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夜》 楔 子 楔子七月七日桃花夜,佳人未语先断魂。 洛非把眼睛一闭上,就仿佛再也睁不开,身体软绵绵的,越来越沉,他开始噩梦不断,他看不到它,却感觉它在压着他,他想爬起来却仿佛有人按着他的手,想叫又被人堵住了喉咙,眼睛使劲睁开,却什么也看不到,仿佛自己是一个正在被人谋害的瞎子,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在梦里他使劲地逼迫自己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全身被冷汗浸透。 终于,他醒了过来,但全身仍然跟虚脱了似的动弹不得。 他见蒋维薇爬起来了,他表情呆滞地走到镜子前,镜子里出现两个女人,一个是蒋维薇,一个他不认识—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这时,他突然发现那个女人脚下的绣花鞋子,还有她的眼里闪出的两片绿光,心里顿生寒意,牙齿打颤。 那女人仿佛是从镜子里走了出来,打开门出去,咚咚咚咚,一步一步上了楼……蒋维薇也跟了上去。洛非想这一定还是梦,他好几次梦里都有这种感觉—知道自己在做梦又醒不来,挣扎着以为自己是醒过来了,当真的醒来后才发现原来刚才还是在梦里。 一滴两滴的液体滴在洛非的脖子上,洛非醒了过来,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感觉脸上冷冷带着一丝冰凉,他用手摸了脸上的液体,马上跳了起来,是黯黑的血液,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没错,是血!他抬头望向天花板,血正渗透楼板,一点一滴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房间的门敞开着,门外有一阵没一阵地涌进丝丝凉风,他马上意识到蒋维薇可能出事了,于是飞快地向楼上跑去。 在楼梯口,他见楼上有一房间的门半开着,倒在地上的是蒋维薇,身旁有一大滩半凝固的血液,脖子上有一块被什么东西咬伤的痕迹,上面留有暗黑色的牙印,脖子后还印了朵血红的桃花印。洛非控制不住地要扑上去摸蒋维薇的脸,却一把被后面上来的谢飞拉住了,谢飞让他冷静些,别破坏了现场,快下楼打电话报案。 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谢飞用相机对着蒋维薇的尸体拍了几张照片。不一会儿警察也赶来了,上楼却发现尸体不见了,只剩下一滩半凝固的血液。 这次参加七月七日“鹊桥相约”活动有不少的媒体记者,蒋维薇的离奇遇害更是引起了多方面的关注,当天的《江城日报》也对这起灵异杀人案做了报道。作为主办方的不死鸟文学网站也为这次事件成立了个专题,给专题起了个醒目的名字叫“古屋噬人”,配上图片,图片是洛非从蒋维薇后面偷拍的,那时的蒋维薇正沿着台阶走入“婉香楼”的院子,她的背影无限的单薄与落寞。上面还配有猩红的文字:她走进去,再也走不出来。 第一章 夜半敲门声 第一章夜半敲门声 1 这是个大院子,院子的四周用一米多高的青石砖围墙环绕着,院子的大门上方的正中间有一块匾幅,匾幅上写着三个古色古香的大字—“婉香苑”,院子里有两栋房子,一栋是明清代翻修的老房子,房顶阁楼上标有“婉香楼”,一栋是三十年代的旧式公寓叫“婉香公寓”。 婉香楼一共有两层,每层有一个大厅,四间房间,房子后还有个小院子,小院子的四周仍然是由一米多高的青石砖围绕着,小院子有个小门,可以进出。 江城大学的宿舍楼潮湿阴暗,新的宿舍楼还未竣工,学校允许学生出去租房子住,大多学生都搬学校外面去住了。苏蓝和余可因为家境不太富裕,还一直住在旧宿舍楼里,最后还是忍受不了宿舍楼的阴暗潮湿,特别是漏风,晚上一有风的时候,风就从破了的玻璃缝隙灌进来。 这个星期六,她们一起出去找房子。看了附近的几处,条件是不错,可是价钱高了些,超过了她们的心理底线,后来一直找到城村边的“婉香苑”门口,看到门口的招租广告,进去看了房子,有现成的床,浴室还有热水器,环境也不错,大大的院子,四处幽静,当然最关键的是房租要便宜。 搬好家,打扫卫生忙乎了一天,洗完澡铺好床准备关灯睡觉,苏蓝手还没碰到开关灯就暗了,再按灯,已经打不开了,苏蓝说了句见鬼,躺下欲睡却听到有人敲门。 “是谁?!”余可叫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屏住呼吸,只能听到院子里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的沙沙声,阳台外漆黑一片。 “我去看看。”苏蓝说。 “别去,也许是敲错门的人,睡吧,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搬了一天的家,余可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苏蓝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不能入睡,刚才敲门的如果是人,为什么听不到他离开的声音,难道他还站在那里?