的好静儿的美,一时间居然慷慨的说道:“静儿宝宝,别哭了,你要是还哭的话我也会流泪的,别哭了,好不好?……呜呜…·你这么伤心……我知道你的苦……要不……要不……我们一起嫁给他算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就去效仿古代娥皇女英那样……共事一夫……好不好?……让他捡个便宜……也娶我们这么可爱的静儿宝宝?” 这可能吗?静儿虽被秋雅的慷慨感动,却又这样质问自己,甚至在头脑里构想着如此质问龙镔的场景。爱情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她突地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 ※※※ 龙镔和焦思溦、薛冰莹、钱毓慧还有那个赫丝丽小姐她们参加完一个集团的五十年周年酒会出来,薛冰莹提议大家一起去兰桂坊玩玩,顺便商量商量定于九月三十日集团员工休闲娱乐中心大楼的剪彩细节。 龙镔看看表,说道:“明天还要和腾氏集团总裁见面,我还得和刘主管他们把那些材料再斟酌一下,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薛冰莹登时拉下了脸,赫丝丽也看看表,然后对龙镔说道:“龙主席,我从英国来你还没有给我接风呢,大家一起去坐坐,这么多美女陪你,你可得有绅士风度啊!” 焦思溦看着龙镔那幅为难的样子,格格笑了起来,道:“龙主席,我观察你这一年来都是不和我们说笑,整天就把工作挂在嘴边,恨不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看你连这些酒宴你都不会来参加,是不是?一说到玩你就表情勉强,生怕浪费了你的时间,我们可是年轻人,得劳逸结合呀,像你这样怎么行?怎么着你也得请客慰劳慰劳我们这些为你卖了一年命的下属啊!大家说是不是?” 薛冰莹和赫丝丽笑着说“就是,就是”,钱毓慧露出微笑,却没有跟着起哄,可能是挂牵家里那两个孩子,反倒是摸出电话对家里打着电话,而后很是歉意的说道:“实在对不起,开开有点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你们去吧,我们明天再联络。” 钱毓慧走了之后,薛冰莹想着钱毓慧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这个龙镔这一年来根本就是漠视自己的多次情感暗示,虽然他也没有和那个秋雅勾搭,但是她和他好上的机会非常渺茫,父亲依旧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又想着自己为了给龙镔营造高层团结的环境被迫与焦思溦虚与委蛇假装友好,心里顿时全然不是滋味,禁不住有些怨气的说道:“龙主席,去不去随你便,我是已经订好房间了,你就去忙吧,我来给赫丝丽小姐接风就是了!” 赫丝丽适时的推了龙镔一下,龙镔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虽然自己的确没有半点兴趣去那些场所,就当是应酬一下吧,见识一下这个著名的兰桂坊。 ※※※ 薛冰莹把服务小姐全部赶出去了,让那四个集团保镖守在门口,房间里就只有龙镔和她们三个女孩子,她就开始发疯的边喝法国红酒边唱起歌来。 龙镔环视这个房间,焦思溦向他举杯问道:“龙主席,这里环境怎么样?音响还不错吧?” 龙镔咧嘴一笑,也举杯和她还有赫丝丽碰了一下,抿了一口,回答道:“嗯,装修很豪华,我是个音乐文盲,音响这东西我就不懂,呵呵。” 赫丝丽也笑着道:“龙主席,你这个音乐文盲什么意思?说汉语不要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龙镔道:“赫丝丽小姐,你的汉语可比我的英语强得多,呵呵,音乐文盲的意思就是没有音乐细胞,没有音乐天赋,不懂音乐,不会唱歌,不知道怎么欣赏音乐,呵呵。” 赫丝丽耸耸肩,道:“哦,就是这个意思啊,那我也就是你们汉字的书法文盲了,龙主席,这样好不好,你的书法这么好,我教你唱歌,教你懂音乐,你教我书法,好不好?这样我们两个都不是文盲了!areyouok?” 龙镔嘿嘿笑着,摆摆手,薛冰莹其实是在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生怕龙镔不注意到自己,歌还没唱完就把话筒一丢,凑上前说道:“龙主席,你唱什么歌,我来给你点!你的嗓音这么有磁性,就像张学友一样,给你点首《情网》怎么样?” 龙镔眼睛眯了起来,这个薛冰莹有完没完?一天不暗示她就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笑容依旧,摆着手说道:“薛副主席,我真不会唱,就知道你们唱得好听,不知道是怎么唱出来的!呵呵。” …… 赫丝丽和薛冰莹两个人合唱起来《卡萨不兰卡》,焦思溦轻声对有些心不在焉的龙镔说道:“龙主席,现在集团已经基本走上正规了,你的影响力在集团也是至高无上的了,是不是也该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了?” 龙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答道:“什么协议?和哪家企业的协议没有履行?” 焦思溦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不会忘记了你的话吧?想赖皮门都没有!”龙镔凝神一思这才醒悟过来,嘿嘿笑道:“哦,你说的那件事情啊,我没忘,没忘,说真的,真要感谢你对我对集团做的努力,没有你的帮助集团发展没可能这么顺利,起码会推迟两年,还是你的朋友同学起了很大作用,呵呵。” 焦思溦紧盯着他的眼睛,点着头说道:“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我是在全力配合你做事情,现在该轮到你回报了吧?” 龙镔掏出烟,重重的抽吸起来,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在放下杯子的时候碰到了果盘,洒落了一些酒,抽出纸巾擦擦手,这才道:“呵呵,不过你看我这样子,你要我享受我也不知道享受有什么含义,我天性就不喜欢吃喝玩乐嫖赌逍遥,就连现在我在兰桂坊我都没有没一点感觉,脑子里还是集团事务,你说这有用吗?到时候你白花那些钱对我又产生不了效果,呵呵,干脆你换个方法吧!” 焦思溦揣度不出龙镔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坚信古德里、蓝嫣他们对龙镔的分析是正确的,她也正是按照他们的安排这样一步一步获得了龙镔的信任,虽然龙镔目前的确与一切享受都无缘,照样可以和普通员工一样吃着糟糕的盒饭,但是至少龙镔已经出现那种讲究身上穿着与身份配套的苗头,而且他当时回老家开着劳斯莱斯回去就有点炫耀衣锦还乡的想法。现在缺的就是导火线。焦思溦用柔柔的声音质问他道:“龙主席,你呀,是不是要毁约?是不是要过河拆桥逼我离开集团?” 龙镔似笑不笑的道:“我不会是这样的小人吧?” 焦思溦又道:“集团的事情差不了多少了,框架都搭好只需要一步一步做下去了,你老家的公路也正在修,母校也维修改建好了,你要搞的那个水库年底也要动工了,你要是不方便动用钱老先生的资金,我可以赞助你,你也就不用为老家的事情心烦了,你要是还对我推三阻四,那你就是一个小人。” 龙镔手指弹着烟灰,禁不住笑了起来,道:“好好,算你厉害,句句话让我无法反驳,那我就不做小人吧,不过焦副主席,你说你来赞助我,我可不能要,我自己的钱做这些事情差不多了。呵呵。” 焦思溦得理不饶人,当即说道:“这才像个男人嘛!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占用你的重要工作时间的,不过,你也不能无缘无故拒绝,我们彼此按照承诺做事,谁毁约谁就是乌龟就是小狗。” 焦思溦的神情姿态就像是一个正在和自己打情骂俏的恋人,龙镔感到胸腔咚的一下似乎出现一次久违的触动,是啊,对家乡的报恩对钱老的报恩只需要时间精力就可以做完了,可自己曾经亲自制造了她父亲的死亡,这笔债务还没有了结,还有薛总的恩情还没有报答,现在也到了该做的时候,更况且她的这种化解仇恨的方式根本就没有一点血腥,根本就是在考验自己的定力,这有什么要紧呢?自己无心,自然就没有那种‘五音、五色、五味’的欲望,无所谓吧。 龙镔对焦思溦点了点头,又扭头看着电视画面,画面上刚好是一只孤独的水鸟在天际飞翔,翅膀一下一下扇动,似乎可以真实感觉到它傲越霜晨的执着,又似乎可以清晰听到它嘤嘤唳叫的呜鸣。 第二十六章 孤鹜的禁忌(下) 赫丝丽和焦思溦从兰桂坊出来之后就径直回到香港的豪宅里,两人坐在书房里聊着。 赫丝丽看了看有些走神的焦思溦说道:“思溦,怎么了?你不会是又在想他吧?”焦思溦十分不高兴的回答道:“赫丝丽,你怎么老在这么说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会喜欢他的。” 赫丝丽用指头虚点焦思溦一下,故意笑着说道:“思溦,和你认识四五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嗯,这个龙镔的确是不错,工作也卖力,头脑也灵活,长得又帅,又没有花花公子的习性,我看,真的是一个钻石王老五,要不是我有了施特拉德,我也会爱上他的,嘻嘻。” 焦思溦脸色骤变,站起身子就要走,赫丝丽没想焦思溦反应这么大,忙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来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施特拉德他父亲觉得龙镔搞金融投资眼光不错,想对投资公司投放点资金,你觉得怎么样?” 焦思溦心情很坏,随口答道:“钱是他的,他自己考虑吧,问我干什么?” 赫丝丽很聪慧,忙起身抓住焦思溦的肩头说道:“思溦,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当初你要我到集团投资,我一来是相信你的眼光,二来是知道你在实行自己的报仇计划,就想帮你做点事,后来几个咨询专家都说龙镔的方案有他的独特性,我就说服父亲做了投资,现在我很高兴,集团业绩很好,你也得到他的信任,我不仅自己得到了回报,而且我也帮你做了事。可现在不同了,你现在的心理很矛盾,一方面恨龙镔是你的杀父仇人,另一方面你又对他动了感情,这笔钱金额太大,交给他的手上之后他就会有更多的能量,你就决不能对他下手,必须全力保证这笔资金的投资安全,所以我得问问你的意见。” 焦思溦不做声了,赫丝丽又道:“施特拉德他父亲和龙镔见过两次面,很喜欢他,很放心把钱交给他运作,却又有点担心你,所以一定要得到你的保证。” 焦思溦苦笑一下,知道她的用意,就道:“是多少钱?”赫丝丽压低嗓子说道:“五亿美元。” 焦思溦吃了一惊,道:“他怎么有这么多钱?”赫丝丽微笑着说道:“这我不清楚,好像是他准备把手里的债券股票出手吧,他们研究了龙镔的投资战况,认为他的出手准确率高达90%,可以在一年内将投资增长30%以上,超过了量子基金的业绩,也许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已经有不少行家在研究他的投资意向了。” 焦思溦心里不得不佩服龙镔,嘴上又犹豫着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有些国际炒家要向龙镔开刀了吗?不少人都把他当作是眼中钉,就是拿他那快狠准投资又分散的手法没办法,你一下子给他注这么多资金,如果资金主力被别人察觉,那一定会成为别人的攻击目标的,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 赫丝丽笑笑道:“没关系的,他们知道有些炒家对龙镔怀恨在心,他们也会提防这点的,要派专家到投资公司驻守,你就再次对他提醒提醒就可以了,他有法子对付的。” 焦思溦知道只要自己对龙镔告知这个消息,那么无疑就会更加加重自己在龙镔心目中的砝码,这可都是赫丝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想到这她心里不禁一暖,有些动情的说道:“赫丝丽,你真的对我太好了,我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要是没有你这个好朋友,我……” ※※※ 九月三十日,六层楼高的员工休闲娱乐中心正式落成剪彩,龙镔力主建设这栋娱乐中心是为了改善员工生活休闲条件,开展业余生活,增进员工归属感,避免优秀员工流失,提升集团声誉。这一楼是个可以充作礼堂的电影院,二楼是乒乓球、台球、象棋、围棋运动室,三楼是艺术中心以及健身房,四楼是图书馆,五楼、六楼是员工培训中心,大楼西侧设立有一家价格低廉的超市,东侧就是集团的贵宾餐馆。 这天来了不少贵宾参加这个剪彩仪式,薛冰莹焦思溦特地把当地政府领导、消防支队、公安、等等领导也请来了,包红包送礼品,主客皆大欢喜。仪式完毕之后就进入餐馆用餐,这是特地请的名厨负责掌勺。 龙镔笑容满面的邀请那些来宾在餐馆入席,餐馆里设置了六个超级豪华的包厢,这次来参加剪彩仪式的贵宾级人物包括有几个不请自来的其他企业总裁全部被安排在包厢里面,龙镔一进门就看到了秋雅和一个女孩穿着鲜艳的礼仪服装站在一号包厢门口,他登时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又本能环顾四周,嗯,还好,静儿不在,但是肝火已经涌上他的胸口:这个石伟,胆大包天! 秋雅穿着礼仪服装身段显得非常婀娜多姿,看见龙镔正朝她走来,她的脸通的红润起来,死死的盯着龙镔,情不自禁的在嘴里极轻微的喃喃叫道:“镔,镔……” 龙镔压抑着突如其来的怒火,保持脸上开朗微笑的神情,和那几个贵宾走入包厢,尽量不让自己去看秋雅,他已经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冲一冲,头开始有点眩晕,他深深吸着气,平息自己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那个不争气不服气总是要和自己作对的家伙估计又要兴风作乱了,真他妈的怪事,难道就这样不能见不能想不能思考这些人吗?龙镔感到自己的肌肉开始僵硬,耳朵里已经开始听不清那几个贵宾对自己虚伪的恭维以及无聊的闲谈,胸口逐渐叠累起了沉重的石块,一种冽冽的恐惧正被那熟悉的邪力侵袭过来,他无比清楚的看见了熊山先祖坟头上在如泣如诉的寒风中东摇西摆着的枯黄的茅草,更清晰的听到一种声音从那长满青苔的墓碑里传出:“诅咒啊……你有诅咒啊……你躲不掉的……躲不掉的……除非你是没感觉的无心人……诅咒啊……诅咒……” 此时,乳猪已经摆上了台面,经过几天训练的秋雅也端着白瓷酒壶款款走了过来,准备给这桌前的人倒上据说是极品的五粮液。她的每一步脚步声就像是巨锤捶击在空心的腐朽的树木上,发出空洞的隆隆声响,刺轧得龙镔鼓膜生痛。 龙镔陡然站了起来,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在别人眼里是多么难看,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市领导抬头看看他,就用标准的笑容对他笑着说道:“来,来,坐下来,龙主席,有什么事交代下属给你办就是了嘛!我还得敬你几杯酒呢,我们这是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没喝痛快,你可不能走,哈哈。” 说罢他伸手拉着龙镔的手,试图把他拉回凳子上,龙镔被这一拉全身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惊觉了一下,看清楚全桌的人都在看着他,意识到这可不能在他们面前失仪,要不然就闹笑话了,忙自嘲似的说道:“好,好,*书记,今天我一定陪您喝个痛快,您先坐,”他又对其他人说道,“对不起,我去招呼其他酒桌的贵宾入席,告辞一下。” 龙镔努力使自己的步伐不至于僵硬,尽量保持身形笔直,走到门外后才重重吸了几口粗气,揉着涨痛的头部,一个正在走廊上站着的礼仪小姐有些关切的问龙镔道:“龙主席,您有什么吩咐?” 正是焦躁之极的龙镔朝她瞪了一眼,有些责备她多管闲事,却又记起这个女孩是公关组的,石伟的下属,又对她说道:“石伟呢?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这时秋雅也跟着出来了,她看到龙镔的脸色如此难看,意识到大事不好,心里却又紧张之极,带些哭腔道:“龙……主席,你……没事吧?” 龙镔双眼异样的盯了她一眼,冷淡的说道:“你也来。” 餐馆大堂的酒桌上坐了不少正等着享受酒席的集团主管级别职员,石伟正和餐馆经理在酒柜边上交代几个客串的礼仪小姐如何如何,龙镔径直走到门外,石伟被那个女孩告知后,慌忙来了,看到龙镔冷冰冰的神情,而秋雅正焦急而且委屈的跟在他身后,石伟顿时在心里大叫:麻烦了,麻烦了,又要发疯了,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洋相!上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救命啊! 他还准备用故作恭敬礼貌的口气向龙镔表示一下尊卑礼节,他的嘴巴还只张开,龙镔就用极度冰寒的语气对他说道:“石先生,石副主管,当初看到你在公关方面还有点特殊才能,就提拔你当了副主管,现在看来你根本就只会瞎胡闹,你要是干不了公关组副主管你就打个调职报告上来,何必整些不入流的花招招人现眼?” 闻到龙镔如此刁钻刻薄的讥讽,石伟的绿豆小眼睛变成了豌豆,表情怪异到了极点,秋雅立时再也无法控制委屈,落下了泪,龙镔脑子里的焦躁更强烈了,忍不住狞笑一声,说道:“看来石先生最拿手最在行的是搞餐饮服务,就连从集团员工里挑选礼仪小姐都这么有品味有个性,那好,就给你一个展现才华的舞台,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间餐馆的副经理,”他听到了秋雅的抽泣声音,咬牙说道,“黄小姐,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着石副经理做事,那你也就不用到生物公司上班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就转身朝包厢走去,耳朵里却清楚无比的听到石伟正在咒骂“奶奶的,好人做不得,格老子的,一下子从副主管降到了副经理,再过几天我就得洗盘子擦桌子了!”,龙镔感到头部即将分裂,阵阵久违的刺痛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分明感觉得到脑袋里出现一把生锈的钝刀,正在一下一下切割着那个被自己扛在肩头的头颅。 他顶不住了,实在顶不住了,就要崩溃了,头脑大战又要开始了! 正在这时,被秋雅强迫穿上礼仪小姐服装却一直避免被龙镔看到的静儿把刚才那一幕都看在眼里,她细细观察龙镔神色看到他眼神中的空洞,看到他面部肌肉不自觉的抽搐,立刻跟在他身后,极细微的却又极具有穿透力的说道:“镔,没事的,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她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是在念什么咒语,又像是在哼唱什么歌谣。 一丝空明从龙镔灵台升起,很快就变成一条细流,从头顶百会穴鼓出又顺着全身流下,静儿又低声道:“镔,我就在你身边,什么都别想,没事的……” 水流的感觉急速的传遍全身,互相对立不能混合正要沸腾的清浊之气骤然平歇下来了。龙镔眼神里重新焕出了光,肌肉也舒展开来,偏头看了静儿一眼,低声道:“行了,你走吧。” ※※※ 回到酒桌上,那个*书记正在冲着同桌的人摆弄着他父母官的身份架子:“*董事长,*董事长,***,***,我是非常看好你们这些集团企业的,一句话,市里只要你们有需要就一定全力支持你们,市里的部门毫无条件的为你们服务……”他一见龙镔进来了,就哈哈笑道,“龙主席,我还以为你开溜了呢!你可是我们内地人的骄傲啊!是年轻人的榜样啊,我们市里正准备把你的材料报上去,给你报省里十大杰出青年,然后再冲击全国的十大杰出青年,哈哈!” 龙镔礼貌的微笑着,礼貌的说道:“*书记,您太抬举我了,担当不起啊!”然后他举起杯子对大家说道,“来,我代表我们利衡董事局利衡全体员工感谢*书记、*局长、*政委、*董事长……光临集团,并为集团员工休闲娱乐中心落成剪彩,我先干为敬!” …… 龙镔带着焦思溦、钱毓慧、薛冰莹还有赫丝丽来回穿梭在六个包厢中敬酒,气氛很是热烈。当走到三号包厢的时候,一个香港老板醉意醺醺的举起杯子对龙镔说道:“龙先生,你很有才华,我不羡慕,你的集团比我的大,我也不羡慕,我羡慕你年轻,十八岁就当上上市公司总裁,我羡慕你靓仔,就你这模样都不知会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梦里都想嫁给你,可我呢,五十三了,在你们大陆有三个女人,可她们对我都不是真心的,都是只想要我的钱,这三个女人我也奈何不了她们,哪像你啊,才十八岁,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羡慕啊!来,来,我敬你一杯,敬你年轻!” 坐在他隔邻的一个老总也有些醉意的插嘴说道:“邹董,我看不但要羡慕龙主席的年轻,最要紧的就是要羡慕龙主席的集团里有这么多绝色的靓女!龙主席这么帅,靓女都挤破脑袋想往利衡钻,都想接近龙主席,找机会嫁给他,哈哈!” 又一个老总也凑着乐子说道:“不用嫁,给我们龙主席做个妃子也行嘛,龙主席养他个三宫六院没问题吧?” 一阵快感的笑声,一阵清脆的酒杯相碰声、一阵极尽真诚的劝酒声,登时响成一片。 不同的生命停留在这个世上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完全相等相同,每一个生命在他所拥有的时间里都选择着他的活着,同样都在为他的这个活着而思考着,只是不同的琢磨总会再次影响接下去的活着。这些人也许是对他们的当前拥有怀着有深切的遗憾,借助于酒性就暴露了他们隐蔽的心声。 的确,这些人不经意的就触犯了自己的禁忌,但是他们是客人,在客人面前不能失礼,而且这些客人很多都是集团的客户、关系户,必须要注意礼节,据说这是社交场合一定要遵循的原则。 禁忌?禁忌是什么东西?有心才有禁忌,一个没心的人是没有禁忌的,是百无禁忌的! 鸟儿飞呀飞,飞在蓝天上,白云里,飞在风中,飞在雨里,左边翅膀覆着霜,右边翅膀盖着雪,两只眼睛下面结着晶莹的冰凌,鸟儿飞了咯,在天上百无禁忌。 龙镔谦虚谦恭自信礼貌开朗开心哈哈呵呵笑着喝着说着,让大家很开胃。 第二十七章 平凡的奢望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十七章 平凡的奢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灵魂裂解 为了让濒临崩溃的秋雅得到接近龙镔的机会从而解脱相思的苦痛,静儿痛苦的去为龙镔做下一个决定,她单纯的期冀龙镔可以正常的去处理情感中的两难,可以清醒的面对诡秘难解的诅咒,她将自己暂时定位作为龙镔的心灵之友,她并没有错,因为她是根据她所处的环境所对环境的理解认识来做,这种行为需要勇气,虽然这种勇气不一定理智。 秋雅随后很欣喜的就到总部办公室来上班了。然而说人类情感中有一种对情感对象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不良刺激存在古怪的报复因素,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龙镔分裂的意识更是有这种成分。他索性就将静儿的交代贯彻到底,他指示办公室给秋雅安排的工作很简单,甚至最符合秋雅的要求,每天就是帮助秘书林洋处理上传下达外联。只要龙镔在总部她就可以经常看到龙镔,她给龙镔端茶倒水,给龙镔准备饮食,龙镔也对她很平和的关照,甚至秋雅可以在龙镔没有来客到访的时候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而每每这个时候龙镔也总是很宽容很理解的对她笑笑,和她说上几句话。 秋雅的心境迅速开朗起来,身子也胖了起来,在这个可以和龙镔经常见面的愿望满足之后她又好想龙镔可以现在就对她提出来结婚,但是静儿再三告诫她目前还不到时候,绝对不能说出这件让龙镔为难的事;她更好想龙镔可以象静儿那样夜夜把她抱在怀里,但是她不敢对龙镔做这些暗示,因为她感到龙镔还没有恢复正常,还是偶尔有发呆出神的症状,而且自从她来了以后她就感觉薛冰莹和那个焦思溦对龙镔也不再象以前那样友好那样服从,据静儿说焦思溦肯定对龙镔有据为己有的图谋,那个薛冰莹更加是对龙镔没有了一句好话,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秋雅还感觉出来集团里所有女孩子都对自己充满敌意。也真是的,集团总部越来越出现阴盛阳衰的迹象,或许真是因为董事局有四位美丽的女副主席缘故,又或许是如石伟所说龙镔是个武林独步天下第一的大色狼想把集团建立成为他的三宫六院王国,还或许是如静儿所说龙镔对天性就具有挑战他权力的野心的男性过于戒备,总之一句话就是集团总部包括下属企业女性担任经理主管的比例越来越高,这可不是好现象,看那些人对龙镔的神态,自己可得十万分警惕才行。不过她为龙镔在那些各具特色风韵的女下属面前的表现很是感到自豪,龙镔从来就是把她们当成服从的下属,绝对没有把她们当成是具有诱惑杀伤力的温柔器具。 ※※※ 其实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形是一个只有高层才知道的秘密。为了这当初在集团企业总裁会议上还发生了一次辩论。 最先就是段平春,这个石伟的铁杆哥们在那次会议上开玩笑的说不知不觉集团里的美女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李修柏也顺势就问为什么集团会在人事上对女性如此倾斜。薛冰莹当即回驳道李修柏是不是想说女性优柔寡断缺乏决断力是做主管经理的大忌,女性心胸狭窄好记恨妒忌是做管理的大忌,钱毓慧也跟上就质问道是不是认为女性感情脆弱经不起大风大浪一遇特殊事故就会惊惶失措,出于这三大忌讳就不能任命女性作为集团主管? 对这,其实是焦思溦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理由而向龙镔反复建议并也成功说服了他的,龙镔联想自己的经历也结合对诸多资料的研究,接受了她的这个建议,并也对钱毓慧薛冰莹商量过了。于是龙镔就对他们说道一来女性比男性敏感而且警觉性高对集团的微小变化可以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二来女性脸皮薄自尊心强责任感强自然谨小慎微唯恐被别人指责瞧不起,三来虽然普通女性在独当一面执掌经营管理大权的能力相对弱些,但是优秀女性绝对不会亚于男性,而且她们能更细致更投入更专注地贯彻集团高层的意志,便于高层进行管理。 当时龙镔在说完这些话后故意把话停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根烟点上火,在把段平春他们的胃口吊足之后才用阴谋的语气的说道最关键的就是女性远比男性忠诚度要高,容易对集团产生归属感,能很好的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对薪水和待遇的条件不会过于苛刻,不会象男性那样追逐环境的不断改变、追求改变地位和收入不断提升,更不会象男人那么有野心那么容易挑起内部争斗结成势力团体,可以使集团保持和拥有自己稳定和忠诚的人力资源资本,可以相应的节约集团为了挽留优秀人才而支出的投入。 龙镔对在钱老那时集团发生的内部分裂非常忌讳,他认定男人天性就是争权夺势拉帮结派,野心就是他们之所以这样的祸根,从古往今来的政治到他所了解到的直接经验事实和间接书本知识,都证明一点:男性太容易对现状产生不满足感,喜欢不断的挑战不断的刺激,太容易为了自己的欲望和目的而背叛当前的工作环境,猎头公司的人才狩猎事实证明男人是不可能轻易被老总的小恩小惠所感动的,他们都是欲望和胆大妄为的动物,最禁不起更好条件更好发展空间的诱惑。将来的利衡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最需要的就是忠诚,这件事情一定要在自己死前形成规模形成定式的理念。 其实龙镔还对段平春隐瞒了一点,那就是女性作为经理主管非常有利于集团的业务拓展,在社交和谈判中,女性天生就对男性具备心理上的优势。 李修柏很奇怪为什么龙镔没有结婚却能对女性了解这么透彻,龙镔笑着回答说这是分析人分析事分析管理这和结婚没有任何关系,他接着解释说女性天性对钱财谨慎只要家庭结构正常私生活没有问题就不会在财务上出纰漏。 就这样,自打这成为高层秘而不宣的决定后,集团的美丽女性和智慧女性越来越多,随着集团的壮大,竟然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大批腰缠万贯却有感利衡是个美女窝一定要去见识一下的狂蜂浪蝶以及那些对龙镔善于高瞻远瞩经营眼光独到的神秘才华有心存疑惑的商界人士自然慕名而来。 虽然利衡的发展越来越顺利越来越稳定,能站在深刻层面上透析复杂的人性人心的龙镔却未能清楚认识到自己是什么。 只要静下心来想想就会意识到,这个世界这个我们周围的环境是不容怀疑地变化着的,就连我们身边的人们他们的思想心态行为言语都是无时不刻不在改变着的,自然我们也就充满了变化,这种变化必定会影响到决定着我们一切言行举止思维的灵魂。当龙镔周围的一切不断变化着的时候,他并没有深深意识到在诅咒下在那种变化下他的灵魂已经裂解开来,裂解的灵魂令他在牵涉到人类情感以及欲望的处理上变得无比滑稽。 ※※※ 焦思溦和路易丝发现静儿总是把那把小刀放在她随身的提包里,于是路易丝将宝盒秘密带到办公室并抓住支开静儿时机从而成功的把宝盒打开,取出了龙家传承了六十四代的族谱。族谱的图影资料立即就被传送到了古德里他们以做进一步研究分析。 千年的历史记载是用龙家历代祖先血泪写就的,这不会是虚无的杜撰,古德里他们虽然是世界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对这样的历史事实也很是疑惑,已经不能用纯粹偶然的概率或者严格的科学推理来对此事做个说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2005年5月,龙镔20岁生日前一个月,美国纽约时间晚上八点半,正当龙镔和焦思溦他们在美国召开集团高级经理人会议磋商集团在美国股市上市的问题的时候,那个负责主理在老家山城督导公路建设、协助政府处理水库移民安置、组织乡民加入高科农业开发合作组织等事务的负责人高智勇突然对龙镔打来紧急电话报称龙家祖坟被人在一夜之间盗掘三具坟墓,有两具尸骨散落四周,报案的就是清早起来劳作的大风村村民,案发时间就是当夜十二点到早上五点。 已经连续侃侃而谈了几个小时还丝毫不觉疲倦犹自表情平和目光自信的龙镔骤然脸色变得铁灰,继而又由铁灰变得惨白,再由惨白变得血红,腾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全身发抖,死死的咬着牙,鼻息轻重无律,眼神变得狰狞阴狠却又空洞无比,盯着前方,嘴唇喃喃的蠕动着,发出咻咻的燥烈的难以分辨的声音:谁?谁!挖我的祖坟?挖我的祖坟!! 龙镔整个身躯似乎就要爆炸一般,他痛苦之极有如受到重创的野兽那样惨嚎一声,凄厉愤怒,脸部肌肉完全扭曲,抬起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对准桌面砸去,手机被砸得飞到对面的墙上,他又抓起眼前的资料文件撕成粉碎,止不住的悲哀泪水向下奔流! 过于强迫自己的龙镔在惊闻这个消息之下失去了克制的能力,他龙镔竟然用双手拳头死力的捶打自己的大脑,继而在他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冲到墙壁前将自己的脑袋全力向墙上撞击——咚!咚!咚! 剧猛的撞击令他栽倒在地,鲜血流满他的脸,所有人被龙镔恐怖的举止吓得大惊失色,他们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使集团的灵魂领袖如此伤害自己,看到龙镔恐怖的自残行为他们能做的就是立刻阻止他,稳定他的情绪,并尽快把他送往医院救治,搞清楚事情的起由。 龙镔在恍恍忽忽的精神状态下如是想到:仇人,一定是仇人,只有仇人才不让我的祖先在地下安生,只有仇人才敢在山城挖我的祖坟!焦思溦?郑学?廖业?常成?胡子德的父亲胡副书记?…… ※※※ 龙镔昏迷过去了,打听清楚了事情起因的高层人士立刻要求康定庄火速乘坐直升飞机赶往山城,要求山城警力立即将现场和县城所有进出路口全面封锁,对所有有可能的嫌疑人士堵住盘查。龙镔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影响立刻产生了效应,市公安局也派遣了专案人员赶赴现场。 清醒之后的龙镔包扎着头部,任凭两个脑科专家对他如何劝说他的脑部有轻微脑震荡、脑部胼胝体出现异常而且还存在未消散的淤血阴影必须立即手术住院治疗,他都充耳不闻,反而要求医院一定要保守他的病情秘密,并对围在一旁的集团人员申明谁敢对他人对外界泄漏当天的事情那么一切后果自负。 天亮之后龙镔中止手头所有事务坐上飞回国内的航班,对此事同样觉得纳闷的焦思溦猜测龙镔一定会怀疑到她,便也坚持要和龙镔一起回去,她反复向龙镔解释这件事情绝不是她所为,她决不会作出这样卑鄙下流天理不容的事情。 一到香港立刻就有集团的直升飞机来接他们,这直升飞机是在焦思溦的说服下买的,一共有三架,有了直升飞机的确对出行便捷了很多。从香港到山城坐直升飞机只需两三个小时,赶到山城之后龙镔听取了山城公安局专案组的汇报。 警察根据现场残留痕迹分析认为这是一起恶性的盗墓案件,现场脚印被闻讯围观的村民不同程度的破坏,但估计案犯有四人以上,而且挖掘动作很小心,否则也不可能在没有惊动大风村村民的情况下仅用不多于五个小时的时间就将三具坟墓盗开,从散落的尸骨来看,盗墓贼就是为了攫取陪葬的珠宝,因为龙家的墓群是有年代的古墓群,里面无疑是有古董的。现场留下了几个烟头,是白沙烟牌子,烟头上残留有指纹牙印和唇印,估计就是盗墓贼留下来的。现在警方正在以天雷乡为中心重点排查周边几个乡镇的可疑人士,并将山城的一些有过盗墓罪行的人锁定。 龙镔无视所有前来向他表示慰问的乡民,径直来到山坡坟地,围观的村民被警察隔离开来,龙镔跪在祖先的坟墓前,分辨着被盗掘的坟墓墓碑,他辨认出了一个是明代万历年间的祖奶奶,一个是清康熙年间的祖爷爷,另外一个是坟茔早已塌陷墓碑也只剩下一点点残余的不知年代的祖爷爷或者祖奶奶。 散落的尸骨早已不是白色,而是焦黑枯暗,有一些衣物的残片零乱的置于其间,那头颅上的头发并没有腐烂风化,反而可以清楚的看出它昔日的长度。龙镔没有任何表情,跪趴在地上将尸骨一一拾起放进已经腐烂不堪的棺木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一块小小的玉石还在棺木里,而且还有十多个铜钱分布在泥土之中,甚至还腐朽的木头缝隙中发现有一个看样子像是金器的亮晶晶的东西。 难道真是意图发财的盗墓贼?山城谁不知道我的势力,谁不知道那些当官的那些警察在我眼里就像狗一样,谁敢谁会冒着被查办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情?谁不知道我会竭尽全力去追查到底? 焦思溦是第一个怀疑的重要嫌犯,但是看她现在就站在自己身旁为眼前情景悲伤落泪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故意演戏给自己看,龙镔开始了冷静的分析:“一直以来焦思溦都是在全心全意为集团为自己做事,拉来了这么巨额的资金充实投资公司的实力,她和自己有明确的协议,自己也在按照她的协议要求去做,况且她还对自己有那种隐约的男女情愫,似乎做这样的事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如果她要指示别人来报复自己何不直接挖自己父母的坟墓?挖齐爷爷的坟墓?这样的话自己会更加悲痛,她也会更加解恨,而且她何不直接安置炸药把所有的坟墓全部炸掉,将所有先祖尸骨暴殄天野?” “第二个怀疑的就是郑学,可是郑学还在狱中,听说还要到2006年5月才能出狱,他一无人手二无资金,没有可能。” “第三就是常成和廖业,据静儿转告石伟从同学处得到的消息说常成和廖业早在去年就闹了矛盾,常成的叔叔把廖业赶走了,廖业现在就在北京工作,听说找了一个有点钱的女朋友。常成生活花天酒地女友络绎不绝,他的家族集团企业发展也不错,因为和自己树敌只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他没理由将不会去报复他的自己重新变成危险的敌人,没理由。” “胡副书记?他一个卑鄙无耻的胆小鬼,倚势凌弱的败类,靠吹牛拍马拉帮结派登上山城的政治舞台,听说几年前为了当副县长他不惜以每张选票六百元的价格去私底下对那些人大代表行贿,为了当这个副书记他又全力巴结市领导,就连省里的一个小处长都被他当作是父母祖宗一样的膜拜,听说现在他正全力以赴向县长进军。自从知道自己在商界在国内政界有一定的能量和关系之后,知道自己只要稍稍施加点影响他就没法圆那个县长大爷的梦甚至有可能抓住他的小辫子撤掉他的副书记,因此就主动向自己做过几次赔礼道歉,为他曾经伤害自己而悔恨不已,他这种人把政治地位和政治前途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照推理他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吴喜中?狗仗人势、贪婪的杂碎,自从被一心想出气的村民和识时务的天雷乡领导罢掉他村支书职务之后就一直在县城和周边乡镇游手好闲坑蒙拐骗,整天都和那些二流子混在一起,有道是饥寒起盗心,没钱他就会去偷抢骗,现在市场古董行情看涨,越来越多人喜欢收藏购买文物,那他们在金钱的驱使下冒险盗墓也就不稀奇了。” …… 龙镔拿来锄头和耙子,不准任何人来插手,他一个人就在众人的喧闹的围观下将被盗墓贼挖出的土全部盖回去,并一下一下夯实,最后再用手掌抓起泥土填补着缝隙。 很多村民特别是那些看着龙镔长大的妇女们见此情形禁不住哭泣起来,不停的咒骂那些盗墓贼是杀千刀砍脑壳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也带着哭腔冲着龙镔叫喊道:“镔伢子,这是哪个绝子绝孙的混帐王八蛋干的事啊?……你是我们大风村我们天雷乡我们山城出来的最有出息的人啊!……他这不是成心要破坏你龙家的风水龙脉吗?……他怎么就这么没有一点良心啊……你给我们做了多少好事……他这不是成心和我们大风村的人过不去…·我要是晓得是哪个王八蛋龟孙子干的……我一锄头就挖死他……帮你出气!” 绝子绝孙?是的,您老人家说对了,我们龙家就要绝子绝孙了!风水龙脉?我们这还是风水龙脉吗?龙镔摇了摇头,然后亲手给每一个坟墓上香,烧纸钱。 他一直这样坐在先祖的坟墓前不饮不食直到深夜,又从深夜到第二天黎明,他冰冷的野性让所有人都不敢来劝解他,焦思溦也和其他员工一样在山上陪了他一夜。 当天放亮的时候,龙镔起身走到焦思溦面前,对焦思溦说了一句“我相信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之后就下山了。 到了上午八点半的时候,公安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说,在汽车站抓获了吴喜中和一个叫做二狗仔的年轻人,从他们的口袋里发现有墓葬物品玉手镯和金器,现在正在紧急审讯。 龙镔立刻就乘坐停在天雷乡中学操坪上的直升飞机赶往山城公安局,龙镔漠视公安局的条例规定,直接闯到预审室里见到了戴着手铐的吴喜中,没有人敢拦他,他站在吴喜中面前,指着放在警察桌前的证物说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吴喜中看着龙镔畏畏缩缩的答道:“我前天在路上捡的。”龙镔继续说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或许是龙镔寒气逼人的语声吓的,吴喜中发抖的答道:“是……古董……是死人戴的东西……昨天我拿给那个搞古董生意的章老五看……他告诉我说……这是古董是刚刚出土的死人戴的东西……他出五千块买我的……我没卖……二狗仔说他有朋友在长沙认识做古董生意的有钱人……肯定出价高些……我就和他准备拿到长沙去卖……我没骗你真是捡的……” 龙镔格格笑了一句:“捡的?路上捡到金元宝?捡的好,捡的好。”说罢转身就出去了。 四个小时之后吴喜中衣服上的泥土化验结果出来了,证实和坟墓上的泥土成分一致,烟头上的指纹也证实其中有一个烟头就是吴喜中留下的,文物专家对那些墓葬文物得出的年代结论正好和被盗掘的先祖安息的年代一致,而且墓葬文物上就只留有吴喜中、章老五、二狗仔还有另外两个声称看过摸过这个东西的已经找到下落的人的指纹。 龙镔看着鉴定结果,冷酷的说了一句“该死!”。这句话决定了吴喜中和二狗仔还有那个章老五的命运,章老五还算幸运,那个晚上他一直在和别人搓麻将到凌晨四点,有人给他做死证,而吴喜中和二狗仔却是在一间房子里睡觉,而且在他们所租住的房子里发现了和坟山成分一致的泥土,虽然他们极力辩解自己绝对没有去盗墓,但是铁证如山,他们又没有证明自己不在现场的值得法官相信的人证,他们被拘押进了看守所,两个月后判入狱四年,进监狱不到两个月就先后神秘死去。胡副书记也在不久之后就被省市反贪部门联合查办,他的县长美梦破碎了,在他的同党辛苦的活动下,他享受了撤销党内外职务的处分。 龙镔在一年多前就放弃了对古董宝盒的追查,但是这件事情又让他将宝盒和盗墓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他认为这二者之间一定是有密切联系的。蒙远黎大山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吴喜中不论如何都不承认,后来在警察的默许下秘密动用了测慌仪和催眠术,得出的结论却发现吴喜中没有说谎,龙镔不置可否,他相信这个宝盒迟早会浮出水面。这是后话。 ※※※ 大风村的村民很是内疚,感到没有尽到照料好龙镔祖坟坟山的责任,自发的开始组织神汉巫婆道士准备给这些受到打扰的亡灵做三天三夜水陆道场。 龙镔拒绝了,他不相信道场对死去的先人有什么含义,他虽然不能让地底下的先祖象静儿爷爷一样将一切躯壳重新还给世界自然,但是他决不能再让任何人来骚扰自己的先祖。他已经立志终结诅咒让自己这个千年艰难传承的家族绝后,这已经是对不起先祖违背先祖的遗愿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坚固的水泥石头将这片土地彻底严严实实的封闭起来,这样就算将来自己死后无能为力照管祖坟也可以确保先祖永远安息。 他亲自画出施工图样,计划围绕这片区域打下四米深一米宽的壕沟,用条石水泥砂浆倒铸,然后再用晶莹雪白的汉白玉筑起一米半高的围墙,然后再到坟墓表面倒上一米厚的混泥土砂石,再到上面铺上汉白玉,并在周围用小手臂粗的铁杆做成密密的围栏以防止他人在坟墓上爬越嬉玩,亵渎先祖。 龙镔本还想把所有先祖的名字刻在上面的,但是他想了又想觉得反正将来没后代来祭奠了这样的刻字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于是他就用毛笔写下一副银钩铁划的对联,上联是:但归地府;下联是:且安泉台,中间就是一个字“奠”,落款:不孝镔儿泣立。 ※※※ 从山城返回长安之后没几天,秋雅就向龙镔汇报一个消息说廖业在十天前就死了,这是一个同学打电话石伟说的,据说死得很离奇。秋雅看着龙镔的神态以为龙镔很想知道其中的细节,她也想借口让石伟来向龙镔详细述说细节这个机会来让他们两个和好,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对沉默不语的龙镔说道:“龙镔,我让石伟来亲自和你说说,好不好?” 虽然居然竟然龙镔在他石伟结婚的那天去了新加坡,但是至少整个利衡集团的高级员工都很给面子,只要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来参加了自己的婚宴,还送了厚厚的红包,他石伟看在红包的份上是不会计较那个死脑筋老六的。在得知龙镔祖坟被挖消息后的石伟一直渴盼和龙镔倾述,他觉得一个人被挖祖坟是最痛苦的事情,既然龙镔痛苦那么他这个铁杆兄弟就有这个责任来安慰他,这样才能证明兄弟间光辉的情意。石伟在接到秋雅的电话通知之后就洋洋得意出现在了总部,和每一个遇见的员工打着招呼,然后以一副很真诚的面孔站到了龙镔的面前。 他一见龙镔脑袋上被巧妙细心包扎的伤口,立刻就断定这一定是龙镔伤心发疯之下自己折磨自己撞的墙,他好想笑龙镔傻却又不敢笑,最后使劲抽着烟加以掩盖,并努力用平和的腔调对龙镔说道:“那个伍明见是北京的,这你知道,他昨天下午打电话给我,说廖业和他女朋友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四个人在十天前开车子去河南游玩,结果在乡村公路边翻车了,车子翻进水塘里,一个四脚朝天,你说这也真邪乎,那水塘据说只能刚好把车子淹灭,那四个车轮子都还露出水面,可四个人就这样淹死了,一个也没有救出来,哈哈,这个坏种坏事作绝了,死了活该。” 龙镔没有说话,却掏出烟抽了起来,石伟眼尖,发现龙镔不抽白沙烟牌子了,嘻嘻笑着问道:“龙主席,怎么你的烟改成万宝路了?你平时不是只抽白沙烟吗?要不要到我这里来一根?”说罢石伟准备把烟递给龙镔。 石伟不知道龙镔自从听到盗墓现场留下的烟头是白沙牌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抽过白沙烟,他换成了呛味更重的万宝路,见到石伟递烟过来,龙镔摆摆手,淡淡的说道:“我不抽那烟了。” 石伟装作不知道龙镔的冷淡,就哈哈笑道:“老……龙主席,万宝路好哇,以后我也不抽白沙了,向你学习抽万宝路,呵呵。” 龙镔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秋雅,今天要不是为了不让秋雅难过他是不会见石伟的,他现在就希望石伟赶快知趣的离去。石伟是必须得抓好这个机会去和龙镔重归于好的,毕竟他当时指责龙镔的话极大的损伤了龙镔在下属员工前的面子,他有些谄媚的对龙镔说道:“哈哈,真想知道当时那个乌龟王八蛋尿液在车子里是怎么挣扎的,妈的,不知道他是被水淹死的还是闷死的,也不知道他在临死前是不是对他的卑鄙行为有所悔恨,在断气前那个尿液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哈哈!” 龙镔摸摸自己额头的伤口,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橐橐来回踱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刻板僵硬,就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块,他在石伟和秋雅的注视下踱了良久,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人死债了,死者为大,何必说这些伤害死者的话?廖业死了就死了,你何必高兴?你是不是觉得死亡很好玩?” 石伟被龙镔语气中地狱般的冰寒吓了一跳,他感到龙镔身上突然散射出坟墓的气息,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暗想到:他不会是在熊山被他先祖的阴魂鬼上身了吧?怎么他看上去这么恐怖?这个念头是不应该有的,他赶紧在心里连说“呸呸呸!大吉大利!孤魂野鬼赶快走开!”,脸上却不自然起来,口吻也有些讪讪不安的解释道:“龙……主席,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嘿嘿,我是一时说快了,嘿嘿,廖业虽然对不起我们,但是想来想去,我和他毕竟还是同学,以前还是一个寝室的,说起来也还结拜过,嘿嘿,说快了,说快了,嘿嘿。”他对着秋雅吐了一下舌头。 龙镔没有接石伟的话头,却把林洋叫了进来吩咐她马上去把静儿叫来,静儿进来就用很恭敬的下属的口气对龙镔说道:“龙主席,您找我?” 龙镔瞥了静儿一眼,静儿穿着工作制服,还是那样很美很静,他用手朝沙发上一指,道:“你坐下来,我和你们说几句话。” 静儿看到石伟那副尴尬的样子,又看到龙镔今天居然可以如此平心静气和他们在一起居然还要谈话,她就意识到这决非好事,她定下心神,默念爷爷传给她的符咒秘语,然后再凝神屏气向龙镔看去,骤然龙镔给她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离魂! 龙镔旁若无人的讲了起来:“今天我向你们说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我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壮大集团,我要将集团的钱用到最有意义的地方,我还要对乡亲们报恩,所以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无关企业发展的事情。……石伟,杜慈再有一段时间就要生孩子了,你就多在你承包的超市上多下点功夫,多照顾好她,不要再象花脚猫一样到处乱串……苏静儿,我听康部长说,钱老生前要你给他写本自传的,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作焦副主席的秘书了,全心全意把自传写好,集团杂志你也暂时不要去管……黄秋雅,你也不要一天到晚呆在我的办公室,把你的时间花费在对办公室业务的熟悉上,这样你才对得起你的薪水才不会被其他同事说闲话……” 石伟看到龙镔说话时的那副屌样,这时才意识到廖业死去的消息对于此刻的龙镔来说非但不是解恨的好消息反而会是导致龙镔更进一步认定自己的诅咒会对敌人反噬对朋友伤害,他万分后悔自己的严重失误。他们三个人本来很想借这次机会询问龙镔额头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很想对龙镔说他们知道他的内心苦楚,他们都很想告诉龙镔他们不怕死不怕诅咒,只要求能和他在一起去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开口,生恐自己的开口会更加刺激龙镔,他们只得黯然离去,由得龙镔一个人在房间里猛烈的抽烟。 ※※※ 龙镔派人给廖业父母送去两万块钱,他吩咐那人不得向廖业父母告知自己的姓名,只能说就是廖业的一个同学。 石伟威逼利诱使尽终于从段平春嘴里掏出龙镔在美国发生的真相也得知了龙镔的病情,于是静儿他们伙同海涛经过协商做出决定,坚决再也不能刺激龙镔,一切保持原样,等着所有事情都平息了再找时机开解龙镔,他们一定要用生命的代价去陪伴这个万分痛苦的朋友兄弟爱人,他们甚至还秘密的恳求龙镔的随身保镖黎大山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好龙镔,决不能让他再受伤。 静儿遵照龙镔的指示为钱老撰写着传记,她尽量搜集资料,并在专人护送下到香港去采访那些利衡的老员工,钱毓慧也很配合静儿。秋雅在被静儿劝说之后很听话,除非龙镔找她,她决不无故骚扰龙镔。石伟也安分守己了,老老实实的经营那间他担任承包总经理的超级市场,伺候着老婆大人和肚子里的小石伟,当然,他偶尔还是要喝喝酒聊聊天带着豹子去勾搭勾搭母狗的,龙镔要做光棍和尚那是他龙镔的私事,对于**大亨豹子来说泡妞就是它必须的,有道是再穷不能没有肉骨头,再苦也不能母狗作三陪。 焦思溦在得知廖业死了之后也觉得有些蹊跷,她是绝对不会去做杀人的勾当的,路易丝当时也只是吓唬吓唬廖业而已,她原本还担心廖业会出于担心自己对他的暗杀去狡猾的留下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语,十多天之后没发现龙镔有什么动静,路易丝也宽慰她说根据以前几次对廖业的检查试探都没有发现廖业有这样的行为,她才放下心来。可廖业作为一个得罪了龙镔并且伤害了龙镔的人如今也神秘的死了,联想起龙镔的诅咒她也有些毛骨悚然,她觉得龙家的诅咒真是超出了现实的想象力,简直就是童话故事中的魔咒,难道真有这样的神秘事物存在?可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么龙家千多年来的历史记载又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个男孩身上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古德里适时的告诉她:根据对她送呈过来的龙镔毛发的基因对比研究表明,他的基因和正常人相比,在y染色体的一个基因片段上有一个反常的基因序列,这是因为基因变异而被遗传下来的,有研究显示这就是短寿基因,这种基因产生的主要恶果就是基因主人最容易患上强迫性幻想症,这种强迫性幻想症在严重发作的时候会产生幻视幻听,从而导致精神分裂,正好和龙镔在美国的表现相同。短寿基因的人的寿命都比正常人短,而治疗这种病症延续生命存在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静养休心。 焦思溦觉得古德里说得有理,龙镔工作太卖力了,自己又过分压抑情感,这个傻男孩居然连送上门的秋雅都不吃,连那个静儿都不沾惹,而且自己和他出外经历了几次超级豪华享受,他都成功的抵挡了诱惑,也没有对自己下手,本来过分单调的克制情yu和过分辛劳的工作连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他这样一个有基因缺陷的人呢? 焦思溦恨龙镔,但是她现在这种恨越来越有些矛盾,龙镔那悲痛自残的情形象烙铁一样在她心里打下烙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着他在坟山上等一夜,那个夜色下悲痛哀楚茕茕孤凄的身影令她几乎想忘记他对自己做下的杀父之仇。特别是那天黎明他对自己说了那句“我相信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之后,她被感动得泪水簌然滚落,她知道龙镔为了这句话想了一个晚上,就在这一刻她就发誓如果龙镔真的可以抵挡为期三年的欲望诱惑,那她一定要将那段仇恨烟消云散,她也绝对不再去试图诱骗龙镔把那些资产留给她了,她会向龙镔告知他的诅咒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迷信,真正的原因就是基因缺陷。 接下来的日子就又是繁忙而平静了,龙镔还是那样经营管理着集团,企业总裁们也是兢兢业业的干着工作拿着薪水享受着福利,龙镔又兼并更多的有潜力的中小型企业,企业网点逐渐遍布世界七大洲,集团对资源的协调整合也日臻完美,集团的发展越来越按照最初的构想进行,在美国的成功上市为它募集了五亿美金,利衡投资基金也以骄人的业绩成长为普遍被人关注的优秀基金。 龙镔也还是那样按照焦思溦的安排见识了几次奢华之极的宴会,见识了什么才叫挥金如土,但他吃就吃,玩就玩,一点都没有入迷上瘾的迹象,路易丝有些泄气的评价龙镔不是人是木头。 第二十九章 欲望温度(上) 一夜无眠。 龙镔一直在思索,到底叶子亨、莫桂山、何永济他们委托他人向自己表示希望集团可以把那已经被他们弄去的利衡服饰、利衡鞋业、利衡化工、利衡经贸这四家企业收购回去有什么不良企图呢?想当初他们为了夺去这些企业可是用尽了心机,现在为什么反而这么友好的要把这些企业还给集团?他们有什么理由自贬身价反而去奉承自己管理能力远远超过他们?有什么理由去认为通过股权交换的形式让集团得到这些企业的部分股权会给他们带来更多收益会给这些企业带来更大发展? 叶子亨,这个钱老的大女婿,曾经为了得到集团的继承权,不惜向竞争对手、自己的妻弟、钱老的大儿子钱同华下手,在集团结成连钱老都忌惮三分的势力网络,被钱老剥夺继承权后又伙同莫桂山他们利用集团的危难时机瓜分集团江山,后来又窜缀钱老家人拉拢集团老员工结成联盟企图逼迫自己拱手让出经营大权,被自己粉碎阴谋之后又恼羞成怒指使老婆钱素雪退出集团,并教唆钱素雪以及钱老那两个媳妇跟钱毓慧闹僵,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和廖业同等类型的人物,只不过廖业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而他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有自己的商业网络交际关系的所谓上流人士罢了! 莫桂山,何永济,这两个曾经支援帮助过钱老的上流人士,相信以前和钱老有过一段真诚的交往,但是随着经营手法的分歧和各种利益分配上的矛盾,不可避免的出现裂痕,等到得知集团有可怕的外敌入侵的时候,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火打劫,等到被焦嵘森狙击却又厚着脸皮求助,钱老不计前嫌,也为了达到麻痹焦嵘森的目的就伸手救了他们一把,可到后来自己主管集团身临暂时困境的时候却又不见他们有善言相护有善行襄助,到了今天看到集团蒸蒸日上了又对自己献媚! 这些人个个都是常人眼里的令人尊敬的有地位有身份有钱有势的上流人士,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欲望,他们的一切言行都只可能是虚伪,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真诚。可笑竟然还要对别人说当时他们离开集团是遵照钱老指示分兵自保,现在到了该把那些企业归还给集团的时候。他们肯定知道自己有一个愿望就是一定要将利衡丢失的东西完璧归赵,这是自己在对集团所做的发展规划构想中的必然软肋,他们就是抓住这一点,将来好提高谈判条件!实在他妈的可恶! 这几个人看似精明其实是蠢,搞企业有必要对员工那么抠门吗?将所有的权力死死抓在手中,生怕员工会背叛他们,对企业发展鼠目寸光,做事唯利是图,不是与人为善而是与人为奸,他们怎么就这么不明白管理企业的本质就是管理人呢?如果他们能象自己一样,选好合适的人才,在集团规模架构搭建好了之后就将权力充分下放,并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制约达到控制操纵的平衡,这样何愁企业不发展?又何必再费尽心思对自己来玩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等等,他们也有可能是害怕自己对他们进攻,因此这才主动示好,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迟早要对他们展开兼并计划了的,这个消息又是谁泄漏的?记得自己只在董事局和那四个副主席轻描淡写的说过,有可能是她们将这个秘密泄漏出去了。没所谓,泄漏就泄漏吧。 …… 豹子哼哼唧唧的跑了过来,这条野狗自从自己解除对它的行动禁令以来就整天在外面疯,在集团的知名度完全不低于自己,看它拼命抓挠脖子的样子就知道它身上一定有跳蚤了,改天得给它杀虫才行,别搞得自己身上也有跳蚤,那样就闹笑话了。 …… 结识了这么多高官显爵商场大亨上流人士,对自己留下的唯一观感就是这些人的言语、行为、思想、欲望基本上都是分裂的,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内心真正的欲望是深深掩藏的,头脑中的思想是万千复杂的,言语行为都是围绕着他的目的进行,这些目的的根源就是利益,这利益有长期的短期的,利益的种类也不胜枚举,虚假的言行实在令自己厌倦。可是没办法,为了集团只得应付下去。不过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在他们中间游刃有余,想必自己和他们是同一类人吧,要不然怎么可能和他们关系处理得如此融洽?他们也正是在和自己的交往应酬中分析自己就是他们的同类,所以才会对自己在面子上充满友好的友谊。 对,一定是这样的,自己和他们一样,想的、做的、说的、求的都是分离的,脸上都是受人尊敬的面具,挂着虚伪的笑容,说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充满真诚和喜悦的话,可惜谁要是相信谁要是被感动了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只会让我等对其鄙视的傻瓜。 利益决定一切,所有交往的表象不过就是利益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发生联系,站立在那里行走在那里活动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利益的代表欲望的化身,你来我往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鼠窃狗盗张牙舞爪锦绣前程厚貌深情尽态极妍妙手空空色色俱全,说什么身为清尘浊水光明正大隐恶扬善表里如一忧国奉公的仁人志士,其实说到底个个都是饱食暖衣笑里藏刀利欲熏心人面兽心心安理得的饕餮之徒,在气味相投的场所里相投着气味,这种亿万人无比钦羡的上流社会将他们相投气味的方式美其名曰“社交”。 …… ※※※ 一宿未睡的龙镔今天不知怎地没有了以前那种旺盛的精力,反而有点疲惫了,上午十一点他坐在沙发上就在听取下属汇报的时候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两个下属不知所措,以为是龙镔厌恶自己,坐在那里不敢出声面面相嘘,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刚巧此时焦思溦来了,就挥手要她们出来,并低声对她们说道:“龙主席这段时间很辛苦,估计昨晚又是一个通宵,你们去接待室等等吧,等他醒了之后你们再接着汇报。”她自己却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偏头昏睡的龙镔,看了十多分钟后,她又出去要林洋取一床薄薄的毛毯来,然后她亲自把毛毯小心的盖在他身上。 此时已经是2005年12月了,广东也进入了冬天,窗外云霾层层叠叠堆积着,昏昏暗暗,眼前的景致并非象晴日风光那般清澈清楚,迷离的阴郁将一切遥远模糊,这种模糊的存在总是令人失去凝望远方世界的耐心。 龙镔正在做梦,梦里他正带着豹子拿着猎枪在熊山的灌木丛中寻找着惊飞的野鸡和斑鸠,他斜斜向上端着上好火药和铁丸的猎枪,将扳机也拨到了随时可以击发的位置,豹子就在前面十几步距离的灌木丛中嗅闻着飞禽的气味,豹子总是能很快的找到它们藏身的场所,而且会用尾巴的摇摆告诉自己猎物就在前方,而自己只要等豹子飞速跑过去把它们惊飞起来,就立即象奥运会射击飞碟比赛一样,顺着飞禽飞翔的轨迹,提前相当于它们一个身子的距离,就扣下扳机! 砰——! 那飞禽就会很奇异的斜飞一段距离之后就坠落,然后豹子就会立即扑上去将飞禽叼回来。豹子以前总是喜欢把猎物咬死再叼回来,它又有点怪脾气,如果猎物胆敢反抗那它一定会把猎物撕得支离破碎,记得有一次有一只野鸡啄破了它的鼻子,它硬是把这只野鸡的头咬断,把翅膀咬断,把整只野鸡撕得不成鸡样,最后没法子卖钱,只好和齐爷爷一起吃了。那次之后自己把它教训了一顿,并示范给它看要如何去抓受伤的野鸡野兔,它这才有所好转,不过还是有一点喜欢玩弄猎物的习性,就像那次下雪天抓的那只野兔一样,它玩一会把野兔放掉,等野兔一跑它又上去把它抓回来,用爪子玩了玩,兔子也聪明就装死,它可不会上当,故意又松开,兔子一跑它又上去抓回来,自己都被它弄得有些烦了,干脆把兔子的两只前腿折断,这样兔子就没法跑了,就可以安全的丢进腰间挎着的竹篓子,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豹子开始摇尾巴了,前面有猎物了,赶快屏声静气做好准备,豹子扭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自己轻轻嘘了一声,豹子得到指令立刻电光一般袭击过去! 轰——! 哇,居然飞起来五六只!这都是些什么鸟啊?这么漂亮,每一只身上都是那么美丽的羽毛,飞翔的姿势那么优雅,就连叫声都清脆动人,想必它们的肉一定鲜嫩无比!管他!先干掉它们再说!把它们打下来之后再来细细分辨吧!这些鸟的样子可是在熊山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定要干掉它们。 把扳机一扣,一声巨响,枪口蹦出看不见火光的浓烟,数不清的铁丸向这些美丽的鸟儿射去! 噢!噢!没想到这一枪竟然把这些鸟儿全部打了下来!这可真是奇迹! 高兴的冲到跟前一看,没想到久经沙场的豹子没有象以前那样用爪子把那些鸟儿压住以便自己好一只一只的捡进竹篓子里,反而在口中连连发出悲呜,畏惧焦急而且痛苦的围着这些鸟儿直转圈子,这怎么回事? 真是个没用的蠢狗!不是野鸡野鸭斑鸠你就不敢去咬去抓了?骂骂咧咧的弯下腰,准备把这些还在地上扑腾的鸟儿折断它们的翅膀让它们无法飞走然后再放进竹篓子里。 天啦!这是什么怪鸟?怎么它们的头不是禽类的头而是一个人头?对,就是人头,而且都是女人头!连头发都是女人的头发!有女人的眼睛女人的鼻子女人的眉毛女人的嘴唇!再仔细一看! 这,这,这不是,不是静儿,不是秋雅,不是雯丽,不是薛冰莹,不是焦思溦,不是……吗? 她们都在哭,不,错了,是这些有她们那样面容的鸟儿在哭,不,也不是,就是这些鸟儿在哭,是鸟还是人在哭?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开枪打它们,是它们自己跌下来的,不关我的事,不是,自己刚才明明开了枪,就是自己打的,就是自己把它们打下来的! 天啦,难道自己真的把它们从天上打了下来?那不是它们从此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在野花野草之中恬静悠闲的觅食在蓝天白云之间美丽优雅的飞翔了吗? 这可怎么办?这么美丽的鸟儿,这么美丽的有那些自己熟悉的女人面容的鸟儿被自己无情的枪口伤害了,自己为什么要把它们打下来啊?!为什么为了要吃它们的肉就把它们打下来?让它们自由自在的过着它们的生活日子,让自己可以站在熊山之上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过着它们的生活日子不是更加好些吗? 突然,天崩地裂,大地激烈地摇晃起来!熊山就在大地激烈地摇晃之中轰然坍塌了,整座山遮天蔽日,就像急骤地满天黑云以无法阻挡无可逃避的态势向自己压了过来!几十亿万吨重的山体猛然就把自己压在下面,自己就象孙悟空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住一样,再也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快,快!用尽全身力气把这座山推开!千万不能让它把自己压住! 豹子,你这死狗不来帮忙你还咬我的脚干什么!给我滚开! 龙镔情不自禁的将脚蹬了一下! ※※※ 焦思溦将毛毯盖在龙镔身上之后就弯腰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他。 看着他在昏睡中时而怀疑时而喜悦时而惊诧时而恐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愤怒不已地变化着面部表情,那表情如此丰富令她看得如痴如醉,当她看到龙镔在梦中居然还挥手蹬脚的时候她就断定龙镔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在做恶梦。他睡着的样子真象一个孩子,有谁敢想象这个睡觉会做恶梦会做表情的孩子就是那个狡黠多智气宇轩昂统帅风度并掌管几百亿资金资产的龙镔呢? 龙镔就在这一蹬之下惊醒了,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个梦,事实上,那压在自己身上的熊山根本就不存在,而是一床毛毯,那些被自己伤害的有着女人面容的鸟儿也根本就只是幻觉,映在眼里的倒是那个美丽动人的几年以来一直支持自己工作的集团副主席集团副总裁焦嵘森的女儿焦思溦。 焦思溦见到龙镔醒来并用迷茫的眼睛盯看着她的脸,她慌忙站起身子,用手拢着头发,又转身坐到沙发上,表情很不自然的说道:“龙主席,你醒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睡,我就让***、***去接待室了,你休息好了吗?要不,我去把她们叫过来?” 龙镔用双手在脸上在眼睛上挤压挤压,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道:“等等吧,焦副主席,我和你商量商量叶子亨董事长、莫氏企业和何氏企业的事情,他们几次托人转告这个意思了,我们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你说是不是?” ※※※ 龙镔决定和他们进行接触,在随后的日子里他和他们三家展开尔虞我诈斤斤计较善善恶恶来来往往的谈判,以旗下企业的部分股权和他们分别交换,双方总算达到了各自想要的目的。龙镔知道自己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和他们掺和过深,他只是让集团得到了那些企业25%的股权,他觉得这也算是完成了钱老那个没有说出口的遗愿。而莫桂山他们也让自己的资产实现了与声名鹊起的利衡集团进行资产重组,让外界认为他们将得到利衡投资基金的全力支持,使股价立刻上升,而且也和利衡集团言归于好,无疑就已经消除了那个日渐逼近的威胁。 这件事情付出心血最多的就是钱毓慧,她和莫桂山他们有那种世交关系,运用她的特殊身份在龙镔和那些人之间努力斡旋,她的努力也让龙镔认为钱毓慧是实实在在的围绕集团未来发展在做事,而且钱毓慧的老公马健清在香港国际总部的工作成绩也很不错,他们两口子没有刻意去拉拢下属集结势力团体的迹象。 谈判结束之后焦思溦又邀请龙镔去台湾参加一次豪奢的婚礼,她带着龙镔去见识主人家中一间摆满黄金制品就连家具都贴满金箔就连马桶都是18k金做成的金碧辉煌的名字就叫“黄金屋”的房间,并告诉龙镔这个主人的资产仅仅只有四十亿台币,折算成港币将近十亿左右,仅为龙镔身价的几十分之一,可他的生活却比龙镔舒服一万倍,甚至比古代的皇帝还舒服,据说在那个黄金浴缸里泡澡的时候有两个全身赤裸仅披透明纱衣的美女在旁边伺候,并随时随地满足他任何需求。 龙镔边看边听边点头,那眼神中没有羡慕也没有不屑,只是顺着焦思溦的指点看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用手去触碰这些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物品。他在离开之后和黎大山蒙远三个人去大街上的路边档吃了一碗牛肉面,还喝了两杯啤酒。 路易丝完全泄气了,建议焦思溦从此放弃对龙镔进行欲望的诱惑,改为直接报复。焦思溦也迷糊了,怀疑龙镔就是一个修练到了无欲无求神仙境界的和尚,她们向古德里询问究竟。 古德里没有在网络上马上回答,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就给她们发过来一段话:欲望是个体赖以存在的根本,是生活的基础和源泉,占有更多物质得到更多精神愉悦的享受是人类的天性,人类的感官生来就是向往更舒适的刺激,任何人没有经历心智的洗涤是很难从常人口中的欲望里超脱出来的。这个人占据了如此多的物质却不将它用作光明的慈善之中,还如此强迫自己克制对欲望的追求,事实上他已经处于理念崩溃的边缘,他的堕落将比其他人更可怕,你们不要忘记他魔鬼的报复行径,也不要怀疑你们所做的正义,记住一点——“欲望本来就是温度的沸腾”。 焦思溦猛然想起那个盗掘龙镔祖坟的吴喜中两人在监狱里早已神秘死亡,她清楚记得当时龙镔说过“该死!”这两个字,而且龙镔前些日子还对自己开玩笑似的说过那个胡副书记是个贪污犯真不配作山城的父母官,毫无疑问那个胡副书记就是龙镔利用影响力撤职的。这些日子来听到过一些秘密传闻说龙镔为了报复那个逼得他逃亡的郑学,甚至利用钱老将身为高官的郑学父亲和舅舅送进监狱后来又神秘自杀,现在想起来不但吴喜中是龙镔指使他人弄死的,就连廖业都有可能是被龙镔干的,这个人心狠手辣之极,就像古德里他们所说是扭曲的人格、变态的恶魔,这个恶魔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父亲。 ※※※ 2005年12月,这一天真是怪异得很。 熊山上为了修建水库方便装卸车工具车辆运送砂石而开辟的那条公路已经修好了近五分之四的土路胚形,沿路都有重型压路机在反复滚压路面,民工也有条不紊的在路面上铺上防滑的碎石,从天雷乡到江坪镇的公路也在忙碌的搞着路面拓宽和整修,只待完毕之后就会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柏油。 现在高智勇正在熊山水库工地现场和几个包工头一起督查那些民工炸山采石开路。 一个包工头殷勤备至的给高智勇递上一根芙蓉王烟,待高智勇拿在手里之后立刻就打燃打火机,拢起双手,让鲜红亮闪的火苗在手掌拢握的狭窄空间里不至于被半山腰中无处不在的凛冽的寒风吹灭,高智勇微微低下头吸燃了烟,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包工头,这个包工头叫做刘二喜,他的眼神里笑容中到处弥散着对自己的巴结奉承谄媚,他的儿子和龙主席做过同学,现在在部队当兵,他是天雷乡全乡最富有的老板,他在山城开有一间建设公司,承包过很多公路建设,有建筑资质,而且他的两个亲戚还是山城县城的县局领导,当时为了水库修建区域的移民安置出了不少力,考虑到他的特殊背景可以为工作开展带来便利,自己在和指挥中心的人研究之后就将一些工程承包给了他。 刘二喜并不知道高智勇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随后也给站在旁边的几个包工头递了一根芙蓉王。一个人对高智勇用带着浓重山城口音的普通话讨好的说道:“高总,您就放心吧,照这个进度下去,这条路再有十天就可以修好,我们绝对不敢耽搁您的计划的,你看,他们干得多卖力?” 高智勇知道这个人是天雷乡古寨村的村支部书记,他表哥是天雷乡的党委副书记,那个党委副书记就和江坪镇的一个基建老板合股,分包一些土石方工程,就安排他来招收民工做工,龙镔对承包工程的包工头有个特别要求,那就是尽量从当地几个乡镇招收乡民,这里倒是有点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想法。 刘二喜看到高智勇点着头,生怕好听的话被别人说去了,就忙用更讨好的口气说道:“高总,龙主席为了照顾乡民们可以通过做工来增加收入,我们这些包头自然一定是按照龙主席的要求来做的,您看,这些人除了爆破员和几个搞技术的,差不多全部都是这个地方的农民,嘿嘿,这是来不得半点假的。” 高智勇将脚在碎石上踢了踢,看了看半山腰的风景,隆冬的熊山苍茫而萧瑟,田野间稀稀落落的种上了一些油菜萝卜,难看得紧,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嗯,嗯,我可告诉你们,龙主席对你们是不错的,他说过决不拖欠任何工程款,但是也严令绝对不准任何包工头拖欠扣减民工工资,他为民工们准备了防护劳保用品,制定了最低工资标准,并且承诺如果万一发生不测的民工受伤安全事故他一定会负责到底,他为做工的乡民考虑如此周到,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这是造福乡民的慈善事业,既然是慈善是为了帮助乡亲们,那就绝对不准你们从民工身上赚取黑心钱!你们是承包商,是工头,让你们赚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要是被他知道你们敢违背他的要求,那你们就再也别想承包到项目!我可是经常找民工走访调查的。” 在乡民的眼里在他们这些有几个小钱的人的眼里龙镔的慷慨是无法想象的,而且龙镔更是他们这些包工头们百年难得一见保证绝不拖欠工程款的老板,要知道他们历来都是得费尽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才能承包到一点工程项目,而且还要对那些人讨一万万个好,陪一万万个小心,特别是在承包到政府部门工程的时候还要送钱送礼才能把工程款给要回来,哪里会碰上这样不会伸手要他们的回扣只要求他们工作卖力的主顾大老板呢? 刘二喜闻得高智勇这么一说,赶紧连连摆手并连连保证道:“高总,高总,您就请放一万个心,我们这些包头只要从您手里一领到钱就立刻把工资发放给他们,从不敢在手上过夜!您看他们工作卖力的样子就知道,他们都把龙主席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当作熊山的山神!他们是在帮助自己过上好日子工作,在为熊山的神干活,龙主席的规定要求这些民工全部知道,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敢违反他们眼里的神的规定要求,那他们不把我们吃了才怪!” “就是,就是,”其他几人忙不迭的加重对这种说法肯定程度,还连连点头。 “你们知道就好,”高智勇露出笑脸,“我虽然是个外乡人,可我有耳朵听,有眼睛看,有嘴巴问,是不是?” 高智勇看着这些包头对自己那无比尊敬和讨好的神情,禁不住就想到昨天晚上爱人段玲玲说的话“智勇,乡民虽然的确是把龙主席龙镔当成了神,但是包工头他们把你当做了他们的神啊,你啊,你这个神是财神,你那龙主席太遥远了,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理这几千万的工程,他的心都在那几个亿几十亿的企业上,所以啊,你才是和他们直接发生联系的财神爷,你说他们不怕你不讨好你,那才怪呢!” 是啊,玲玲总是那么聪明伶俐,说话又贴心,又充满女性温柔,记得自己接受龙镔聘任之后初次来到山城天雷乡,正是这个担任天雷乡办公室主任的她接待自己,自己一见到漂亮的玲玲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也难怪,自己四十三了,和感情性格不合的妻子也离婚三年了,离婚两年之后为了不让儿子心里受到父母离婚的阴影影响,也为了让儿子接受到最好的教育就拿出全部积蓄把儿子送到了法国留学,这么一来自己心里更加孤独。按道理自己也应该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再组建家庭,可就是没有遇上合适的。 玲玲当时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二年,她父亲就是以前天雷乡的党委书记,现任山城人大副主席,就把她安排到了天雷乡工作。天雷乡又穷又苦,可她父亲坚决要求她去那里锻炼。她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没有半点素质的乡干部和乡民,所以见到自己这个大学教授来了之后也对自己很有好感,她一和自己见面就说她在龙镔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还在他手里买过野兔和鱼。两人一下子就有话题了,面对如此聪慧可人的女孩,自己也立刻就动了心。 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刘二喜。刘二喜知道自己对天雷乡那个漂亮的副乡长段玲玲有点意思,就千方百计给自己制造和段玲玲在一起的机会。玲玲呢也不嫌弃自己是个年纪大又结过婚还有孩子的人,同意和自己交往,龙镔得知了这件事后还对自己说他还记得段玲玲,并对自己表示了祝贺,本来玲玲父亲是坚决不同意的玲玲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玲玲的爱情让自己感泪盈眶,就在四个月前她就毅然为自己怀上孩子,见到木已成舟,老丈人也只好同意,这不自己和玲玲正式公证结婚都已经有三个月了,玲玲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来,昨天还会在玲玲的肚子踢她了呢! 高智勇一想到他又要有孩子了心里就格外激动。不知玲玲将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女孩的话那自己就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希望玲玲生的是个女儿,要长得象玲玲那么漂亮那么聪明;要是男孩的话,那自己就有两个儿子了,这个儿子可千万不能象他哥哥那样。别提这个前妻生的在法国留学的十七岁的儿子了,一提他,心里就烦躁,这个孩子就和他母亲一样,贪慕虚荣享受,在法国读书学习一点都没有象其他孩子一样刻苦,而且花钱如流水,要不是有龙镔的这份高薪水工作就凭大学里的那点工资奖金和兼课费用还真是养不起这个家伙,负担不了他在国外的开支。 想到钱就想起那些包工头为了可以承包这些工程,几万几十万的给自己塞钱,其实要说看到那厚厚的钞票不心动那是假话,只是左想右想这钱是绝对不能要的。记得去年,也就是2004年上半年的时候,利衡集团在建的员工休闲中心大楼发生倒塌造成七人受伤一人死亡的严重事故,龙镔就查出那个工程主管收受包工头贿赂,结果把他送进了监狱,整个集团的人都知道龙镔会给你高薪水,但是你绝对不能收受贿赂做出有损集团的事情。 这个龙镔虽然是自己的学生,但是他远比自己这个老师有出息。记得自己以前在长汉大学教书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印象,他很朴实也很聪明,专业课成绩非常好,在向自己请教专业课程疑难点的时候自己也很用心的帮他释疑解惑。实在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那个朴实聪明的龙镔已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集团主席,他敢作敢为却又慈悲心肠。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一辈子在学校教授水利工程帮助地方政府搞搞水利施工建设了的,没想到龙镔把自己请出山,给自己每个月两万五的月薪一辆专车,全面负责他在家乡所做的慈善事业,给自己组建指挥中心班子的权力,他只是派来了分别负责管理建设资金的出纳和会计,还有一个他从广东聘请的承担一定监督职能的职员。 他给了自己这么高薪水,并且还说这里建设完工之后还给自己五十万的奖励,当然这都是后话,不过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情也算是不枉此生。在这个天雷乡关于他家族和他小时候的传说真的是太多了,说来好笑,自己甚至还收藏有他以前小时候写的对联。 所以那些包工头为了可以承包工程项目而向自己行的贿赂是绝对不能要的,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切为了顺利完成项目建设,以包工头的合格建设资质为要求,并充分考虑各方面的关系,公开招标发包工程。 唉,那些人怎么就这么唯利是图无孔不入一心钻在钱眼里,想尽一切办法从这笔几千万的慈善工程款里捞取好处。虽然说这是龙镔自主的慈善建设,并不需要政府拨发专款,而且也实在是在为乡民谋求福利,可是为了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批文,为了顺利说服那些因为扩建公路、新修建公路以及征用水库区域里必定将来会被水库把部分农田土地淹灭的户主村民用合理的价格出让土地,为了协调并解决和当地乡镇政府、当地村支部村委会以及各个权力有关部门等等等等方方面面的关系矛盾,这一年多来自己可真是累得够呛,幸亏有可人的玲玲陪伴安慰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生活,而且龙镔很理解自己的难处,给自己的薪水调高到了三万。 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山城的官商关系盘根错节,有时想起来就气愤,山城里有一些当地领导反复向自己推荐和他有某种关联的包工头,言下之意就是高老板这工程又不是你的,你要是照顾了我的面子,我肯定不会亏待你。自己审查过几个他们推荐的包工头资质,并不满意。不过龙镔真是古灵精怪,他事先就提醒了自己,在适当照顾重要关系的前提下公开向社会招标发包,严格监督检查施工进展。就这样在顺利改建天雷乡集市市场和中小学之后,又顺利搞好了移民的安置和土地征用的赔偿,并且与之同步进行了水塔修建、公路建设和修建水库的前期工程建设,再有就是组织发动农民加入高科农业开发合作。 包工头的钱是不能要的,再怎么也不能要,他们总是想叫自己去打牌,然后他们再通过输给自己钱来达到变相行贿的目的,自己是不会上当的。玲玲不但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也不是贪财的人,她对自己说了只要自己对她好就是吃糠都愿意,玲玲,我的亲爱,玲玲…… …… 正在高智勇一边在路上走一边胡思乱想的当儿,前面正在炸山的地方传来了刺耳的笛声,那是表示炸药已经安放进了岩石之中,所有立即退出安全警戒线外。高智勇抬眼望去,看到做工的民工也纷纷走开了,警告的笛声和高音喇叭里传出“放炮了,放炮了,赶快走开”的呼喝声持续响了几分钟,站在山头的旗帜也在左右挥动,表示可以正常引爆。 炸岩石都是用的民用炸药,引爆的是电雷管,先用风钻机在岩石上钻洞,再将炸药放进洞中,将电雷管插入炸药里,连上细小的电线,将各个爆破点都连接上,再用长电线拉至安全的距离,在确信没有人员牲畜滞留之后就可合上电源,电雷管只要有电流通过就会立即引爆炸药。那响声惊天动地,炸起的岩石可以飞溅几十米远,箩筐大的石头都可以掀起老高,碎小的石头就更是有如高速的子弹,也像手榴弹爆炸的碎片,如果打在人身上轻则受伤流血,重则会致命。虽然那种通过点燃导火索引爆普通雷管和炸药的爆炸方式会出现很多哑炮,但是这种电雷管引爆其实也同样会出现哑炮,不过安全程度高了很多,而且事故发生率降低了很多。就算如此,龙镔也反复告诫高智勇,他希望在这全部的工程项目建设中不要出现一个工伤事故。 轰——!几乎就在同时发生的几声巨响就岩石的碎片冲到了半空之中,复又纷纷扬扬落下,爆炸产生的粉尘顿时弥漫开来。 ※※※ 高智勇从包工头手里拿过对讲机,要求放炮员去确认没有哑炮之后才能发出允许进入的指令,那两个放炮员几分钟后汇报说是电线断了,有两个哑炮,高智勇当即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爆炸危险区域,刘二喜和其他几个包工头对望一眼,颇有些好笑,这个高总做事情总是这么负责,几个哑炮有什么大不了的,断了电源把电雷管取下来之后鬼事都没有,没有雷管引爆,这些民用炸药是不会自己爆炸的,就是你用锤子砸都砸不响。 这是冬天,本该是飞霜下雪的季节,可是由于越来越严重的暖冬现象缘故,熊山已经越来越稀罕见到满天飞扬的雪花了。按道理这漫天漠漠正悬在熊山上空的暗青灰乌的云是会把洁白晶莹的雪花撒满熊山的,谁料,正在放炮员准备重新连接电线排除哑炮的时候,突然一阵平地卷起的怪风呼啸着从熊山之巅扑压过来,吹得人几乎无法站立! 这股风一起,立刻整个天雷乡就陷入了诡异的世界。呜——!呼——!尖细却又粗暴,疯狂而又凌厉,有若地狱鬼怪的嘶嚎,更有若山神暴怒的呼啸,刚烈劲猛的风声似乎正预示将有摧残天地间一切的恐怖到来,紧接着房屋被揭掉瓦片,树木被吹折了枝桠,那两个放炮员甚至被这股怪风吹得摔倒在地,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更可怕的是天空迅速黑暗下来,而且简直就是变成黑夜,整个天雷乡整个熊山都被笼罩在恐怖的黑暗之中,凄厉的怪风以无可形容的气势尽情的扫荡着一切高出地面的物体,甚至将腰身粗的树木连根拔起,又或者是将树木生生扭断,将地面一切可被移动的轻质量物体毫不留情的卷扬到了空中,天地间黯淡无光,似乎天就塌了下来,又似乎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夹杂着一些冰雹恶狠狠的对着天雷乡对着熊山砸了下来,啪啪啪,密密麻麻响成一片,紧接着又是闪彻天地的闪电震动天地的炸雷接二连三出现,那一切为之恐惧的生灵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唯一能作的就是在叫喊声中骂娘声中用双手抱着脑袋并蜷缩身子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伤害。 它狂笑着,擂打着它的战鼓,倾泻着它的唾沫,放射着它的寒光,此刻的天地间唯独只有它在猖獗地咆哮着它的愤怒!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它魔手随心所欲蹂躏的对象,没有任何生灵不敢对它不臣服! 轰啊——! 一道贯彻天宇划破所有黑暗可以清楚看出它的轨迹的闪电有若一条蜿蜒游动的金龙一头就扎在那个发现哑炮的位置,这强烈无匹的电流立刻引爆那还未来得及取出的电雷管,电雷管立即引爆炸药,黑暗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爆炸发出的火光! 不得了!出事故了! 高智勇第一个念头就是哑炮被雷电引爆,一定出事故了!那两个放炮员还在那个危险区域! ※※※ 的确出事了,并且还是大事。 半个小时后,一切异象一切魔鬼精灵诡异全部消失,天空居然放晴。可放晴之后天雷乡一片狼藉,几乎90%的房子上的盖瓦都被吹得七零八落,不少土砖做的牛栏屋猪栏屋都被吹垮,电线杆被吹倒,电线被吹断,数不清的树木被吹断,很多架设在屋顶的接收电视信号的锅状物都被吹得飞出去好几十米远,天雷乡遭受了严重的财物损失,并且导致全乡停电。 两个放炮员有一个摔折了手臂,另外一个被引爆炸药飞起的岩石砸破了头,定下心神之后高智勇当即命人立即封锁哑炮现场,并派人将受伤的放炮员送往天雷乡卫生院,再宣布今天暂时停工,民工自行回家检查家中财务损失。 这下刘二喜他们不敢再说高智勇对哑炮神经过敏了,而是跟在执意要去亲自检查哑炮爆炸现场的高智勇身后用巴结的语气解释说道:“高总,高总,我们这个鬼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怪事,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哎,哎,高总,您说是不是我们乡叫这个天雷乡的名字叫得不好,居然好端端的一下子天黑了,还打这样怪雷刮这样的怪风,居然还打个闪电就把哑炮点燃了!真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高智勇心情轻松不起来,心里想的就是这件事情需不需要向龙镔汇报,就信口答道:“怎么叫得不好?你们天雷乡不就是叫做天雷乡吗?就是有天雷才叫天雷乡嘛!”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刘二喜当即就想起那个关于天雷乡名字由来的传说,他突然语声哆嗦起来说道:“是啊……我们天雷乡之所以叫做天雷乡……听老辈人讲……就是在两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在一个大雨天……天降十八个炸雷一直追击一个骑马狂奔的年轻人……直到把他烧成焦碳…·这件事你们听说过吗?” 那个古寨村的村支书当即就接口道:“听说过,听说过,我听说这个人就是龙主席的祖宗老子,祖宗老子。所以我们这里就叫天雷凹,民国时候就叫天雷乡了。” 天雷乡?——龙镔祖宗?——龙镔?——龙镔修水库?——哑炮?——怪风?——天雷?——哑炮爆炸?——受伤?——诅咒?高智勇在天雷乡的这段日子里听不少人说过龙家的诅咒神话传说,不过现在谁都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可现在他将这些信息一串连登时全身毛孔奇异的隆起,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穿的这么厚实居然还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是崇尚科学的,要是为这些毫无根据的迷信荒诞事情去疑惑那简直就成了堂堂大学教授的笑话。 ※※※ 高智勇是工程行家,参与过多项水利工程施工,见识过很多爆破场面,他知道只要没有物体撞击电雷管并超过电雷管的受压爆炸极限,只要没有电流通过电雷管,那么电雷管还是不会自行引爆炸药的,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以防踩在还未被引爆的埋藏有炸药雷管的哑炮上,他记得刚才只听见了一声炸响,那就是说有可能还有两个哑炮存在,这个必须要立刻排除,首先就是立即将电雷管从炸药里取出来,以防不测。 刘二喜根本舅不觉得哑炮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他在炸药里插上雷管又在雷管上插上不足半寸的导火线然后再捆上石头把导火线一点燃就丢进资江河炸鱼,那样的事情他都没有害怕过,又怎么会害怕一个哑炮?就算再有天雷打下来他也不怕!算命的都说了自己将来家产千万,现在看来要想有千万家产就必须得巴结好高总这颗大树,因为高总的身后就是龙镔那个百亿富翁!他为了充分表示他与高智勇的友好,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就毅然跟了上来,其他几个包工头本也想跟来的,但是想想还是害怕刚才的恐怖,就和几个围观看热闹的民工隔了五六丈远远的观察着。 民工远远的指点高智勇那些炮眼的位置,高智勇在他们的指点下果然就发现有一个哑炮,他万分小心的把电雷管从炸药中取出来,将一面红色的小旗子用石头架好以做警示,他又开始找另一个哑炮。 刘二喜也在用心的寻找,他很想把另一个哑炮找到并也如此解决好让高总感动感动自己对他的风险患难情意,他走到在爆炸现场弯腰寻找着,突然他发现了在那爆破成碎裂的岩石中有一点奇怪的东西。 他情不自禁伸手过去触摸着这个奇异的亮色,并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居然还有这样的石头?倒是蛮好看的。” 高智勇在山城天雷乡呆了一年多,对山城的土话也能大致听懂了,他以为刘二喜找到了哑炮,就忙小心的走过来问道:“找到了吗?在哪里?” 刘二喜赶忙露出笑容,解释说道:“哦,高总,没有,还没有,我是在看这块石头,怪怪的,没见过,您来看看。”并用手指点高智勇看这个被爆裂开后略呈灰色的石头上的亮点! 熟知地质地球物理的并能准确的辨认各种矿石,这是对一个水利工程专家最起码的要求。高智勇由于急于寻找哑炮,并未能注意那已经炸裂的岩石,他以为这就是常见的花岗岩或者石灰岩云母之类的,等他走近之后顺着刘二喜的手指看去,立刻就把他吓了一跳:我的老天,这是一块何等奇异的石头!外层是厚厚的包裹着含有石英的花岗岩和石灰岩,而把周遭的碎石子一扒开,就看见里面是隐隐有极细微的金黄色亮点的灰色岩石,这是极高品位的俗称“碳导脉”的金矿石!这样极高品位的矿石又是出现在地面岩石表层,这绝对不是孤立单独存在的! 天啦!熊山里面有金矿带脉!这座山这么大,大得这么恐怖,金矿的品位如此罕见,下面会有多少黄金,这些黄金又是多少财富啊!几百两?几千两?几万两?几十万两?甚至几百万两? 这不是铜铁!这是黄金!这是每一克就要价值上百元人民币的黄金!一两黄金就算五千块,十两就是五万,百两就是五十万,千两就是五百万,万两就是五千万,十万两就是五个亿,百万两就是五十亿!一吨?一吨是多少?一吨是多少?一吨是多少?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正站在一座金山之上,禁不住舌头打起了结,用极度惊恐的眼睛看着刘二喜颤抖着问道:“二……二……喜!一……一……吨是……是多…·少?” 刘二喜觉得高智勇真是好笑,一个大教授居然还问自己这个简单的问题,他刘二喜虽然只读到初中一年级,但是对这类最基本的常识那是肯定必须懂的,他再看高智勇的神色万分古怪,就忙掏出芙蓉王烟递给他一根,并殷勤的打燃打火机准备给他点上火。 高智勇手指发抖,将烟对着打火机火苗,但是发抖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对了几次才终于对着火苗,他急速的抽吸一口,却被突然袭击的烟呛住喉管,剧烈的咳嗽起来。远远的那几个包工头见状一边焦急的说道“没什么事吧?高总?”还准备也过来看看。 高智勇有些惊恐的对他们拼命挥手:“你……你们就站在那里……就站在那里,我和二喜说说说事情!”待确信他们听从吩咐原地不动之后这才低声追问刘二喜道,“快说,快告诉我,一吨是多少?快!” 刘二喜看见那些包工头无比妒忌的看着高总居然要和自己单独秘密的说事情,心里一边是万分得意觉得他和高总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比他们附近几个乡镇的基建包头有档次有面子得多,并在心里想到:看来高总一定会把更多的工程发包给自己了。他十万分讨好的回答道:“高总,一吨就是一千公斤,就是两千斤,算作两的话就是二万两,算克的话,等等,我算一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哦,是一百万克,呵呵,高总,是一百万克,应该没算错。” 高智勇的声音开始恢复正常了,他继续问道:“一百乘以一百万十是多少?” 刘二喜心里实在纳闷的很:今天高总怎么啦?怎么象自己的数学老师一样,要自己做这些加减乘除的数学yun算?他当然是不敢也不会将心底的疑问对着财神爷高总说出来的,他在心里心算,并在嘴上说道:“一百万的十倍就是一千万,百倍就是一亿,没错,没错,高总,是一亿,是一亿。” 这座山这么大,大得这么离奇,而这么高品位的黄金矿石竟然就出现在地表岩石浅层,算算仅仅进入山体不到三四米的深处,如果这条碳导脉一直贯穿下去,又或者它紧紧只是熊山内部成千上万条金脉中的一条,那么它的储量会有多大呢?几吨?几十吨?几百吨?还是几千顿?