她的脊背突然凉了一下,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摸了一下。 2 第二天起来,苏蓝想去修灯,按开关,灯却亮了,反复试了几次,灯没有问题。奇怪了,苏蓝小声嘟囔,她总觉得这房子的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出了房间,来到院子,房东阿婆正在晒太阳,那么惬意,苏蓝问房东:“这里还住着其他人没有?” “还有一个,可是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来过了,平常这里只有你们和我,其他的房间都空着,只有到了节假日我外孙女才回来陪我。”阿婆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温和而慈祥,仿佛苏蓝是她的孙女似的。 “那昨天晚上……”苏蓝想问昨天晚上是她敲门吗,在视线低垂的瞬间发现阿婆的双脚在颤抖,“阿婆,您的脚怎么了?” “老毛病了,我的腿中风寒了,每当到了冬天我的腿就这样,行动不方便,上楼梯都上不了。” 苏蓝望了望一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把疑问又藏在了心里。 出了院子,仿佛身后几双眼睛都在背后望着她,指指点点,恍惚中,一些声音飘进了她耳朵里:梦婆的房子也有人租?是啊,就是前面的那个女孩租的。唉,那房子邪啊,知道的人都宁愿花更多的钱租更破的房子。苏蓝转过身见到两个妇女在窃窃私语,她们见到苏蓝在看她们便缄口不语了。 3 第三天晚上,楼下古式的大钟敲了十二下不久。 “嘭嘭嘭!”苏蓝听到有人在敲门,毛孔都竖了起来,而且余可也听到了。 “谁?”余可大喝一声,那人仿佛没听到似的仍然在敲,屋内突然笼罩了一片恐怖的气氛,苏蓝用手去按开关,这该死的开关又坏了,窗外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她们的身上,透出一片阴森森的光芒,风一刻也不停地在蹂躏树叶,呼呼的响声仿佛是厉鬼的呜咽。 “月冷杀人夜”,苏蓝突然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心突然发寒,抱着身体,绻缩在墙角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余可在月光下像中了邪一样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她从房间的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也没摸到,又从那个角落爬到床铺底下,再从床铺底下爬到厨房,她从厨房抄起一把菜刀,菜刀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拿着菜刀缓缓地逼向苏蓝,一步一步地…… “不要,不要……”苏蓝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喊不出来。 灯突然亮了,敲门声也停了。余可放下菜刀,拉起苏蓝说:“真没出息,不就是敲门声吗,看把你吓成这样。” 苏蓝像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眼睛死死地盯着菜刀,仿佛害怕余可在她一不小心的时候就会向她当头砍来似的。说话啊你,余可又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我不是怕敲门声,我是怕你。余可,你知道吗?你刚才拿着菜刀要杀我。”苏蓝惊魂未定地说。 “你被吓傻了吧,我怎么会杀你呢?” “真的,你拿着菜刀一步一步地逼向我,是这灯救了我,灯亮了,你就醒了,门外那个敲门鬼也走了,听说鬼怕灯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才的景象,恐怕这样的话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亏你还是大学生,疑神疑鬼的,刚才你是产生幻觉了,抓紧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天已经蒙蒙亮了,太阳就快出来了,就算有鬼也不会来了。” 4 第四天晚上,苏蓝准备了高亮度的充电手电筒,充好了电放在床头,心里才有一丝踏实感,她知道灯一亮就什么事也没了。 “嘭嘭嘭!” 苏蓝被惊醒,顺着记忆抓向床头的手电筒,却抓到了一片虚空,她又带着一丝侥幸去按床头的开关,果然,灯也坏了,四周是沉闷的一片漆黑,连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黑暗中她在床上搜寻着手电筒,几乎摸遍了床的每个角落,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门撞开,一股绝望的阴影涌上心头,逐渐弥漫心的每个角落,眼前是地狱一般的漆黑。 