一吨就是一个亿,十吨就是十亿,一百吨就是一百亿,一千吨就是一千亿!一个亿就是亿万富翁,十亿就是十亿富翁,百亿就是百亿富翁,千亿就是千亿富翁! 千亿富翁,千亿富翁,千亿富翁! 等等,等等,黄金再多,埋在地下如果不挖出来就不是黄金,依旧是无人知晓的财富,永远被大山被石头压住,只有挖出来了才能变成可在现实通行的财富,才能变成亿万富翁! 等等,再等等,刘二喜!刘二喜虽然不认识这是金矿石,但他说不定会将这块石头的古怪说给别人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会被有心人来查看究竟的,只要查看了就会发现这个金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不再是自己独享,成千上万人知道之后只会给自己的金山之梦会带来灾难的!对,对,一定会,一定会! 所以,一定要稳住刘二喜!对,稳住刘二喜最好的法子就是拉他入伙,让他和自己有同样的利害关系,他才会全力保密,并且会竭尽全力去采挖金矿,提炼黄金! 可是,这可怕数量的黄金要怎么样才能挖出来呢?刘二喜,合伙人刘二喜有点背景,嗯,有点背景,可以利用他的背景关系充作是保护伞,对,保护伞,有了保护伞就可以顺利秘密的开挖黄金了! 咦?为什么一定要找刘二喜合伙呢?龙镔不是更大的保护伞吗?不,他只不过是聘请自己为他工作然后他就谋求慈善名誉的老板而已!自己这些日子来累得半死不活,他倒好只不过拿出九牛一毛就在乡民心里谋取了菩萨和山神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算什么!他龙镔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学生而已,大学都没有毕业,仅仅靠幸运就成为百亿富翁,小气得只肯拿出几千万来搞家乡建设,给自己的薪水更是少得可怜的三万块!如果自己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以他那心狠手辣残暴成性的个性一定会利用他的影响和关系花费极少的代价把整座熊山买下来,再一个人独吞这些财富!他最多不过就是奖励给自己几十万罢了!就算奖励再多也最多几百万! 几百万?几百万算什么?只要顺着这条碳导脉秘密开采下去,几千万几亿几十亿都不是问题!为什么要为了几百万去给他锦上添花?为什么不自己变成亿万富翁?我那里还用得着给这个龙镔打工,仰他鼻息?玲玲肚子里有孩子了,自己两个孩子,一定要把他们培养成为人上人,一定要让不嫌弃自己年老的玲玲过上最好的日子,过上亿万富翁的日子,要让她觉得嫁给自己是她最明智的选择,要让那个狠心和自己离婚去改嫁给百万富翁的前妻后悔莫及! 秘密,金山的秘密,这个秘密泄漏了这座山对于自己而言也就绝对不是金山了! 高智勇他越来越镇定,他一定要让自己越来越镇定,这个秘密一定要保守,一定!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熊山就是金山!知道了就完了,历史上的淘金灾难他是非常清楚的。 慢,目前最关键就是必须稳住刘二喜,绝对禁止其他任何人接近这个已经露出地表的金矿石,老天爷,真感谢你让这里出现哑炮,如果当时全部爆炸,那么金矿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这么高品位的金矿石,猪都会知道这里有黄金!也万分感谢你突如其来的风暴炸雷和那道从天而降的闪电,没有你的闪电引爆哑炮,我就不可能第一个发现金矿石,这个引爆的哑炮是多么奇特啊,刚好就是碳导脉伸出地表的源头!那道闪电,那道闪电不就是象极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龙吗?它就是在告诉自己这里有黄金这里是金山这里是数不尽的财富啊! ※※※ 高智勇满脸含笑对着还站立在那里的包工头和民工们说道:“你们大家先回去吧,我和二喜再说点事情,先回去吧,去代我看看那受伤的民工,我过两天向龙主席申请给大家发放一点低温防寒补助,去吧,去吧!” 听到高智勇要给自己的工程队发放低温防寒补助,这些人顿时心里乐开花了,高老板真是好人,真是财神爷! 高智勇看着他们走了几步又叫住他们说道:“等一下,你们回去说一下,这里有哑炮,暂时不能有人接近,出了安全事故的话,我是不好向龙主席交差的!水库的基建工地暂时休息两天,等放炮员伤好了以后再看情况动工。”这些人忙不迭的应声离去,还对刘二喜丢下满怀嫉妒的眼神。 高智勇再三环顾四周,确信在方圆五十米之内完全没有人,才用最严肃的语气对刘二喜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龙主席派我来你们天雷乡修水库修公路都是个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我来勘探寻找熊山下面的金矿储量!” 刘二喜本还在媚笑着的嘴巴立即就张开了,好久才结结巴巴的道:“金……金……金矿?不……不不不是开开玩笑吧?” 高智勇正经威色的神情,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看我象骗你的人吗?”刘二喜到底是条老山猪,见状赶紧缓过神来连连点头说道:“不像,不像,您怎么会骗我呢?” 高智勇拉着刘二喜走到那块岩石前,指着上面隐隐发黄的亮点说道:“这就是龙主席吩咐我寻找的金矿石,看到了吗?这上面发黄的就是品位含量极高的矿金颗粒。” 刘二喜顿时脸上呈现出极度贪婪的模样,他甚至准备伸手去抠那些斑点。高智勇立刻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喝道:“你干什么?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刘二喜犹豫着住了手,眼睛去死死盯着那块石头。 高智勇知道他心里在怎么想,对着他的肩头猛拍一掌低声喝道:“你是个猪啊!我跟你说了这件事情就一定有你的份,你着什么急?”刘二喜猛地一惊,吓了一大跳,赶忙讪讪的,却又亿万分尊敬的看着高智勇,等候他的进一步训话。 高智勇知道要想成功降服刘二喜以及他身后那个山城政法委书记和山城矿管局局长从而可以大家联手致富而又不被他们甩掉,那就一定必须借助龙镔的这张大虎皮。龙镔他那嚣张的劳斯莱斯坐架,那得意的翱翔山城上空的直升飞机,那两三百亿的身价,那遍布世界的商业网络,那旗下几万名员工,还有那些据说是有掌劈砖石力弯铁棍百步穿杨飞刀绝技的保镖,不能不令山城所有人肃然起敬,万万不敢作出任何冒犯他的举动。还有据说龙镔轻易的就使盗掘他祖坟的吴喜中二狗仔在狱中神秘死亡,又轻易的使因此而受牵连的又有旧仇的胡副书记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他的邪恶能量早已使山城官场有些胆战心惊,在办理那些山城事务的时候从来不敢向自己提出要什么金钱贿赂,只敢委婉的请求自己看在面子上让他可以插手一些工程项目。 高智勇心有成竹,口气却无比严厉的说道:“龙主席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在好的时候比谁都好,可在无情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无情,没有半点情面!谁要是敢做他不喜欢的事情那他一定会报复到底的!是不是?” 刘二喜额头上不禁冒出密密冷汗,暗自为自己刚才那个绝不应该有的念头懊悔,急急点头称是。高智勇语气和缓了一点,看着刘二喜的紧张害怕样子,突又灵机一动,说道:“二喜,你知道为什么龙家祖先在这里居住了一千多年吗?为的就是守住这座金山,他们世代口碑相传这熊山下有富可敌国的金矿,他们一直嘱咐后代如果没有保护金山不被别人抢挖的能力就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熊山就是一座金山!现在龙主席有能力保护了,这才决定把这座金山挖出来!” 刘二喜听得神魂颠倒,本来龙家就充满了神秘,要知道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成为一个百亿富豪那不是神是什么?自己感谢改革开放也感谢那两个当官的亲戚,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积攒了这六七十万的家产,几百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原来龙主席说什么修公路修水库都是做给人看的,真正的原因是为了秘密的挖出金矿!高明!实在是高明!怪不得会给这个高智勇三万块一个月的工资,再仔细想想高智勇一个大学教授如果不是为了挖金山又怎么会来这个穷山沟受苦受累呢?说是为了修建水库公路才把那些土地征用,原来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霸占这座宝山金山!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是啊,龙家现在的确可以保护这座金山了,谁敢说个不字呢?他捏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的金矿我的金山啊!我为什么以前不拿炸药炸一下看看呢?这样我不就早发财了吗? 高智勇拍拍他的肩膀,很和蔼的说了起来:“你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有功劳的,你让我确切的金脉的源头,大家还能说什么呢?天雷乡的起名就是因为龙家先祖的缘故,现在天上又打下来了天雷,这个天雷就让你和我为龙主席立下了大功!这样吧,你等一下,我向龙主席作个汇报。” 说罢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走到一边自顾自的说道:“龙主席吗?我是高老师,……哦,是这样的,龙主席,我向你汇报一下,我和你那同学的父亲,就是承包我们工程的刘二喜,……对,对,他有亲戚是政法委书记和矿管局局长的,我和他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规划,顺利的找到了金矿矿脉的地表源头!…·哦,您是说要我负责和他还有他的亲戚联手合作开采,是吗?……给他们40%的股份?……当然那是一定要他们出一部分资金和选择好最能保守秘密的工人的…·哦那么那开采设备什么时候运到?…·好的,好的,我会进一步组织人手勘查储量的…·我初步估计这里面一定有至少超过两亿人民币以上的储量……好的好的,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办事,不过还是请你尽快派来保卫,要确保矿石安全啊!……” 他边说边用眼睛盯看着越发诚惶诚恐的刘二喜,感觉差不多了就把电话挂掉,然后他对刘二喜说道:“二喜,龙主席说,他现在正在美国进行一笔价值四亿美金的商业谈判,没空回来处理这样的事情,他授权我和你以及你的两位亲戚合作开发,并给予你们40%的股份。他说这是对我们这些有功之臣奖励一个发财致富的好机会。” 将两亿人民币迅速除以40%并立刻得出8000万答案的刘二喜脸上顿时露出无比惊讶又无比兴奋的喜悦和恐惧夹杂的神情,高智勇又正色说道:“你别笑的太早!我可警告你,这件事情必须绝对保密,还必须把现场巧妙掩盖,我们今天就带着一块石头去见你亲戚,和他们一起商量如何才能防止乡民对金矿矿石发生哄抢盗挖,如何才能秘密的把黄金开采提炼出来。龙主席的意思你也知道了,到时候你对你的亲戚作解释工作。” ※※※ 黄金,是一种亮黄色的金属,它在空气和水中都不易氧化,一般的酸也无法将它溶解,只有含硒酸的氰化钾水溶液或者王水才能将它溶解。它是电和热的优良导体,极具延展性,可以作出厚度仅为万分之一毫米的金箔,马克思说过黄金天然就是货币,它是欲望的金属,财富的金属,不过最确切的说它是疯狂的金属。 到目前为止,人类从地球挖掘出来的黄金总量为八到九万吨,目前已探明可供开采的蕴藏量仅有已出土的一半,也就是四万吨左右,以现在每年开采一千吨的开采量来计算,再过四十年地球上的黄金就可能被开采殆尽。九万吨黄金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只需两个长一百米、宽二十五米、深一米的游泳池就可以全部装进去,可供开采的地球黄金总量最多不过就是大约三个这样大小的游泳池体积。 世界上有个真正的黄金国,这个地方就是在南非约翰内斯堡西南面一个宽阔的绵延480千米的弧形地带,世人称它叫“金新月”,目前已经出产了三万五千吨黄金,谁也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如何巨大的宝藏。1986年在巴西的荒山野岭之中发现了金矿,每天约有五万多人在这里劳作,他们就在巨大的坑底挖掘,或者是背着重约五十公斤的矿石通过恐怖的阶梯小路向陡峭的崖壁攀爬,惨剧随处可见,没有人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最终获得了多少黄金。 黄金总是带给人以梦想,带给人以贪婪,围绕着梦想和贪婪,就会衍生万千的欲望与智慧,所以说它身上沾满血腥,却又在血腥中折射人性人心,贯穿着人类的文明演化这丝毫就不为过,因为它从来都是集欲望和智慧、集温情与野蛮、集辛勤与奢侈、集血腥与辉煌、集权力与荣耀、集痛苦和惊喜、集生存与死亡于一身…… 其实它从来都不疯狂,它自一产生出现开始,就是恬静舒适的在那里张望着人类,由得人类为了它而上演各种各样的故事,也由得人类如何的摆布它存在的方式,因为它自始自终都知道:疯狂的不是它这个不知道何去何从的金属,疯狂的是那为了它的何去何从而沸腾着的人们。 ※※※ 高智勇和刘二喜生恐别人注意到他们行为的古怪,就装作指点江山看风景的模样来来回回的在金矿源头走着,时不时无比亲热的交谈着,力图让外人觉得他们是在商量如何修建公路和水库。等到天黑了以后,刘二喜就用锤子敲下一块石头,又用黄泥巴涂在那块石头上有可能暴露矿石秘密的表面,这才放心而又担心的和高智勇驱车来到县城。 在政法委书记家中,高智勇当着政法委书记和那个并不懂矿产知识的矿产局局长还有刘二喜的面,将那块石头用锤子捶碎,再小心的淘洗着,并使用了一块羊皮作为附着黄金微粒的器物。看着眼前的细小的金粒,高智勇给他们计算储量,那政法委书记和矿管局局长觉得这件事情就凭他们两个人是吃不下这碗肉的,一定必须得把一把手县委书记拉进来,等到了情况有变化以后再把县长和市里主要领导拉进来,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高智勇表示一定向龙镔反映大家对半开分股份的建议,这些县领导也觉得这不是贪污受贿,这是大家合股开公司,如果万一被上级查处最多也就是对门面上的开采者罚点款再把山洞封掉而已,到时候就组建合资企业去弄张开采证,光明正大的开采,现在就是得抓住时机瞒住所有乡民尽快顺着矿脉打进去,把已经发现的黄金弄到手才是最紧要的。于是他们秘密协定高智勇为代表的利衡集团占股50%,县委书记15%,政法委书记10%,,矿管局局长10%,刘二喜10%,剩下的5%用作活动开支。 这种协议都是口头的,领导们不可能去留下自己的手迹,他们这事情在山城其他地方也是做过的,这就叫做“入干股”。 第三十章 欲望温度(中) 和这些领导的协议密商完毕之后,几个人开始虚情假意的聊起了天,甚至大家喝起了酒。 这时县委书记走到阳台上去接了一个电话,高智勇是无法听到书记在说什么的。只是十分钟之后书记回来高智勇发现书记对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友好和蔼,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地方,但是还沉浸在狂喜之中的头脑无法说出那不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只是有一点点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心底里流淌。 再有二十分钟之后,有一个人走进了这间房间,那些领导纷纷起身称呼他作“汪主席”,并向高智勇介绍说这是担任某某职务的很有影响力的名流。 汪主席走到他跟前,主动伸出手,高智勇虽然心底里非常纳闷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牵涉到无数财富的秘密场合,却也只得镇静心神对这位汪主席进行礼貌的问候。 汪主席的手厚实柔和而且非常温暖加上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神,令得本还有些紧张的高智勇顿时浑身舒坦下来,颇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 大家说着场面话,汪主席也非常慈祥的问起了高智勇的个人情况,也满有兴致的一阵之后,汪主席吩咐刘二喜和那两位领导出去,然后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毫不留情面的盯着高智勇的眼睛,猛然威严的说道:“玩火?高先生,你还想玩多久?你以为你能玩多久?嗯?!火,是你玩的吗?你凭什么来玩?” 高智勇本能的被汪主席吓了一跳!顿然眼神慌乱起来,脑子里更是糊里糊涂的想到:玩火?什么意思?他干吗对我说这个话?这是他在对我说吗?他是名流更是领导,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个亿万富翁说? 正当他在思忖如何答话的时候,汪主席的语气更加严厉了:“你想欺上瞒下左欺右骗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纯粹就是一个被可怕的欲望迷住了双眼的蠢东西!” 高智勇全身一颤,骤然感到一种冰寒的恐惧袭上心头,侵入了所有的血管,汪主席的厉声斥责一字一句都象炸弹在他脑袋里炸开:“龙镔,你的龙主席,聘请你来主持他在山城的慈善事业,他根本就不是要你来寻找金矿,更不是要你来假借修水库来挖采金矿的!从来就没有授权你去和他们合作开采这座金矿!你根本就是在欺骗所有的人!你假装是龙镔委派的欺瞒刘二喜和县领导们,并利用龙镔的权势影响力来威慑他们,使他们对你的后台背景顾忌,不至于把你甩开,这样你就可以顺利又安全的占有所有黄金的50%股份,你摆出龙镔狐假虎威,企图对所有人瞒天过海,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你又能瞒多久?你根本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败类!” 这听在高智勇的耳里有若晴天霹雳!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个汪主席竟然会知道他的所有秘密心思!顿时他的脸变得死灰!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蠕动着,完全不知如何来反驳这个汪主席! 汪主席看了县委书记一眼,书记对他很尊敬的看着,接着他用富有磁性的奇特的语气放慢语速对高智勇说道:“高智勇,高智勇……”高智勇情不自禁在喉管里应了一声,似乎无意识中抬了一下头…… 高智勇看到了那房间里的灯光正从汪主席幽深的瞳孔里反射出几个晶亮晶亮的光点,象极了那金矿石上的金粒,渐渐的,这金粒就变成了漫天的繁星,正挂在黑深幽冥的夜空,无比的深邃,无比的遥远,他感到那深邃正像海水一样的包裹着自己,自己就浮在这水面上,不,是就在这无边无际的海水之中,他看到正有一个婴儿般的自己在这海水之中无拘无束欢笑着,在游戏,在歌唱,在挥动手臂一下一下的戏耍着这令他全身无比舒坦的浪涛……重归母亲的怀抱里了……多么安全多么宁静多么欢欣……一切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就只有这无限宽容的怀抱…… 隐隐约约有一个天籁传来的声音在向他垂询:“你有证据……支持熊山有……高品位的金矿吗?你修那条从天雷乡到大风村的公路以及修这条围筑水库堤坝的路的时候也是爆破了不少岩石,为什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这种异样呢?” 这个声音多么悠扬又多么具有穿透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听到了这彻底放松一切紧张的声音,这就是神奇的天籁,这就是妈妈慈爱的问题……高智勇要让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喜悦的回答:“是的……自己先前在熊山为了修筑堤坝的需要……也做了基本的地质构造勘查……查找了当地的地质资料……熊山地处新华夏构造体系第三隆起带东缘……从整个山城的地质构造地层构造来看,相当复杂……自上古界板溪群到第四系都有出露……震旦系寒武系奥陶系泥盆系石炭系二迭系……砂质板岩、硅质板岩、石英砂岩、灰黑色炭质板岩、粉沙岩、板状页岩、岩浆岩……呈弧形构造、字型构造、旋钮构造和东西向构造……山城共发现有32种可以开发的矿物,其中有色金属矿藏有锑矿、铜矿、钨矿、锡矿、砷矿、铅锌矿和金矿…·不过金矿只在山城南部和西部的永华镇、船水乡、山溪等六七个乡震旦系含金石英脉中发现原生金矿和砂金……历来的地质勘探从没有在熊山发现有金矿的存在……所以常识性的地质构造和岩石勘探资料并没有证据支持熊山这里会有极高品位的金矿石存在……虽然它完全没有普通金矿的地质特点但是我怀疑当时的勘探并不准确……因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无法琢磨无法了解的,神奇的宝藏总是有些违背常规地质结构常识……但是光从这块仅在地表三四米深处被其他岩石巧妙的包裹起来的原矿石上就可以看出这山体之中一定蕴藏多条矿脉……从刚才掏出的金沙来看这个含量高得恐怖,山体之中一定有特大天然狗头金存在,这是一处奇特无比的金山!是神奇怪异的宝库……” 这个声音又垂询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高智勇恍恍惚惚的答道:“是奇怪……就和白天那场怪异的风暴一样……我当时只是做了表层的勘探,没有从岩石中发现什么异样……不过这种含金量极高的碳导脉是极难捉摸的……这叫作可遇而不可求……” 这个声音又道:“那你认为这种碳导脉在熊山的储量有多少?” 高智勇迷糊的答道:“碳导脉就像是一棵大树……它会分支发芽……贯穿整个熊山各个山峰……又像是一条金龙……可以游飘在整个大山之中……任何人只要运气好就有可能熊山的几十米几米深的地方找到这种金脉……就会迅速变成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我强烈感觉这大山里有不可想象的储量……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黄金就是财富,就是最快实现发家致富的梦想……金矿的秘密一旦被外界知晓那必定就会招引来大批淘金者的疯狂,局面就会彻底失去控制……那就完了就完了……” 声音又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高智勇本能的立刻答道:“停建水库!不准任何人接近!我们秘密开采!要想持续秘密开采黄金必须将水库停建,并且不准任何人在山体上挖采岩石!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他人干扰,防止他们在其他地方找到矿脉,防止他们发现这个秘密!” 声音继续道:“龙镔不是亿万富翁不是很有影响力吗?你和他合作不是比你和这些领导合作更好吗?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秘密告诉龙镔?” 高智勇不知不觉犹豫的说道:“是啊,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为什么还要瞒着他?……不不不!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他已经是亿万富翁了我不是!我也要做亿万富翁!这是一座金山,一座可以令我马上变成亿万富翁的金山!我可以立刻告别被人雇用的命运,从此自己主宰自己,给玲玲给两个孩子过那人上之人的生活,一辈子再也不用为金钱发愁!……天雷乡都是神汉巫婆的世界,每个人说什么风水宝地,都说龙镔之所以有出息就是因为熊山的风水好,龙镔就非常迷信,提炼黄金会有大量氰化钾废液……那都是剧毒的会严重破坏环境带来生态灾难的……如果我告诉他这个秘密,那他一定不会在自己家乡这样做,他那么有钱人又聪明,随便一下子就可以赚到几个亿几十个亿,他又怎么会为了这山里的黄金去做破坏家乡宁静破坏家乡风水的事情呢……更何况我如果为他锦上添花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又不会让我变成亿万富翁!他一门心思就是想让自己在穷困的家乡乡民心中留下个个感恩载德的名声,如果个个有钱了,谁会对他敬若神灵一样的诚惶诚恐?他一定会命令我保密!” 声音又道:“你要秘密开采黄金就必须停建水库,停建水库是大事情,你怎么对指挥中心的人说?” 高智勇答道:“我就说哑炮存在危险隐患和爆破员受伤,水库就会自然停建……” 声音当即驳问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被乡民知道,也不能被指挥中心的人知道,更不能被龙镔知道,那我告诉你,停修水库工程必定会惊动指挥中心那两个龙镔委派的财务人员以及那个承担一定监督职能的副主任,你的借口最多将水库停建几天,几天之后就必定会受到他们的质疑,而且你的开采设备你的隐蔽开采设施你又如何隐瞒下去?……如果自己无法再找到新的借口来说服他们的话,那他们必定会报告给龙镔知晓!到时你如何向龙镔交代?……你又要如何才能防止其他人不对你的停建水库和秘密开采黄金起疑心呢?又如何在开采期间保守这个秘密不被他们发现呢?……” 高智勇稀里糊涂的答道:“这,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要瞒住……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定不能……这是我唯一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那些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必有路……” 声音立刻就变成惊天的炸雷就像是那个打在水库上空的天雷一样,怒吼着咆哮着打压过来:“蠢货!帮助家乡搞慈善事业是龙镔他最为在乎的事情,水库基地停建这是天大的事情,一旦水库被停工,又或者秘密被乡民知晓因此引来大量挖金者造成严重恶果,必定会有人向龙镔告知这一切,那么他一定要追查缘由!……假如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一手导演的,并还虚称他的名义把他作为你用来吓人的老虎的话,那他必然会对你切齿痛恨,那他必定要惩罚你报复你对他的背叛!以他的权势以他的个性以他的手段,你说他会如何处置你?” 高智勇登时魂不附体起来:“不不不……这不会出现的……不会出现的……” 声音继续厉声叱责:“不会?只怕连你的老婆孩子还有你的岳丈大人都性命难保了吧!” 高智勇全身骨头发软,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惧,猛然嗵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不不……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您救我您救我您救我!……” 汪主席慈善的将手抚摸着他的头,来回抚摸着,来回抚摸着,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 郁郁葱葱的林木遮蔽了抬头望天上风景的视野,躺在草地上,豹子也趴在旁边,顽皮的抓骚着脚前的青翠草皮,清晰而又清脆的鸟鸣就在林叶枝间传出,回响这这暮色苍茫的熊山之中,一股轻灵的山泉潺缓地流过手臂前,叮叮咚咚的,总是那样流闪着清澈的光芒,每每溅在碎石上的水珠总有一些会飞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眼睛里,甚至会有细小的,极细小的,飞在嘴唇上,飞在舌头尖,清甜清甜。 这水是从熊山的胸腹之中流淌出来的,也或许是从这地层深处奔涌出来的,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奔流着,从不疲惫,从不间歇,见证着熊山千万年来的沧桑,见证着熊山那些花花草草那些春叶秋枝那些飞禽走兽那些蚂蚁昆虫千万年来的生老荣枯那些无尽的变迁,这水,又好苦好苦。 知道不,泉水会说话,有时它象猫头鹰那般嘶哑,有时又像山雀那样唧喳,有时就唱和着春的絮语,有时还协奏着秋的悲歌。总是有种感觉,它的声音就是传说中的天籁,从来都会经久的在天地之间诵响,只是如果你不留心你就不会听到;更总是觉得,它是熊山真诚而又恬静的呼唤,呼唤自己回去,回去,回到它的怀抱。 漫天漫地漫遍宇宙都是它的味道它的声音,它从熊山中来,它从熊山中毫不吝惜的走来,将它的一切奉献做着奉献,轻轻的卷走落在它包容之中落叶和浮尘,轻轻的携带走大山情愿舍弃的些许土壤,又轻轻的流泻而下。 它就在包容和携带的轻轻流泻中轻轻的告诉自己说:一切腐朽就会被带离这片圣土,一切不坚固的都将远别这座灵山,这些只能居住在平地之上的只能重返它们的平地,在这灵魂的高度上,它们没有理由而且也不会保持停留。 泉水不知还要经过几弯几转几多时间才能完成它神圣的使命,它不会告诉自己它一点一滴的流泻历程,可它正用它那渐渐远去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在熊山写出这样的文字:衰颓的日益暴露,纯洁的逐渐污染,清澈的正在模糊,失去的从此不归。 熊山的泉水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在默默中将熊山的灵魂做着精彩的诠释,熊山山顶有先祖的墓,现在那墓就像是古老的祭坛,泉水在叮咚之中说着祭师也听不懂的话。 这话真好听,可惜这都发生在自己不知道或者没有发觉的时刻,可惜了,当自己发觉和知道了以后,自己却已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游子,步履艰难的在走着那剩余的陡峭,注定了今生只能向往幽冥下唯一的漂泊。 这水真甜,不过有时也苦,夏天是冰的,冰得刺骨,冬天是热的,热得暖身,用双手捧起来,喝一口,解解渴吧。 …… 龙镔猛地醒了,睁开眼睛,觉得口里真的很渴,就起身拿过茶杯喝了几口水,豹子哼哼唧唧走了过来,对着他直摇尾巴,还用讨好的眼睛看着他。 唉,怎么最近老是在做熊山上那些泉水的梦?想必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吧!总是觉得什么水都没有熊山的山泉好喝,什么矿泉水、纯净水全都寡然无味,真想回去再痛痛快快喝上一肚子,然后美美的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睡一觉,那样才是最舒服的享受,远比焦思溦带自己去的那些地方舒服得多。 龙镔弯下腰,拍拍豹子的头,豹子微微眯上眼睛,想等待龙镔进一步爱抚它的头皮和颈毛,龙镔竟然被它感动了,想起自己这么些年来实在没有好好的给豹子梳理毛发了,特别是这些日子来,都是石伟和秋雅他们在帮它清洁梳理,豹子到底还是和自己亲些的,虽然每天都和石伟疯,可是到了晚上一定会回家,除非自己不在家。 龙镔忍不住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豹子的脑袋,轻柔的抚摸着它的头皮,低声说道:“豹子,想回去吗?想回去看看吗?想回去喝那山泉水吗?可是咱们回去没有房子住了,咱们的房子倒了,没有家了,你的祖爷爷祖奶奶睡着的家也被别人破坏了,咱们还回去干什么?豹子,咱们没有家了,没家了,没家了……” ※※※ 2006年1月3日,当龙镔正在香港参加王氏集团四十周年酒会的时候,高智勇给他打来电话,在电话里高智勇的语气很是欣喜:“龙主席,龙主席,没想到没想到,我前一个星期取了几份水样拿到省里检测,结果发现有两份水样富含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的最好质量的矿泉水!我已经派人给您送来了水样检测报告并且还给您带来了两瓶经过消毒包装的家乡山泉,同时我还想向您建议,在熊山我们可以建起一个大型的天然矿泉水厂,只要是熊山或者天雷乡的乡民,我们都赠送水厂的一定股份,这样我们不但可以招收不少当地乡民做工,而且我们还可以保证乡民每年从水厂得到股份上的收益,最关键的是我们可以。龙主席,如果这个计划得到了落实的话,那么和水库修建、公路修建、高科农业开发就完成了一个大四喜了!详细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我也给您送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总部。” 熊山山泉?又甜又美的熊山山泉?矿泉水厂?赠送股份?做工?收益?从根本上解决全乡乡民饮用水水质不均衡的问题?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光知道给大风村的村民解决水塔问题,却不知道还有全乡的乡民!修建水库就是为了造福乡里,矿泉水厂不是一样的吗!?嗨!真是笨蛋! 高老师真是一个好老师!不但为家乡尽心尽力做事,不辞奔波劳苦,解决最难处理的移民安置,将学校市场等等全部督促建好,而且现在所有道路建设和水库建设已经全面动工,就连高科农业开发也搞得有声有色,最难得是财务帐目和个人品格一清二白,这么多包工头建筑公司老板向他送礼他都清廉如水,对清廉得就像是熊山的山泉,不打牌不赌博不沾吃喝玩乐,甚至还在熊山成了家,安营扎寨,这些都是有据可查有人为证的啊! 更让自己为之感动的是他比自己还想得深远,高老师给自己的感觉简直就是熊山上那最清冽最清甜的山泉啊!高老师的人格高老师的品行完全就是外公德老的翻版,高老师就像海涛石伟秋雅静儿她们一样,也就象刘老中医刘老师和王校长一样,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完全没有那些上流人士那些利欲之徒的熏心,想来自己真是有些惭愧,不但派去一个监督的人,还几次派人去秘密调查他的所作所为! 这一两年来,高老师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情?彻底摆脱天雷乡地脊民贫的穷苦落后局面! 龙镔有些动情的说道:“高老师,我明天就回去审核那份报告,尽快给您答复!” …… 喝着来自家乡熊山的那熟悉的甘美的山泉,看完这些报告,龙镔两眼放光,是啊,虽然建造这个高品质的矿泉水厂所有厂房设备的投入需要几百万,而且也无法在两年之内保证产生出盈利,但是它所带来的后续动力以及社会效益却是持久的更有意义的,熊山的水那么甘美一定可以在山城打开销售局面,在全省打开销售局面! 龙镔随即批复到:你所请为了顺利勘探含水岩层准确位置和测估优质水储量以及水系来源构造而要求暂定水库修建之事照允,创办矿泉水厂之事烦请立即着手进行,所需资金请设立专项项目从工程款项里调拨,有关人事招聘设备添置土地征用等事宜全权交与你处理,指挥中心副主任陈保华参与协助,如还有所需请及时告知,又如事务太忙无法抽身办理此事我将加派专人协助。龙镔2006年1月4日。 龙镔亲自将批复的报告交到那个高智勇派来的人手中,和善的说道:“你转告高主任,要他注意休息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抽点时间多和爱人在一起,别光为了工作就把新婚的妻子丢到一边。不管是需要人还是需要钱对我打电话或者发传真就行了,不用再派专人来送报告,你还转告高主任,这水很好喝,谢谢他了,不过他邀请去熊山看看的事,我现在实在没有时间,等矿泉水厂正是建成投产那天我一定到!” 高智勇在随后的日子每十天汇报一次进度,龙镔也根据自己查找的资料和他稍稍做点探讨,龙镔和他聊了两次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现炒热卖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就嘱咐高老师不用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他的探讨汇报之上。龙镔有个习性,就是对权力既有制约,又会充分下放权力,因为一个人精力有限时间有限知识有限,对于一个主管几百亿资产的统帅来说,最关键的并不是亲自上阵杀敌,指挥将士具体作战每一个战役,而是指挥和管理手下的那些将才,这是兵法的要义。 ※※※ 石伟除了抱抱儿子、和豹子玩耍、管理管理他承包的超级市场、监督老婆杜慈喂奶之外就没有了其他事务,他偶尔也会关心一下龙镔在老家搞的慈善事业,自从二月二十六日他听秋雅讲熊山正在建设矿泉水厂之后,他就动了去实地查看了解到底熊山的矿泉水厂是什么样子的念头,可是卑鄙的小石伟小石瘪三整个一个怪物,晚上不睡白天睡,白天不吃奶晚上吃奶,搞得杜慈天昏地暗,搞得自己地暗天昏,保姆岳母还有他老母为了纠改这个家伙昼夜不分黑白颠倒的毛病,想尽一切办法求医问药,均属白搭,最后不得不沦落到求神拜佛的地步,还是无济于事,想来想去只有出绝招,这个绝招就是在超级市场门口张贴十七八张上书“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一念,一脚睡到大天光”的符纸。 虽然这么一来必定会被各位来超级市场买东西的兄弟朋友姐妹们笑话,但是自己实在已经被他逼到了绝处,也就管不得什么笑话不笑话了,要想可以让自己自由把自己从这个被迫进行三班倒的臭蛋的束缚中解救出来,可以顺利找机会前往天雷乡,那就只能出此绝招。 呀呀拉个呸的,这个家伙准是美国鬼子投的胎,过的还是美国鬼子的生活,所以自然就还是美国西海岸的生物钟,还没有适应太平洋东岸的社会主义中国的生活。 俺石伟英明一世英雄一世爱国一世潇洒一世,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东东怪物?奶奶的,作个老豆都这么累,真他娘的悔不该当初!俺才25岁啊,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还没有尽情享受,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 4月1日。正在美国进行商务谈判的龙镔被蒙远告知石伟有一个据称是天大的紧急电话要他接。 石伟,嗯,很听话的,除了过年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就没骚扰过自己了,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吧。 龙镔接过电话,喂了一声之后就听见石伟对他说道:“龙主席,我这不是要来烦你,这是刘老中医要我问你的,看你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在熊山挖金矿?你有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来熊山挖金子?为什么要瞒着大家?现在乡民都发疯了,为了抢金子,挖山洞,这三天就接连打了三场大架,伤了六七个人!他要你想想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没了,就这事,哦,对了,我现在就去熊山,周擎和我一起去。” 龙镔大异!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事?自己曾几何时瞒着大家在熊山挖金矿?熊山怎么会冒出个金矿?为什么全盘负责熊山所有事宜的高智勇高老师没有对自己汇报?为什么那负责监督项目实施的陈保华没有对自己汇报?乡民发疯了,抢金子,挖山洞,还接连打架伤人!? 他立刻向刘老中医打电话,刘老中医很是气愤,竟然对龙镔的询问不做回答,丢下一句“你自己回来看你做的好事!”就挂电话了。 从来就没有想到刘老中医会用这么严厉这么责备的口气对自己,这就表明金矿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刘老中医也一定对自己误会了,但是刘老中医为什么会有这个误会呢?龙镔立即又对高智勇打了电话询问,高智勇有些含糊的报称矿泉水厂自2006年1月正式动工以来进展都比较顺利,厂房的修建等等什么都没有问题,可就是万万没想到在前五六天的时候,在做精确地质勘探的时候钻山取样的过程中,竟然被员工从取出的岩样中发现熊山岩层中有一条金矿脉带,当时自己正在市里,而员工也没有对自己报告这件事情,反而把消息传扬开来,等到自己在四天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天雷乡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连那些做工的乡民都不做工了,纷纷在拉人合股准备打洞挖金,目前他正在协调政府部门处理这事,因为考虑到龙镔正在美国进行重要商业会谈就没有报告给他知晓,他请龙镔放心在美国忙完事务再回来,政府部门一定会管好这件事情的。 这倒奇怪了,自己不修水库不修建矿泉水厂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有金矿,一修水库一修建矿泉水厂就发现了金矿,结果乡民们为了黄金就发疯了!龙镔真是哭笑不得,但是为什么刘老中医要说自己在瞒着大家挖金矿呢?高智勇解释说有些乡民以为修建矿泉水厂修建水库只是龙镔他的借口,实际就是为了山里面的黄金。陈保华也是这么说,那两个负责财务的人也是这么说。 虽然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必须回去看看,亲自了解情况,私采私挖金矿不但违背国家法律条例,而且对金矿石的提炼剧毒物氰化钾的排放必定会造成熊山生态灾难的! 但是这次商业会谈又太重要了,关系到数亿美元的合同,有几个竞争对手在拼抢这个合同,那可是上亿美元的利润收入,这是关系到集团年报集团股价的重要公事,谈判桌上风云变幻,必须随时根据变化调整决策,否则就有可能被对手夺走,实在离不开自己。熊山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私事,总不能自己带头因私废公吧! 非正己则不能正人,否则将来还怎么能保持自己对员工的威信?不能抽身,不能去,龙镔只得压制住了立刻回去的欲望。 然而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这么信任高老师,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内把这件事情通知自己,这是什么原因?那几个人又为什么如此异口同声?自己信任他让他担任负责人,掌管着上千万资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又或者是他也想甚至也在参与乡民采金?因此才对自己试图隐瞒实情反而劝阻自己不用急着回来?修建水库是刘老中医认为造福乡民的事情,也是他老人家最为关注的事情,如果事情不严重的话他老人家一定不会打电话催自己回去!更不会对自己是如此愤怒的语气?对,这里面说不定就有问题!这可是大事,必须回去看看。 不,不行,不行,家乡的投入仅仅一两千万人民币,可这却是上亿美元利润啊!一比几十的关系,可不能闹出因小失大的笑话!家乡的事情可以拖一拖,可这…… ※※※ 最先的几天龙镔还能理智的认为不能因为熊山的事情影响这次谈判,清楚知道自己不能派人去了解事情,他也忍住不向石伟不向刘老中医继续打听,甚至可以不打电话给高智勇,也不接任何有关熊山来自熊山的电话。然而随着竞争多方的竞争日趋白热化,谈判难度越来越高,龙镔的面容也就越发冷峻下来。 终于他在4月8日这天拨通了刘老中医的电话,刘老中医劈头就是“人不要忘本,就是天大的事情你也要回来看看!就算真的象石伟说的与你无关你也要出面管管!现在只有你能管起这件事情!” 龙镔再也坐不住了,把谈判底线告知其他人并交代大家随时保持联络之后,就坐上飞回香港的深圳的航班。接着又坐上集团的直升飞机直飞天雷乡。 本来坐在飞行高度保持在1500米的直升飞机上看地面的景色是很惬意的感觉,可以清晰的看见脚底大地上点缀的房子白线般的马路似乎静止的车辆,可以恬静的品味高翔于苍天之上所带给你那种一览众山众生灵众事物的感觉,甚至你会觉得那机翼急速旋转发出的轰鸣声都成了协奏的音乐。 脚底下所有的风景都均速逝去,眼前的流云逐渐逐渐拉近,在这逝去和拉近的变化中总是会令人产生错觉,到底是自己在运动着还是飞机在运动着,又或者是大地上的一切天空里的流云在运动着,总会在一阵恍惚之间丧失物理学概念上的参照物标。 什么才是正确地参照?如今已经没有空闲来思考这类问题,头痛欲裂,只想把一切忽略,可就是现在这一切本可以去忽略的却猝然成了唯一让自己感到难受的。 第三十一章 欲望温度(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三十一章 欲望温度(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崩溃的原罪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二章 崩溃的原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毫无价值的审判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四章 毫无价值的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茧(中) 欧阳的预产期是八月二十七日,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龙镔的心情也越发焦躁起来。 这天欧阳的舅妈趁龙镔回到别墅的时候又对龙镔说道:“龙先生,这话呢本来是不应该我来说的,可是现在不说不行了。你看,我家欧阳就要生了,昨天香港报纸上又说欧阳没有公证结婚,生下来的小孩叫做没有父亲的私生子,还说欧阳是要把赖着你作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我想他们说的也是实情,要不然将来出生纸上怎么写父亲的名字?是不是,龙先生?” 龙镔本来正在抱着雯丽的孩子冰冰的,他闻言立时脸就沉了下来,欧阳舅妈似乎没有觉察,照样絮絮叨叨道:“冰冰这孩子命苦,真是可怜,唉,求菩萨保佑不要让我外甥孙也落成这样的命运,那就太惨了!” 雯丽刚巧从厨房端着汤碗出来,浑身一震,将汤泼洒出了一点。石伟眼尖,赶忙上去从雯丽手上接过汤碗,说道:“来来,我来,雯丽,你去抱抱冰冰吧,”他又回头对龙镔说道,“龙主席,吃饭了,吃饭了。” 龙镔看着雯丽抱着冰冰去洗手,她的肩头在微微耸动,就在此时,大腹便便的欧阳也穿着孕妇装朝向他走了过来,龙镔的视线转又凝注在欧阳的肚子上,这肚子里面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据分析据判断据推理,这是我龙镔的孩子,是我龙家六十五代子孙。 欧阳柔声对龙镔说道:“龙,吃饭吧,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喜欢?我喜欢过菜吗?我喜欢过吃吗?龙镔上下牙齿磕碰一下,站起身子,坐到桌子前,一言不发地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筷,走到沙发上抽烟,石伟也急忙扒了两口,龙镔随后就和石伟出了门。 ※※※ 石伟和龙镔走上利衡总部的屋顶,用手拍拍沉默不语的龙镔,低声说道:“老六,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碰上这挡子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们兄弟,有难同当,脑袋都可以砍下来给对方当凳子坐,你有什么难受的你就对我说出来,甚至你还可以把我揍上一顿发泄出气解恨,别这样闷着,不然会闷出病来的!” 龙镔抬头看着沉沉苍苍的无边夜色,突然觉得这夜的黑暗是挣扎着流逝的河水,那些房屋灯光就像是这河水上漂泊着的绝望凋零的落叶,又像是熊山那些坟头上时隐时现的鬼火磷光,幽暗地将寒意传来。 这还是最热的酷暑八月,可龙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石伟心细,立刻关心地问道:“老六,你冷吗?是不是感冒了?”他转动身子,仔细盯看龙镔的脸,“你得注意身体,最近你吃得少,精神状态也不好……” 石伟还说了些什么,可龙镔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这是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建设性意义的话,他走到屋顶边缘,探出身子,望着楼下的灯光,人群,还有草皮树木,蒙远石伟随即跟了上来。 龙镔将烟头用指头对空中一弹,一点红亮在黑暗中划着曲线悠悠扬扬向地面坠去,龙镔凝神细听,想听见烟头坠地的声响。很徒然,几乎没有一丝声响传来。他又掏出那个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对着地面使劲砸去。 打火机里有液状丁烷,一碰到水泥地面立刻爆裂开来,龙镔听到了明显的声响,他不禁笑了,而且笑着想到:以这么高的高度,随便什么东西丢下去都会被摧毁,更不用说是人了,真不知道如果自己掉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子。 石伟和蒙远看着龙镔破坏卫生的怪异举动有些面面相嘘,龙镔笑着转过头对不敢出声的他们说道:“你们说这栋楼,会不会也有一天像这个打火机一样倒掉,消失,从此不再重现,也无法复原?” 蒙远他们更加不好开口,石伟嘿嘿一笑:“嘿嘿,这是哲学,我搞不太懂,不过,就算我搞懂了,我也不会去想,那太遥远了,想多了也麻烦。” 龙镔深深凝眸石伟,轻轻叹口气,道:“是啊,不要去想,想多了也麻烦。” 他重又将视线定格在夜空中的黑暗里。今夜没有什么星星,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象前两天那场雨那样疯狂,那场雨才真的叫做雨,雨点打在水泥地上溅出夺目的水花,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成阵阵一片。 雨水,总是能洗刷去地面、空气中、景物里的万千浮尘,回归给世界一个干净明白,雨后的气息有点清新,而且这清新也不遥远,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以看到,可以摸到,还可以闻到。 龙镔良久才低声对他们说道:“明天陪我去德国。” ※※※ 静儿含着泪挂下这个电话,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出神。 这个电话是欧阳打过来的,欧阳告诉自己说龙镔有天在梦里叫喊她的名字,欧阳还说龙镔似乎已经决定要让这个孩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欧阳甚至还求自己去劝劝龙镔。欧阳要劝什么呢?静儿知道,完完全全知道,欧阳是在逼她,欧阳肯定知道了很多秘密,所以就逼她。 是的,龙镔还在等自己,因此他才不和欧阳结婚,可是难道真的要将雯丽孩子冰冰的私生子命运也降临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而这一切原因仅仅就是因为自己还在给龙镔以幻想,自己还在幻想将来和他比翼双飞的结局? 静儿哆嗦着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席慕容的诗句《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进,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撒满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这首诗早在静儿读高中时就已经触动了她的少女情怀,成为了她灵魂的上刻骨铭心的一个烙印,这就是她眼中的爱情。可当这爱情真正降临在面前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却一直是颠覆的状态,幸福的美丽和痛苦的哀伤就象是孪生姐妹,在这至今的一切过程里如影随形。 学了这么久的哲学,却无法为解决困扰龙镔的难题找到答案,却越来越开始糊涂:难道龙镔的病情就非得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凭什么这样认为?这些日子来和他也聊过不少,可是总是感觉自己并没有说服他,只不过他很听自己的话,按时吃药,也不发火,可是从各种迹象上看,他是在憋着自己,他已经不是象以前那样对一切去征服,而变得对一切开始顺从,懒散而又疲累,听石伟讲他的眼神经常很黯然。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有做手术才能根治龙镔的心理疾病吗? 再看看自己,自己不但很无能,而且越陷越深,陷入得不能面对自己。实在无法做到不顾一切敞开心怀拥抱爱情,感觉自己一直就是在懦弱的谎言里沉迷幻象,在虚假的回望中顾影自怜。自己完全沉迷了,这样的沉迷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龙有孩子,孩子有母亲,自己再纠缠龙镔就会破坏这个可能的家庭,就会带给龙另一种灾难,可是不和龙镔交往了,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后果?这后果是不能想象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两难,秋雅在时是两难,秋雅走了,欧阳却带着他的孩子来了,这个两难更加可怕,更加令自己深深悲哀。 茧,石伟说龙镔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茧。我知道,他身上心里灵魂中有很多解不开的茧,而今自己也被茧束缚了,就好像此刻的沉迷,密密细细织就情感这个黑色的茧,这一切象极了一个黑色的封印,不知得要怎样的火焰怎样的魔法才能解开它? 五百年,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可我朵朵前世的盼望等待到的却是这样的孽缘……爷爷,爷爷,我该怎么做? 静儿任凭泪水无声地滑落,溅在这信纸上。 ※※※ 咚咚——!有人敲门。 静儿把眼泪擦干,打开门,又是这个恩格尔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俞越。自从两年前跟着焦思溦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他之后,这个俞越就发疯似的追求自己。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写一封信或者一首诗一篇小散文,如今的邮箱里还有抽屉里几乎都被他的爱情表白塞满了。自己从长安到了德国之后,他甚至就常驻在德国,当起了他们集团欧洲区的总裁,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追求自己到底。 “静儿,”俞越将一束紫色的郁金香捧在胸前,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说道,“静儿。”唉,静儿轻叹一口气,艰难地也对他笑了一下,侧身说道:“请进。” 俞越笑容不改,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很深情地看着静儿说道:“我在寻找我的爱人的时候不小心地就搜集了岁月的相思,快乐和忧愁堆砌成了我的生活。静儿,在法国办事的三天我是在度日如年,幸好有你的照片给予我一点慰藉,静儿,想你。” 俞越身材键硕五官俊美,出身于东南亚著名的俞氏家族,24岁就获得文学博士和管理学博士学位,还出版过两本畅销小说,他才华横溢,在常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最佳白马王子,老实说大家对他为什么要如此追求静儿这样的一个出身平凡又并非国色天姿的女孩是不太理解的。静儿没有答话,低声问他道:“你喝什么?我给你拿。” 俞越早就看出静儿有心事,他宽厚地笑着说道:“想喝你泡的茶,能满足我这个奢望吗?”他直接就走进房间,把上次他送的花取下来,换上这束郁金香,然后又把那张卡片放在书桌的角落上,这个角落上已经叠了好厚一摞卡片,都是他送的,上面都有他精心写下的诗句。 静儿泡茶去了,俞越看见了静儿写的那首席慕容的诗,从字迹上看,静儿写这首诗时一定是心乱如麻,信纸上有几点水印,看来有可能就是静儿落下的眼泪。俞越知道这一定不是给他写的,而必定是因为龙镔而写的!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这个龙镔的存在,才令得静儿隔绝他的追求! 他迅速掏出笔,接着这首诗写了几句,然后将信纸翻过来。 静儿已经将茶杯洗好端到茶几上,只等水一开就可以泡茶了。 ※※※ 俞越坐在静儿对面,满眼都是浓密的温情,灼灼地看着静儿,温柔地说道:“静儿,从我第一天见到你算起,已经有两年零三十六天了,是不是?” 是吗?有这么久了吗?静儿实在不记得,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去记忆过。静儿对他微微一笑,没做回答,却拎起紫砂壶给杯子里倒茶。 俞越毫不在意似的,依旧深情地说道:“静儿,你是学文学的,现在还在这所著名大学自修哲学,古往今来所有的文学哲学都研讨过爱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爱情到底是什么?” 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静儿的手有点发颤,她的眼睛盯着晶莹透彻的茶水,极力地想分辨出它的内容。记得自己和很多故人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那些讨论已经遥远了。 俞越轻轻叹口气,似乎很感伤,说道:“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是平凡的爱情,另一种是天上的爱情。平凡的爱情里关注的重点是生活,而天上的爱情则侧重于灵魂的熔融。这二者之间是无法比较的,谁也不能说谁比谁高级,谁比谁幸福。静儿,今天我就在你面前放肆了,因为我实在有必要和你说说。” “人在恋爱时常常出现滑稽的或者悲剧的现象,谁都知道完美的情爱能塑造出完美的人生,可是这永远无法完美,”俞越微眯着眼睛,轻轻摇着头,“因为双方都是不同的个体,存在性格、思想、经历、背景上的种种差异,差异带来的就是不安全感。” 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抽缩了起来,俞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爱情的产生没有道理可言,这种激情或许是源于某种特异的吸引力又或许是怪异的占有欲,也有人把它认作是灵魂的感召,静儿,爱情注定了人无法在其中清醒,也无法理智明辨,很多时候本性的缺陷就令得人对爱情生出极其片面的认识,从而忘记了爱情和生活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这个不能被更改的事实。” 他抓过静儿抖动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包住,他轻声而无比深情地说道:“静儿,爱情不是自私,不是惧怕,爱情不是苍白的负担,也不是危险的负累,真正的爱情不是让人意志消沉,而是让人敞开心怀感悟生活。在完美的爱的沐浴下,我们期望的是崭新的欢乐,而不是逃避陈旧的不幸。” 他低头在静儿手上轻轻吻着,静儿觉得他的手他的唇很温暖,她呆愣地看着俞越如此大胆的举动,俞越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盈盈泪光,盯着静儿说道:“完美的情爱给予彼此生命,每个人愉快地接受着也热烈的给予着,在这种存在中幸福,在这种幸福中升华。可是,静儿,有一种爱情不是真正彼此幸福的关注,这种爱情很毒。请原谅我,我得向你指出这个事实。有一种人由于本身经历的不幸或是某种愤怒和仇恨的心理障碍就会将自我封闭在铁墙之内,他将一切隐匿,对一切抱有敌意,他是永远也无法扩展真正的爱的,在他眼里爱和恨是一对孪生,因为畏惧恨他就无视爱。” 他是在说龙镔,天,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完全了解他的情敌。静儿的眼泪簌簌而下。 “静儿,爱情在我们人类生活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它不是要将我们囚禁在监狱,更不是要我们去找寻借口来逃脱,爱情怎么可能是自我的囚笼呢?”俞越的声音充满心的穿透力,打得静儿生痛,却又痛得感动,“静儿,但是爱情又绝不是不受束缚的力量,我们得服从于社会道德。” 他再次低头在静儿手上亲吻,他的泪滴落在静儿手上,一点热烫却又是一点冰凉传入静儿哭泣着的心房,“静儿,我知道你还对龙镔念念不忘,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对他的那种心情,但是我得提醒你,你这样做是在将自己完全封闭,是在将你的感觉隔绝,你已经看不到你的幻象给你造成的伤害了!欧阳就要生孩子了,难道你还要将这个难题坚持下去吗?静儿,我不相信爱情的价值是对生命的占有,罗素说过‘爱如果只是为了占有,那它本身就没有价值,这同仅仅为了赚钱而工作是一样的,爱必须自觉地意识到被爱的人的自我同我们本身的自我是一样的重要,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同我们本身的感觉和愿望一样重要,这就是说,不仅要根据我们的意识,而且要根据我们的本能把自我的感觉推及于他人。’” 老天爷,我正是在这么做的啊,可是我为什么做得这么艰难?静儿还是没有答话,任由俞越继续说。 俞越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说动静儿了,他决心再进一步,把静儿最隐蔽的面纱揭开,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可是非常不幸,这理论上的含义却因为我们个体的思想差异秉性区别,却因为我们好胜好争斗好享受的欲望野心,在这个充满无情竞争的社会里变得难以达到。静儿,难道不是吗?就说龙镔吧,我知道你把他当成你灵魂的对应物,你企望能和他拥有那种天上的爱情,可是静儿,你谬了。你和他从相识到如今,他给你造成了多少伤害?他轻率地对别人承诺,却又不实现他的承诺,他自私地逃避你们这些关心他爱他的朋友,却又背着你们四处宣泄他的肉欲,他到处留情,却又从来不去负责,他有家庭了,他早就彻头彻尾地背叛了你对他的情意,现在你为了让他平静让他可以安心生活,你远走德国,可是你为何还要这样对他执着?你还在对他对你和他的未来抱有希望,你这么聪明,你为什么就不能推理出这希望本来就是错误的,这错误的希望带给你的将是痛苦的灾祸啊!” 俞越说到情动之处,竟然跪在静儿脚前,带着悲声说道:“静儿啊静儿,高贵的灵魂拥有的是对自身的根本肯定,高贵的灵魂是自己尊敬自己。可是这个龙镔他简直就是复杂的狡诈的却又令人可怕的强力怪物,他的那些表现令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灵魂早就出卖给了魔鬼撒旦,他完全是为他自己找到千百种问心无愧的方式,把所有人的心玩弄在股掌之间,把所有人的灵魂尤其是把你的灵魂当作是某种简单的欣悦的东西在享受在蹂躏着!你为什么不抬眼看看眼前的我?我不但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你,我更加能让你看到爱情的仁慈,而不是爱情的残忍,让你永恒地得到爱情充实的赞赏,而不是孤独痛苦的遭到他的无情遗弃!静儿,静儿!” 俞越也真的是爱得静儿几近疯狂,他忘情地紧紧抓住静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悸颤的心跳猛猛地撞击着静儿的肌肤。 天啦!静儿哀怨的心弦被他的言语他的举止撩拨得有如乱麻,她几乎以为自己被他说服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平静而又疯狂地为这段燃烧添油加柴,到今日他终于一把火点燃,熊熊的巨火将这间房间烧得通红,他激情的眼泪令静儿踌躇,令静儿慌乱,令静儿动摇,静儿呆呆地看着这个狂风骤雨般表白爱恋的优秀男人,她真的有几分为之感动了,一时间竟然在想:五百年,等待了五百年的盼望,到底我在等什么?片片飘落的花瓣到底是怎样落泪的心?谁又在为谁而凋零? ※※※ 俞越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他察觉到静儿情绪的异样,他也突然变得无法克制他的激烈澎湃的情感,扑上前搂住静儿,就要去亲静儿不停颤动的苍白的嘴唇,静儿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竭尽全力伸手推开他,却还是被他亲到脸颊。 虽然在国外亲脸颊是很普通的社交礼仪行为,但是静儿一向以来都很反感。这下俞越闯祸了,静儿将他完全推开之后,腾地站起来,苍白的脸掩饰不住那怒气,质问他道:“你,你,”静儿不知如何去指责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冷冰冰地说道,“谢谢你来开解我,对不起,我要休息。” 俞越根本没想到静儿对自己的亲吻行为会反应这么大,他不由万分沮丧起来,极度悲伤地凝视着这个心目中的女神,好久才缓缓走上前来,鼓着最大的勇气说道:“你为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没落的丑陋的灵魂而宁愿放弃近在咫尺的幸福,你值得吗?” 静儿把脸对着这扇开启的门,眼光投射在过道上,终于说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你不知道那种不可言喻也无以名之的感觉,它告诉我我就是为了那个沉沦的灵魂而生,那个灵魂一直在等待着我的救赎,救赎很难,可我得有不折的勇气,得终生抱着这个救赎的希望。” 俞越闻声心如刀割,他痛苦地呻吟出声:“静儿,静儿,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我苦苦的追求着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无法感动你?静儿,你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他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有这么多的缺陷,现在还有一个家庭,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沉迷?你为什么就不仔细看看我?他只能带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而我才能给你幸福,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静儿的泪再次砰然迸出,她努力地压制着心口翻滚的酸热,艰辛无比地答道:“有些爱情的价值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幸福,我和他就是这样,也许我和他终生都不能在一起,可我只能爱着他。……俞越,我知道你很优秀也很完美,你也很爱我,可是爱情是双方的,缺一不可。……你作我的兄长吧,这样对我们也许更加合适,我也可以向你学习很多东西,只是……只是我无法再去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对不起了……” 俞越英俊的脸痛苦得扭曲变形,他颓然地靠在墙上喘着绝望的粗气,死死的盯着静儿,静儿偏头过去没有看他,但是静儿已经感觉到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俞越终于在嗓子眼里咯咯几声,悲声说了一句:“静儿,……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门关上了,隐约从过道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格外幽森。 ※※※ 龙镔这间德国著名大学的公寓下已经呆了几个小时,他看着那个俞越进去,又看着他出来。早就有那个负责保护静儿的属下向他汇报过这个俞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巧地撞上了这个家伙,居然这个家伙还和静儿关着门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 其实他早就在俞越到来之前就已经到了这里,只是他很畏惧见到静儿,这种畏惧是来自于灵魂的无法面对而产生出来的,他坐在车子里,因为这种畏惧的存在他就无法下车,也就看到了那个俞越。 石伟可着实在车子里憋坏了,他从龙镔的异样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觉得龙镔完全就是一个懦夫,奶奶的,既然这么爱静儿,为什么不去娶回来?欧阳就欧阳,管他妈的什么私生子,再说谁知道是不是龙镔生的?要想确定那还得做亲子鉴定!而且就算是也不能仅仅因为什么孩子的理由就逼着自己去委屈活一辈子,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爱情,那样才能活得开心。不过,这些话是绝对不能对龙镔说的,龙老六的私事不能去干涉,否则他就会犯糊涂就会犯病。 石伟轻轻地推了推龙镔,低声说道:“龙主席,那个家伙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上去和静儿说说话?我也得去上上厕所了。” 他和静儿在房子里呆了两个小时,会干些什么?会不会……?不,不可能,不,一切都有可能!不,为什么就会有可能? 这个俞越很优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优秀,他的书自己看了一部分,是写得很好,很唯美很浪漫很诗意化。他追静儿有很久了,甚至还特意追到德国来,他只要在这座城市就会送花给静儿,他应该很爱静儿。静儿会不会也爱他呢?静儿已经有几天没有给自己留言了,从以往的留言记录上看,字数也越来越少,静儿是不是对他心动了呢?静儿和他关起门在房间里两个小时,到底会作些什么?又或者他们之间早就做过些什么了? 龙镔极度焦躁起来,拳头重重地打在车门上,把石伟蒙远他们吓了一大跳,龙镔嗵地拉开车门,二活不说就直向静儿的那个房间走去。 石伟急了,低声对那个静儿的保护者喝道:“快通知静儿,我们来了!”他也急忙下车,急急地追上龙镔,嘴里嘿嘿道:“老六,等等我,等等我。” ※※※ 龙镔石伟的猝然到访令静儿又是惊喜又是慌张,她一接到电话就手足无措起来,她本能地意识到那些花那些卡片一定会令龙镔生出误会,她急急忙忙的把卡片往抽屉里塞,又把花丢进垃圾桶,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些茶具,就传来刺耳的敲门声。 她心如鹿撞,对着梳妆台慌慌地梳理了一下头发,使劲地深呼吸两口,努力镇定心神,把门拉开,龙镔正狠狠地盯着她,她被这可怕的眼神吓得整颗心都紧缩了:糟糕,莫非他又犯病了?这眼神,这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变得令人恐怖,龙镔审视着房间,盯着茶几,竟然从垃圾桶里把花捡出来,重新插回花瓶,然后又盯着书桌,走到书桌前,拿着那本静儿写有席慕容的诗的信纸看了起来,他在静儿的字迹下面看到两行陌生男性的字迹:我的心里注满你的爱,你的心里盛满我的情,我们的心灵共相携手,逾越生活的黑暗,穿过漫天的繁星,倘佯在世界的边缘,等待着生命中蔚然光辉的黎明。爱你,静儿,我就是你等待了五百年的前世盼望。 龙镔狞笑起来,邪恶地对着石伟说:“老三,来看看什么叫做爱情的宣言!” 石伟知道这一定不是好事,不怎么敢挪动脚步,静儿的心跳到嗓子眼来了,她满以为是那首席慕容的诗被龙镔看到了,她也知道自己有必要对龙镔解释一下这花的来历,并且她对龙镔今天的突然出现有太多疑问。 然而,龙镔根本不会给她什么解释的机会,他的眼睛骤然眯成一条缝,冷冰冰地盯着石伟盯着静儿,语音就像拧干的毛巾,枯涩地道:“不敢看?也好。”他一把就把这张纸撕扯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肆无忌惮地拉开静儿的抽屉,登时满抽屉的卡片出现在大家面前。完了,他一定要误会了!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些卡片丢掉?无法解释了!静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龙镔果真就像疯子一样开始读阅这些卡片上精美痴情的诗句:我将全世界最华美的珠宝奉献于你的面前,请求你为这而对我感动;可你不屑,你忧伤的对我说,你需要自由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于是我找到鸟儿,我用我的双臂和所有的财产换取它的双翅,我从高山纵落,极力地振翅鼓翼,想为你奉献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可你没有听到;这翅膀太小,承受不起爱情的重量,你见到我从高山坠地,你只听到了一个声音;单调得就像心跳,砰! “嗯,写得不错!”龙镔点着头说道,继续看着:从没有边际的远方走来生命中最宝贵的偶遇,我从此就沉醉在偶遇后的未来,可这未来却又象极了另一个没有边际的远方,光明在这里被黑暗压迫,挣扎着叫喊,支离破碎。 “放狗屁!”龙镔信手一丢,“就这水平也敢称作家?还是文学博士?”龙镔又看了几张,越看越不是滋味,将所有卡片向外一掼,卡片散落一地。 龙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理会此刻静儿撕心裂肺的难受,继续光明正大地检查着静儿的抽屉,龙镔找出一叠厚厚的信,这些信大部分都是那个俞越写的。 龙镔翻看着,石伟拉着不断垂泪的静儿坐下,一个劲地在心里暗骂龙镔是个变态。 大概只有天老爷才知道龙镔怎么会从这叠信中翻找出两个避孕套和一排已经用了几粒的避孕药,这一切完全只有天老爷才知道。当这两样东西出现在这张书桌的时候,龙镔面如死灰。 他浑身无力,无力地颤抖着,这些东西收藏得这么隐秘,那对龙镔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他完全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相互撞击着,似乎正在经受着彻头彻尾的寒冷。他僵硬地把这两个避孕套和避孕药放回信封,喉管深处发出咯咯声音,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走廊上,才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他边走边咳,躬着身子,那模样好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肩头的负担,也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看上去,他就要倒趴下了。 他果真没有给静儿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的固执和绝望在这个时刻达到了极点,这个极点从某个含义上来说就是临界点。 当夜他就离开德国,飞到了巴黎,站在艾非尔铁塔上,他再次生起了从高空落地的念头,有些急切地想感受那坠落的滋味,他低声吟颂泰戈尔的诗句:如今破坏一切的神明来了!如今生命沉醉于死亡的游戏,尽你所有的一切欢迎他吧。既不要左顾,也不要右盼,什么也不要隐藏,用你的额头轻叩他的双足吧。如今破坏一切的神明来了。 ※※※ 龙镔在法国呆了一天,又去了瑞士,又飞到意大利,这天他坐在古罗马的角斗场上看着这些古老的残垣败壁,神情幽暗地沉思,古老的角斗士仅仅为了获得生存的权力就必须杀死对手,他们的鲜血却是看台上喜悦的狂呼。可古巴比伦的娼妓就和古罗马的角斗士一样有流传千古的名声。 生命?爱情?集团?权力?欲望?传宗接代?他人的感受?自己的感觉?这一切有什么含义?有什么含义?在这个唯一的浮世里,有什么含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缥缈的,虚无的,彻底没有任何含义的。 …… 龙镔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已经有五个小时了,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越来越没有光泽,神情也越发幽暗下来。 突然,石伟万分紧张地走过来,非常陪着小心地说道:“龙,龙主席,我得告,告诉你一件事情,欧阳和雯丽,还有冰冰,都,都失踪了。” 龙镔疲惫地抬起眼看看石伟,疲惫的答道:“是吗?是吗?” 石伟早就被龙镔这些天来的表现气得半死,他恨不得也学海涛那样狠狠扇他几个耳光。但是他不敢,只敢低声应道:“是,是刚才,刚才康定庄打电话来说的。” 龙镔低低声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弓着背向外走去。石伟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弯曲的身形,暗在心里抽着龙镔的耳光,却又突然被他憔悴疲惫的姿态所触动,禁不住想到:他,真的好可怜。 第八章 茧(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第八章 茧(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谁招惹了谁(上) 石伟被龙镔秘密警告过极有可能绑匪已经监视了他们这些人的电信和网络,所以必须在这个方面一万个小心以防泄漏关于己方应付绑架策略的绝密信息,他知道电脑高手是可以探测出他登陆过哪些网页的,他因此而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网上查看有关世界海洋地理资料气候资料,尽管他的确很想,但也只能忍着,甚至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龙镔的别墅里和秋雅静儿大家一起享受着看管森严的保护。不过静儿也告诉了他,自己玄学功力有限,要是爷爷在的话那是一定可以准确推算出雯丽她们被关押的地点的,自己只能算出个大概方位。石伟很有点怪罪龙镔当初为什么要把静儿爷爷流传下来的玄学资料烧掉,要不然,静儿就能算准,大家就直接派特别攻击队或者雇佣兵去营救就是了,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的和绑匪讨价还价,还得提心吊胆地挂牵雯丽她们的安全。 这是龙镔布下的一个局。这个局一来是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危,二来是在某个必要时刻可以借石伟的言行向那些秘密监视石伟他们的绑匪传递他要传达的信息,三来就是可以用这种看似幼稚的对朋友的保护举动来让绑匪低估自己。 龙镔坐在沙发上,他此刻心中无比愁郁地想到:这是一场战争,是不得不进行的战争,为了生命和安全而进行的战争。对手为了这场仗策划了很久,而自己却只有被动应付,所以要想取胜就必须出奇招怪招,否则自己必败无疑。 豹子显然也感受到了龙镔的心绪,它没有和他嬉闹玩耍,反而也情绪低落的将头耷拉在他的大腿上,偏着头看着他,龙镔也看看豹子,他忆起了熊山,忆起了童年的岁月,忆起了大学的时光,更回思起了踏进利衡集团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禁幽然低叹一口气,想到:一切都是生命为了生存的规则,自从了解了生存以来,生命在生存资源面前为了占有和分配就只有遵循血的酬报,在任何分配关系和关系演化上只有最有阶段性力量的生命才能决定这个阶段性时期里事件的规则,在这个竞争战斗的体系里,只有他说了算。 龙镔拍拍豹子的头,喃喃说道:豹子,你说这个世界有正义吗?你说在一切暴力竞争中谁又是所谓正义的代表?你说正义是不是就能决定胜利的最后走向吗?什么又叫做胜利? 豹子低低的从喉管里发出沉闷的吼声当作是它对这个问题的回应,龙镔苦笑一下,继续想道:豹子,我们以前打野兔是想吃肉想换钱,这看起来是为了维持我们的生存,是很理所当然的,可这对于野兔难道也是正义?我们报复一切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伤害,这是正义?我们为了集团吞并蚕食对手,这是正义?就是现在我为了找到祸根不得不让她们再冒着被绑架者控制关押的生命危险,难道这也能算是正义?正义有含义吗?从来战争都是残酷的,可这场仗又不得不打,而且得打彻底,否则一切都将永无宁日。 他将手伸进豹子的嘴里,用指头感受着豹子锋利的犬牙,这些牙齿曾经经历了许多鲜血的故事,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块,嘶哑的声音在这间封闭的房子里回荡开来:谁招惹着谁?是正义招惹着邪恶,还是邪恶招惹着正义?是正义招惹着正义,还是邪恶招惹着邪恶?邪恶和正义谁又是正确?到底什么鬼东西才是招惹的祸端?是利益吗?是人心吗?还是利益下的人心?这样的世界,虚假的生命正义其实蕴含着的真正游戏准则就是对真实利益的取向! 是的,谁也没有招惹我,是这些金钱招惹了他们,他们并没有在招惹我,他们招惹的只不过是金钱,生命不过就是金钱的价位! …… 地下一片狼藉,烟头烟灰到处都是,茶几上摆着饭,可龙镔没有碰它,他吃不下,他觉得如果仅仅因为身体需要这个理由就得强迫自己吞咽这些东西的话,那么这种吃法还不如不吃,少吃几顿不会死。他荒诞地又为自己解释道:这是身体需要招惹了胃口,可此刻胃口却顽固抵抗着这种招惹。 ※※※ 预产期就在明天,可是欧阳并没有雯丽经历过的那种预产前感觉,她很害怕胎儿不正常,她非常迫切也非常恐惧的等待着生产,当然令她宽心的是绑匪为了能保证她可以安全顺利生产,已经早就用高薪诱骗来了一个妇科医生和护士,那个医生也给她检查过了,胎儿体位正常,心跳和肢体活动也很好,可能生产得推迟两天,但是她能非常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手术药品器具都已经备好,保证会没事的。欧阳她们和那两位医生被分开关押在一楼的两间房间里,她们是无法看清小岛的情形的。 整个岛方圆十余平方公里,岛上布满了典型的热带植物,也多有奇珍异兽。这小屋是山腰间的凹处,距离海岸大约有一公里。这天早晨天气还好,海风很轻微,天边有几缕淡淡的白云,有两个绑匪索性扛着枪在丛林里去搜寻野物,另外几个绑匪在这栋小屋的前面懒洋洋的打着纸牌,喝着啤酒,看起来这又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西北方堆砌起了漫天积雨云,很快积雨云就到达距离海岛不到七海里的海面上方位置。那个高瘦个子绑匪打开对讲机呼叫:四号,四号,听到请回答,over。 一阵沙沙声之后,对讲机里传出声音道:别吵,别吵,今天出怪事了,那些鬼猴子象疯了似的,直往那个山洞里钻,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你可别把它们吓跑了! 高瘦个子呼叫道:四号,立即返回,头儿说根据最新海洋气候预报将有大规模热带飓风在两天后形成,有可能席卷周边海域,吩咐我们做好应急准备,你们立即返回,立即返回。 这个四号显然不怎么相信,回答道:这个地方有二十年没有刮过飓风了,头儿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安全,没这么巧这次就会刮来飓风。况且那还得好几天后才能刮到这里来,等我们打两只猴子再说。 高瘦个子耸耸肩,将对讲机摆在桌子上,继续和其他两人喝着啤酒。过了几分钟之后突然对讲机传来惊喊:我的天!你们快看九点钟方向,那天上是什么鬼东西! 几个绑匪闻声立刻望去—— 那团积雨云已经变成黑色的水汽,一条笔直的水柱就像一根柱子插在海面上,贯彻海天之间,一道道青灰色的电光不时地穿射其间,蓝色的海面,远方的阳光,黑色的乌云,整个景象诡异而又神秘! 那水柱和乌云相接之处是漏斗形状,水柱是呈光亮灰白色的,而且在缓慢的运动着,柱底的海水翻搅着白沫水花,掀起几层楼高,似乎海水在向上升起来。水柱逐渐变成乌黑,直插云底。 高瘦个子顿时打起哆嗦来,冲着对讲机大声吼道:你个猪猡,赶快回来!这玩意是海龙卷!海龙卷! 正在这时,欧阳的肚子起了反应,她感到子宫开始痉挛,高瘦个子立刻询问那个医生看欧阳是不是要生产了,医生说起码还得好几个小时。 高瘦个子启动紧急联络程序,将发现海面出现海龙卷和欧阳即将生产的消息汇报给了他们的头儿,头儿指令同意给大家解开手铐,把欧阳雯丽和医生护士全部关到地下室去,以防备万一出现的海龙卷袭击。 在地下室里,这两个医生护士控制着心里的紧张情绪,给躺在床上的肚子越来越痛的欧阳做着身体检查,雯丽站在欧阳身边,轻声安慰着欧阳,一个绑匪却心神不定地举着摄像机坐在那里,他的责任就是将整个生产过程全部拍摄下来。他确信欧阳暂时还不会生产之后,还是克制不住对海龙卷的好奇之心,转身就走出地下室,开始用摄像机拍摄这个海龙卷。 海龙卷越来越大,根据目测,它的直径已经超过一百五十英尺,高度至少三百米,简直就是一条黑色的妖龙,将海水以及海洋里的生物毫不留情卷扬到了空中,它的移动速度还很平缓,不过移动方位并不乐观,它正是黑压压地对着小岛移来! 海面好像开水一般翻滚起来,而云层也如海水一样沸腾起来,一个黑色一个白色,连接其中的就是这个怪异的海龙卷,海龙卷越来越大,那云层也越来越低,有如天空张开一个黑色巨口,疯狂而又恐怖地吞吸这海水,一阵阵旋转的妖风也逐渐张显出它令人惊恐的威力,岛上树枝椰林发出急骤的摩擦声响,这群绑匪一边紧张注视海龙卷的移动方向,另一边又急切地催促那两个出外打猎的绑匪立即返回。 ※※※ 海龙卷就在绑匪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正式登陆小岛,顿时就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开始在旋转中疯狂扫荡,它将行经之地的一切树木要么就是连根拔起,要么就是齐生生地折断,小岛的上空顿时一片昏黑。 这三个绑匪在海龙卷到来之前就已经躲进了地下室,而此刻欧阳的肚痛叫喊也达到了顶峰,在这片海龙卷猖獗的地界里,空气气压已经变得极低,所有的人都清楚地听到海龙卷威临天下的吼啸,他们完全可以想象一旦海龙卷扫过这栋砖石木屋,那么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将是什么命运。 高瘦个子对着对讲机拼命呼叫那两个绑匪找地方躲避,却发现对讲机里只传来沙沙声音,看来通讯已经被这场猝然到来的灾难严重影响了,现在在这真正恐怖的强者面前,除了祈求上帝保佑,保佑大家平安无事,已经别无他法。 ※※※ 海龙卷来得快去的也快,躲在地下室里的人半个小时后就听不到半点异样的声音了,他们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眼前景色满目疮痍,虽然海龙卷并没有直接扫过木屋,而是在大约右前方两三百米的位置经过,但是那威力已经把木屋掀去了半边,而在它途径的地方扫出一条明显的泥沟,泥沟中只剩下寥寥几个断折的树木桩。 欧阳的肚子也莫名其妙的不痛了,绑匪们小心翼翼地扫视天空四周,搜寻是否还存在海龙卷的危险。此刻的天色更加惊人的怪异,东半边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极其昏暗,而西半边天空却阳光普照,和黑沉沉的东边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种徇丽灿烂的景色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海面上动闪着通明透彻的蓝色、绿色和黄色,令人情不自禁为之痴呆。 旋风消失了,海水已经平静了,海龙卷也不见了,高瘦个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绑匪要在对讲机里报称那些猴子要往山上的山洞里跑,原来动物先天的本能已经预知了这场灾难,故而就在山洞里躲避。高瘦个子还发现架设的卫星发射电波装置已经有严重损坏,也就是说他已经无法和他们组织的绑匪头目进行紧急联络了,更为糟糕的是这两个兄弟至今还没有对呼叫进行回应。 难道出意外了?高瘦个子和另外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把地下室锁好,留下高瘦个子看管和试着维修装置,另外两人马上出去寻找。 等这两个人出去不久,天色就逐渐昏沉下来,西天的靓丽色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层渐渐堆满了天空。 一个半小时后,出去寻找的那两个人对高瘦个子通报说没有在山洞附近发现同伙们的身影,倒是发现猴子依旧在山洞附近,有几只猴子正在争抢一顶帽子,而这顶帽子正是其中一个同伙的。 此时乌云已经越发浓密起来,雷电也开始发作,西南方挂起了狂风,转瞬间风向从东北转到东南,然后又转西南而西北,倾盆大雨夹杂着冰雹打下,温度急剧降低,在这样的炎热地带竟然令人感到瑟瑟发抖。高瘦个子极度恐惧起来,慌忙要另外两个同伙赶快回来,他担心这就是传说中的飓风。 ※※※ 他的担心是对的,在卫星云图上的确显示一股强烈的飓风正在这片海域开始形成。龙镔知道假如静儿真的算对了雯丽他们被关押的方位的话,那么这股飓风必定将扫荡这片海域,飓风的扫荡会有什么危险这是可想而知的,现在龙镔反倒希望静儿没有算对。 龙镔已经查出欧阳那个舅舅的儿子在台湾和hēi社会有染,而那个hēi社会的头目正是以前和叶子亨一起对钱同华下套敲诈的参与者,甚至也有情报显示叶子亨和日本的野田组有过来往。也就是说这一切极有可能就是叶子亨伙同这些人策划出来的游戏。龙镔秘密邀请的帮手已经潜入静儿卜算出那些区域展开秘密调查,而他也指令石伟有目的的登陆日本、缅甸、越南、台湾等国家地区的网页,查询当地信息资料,以期麻痹那通过监视石伟动静来探测自己的绑匪注意力,其次,他也指令阿晖缓慢出货以换取现金,还有就是龙镔越来越对其中两个反绑架专家起了疑心。 龙镔很滑稽,居然还特地派人从美国弄来一种置于人体皮下可以通过卫星追踪显示方位的芯片,要求石伟他们装上,除了常成之外,其他人都装了。常成和龙镔还没有说上三句话,他要不是为了陪伴秋雅,他是不会到这里来受气的。 龙镔表现在绑匪面前的是一副慌乱而又麻木的样子,而绑匪自信要想顺利达到敲诈的目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欧阳生产的全过程,可现在他们也有些慌神了。很简单,有一艘轮船看到巨大的海龙卷席扫那座岛屿,这个事件被当作新闻已经在电视上发布,当时还放出了海龙卷的真实录像。而且扫荡之后他们发现再也无法和同伙们联系,他们担心一来这场海龙卷会招来科学考察人员,二来这个海盗岛也会就此而引起印度尼西亚政府的注意,三来就是雯丽她们这些肉票和自己同伙的安危,最要紧的就是欧阳的安危。 他们是在四个小时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们本来决定立刻派去水上飞机去把人接出来,转移到第二地点的,但是紧接着的飓风形成消息以及对欧阳产期的担心迫使他们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只得秘密指令驻守印度尼西亚的人员迅速赶往关押地点查看实情。 这个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浓厚的云块已经堆满了天空,天空完全黑暗下来了,水上飞机顶着狂风起飞后不到十分钟就被迫折返。气象台预报说这是一股产生于西太平洋洋面的强热带气旋,正在形成危险的飓风,他们为之命名为“海龙飓风”。 第十一章 那一切苍白的……(上) “世事真的如棋?人生真的如弈?” “非也。世事乃心人生亦是心心若当成了棋那一切才成了弈。” …… 云云彩在广袤无垠的天宇飘荡着太阳又或者是月亮时时将它涂抹上除了白色黑色之外其余色彩风却将这所有的色彩在天空神秘的高度上浪漫流传。白色和黑色是云彩的本色白色的云里只有白色的水汽黑色的云彩里却有黑色的雨滴。 龙镔抬头看云低眉禅思他的光头被阳光灼烤出细密的汗珠泛闪着油亮的光泽。 一个小和尚一个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岁的小和尚一颠一跛地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对他说道:“明否师弟大师傅要我问你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对此你是怎么悟解的?” 龙镔盯着眼前的小草那小草的草尖上有一只小蚂蚁正在爬行一会儿就爬到了草叶的背面一会儿又爬了出来又一只从这片草叶下方爬了出来两只蚂蚁在草叶上相遇彼此用触角碰碰又分别走开了。草叶嫩绿色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龙镔低声答道:“不迷就是觉不邪就是正不染就是净。” “嘻嘻好我等下就这样回复大师父”小和尚乐呵呵的蹲在龙镔面前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瓶子装着的橙黄色茶水举在龙镔眼前道:“师弟喏给你吃的师父说了你坐禅归坐禅吃还是得吃的师弟坐禅也是不能饿着肚子的。” 龙镔看了一眼那个被小和尚的爪子抓出几条黑印的馒头伸手接过却没有马上就吃而是放在手上仔细端详小和尚靠在龙镔身上双手拧开矿泉水瓶盖回头看了一下又压低嗓子说道:“师弟那个石伟又来了刚才还把我的脑袋打了一下说什么我的妈妈小光头真他好玩还警告我说不准我做你的师兄要我做你的师弟我以前都跟他说了我比你入门早做你的师兄这是大师傅安排的你说是不是?” 龙镔捧着馒头就好像是捧着一颗心不过这心是充饥的食粮。龙镔轻声对小和尚说道:“师兄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又不能吃到你给我送来的馒头了你知道吗他们又要我去那个我不想去的地方又得在那些俗事中迷惑自己、邪恶自己、污染自己。” 小和尚的脸色转瞬黯淡下来了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个石伟的又让你不开心了。”他转又抬起头来很疑惑的问道“不过师弟为什么我在书上报纸上看到的都说你是如何如何成功的人物都说你是年轻人学习的榜样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过这样的苦日子呢?为什么大家追求的却是你害怕的逃避的呢?” 龙镔沉默片刻开始吃起了馒头尔后又喝了大半瓶茶水这才回答小和尚道:“小师兄你认识我多久了?” 小和尚答道:“嗯到今天刚好三年。” 龙镔转头看着小和尚小和尚接着说道:“这三年来你一共来了寺庙六次每次都只住上半个月一个月就要走二师父说你心不净只能俗修还说其实你和佛家无缘。” 是的自己的确心不净也看起来似乎的确和佛家无缘。记得三年前和小和尚和大师傅相遇…… 那是27年9月24日也就是绑架案已经成功解决之后龙镔将雯丽的骨灰送回老家交给雯丽父母他情绪极度低落坐在直升飞机上命令飞行员一直向西飞。在湖南和贵州交界的位置他看到了在一座俊秀的山峰上有一座寺庙这寺庙不大矗立在山峰之巅四周长满松柏和竹子有蜿蜒的小路通向山脚山脚下有几处村庄院落从院落又有一条碎石土路延向远方。他突然生出想去亲自看看这个寺庙的念头。 他指令直升飞机在山脚停下然后他一步一步从山脚沿着这条蜿蜒的山路向寺庙走去。山路有的地段很陡峭有的地段又很平缓路边长满灌木和野草他在前面走着而蒙远和石伟他们却只能在后面跟着不敢去骚扰阻拦他因为谁都知道他正在对雯丽的死深切自责着。 这一路上龙镔遇见了两个香客还遇见了好几个当地的村民他们扛着锄头挑着担子从山上下来龙镔对他们视而不见对他们好奇的询问也是充耳不闻直到他在寺庙下方的那些梯阶上碰见了这个小和尚。小和尚其实是个先天性生理残疾右脚严重畸形鸡胸左眼还瞎了正柱着木棍在努力的攀爬这些阶梯。他看到气宇轩昂的龙镔走过来就问道:“这位叔叔你是要来还香的吗?”龙镔没有答话小和尚待龙镔走进后看到龙镔满头汗水的样子又说道“叔叔这山太陡您走累了吧来坐在这石头上歇会儿吧。”小和尚用手在一块青石上擦了两下对龙镔露出极为友好的笑容。 这一大段山路龙镔一口气走下来入眼的都是野外风光山色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同时他也被这个小和尚的友好感染了甚至还对他这么小就做了和尚产生了兴趣。