余可!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扑向了余可床的方向,被窝还是热的,余可已经不见了。真正的悲凉让她全身发抖,她清醒地意识到,和上次一样,她的挚友已经去厨房拿菜刀了,菜刀会顺着敲门声的节奏,时轻时重地一刀一刀砍在她的脸上,肩膀上,身体上……她感到耳朵痒痒的,一股温热的血液已经从她双眼涌出,左手的动脉破裂,脸上的皮一点一点地撕去,一点一点地疼,深入骨髓,她痉挛地抽搐,晕了过去。 “苏蓝,醒醒,醒醒,苏蓝。”是余可在叫她,手按她的人中穴,四周亮得如同白昼,屋子的灯亮着,她买的手电筒也亮着。 “余可,你没有受魔鬼的驱使来杀我啊,我刚才分明感到左手的血管破裂与滚烫的鲜血从双眼流出。”苏蓝虚弱地说。 “我的小丫头,你怕鬼都怕到走火入魔了,我怎么会……”余可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苏蓝左手皮肤下的血管旁有一条红色的蚯蚓在蜿蜒跳动,“你的手……” “我的手好疼啊!”苏蓝揉了揉手腕,余可看到那条红色的蚯蚓钻进她血管不见了,她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余可打了个哈欠,拍了一下张大的嘴巴,说:“有些困了,睡吧,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下。” “我还睡得着吗我!我还没明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不在床上,连我的手电筒也不在了。”苏蓝疑惑地望着余可,提起的心也落了一半,还好大家都活着。 “刚才屋子里的电又坏了,我拿你床头的手电筒上了趟厕所。” “那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没有,我上完厕所回来就发现你晕在地上,灯也亮着。” “哦,怪不得没有敲门声了,这敲门鬼怕光。”苏蓝更加肯定了敲门鬼怕光这一推断,“这灯还真奇怪,仿佛是受神的鼎助似的在关键的时候亮了起来。” “亲爱的,别鬼呀神呀的胡乱猜测,也许是电路问题,开关接触不良。睡吧,过来,姐姐抱着你睡。”苏蓝听话来到余可的身边,把头埋到她的怀里沉沉睡去,那么安全。 5 第五天,余可给自己与苏蓝各买了一个护身符,虽然她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为了苏蓝能够心安,她宁愿去相信,相信护身符可以保护她们。 晚上。苏蓝和余可一起睡。 戴了护身符又睡在余可身旁,苏蓝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就算有鬼她也不那么怕了,何况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鬼,她还是相信唯物主义多点,只相信看到的,肯定的。 “你说今天敲门鬼还会来吗?”苏蓝问余可,语气淡然,没有惊慌。 “不会了,敲门鬼知道我们带了护身符,还没有来到门旁边就会被吓跑了,你没听卖护身符的道士说方圆十里的小鬼绕道而大鬼也不能近身。”余可笑着安慰苏蓝。 “是啊,就算他来我也不怕他了。”苏蓝给自己壮胆说。 余可看苏蓝也不怕了,就故意逗她:“我听人说这护身符,戴得好可以去妖除鬼,戴得不好却极有可能引来恶鬼。你想啊,我们戴上符小鬼都要绕道而行,我们挡了他们的路,这不是和他们过不去吗?还有他们本来派敲门的小鬼完成不了任务,不就要大鬼亲自来吗?” 余可的一席话顿时说得苏蓝毛孔耸立,她想起了第一天出门时门口两个妇女在她背后的指指点点,脑袋突出涌出很多疑惑与后怕。 “你知道这房子的过去吗?还有我们怎么没有见到阿婆的其他亲人,而且我有一次无意中听人说,这房子邪,非常便宜却没人敢租,似乎过去发生过什么事?”苏蓝说出后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听我同学说起过,这阿婆的儿子买下这个公寓不久就出车祸死了,和他一起死的还有他四岁的儿子,他从幼儿园接他儿子在回家的途中与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相撞,车毁人亡,他的妻子悲痛欲绝,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最终选择了自尽,去陪她的丈夫与孩子。” “怎么死的?”苏蓝颤颤地问。 “上吊。”余可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好像就死在这个屋子里,因为这个屋子是二楼最大的屋子,生前可能是他们夫妻住的。” 空气在黑暗中凝固,苏蓝打开灯,冲破这凝固的黑暗,谢天谢地,今天灯没坏,看来符还是有用的,苏蓝深深舒了一口气。 电闪雷鸣,屋子一震,伴随着豆大的雨滴声,四周重新陷入黑暗,越陷越深,连窗外高楼大厦的星星点点也彻底熄灭了,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沉的夜幕中。 