他果真就挨着小和尚坐了下来。 小和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山梨在衣服上来回擦了擦递到龙镔面前说道:“叔叔渴了吧给你。” “你吃吧”龙镔掏出烟抽了起来他看到蒙远他们在距离他五六米的地方站立不动就别眼过去对着小和尚说道“叔叔不吃你吃吧。” 小和尚很热情硬是塞到龙镔手上说道:“叔叔我们庙后面多着呢您就吃吧我房子里还有呢就是师父不让我去摘说还没熟只准我捡掉在地上的。” 龙镔接在手上这才现小和尚的右手居然也有**畸形有几个手指僵硬地勾在一起不能自由的舒展开来。他摸摸小和尚的光头说道:“小弟弟你多大了?” 小和尚道:“十三师父说我今年十三。” “十三?你怎么十三岁就出家了呢?”龙镔看到小和尚头上有戒疤“你是哪里人?你爹妈同意你当和尚吗?” 一说到这小和尚立刻收敛了笑容神情黯淡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师父说是七年前我爹上门来求他收留我做和尚师父没告诉我我爹妈是谁可我知道他们不要我了”小和尚的手里有一本小学生作文集他很忧郁的翻弄着这本书嘴里喃喃地道“叔叔你知道吗我有病是师父给我治好的。师父还说我和佛祖有缘要我安心礼佛。其实我不想当和尚我想象其他孩子们一样去上学可是我知道我要是去上学的话那同学们就会笑我叔叔我这个样子除了能作和尚还能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龙镔被小和尚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二话不说抱着小和尚就向寺庙走去。 这真的是一座不大的寺庙连小和尚算在一起也只有五个和尚有一个很老的两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青年人正在扫地。那个很老的据说有八十多岁。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寺庙里已经没有香客那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正坐在天井周旁的凳子上聊说着什么龙镔抱着小和尚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说道:“这个孩子很可怜他的病可以治我把他带走保证给他治好。” 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戒备地看着龙镔以及鱼贯而入的蒙远他们戒备地问道:“请问你们是谁?到这里要干什么?这是寺庙是县里国家的保护单位你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如果不是上香拜佛的话就请你们出去!” 他伸手就要从龙镔怀里把小和尚抢过来小和尚见状赶忙对他说道:“师叔师叔他们是香客是好人不是坏人”他转又低声对龙镔说道“叔叔把我放下来吧。” 那个正在扫地的年轻人显然看出龙镔来头不小也丢下扫把走了过来对着龙镔稽施礼道:“这位先生请问你对本寺有何要求?是不是师弟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请看在他是一个孩子的份上原谅他吧!” 龙镔认定这些人就是木偶的膜拜者迂腐不堪就连说话也怪里怪气他耐着性子解释(.2.)说道:“这孩子的病通过先进医疗技术是可以治好的我来负责所有医疗费用如果你们对我不放心就派人跟我一起去。孩子这么可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需求。” 石伟看出龙镔救苦救难的心思便上来帮助说服那个三十多的年轻人知道龙镔他们就是坐那架直升飞机的人之后马上改变了态度可那个五十多的老和尚对龙镔这些不之客还是深怀戒心死活不同意龙镔把这个孩子带走。 龙镔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再也忍不住满胸怒火了用手指着庙堂里的菩萨愤怒地说道:“这是些什么?你们当真以为它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它们不过就是些木头泥土花上了些颜色打扮成人的模样就让你们诚惶诚恐地敬供?它要真是神灵为什么不让这个孩子变成正常人?它要真是神灵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受这么多苦?你个老人家自己这么大了当和尚也就算了凭什么就非要让这个孩子陪着你们守着这些愚蠢的木头泥土?” 这个老和尚赶忙合掌垂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先生如来佛祖诸天神佛岂可如此不敬?佛祖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你赶快去焚香磕头求菩萨原谅阿弥陀佛……” “这个世界有神灵吗有佛祖吗?看你吓成那副模样我就等着这些狗屁的神灵来对我天打雷劈我看它们又要对我下什么诅咒!就你们这些糊涂(.2.)的家伙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狗屁神灵!”龙镔显然是在泄心中久久积压的愤慨与不满一直以来他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无法解释(.2.)见此情景他越对所谓的神灵深恶痛绝他要将内心所有的疑惑向这些寺庙里的泥塑菩萨严厉质问他要这些神灵的化身给他一个解释(.2.)。“神灵?佛祖?什么鬼东西!就是因为有了恐惧才有这些欺骗的东西!” 那个六十多岁的和尚一直在微笑着看着龙镔的闻得龙镔这么说后他就开口说话了:“这位施主你说的有你的理由可你也说错了。佛是佛神灵是神灵恐惧是恐惧欺骗是欺骗是东西也不是东西非目之所见乃心中所想全在一己见性。” “哈哈我错了?”龙镔愤然盯视这个老和尚“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宗教也有无数的神灵更有无数的世人在膜拜敬奉着它们如果人永远不死如果人类没有苦难如果人类之间没有不公平的事情又怎么在几千年的人类历史中产生出这么多宗教神灵?是恐惧是人类对自身的恐惧创造了神一切的神灵都是幻想的产物!哈哈就连你们崇拜的神灵也都有什么战争什么惩恶扬善你们这些和尚不过就是借助于老百姓对神灵的恐惧和来哄骗他们用物资用金钱来养活你们罢了!” “阿弥陀佛!”这个老和尚一声沉浑的佛唱垂眉合十说道“这位施主你有理但依旧是你错了。如你所说每一个时代每一个不同的人群都会有他们的神。然而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需要神也是一种他们必须要有的精神。神又不是神。就像这庙堂里的佛祖是佛祖可又不是佛祖。佛祖也是人可又不是人。佛有生命可佛又没有生命。”他走到那个大木鱼面前拿起木槌敲击了一下然后又微笑着在自己头上敲击一下回头对龙镔说道“木槌是敲木鱼的你说我刚才敲了几下?” 龙镔不解老和尚行为便答道:“两下你敲了木鱼也敲了你自己。” 老和尚露出黄黄的牙齿道:“非也我只敲了木鱼我也只敲了自己我敲了两下木鱼也敲了两下自己我还敲了佛祖两下我更敲了你们两下那你说我一起敲了多少下?” 龙镔惊呆了被老和尚玄秘的禅语惊呆了他情不自禁地走到木鱼前拿起木槌在木鱼上敲一下又在自己头上敲一下又在自己胸口位置敲一下然后拿着木槌僵硬地站在那里他感到面前高达几丈的那些木偶泥塑正用神秘的眼睛看着他良久之后他才木讷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不是在敲木鱼也不是在敲自己你是在敲心那敲击的声音敲在哪里都是一样听在耳朵里也就听在了心里。我错了。” 老和尚呵呵一笑走到他面前把木槌拿了过来放回木鱼嘴里然后抓起龙镔的手捏了捏这才说道:“木偶泥塑是香客们的佛是香客们的神灵孩子佛是智慧是觉悟所谓的求神拜佛只不过是香客们的追求佛的真正含义是有三种智第一就是一切智就是说正确的了解宇宙的本体第二就是道种智就是正确明了宇宙万象的智慧第三就是一切种智对于宇宙人生的真相得到了完全圆满的明了正确地解释(.2.)得到了大觉。孩子这才是真正的佛而并不是你此刻眼中的佛。” 一道刺亮的光倏地在龙镔脑中闪起智慧?什么才是智慧?外公说过智慧就是心就是一切心现在听这个老和尚这么一说那就是佛也是心我从头到尾都一直有自己的智慧那我为什么还总是要怀疑自己没有了心?我有智慧我就有心是因为我的智慧变了所以我的心才变了而我的心变了也就不再是以前的那棵心我的心一直都有一直都在只不过就是我失去了以前心的模样! 这时那个八十多岁长须飘飘的老和尚低声吟唱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双眼睛似睁似闭嘴唇微微蠕动却能出清晰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全部听见:“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一切众生本来成佛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一切众生本来具足。施主众生着相一切众生又皆有众生之相众生入相众生又出相一切众生相何解何觉何了是自在又非自在是情又是无情更非无情。” 龙镔如醉如痴走到这个最老的老和尚面前弯下身子恭敬的问道:“懂了众生之相就是众生之情解读了情就觉悟出佛也就了结了情。” 老和尚微笑着道:“觉非了觉又是了本觉本有不觉本无佛性正知你虽有顿悟悟得也谬。施主你与佛缘分不浅啊。” 龙镔面对老和尚高深的禅语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儿他完全不能解透这些禅语的真实含义竟然一时拘谨起来木木的不知如何回答呆呆的盯着老和尚深邃的眼睛。 石伟猛然想起他曾经在四五年前对龙镔谈论建议过要他去当和尚以破除诅咒的这个话题见到龙镔如今这副痴迷状态他吓坏了急忙上前拽着龙镔低声喝道:“老六你别听这些老和尚胡说什么佛缘佛缘还不就是要你去当和尚?你可千万不能去当和尚啊!” 龙镔根本就对石伟的动作话语没有反应反而在嘴里喃喃的说道:“佛是智慧智慧是佛入了空门了却红尘了却了也就是觉了。” 石伟急坏了对着这几个老和尚不客气的说道:“我说你们这几个老和尚小和尚你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居然要骗他去当和尚?他千事万事怎么能去当和尚?念什么阿弥陀佛?” 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将佛珠在手上转动着对着石伟说道:“施主有佛缘并不是就要当和尚当了和尚也并不是就说与佛有缘。无上菩提本来在心心缘即是佛缘不必作和尚。” “嘿嘿就是那还差不多那还差不多”石伟只要龙镔不作和尚就是万事大吉他嘿嘿笑着对龙镔说道“龙主席这老和尚说的有道理拜菩萨拜菩萨不用作和尚的那些香港人广东人还是就是天天在烧香拜佛保佑财平安?你要是觉得这玩意嘿嘿这菩萨值得一拜的话我们也在办公室会议室里搞上几尊佛祖菩萨天天给它上香烧纸送东西怎么样?” 龙镔没有搭理石伟的插科打诨而是更加尊敬地弯身低问这两个老和尚道:“大师我坠入红尘二十多年做了很多错事也犯了很多罪过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莫非只要我想忏悔我的罪业就会消除?我就能心安理得去求如来佛相?” 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和尚低声唱颂一句“阿弥陀佛”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却睁开眼睛来回巡视一下龙镔和石伟他们如是说道:“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施主你一言之善就已有佛。众生不能证得如来智慧只因有障碍障碍有两种一种是烦恼障一种是所知障所谓妄想就是所知障的病根所谓执着就是烦恼障的病根。这两种障碍我们非但难以把它消除反而天天都在造。不破二障就不能证得自在佛性。忏悔业障不过就是向佛的基本施主好自为之善哉善哉!” 龙镔觉得这个老和尚说的很空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他的眉头不由得又蹙在一块。这时那个最老的和尚却说话了:“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死是乃令人迷悟之十二因缘一切罪业皆从中来亦将破此而去孩子你总说你的错误你的罪业你何不说说你的此生因缘?” 小和尚殷勤地给龙镔搬来凳子坐下那个青年和尚也给大家倒来茶水。 此际已是夕阳光景云朵在寺庙的天空徐徐飘过云朵彩色的云影在风中流梭着风也给这座寺庙注满了山的声音山的声音其实是来自山中树木在夕阳下借助风而表达的演唱。龙镔的眼睛是定在脚下的砖缝里可他并没有看出来这是砖缝他只是依稀辨认出这里有有香客们踩踏过的印记还有蚂蚁和小草生命过的印记不过最明显的就是雨水在岁月里冲刷走浮尘的印痕。 …… 小和尚轻轻地拉了拉龙镔道:“明否师弟你又入定了?真羡慕你不被外在诸象干扰说入定就入定我就做不到怪不得二师父老是骂我笨。” 龙镔猛然惊觉过来对着小和尚露齿一笑摸摸他的光头说道:“小师兄我这哪是入定我这叫做出神呵呵。”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说道:“原来你也出神啊我还以为就我出神呢?不知道大师父和师祖是不是也会出神?” 龙镔弹动下肢从打坐状态站立起来抓住小和尚的手指着眼前的山峰和天上的流云道:“你看这山和这云在动又不是动你说它们是不是就好像我们坐禅?” 小和尚不解道:“山没动只有云在动啊它们都不是人都不会去想问题怎么会去坐禅?” “禅是动也是不动禅是出神也是不出神。入定是入定坐禅是坐禅出神是出神”龙镔的额头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大师傅和师祖他们坐禅他们入定自然也会出神不过他们有时是神游四海有时又是神游五内有时也还神游古往今来沧桑人生。山是禅云也是禅来现在你告诉我大师傅和师祖谁是云谁是山?” “嗯我看啊他们都不象大师傅就像是寺庙的那扇大门而师祖吗就像是这座寺庙”小和尚亲亲热热地抓着龙镔厚实的手崇拜的眼神盯着龙镔的脸道“我看师弟你才像是那天上的云那座山跟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要不是大师傅不准我来吵你的话我恨不得天天呆在你身边。” “哈哈我可当不起你这个小师兄的比喻我只要能化作这山上的一块石头一棵小树就行了”龙镔捏捏小和尚脏兮兮的手哈哈笑了两声道:“出家人不打逛语你就实话实说是不是又想跟着我去下凡尘?” 小和尚的脸羞红了却又用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龙镔希望龙镔答应下来。龙镔正要说话之时突然感到颈部落有一只蚊虫他用手轻轻扫拂一下这才说道:“这样吧我今天晚上给你把上次没说完的故事说完如果你还想去那你就和我一起去。不过我这次回去最多两个月我就会再回来。” “真的吗?真的吗?”小和尚雀跃起来惊喜的道“那太好了太好了!” 龙镔却沉默了那一切的那一切的记忆那一切的往事那一切的所有是这般刻骨铭心不可磨灭难道当真当真就有必要把那一切就这样结束?这一天的禅定得出来的就是这样的领悟?难道这样的领悟也能称之为禅吗? 寺庙方向传来了明生大师兄敲打的七声暮鼓低沉地回荡着这山野林间。明生大师兄曾经坐过七年牢龙镔知道他每次敲打暮鼓的时候总是非常专注专注得令大师傅有时都会吟唱“阿弥陀佛”。 明生大师兄敲打的暮鼓总是会惊飞几只停留在庙门前树枝上的小鸟不过那些小鸟在天空中转悠几圈之后又会飞回来继续跳跃在那树木的枝头鸣叫着它们独有的声音。 见到龙镔从那个隐秘的坐禅之地返回寺庙石伟就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故作深沉的说道:“明否大师小僧这厢有礼了!” 已经将近三十岁的石伟梳着小分头嘴唇边已经蓄起了稀疏的鼠须鼻梁上架着一副纯粹装饰用的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倒是还有几分高级企业管理人士的形象龙镔和他一比就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打扮龙镔穿的是土灰色和尚服装光着个脑袋脚上蹬着布鞋举手投足都带着山林野僧之气。龙镔对石伟笑笑微微合十道:“你来了?” 石伟见龙镔态度不是很热情就嘿嘿笑几声伸手过去抓摸着小和尚的光头道:“小师父还是你有本事你一去就把你师弟我兄弟给叫回来了!哈哈等会儿奖励你一台电子游戏机!” 小和尚的眼睛猛然一亮却又畏缩地看看龙镔看看寺庙大堂里的泥塑菩萨强颜说道:“多谢施主好意小僧不敢受领佛祖和师父会责怪我的。” 石伟闻声正欲言嘲讽什么狗屁和尚师父龙镔却回头对他说道:“走吧我去给你们做斋饭。” 石伟见龙镔就要迈进寺庙大门急忙拉了龙镔一把压低嗓子道:“老六哦大师我可得告诉你静儿这次跟着来了这会儿正在和你的那几个师父师祖说禅呢!” “觉空大师你是谁这觉空和大师谁才是你?”静儿没有去看走进来的龙镔她坐在佛像前的草垫蒲团上娇纤的身子一动不动手也很自然的摆放在腿上对面就坐着那个大师傅和师祖静儿继续说道“如果你说大师是空觉空也是空甚至你说你也是空那你为何又要给自己加上一个法号?为何又要有这个寺庙?” 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和尚法号觉空就是龙镔的师祖。他微笑着不语反而将目光看向龙镔的大师傅。大师傅法号净得就是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龙镔就是拜在他门下收做弟子的。净得大师傅手指不停的转动着念珠低声吟唱一声“阿弥陀佛”缓缓答道:“他是觉空大师是我们眼中的觉空大师这不是空;他又不是觉空大师他是他觉空大师又是空。女施主所谓法号所谓寺庙不过就是利于修持利于布法利于持戒。” 静儿轻轻一笑脆嫩的嗓音驳道:“外要离相内不动心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其实我这个问题不过就是考究一下两位大师的禅定功夫我的话不过就是要测试一下两位大师对我这个俗人的言语讥刺到底有否着相看来净得大师对禅还远未达到‘定’的境界佛家三味可不是你说说就算悟得了的。觉空大师倒是可以止观心没乱没象净得大师那样心定不下来就只好拿着个念珠数个不停小女子佩服。” 净得赶忙念一声“阿弥陀佛”觉空大师这时对龙镔微微一**头龙镔会意对两位老和尚合十稽之后也盘腿在一个蒲团坐下。 静儿今天摆明了就是要向包括龙镔在内的这几个和尚挑战的她担心龙镔对佛法过于沉迷会真的去出家。只见她甜甜的笑着目光盯着龙镔口气却是在对老和尚们说话:“佛理无他在于见性那么性就是佛理可性完全就是天生莫非佛理就是天生?若佛理就是天生人人皆可去悟也皆可悟得那为何佛理处处皆有自相矛盾无法解释(.2.)无法自圆其说的漏洞?佛说万物皆有佛性万物生繁不息又竞争不已自有这个世界以来万千物种都已灭绝那么佛又对此作何解释(.2.)?这也是佛之所言性吗?一个性并不能概含宇宙万物众生皆有众性那为何佛只对人说法?佛说众生平等又为何只有人才礼佛?” 没等他们做出反应静儿又说道:“我知道物种不同智慧亦不同性亦不同所以佛也不同。人的佛和动物的佛就有区别就有不同。大师是不是这个理?” 觉空大师微微颌净得大师依旧在捏转着念珠龙镔则在推理着静儿的话。静儿为了今天而在过去的几年里苦心钻研着佛理她从哲学的角度辨析佛理而并非如龙镔那样从自身的位置看待佛学。 “人对智慧有对自己之自性有惑对智对觉想求解答所以才有佛。佛是智慧佛有品级佛法无边佛的最高境界也就是最高智慧是大智大觉这大智大觉的对象就是无尽时空里面的所包含的一切万事万物这我都承认。”她接着向他们诘问:“那我再问你们昔日释迦牟尼四门出游见到人间四景就弃家出走最后证得菩提智慧如来那么就是说此时如来之智慧必定只能从他能觉能知之物中得来现在两千多年过去了这能觉能知之物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对这**释迦牟尼必定没有预见那是不是就会得出释迦牟尼之智慧也没有证得最高智慧的结论?” 觉空大师的长须无风自动龙镔没有反应可那净得大师却高声吟唱一声“阿弥陀佛”逗得石伟暗自好笑:这个老和尚除了阿弥陀佛就只剩下阿弥陀佛。 静儿穷追不舍:“好就说佛法无量无边所觉的对象没有边际能觉的智慧也没有边际这无量无边的智慧是本能的性是无法达到究竟圆满的。佛也说我们能知、能觉和所知、所觉是一不是二我们本能的智觉与智觉的对象是一不是二佛这种智慧就是蕴含在万事万物的性之中可我左看右看这种智慧无非就是一种心安理得的自我安慰之智慧佛说度众生我看还不说就是度自己抱着佛经去坐禅回忆着往事念叨着人生人世的苦难自己找什么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业报轮回的空空逻辑无非就是让自己图个心安却自以为证得了真理。就拿明否大师来说吧” 静儿将矛头对准了龙镔不过她却没有看他“当时他请求剃度你们没有同意只答应接收他做记名弟子这三年来他每年都要花费几个月时间来这里把他自己的事情全部抛开一边他就在半僧半俗这个状态下坐禅悟道其实他这是在干什么?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说穿了无非就是要避开红尘图个思想清净给自己找个自以为是的解释(.2.)还居然满心认为自己是在追求智慧。” 静儿站起来拿起木槌走到他们三个面前说道:“万事万法归为一百类坐起立行、动心起念就是所谓的有为之法。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一切相都是虚妄一切物质都是梦幻泡影而且佛也说切记不可妄想不可执着那好现在小女子就在诸位大师面前放肆了!” 静儿毫不客气地抡起木槌在龙镔头上敲了一记道:“这个光头里装的都是古往今来的一切有为法这些有为法都是空的所以我也是在敲空的!” 石伟目瞪口呆地看着龙镔的光头被静儿敲得咚咚作响而龙镔却象个痴子一样呆呆地看着静儿静儿走到净得大师面前也对着他的光头敲了一下正声正色的道:“敲是不敲不敲是敲是我敲的又不是我敲的现在是有现在又是没有一切都是有一切都是没有。” 静儿再走到觉空大师面前竟然也对着他那个八十多岁的光头打了一下说道:“四大皆空五蕴非有苍天苍天通身是眼得声得缘得智不问不答问也不答答非所问。觉空大师你头上的声音和净得大师、明否大师头上的声音是不同的我看你们佛的品级也不一样明天还得多敲几下。” 然后她再走到佛像前的供桌旁伸手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香灰任由香灰从指间洒落自言自语的说道:“涅槃四德常、乐、我、净永恒不变不生不死无始无终一切众生皆因愚痴而引起烦恼又因烦恼而造业因造业而得苦果又因苦果而更加烦恼于是更造业更得苦果永远坠入迷惑——愚痴——烦恼——造业——苦果——烦恼——造业——苦果……这无穷无尽的轮回之中。涅槃说净就是要永远离开迷惑断除烦恼而这烦恼的根结就是这红尘俗世中的人生诸事诸人……” 静儿转过身子走到龙镔身前挨着他的膝盖跪下将木槌放在他手上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柔婉的说道:“二十五年来你作为着诸事诸事也作为着你你珍惜着别人别人也珍惜着你你见过了人世间万千众生相你什么都做了什么都经历了你哭过笑过喜过哀过怒过你无奈过也追求过恨过可你也爱过千般苦万般罪你都吃过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却要抛下一切要真的遁入空门?这二十五年来你的人生莫非就只能给你这么一个答案?龙镔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是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会得出这样的答案?亲人离开我消失了他们的生命仇敌也离开我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朋友兄弟却还在友爱着我恋人也在怀想着爱着我那么庞大的集团也还在等着我去管理我为什么就要想去抛开一切在这些禅思中寻找解决我困惑的精神答案?我是要证明什么还是在逃避什么?我这样究竟是在追求还是在畏惧?我追求莫非我真的就只是在追求对自己烦恼的度化?我畏惧我是在畏惧生还是在畏惧死?又或者我纯粹是在畏惧生存?畏惧生存中的问题? 静儿一定是在和自己平素的交谈中现出自己已经决定在这次回去之后就把所有的事物了结一个人从此在这深山野林之中求禅问道所以她才会提前赶到这里来说服自己。我佛慈悲她怎么会猜测出自己的这番心思? …… 龙镔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静儿颤抖的双手紧紧抓握着龙镔的手哽声说道:“我知道其实你还在担忧着诅咒你内心里还是在想从佛法中找出破解诅咒的答案你认为诅咒其实就是在诅咒你的情感诅咒你只能是一个天煞孤星在你的眼里诅咒就是轮回要想摆脱轮回就得断除轮回的根本断除你的爱你的情感断除一切你所在乎的。可是龙啊佛法大慈悲并不是无情慈悲的智慧是至善至情……” 静儿的这话对吗?对一切事物的就是诅咒攻击的对象现在自己这般对禅执着那是不是诅咒也用新的方式攻击着自己呢?自己一直在口头上说没有神灵可自己却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地认为存在着神灵甚至于想通过慈悲的佛法来和神灵沟通想了解为什么诅咒就会单单针对龙家。的确诅咒就好像是轮回在自己家族身上延续着这轮回自己就是想终结这个轮回。只是这爱这一切的情感真能这样断除? 龙镔深深震撼了!自从得知雯丽的死讯之后他就无比的怪罪自己为什么不听从静儿和焦思溦的警告他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固执的执行那诱敌露出马脚的行动计划以至于因为赎金支付的延迟而导致雯丽的死亡他记得当搭载雯丽尸体和欧阳她们的那艘轮船被那些援手探查到并追踪查明隐蔽地**之后他通过监听以及各种线索最终查明绑架元凶他在震怒之下展开疯狂报复逼问出绑匪的犯罪经历之后又借那些绑匪曾绑架过的苦主的手将这些绑匪有的杀死有的则变成终生残废有的就送进牢房。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面对自己造成的这么多生命悲剧他就后悔起来尤其是在得知欧阳竟然是绑匪苦心安排一个棋子而所生的那个男孩竟然是他人的之后他更是痛悔莫及他将所有的怒火向静儿泄静儿被逼再次从他身边走开可静儿的离开却令得他完全心力交瘁。 他觉得他这一生来他的情感在诅咒下充满无穷变数可这些变数从来就没有向好的方向转变从来都是带给他无穷尽的烦恼带给他摧伤肝肺的悲伤。这样他在偶然机会遇上这两位高僧于是就很自然的生出向佛求解之心。 …… 静儿泪光盈溢的眼睛灼灼看着他似乎哀求着说道:“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盛阴苦就是佛家所言的苦谛佛说世俗世界本性就是苦人生自身就是诸般苦难的集合体可是龙啊生老病死这都是自然的规律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盛阴苦这无一不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啊!” 龙镔的心切切地跳动着他很艰难地说道:“八万四千烦恼无非就是贪嗔痴三毒人生唯有无涯苦海这苦的根源就在于我的自我意识自我灭了这些苦我也就没了诅咒世界也就会清静许多。我生具众生之相历经众生之苦只有问禅我才可以得到自我的净化你知道的我很脏我错的太多了!” “不你这样作只不过是想借禅而将你所畏惧的一切全部颠覆过来然后你再从中为自己找到理论依据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进行辩护你这是在掩盖你的弊端你的错误!你根本就不是在面对!”静儿抓着龙镔的手使劲抖了两下“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精神压力你想要借助涅槃这种虚幻的概念来化解你的痛苦你想用唯心的禅思来寻求新的精神意义你错了你错了龙你错了你以为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般若智慧’!” 世间禅定和出世间禅定的目的就是要追索般若智慧讲求的就是要一心不乱一心持定从而悟得一切事物本当如来般若波罗蜜就是所谓的般若智慧就是在本当如来的时候悟得的知见就是佛知、佛见、正知、正见龙镔认为自己将一切有为法视作梦幻泡影他在这“视作有为无”之中就能从中悟出“有”来他就是这样理解般若智慧的。 可静儿竟然对他如是说道:“诸佛菩萨同体大悲无缘大慈龙镔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切般若智慧岂能剥离日常生活?岂能隔绝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岂能隔绝人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禅曰是空其实非空而是一己之欲为空般若绝非要你远离日常生活而是要你从你所处的世界悟得透彻明了普度众生的道理要做道道地地的菩萨行你不明般若难道你就没有觉你这样作不就成了这庙堂里的泥菩萨吗?” “阿弥陀佛!善哉斯言大善至哉!”觉空大师突然出有如这座古寺鸣动的晨钟暮鼓一样的佛家梵唱他居然对着静儿合掌颂道“这位女施主虽然辨析的是俗家居士佛理却已经悟得了佛家真味!阿弥陀佛!” 静儿无限柔情的凝视着龙镔龙镔就沐浴在她全部身心投放的柔情之中他的手他的脚他的心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全身上下甚至每一处毛孔都感受到了来自静儿传导出来的真挚情怀他不禁地从灵魂深处出深深一声叹息! mm提供被上苍诅咒的天才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二章 那一切苍白的……(下) 静儿的眼睛清澈而通明,从这双眼睛中迸出的那种看不见却又能看见的光辉笼罩在龙镔身上,龙镔复杂之极的偏头过去,复杂之极地注视着佛堂供桌上经久不散的供香青烟,注视着这香烟在这空虚的空间里浮躁而又冷漠地膨胀蔓延着。他记得他曾经对石伟说过说这青烟哪怕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也能预测它的形状变化,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当初何等浅薄,此际的烟气它的一切姿形完全不是平素的模仿,而正在以不可理喻的图案编织出,不,不是编织,而是煌煌之有如群山清风,簌簌之有如崖涧流泉,自在的自得的自性的,在这个佛堂,在这些土偶木佛,在这几个老老少少的光头,被没有和有捏在微不足道的手上,幻如一树佛陀称颂的莲花。 “禅,这是禅吗?”龙镔喃声自问,复又自答,“这是智慧的闲暇在荒漠中解脱黄沙的干燥,这是禅,禅说闲暇是禅,荒漠是禅,就连黄沙也是禅,只是不知干燥是不是也能是禅?” “禅是没有答案的,无文字无逻辑,诸言诸语无因果,机锋教化本是明心见性,随心之本性而演,”静儿依旧还是那样柔声说道,“龙,禅无分别心,对万事万物都是一样,首要的就是追寻自我,把那些已经迷失了的归复到自在心的位置,沙漠不一定就是荒的概念,黄沙不一定就是沙的概念,干燥不一定就是没有水分的概念,口舌之禅言语之禅是禅又非禅,禅在心不在于禅的分辩,所以一切都是禅。” 静儿安安静静的扫看着众人,从石伟蒙远他们这些俗世之人到觉空他们这些出家和尚,而后将眼神投注在龙镔脸上,龙镔的瞳孔里,她从龙镔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龙镔也从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她静静的说道:“有了分别才有迷妄,龙,你的禅是矛盾的,因为你还是在刻意执着地去分别你的心你的眼睛你的思想,分别你所理解了解的事物。你忘记了禅的最根本就是昔日六祖禅师所言‘我有一物,无头、无脸、无名、无字’,我现在说一段话,也许对你有所帮助。” 静儿站起来,背转身子,她轻轻梳理了瀑布般披在肩头的如云秀发,说道:“死尸不死死活人,活人虽活活死尸,高山摇扁舟;解破东风西又雨,才抗北旱南又涝,空手把锄头;旷野无人却有人,你在他在我也在,各自得春秋;诅咒非水更水在,地高天矮水水中,哭笑相自由。” 说完这段话,静儿环视一周,看着众人。 蒙远莫名其妙,石伟贼眉鼠眼暗道:好一首顺口溜!小和尚觉得静儿声音象唱歌一样真是好听,明生和尚抓着扫把闭着眼睛,净得大师眼睑低垂身子微微摇摆手捏佛珠,觉空大师慈眉善目一脸笑意,而龙镔却僵立不动,定定地盯着美丽的静儿。 静儿迎着龙镔呆滞的目光温柔地走上去,又温柔地挽起龙镔的手臂,柔柔的说道:“走吧,我们做饭去。” “哈哈!好一个‘我们做饭去!’!善哉善哉!”突然觉空大师爽朗地大笑起来,他的大笑令得龙镔骤然全身一震。一向以来这个佛学高深的老和尚都是以超然物外的神态来看待一切世俗,就是因为他的境界他偶尔的禅语点化才令得龙镔彻底反思他的那些有为之法,才令得龙镔生出超脱世俗之心,才令得龙镔对自己污浊的心灵用禅理进行净化,这三年来龙一直就是想达到觉空大师这样空灵清静的心灵境界,觉空大师从来就没有如此笑过,更没有如此称颂过一个人,是什么原因令觉空大师有这样异常的表现?龙镔此刻的头脑里盛满静儿的禅语盛满对这个问题的疑惑盛满对所有一切疑惑的疑惑。 觉空大师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走到龙镔面前,苍老的手在龙镔头上摩挲着,苍老的声音有如洪钟般在佛堂里响起:“明否,明否,可知何为才是明否?自然而然,自然而明,自然而否,明这否,明那否,否这明,否那明,明明否否,否否明明,自然而然,寸丝不挂,何须隐藏?明否?明否?哈哈哈!” …… 那死人是谁?那活人又是谁?那不死的死人是谁?那不活的活人又是谁?高山上摇荡扁舟,摇啊摇,摇到了外婆桥。东边刮着风西边下着雨,北边旱灾南方洪涝,没有手抓着锄头,可锄头却在没有手的手上,天地间水无处不在,诅咒不是水却又是水,地比天高,天比地矮,笑也随你哭也随你,哭笑的相一切自在自性自由,自然而然,寸丝不挂,譬如旷野,藏什么藏?躲什么躲?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是我又不是,那我到底是谁? 呵呵,这个答案我知道,可我不会说,不能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龙镔如遭电亟,如同泥菩萨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完全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象一个孩童一样的笑着,顽皮的抓着觉空大师的雪白长须顽皮的说道:“小和尚,你的头发怎么长在嘴巴下面了?莫非你也被诅咒了?” 觉空大师更是像个打趣嬉闹的孩子,居然也用手顽皮的在龙镔头上拍了拍,笑着道:“觉空老和尚,怎么你的胡子没有了?” 龙镔更加顽皮了,大声说道:“我没穿鞋,我的胡子做鞋带去了。” 觉空大师一脸很是相信的模样:“糟糕,我的牙齿被你的鞋带做成了鞋跟,你得去月亮上面把我的袜子找回来。” 静儿见状激动不已,泪水迸流,对着他们两个怪物说道:“好一只空碗!你们的东西被我做成了筷子,插在这山上,在这里,”静儿指着身边的佛堂柱梁,“要吗?” 觉空大师和龙镔对视一眼,两人齐步故意走到这梁前,龙镔道:“好一尊佛菩萨!就这样把米饭变成了石头。” 觉空大师摆摆手,道:“哈哈,我找到了,这不就是你的胡子吗?原来山不是和尚,它不做和尚。” 龙镔故意用脑袋撞撞这梁,道:“这是牛屎,是你昨天种在河里的,你忘记了吗?” 觉空大师搔搔头皮,道:“我又瞎又聋又哑,明明这是黄金,你却说是白银,难道是你睡觉时拉的?” 龙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双手撑地,成为倒立姿势,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说的阿弥陀佛,我拉屎时吃饭你也知道?我穿着秋风撒一泡睡罗汉的尿!” 觉空大师呵呵笑着,也就势躺在地上,摆出睡罗汉姿势,道:“穿饭,吃衣,睡着走路,闭着嘴巴说话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和你的老婆讲清楚,别想要我帮你,我还要下山买条山上的河来,等明天和我一起到昨天去游泳呢!” 龙镔猛地大笑起来,又大哭起来,大哭大笑中将双手双脚放下来,然后趴在地上说:“我站在地上躺着睡觉却打了一个走路的屁!” 觉空大师哈哈笑着道:“你干吗要在天上睡觉?不怕被水淹着?你放屁怪不得天上会打雷。” 龙镔趴了一会儿之后,收住哭笑之声,站起来走到静儿身后,双手捧起静儿的秀发,举到空中,徐徐放落,静儿美丽的秀发一丝一缕的飘落下来,若流云清风,若山涧幽泉。 静儿静静地聆听着身后龙镔轻缓的呼吸。 龙镔,光着头穿着和尚衣服的龙镔终于轻轻地搂过静儿的肩膀,轻轻地说道:“走吧,我们做饭去。”静儿流着泪看着龙镔深邃深情的眼睛,柔声答道:“好,我们做饭去。” 佛堂里此时已经点亮昏黄的点灯,寺外繁星满天,月儿高挂,天空中仅仅飘忽着很少的云朵,这云朵若有若无,却是无法遮蔽月亮和星星清冷清凉清亮的亘古永恒的流辉的。大伙儿包括觉空大师在内,看着龙镔和静儿依偎着向厨房走去,在这样的情境下,所有的人都为这幕情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动。 石伟彻底迷糊了,他至死不解到底这几个家伙说了些什么,说的这些狗屁又有什么含义,他问小和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和尚说师祖像个孩子真好玩;问蒙远,蒙远比他更糊涂,对他说在他在山上保护龙镔的这些日子里龙镔从来就没有这类似行为,一般都是在一个人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去沉思;问明生和尚,明生反而问他“拖着死尸的活人是谁?”;问二师父净物大师,净物大师摇着头说罪过罪过;问净得大师,净得大师捏数佛珠喃喃自语道“何必所知?何必修持?何必顿悟?”;他更问觉空大师,觉空大师却是微笑不语,居然还对他说道“等着吃饭。” 他傻傻的,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质疑道:“奶奶的,这就是和尚们热衷鼓捣的禅吗?怎么会有这么大魔力?这完全就是疯子的唯心主义嘛!” ※※※ 尽管石伟他被今天这幕弄得满头雾水,但他是不会现在就去问龙镔和静儿的,因为现在他正心里万分之高兴着。这个高兴的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他认为龙镔终于疯得不能再疯了,就只好变成正常人。当然这里面毫无疑问就是静儿的原因。 在寺庙里只有斋饭,而且清淡无味,不过石伟也吃得胃口大开。他一边吃一边观察着龙镔的神色,还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终于等到龙镔收拾碗筷洗刷去了的时候,他就向静儿提问了:“静儿,我怎么感到老六被你这么一折腾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看他现在满脸含笑洋洋自得,还给我夹菜,还对你那么亲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儿高深莫测地笑笑,说道:“石伟,龙镔太了解人心人性,见识到了太多的社会物欲,经历了太多的打击,特别是诅咒的存在阴影迫使他冷漠阴狠毒辣地去维护他所在乎的东西,商场的功利侵蚀他,可他的真实心灵却是极其向往一切真善美的,但他刻意的在乎却又令他只得将自己精神过于压抑,以至于用误解将自然本性埋葬,而成为刻意做作的奴隶。禅,是探究人生命意义的极高智慧,可以如清风甘泉令人迷途知返,这是一条心灵解脱的道路,在静虑静思之中领悟到‘烦恼本空,罪业无休,识心寂灭,别离妄执’,豁然正觉,引导心灵进入自由超脱境界,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初你们告诉我说龙镔想做和尚我并不阻拦的原因,只是我自己对禅对佛并不了悟,我没办法帮助他,索性也就随他作这样的半僧半俗。可我可发现他对禅理走入歧途,竟然真的生出避世之心,而我此时也把握了禅的要谛,自然我就得来劝他了。” “晕!静儿,那你自从和他再次争吵之后这三年来你一会儿出现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消失,你这又是为什么?”石伟总算明白了一点,复又问道,“你也不管他的死活,随着他的性子来,这又是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他也知道,只是他不愿意主动来消除我和他之间的芥蒂,你知道的,他太骄傲了,尤其是在我面前,”静儿的眼神很幸福,她很甜的笑着,“他太多苦恼,受了太多委屈,可他不会将这些怨气怨火对你们对集团员工发泄,所以我这三年来一直都在网上和他争吵,用这种方法将他的怨气发泄出来,而且他的情感很怪,越爱对方就越要伤害对方,对他而言似乎就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他的爱情在毁灭中存在,我只能因势利导,彻底将他引到一个死胡同,然后再在这个死角里对他当头棒喝,他就会找出生路。石伟,其实他从来都没疯,只是因为诅咒的存在令得他的情感思维在这个矛盾的漩涡中无力自拔。” “三年前的我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也任性我也自以为是,甚至我也差点就迷失了,差点就对他失去了信心,差点就对我和他的爱情予以否定。三年前,我以为我懂他,我以为爱情就是无私的奉献,以为就是全部都要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问题,当时,你不知道他在雯丽过世之后他用言语对我百般羞辱,逼得我只好再次离开他,我在老家找到了爷爷给我留的一封信,爷爷再次和我说了他和奶奶的点点滴滴。我明白了爷爷要对我说什么。”静儿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微微的红色,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做得错了,爱情应该是站在爱情的角度站在两个人携手人生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而不是简单的帮助对方消减暂时性的矛盾和困难。爱情不是不能去怀疑,而是要在怀疑之后保持爱情的清醒。石伟,爱情也是禅,对我来说而且还是最高意义的禅。所以我在这三年里我努力说服了焦思溦,也帮助秋雅开解了心怀,就连薛冰莹也结婚了,还和我成为了好朋友,欧阳也明白了道理,我对那些在他内心里有歉意的那些人做了一些说服工作,解开大家的心结。这样的话,龙镔他就只需要面对我这个矛盾,你说以他的聪明他能不知道这个矛盾中的禅意吗?” “厉害!高!没想到,没想到,不过,”石伟一边啧啧称颂,一边接着表示他的不解,“你昨天只对我说了你要和他和这几个和尚进行禅辩,怎么你就用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你就把这几个大小光头作弄得像个孩子又哭又闹,还居然八十多岁的觉空大师居然也变得颠三倒四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禅有这么大魔力吗?我怎么着也整不明白!” 静儿笑了,笑得像个三岁的小女孩,说道:“知道吗?禅的风格独特,没有文字,非人人能解,机锋教化全在一己之心性,可它又是明心见性依人本性而见,一问一答随各人根性因时间地点而变,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每一语每一字不顺人情不合知识违反常理,用否定超越否定,在更高的境界里独自欣喜地悟解着更深的涵义,禅是绝对否定一般分别意识的,不允许意识分别来掺杂其中。所以大家就很自然的放下一切知识文字的迷障,甚至全然漠视一切外在诸相,以返求自然之自心,这在你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石伟听得神魂颠倒,连连点头称是,静儿笑着继续说道:“禅很神妙,一旦悟得,就会恢复自然本态,不受欲念牵累,不受外在束缚,手舞足蹈,答非所问,问也不答,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原始的生命力,所有因为生存烦恼而产生的萎靡就会无形中消失。说白了,它可以让人超越五欲六尘,达到更加和谐的宁静。别看龙镔在习禅,可他禅得迷,别看大师在修持,可他们修持得痴,我当时就是随心的去做去说,不过却是针对龙镔的迷、大师们的痴,你说,面对禅家真意,龙镔能不又哭又闹,老和尚能不颠三倒四吗?更何况,觉空大师早就看出龙镔的病根,他也就随机应化地用他的幽默来点化龙镔了!” “奶奶的,这么说来,所谓的禅就是纯粹胡说八道一顿乱弹琴就ok了?颠三倒四不三不四七上八下东倒西歪,这就是禅了?”石伟目瞪口呆,不停的摇着头说道,“‘我站在天花板上喝了一杯不是酒的茅台,没有电脑却在上网’,这样的话这样的逻辑就是禅?就这样的疯子话就能治好这个家伙的心病?妈妈的,我怎么不早点发疯,害得我这几年来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小心翼翼,还生怕说错了话,害得海老大除了对他汇报工作不多说一个字!笨啊,我真是笨!笨笨!”石伟使劲对自己脑袋上敲了几下,以示内心之深切悔恨。 静儿笑了起来,早就站在石伟身后听了他们大半对话的龙镔拍着石伟的肩膀说道:“三哥,迷者口念,得者心行,有路非路,无处不通。你啊,就是,你怎么不早对我这么说呢?” ※※※ 山夜是良宵,夜的至美是群星拱衬下的月,夜的至喜是穿梭在山谷林间溶溶的风。这个夜,月朗风凉,望去这夜,淡如青烟,微薄而又深远,山下点点灯光闪灭,月光照彻山中还有身前身后的树木,就连草儿也在风中舞动着稀疏也不清晰的影子,枝叶间或响动一会,不过空气中更多的还是明生大师兄他们念颂晚课的声音与此起彼伏的唧唧蛙声在脉脉如风般流动。 静儿和龙镔并排坐在这方大石头上,静儿娇慵地依偎在龙镔怀里,龙镔轻轻用手臂圈护着她,静儿吐气如兰,龙镔的眼睛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如此星辰如此夜,是不必再说什么话了的,尤其是如今的他们。他们的手紧紧抓握在一起,龙镔时不时把静儿的手放在嘴边柔情的吻着,静儿也静静的感受着龙镔唇边扎人的胡须。两个小时过去了,龙镔终于开口说话了:“群山如涛,月华如练,夜凉如水,静儿,你是水,我也是水,我们交融,水水一生。” 静儿至深地感受着龙镔至真的爱意,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龙镔的胸口,她柔柔接着说道:“一切是水,水水一生,水水永恒。” 第十三章 各人活各人的 风将夜色下的言语在这两颗心之间简单地写意着,群山见证了灿烂星河下浪漫着的情怀,龙镔和静儿看着天看着月,看着星星看着山,看着山外的山树外的树,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 毕竟这只是穷乡僻壤的小寺庙,没有地方可以安排静儿住宿过夜,于是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龙镔就和静儿石伟他们一起向觉空大师他们告别。他先是走到明生大师兄跟前,向他伸出手,道:“明生师兄,论罪孽我比你深,罪不在事,也不在人,而在于心。七年牢狱囚你七年,古佛青灯囚你往来之心,你在这里年年月月日日洒扫浮尘,暮鼓晨钟,铜罄木鱼,你隔绝了俗世,却还是隔绝不了对往事的回忆,何必如此!” 明生和尚没有和龙镔握手,而是垂首合十,沙哑的嗓子说道:“修道苦念,当念往劫。明也未明,否也未否,持心定念,不起爱憎。师弟一路好走。” 看来明生终是参悟不透为何觉悟大师要给他起法号“明生”的用意了,龙镔低颂一声“阿弥陀佛”后就再来到净物大师面前,对他说道:“净物师父,多谢您对俗子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俗子走了。” 