余可抱着苏蓝说:“睡吧,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嘭!嘭!嘭! “余可,敲门声!”苏蓝颤栗栗地说。 “是雨打门壁的声音。”余可自欺欺人地说,在黑暗中紧紧抓住苏蓝的手。 嘭!嘭!嘭!嘭!嘭!嘭! 一声又一声,那么强烈且真实是从门那里传来的,余可与苏蓝耳语了一阵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她去厨房拿菜刀,苏蓝手里握着手电筒走在旁边。 “谁!”随着余可的一声怒喝,她一把拉开门。 手电筒光线下一张沟壑沧桑的脸,手里捧着一堆凌乱湿透的衣服。 “是我。”是阿婆的声音,“你们院子里的衣服忘记收了,风把它们吹到地上到处跑,我把它们拣起来,我看你们房间还有灯,知道你们还没睡着就送来给你们了。” 苏蓝和余可终于松了口气。 阿婆走后,苏蓝蓦然想起阿婆的脚是得了严重的风湿病,这么黑这么滑的一段路,这么高的楼梯,她没有带手电筒却能摸索上来,这就算是她们也办不到…… “阿婆,她……”识破真相的愤怒让她如哽在喉,说不出话来。 这阿婆真有点怪,好好的,半夜常常敲人家门做什么,但是人敲门好过“不是人”敲门,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想起以前的疑神疑鬼,苏蓝自嘲地笑笑。 从这以后,苏蓝不自觉地会去注意阿婆的一举一动。 阿婆虽然有点怪,但是苏蓝一直认为她是个非常和善的老人,直到一天她看到阿婆杀鸡时的简单利索,她就再也不相信她是个善良温和的老人了。阿婆一手抓着鸡脚,一脚踩着鸡头,然后用磨得锋利见光的菜刀在鸡脖子抹了一下,接着迅速放下拿刀的那只手抓住鸡头,把鸡倒着身子,让鸡的鲜血好顺着鸡脖子流进盛了半碗水的碗里。看出鸡汩汩流出带着腥味的鲜血,她笑了好久,如果不去看那只流血的鸡,那么她的笑看起来还是那样慈祥,但整体的画面看起来总是有点不太和谐,而且她越笑越兴奋,笑得苏蓝身上冒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阿婆自从上次敲她们门后,几天来,再也没有敲过她们的门,房间也没断过电,连天气都风和日丽,星星朗朗。 6 余可的姐姐结婚,她要回去当伴娘,请假了一个星期,明天早上五点半的火车,她问苏蓝你一个人住害怕吗?苏蓝摇了摇头说,“有什么好怕的,这世界又没鬼。”余可微笑说,“好好保重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凌晨四点,余可的闹钟响了,天已经蒙蒙亮了,苏蓝想起来送送她。余可说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车站就得了。 在余可走后的第四天夜晚,苏蓝被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吵醒,她拉上被子蒙着头继续睡,敲门声越来越大,苏蓝对门大声嚷道:“阿婆!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睡了!” 敲门声依旧不屈不挠,苏蓝按灯的开关,该死的,开关又坏了,她学着余可往日的样子,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去厨房拿菜刀,然后从侧面一把拉开门,她想这样就算阿婆一刀挥来也会挥空。 门外除了一阵清冷的风什么也没有,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是阿婆?久违的恐惧又涌上心头。她关上门,敲门声又响起,反反复复地敲在她心坎的抵抗防线上,她又一“呼”地一把拉开门,用菜刀歇斯底里向门外砍去,砍了个空,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更大的恐惧使她牙齿打颤,咯咯地响,重新关上门,敲门声又响起。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时快时慢,时而有节奏,时而没节奏,伴随着晚风呜咽,似群鬼哭泣。苏蓝瘫坐在地上,菜刀掉在一边,真正的绝望,是心底已经不知该如何去恐惧。 第二天,心惊胆颤的苏蓝就给余可打电话,想和她说说昨天遇到的怪事。 “你好,找余可吗?我是她妈妈,她还在学校吗?有没有回来……” 她们这才知道余可失踪了,去报了案,警察马上立案调查。 警察在院子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夜里的敲门声只不过是门窗上串着红色绳子为了辟邪的一个大铜钱,每当起大风时铜钱就会随着风的大小节奏有规律地打在门上。苏蓝这才放了心,不然她是怎么也不敢再往下住了。 警察离去,苏蓝想现在就算门外再响起敲门声她也不怕了,恐惧来源于未知。 7 晚上,苏蓝仍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余可的事担心,余可怎么好好的会失踪呢?