净物大师一直就认为龙镔俗心未断,俗缘未了,本来就不是佛门中人,不过他觉得龙镔能成为他们寺庙的俗家弟子是他的是寺庙的无上光荣,他知道龙镔这一去之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有些动情了,抓着龙镔的手说道:“你有这么重要的事业有这么幸福的生活,不出家是好事,你回去之后好好养身体,好好保重,好好珍惜你的身边人,不要再做错事了,多做些积德的事情……” 龙镔笑了,道:“净物师父,我知道的,您也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通知我吧。” 龙镔再走到净得大师面前,合掌说道:“得也说是苦,失也说是苦,苦又是什么?” 净得大师转动眼睛看着龙镔看着石伟他们,有些沉重的说道:“苦从欲中来,因有求才苦。” 龙镔展颜一笑,道:“一梦三千年,苦乐都是欲,苦乐都非欲,苦乐随心否?” 净得大师良久才喃喃说道:“苦乐不随心,唯有心安乐,才是身安乐。” 龙镔继续说道:“苦得乐得,净得心得。” 净得大师垂眉道:“净得得净,净得一心,得净一心。” 龙镔哈哈大笑几声,朗声说道:“净了便是净了,得了便是得了,哪里有什么净得?心是一,也是二,还是三,哪里有什么一心?大师,一心二心三心就此告辞了!” 净得大师完全被龙镔的禅语说得痴痴傻傻了,蠕动嘴唇反复念颂波罗蜜心经。龙镔对他微微鞠躬,而后又来到了觉空大师的房门前。 房里没有点亮灯光,龙镔站在门口,注视着里面的黑暗,他知道觉空大师此刻也是正像往常一样在那里瞑神修禅,他也知道此刻觉空大师也正在闭着眼睛看他。龙镔也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眼前有通彻的光明照得这所房间纤毫浮尘毕现,就连那空气中蚊虫盘旋的姿态都尽在眼前,再过一会儿,所有的浮尘和蚊虫都消失了,变得空无一物,再过一会儿,眼前又再是变回原样。 他举起手,用指节在门框上敲了三下。房里没有动静。龙镔抬起头看看天,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当儿,龙镔无比清晰的听到觉空大师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是如是,了无一物,了无一觉。佛法无边,渡己也能渡人,因人而异。善哉!” 龙镔呆了一会,走到明慧小和尚面前,在他脸上拍了拍,说了四个字:“真心真相。”然后就对净得大师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就下山了。 ※※※ 山路很窄,却并不妨碍他们走这样的夜路。月亮悬挂在天上,淡淡的光辉照在下山的路上泛着微微的银白,石伟早就备好了手电,给每人手里都抓了一个,龙镔和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说着这山野月夜的风景,他每逢比较陡峭的路段都要小心的搀着静儿,大家伙儿欣喜而又平和的走着这下山的路。 “月亮走哦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口……”石伟怪腔怪调地唱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石伟得到笑声的赞赏之后索性张口写诗舒起情来:“啊,月亮,啊,山路,啊,月亮照在山路上,啊,我也在山路上被月亮照着,啊……” 龙镔呵呵笑着说道:“石伟,七月蜂八月蛇,你可得当心把蛇叫唤出来了哦。” 石伟闻声吓了一跳,赶紧站立不动,用手电照射前后左右的路面,嘴上说道:“奶奶的,你别吓我,这山上有毒蛇!?” 龙镔道:“呵呵,这有什么好吓的?毒蛇哪里都有,你不惹它不就行了?” “不惹它?怎么个不惹法?快说来听听,”石伟急忙说道,“这深山野林的,没医没药,咬了一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我可有家有小开不得玩笑!” 蒙远见石伟这么紧张也故意说道:“石伟,不惹它吗倒是很好办,你的歌声就像青蛙叫,你知道蛇最喜欢吃青蛙,你别唱歌就行了,蛇就不会以为你是青蛙自然就不会来咬你。只不过,要是你不去惹它它偏要惹你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石伟听出了蒙远口气中的揶揄,知道大家是在捉弄他,也就故意说道:“奶奶的,我就等着它来惹我!哈哈,我有你们保护还怕个鸟!到时候,老六和你就表现出革命大无畏奉献精神,给我把毒吸出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大伙儿哈哈大笑,笑说石伟想得倒美,石伟嘴上说是不怕心里倒是有了三分怯意,他放慢脚步,让黎大山走到前面开路去了,也不再敢唱歌,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死死盯着手电筒照亮的区域,提防着蛇从路边的草丛中窜出来。当蒙远笑话他胆小的时候,他就在嘴上骂骂咧咧地指责龙镔和蒙远道:“就是你们两个家伙弄的!我本来开开心心的,现在倒好,害得我提心吊胆,等我安全了再找你们算帐!” 静儿却被石伟的话触动心弦,低声对龙镔说道:“是不是因为有畏惧的存在才令得人的心情无法简单和纯粹?” “万物联系而又制约,人不过就是万物中的一物而已,自然人在万物万事的影响下就无法让情绪简单纯粹,”龙镔一边牵着静儿的手走过一条石缝,一边回答说道,突然他又发出几声笑声,“呵呵,傻丫头,你是不是还在提醒我那个诅咒啊?嗯,好比喻,将毒蛇比喻成诅咒,呵呵,丫头,只要我们还在走路,路上就会有蛇的,真要有蛇咬了我们,那也没什么,是不是?” 他抓着静儿的手捏了捏,他知道静儿对他还是有点担忧,就又说道:“有句俗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呵呵,傻丫头,诅咒不过就是一根井绳罢了,你如此精通禅理,不会是只有禅理而无禅心吧?” 静儿听着龙镔平和的声音,思索着他透明的解说,终于释怀,禁不住站定身子,伸出手在眼前轻轻拂着,龙镔微笑着看着她,问道:“怎么,又有什么感悟了吗?” 静儿关了手电,深情地凝视他月色下的面容,柔声答道:“你摸摸看,这带着山涧水汽的风,摸着真好。” ※※※ 他回到了长安也就是再次回到了这个令他几欲逃避的尘世,他再次将精力投入到处理集团繁琐的俗务中,然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此时的龙镔已经完全和以前不同,那神情那语言就连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超尘脱俗的韵味。 大家对如今的他有数不清的迷惑和疑问,静儿为此专门和他说过这个事情,静儿说:“你作为集团的核心首脑,作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人物,是有必要就如今大家对你的疑问认真解释一下的。” 龙镔呵呵笑着说道:“浊水过丈清。” 静儿回答道:“水之所以浊都是因为你是这个浊的根源,你说过丈清说得有理,但是这个丈到底有多远?一汪清水的局面对集团对周围的一切总归是好一些吧。” 龙镔有点子喜欢和静儿抬杠,故意说道:“静丫头,你说我现在都是一颗禅心了,大家伙儿还都是那颗俗心,俗心对俗事有千奇百怪的看法,对禅心更是会感到莫名其妙,这二者同处在这个俗世中在一切俗事面前就会产生出无数通俗的悖论,这个解释工作不好做啊。” 静儿知道龙镔在和她逗着玩,也故意说道:“好啦,龙弟弟,你说的对,禅心是禅心,俗心是俗心,禅和俗水火不相容,你就是这样把你自己说得高高在上。不过你对我说过禅不是用来禅的,禅是用来改善生活和精神之间关系的,那我问你,你这颗禅心处于俗世之中,被如此多的俗心俗事包围,你这颗禅心还能高高在上还能不着外相痕迹吗?” 龙镔和静儿总是说不完的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让彼此温馨彼此感动,他把静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回答道:“俗世中的禅心已经不是纯粹的禅心,这颗禅心通着俗却又不同俗。” 静儿安静的看着他,安静地接着说道:“禅心活在世界里,禅心活在生活里,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无处不是世界,无处不是生活,俯拾之间即得禅心。” “象上帝一样思考,象平民一样生活。”龙镔将静儿搂在怀里,亲着她的眼睛说道,“丫头,俗心有自己的俗理,俗心无法超脱俗世,俗心为了拥有更多获得更多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欲望的魔。人世有常理,可人却是各有各的活法,我的解释我的决定做早了做晚了都不行,我们再等等吧。” ※※※ 半年多过去了,生活就这样延续着,在这半年里龙镔做了很多重要事情,正如静儿所说他做为人们普遍关注的焦点人物大家对他的有了越来越多的疑惑,就在二零一一年三月二十日龙镔接受了《国际经济人物》报著名记者汤姆·埃克森的采访,这次采访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并且在电视和网络上进行现场直播。 汤姆·埃克森以采访重量级经济人物而闻名全世界,五十来岁的年纪,体形微胖,一脸笑容,看上去很能给人一种亲切感。只见他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就开口说道:“龙先生,今天我很荣幸能采访您。在我们行内都知道您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特别是最近几年,您更是极少公开露面,我记得一年半前我就向您提出过采访的请求,您当时拒绝了我,请问现在是什么原因让您给予我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龙镔轻轻一笑,道:“对于新闻媒体的采访我一向很慎重,这种慎重是为了避免向外界传递出考虑欠周的信息而使那些关注集团的人们产生误导,一般来说对于集团事务都是由集团公关组向媒体发放经过确认后的公开资料。至于这次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次很重要的谈话,可以向外界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澄清诸多传媒的猜疑。” 埃克森问道:“龙先生,八年之前钱正生老先生将他的资产交付您管理处置,您执掌了利衡集团,并带领董事局做出了重构集团的决定,八年之后,集团由以前的传统产品生产体系转换到了如今高新技术产品体系,从以前的市值七十亿港元单一香港上市集团发展到如今市值七十亿美元的控股参股达十三个上市公司的特大型跨国集团公司,钱老先生交付给您的资产也从以前的一百一十亿港元扩张到如今的一百亿美元,您用八年的时间创造了一个商业王国的神话,外界一直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您是怎么做到的?” 龙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企业在竞争和矛盾面前不应该仅仅只是为了在市场的夹缝中求得生存,我们历来都把竞争和矛盾看作是企业发展的空间和动力。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穷则思变,八年前的集团企业产品缺乏核心竞争力,已经不能很好适应市场需求,我们必须从市场发展趋势这个基点上对集团进行变革,现在集团产品已经深入到了人类生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集团拥有着充足的后续发展动力,从这些事实来看,集团成功实现了转型,立体发展模式的确是集团正确的发展方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董事局这是全体利衡员工共同的功劳,钱老先生生前反复告诫我一点,人才才是利衡的根本,我和董事局不过就是认真地执行了老先生的告诫,依靠全体员工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埃克森问道:“您很谦虚,您说的这个对人才的观点是普遍性的逻辑,所有的企业都重视人才,这恐怕不能解释您如今的成就,您所说的自谦之言我就不同意。(笑)现在的事实是在大家的眼里您就是一个商业天才,您成了年轻人的偶像,您的属下员工很多都把您当成神一样顶礼膜拜,对此您怎么看?” 埃克森的提问越来越刁钻,大家都知道他最善长就是挖掘公众人物的内心隐秘,不少人都为龙镔的回答捏了一把汗。龙镔呵呵笑了两声,道:“埃克森先生,您在很多人眼里您也是一位天才记者,您也是不少年轻记者的偶像,是不是?” 埃克森也笑了,说道:“您可别忘了,是我在采访您,别把矛头转移到我身上,呵呵,这个问题您可以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不好回答或者不愿意回答那我们就转移到下一个问题吧。” “呵呵,埃克森先生,您这叫做请将不如激将,您放心,我今天可以回答你的所有提问。”龙镔很轻松地笑着,“坦白说吧,商业上的成就是源于我对人性人心对人类欲求的了解,我并不觉得我是什么天才,如果有人非要把我看成是天才,我会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被遮蔽的天才,只是显露的程度不同有所区别罢了。每个人都有他独具的才能,如果他尽他最大的努力,在适当的场合适当的机会下他体内酣睡着的不可估量的才能就会被激发出来,这就是天才的真相。奥理森·马登曾说过‘天才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奇迹,现实生活既是天才的温床和舞台,也是天才的刑场和墓地’,天才需要一个场合一个机会,需要自身的知识积淀,最关键的就是需要一个真正赞扬你、了解你、信任你、鼓励你的人,而这种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很幸运,我身边时刻有真正关心我的朋友,在我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我幸运地遇上了钱老先生遇上了薛国蔚先生遇上了金匡宁先生,我是在他们的提携之下,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才诱发了潜伏的力量,并终生从他们与我的谈话中得到持久的激励。” 龙镔继续说着:“如果有人把我当成了天才,那他们一定是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是被遮蔽的天才,我建议他们最好先看清楚自己;如果有人把我当作偶像,那他们一定是对偶像的经历认识不够,我建议他们从自己和别人的经历进行对比,从中获得一点启示;如果有人把我当成了神,那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人和人之间只有个体的特异性差别。” 埃克森连连点头,拿出一张照片对着摄像镜头,这张照片就是龙镔显眼的光头形象,他问道:“说起神,我听到传言说龙先生非常信奉佛教,在过去的三年中甚至还给自己剃了一个光头,龙先生,这是您当时的一张照片,您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那您对您信奉佛教做何解释?难道佛祖菩萨就不是神吗?还有您为什么现在又蓄起了头发,这是不是表示您不准备出家已经决意不再信奉佛祖了?” 龙镔笑笑,问埃克森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埃克森也笑着道:“您不知道这张照片上了亚洲周刊的封面吗?是两年之前您成功收购新加坡海洋生物工程公司时照的。等等,您还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吧,这个问题是大家一直想问您的,您得解开这个谜团。” 龙镔笑着答道:“这个问题要回答我就得总结一下我的心路历程,这些年来,说得准确点,我藐视过法律,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我无法从自身苦难中解脱出来,当时的肩上担子很重,情况纷繁复杂,我将人和人之间用利益关系作为尺度来取舍,又用所谓的智慧机谋根据这种尺度的演化并处理人事,我对一切都狡诈,对一切都怀疑,我藐视良知和理性。当有人对我说良知和理性的时候,我对他说良知是利益下的良知,理性是利益的理性,可居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将集团我将钱老先生交付我管理的资产扩张了七八倍,竟然所有员工都对我服服帖帖。我当时觉得很好笑,又很悲哀,好笑的是因为我在名利上的成功就完全证明了我的方法无疑是最符合这个后工业社会内在逻辑的方法,悲哀的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和我想做的。” 龙镔继续说道:“三年多前的一天,我在深山野寺遇见了高僧,高僧点化我让我去找我的本心,我站在佛祖面前,聆听着高僧的禅语,想起了康德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有两种最奇妙的东西,一个是我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另一个就是我心中的道德。’,就在那个时刻我终于发现我在这样的现代社会现实下,我头顶的星空被无数烟尘污染了,从此不再纯净,在人与人之间这样的乌烟瘴气之下,我曾经单纯的道德已经腐朽不堪,我的良知变成了我蒙蔽他人的工具,我的理性成了我虚伪言行下荣耀的装扮,我的恶行玷污了所有的善。 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禅语启迪心智,净化心灵,我在矛盾的心理中反思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我就在那种当时莫名其妙的迷惘中把禅当作了自己的信仰,沉溺在佛教的禅悟中,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到自己的本心。有一段日子我曾经认为世界上真的有神灵,我甚至还为此专门研究了基督教伊斯兰教等等其他各种宗教的教义,我当时真的对这些东西很是沉迷。” “可我还是没有认清楚自己,我依旧在掩饰自己的真心,回避自己的真相,并刻意地制造出不少假象误导着他人,我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在以前的真相就是‘为了控制就去控制,而我控制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欲望。欲望诱惑着我,它是魔鬼的礼物,而这个魔鬼却又是我自己。我成了戴着假面具的魔鬼,向欲望出卖了放弃了自己的灵魂,理性和良知在魔鬼的欲求之前粉身碎骨。’”龙镔的身后是钱老的画像,他回头看看画像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结果纵算我在佛祖面前忏悔反思,纵算我通过禅悟来为自己找到安慰,我都不过就是在为自己的罪孽找到借口,我终归还是在逃避真相。” “这种安慰却是谬误的,甚至可以说是荒诞的,”龙镔很坦然,根本没有掩饰他过去的想法,他很直率,“也许佛理的文字语言可以为嘈杂纷乱的内心精神构造出一个完全超越物象的场所,可这样的场所却不是符合我所需要的人生,这不过就是我自我剥离后的逃避罢了,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真实的我就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什么才是生活、什么才是真实的人,我以为我懂,可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懂,我完全不了解真心真相的含义。” “后来,对,也就是知道去年九月,我终于想通了,一切问题的关键就是真相。”龙镔就像是在说故事一般,侃侃而谈,表情自在平和,眼神很深邃也很澄静,“我始终都得面对生活面对真实面对真相,只有坦然面对了真相我才能算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一个真实的人是不需要神灵,不需要逃避生活的。以前的我并不真实,我到现在才可以说我是一个活得真实的人。” 埃克森知道龙镔的长篇大论是在解释他的心路,他没有想到龙镔竟然会将内心的隐秘全部揭露,龙镔的话让他有些感动,只见他说道:“龙先生,现在您告诉我们说您曾经是一个戴着假面具的魔鬼,您的这番自白是我也是所有的记者第一次从一个公众人物口中听到,我不准备认同,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假面具,每个人内心都有魔鬼的成分,欲望奴役着我们所有的人,这就是我们的真实。不过这个问题太沉重了。” 龙镔微笑着说道:“真相的沉重是因为它对假象的打击,但是唯有如此才能让人找回真实。你们记者不是需要的就是探求事物的真相吗?” 埃克森摇摇头,说道:“什么才叫作真相?有很多真相我们无法得知也不愿意去面对。人在生活中不能活得太真实,否则就会太累。” 龙镔答道:“生活就是真实,只有真实才是生活的要谛。” 埃克森笑着道:“您的这个观点很多人都不会赞同的,一个活得真实的人很容易伤害到别人的情感,龙先生,您知不知道您刚才的话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很不利的影响?” 龙镔也笑了,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各人的原则,我是经历了自己的人生之后得出的这个结论,这也就是我的真相,呵呵。” 埃克森不愿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道:“这样吧,你还是直接回答我最初的那个问题,您是不是已经不再信奉佛祖了?” 龙镔笑笑答道:“佛不是神灵,它代表的是一种智慧,每个人都心中都有佛,可以成佛。这个世界没有神灵,只有宗教,我不会再去信仰。” 埃克森立即抓住龙镔的话题问道:“只有宗教没有神灵?您解释一下。” 龙镔停了一下,答道:“宗教中的神灵只不过是对现实人间力量的一种幻化,宗教本身是没有内容的,它的根源就在人间,就在世人的心中。如果神灵不能满足人类的欲望,那么它也就不能成为神灵。宗教只是一种哲学而已,不过却在世俗的领域里通行成为了人们的信仰。” 这时与埃克森一起前来的那个编辑暗示埃克森不要再沿这个话题谈论下去,埃克森会意,笑着说道:“呵呵,我们在讨论哲学了,这样吧,我们还是说说您这段日子对集团所做的诸多变革,首先请您回答您为什么要将众多旗下企业的股权转让出去,甚至您心甘情愿放弃对那些业绩良好企业的控股权以换得大量资金,这到底是为什么?” 龙镔答道:“集团已经和众多投资者签署或准备签署对旗下公司转让部分股权的协议,我们决定全力去经营投资公司,而将其他实体企业交付给外来投资者经营管理,我们将资金集结到一起是考虑力量分配原则,因为集团主营业务的过于分散反而导致力量无法集中在一个点上,将我们的核心人才从企业中解放出来,将集团的力量从生产运营中转移出来,将集团的主营业务重心放在打造我们的全球资本管理公司上面,打造出利衡集团全球化的事业。” 埃克森问道:“如何理解您所说的全球化事业?” 龙镔回答:“尽管如今在实体经济上集团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但是集团越来越依赖于竞争越来越依赖于矛盾,集团越来越复杂,在现有商业规律的制约下,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多存在的悖论就会逐渐凸现出来,这些悖论总的囊括起来就是集团对全球性金融风暴和经济危机的抗击性,集团时刻面临着越来越沉重的发展危机和生存危机,在如今的生存发展空间里有可能在某个小概率事件的影响下,就会造成全球性金融风暴或者经济危机,结构过于复杂的集团就会崩盘。全球化的世纪需要我们有全球化的视野,只有全球化的视野才能开创全球化的事业。这个全球化的事业就是可以回避和解决这悖论和危机的特有矛盾的事业,就是在这个全球化的世纪中打造出一个全球化的投资公司,利用大有作为的投资工具为众多企业去面对去解决生存和发展的问题。” 埃克森问:“你的意思就是你要抛下现有的实体经济不要而全力去将集团改造成一家大规模投资公司,或者就是你把现在的利衡投资公司当作集团的重点,然后集结所有的资金去对抗全球的金融炒家?你这不是完全违背了管理一个企业的常规逻辑吗?” 龙镔答:“钱老先生生前说过他希望我把这笔资产用在最有意义的地方。打造全球资本管理公司为更多有发展前途的企业保驾护航,这不仅可为集团带来更多收益,而且也能更好的体现集团的价值,这是一个经济的社会,我们需要有伦理的发展,而不是恶意的竞争和破坏,我这是秉承钱老先生的遗愿。” 埃克森问:“难道您认为未来会发生严重的金融风暴或者经济危机吗?是不是这样集团就可以抵抗金融风暴就可以消弭生存危机?如果不能那这样做意义又是何在?” 龙镔答道:“目前经济尤其是金融领域中已经存在明显过热的情况,我甚至担心会在未来三到五年之内发生严重的金融风暴并因此引发全球性的经济危机。经济规律的本来发展绝不是需要历史以来那种通过金融风暴经济危机的大起大落振荡来进行调控,而应该是略有起伏渐进式前进,之所以如此这全都是因为某些炒家恶意制造并引发出来的。 众所周知,集团多年来多次经历国际炒家的进攻狙击,这也同样是大多数企业面临的问题,企业被迫将很大的精力都投放到了这个上面,因为有了诸多炒家的恶意炒作,实体经济就无法得到正常发展。现在将集团打造成特大规模的投资公司,就是试图让集团充当保护经济发展帮助其他企业抵抗恶意进攻的护卫兵。我们势单力薄并不能与市场趋势进行抗衡,但我们至少可以在危机爆发之前消弱引爆危机的潜在压力,或者是延缓一下危机爆发的时间。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引领一场金融经济伦理的革命,让百家混战的金融经济纳归到为实体经济服务这个轨道上来。” 埃克森点着头说道:“看来您对未来经济发展的预测与世界经济研究所汉尼拔博士不谋而合。从您这段日子的作为来看您已经在集团整体布局上做了重大改革,只是您这样做了之后是不是就只剩下这家资本管理公司了?” 龙镔答道:“应该说托管中心的主力全部放在这家投资管理公司。至于利衡集团虽然已经对旗下企业不再控股,但是集团将来参股的企业会越来越多,将从现在的十三家上市公司二十一家大型企业扩张到一倍两倍甚至更多,不过却不再参与企业的实际经营,而是不断的打造并扶植出更多的特大集团企业。” 埃克森问:“这么重大的改革引发集团内部结构的全面变化,必定会带来集团员工巨大的失业。您这不是要抛下那些雇员了吗?那些您的老部下呢,您怎么安置?” 龙镔答道:“虽然集团放弃了对旗下公司的控股权力,但是集团还是对所有实体企业占有股份的,而且我们和合作双方就员工的去留问题也得到统一意见,对员工都有一个工作保护期,这并不是抛下雇员不管,而只是对企业换了一个老板而已,集团也就更能集中人才优势。” 埃克森继续问道:“可否透露一下董事局成员象赫丝丽小姐、钱毓慧小姐、焦思溦小姐还有薛冰莹小姐她们对你的这个决策的态度以及她们现在的情况?” 龙镔笑了,答道:“赫丝丽小姐和钱毓慧小姐已经与董事局达成协议,将她们在集团的股权转换成对旗下企业的股权,这个事情将在随后公布。焦思溦小姐和薛冰莹小姐她们两位的股权相应做了调整。” 埃克森将话题转到陈年旧事之上,问道:“龙先生,问您一个私人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那就不用回答,八年之前钱老先生在遗嘱中把他的毕生资产留给您处置,现在您将集团旗下企业拱手送给他人,不再有对企业的控制权,您说假如他得知您是这样处理的话那他会不会同意您的做法?或者说他的家人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龙镔的表情有些凝重了,好一阵子才答道:“钱老先生在遗嘱中把他的毕生资产留给我处置,老实说,在大众的眼里我将这笔资产处置管理得很出色,但是其实我做错了,我完全没有懂得钱老先生遗嘱中的真意。记得钱老在遗嘱中说过世界上最难下笔最难做下决定的就是遗嘱,因为它关系到巨额财富的继承,所以遗嘱上的一个字一句话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和左右相关人的命运相关事物的结局。钱老还说我一定能把财富的真正价值体现出来。 这八年多来,我只想到了如何保住这笔资产不受损伤,只想到如何扩大这笔资产,却没有细细思量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对钱老的遗嘱安排发生了误解,因为这种误解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还造成过我与钱老先生家人某种程度上的对立。” 龙镔脸上浮现微微歉意,“很遗憾,我直到今天才真正懂得钱老的目的是希望我们了解财富的真正价值,财富并不是一种我们为达到个人欲望目的的简单工具,财富从社会中来那么它的用途就是用来回报社会。” “我自从去年九月份以后就和世界知名的一些慈善家一些慈善性质的事业团体接触,他们说服了我,我们的人类充满了危机,我们的社会充满了危机,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悖论,环境、生态、战争,早已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我们都不缺吃不缺穿,可有无数的人在生存边缘挣扎,有无数的生灵时刻面临死亡威胁,这是我们绝对不能疏忽的,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所有的生命都有在这上面生存的权利,这个权利应该是公平公正的,可现在这已经完全失衡了,因为人类的欲望而失衡了。人类无休止的从自然界攫取,自然界已经毫不留情地报复着我们,或许有朝一日人类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而要化解或是推后这灾难的降临,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去维护去挽救这个世界即将失去的平衡,”龙镔很真诚地看着镜头,“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这笔资产的确比较庞大,许多人都在关心它的去向。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它从来处来,又将回到来处去,所以,这笔资产最终还是会用在这个能体现财富真正价值用途之上。钱老先生把他的资产留给我处置就是希望我这样去做,我这也是得到了钱老先生的儿子钱同华钱同夏先生还有钱老的孙子钱喻藩先生支持的,甚至钱同华先生还自愿出任钱正生慈善协会秘书长,钱喻藩先生还将在我们和一家国际慈善团体合作建立国际艾滋病研究治疗康复中心任职。” 埃克森笑了一下道:“龙先生在这里没有提及钱老先生的女儿钱素雪和钱毓慧两位女士,这是不是暗示她们反对您的决定呢?” 龙镔笑笑,埃克森继续追问道:“龙先生是不是认为一个占据大量财富的人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欲或者企业利益而忽略财富价值中最重要的社会意义?” 龙镔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建议所有的富豪去关注一下这个世界上那些过着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人们的生活,去关注一下因为人类的欲望而发生了不可逆转改变的环境,他们也许就会改变自己对于财富的看法。” ※※※ 龙镔和埃克森的对话被很多人关注着,他们一边看着一边发表着评说。 钱素雪指着电视屏幕上的龙镔,恨恨地骂道:“我这辈子没见过一个象他这么虚伪狡猾的家伙,干了这么多坏事,当了几天和尚就出来做圣人了!装出一副道德高尚的面孔,把父亲的遗嘱歪曲成这个样子,把罪责推卸在我们身上,我恨不得杀了他!” 她女儿叶荷紧紧挽着她的手,也说道:“妈米,干脆我们也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就针对他把爹地害得关在监狱里的行为针对他所干过的坏事要他作个解释!” 钱同华早已从监狱释放出来了,他走到钱素雪面前,很诚挚地说道:“大姐,姐夫呆在监狱里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笑话!坐牢倒变成好事了?!”钱素雪回敬钱同华道,“你是不是认为你坐牢你姐夫就得去坐牢?” “大姐,老实说,我在监狱里呆了七年,终于想明白应该怎样做人怎样生活,而且我也根本就不记恨姐夫。”钱同华摇摇头,说道,“不过,大姐,姐夫是应该在监狱里呆呆了。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你的所作所为了,如果不是你对姐夫的纵容,对他的惟命是从,他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钱素雪对龙镔找到证据把叶子亨送进监牢依旧耿耿于怀,她不屑理会钱同华的劝解,她不客气地说道:“你姐夫做事情是有点过分,但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家里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们家族的利益!现在你得搞清楚,这个家伙现在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要把父亲的所有资产全部捐出去!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个家伙自己不是也承认干了很多坏事吗?为什么他就不去坐牢?为什么他就要逃避法律的惩罚?” “法律惩罚的目的是让人对自己罪行进行忏悔,坐牢无非就是囚禁人身自由,大姐,龙镔要治理这么大集团不容易,打一些法律的擦边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龙镔就和我说过,我也认为不仅他所做的事情没有法律可以定罪的证据,就算是我想做法官也不会判决,而且龙镔他早就对自己的那些过去进行了悔悟,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去做的事情远远比去坐牢更有意义。”钱同华很平静地回答道,“大姐,你说姐夫做的哪些事情是为了维护家族的意义?那我告诉你,他的目的就是等毓慧去诱骗龙镔把资产转给我们后,他再从我们手上把钱哄骗过去!你别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他照样和那个蓝嫣勾当在一起,养着他们的私生子……” “我不信!”钱素雪道,“你姐夫不会骗我的!” “大姐,将来你就会明白的,”钱同华叹了一口气说道,“觉今是而昨非啊!我终于懂得了父亲为什么要把资产交给他管理,父亲是对的,我想如果他老人家把那些资产交给我们,那么这些资产早就被人骗光了,集团也早就这激烈的竞争中垮了,而我们也早就完了!” “毓慧,你说是不是?”他又将眼睛看向钱毓慧,说道。 钱毓慧正有些茫然地看着屏幕上侃侃而谈的龙镔,三年多以前当她从龙镔口中得知马健清是焦嵘森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这个事实的时候有如晴天霹雳,她不管马健清如何请求她原谅她都坚决和他离婚了,她已经决意终生不再婚嫁,自己把两个儿女养大。她甚至还对龙镔三年前识破了她和家人一起策划的那个计策而感到有些羞愧,在这种羞愧情绪之下她一直就想离开集团自己去单独干,现在既然龙镔已经决定将集团改组了,那也就到了她单独干事的时候了,她记得龙镔在半个月前是这样对她说的“你想将你的股份从集团中退出来,我充分尊重你的自由,你可以换回现金,也可以挑选对旗下企业进行控股,我一定支持你。我和焦副主席谈过了,尽管马健清先生以前的确做的不是很合适,但是他毕竟还是非常爱你的,他还一直在等着你,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钱毓慧没有听见钱同华对她说什么,她只是不知不觉的回忆起那些往事,嘴里喃喃说道:“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各人都有各人的自由,各人活各人的,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钱喻藩经受这些年来艾滋病治疗,虽然无法彻底根治,但是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这几个月来龙镔把他带在身边,和他谈了很多,让他受益良多。他能理解龙镔的决定,他也完全支持龙镔的决定,记得一个月前当龙镔问他是想来投资公司上班还是去企业基层的时候,他联想起自己这些年来抗争艾滋病的亲身经历,毅然决定去即将创建的国际艾滋病研究治疗康复中心,他要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诉那些病人,艾滋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艾滋病的恐惧。 钱喻藩看着父亲钱同华还在试图说服姑妈钱素雪放下对龙镔的怨恨,他想了想就走上前对父亲说道:“老豆,姑妈的想法你也别去干涉,我们还是去作我们自己的事情去吧。” ※※※ 埃克森觉得对龙镔的心路历程对龙镔处理集团事务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将话题兜向龙镔身上的诅咒,他说道:“龙先生,有一些传闻,呵呵,也可以说是一些证据吧,似乎比较支持你们家族有一个千年流传的神秘诅咒,说是什么你们祖祖辈辈都是单脉传承,而且没有人寿命超过三十岁,甚至您也一直认为您也会在三十岁之前就神秘死去,您能否就诅咒这个话题给我们解释一下?” 龙镔和静儿早就商量过了,他们知道埃克森必定要问到这个问题,龙镔偏头望向正站在门口的静儿,他看到此刻静儿正微笑着看着他并且还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龙镔不由就露出了笑意,很自然的说道:“我记得在八年之前有记者也就这个问题采访过我,当时他还说我不能与他人接近,否则会给对方带来祸端,也还问我胸口是否有一个世代遗传的断角龙头胎记。呵呵,我记得当时是很坚决地否认诅咒的存在。今天你又问我这同一个问题,我还是对你说,诅咒是不存在。不过这个否认和上一次的否认有所不同,上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我非常迷信这个诅咒,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扫把星,并因此而做下很多错事,伤害了我很多朋友的情感,那时候我对外界在口头上否认是因为我想化解这个不利于我当时进行企业管理的传言,可实际上我相信诅咒存在,而我却隐瞒了这个相信的事实,呵呵。” 龙镔微微地笑着,坦荡而轻松:“不过今天我还是回答大家,神秘的诅咒是不存在。为什么我这么说?这么多事实这么多证据摆在大家眼前,难道我又想欺瞒大家?” ※※※ 采访场外,石伟、海涛紧紧盯着龙镔,心跳不知不觉开始加速。 上海的某办公室里,正在电脑屏幕前的秋雅也万分紧张起来,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拍着她的肩膀说道:“秋雅,你放心,他不会乱说话的,现在的他是我见过的最诚实最有智慧的人。” 香港太平山某处豪宅,薛冰莹正和她母亲一起观看电视,她母亲低声询问坐在她道:“你说他会说真话吗?真担心他又犯病。”薛冰莹在三个月前和一个富家公子结婚了,她怀孕已经有五个月了,她摸着自己肚子答道:“他会说得很有技巧。” 香港利衡投资公司总部,焦思溦也在自己办公室里观看电视,她盯着龙镔刚毅的面孔沉思,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说道:“诅咒,生命的诅咒,谁诅咒谁,谁在诅咒,诅咒什么……” ※※※ “的确,根据家谱记录和先祖的口头流传,我龙家祖祖辈辈的确是比较特别,生下来的女孩子都没有活到成人,而男丁也只能活下一个,甚至基本上都是在在三十岁前就过世了,就这样单脉传承了有记录的六十四代,呵呵,当然包括我在内,六十四代。我们家族身上的确有一个可以遗传的胎记,这也许是某种特征基因,也许有人看起来觉得它像个断角龙头。”龙镔微笑着,“祖辈的故事记载在族谱之上,可惜这本族谱丢失了,没办法拿给大家看,不过在我的家乡有不少关于这个诅咒的传言,我想你一定搜集了不少。” “呵呵,是,我们的确为这次采访搜集不少资料,”埃克森也笑了笑,拿出一张图片对龙镔说道:“这张图是你家乡熊山上那个已经开采殆尽的金矿矿洞透视图,你看,如果把那些金脉连接在一起就像极了一对龙角,不过这对龙角没有根,半途就断折了,现在你们家乡人都在说这是天人感应,怪不得你们龙家人那个龙头胎记是断角的,那对角都变成黄金跑到山底下去了,龙先生,你说大家的联想是不是也很有意思啊?” 龙镔从埃克森手里接过图片看了看,还真别说,的确象极了一对断折的龙角,龙镔把图片摆在桌上,笑着说道:“呵呵,埃克森,熊山的这个金矿惹出了不少祸端,我记得有一本地质杂志还专门用自然之谜来解释这个金矿的成因,这里面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如此构造的金矿是自然之谜,可因为无序开采这个金矿而造成的环境破坏人文破坏却是我们人类之谜’。埃克森先生,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什么与我有关的天人感应,倒不如说这是自然和人类之间的矛盾。不介意我抽烟吗?” 埃克森示意龙镔可以随便抽,龙镔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说道:“今天我就把诅咒这个话题谈开吧,祖辈的故事也许是真的,能从祖辈的故事中归纳出这个历史事实,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有诅咒的存在,大家都知道那个时候科学不发达,人的思想也很愚昧,总是会将某种巧合的东西归结到神神怪怪的迷信领域,归结到神灵的超自然能力。如果有诅咒存在,那就必定有神灵存在,因为我龙家家族是诅咒的受体,诅咒就必须要有一个施体,而这个施体无疑就只能是神灵。 老实说,我以前一直深深憎恶祖辈对我灌输的这个诅咒观念,这个观念也深入到了我的潜意识,并影响了我的人生,我也因此认为自己也必定活不过三十岁,也不能与他人接近,否则就会给对方带来祸端,我甚至还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不幸事件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刻意地远离逃避友情爱情,我在诸多心理矛盾中交战不休,我还因此患上严重抑郁症,险些发生精神分裂,说来好笑,我还有过自杀的念头。” 龙镔向静儿招招手,静儿婷婷走了过来,在龙镔身边坐下,龙镔握着静儿的手对埃克森说道:“感谢我的朋友们对我的帮助,感谢那些师长对我的谆谆教诲,感谢我的爱人——苏静儿,在他们对我不离不弃的关怀和帮助下,让我认清楚了诅咒的真实面目,让我从诅咒的阴影中真正脱离出来,做回了真实的自己。” 埃克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您是不是想说就是因为诅咒的原因所以让您无法认清楚自己,所以您才在无法认清楚自己的情况下为了欲望而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埃克森的话引得龙镔和静儿相视一笑,龙镔弹弹烟灰,说道:“这个世间真有诅咒吗?没有。这个世界上正如没有神灵没有鬼怪一样没有所谓的诅咒。这个世间,对于我们人类,只有心魔。严格的来说,是因为我们对自身内心的无知,对欲望的无知,对自然的无知,才有了诅咒,诅咒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制造出来的,诅咒是套在我们自己脖子上的绳索,是因为痛苦磨难的刺激而在内心形成的印记,深深刻在意识深处,并进一步影响了自己的行为。我的先祖包括我自己没有正确理解自身的苦难,却把苦难当作是上天加在身上的诅咒,还说什么‘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先祖们无一例外都受到这个潜意识的影响,将诅咒说成是有神奇的魔力,有的就因此听天由命,有的先祖对诅咒抗争,却又在抗争的过程中过于急切,有的更是因为当时医疗技术不发达而英年早逝,但是更多是对于诅咒的恐惧而产生的精神阴影,我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真正的诅咒不是别的,就是我们自己在诅咒自己,生命的寿限很多时候是由我们决定的,在非外力因素的影响下,杀死我们的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对生命对人生失去了信心,才会有这个诅咒。 这个诅咒可以说是对我们欲望的诅咒。活在这个世上,我们生活着,交往着,改变着,我们有自己的欲望,为了满足这些欲望我们就会去用自己的方式去作为,很多时候如果作为不恰当就会对周围人群造成伤害,给他人给自己带来痛苦。诅咒也是对我们情感的诅咒,我们用言语行为思想对周围人群发生着情感,情感是双方的,并不是由单方面就可以控制,而且情感更是变化的,永远都是无法达到和自己所需统一和谐一致的。说到底,诅咒诅咒的就是我们的七情六欲,是上苍加诸在我们人类所有人身上一个共同的东西,它是我们共同的心理面对。 埃克森先生,这个世界悬殊的贫富差异,多少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多少人沉浸在苦难之中,幸福的生活距离他们是多么遥远,这不公平不公正的现实才是真正的诅咒。至于那个传闻中的诅咒,只是导致我们家族有心理疾患的一个病因,这已经得到了心理专家的证实,那些故事那些传言我们就当作是笑谈罢了。” 埃克森咧嘴笑了起来道:“龙先生真是坦率,不但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关于诅咒确有历史往事,还给我们详细地解说了诅咒的真正含义。嗯,不瞒您说,我也不相信诅咒这回事,现在的科技早就证明了我们的世界从来都是一个物质的世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神灵,自然也就没有神秘的诅咒。您说的好,诅咒是我们共同的心理面对,只有战胜了自己才能战胜诅咒,就像您现在这样,精神焕发,富有爱心。龙先生,我还有一个小问题,请问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决定将您的事业定位在慈善事业之上?” 龙镔笑着说道:“您说呢?” 埃克森故意摇着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您也不必回答,我的采访已经结束了,”他从桌子上拿起那张龙镔的光头照片放到龙镔面前,“呵呵,龙先生,老实说,您剃光头挺帅的,这样吧,就麻烦您在这张照片上给我签个名,对了,还有苏小姐也得签一个,你们的共同签名可珍贵得很,我这样才好收藏。” 静儿很大方的拿起笔签下苏静儿的名字,龙镔从静儿手上接过笔,看着照片停了一会儿,这才龙飞凤舞地写下龙镔这两个字。 此刻的场外,很多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尤其是石伟,更是对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下,大叫一声:“奶奶的,爽!” 秋雅伏在那个男人的肩头轻轻哭泣,那个人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她。 而焦思溦则对着电视机发呆,她想起了那个至今还密藏在家中的龙镔的祖传族谱,这时路易丝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溦溦,古德里先生到了香港,想和你见面。” ※※※ 晚上,静儿和龙镔站在别墅的阳台上,静儿问龙镔:“你觉得在今天的采访中达到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龙镔笑道:“我没有目的,没有什么想达到不想达到的。” 静儿道:“别贫嘴,不然我就不给你泡茶了。” 龙镔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真的不是在为什么目的而去作这件事情,我只是对他们说了我真实想说的话,没有再去隐瞒什么编造什么。” 静儿点点头,又问龙镔道:“那你觉得大家对你的话会有什么反应?你的话会不会因此而影响甚至去改变他们的对你将来要做的事情的看法?” 龙镔沉默了,他不愿意再去思考这类问题,于是说道:“这个世间个体之间的差异太大了,这种差异是无法消弭的。人们总是想的不一定就是做的,做的不一定就是想的,言行思都有不同程度的剥离,人们对此已经成为了习惯。静儿,我不会再去穷究人们的反应,去揣摩人们的想法,否则我就又会回复原样。我不会再去以己度人,只说我本心想的,只做我自己本心做的,我只去好好珍惜我们的生命,珍惜我们的幸福,力所能及地去帮助更多在诅咒中挣扎的人们。” “是啊,各人都有各人的思想,我们不必去以己度人,”静儿依偎在龙镔的怀里,轻轻说道,“我们回归自己的本心,时间总是会让人逐渐明白这个道理的,逐渐回归自己的本心的。” 湛蓝的夜空如洗如画,两人抬头仰望,心旷神怡,静儿感受到龙镔心脏有力的跳动,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龙镔的头发,轻轻的说道:“今天头没有痛吧?等会吃了药我还给你揉揉。” 龙镔猛地紧紧将静儿抱住,颤抖着声音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去做手术。” 第十四章 回望的目光 亘古的太阳在湛蓝的天宇永恒地按照它的自在运动模式缓缓移动,它的光裹挟着热似乎是均匀地布洒在地球上的每一寸表面,大气也就因为它的光和热而化成了循环着的风。风总是在说:“生灵啊,我就是天地的心情,没有我,世间就没有云。” 云,在风的驱使下它不得不又或者是很高兴于可以无时不刻改变着它在生灵眼中的形象。此刻,天宇之上正层层叠叠着它已变为暗黑的身影,幽冥般地翻滚着。 这是在拉丁美洲某国的一条马路上,一列车队正在奔行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离开车队停了下来,只见龙镔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站在马路边上抬头望着天上的乌云,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不动。静儿在车里盯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就走到他面前,柔声说道:“我陪你到前面的小路上走走,好吗?”说罢,她就拉着龙镔的手走下公路,走到一处田埂上坐下。 龙镔从脚边扯了一根小草在手指间卷揉着,抬眼看着天上,低沉浑厚的声音就像此际的风回扬在这片陌野之上:“漫天的阴霾遮蔽了天空,空气中布满流浪的尘埃,刮风下雨的日子里尘埃会受伤的。” 静儿将头轻轻靠在龙镔肩上,低声说道:“尘埃不会受伤的,尘埃只会疲累,不过雨水把它从流浪的旅途带回大地,它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龙镔笑了笑,偏头看着静儿,静儿也抬头对他一笑。 云层越来越低,眼看着不远处的田野那头已经下起了雨,黎大山走到龙镔身后小心地说道:“龙主席,汪老先生和古德里先生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汪主席在半年前就被龙镔聘请为钱老托管中心在亚太地区慈善计划负责人,在他的倡议和陪同下龙镔和静儿在全世界参观考察了古德里教授他们倡导下成立的诸多慈善机构,特别是自从埃克森对他采访之后,龙镔走遍了世界各地,亲眼目睹了数以万计尚沉浸在苦难中的各国人们,世人的苦难强烈激起了他的慈悲心怀,和那些饱受战乱贫穷饥饿疾病死亡威胁的人相比,他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苦难简直不值一提。那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而如同骷髅般的难民身影,那瘦如枯槁、脸脚浮肿、肚皮鼓胀、身体畸形的儿童模样,那赤野千里、饿殍遍地的凄惨情形,象根根毒箭深深针扎着他的良心。 龙镔没有理会黎大山的催促,他又想起了就在两个小时前那个赤身luo体蜷缩在一间破败的土砖房前的小男孩茫然无助盯视着他的眼神,那遍布全身的脓疮,以及那正在脓疮上吮吸纷飞的累累蚊蝇。他盯着前方渐渐逼近的雨幕,他似乎是要等待着这场大雨向他的所在之地袭击过来。 静儿捂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劳累奔波过度,静儿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前几天感冒得厉害,到今天都还没有痊愈。龙镔将静儿在怀里搂紧,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静儿松开轻捂嘴唇的手,展颜笑笑,“我们还是走吧,大家还在前面等着,下午三点还有记者招待会,你和汪老古德里先生还得商量商量。” 龙镔点点头,搀着静儿站起来走回车里,对黎大山说道:“走吧。”黎大山立即发动车子追着车队上去。 静儿靠在龙镔的怀里,她的脸颊有些陀红,龙镔用西装上衣给她盖在身上,又把她的左手握在手心里,用很低的声音对她说道:“静儿,我已经决定了。” 静儿轻声道:“真决定了?不再考察了吗?” “不用了,见到的已经足够了,”龙镔的眉头呈现深深的川字,“全世界贫困人口30亿,赤贫人口有18亿,贫穷已经成了疯狂扩散的瘟疫,有钱人毫无节制地耗费着物质,享受着奢华,穷人们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在凄惨的生存边缘挣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平等的残酷客观现实已经越发严重,我不能再浪费时间精力去对他们所说的做什么实地考察了,我相信他们是真正做善事的人,对这样一心均衡人类生活公平利益的人我还有什么顾虑可言呢?他们做了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啊!汪老说的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静儿极力压制着自己咳嗽,终于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龙镔连忙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抚摸着,静儿短促地舒了舒气,问龙镔道:“那你什么时候宣布你的决定?” “回到香港就宣布吧,”龙镔露出一丝笑意,“就按我们商量的,在做手术之前开个记者招待会。”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几个月了,”静儿笑了,说道,“今天总算等到了,看来我们这次出来不虚此行。” 黎大山也在驾驶座上高兴地插话道:“龙主席,您决定要做手术了?太好了,我们都劝您几个月了,您总是拖,要是石伟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您不知道啊,石伟一天一个电话,老是在向我打听看您什么时候下决心做手术,呵呵。” 蒙远也接上口说道:“是啊,龙主席,那医生们早就说了,您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手术难度就会越高。” 龙镔感到此刻怀中的静儿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知道静儿心里在想什么,手术难度意味着的就是手术的危险程度,难度越高危险度也就越高,这个危险的代价有可能就是生命的逝去,然而如果不做手术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脑部分裂症状无法消失。在美国莱茵人脑研究所用最先进的大脑检测设备检测大脑时已经发现自己左右脑之间有几种重要的生物电流不定期中断,几种主要的神经介质不能良好连通,这证实以前的那个旧伤已经令得连接左右半脑的胼胝体发生病变,造成主要神经中枢出现连接反常。甚至那些脑科专家会诊后认为自己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出现了毛病或者是受过撞击受过伤,随着青春期大脑发育,自己读书过于刻苦,再加上那次脑部受伤,胼胝体在大量信息交流的冲击下,就越发变得脆弱,结果终于在心理原因和那次醉酒的外在刺激下,使胼胝体部分断裂,就出现了左右大脑分裂的症状,但是这个断裂间距却极小,而胼胝体又有极好的传递功能,所以只要自己有很细微的生理变化或者情绪变化都会使得胼胝体断裂后相通,或相通后断裂,而且尤其是当自己劳累过度或者是用脑过度都会出现奇特的意识分裂症状,两个对立的意识就会争战不休,这就是自己有精神分裂的生理病因。而在思想层面上却是因为自己对于外在事物的偏执偏激认识成为了自己心理诱因。 自己每每到了深夜头部就会疼痛欲裂,常常发恶梦,在梦中会说乱七八糟的胡话,静儿只要自己发病她就会给自己按摩,跟睡梦中的自己说话,而奇怪的是只要听到静儿温柔的声音,只要静儿温柔的手指揉摸自己的太阳穴,自己就会安静下来。然而静儿却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只敢在白天抽时间休息,这样折腾几个月后静儿的身体很快虚弱下去了。现在自己已经解决了心理毛病,但是生理病根不治疗的话,自己的精神分裂不会断根而静儿也必定将被自己拖垮。甚至有一个专家说如果再不尽快进行手术治疗的话有可能转变成恶性脑瘤! 大山的驾驶技术很好,很快就追上了车队,车队平稳地向前驶去,车子里悠悠地响起了这首《howamisupposed》(没有你我无法生存)歌曲,静儿在这优美的韵律声中不知不觉睡熟过去。 ※※※ 从拉丁美洲返回香港之后龙镔就找来那两个曾经见证钱老立遗嘱的律师,正式立下自己的遗嘱,他在遗嘱中如是写到:对于我们本性的本能个体而言,我们从来都是将利己的欲望摆在行为决策的天平之上,我们满心以为那被我们控制或将被我们控制的东西永远属于我们,然而我们却因此而使自己误解了生存的含义,我们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疯狂着也迷失了,然而其实我们都错了,我们因为我们的控制而失去了精神灵魂的自由,我们因为我们想要去拥有而失去拥有,这个世界上就连生命在内也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属于我们,正是因为我们的浅薄无知而导致我们周围世界秩序的无序和混乱,我们不应该把个体欲望的满足看成是幸福,我们也不应该把个体欲望的失落看成是痛苦,在这个距离平等公平尚遥遥无期的世界里,一切因此而衍生出加诸在我们无数个体身上的苦难才是我们人类自私的悲哀,这个悲哀就是我们共同的诅咒。 人类的躯壳是脆弱的,死亡就是这个脆弱躯壳必将到来的终结。为了防范这种死亡意外或者是因为我个人身体疾病原因而无法发挥钱正生老先生授权与我全权处置的名下资产的最佳意义,我今对该资产做如下处分: 一:我将托管中心的直接领导权交给古德里先生和汪慧生先生(汪主席)共同执管,古德里先生、汪慧生先生、康定庄先生、张海涛先生、石伟先生、苏静儿小姐任终身理事。 二:我将对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的资产处分权有条件地转授给wp国际慈善协会组织,这个条件就是wp国际慈善协会组织对任何涉及两亿美金以上的支出必须得到托管中心三分之二以上终身理事的同意。该组织在古德里先生的主管领导下一直在从事国际慈善事业,努力地消弭人类命运的不平等现象并且已经有了相当成就,我相信他们能更好的发挥这笔资产的作用。 三:我将钱正生老先生赠与我的全部收藏品转赠给国家博物馆。 四:我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无条件全部赠与wp国际慈善协会组织。 五:我在死后将我的全部身体器官无偿捐献出来,以供他人移植或是进行科学研究。 …… 以上决定在我死后或者是因身体原因或者是手术后原因经脑科专家、心理学专家、法律专家联合鉴定得出我无法正常执行对托管中心的领导职能后正式生效。 龙镔办完这件最机密的事情之后他又将投资公司的主管经理们召集到一起,向他们宣布自己将要做大脑手术并交代了一些投资管理上的细节,随后龙镔就去了世界最好的脑科医院。 ※※※ 龙镔已经被剃成了光头,就连眉毛胡须都被剃掉了,石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但是他不敢笑,因为过两天龙镔就要去做手术,说不定一旦手术发生意外那就是生离死别,可他也不敢去想,因为他如果一想心里就会很担心很慌张很怕。 龙镔倒是开朗得很,对石伟说道:“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模样和我做和尚的时候有所区别?没了眉毛胡子更像一个鸡蛋?呵呵,要是想笑你就笑吧,看你憋的那样子,难受了吧!” “没有,没有,”石伟干笑几声,辩解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是好好的吗,突然说要去作手术这似乎突然了点,是不是那些医生说得太严重了点啊?”这时海涛也走了过来说道:“老六,你这手术可不可以不要去做?这危险程度太高了!我不希望你冒这个险。” 龙镔没有解释过他的详细病症,只是笑着说道:“到了该做的时候了,放心吧,没事的。” 龙镔接着说道:“这个手术是非做不可的,我现在27岁,再不做的话就真的转变成恶性脑瘤了,到时我就果真在三十岁之前死了,呵呵,是不是?这里的专家说了,他们以前做过类似的多例成功手术,没问题的,呵呵,我还得好好活下去多干点事呢!” 海涛皱着眉头,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了。静儿坐在龙镔的病床前,悄悄地握住他的手,龙镔感觉到静儿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 这是手术前一天的下午,为了保证思维情绪不至于影响各项生理指标,龙镔将被隔离休息十二小时,此刻龙镔正和大家做手术前的告别。 石伟最先走上来握着龙镔的手说道:“老六,我等着你手术成功后一起喝上几杯,呵呵。” “好的,三哥,”龙镔露出满脸笑意对着他说道。石伟也艰难地笑笑,说:“对了,老六,刚才杜慈打电话来说豹子一直在叫个不停,你可别忘了它也在等着你凯旋归来啊。” “豹子,豹子已经好老了,”龙镔说道,“算算它今年都有十六七岁了,以后就交给你喂养了吧。” 海涛抓住龙镔的手用力握着,很坚定地说道:“老六,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这些哥们儿都等着你手术成功!” 龙镔本想也和海涛说笑一番的,可他突然感到自己有些说不出本来在心里面已经想好了的话,他不自觉的看向身边的静儿。静儿的脸色异常苍白,静儿为了保证龙镔在手术过程中有这种稀有血液供应,在前一段日子里就从自己体内抽取了1500毫升血液储存在医院里,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身体就越发虚弱了。静儿对龙镔甜甜一笑,然后对海涛说道:“大家放心吧,这次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 医生开始准备对龙镔进行全身麻醉,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龙镔心头,久违的恐惧如同毒蛇一样向龙镔扑来,他当即请求医生暂时停止麻醉注射,他很想静儿很想石伟他们可以进来站在他的身边,可以看着他动手术。 这个麻醉医生知道病人手术前的心理,于是说道道:“龙镔先生,你请放心,我们的手术水平是全世界顶尖一流的,……”这位医生还说了不少温言宽慰他的话,可龙镔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孩子,不断的质问自己:人难道就那么畏惧死亡吗?畏惧失去吗?就算出现手术意外出现不成功的后遗症那又有什么? 良久之后,他默默地合上眼睛,对医生说道:“有人问亚里士多德: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亚里士多德回答道:他们活着是为了吃饭,而我吃饭是为了活着。医生,请开始吧。” 针头从脊柱插入,麻胀逐渐侵遍全身,龙镔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往事就像倒放的影带一幕幕在意识的空间闪过,渐渐的,他失去了存在。 ※※※ 主刀医生已经在龙镔脑袋上划了一个开颅位置,最新的激光电钻也准备好了。医生操纵着电钻对准那个部位钻去! 而静儿此刻正在用爷爷教给她的方法掐指算着,她算来算去总是觉得心里不塌实,龙镔对她说过不要再去相信那些什么玄术,如果相信玄术那就必须得去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灵。龙镔总是对她说这个世界没有神灵,没有所谓的无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的玄术,然而这一切真的没有吗? 静儿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有时她觉得龙镔说这话时也是在宽她的心。她不能失去他,在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她知道龙镔也和她一样,彼此已经不可分割的熔融在了一起,她之所以再三的卜算龙镔的寿命和这个手术成功与否这全都是因为她内心的紧张和牵挂,然而此际的静儿却早已忘了卜算最重要的一点,这点就是——“再渎不告”。 ※※※ 飘飘扬扬的雨潇潇地下着,我在这潇潇的雨中飞翔,雨水把我包裹起来,我不禁就纳闷于为何我的飞翔没有重量?为何我一个俗子凡夫竟然能不用翅膀就可以在这潇潇雨中在这黯淡昏沉的天际飞翔? 我飞啊飞啊,飞到了一切我去过的地方,我飞啊飞啊,飞越了一切我停留过的土地,我飞啊飞啊,飞来了一切我经历过的岁月,遇见了一切我曾经遇见过的人,重逢了我曾经占有过的空间流逝了的时间,我在这不知所谓的飞翔中扇动着扇动了回望的目光。 ※※※ 爷爷就生了爸爸,爸爸娶了妈妈,妈妈生了哥哥,后来也就有了我。再再后来哥哥死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只剩下齐爷爷和我相依为命,在熊山上相依为命,和我的小狗豹子。我知道,爸爸叫做龙行,妈妈叫做文演,哥哥叫做龙泉,其实他们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我真的不记得,我只知道我有一张照片,而现在照片并不在我身上。 但是,突然间! 妈妈——!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个慈祥的眼神,那个温暖的怀抱,那美丽的笑容,是妈妈,是我妈妈,是我完全就记不清楚面貌的妈妈,她就在前方,就在前方等着我,她在向我张开她让我回归的怀抱! 爸爸!哈哈,爸爸也就在妈妈身边站着,他在对我笑,在对我笑,看样子我比爸爸个子还要高些。 对了,这个牵着爸爸的手的小男孩就是我的哥哥,就是我那在资江河过早离去的哥哥。真好,齐爷爷也坐在那里抽着旱烟,齐爷爷的旱烟还是那么冲。我记得以前总是呛得我难受,而齐爷爷只要听见我咳嗽,他就会把烟锅子的还没有抽完的烟给敲掉,当然我也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咳嗽的。 我爱他们,我爱爸爸,我爱妈妈,我爱哥哥,我爱齐爷爷,他们是我的最疼爱我的亲人。 我惊喜地欣喜若狂地兴奋地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扑去,我一边奔跑,不对,我是在飞翔,我一边飞翔一边在嘴里纵情大叫:“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妈妈的怀里真温暖,爸爸的肩膀真厚实,齐爷爷的手掌真粗糙,哥哥的身上,呵呵,还有妈妈留给他的那股子奶香! ※※※ 熊山,熊山是我的故土,可现在熊山早已不是我们相依为命时的那座熊山了,我在飞翔中看见它分明就是坑坑洼洼,漫山遍野全是沧桑斑驳的伤痕。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本是原始森林,参天古木之间长满奇花异草,无数飞禽走兽游戏其间,后来就有了茹毛饮血的两条腿走路的人,再后来这些人就成了很多国家很多帝王曾经的领地。再后来就在赶英超美大炼钢铁之下大树没有了,野兽也几乎绝迹了,而因为金矿事件我的父老乡亲们就亲手打造出了现在的这座熊山。 齐爷爷就在熊山把我抚养长大,我成了孤儿之后我也就再也记不清楚了齐爷爷的模样,我只记得他就是躺在病床上,他躺在病床上有一些日子了,他为了让我去上大学,为了不成为我上学的累赘,他总是想自杀,可我不肯,后来他用我采来的草药配制成了一副毒药,就这样他就在我的哭声和泪水中也去了爸爸妈妈哥哥他们也在那里的地府阴泉。我也就是这样从此一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在生活中在每一个寂寞的晚上把他们慢慢的幽幽的想念着。 此刻我就站在他们身边,可我记得他们明明睡在熊山,熊山的土地下有他们安睡着的家园。我还记得我在愤怒之下把他们的家园完全彻底地封闭保护起来,我不允许再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们的清静用秽物玷污他们的九泉阴灵。 乡亲们不需要我了,那我就离开。熊山其实已经毁了,静儿对石伟说过,金矿事件和我的一些做法已经彻底破坏改变了熊山的风水。我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正如我不再相信诅咒一样。 ※※※ 风儿轻轻,云也轻轻,我飞翔在云和风里,四周都是说不上名字的颜色,我只知道白昼将尽,黄昏已经降临,天涯海角里生长着被我看在眼里的幻景。我全身体会不到全身的感觉,可我却觉得这幻景就像是我的人生,而今就被我回望着。 我也许就是在回望这个不知如何就降临了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重逢了我搏动着的心,见到了我刻骨铭心思念着的长者亲人,我缠着他们,要和他们说话,我要聊天。 外公睿智的额头总是布满人生的沧桑,那双眼睛里透出对我无尽的关爱。我扑进外公消瘦的怀里,外公搂着我说:“孩子,我有非典。”可我对外公说:“外公,我有您。”于是外公抱住我,我也抱住外公,我们紧紧拥抱着,外公的泪落在我的脸上,我轻松的就从外公浑浊的眼泪中悟到这里原来有智慧。 钱老,看着我,他在天上在云层之间看着我,我惭愧的向他飞近。他却微笑着爽朗大笑着对我说:“我的好孙子,你做得好做得对,天佑利衡啊,天佑利衡啊!” 我收拢我没有的翅膀,低着头,心里着实有些愧疚:“钱爷爷,我没有团结好您的家人,让您身后声誉受损,让您被我们这些后辈蒙羞。”钱爷爷却大笑着拉过薛总拉过金总,大笑着说道:“孩子,你看你的样子,就像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还脸红了,国蔚,匡宁,你们看,谁能相信这么单纯的孩子竟然是掌管千亿资产的统帅?” 单纯的复杂,复杂的单纯,记得这是钱爷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于是我对着云雾环绕中的钱爷爷说道:“单纯就是复杂,复杂就是单纯。”钱爷爷摸着我的头,宽厚的笑着:“没回来就什么都是复杂的,回来了就什么都单纯了。” 我回忆起那些往事,落泪了,因为这时正在凝视着我的薛总从嘴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原来生命这么禁不起回忆。” ※※※ 是的,生命的确禁不起回忆。云雾在天空中流传着经典的美丽,在每一个雾滴和每一缕云气之间都活波地跳跃着亘古的音符。 我记得我一直拥有着很多人对我的真挚的友情,可我却总是不知道去珍惜,我在错误的道路上给自己砌出闭锁的孤独院墙,我自以为是地认定我就是天煞孤星,在这样的回忆中,我禁不起愧疚的往事; 我记得我被很多人尊重尊敬,可我却总是制造和利用着他们对我的敬畏,为了权欲,为了解脱和膨胀,我高高在上,愚弄或者是不屑着不懂我的人的思想,我对他们的欲望了如指掌,却对自己一无所知; 我记得我有数不清的敌人,如今回忆起来,我的仇敌实在是很多,但都没几个有好下场,很多参与者都被我带去了死亡。可老老实实的想想,甚至可以说这些敌人就是我凶性大发的自己。 我一无所知,自然也就禁不起愧疚,禁不起有遗憾有愧疚的回忆,这些回忆组织在一起也就成了所谓的人生。 可是这就是人生吗?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要。我的确并不一定明白为什么会走出这条路,但是毫无疑问我走的就是这条路。 我看见了那个深山野寺中的和尚,这个和尚对我在笑,他说我就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以我才计划去做和尚,无我无欲,争取去那纯粹的境界里为自己为人生为活着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觉空老和尚乱七八糟地说禅,他说他三年后就说不过静儿和我了,于是他就只能哈哈大笑,只好和我玩起了颠三倒四的游戏。 我的那些已经死去了的亲人故友就在云彩和风之间对我笑着,向我招手,可我停不下飞翔的惯性,我轻轻扬扬地向前飞掠着,鸟儿跟在我的身后跳着它们飞翔的舞步。这惯性有不知名的力量,推着我前进,我没有重量,也使不出力量,有时风也绞结成看不见的漩涡,我就会在这漩涡中打转,但最终我都会脱离漩涡的纠缠,我继续向前飞翔,前头有光明也有黑暗,猛然的我觉得这有点象人生。 ※※※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种被诸多偶然进行组合而得出的指数,我觉得他的说法有些搞笑,我的理由就是人生似乎不像是他所解释的数学概念;静儿爷爷是玄学大师,他说的话总是很玄乎,预测得也是让人目瞪口呆,不过他也对静儿说人生并不是一种注定,他对我很严厉,我甚至知道其实他并不希望我和静儿在一起,可他没法子,因为他是他,静儿是静儿,他改变不了这种注定,反倒被我把他的毕生心血一把火就烧掉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算到了这种结局,总之而言一句话,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神灵,因为神灵没有理由来管理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乃至细心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具体想法,他才没有那么多空闲。 天空间露出一张神秘的脸,这张脸高深莫测,不是我所熟悉的人的面容,却又象极了所有我所见过的人。 石伟和海涛有时会争辩说性格决定命运,意识决定性格,环境决定人生。他们是我的好友,却并不是我的知己,他们不懂我,却爱我。他们所说的有道理,不过也不是很充分,因为他们也是解释不了人生的偶然和必然,正如我和他们的相逢,我和钱老的相逢,我和静儿的相爱,以及我和这么多女孩之间发生的这么多荒唐荒诞的故事。 静儿,静儿。静儿是我的爱情。 对爱情,我的确是不太懂的。我的爱情有很多如今看来真是哭笑不得的故事,只要一回忆就会有无数禁不起的东西翻腾出来,假如我还是不懂爱情的话,那我一定禁不起,假如我还是不懂人生的真相的话,那我一定禁不起,假如我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本心的话,那我一定禁不起,我禁不起那些带给他人很多伤感的回忆,那回忆里全部都是些深深扎刺她们的言语和行为。 这些在我如今飞翔途中重现的往事,重逢的故人,其实就是我深为渴望并为之禁不起的。 我飞翔着,我似乎看见静儿就在我身边陪着我,不,不对,我已经看不见了,我只是感觉到静儿似乎在我身边陪着我,她在一个我不知道距离远近的位置脉脉温情地看着我,她告诉我说大家都很好,石伟海涛很好,秋雅也很好,薛冰莹也很好,就连焦思溦都很好。 ※※※ 巨大的宇宙纵声大笑,笑声震彻宇宙:天堂啊,地狱啊,只有天堂和地狱,哪来什么诅咒?我的飞翔被这巨大的笑声震慑了!我看见所有的物件跳起了疯狂的舞蹈,这舞蹈的节奏猛然颠覆惶惑的思想,一切火花从此漫天迸射。 火花在我的胸前爆炸,炸得皮开肉烂,却没有流出红色的血。也许这血本来就是无色的。 有天堂吗?有地狱吗?有诅咒吗? 我发出千万个疑问质询我自己,我的灵魂盘旋在宇宙的笑声之中。突然间我完全发现我终究是对地狱极端反感的,我终究是对天堂向往着的,我终究是对诅咒深思着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地狱和天堂永远不可分割的相互依存相互存在,我总是希望我的生活里我的朋友们的生活里这个世界上世人的生活里多一些天堂的幸福,少一些地狱的悲哀。地狱里有飒飒无情的阴风,有曾经纠缠我不放的黑白无常,有分裂的大脑,切割的神经,我脆弱的灵魂曾经就在这样的地狱里痉挛。地狱是我的,我将我的世界打扮成了地狱的模样,于是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真正的地狱。 什么是地狱?诅咒就是地狱,自己就是地狱,所以诅咒就是自己,自己就是诅咒,是的,因为我有了欲望,于是我就有了诅咒,于是我就成为了自己等待死去的地狱。 什么是天堂?诅咒就是天堂,自己就是天堂。只有看透了真相,看透了本心,自己也就成了真正活着的天堂,不必等待所谓圣子圣灵前来恩赐般的接引。 我懂了,呵呵,其实我早就懂了,只是我没有发觉。 ※※※ 病房外如临大敌。 石伟居然呜呜哭了起来,海涛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手术室外白森森的墙壁。静儿已经换上白大褂呆呆的站在手术室里,看着那些世界著名脑科专家在那里忙碌着。 手术发生意外了,龙镔没了呼吸,心跳也已经降到了每分钟仅仅五下。 抢救在继续进行着,静儿喃喃着说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没事的,没事的,爷爷说过,没事的,没事的。” ※※※ 眼前出现了一条伟大的河流,它是在山峰的尖顶上时而呈现时而又隐没地流淌,溅起的浪花就像女孩子们的泪水一样晶莹,始终轻灵而又沉重地悬在我的手边。我细细地看着,看得见上面有很多新奇的影像,甚至我可以闻到这浪花也有泪水一样的咸咸的味道,莫非它真的就是泪水汇聚而成的河流?要不然它怎么会奔腾在山脉的峰顶之上? 太阳,月亮,繁星,还有无处不在的流风和流云,五颜六色,五光十色,五彩缤纷,盎然闪现于这片纯净的虚空,在这些光芒的物体之间,我分明听见有一些破碎的声音迎面而来,像是佛家古典而又沉浑的梵唱,又像是我至为熟悉的呼唤,我想应答,可我发不出我的声响。 待我扭动脖子试图寻找的时候,我竟然发觉所有的都不见了,那光芒,那声音,就连那纯净的虚空都与我脱离了,而我也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丝毫重量没有丝毫感觉的婴儿。 不由自主地,我战战兢兢,突然问我自己: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终结者的审判?莫非我已经把自己摆设在了不知来历不知去向不明究里的祭坛? 混沌,对,所有的全部混沌了,我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不过我能清楚地猜想到在这祭坛上这个婴儿正在享有他等待已久的庄严的光荣! ※※※ 几个专家在交头接耳,用极低的语气商量着,所有的花招都使用了,可是这个年轻的英俊的富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脑电波显得比较怪异。 心跳已经降为一分钟一次,有时明明已经是一条直线,却又冷不丁地跳动一下。 静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她在用尽全部意念在用全部心神向这个人发出乞求的呼唤,呼唤着那个人的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归来! ※※※ 专家们密谈一阵后,重新给龙镔的头部缝合起来,那个六十多岁的老专家走到静儿面前,语气很沉重地说道:“苏小姐,您得有个心理准备,龙先生目前的状况可能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我们很成功地连接好了断裂的神经组织,可是……” “可是什么?”静儿颤巍巍地艰难说道,“是不是血液不够?没事的,我还可以输给他……如果他要……他可以全部拿去……” “苏小姐,我们尚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没有吻合他的身体实情,这样吧,我就坦率点说,”这个老专家镜片下的眼神格外凝重,他把手放在静儿肩上,似乎想给静儿一点安慰,“现在你的爱人……有可能……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静儿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所有的意识思想在这个瞬间骤然停顿! “不过,我们尚不能肯定,有可能,”老专家用手扶了扶眼镜,语声依旧那么沉重,“也有可能他过几天就会醒过来,现在我们全力维持好他的生命中枢系统,我们将尽快组织全世界最好的专家来针对龙先生的症状进行会诊,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他急需我们同心协力的努力……” 老专家还说了些什么,静儿全部都听不见了,她泪眼婆娑,一双婆娑的泪眼定定的定定的盯着一动不动的龙镔,以及那些站在他身边的医生和那些说不上名字的埕亮的医疗器具。 ※※※ 其实我飞翔在天空之中已经没有了天和地的概念,甚至我已经没有了对上下左右前后的判断,我就是好像小鸟好像鱼儿一样在轻松自在漫不经心的游戏着,飞翔着,遨游着。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生命的混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卷 第一章 无题 上帝始终还是想成为世界的上帝的,当他再次来到人间将被他曾经愤怒地用洪水毁灭过的世界重新整治之后,世界再次出现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景象,上帝很高兴地向他的所有造物说:“你们只有在遵循我创建的这个新秩序,只有按照自己所在的天然轨道去繁衍,你们才会得到永恒的幸福。”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大叫起来:“仁慈的主啊,我们保证会做到,但是请您无论如何得满足我们一个共同的要求,否则这个世界就必定会让您再次失望。” 上帝宽容地看着他的造物,问道:“你们有一个什么要求呢?” 这些生灵异口同声地哀求道:“我至高无上万能的主啊,请您无论如何把猴子带走吧!” ※※※ “你是谁?”一个声音莫名其妙地就在这个虚无的地界写着,或许这个声音是文字,被没有重量没有感觉的我感知觉察到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我就一口咬住这个声音这些文字,在口里咀嚼一番后吐出了:“我记得我叫做龙镔。” “龙镔?龙镔是什么东西?” “龙镔是我,我是龙镔。”我隐约觉得那个提问很滑稽,我感觉我想笑。 “你回答我的问题,龙镔是什么东西?”它似乎无处不在,似乎也知道我在这样虚无的地界,它就用这样虚无的形式询问着我。 “龙镔?龙镔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龙镔,大家叫龙镔时就是在叫我,大家说龙镔时就是在说我。”我觉得这样的回答也许合适。 “那么龙镔就只能是你吗?就只有一个龙镔的名字吗?” 嗯,这个问题倒也是有点意思,我动了动,想看看这个提问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我看不到它的模样,它隐藏在虚无之中,于是我就回答道:“龙镔只是一个名字,也许还有很多人叫龙镔,不过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叫做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那你就是人,不是其他造物。” 我实话实说:“是,我是人,不是其他造物。” “你是人,不是其他造物,你们人给其他造物都取了加以分别的名字,怪不得你也有你的名字,不过你们并没有给每一个造物都起一个名字,你们只是区分了它们的类别,并没有区分每一个类别中每一个个体,这是为什么?” “是的,我们只需要区分它们的类别,不需要区分类别的个体。”我认为他说的很对。 “那就是说在你们看来猪就是猪,牛就是牛,蚂蚁就是蚂蚁,它们没有个体,”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会儿,“不过,那在猪牛蚂蚁看来你们人也就只是人而已,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区分你们人个体,那你起名干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别有韵味,我认为我正在微笑着回答:“你说的对,我起名只是因为我们人都需要有一个名字。” “你就只是人而已,呵呵,你就只是一个有名字的人而已。” “难道你不是吗?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我想知道它的名字,我想他应该和我比较说得来。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幽默地张合着我的嘴巴,没有气流通过我的喉管可我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想,你会说汉语,那你应该是一个中国人,至少你是一个懂汉语的人。” “唔,说不定我还是你的家乡人,”这个声音突然变成纯正的熊山口音,莫非他真是我的家乡人?我还没有思考明白,它又变成正宗的粤语了,“说不定我还是广东人,”它竟然又变成英语,“说不定我还是外国人,”它竟然连续不断地用多种我不知道的语言说着这类的话,我能清楚地感应到它在说什么! 就在我大为惊讶的时候它竟然又发出了猪牛马老虎狮子的声音,发出了一切昆虫一切生物所能发出的声响,而我竟然能清晰无比地知道它在重复地表达着这个意思。 我在这虚无的地界被它虚无的表达惊愕了:“你是人吗?如果你是人,你怎么可能会说这么多语言?如果你是人,你怎么可能发出动物生灵的声音?” “你说我是人,那我就是人;你说我不是人,那我就不是人。”声音有些低沉了,“人,是什么东西?” “人是地球上最高级的生命,是地球进化了四十六亿年的结果,主宰着整个生命世界,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如今的物质繁华,……”我滔滔不绝地说着。 没料到它突然发出深深一声叹息:“说到底你们人不过就是一种生命而已,不过就是这么多生命中的一种而已,别忘了大自然是万物之本,地球是你们人类之母,有天地然后才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才有男人女人,有了男人女人才有你们。” 我住口了,我感到它的声音在这个刹那变成了一盏刺眼的红灯,于是我黯然说道:“是的,我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我的名字只不过是我作为人的代号,我是我,我又非我,我是人我又非人,我其实和那些动物一样,不过就是一个生命而已。” ※※※ 不知道有多久我和它没有任何对话,那盏红灯越来越亮,待到了灯光亮遍了这个虚无的世界之后它才又说道:“你是我吗?我是你吗?”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不过你这么一说就好像就是了。”我懵懵懂懂地回答,我甚至懵懂地在想:也许我和它都什么都不是,既然大家什么都不是,那自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了。 声音张开了那巨口,我却没有看见这张巨口里有牙齿有舌头,我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张开巨口把我吞噬进去,在我被吞噬进去之时我听见我在问我,我又在问他,而他也在问我,大家都是这样问的:“我存在过吗?我又是怎样存在过的呢?我又将怎样存在下去呢?” 红光,巨口,还有这个虚无,用虚无的速度旋转起来,无以想象的漩涡彻底扭转了一切虚无的存在,所有的所有尽在这时完全彻底地分解分裂分离成了谁也觉察不到的虚无…… ※※※ “你是谁?”‘我是龙镔。” “你是谁?”“我是个中国人,我是人。” “你是谁?”“我是人这个物种中的一个,我只是一个人。” “你是谁?”“……我只是一个生命,一个生命,一个有死有生有开始有终结的一个生命,我可以感知到我这个生命的过程。” “你是什么?”“……我,我是无机物和有机物的经典组合,……我只是无机物和有机物的变化结论……” “你不是活着不是死去吗?”“……我活着不过就是无机物有机物的组合形式存在,我死了不过就是组合形式的消失,……我从来就没有活着也从来就没有死去……我从来就活着……我也从来就死去……” “你到底是什么?”“我……我无非就是分子原子……我无非就是分子原子……” “你存在吗?”“我……我……我存在,我从宇宙一开始我就存在……” …… 我是在漆黑一团中诞生的孤儿,我在原始的汤料中膨胀着登场亮相。 我分明只是一束光,偶然中我变成了质子和中子,不被我觉察的我又化成了激情跳跃着的原子,我和无数的我在不再虚无的虚无中相依为命,无数的我又远离我而去,我自由地在虚无中穿行,在浩淼无垠的天空浪漫的里程中我计算不出我到底走了多少路。 我却相信我的路就是我无人知道的秘密,我在秘密中追溯我曾经的自己。 我和天地间的所有的我都有血缘,我什么都是,我又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我,什么又都不是我。 我明明曾经是一缕阳光,一缕清风,一块石头,一滴岩浆,一片树叶,一株小草;我明明曾经是一只三甲虫,一条小鱼,恐龙身上的一块肌肤,猛犸身上的那根长发,小鸟翅膀尖上的那片羽毛,狮子嘴里的那颗牙齿;我明明曾经在峡谷之间自在地流淌,在地下安静地休憩,在空中自由的飞翔,我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明明我不在这里的,明明我又是在这里的…… 我变成了一只猴子。 ※※※ 自打我变成了猴子,我就发现其实我已经不是猴子了。 我这样的猴子能算得上是猴子吗? 以众生作为棋子,以江山作为赌注,以天下作为棋盘,在血与火、刺刀和枪炮、阴谋和算计中导演着相互厮杀也自相残杀,我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也是帝王刀尖上哀泣着的亡魂。 猴子们是主宰,主宰着地球主宰着生命,我们总是不屑于去思考那些不是猴子们的生命的,那些生命都只是供给我们使用和食用的。和我一样的猴子们发明着工具革新着技术,我将这些发明和革新用来改变猴子们的命运,猴子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过,猴子也越来越多,可其他生命也在猴子们制造的苦海中渐渐消失绝灭。 猴子们为了期翼得到更多的拥有,于是就加快了毁灭的步伐。成就着一切如今已经发生作用的技术,却又成了这些技术下最接近的受害者。 猴子至为欣悦地听见他人死亡的惨叫,将忠诚、狡猾、无情和背叛糅合到一起之后成功的猴子就站在被征服了的土地上宣布: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在胜利之中,征服你的敌人,追逐他们,夺去他们的财产,使他们的爱人流泪,骑他们的马,搂着他们的妻子和女儿睡觉。 我象行刑者一样,在这些岁月里,孤独而又忧郁,残忍而又心怀慈悲。 …… 我不要作猴子,我宁愿变成动物和植物! 可是猴子已经主宰了整个星球的生命。 在最近400年里,地球上的动植物物种已经减少了一半,生物们生活的环境面积缩小了90%,物种灭绝得越来越快,平均每天就有150到200种生物在灭绝,仅90年代从地球上消失的生物估计就有100万种,哺乳动物已经有110个种和亚种消失了,鸟类有139个种和39个亚种消失了,还有1100种鸟类和600种哺乳动物、25000种植物面临灭绝。 地球上的生物将在未来的几个世纪面临灭绝,其中四分之一的将在今后25年内首先就走向灭绝! 物种一旦消失就无法重现,因为猴子们的存在,物种的灭绝就比自然灭绝的速度快过了百倍千倍!猴子们剥夺了其他生命赖以生存的空间,用技术造出的物质完全改变了环境,在猴子们利益的眼睛里,动植物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所需,只是猴子们的资源! “我至高无上万能的主啊,请您无论如何把猴子带走吧!”除了猴子之外,所有的生灵异口同声地向上帝哀求着说道,“猴子就是世界的祸根。” …… 这个声音终于又说道:“你别瞎想了,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变成人,而且你这个人还必须活得高人一等!” 我落泪了:“要怎么样才能高人一等?” 声音的口吻异常残酷:“一切可以给你带来直接效益的就是你所关心的,你所必须去做的,你是经济的动物,那么你的一切手段就必须为这个经济的目的去服务!”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这是一个辉煌的世纪,这是猴子们引以为豪的最光辉最灿烂的世界,这里有令天地变色地动天摇的文明! “这是我们猴子们亲手打造出来的,是我们的,不是你们这些被我们猴子奴役着的生灵们的!”猴子们壮志踌躇地如是说。 这个声音却在同一个时刻响起:“你们这些猴子毫无争议地是这个星球上最为高等的动物,以为所欲为的主人和统治者自居,强悍地试图去征服你们并不了解的自然。你们向自然毫无止境地索取,自然终究就一百倍地报复你们。” 我得病了! 我猛地悲切出声叫喊道:“我得病了!我得病了!” …… ※※※ 距离上次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龙镔躺在严密保护的病床之上一动不动,大脑的活动却异样激烈,所有的专家都对此束手无策。 静儿凄苦地注视着龙镔的面容,她无尽爱意地握着龙镔的手,期待着他突然醒来。 龙镔依然未醒,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醒来。 很多次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他又恢复了心跳,恢复了脑电波活动。 静儿的泪常常湿透盖在他身上的洁白的床单。 新闻媒体渐渐不再关注他的生理状况,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让媒体当作是提高收视率关注度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等龙镔的遗嘱到了正式生效的那一天或是等龙镔正式死亡或者正式复苏的那一天才会有关于他的头版新闻出来,不对,是关于那千亿财产的新闻出来。 ※※※ 在龙镔依旧沉睡不醒的这些日子里,静儿不再消极地去等待他的复苏,而决定帮龙镔做完他曾经最想做好却未能做好的一件事,那就是熊山的水库。 她的这个想法得到石伟海涛的支持。由于龙镔的遗嘱尚且还未公布,而他们自己的钱却有限得很,全部凑起来之后也不过寥寥几百万,正当他们苦恼之际,这个消息传开了,许多集团下属高级职员自动成立筹资小组,在集团员工中募集修建资金,甚至焦思溦薛冰莹也主动给予巨额捐助。很快于是熊山的工程重新开工。 