一直到了夜里十二点有了点睡意,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嘭—嘭—嘭—”的响声,听着听着,她渐渐又害怕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这次的响声和风的大小规律完全没有逻辑的关系,往日是风声大,响声大,风声快,响声也快,这次,风都停了很久,还不依不挠的响着。 她准备起来看看,该死的灯又坏了。她来到门旁,响声一点一滴地击在她的心上,这次她没有马上开门,她先透过门缝往外看,她看到一个白影站在门外,她想可能自己看花眼了,于是又看了一眼,确确实实有个白影,顺着裙裾的摆动,那声音一声声地往里传。她不敢开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这时候她贴着玻璃看到有两道幽幽的绿光正怔怔地看着她,看得她背脊发凉,后来敲门声渐渐熄了,门外的白影也不见了,她大大地舒了口气。用书桌顶着房间门,双层保险才敢睡去。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她发现门被打开了。外面传来阿婆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声越来越近了,渐渐到了她的房门口。苏蓝看那陌生男人的时候,那男人也在看着她,但是只看一眼他就把目光移开了。苏蓝在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她睡衣胸前的一颗纽扣掉了,露出了个大窟窿,透过窟窿往里看,可以发现里面什么也没穿。 苏蓝关上门,靠在门上,脸瞬间就红了,她想刚才那男人一定是看见了她的胸才把目光移开的。她透过衣服看了看自己发育良好的乳房,它们骄傲地挺立着,有着动人的曲线,她去澡堂洗澡甚至常常引来同性的目光。那人把目光移开,证明那人还不坏吧? 隔壁传来了那人和阿婆的对话声。 阿婆:“你回来了啊,你下个月还住吗?” 男人:“住的。” 阿婆:“那这个月的水电费加下个月的房租一共是687元。” 男人:“好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苏蓝知道是隔壁的那个房客回来了,总算又有个伴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敢不敢在这房间里继续往下住!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停水了,苏蓝拿着毛巾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洗脸,走的时候还特别检查了下衣服的扣子有没有扣好,在楼梯口他们又相遇了。 “你好,我叫洛非,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你好,我叫苏蓝。”苏蓝的脸有些红了。 苏蓝说完下楼打水去了,她的眼睛有点肿,洗洗冷水就好多了。 洗好脸,出去吃过早餐回来,见那房客洛非还在,他在擦窗户玻璃,他那间屋子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沾满了灰尘。 洛非屋子的水龙头还没修好,他要下楼梯去院子里提水。苏蓝把门打开说:“我这边有水,你就不用跑上跑下了。” 洛非说太谢谢了,苏蓝说大家是邻居不用客气。苏蓝换了鞋子,来到他房间,和他一起大扫除。阿婆看到了问:“你们以前认识?”苏蓝摇了摇头说不认识。阿婆没说什么,看了看洛非,再看了看苏蓝,然后笑了,苏蓝不禁打了个寒颤。自从那次苏蓝见她杀鸡时慈祥的笑,她就觉得阿婆的笑不是一般的吓人,皱纹会像一条条蚯蚓一样瞬间爬上她的脸。 房间打扫好后,洛非要请苏蓝吃饭,苏蓝答应了,一起吃了顿饭,有了简单的聊天,算彼此认识了。 第二章 鬼眼阿婆 第二章鬼眼阿婆1晚上,苏蓝还是睡不着,她觉得她原有的作息时间规律完全被破坏了,成了另一种规律。这时,她又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搬出去,她觉得今天晚上和往常不太一样,路上没见一个人影,那条大狼狗却叫个不停。阿婆,一个人在夜里自言自语。苏蓝觉得害怕,见隔壁洛非房间的灯还亮着,于是敲开了洛非的门。 苏蓝说:“我睡不着,看你房间灯还开着,知道你还没睡,想和你说说话。”苏蓝说话的时候像个乖巧的妹妹。 洛非说:“进来吧,饮料在冰箱里,自己拿。” 苏蓝拿了瓶旺仔牛奶说:“谢谢,我就喜欢喝这个。” 苏蓝给洛非说她昨天晚上的新发现。他们聊了一会儿,苏蓝饮料喝多了,上洗手间,见洛非这的厕所像“喷泉”一样往上喷水,马上就关上了门。关上门她说:“你这的洗手间真可爱,还会往上吐泡泡。” 洛非说:“地下化粪池的氢等化学气体含量多了,所以带着水往上冒,我以前读大学时住的宿舍的洗手间也这样。” 没办法,苏蓝只好回自己房间的厕所了。 她拿了手电筒出去,打开门,一阵冷气扑了上来。 她用手电筒在院子里扫了扫,院子里站着个人,是房东阿婆。苏蓝的手电筒先是照到她的脚,再把光线往上移,看到了她的身子又看到了脸,她的皱纹堆在一起,对着她笑,她平常笑都是眼睛眯着一条线,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只眼睛怎么也闭不上,所以她笑起来一只眼睛睁着,目光诡异地望着苏蓝,看得苏蓝直起鸡皮疙瘩。她准备把手电筒收起来,却发现阿婆手上明晃晃的菜刀。苏蓝飞快溜进了洛非的房间,洛非见她急匆匆的样子说:“怎么了?” “阿婆……阿婆……你去看看。”苏蓝有点语无伦次。 洛非出了房间门,只见阿婆拿着菜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刀锋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白色的光,她来到鸡栏前,从鸡栏中拖出一只鸡,她一只手抓着鸡头,一只脚踩着鸡脚,另一手拿着菜刀在鸡脖子上一抹,鸡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脖子就垂下了。她放下菜刀,把鸡脖子藏在鸡翅膀下,像做迷信似的拿着无头的鸡在转圈圈,看得苏蓝头晕。有洛非在身边她壮着胆子问:“阿婆,你在干什么呢?” 阿婆说:“我儿子今天生日,我给他做夜宵。” 苏蓝脑子里突然一激灵,啊,阿婆的儿子不是遇车祸死了吗? 回到屋里,苏蓝听到风中夹杂着一丝沧桑的声音,细细一听,阿婆又在自言自语。苏蓝说:“阿婆又在自言自语了。” 洛非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阿婆有可能和别人说话吗?或者不是人,应该这样说,你说阿婆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吗?” 苏蓝战战兢兢地问:“什么意思?” “我在书上看到一种说法,有的人天生‘鬼眼’,就是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呀神的,这种人在乡村通常当了神婆,冲当人间与地狱的对话桥梁。”洛非神秘地又说,“想不想知道阿婆在说什么,我有办法!” 苏蓝点了点头,洛非拉着她走了出去,他们蹑手蹑脚下了楼,来到了阿婆的窗口,阿婆的窗户关着。他们从窗口的缝隙往里看,阿婆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放着鸡肉、兔肉等都是肉的菜,阿婆一个人一边吃一边看着对面唠叨,像对着一个人说话。洛非按下手机的录音功能。 过了一会儿,阿婆突然停口了,警觉地望了望四周,她拿起旁边还带着血迹的菜刀,缓缓朝窗口走来,苏蓝大气也不敢出,她感觉阿婆已经发现他们了,她快坚持不住了,想跑,洛非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叫她别出声。 果然,阿婆在快到窗口又改变了方向,她并没有发现他们,她只是把菜刀放在窗台上。阿婆回到桌子前,洛非才拉着苏蓝上了楼,回到房间说:“明天我找个懂得本地方言的人,就知道阿婆在说什么了!” 2 回到楼上,苏蓝的电话响了,一看电话号码是阿婆的。阿婆在电话里说:“你们刚才找我有什么事,我儿子说看到你们在窗口又不进来。” 苏蓝愣在那儿,她想阿婆的儿子不是死了吗?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没事,我们只是路过。”阿婆挂了电话。 洛非见她神色慌张,问她怎么了?苏蓝说:“是阿婆的电话。”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儿子刚才看到我们了!她儿子都已经死了。” 洛非说:“这阿婆神经有点问题,不用管她说什么!” “嗯,天快亮了,我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走了几步苏蓝又自嘲地说:“自从我住进来起,几乎天天都是惊魂夜啊,真不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 洛非安慰她说:“什么也不会发生,好好睡吧,我就在你的旁边。” 一进房间,她就把房间里的一百瓦的电灯泡拉亮,这是她今天让洛非帮她安上的,灯泡亮点,她也就更有安全感了,在苏蓝的印象里一百瓦灯泡下的房间与二十五瓦灯泡下的房间是有区别的,二十五瓦灯泡下的房间里有许多房间物品投下的怪影,有的影子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件物品投下的,一百瓦的灯泡能使影子少了许多,地上亮堂堂的,甚至可以看到地上的一根头发。 一百瓦的灯泡照得她眼睛刺痛,这怎么睡啊?关了灯她又害怕。 