修建水库首要的就是要恢复熊山上被挖采金矿而破坏了的环境,然而恢复环境谈何容易,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但是氰化物的毒性仍然在熊山的田土里有很大的残余量,很多乡民因此而患上了相关疾病。最后环境专家们采用喷洒化学药物进行中和,再在熊山种植大量树木以期进行逐步改良。与此同时其他建设也相继上马。 龙镔手术后一年,静儿就从美国返回国内前去熊山考察工程状况,石伟海涛从集团事务中抽身出来作陪。他们再次来到龙镔先祖的墓前,替龙镔祭奠他的祖先。 曾经乡亲们万分迁怒于龙镔中止水利工程的绝情举动,将他们的愤怒全部都发泄在这座被龙镔用汉白玉和混凝土还有铁栏杆保护起来的墓地上,雪白的混凝土上曾几何时沾满了不堪入目的秽物,而现在静儿他们的善举、龙镔身体状况的危机再次感动和软化了他们的怨恨,他们那被金钱蒙惑了的良心和着这从天而降的雨水已经将这片墓地冲刷得干干净净,复原了汉白玉本来雪白的面目。 一身缟素的静儿以龙镔妻子的身份跪在这墓前,形容憔悴,落落寡欢,她一张一张烧着纸钱,泪水滴落在熊山的土地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土壤中,阵阵山风不时地吹扬起燃烧着的纸钱,漫天飞舞,偶尔有一些仿若有生命的黑色蝴蝶,忧郁地悬飘在雪白的汉白玉之上。 静儿看着龙镔修建的这片墓地,祭奠着这地底下沉睡的龙镔的先祖,想着依旧还在生死之间徘徊的龙镔,她终于在这一刻将压抑了一年之久所有凄楚全部宣泄出来了,哽咽的声音幽幽回响在这古老的群山之间,回响在所有围观的众人耳边,那样的荡气回肠……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石伟知道静儿其实是在为龙镔而哭,他暗自在心底说道,接着他端正面容,恭恭敬敬地对着墓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低声安慰静儿道:“静儿,起来吧,别哭了,老六他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坐在回程的直升飞机上,静儿依然眼神萧索地望着舷窗外飞逝的山水,石伟也不知如何才能帮助静儿平复哀伤的心情,只好胡扯道:“静儿,老六他们家族到他这一代刚好是六十四代,那八卦不是刚好八八六十四卦吗?还有,我听肚子说康熙字典里笔画最多的就是四个繁体龙字叠在一块,老六又恰好姓龙,这个字也刚好就是六十四划,我看这一定就是在暗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诅咒就会在老六身上终结,你说是不是?” 静儿看了看石伟,戚然一笑,石伟挤着笑容继续说着:“静儿,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老六身上的诅咒,虽然你一直对我们说没有诅咒,老六也对我们说没有诅咒,不过我个人倒是相信还是有这个诅咒的,我也知道你其实也相信有这个诅咒,你担心老六真的被诅咒应验了。但是我也不瞒你说,老六绝对会没事,我有这个预感,海涛,你说是不是?” 海涛点头称是,石伟受了鼓励更加大胆了:“别看老六现在时不时心脏停止跳动,但他的脑电波一直就是十分活跃,我相信我们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见都知道,老六的生存信念是最强的,斗志也是最强的,他现在一定是在和诅咒这个恶魔做生死抗战,我保证他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我想我们现在最要做的事情就是第一持续不断地和他说话,鼓舞他的勇气,第二就是召集最厉害的法师玄学大师,对诅咒进行研究,第三就是看老六的病情是不是和熊山的风水有关,说不定我们这次修水库改变了熊山的风水,老六就会突然醒过来呢!” “风水,诅咒,”静儿情不自禁地在口里喃喃说道,病急乱投医,假如龙镔的病情真的只跟风水有关就好了,假如龙镔的诅咒真的就像石伟所说的那样就好了,可是就算是研究诅咒也必须要有诅咒的历史有关资料啊,而那个记载了龙家六十四代的家谱早已经不见踪影了!研究又从何下手?龙镔的生辰八字基本上已经通过熊山乡亲们的回忆弄准确了,但是爷爷以及龙镔早就再三叮嘱过自己绝对不要去试图破解诅咒的无谓努力,难道自己真要去违背他们的交代。 以为自己和龙镔已经从诅咒的怪圈里走了出来,却没想到在龙镔而今生死不测的境地下自己又沉陷进去! 假如龙真的死了,自己一定追随他而去,他就是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静儿如是对自己说到。 ※※※ 真有诅咒吗? 这个问题不仅折磨着静儿石伟他们,也折磨着焦思溦,折磨着这个据有龙镔家谱与龙镔有杀父之仇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爱上龙镔的焦思溦。焦思溦此刻正在书桌上翻看着龙镔的家谱,这样问着自己,真有诅咒吗?今年28岁的龙镔已经如同一个死人那样毫无知觉了,现在只不过是靠高度发达的医疗科技维持延续他生命的机能,若是在古代龙镔早就死了。 那么真的有诅咒吗? ※※※ 真的有诅咒吗? 其实这个问题同样也在被此刻的龙镔思索思辩思考着。他在和无数的生命生灵在和自己所有的先祖在和所有想象中的神灵在和一切的智慧对话,他们之间的对话无所不及无所不谈,彼此提问彼此又作答,而答案却不知由谁来作评判。 所有的生物都把人类认作是自然世界的瘟疫,所有生命的公敌。 在龙镔的眼前浮闪着无数生灵愤怒的面孔,它们愤怒地指责道:“你,你这个猴子的代表,你别再说什么诅咒了,我们所有的生物早就被你们猴子诅咒了!你们诅咒了我们,你们诅咒了自己,你们诅咒了世界!你们甚至诅咒了上帝!” “我们诅咒了你们?诅咒了自己?诅咒了世界?甚至还诅咒了上帝?”龙镔被生灵们的愤怒惊愕了。 “是的,你们早就这样做了,你们有这个能力,并且为你们的诅咒找到了很多理由。”上帝站在龙镔面前哭丧着脸说,“我当年本该满足大家的要求把你们带走,可我一时心软,结果弄得如今你们已经成为我身上的脓疮,你们已经令我开始发瘟……” ※※※ 真有诅咒吗? 有,正如生灵们所说,人类诅咒了它们。上帝安排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自然条件下发展生存,可人类因为自己的欲望就就建立起了一套不归上帝管辖的秩序,剥夺了它们生存的空间生存的权力,在人类引以为荣的逻辑里,人类的秩序就是世界的秩序,是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就连上帝的秩序也得对此屈膝。 生灵们就这样被诅咒了。 人类诅咒了世界,人类也诅咒了自己。 人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战争,而今的世界就是军火库,人类用自己发明的技术手段诅咒了世界。人类之间从来就没有公平,人类之间的感情永远不是主流,只是局部和个体的特性,只有利益才是真正的永恒准则。 人类的秩序是利益的秩序,利益的矛盾决定着他们界定敌友的关系,利益是秩序的根本,是利益就一定会失衡。失衡的利益必将演绎成利益的危机,危机下的秩序就是世界被诅咒人类自己被诅咒的根本原因。 “杀吧,干吧,猴子们!反正你无孔不入无所不为无需顾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不做的,也没有什么你没有干过,如今的一切都是你作出来的结果,而且将来你也会持续地做下去!反正你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生灵们尖锐的声音直刺龙镔的鼓膜,“你们这些利益中的猴子,总有一天我们一起灭亡!” 龙镔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万物生灵竟会如此这般憎恨人类,一瞬间他的全部理念倾斜了! 是的,我们从来就是在标榜我们的秩序才是世界的终极秩序,可事实上我们并不是世界的主人,真正世界的秩序已经被我们人类的秩序所混乱所迷失了! 经济、科技、工具,我们利用它们创造出了就连上帝也无法想象的一切,我们以为我们就是上帝,却没有仔细想想到底上帝是不是我们。 我们已经诅咒了上帝! 正在龙镔沉思的这当儿,他听见所有的生灵们在问上帝:“在您创世之初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多数量的?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少的?” 上帝说:“最多的是你们,最少的是猴子,只有两只猴子。” 生灵们又问上帝:“现在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谁又是最少的?” 上帝:“现在最多的是细菌,最少的那些物种已经死光了。” 生灵们声音低沉下来,良久才又问上帝:“那将来谁是最多的,谁是最少的?” 上帝哇哇大哭起来:“只有猴子了,你们早死了,就连我也都死了!” …… 所有的生灵瑟瑟发抖,不敢动弹,随后无数的生灵相继倒下死去,余下一堆白骨,龙镔黯然了。 猛地无数的人类声音响起,夹杂着得意的大笑:“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败我们,就连所谓的上帝也不行!跟我们猴子作对,那上帝也只有死路一条!” ※※※ 时间一分一秒一天一月地过去,龙镔依旧是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这天焦思溦终于再次来到龙镔病床前。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龙镔,心仿佛被撕裂,她站立良久,才用冰冷的手握住龙镔的手说道:“爱情是什么,仇恨又是什么,活着是什么,死去又是什么,生命到底为了什么,这个世界又是什么,这样的问题你一定知道,可惜你已经不能告诉我一个答案,不过你总算让我知道了在爱情和仇恨之间,在追求和放弃之间,我只能平淡地去忘记绝望。” 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原谅我隐瞒了这么久,其实你的家谱是被廖业盗取的,他卖给了我,我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连累你的祖坟被人盗挖,对不起,龙镔,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希望它可以了结你的一个心愿。”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太累了,不想再管理集团了管理自己的资产了,我已经将绝大部分钱全部捐助给了国际慈善协会,我就要去非洲了,那里有更多苦难中的人,这也是我所想做的最后的事情,龙镔,等你醒过来了,我就再来看你吧!” 她轻轻地在龙镔额头上吻一下,伏在龙镔耳边低声说:“我走了,龙镔,我走了。”她随即告别而去。 静儿实在没有料到居然这个她渴望找回的家谱就在焦思溦手中,而焦思溦竟然还那么洒脱地把它交还回来,更为惊异地是焦思溦还将自己的资产捐赠给慈善机构,她将青铜宝盒放在龙镔的手臂旁,喃喃地对龙镔说道:“镔,东西找回来了,都找回来了……” 静儿将青铜宝盒打开,那本铜制的家谱就放在里面,她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 人类继续疯狂地增长着数量,经济也越来越发达,技术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有资本向上帝向一切生灵发出惟我独尊的巨大狂妄之声:“一切都在我们的脚底匍匐,我们就是宇宙的主宰,猴子定能胜天!” 上帝见此情景用几乎绝望的口气问自己:“我是造物主,难道我就拿猴子没有一点办法吗?” “怎么办?它们如此不知进退,执意要毁灭这个世界,”那个神秘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笑着道,“那就打开潘朵拉的魔盒罢!你就向它们全面报复吧!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地将报复加诸在它们身上!” “那到底要怎么样报复?地震?山崩?海啸?风暴?火灾?疾病?干旱?洪水?饥荒?不,猴子们用它们自己制造的工具已经极为有效地预测预防着我的打击,我的手段已经无法对他们震慑!”上帝很茫然地说道。 “哈哈,你不知道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大,看来你也着实是无知,怪不得猴子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何妨把你的手段全部使出来?……猴子们早就自己诅咒了自己,它们到处都是缺陷,精神的,肉ti的,组织的,社会的,国家的,你还必须从猴子自身的缺陷下手,要它们自己来毁灭自己!他们有足够多的自己毁灭自己的手段!”这个声音异常的冰冷残酷,令得龙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 龙镔清清楚楚地看见这样的情景: 地球人口增长至一百亿两百亿,每一个人都有个体渴望满足的欲望,都在攀比着,没有任何人愿意停下追求欲望的脚步,房子车子还有数不胜数的器具,地球上逐渐到处都是公路,到处都是城市,到处都是人,难以想象的矿藏都被开采出来,森林加剧退化,木材成了奢侈的消费品,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是合成材料所制,地球的环境系统极度脆弱,越来越多的物种灭绝,最后只有动物园里还有一些基因培植出来的动物,它们早已经不再是原生意义上的动物。 自然灾害急剧频繁起来,威力也与日俱增,人类越发依赖自己的科学技术,拥挤的人群密度、激烈的生存竞争压力以及日益匮乏的自然资源令得人们精神思想逐渐走向极端,矛盾与危机迅速逼近爆炸的极限,而最终世界范围内爆发了最大规模的战争!核冬天降临…… 又一个日子,一颗来源于太空的巨大陨石以亿万个广岛原子弹的威力撞向地球! 人类,这个新意义的地球恐龙重蹈侏罗纪恐龙的命运,灭绝了…… 人类,生命,地球,始终都是处于这样的威胁之中的,一切就这样产生了,也因此而结束了 …… ※※※ 龙镔剧烈地抖动起来,全身所有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他的心脏更是以每分钟一百八十次的频率跳动,心电图脑电图杂乱无常。 专家们立刻展开救治。 ※※※ 真有诅咒吗? 有,我们就是诅咒,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欲望诅咒了,我们人类就被我们个体的欲望诅咒了,被我们群体的欲望诅咒了! 我疯了,我病了,我这是杞人忧天!不,不仅仅只有我才病了,不仅仅只有我才疯了!所有的人,所有的我,全部都得了诅咒这个恐怖的病症,这是绝症,这绝症已经深入膏肓!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在做梦,在痴人说梦!我要醒来!我要醒过来! 唉,我醒了我又能怎么样?我又能改变这个世界吗?如果不能,那我醒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就此睡去,还不如我代表人类向所有已经被人类屠杀和将被屠杀的生灵,向那个被我们漠视藐视轻视的上帝祈求,祈求可以得到它们宽容的谅解吧? 然而,纵算它们谅解又有什么用?人类就会因此而清醒过来吗?就会因此而真正醒悟过来认真地和所有的生命共同享有并保护这个世界吗? 不能,唯一的理智答案就是人类做不到,人类不能做到。 人类将这样霸占自然改变自然的行动称颂为“发展的步伐”,这“发展的步伐”是绝对不可能停止下来的。 所以,不如睡去,睡去了以后我就什么都是空的了,因为反正我已经不知道了,自然我也就用不着为这样的事情而发愁了。 …… ※※※ 龙镔突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接着这些抢救的专家们发现,他的心电图脑电图全部都变成一条直线,最先专家们还抱有一丝幻想期望龙镔可以恢复过来,但是几分钟之后仪器表上没有丝毫反应,专家们互相对看一眼,他们彼此都用眼神在说:从医学角度来看,这个一生充满神秘的年轻英俊的富豪已经死亡了…… 静儿凄怨无比地哀喊一声:“龙镔啊……!” 第二章 完结篇 静儿不相信龙镔已经离她而去,她比所有人都固执地认为龙镔身上永远充满生命的奇迹,他现在只是睡去,绝对没有真正死亡,他一定会从沉睡中复苏过来,就像白雪公主青蛙王子的童话一样。 根据早已做好的准备措施,龙镔全身的血液立刻被抽取出来,同时向他的血管里注入一种化学药剂,然后被送入零下一百多度的急冻箱进行冰冻,这样就可以避免由于他体内的细胞水份在缓慢结晶的过程中将细胞壁涨裂,才可以完好地保存他的身体,为将来的复活创造条件。 冰冻状态下的人体复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项科学研究在世界的几个顶尖低温医学研究所里已经取得了很惊人的成果,有不少富豪在身患不治之症的时候都会选择这种方式,等待未来的医学发展可以解决治疗他的疾病的时候再试图从冰冻状态下复苏。当然目前仍然还只在几种动物身上成功实现冷冻复活,冷冻人的复活还只是科学幻想。 死后原知万事空,龙镔根本不知道这些安排,他与一切都远离了。 他在这样有如棺材的急冻箱里静静的,无人骚扰的,安详地躺着,没有任何生机,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已经死亡,他从此也就远离一切我们正在感知的物质世界。 然而,他的意识飘离了他的躯壳,却与一切我们所未知的正在接近着,他从未与那我们所未知的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那种未知是不可解释的,是死者们才有权利可以接近它,甚至这些死者还必须是智慧的哲人,必须是对生命对灵魂有着深刻体会的哲人。 ※※※ 死,到底应该是什么概念? 活,又到底应该是什么概念? 死,或许仅仅只是躯壳六识七行的丧失;而活,也许仅仅就是活在生命对存在的欲望里。 躯壳的生命死了,他人以为我死了,可我却活着,我的灵魂意识正活着虚无之中。 躯壳的生命延续着,他人以为我正活着,可我却死了,死去的是灵魂。 生命永远是神秘的,而精神却更是神秘之上的神秘,在这个概念上,精神就是生命的灵魂。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里,龙镔已经死了,但对他来说,他却把自己的灵魂皈依,他的灵魂漫游于天地洪荒苍茫古今,无处不达,在我们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其实只是远离了悠悠尘世浮华,他只是从这尘世中遁去了,他在遁去的岁月里与上苍在对话,对话的主题就是我们这世界的一切。 他问上苍说:“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上苍说:“这一切是从能量中来的,这一切都是能量,物质不过就是你感知能量存在的形式而已。” 他问上苍说:“那这一切将到哪里去?” 上苍说:“演绎,进化。” 他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苍说:“你们生命只看到生命的表现,生命的形式,却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你们和世界的一切物质一样,都只是能量,这个世界存在的只有能量,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能量的演绎进化。光是能量,分子是能量,太阳是能量,地球是能量,你是能量,大米是能量,兔子老鹰江河湖海高山丘陵汽车电话原子弹手枪一切一切全部都是能量,区别仅仅只是能量的存在表现方式,只是彼此之间能量的大小,每一种能量之间的转化就是彼此间的关系。能量是自组织的自演绎的自进化的,它不象生命那样有生死,因为生命本来就只是它的一种形式,能量只有变化,它在演绎变化中进化着,一切的历程只不过是能量演绎发展进化的过程。” 龙镔问:“那生命又是怎么来的?” 上苍说:“能量进化的结果。当它的自组织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它进化出了生命,在生命的演绎中它又不断进化,这就有了你们人类,你们人类又进化成了可以更复杂处理能量转化关系的头脑,而今后你们还将继续进化。” 龙镔问:“进化有源吗?进化有本吗?” 龙镔问:“能量就是进化的源,就是进化的本。” 龙镔问:“进化有终点吗?” 上苍说:“没有,它处在永恒的演绎进化中,要说它有,那它也只有一种存在形式的演绎稳态,但它永远都在不断地打破一个旧的演绎稳态进入一个新的演绎稳态。” 龙镔说:“照你这么一说,这世间的一切就是能量,宇宙的真相是能量的进化,而我们人类社会不过就是一种能量表现形式的演绎稳态?” 上苍说:“是的,这就是宇宙的能量本质,宇宙的能量进化真理。” 龙镔喃喃自语:“是啊,世界是进化的,生命是进化的,科技是进化的,人类也是进化的,宇宙是处在无穷无尽的能量进化之中,而今的一切不过就是能量的演绎稳态……” 上苍说:“进化的趋势是谁也无法阻挡,可你们人类并不太明白这点。” 龙镔说道:“我们明白,马克思就说过,我们人类从原始进化到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最终也将进化到……” 上苍说:“真是笑话!” 上苍说:“你们是能量的宠儿,也是能量的必然产物,代表着能量向高层次进化的路径,进化就是我交给你们人类的任务,人类真正要做的应该是推动进化,不是什么维护生态平衡世界和平,战争并不是坏事,它是推动能量彼此之间进化的制约影响反应,生态平衡这个概念并不符合能量的进化需求,它不过就是在为了维护那些低级生命的存在而已,对于能量来说,它需要的就是进化,并不需要和平,并不需要共处,一切不符合进化的都将消失,只有进化中的能量形式才可以适应能量的内在需求,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们人类继续存在,你们地球上的生物绝大部分都将灭绝,只有你们人类还存在国家政党,和平就只是梦想,只要你们还是人类,你们就得竞争,你们只有在竞争中才能掌握更加先进的科技,才能创造出可以集中更多财富的集团,你们才能进化得更快……” 龙镔不解:“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什么道理?” 上苍说:“这就是真相,不过它一直隐藏在它复杂的表现形式之中,它就是最后遁去的道,这个道一直左右着你们,却一直被你们忽略了,等到你们人类真正了解了这点,你们也就超越了人类这个生命定义,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和其他星球的生命进行交流了。你们人类太落后了,有的星球生命在进化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们,如果你们还不加快进化步伐,你们很快就要被其他星球生命如同你们淘汰物种一样淘汰了。” 龙镔说道:“最后遁去的道?这就是最后遁去的道?这就是世界就是宇宙就是你上苍的真相吗?为什么一定要淘汰?为什么就不能协同发展协同进化?” 上苍说:“进化是有自组织性,也有意识性,协同进化本就是能量进化的高级形式,假如你们人类认清了这点,那么你们的竞争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血腥,但是纯粹的协同是进化的倒退,进化的特征就是淘汰,是……” 龙镔已经被上苍的话困惑了,这是上苍的谎言还是真话?这是宇宙的假象还是宇宙的规律? 龙镔不知道如何去回驳,他知道上苍说的对, 的确,科学证明生命是进化的,这种进化也同样是淘汰的。人类的存在已经改变了生命物种依赖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多的物种趋于灭绝,人类的进化已经注定其他物种低级生命即将完成了它们的路程,在这个地球上消失,除非人类在刻意地延续它们的存在时间,生命的确是被进化这个宇宙真谛决定它们之间充满竞争,而且世界也被决定是充满竞争的。 进化是竞争的,是功利性的,它并不是为了生命的公平,它只是为了更高层次的进化结果。 但是假如世界的一切仅仅只是能量进化,只是为了淘汰,那么生命的存在又有什么含义? 既然物种在竞争中灭绝只是迟早的事情的话,那么自己倾心尽力于维护生态平衡又有什么含义? 自己希望全人类、全部生命共同幸福和平相处是否就是一个阻挠进化的谬误想法? 自己把上千亿资产用于维护生态平衡和人类幸福和平的做法竟是不符合能量进化规律的错误行为?在进化面前,慈善事业竟然变得这么可笑? 上苍是一切的主宰,可是它的话却彻底颠覆了龙镔曾经的理念。 在他生活过的二十多年里,他身负诅咒,在被诅咒的命运之中历经了亲情友情爱情,战胜了生活的苦难,战胜了生命的欲望,总算悟得“自己是自己的地狱,自己是自己的天堂”这一人生真相,当他决心将生命的时间精力以及所有的财富奉献给慈善事业的时候,他却因为身体旧创在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而被医生宣告死亡。 他死了,在三十岁之前果然死了,他的死或许验证诅咒真有其事,或许又与诅咒无关。 他以为自己了解了人生了解了生命懂得了世界,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灵魂与上苍的对话竟然是这样的,这真是宇宙的规律宇宙的真理?难道慈善与和平仅仅只是某些人自以为是的言行,事实上根本就和这宇宙的规律宇宙的真理——能量进化的本质相悖? 这由不得龙镔不困惑…… 上苍告诉龙镔:“人类并不仅仅只有生命躯壳,还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精神,灵魂和精神也是一种能量,能量的灵魂形式并不是只有功利性的,它有爱有情感有思维,它有利他性,有了灵魂思维的能量也就不再是简单意义的能量,它的进化也正是能量进化的最高级形式……总有一天人类就会进化到不需要这个躯壳,用能量精神体方式存在,能量的最终进化目的就是要达到有思维有意识有精神有灵魂的不受物理规律制约束缚的能量……” 龙镔愕住了:“有思维有意识有精神有灵魂的不受物理规律制约束缚的能量?那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是神吗?是鬼吗?” 上苍大笑:“不知道?你再想想,再想想。” …… 龙镔叹了一口气:“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把这个问题来问问其他人,问问我的静儿。” 上苍:“你不是死了吗?” 龙镔奇怪得很:“谁说我死了?我要是死了还能和你说话?” 上苍说:“你不死的话你怎么和我说话?” 他猛然想起:“是啊,它是上苍,是一切的主宰,我如果不是死了怎么可能见到他和他说话?” …… “是的,我是死了,我看不见摸不到自己的躯体,明明我是在动手术的,静儿对我说要和我一生一世,石伟他们也在等着我,现在所有的都不见了,我孤孤单单飞翔在天宇之间不受任何东西束缚,我是死了,成了孤魂野鬼……” “我真的在三十岁之前死了,看来诅咒是真有其事,我还见到了上苍,原来真有神灵真有鬼魂,也好,我现在就问问上苍,为什么他要诅咒我诅咒我的祖先。” 上苍哈哈大笑:“诅咒?笑话,不过也许真的有吧,我也记不得了。” 龙镔问:“我们人类的特点就是我们的精神灵魂时刻影响着我们的言行,有时我们给自己的灵魂精神进行暗示,结果就受到了限制,就好像诅咒那样如同定时炸弹一样的引爆,我问你,我的诅咒是不是这样的答案?” 这是静儿和他以及一些心理专家反复讨论研究的结论,但是现在龙镔对这个结论动摇了,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相信诅咒,他希望上苍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命运诅咒的真相。 …… 上苍总算再次开口说话了:“灵魂这种能量从来都是不受约束的,它们之间只有彼此灵魂念力的影响,灵魂只有自己本身可以制约自己,诅咒?诅咒是什么东西?” 龙镔真正释怀了:“是,诅咒根本就不是东西,我是死了,但我告别的只是我的躯壳,我的灵魂依旧活得好好的,还正和你说着话呢,甚至我还在刚才见到了我的那些祖先。” 上苍再次笑了:“你又错了,你没有见到你的祖先,你祖先们的灵魂能量早就消失了,非但如此,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如果非要说有神的话,那么你自己的灵魂才是你的神。” 龙镔莫名其妙:“你,你是上苍,是主宰,你不就是神吗?” 上苍回答说:“我,我不存在,非要说我存在的话也未尝不可,但我从来不干涉你们。” 龙镔无语,上苍继续说道:“我很高兴,其实我对你的回答非常高兴,孩子,这个世界并不是物质性的,准确的说它应该是能量性的,能量进化的方向并不是唯一的,它有纯功利性的进化途径,也有协同性的进化途径,更有超越物质物理性的精神进化途径,这一切就看你们生命体如何去做选择,但是最要紧的就是一句话,珍惜你的灵魂。好了,你回去吧,别让你灵魂里重要的那些人的灵魂再受苦了。” 龙镔大惊:“回去?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没有了躯壳,我还能怎么回去?我再回去不就真成了鬼吗?” “哈哈,死,死是什么东西?鬼,鬼又是什么东西?”上苍微笑着说,“你听听,不是你的静儿正在叫你吗?你还不回去她又会掉眼泪了!” 猛地,龙镔就听见了静儿的呼唤:“镔——!镔——!” 龙镔激动地环顾四周,上苍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上苍的脸不断地变幻着,一会儿变成齐爷爷,一会儿变成德老,一会儿变成爸爸妈妈,一会儿变成钱老,一会儿变成静儿爷爷,变成金总变成薛总,变成雯丽,变成了一切龙镔所认识的人,在变化中竟然让他觉得这张脸上包容了一切世间的人,最后就在他的惊诧之中清晰无比地定格成静儿的美丽清纯的面容…… ※※※ 龙镔的死给他的好友他的爱人以及所有关心他的人带来不尽的哀伤,与此同时他的遗嘱也就正式生效执行。 焦思溦只知道古德里是心智协会的高级成员,她并不知道汪主席竟然也是心智协会中国区的高级领导。龙镔被冷冻两年之后,2016年4月1日,焦思溦突然面色铁青地站在静儿石伟海涛面前,全身打着寒颤说道:“我……我……我们……我们都错了……都错了……” 他们三人看到焦思溦那充满恐惧的神情,不明究里,连忙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焦思溦平定了心情之后说道:“我们上当受骗了,我们被当今世界上最大的骗局蒙骗了!” 接着她把她刚刚得知的情况说了出来。原来古德里和汪主席都是心智协会的高级成员,这个心智协会控制着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慈善组织,他们的高级成员全部都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家,有很高的利用催眠手法从人的心理弱点下手进行说教从而达到控制他人思想的能力,这群专家一致认为如今的社会模式国家模式太肮脏,人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他们要建立一个乌托邦式的乐土国度,并将这种模式在全世界推广,最重要建立世界统一联盟,他们认为要想在这个功利性的世界里达到目的就必须在不择手段地去筹集资金,所以他们在全世界专门把并有心理疾病的富豪和官员作为目标对象,用慈善的幌子骗取他们的钱财和政治上的支持。 焦思溦把自己资产的绝大部分捐出去之后他们就把她带到了那个正在太平洋中部群岛上建设中的国度上,最初焦思溦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心智协会正面的事情,丝毫不后悔自己捐款的决定。 焦思溦说道:“有一个捐出了五千万美金的中年男子在被亲戚朋友劝解后就后悔自己的决定想把钱要回来,协会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威胁要把他所了解的实情向美国情报机构告密,我无意中听到有协会成员说要把他干掉以绝后患,结果他真的就消失了。我发现他们和国际炒家勾结在一起,试图掀起一轮世界金融风暴从中谋取暴利,后来他们还计划颠覆几个小国,建立自己的军队力量。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经过我秘密调查,我这才知道他们竟然为了攫取金钱而刻意制造了很多目标对象的死亡!最为恐怖的是他们早就在龙镔的祖坟上钻孔通过光纤查看了他祖先的骨骸情形,原来龙镔的祖先有很多都只是假死,被埋葬后又苏醒过来了,很多骨骸都有挣扎的痕迹,他们断定所谓诅咒就只是人的心理暗示。 为了更深一步刺激龙镔他们就制造出了龙镔祖坟被挖的事件,为了加大龙镔的罪恶感就控制那个负责在熊山建造水库的高老师导致熊山出现人为的生态灾难,甚至欧阳生孩子雯丽被绑架的事件都有他们幕后操纵的因素在内,汪主席出面和龙镔接触,说服龙镔将资产交给他们参与管理,龙镔的手术之所以会出意外……就是因为那几个主刀医生中就有两个是心智协会的成员,他们为了尽快得到管理权就对龙镔下手了!” 静儿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焦思溦所说的,但他们知道焦思溦不会骗他们,这两年来古德里已经利用慈善做掩护从托管中心账上转走了十多亿美金,因为龙镔在遗嘱上写明一亿美金以下的开支只需要古德里和汪主席决定就行,只有涉及一亿美金之上的才必须有他们参与决定,也就是说托管中心上百亿美金的资产最终将被他们这样转走,龙镔立下这样的遗嘱,让古德里他们有如此大的权力,这是龙镔的最大失误! 静儿并不懂得管理企业,石伟和海涛也没有龙镔那样非凡的管理天赋,在这些日子以来,托管中心的实际权力全部被古德里他们抓在手上,现在问题严重了,焦思溦告诉他们心智协会在世界范围里拥有巨大的势力,并且已经开始向普通民众进行扩张,如果把事情真相公开的话非但他们改变不了这种现状而且古德里说不定还会下手除掉他们,可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么托管中心很快就会变成空架子! 他们与闻讯赶来的康定庄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之中。 ※※※ 这一天夜晚,这五个人都做了同样一个梦,在梦里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龙镔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你们还好吗?我要回来了。”尤其是静儿更是能感觉到龙镔温柔地摸着她的脸,亲着她的嘴唇,告诉她说他想她,他想回来,可是躯壳在冰冻下无法复苏。 第二天几人见面说起了这事,觉得不可思议,在静儿情绪的感染下,他们都相信这是龙镔的灵魂在托梦给他们,也都相信龙镔一定能从死亡的冰冻中复活过来,但是人体冰冻复苏的关键技术无法解决。石伟长舒短叹道:“现在的医学科技不发达啊,老六的人体复苏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去!” 没想这句无心之语令得静儿生出一个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办法,因为龙镔在遗嘱中注明凡是超过一亿美金的投资必须经过托管中心三分之二以上的终身理事通过,托管中心是六个理事,除去古德里和汪主席剩下四人就是他们,他们占有三分之二的决定权,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四人意见一致的话那么他们就能决定一亿美金以上的开支。 静儿告诉他们立即用复活龙镔作为借口,从托管中心拨款成立生命医学研究所,把段平春请来担任研究所所长,巧妙地将资金尽量转移出来变为无法分割的固定资产和无形医学技术产权,这样就可以尽最大可能地保住托管中心旗下部分财产,而且也不会引起古德里他们怀疑,同时为了预防古德里他们下毒手,必须保护好自身安全。 这一个计策的确巧妙,两年之后,静儿他们成功地从托管中心安全抽走了四十亿美金,而其他剩余资金也被古德里以慈善事业借口全部拿去用于建设乌托邦,托管中心已经名存实亡。 这时的心智协会已经公开化,他们向世人宣称人类在当今的社会制度社会环境下已经处在危机之中,人类的心灵已经被功利的欲望污染,只有心智协会才是心灵理想的家园,只有接收他们的心灵净化精神才能得到安宁。他们的理论很是蛊惑人心,很快心智协会得到了空前发展。 心智协会成功地在几个小国导演了政变,将已经是它们成员的政客推上领导者宝座,他们眼见正式建国时机成熟,就将那个乌托邦建设所在地的国家领导者赶下台来,随后又操纵那个国家分裂成两半,他们为乌托邦取名“安宁之国”,就等着在联合国大会上正式宣布建国后获得其他国家的认可。 建国只是他们的第一步,他们的第二步就是要用乌托邦的完善完美模式向世界推广,继续施加他们的影响力,并建立强大的军事力量,构建足以撼动世界经济的集团,然后再利用经济和军事这两种力量向世人宣称旧的国家制度社会制度根本不符合人类发展规律,必须死亡,必须重新在世界范围内建立出完全民主完全没有剥削没有阶级没有政党的公平的乌托邦模式社会体系。 ※※※ 生命医学研究所已经在活体冷冻复苏的关键技术上取得了巨大进展,诸如小白鼠、兔子、猴子还有黑猩猩等动物已经成功从冷冻状态下复苏,动物体内的细胞壁也没有在解冻过程中破裂,复苏之后的动物各项生理机能都在正常范围内,但是他们发现在把动物致死后再冰冷动物就无法再复活,而且在对医院刚死之后的人体类似于龙镔那样处理冷冻后试验人体也无法复活,眼见就走入死角,研究所弥漫着失望的气氛。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冷冻复苏只能在活体生成功,对于已经死去的尸体就算是被冷冻也是不可能复活的,而龙镔当时确确实实的没了心跳没有呼吸甚至脑电波都没有了,龙镔是生理死亡和脑死亡的双重死亡,完全没有复活的机会。就连石伟也开始这样认为,他觉得还是不要相信迷信,该面对现实的时候就得面对现实。 静儿令人难以置信地坚持说龙镔一定会醒过来,她还对大家说她完全真实地感觉到龙镔就在身边,就在等着大家来把他的躯体解冻复活,她甚至说龙镔会在大家面前活生生的坐起来。她的话怪诞不经,让人觉得她这是因为过度思念龙镔而说出这类没有科学根据的梦话呓语。 在静儿的要求下,龙镔的躯体解冻复苏正式开始,经过多次努力,龙镔终于苏醒,他从冷冻死亡状态中复活过来,最初是脑电波出现波动,随后就在心跳起博器和呼吸器的帮助下,他的生理功能逐渐恢复,更为奇特的是他胸口的那个断角龙头胎记竟然生长出了雄伟的龙角! 他们这时才联想起静儿爷爷转告那个长胡子老头临终前所提到的祖师爷不过五站在冰天雪地里托梦给他并写下“除非断角重生长”七个字的梦境,根本就是在暗示龙镔只有在冰冻状态下断角才会生长,只有这样才能破除诅咒。 复活后的龙镔神清气娴,浑身散发着近似于神的光芒,特别是他的眼睛深得就如同大海,清澈而又黝黑,似乎可以包容射向他的一切目光。大家雀跃高喊着“诅咒破除了!”,石伟更是一边欢呼一边急切地追问龙镔死亡又复苏的详细心理经历,龙镔没有解释他的灵魂之旅,只是对大家说“生命有太多的奥秘我们还不了解,我们现在无法得到科学验证的那些神秘我们不能武断地说它不存在。” 等静儿和他独处的时候,他就把这一切详细地对静儿说了,静儿问他:“你的经历如此奇特,是不是可以证明有神?” 龙镔答道:“以前我认为这个世界有神,神是高高在上的,让我们匍匐于它的威严和超自然能力之下,屈从于命运;但是后来我觉得没有,这个世界只有心只有智慧,神和鬼都是人心创造出来的;现在嘛,我倒觉得它有但它又没有,如果把它看成是一种超然于物质表现形式之上的能量的话,我想我可以接受。” 静儿微笑着,龙镔又道:“神就是自己,鬼也就是自己,(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但是神鬼又并不是自己。” 静儿佯怒:“你这不是等于没说?” 龙镔呵呵笑了起来,抱着静儿道:“我的宝贝,过两天让你看场好戏,那时你就有答案了。” 静儿无限幸福地躺在龙镔的怀里,手指摸着龙镔胸口的龙头,再问龙镔:“龙角真的长出来了,镔,你说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 龙镔呵呵笑着道:“呵呵,过两天你就全知道了。” ※※※ 正当心智协会正在全力为两天后召开的联合国大会做着准备的时候,他们得知那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目标对象龙镔已经从死亡中复活过来,他们在惊奇之余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安宁国度的开国大典已经全部就绪了,他们预计将有四十五个国家高级领导参加这次盛大庆典。 当天晚上,几百封电子邮件从中国大陆的一台电脑上发向世界各国的情报安全机构、各国元首领导人办公室、世界各大媒体、世界前一百位网站、联合国部门机构、世界知名跨国集团,电子邮件的容量很大,里面披露心智协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有翔实的图片文件作为旁证,最令人吃惊的是心智协会制定的绝密《黑色宣言》,宣言中说: 1·为了达到建立安宁国度这一高尚目的,必须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谋取建国资金,……; 2·要因人而异地采取各种方法孤立、动摇最后收服目标对象,……; 3·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阻挠协会光荣进程的外来敌对分子,还包括内奸与叛徒,在目前尤以外逃的敌对分子对协会的危害为大,清除这类敌人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4·在邻近国家策划发动政变,将对我有利的人士推上去执掌该国政权,可以为我打造外援,……; …… 在附件里还详细地标注了执行情况,焦思溦、龙镔等人作为目标对象就清清楚楚写在上面,他们只是那上百个人中的一员,那几个政变国家的名字,还有很多国家的高级官员,跨国集团的高级管理人员也都分明别类地记载其中! 第二天,全世界炸锅了。许多国家迅速成了调查专案小组,各大媒体均用头版头条登载这件特大新闻,网络上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第三天,心智协会的高级领导者也就是安宁国度的总统特使古德里在联合国大会上忍受着全体联合国成员的嘘声念完了安宁国度请求获得联合国批准公认的建国提案,联合国成员在投票中就以一票赞成两票弃权其余全部反对通过的结果否决了这项提案,古德里灰溜溜地走了。 安宁国度开国大典上只有四个国家派了专使到场,有几个国家发了一封表示祝贺的电报,大多数国家都没有反应。几个超级大国根据那些材料很快确定了心智协会涉及用恐怖手段危害国家安全、破坏国家经济秩序、非法剥夺国民生命的犯罪事实,他们把心智协会中的一部分成员定为通缉要犯。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对这场轩然大波根本没做防备的心智协会不堪一击,有如棚子倒架般垮了,内部立即分裂,整个安宁国度也登时有如一盘散沙,随着各国特工人员的潜入调查破坏,越来越多国民开始逃离这个国家,越来越多的证据也显现出来,美国两院也很快通过了“安宁国度被视为邪恶国家”的提案。 心智协会经过穷追不舍的调查认定这件事情与焦思溦有关,极有可能是焦思溦把情况泄漏给了龙镔,他们相信也只有龙镔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才敢作这样的事情,他们恼羞成怒,展开了对焦思溦对龙镔的报复追杀,但是龙镔如有神助一般,总是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拨又一拨的杀手纷纷掉入龙镔挖出的陷进,被送进监狱,他们越发怀疑有内奸,心智协会彻底崩溃了,而安宁国度仅仅存在了一百四十天之后就又被原来的国家收复了。 两个月后,古德里汪主席均被国际刑警抓获,他们问国际刑警是怎么知道他们如此隐秘的藏身地点的,国际刑警说他们收到了几封电子邮件,电子邮件上详细的写了他们的逃跑路线隐藏地点,甚至连那些预备方案都写得详详细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发信人为何如此清楚这些情况。 ※※※ 焦思溦也就为何龙镔能预料到杀手追杀的时间人数这个事情问过龙镔,龙镔笑着回答说他学了静儿爷爷的玄术,所以能预测。石伟也觉得龙镔一定是学过那种高深莫测的东东,假如没学过的话,那么龙镔就一定是神。 龙镔不会把自己当作神,静儿也不会把他当作是神,在静儿眼里,他就是自己的爱人,当静儿也问他同样的问题的时候,龙镔老老实实地告诉静儿说道:“自从复活之后我的灵魂就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离开体外,可以随时到达任何地点,可以看到听到感知到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照古人的说法应该是元神出窍或者魂游太虚吧,所以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秘密可言。” 静儿相信龙镔说的,她说道:“那这样看来,你真的称得上是神了,你永远也不会死不会老了……” 龙镔感知到静儿有一丝伤感,他知道静儿为什么伤感,赶忙搂住静儿的纤腰,柔声说道:“傻丫头,生命哪有不会老不会死的?我这只是将灵魂这种能量形式在机缘巧合下进化到了高级一点的层次,我能做到那你也就能做到啊,是不是?” 静儿甜甜一笑,用手梳理一下龙镔的头发,说道:“机缘巧合?我哪有那种机缘啊?我又不像你这个天才一样一生下来就有一个诅咒,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说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龙镔一脸沉思状,良久才说道:“天才?谁不是天才?诅咒?谁没有诅咒?整个人类都被自己诅咒了,所有的生命也被诅咒了,就连这个世界都被诅咒了。” 他凝视着静儿美丽的容颜,双手把静儿抱在怀里,轻叹一口气,说道:“诅咒也许只是一个笑话,天才也许就是一个白痴,如果在命运的道路上不看清楚自己,那么生命就只是在现实和理想的矛盾之间屈从、妥协、敷衍完全不知所谓的鬼混。” 静儿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龙镔刚毅的面容,她真正从这个抗争诅咒命运的爱人身上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力量海一般的智慧,两滴晶莹亮彻的泪盎然迸出! 龙镔无尽温柔地吻去这珍珠泪花,无尽温柔的说道:“傻丫头,瞧你,这么高兴还哭?我可不想我的新娘是个哭鼻子的傻丫头!” 新娘?新娘!静儿等龙镔这句话不知等了多少岁月,这两个字在她心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今天,这两个字竟然从他的嘴里被他如此温柔如此柔情地说出! 这是何等遽然降临的幸福啊! 龙镔的嘴唇轻轻地贴上静儿的唇……静儿渐渐将手围住龙镔的脖子……龙镔用舌头一颗一颗的数着静儿的牙齿……静儿哼出不受控制的柔软鼻息……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传来石伟的大叫:“哈哈!我看到了!原来你们准备做孩子!好好!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搅你们了,哈哈,我来就是要告诉老六,熊山水库三天后竣工剪彩,你的父老乡亲们想请你回去,哈哈,没事,没事,你们不用松开,继续亲吧,咦?静儿,干吗还不好意思?还脸红了?啊哈!” 石伟撒腿就向外走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大声地吼叫:“妹妹你坐床头,哥哥你放肆摇,恩恩爱爱,小床荡悠悠……继续做孩子吧!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对他们说的!我是不会对他们说的!我是不会对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