每次睡前,苏蓝都要把房间的每个角落看上一遍,确定什么都没有她才睡得安心,她总担心有某种东西藏在某个角落里等她睡着后现身,如今一百瓦的灯泡,她只要用眼睛扫一圈就可以看清楚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是这临睡前的一扫,一片红色映入了她的眼帘,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这鞋子以前是谁穿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另一只哪去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并不了解,这床是阿婆家的,看起来很古旧,以前是谁睡的?到底有没有在上面死过人?还有余可,她到底怎么了? 她走近鞋子一看,发现这鞋子的颜色红得不匀称,有的是鲜红有的是黯红,远点看有点斑斑点点的。对着黯红色她充满恐惧,因为有一次她去登山,穿着浅红色的裙子,在登山的过程,脚踩到个圆溜溜的石头,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摔破皮了,出了血,裙子贴在上面,沾上了血迹,也是呈现出鞋子上的那种黯红。 这只来历不明的鞋子,苏蓝想把它丢出屋外去,但是她不敢直接用手去拿,她准备去拿衣架把它挑出去,待她拿了衣架回过身来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只红色的绣花鞋向她冲了过来,她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脚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跌倒在地上,发出了声响。洛非还在隔壁上网,听到叫声响声,飞快地跑了过来,见苏蓝还趴在地上,扶起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绣花鞋……” “什么绣花鞋?” 顺着苏蓝指的方向望去,洛非看到了在床沿下有只绣花鞋,鞋子里面圆鼓鼓的,好像有东西在里面动,渐渐从鞋子里探出了一只老鼠的尾巴。洛非笑了,说:“别怕,里面是一只老鼠。” “哦。”苏蓝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险些站不住,她的脚崴了。 苏蓝把鞋子脱了,把脚收到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那里已经有些微肿了。 洛非说:“阿婆现在大概还没睡着,我去问问她有没有红花油。” “她大概也没红花油吧,别麻烦了,就算她有,我也不敢用她的红花油,她神经兮兮的,要是给了我毒药,我的脚就全烂了……” “那只好等明天了。” “嗯,没事的。” 3 四周很安静,能听到树叶在风下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洛非说:“外面下雨了。” 苏蓝说:“是啊,还挺大的。” 洛非说:“我过去关下窗户,不然水会溅到我房间里。” 苏蓝带着征询的口气小声说:“你关好窗还过来好吗?我害怕!” “怕什么……” “就是怕……很多东西我都怕……我脚崴了,要是晚上再遇到什么我跑都跑不了。” 苏蓝突然觉得委屈,要是她一个人绝不敢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本来和余可一起住的,可是没几天余可就失踪了,还有那个阿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总时常看她拿着个明晃晃的菜刀,每次从她身边路过都毛毛的,视线总离不开那把刀,没有直看,也要用余光看着,她怕等她一不注意,阿婆就会快速挥刀,往她的身体某个部位砍来。她脑子灵光一闪,真害怕有一天阿婆把她养的鸡、兔、鸭等小动物都杀完的时候会来杀她。苏蓝又恐惧又委屈,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就涌出了眼眶。 见她流泪,洛非说:“你别哭啊,明天我给你找别的房子。” 苏蓝不哭了,摇了摇头说:“不用,不过今天晚上我还要去你那睡沙发。” 洛非说:“你脚崴了,我就住这边吧,你看你这还有张床挺方便的。”他说的是余可的床。 洛非把两张床合并好,脱了外衣睡在上面。苏蓝把灯关了,灯太刺眼了,现在,洛非在她旁边,她也就不怕了。 第一次和一个男子离这么近的距离过夜,苏蓝瞬间把刚才的所有担心与恐惧都忘记了,但是心却仍然跳个不停,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五千只。”越是数下去她的头脑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先是她听到自己洗手间发出汩汩的声响,起来去洗手间看了下,是化粪池的水往上喷,苏蓝把洗手间的门关上,洗手间的汩汩声停了,自来水漏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声音传入了耳际。 她的眼皮越合越紧了,渐渐睡着了,她睡着了仿佛还能听到水的声音,她隐隐觉得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人。她动弹不得,看不到她的脸,只见那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她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那人走到了她的床前,朝下俯视着她,她仍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她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原来是和猫一样幽绿色的,她知道这是梦,她在逼自己醒来,她知道这个女人来过,前几天她还看到她贴着玻璃注视着她…… 那人看了看她就向大门的方向走去了,她仍然像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 终于醒来了,四周一片黑暗,她打开灯,发现自己被冷汗浸透。奇怪,她才想到,她睡的时候并没有关灯啊,灯什么时候关了呢?一阵穿堂风过来,她打了个喷嚏,发现洗手间的门与房间门都被打开,门外是深不可测的黑。她打开灯却发现绣花鞋不见了,她想起刚才做的梦,难道那不是梦?那人是来拿鞋子的? 看了看旁边的洛非,她舒了一口气,还好洛非没事,睡得像个孩子,均匀地呼吸,她不忍心吵醒他,准备把门关上。这时,她发现对面窗户上隐隐有两束幽绿的光,她看着心寒,是自己看错了吗?于是她打开了门,想确定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如果那只是某建筑物投射上面的反光,那样她就可以安心睡了。 她来到走廊上,两束幽绿的光不见了,她想那一定是反射的光吧。回到自己的房里,她脚踢到了个东西,低头一看,顿时一阵惊叫,地板上有一只耳朵,心突然抽搐地疼了—耳朵上还带着个耳环,她太熟悉了,那是她去年送给余可的生日礼物。 苏蓝觉得事态非常严重,她再也不敢想下去,赶紧摇醒了洛非,把事情的原委过程仔细说了一遍,最后他们给警察打了电话。 半小时后,外面的警车来了,苏蓝去给他们开门,来了两个警察,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年轻的大概二十多岁,看起来警校毕业不久,叫张明。老的大概四十多岁了,叫陈枯朽,是城村派出所的副所长。他们用钳子嵌起耳朵,放入密缝袋里,还拿着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对房子的四周、地板、洗手间,各个角落都拍了照,还测量,也不知道他们在量什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走。 老的警察先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张明给他们留了个手机号码,说:“如果发现什么新情况,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苏蓝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这几天发生的情况,绿眼人,神秘的阿婆。洛非把那个晚上偷录阿婆的方言对话也转发给了张明。 张明查了那间房屋与老阿婆的资料,那间古楼叫婉香楼,距今大概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历代翻修。解放前一直是红楼妓院,国民党时期这楼被一个叫苏大维的商人买下,成为个人寓所,商人之前一直默默资助解放事业,后来加入了共产党,但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打成右派,婉香楼也被红卫兵没收了,他还被关进了牛棚,三天两头被抓起来批斗,半夜吊起来打,最后被活活折磨死了,又过了十多年,文革间的事得到了平反,政府把婉香楼归还给他们家。他儿子的事业也小有成就,又把旁边的婉香公寓也买下了,买下后不久一次遭遇意外被车撞死了。 那个阿婆名叫黄芬,是苏大维的妻子,苏大维死后,她曾有一段时间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一看到戴类似当时红卫兵帽子的人,就急忙躲起来,语言失常,但是并没有大毛病,生活可以自理,而且还把女儿与儿子拉扯大。据她以前的邻居反应,她平时不太说话,但是却是个非常热心的人,邻里乡亲谁有困难她都会主动伸出手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忙,对人也特别宽容,有时候受了怨气也不说什么,独自承受,比如有一次一个刚刚搬来的邻居经常把垃圾倒在她家的门口,他儿子要找那人理论去。阿婆却说,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反正我们家门口已经有垃圾了,等下一起倒下就是了。那个阿婆说的方言也被翻译出来了,是越南西贡话,听语气不像是自言自语而是对话,后来她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明偷偷监视了阿婆几天,几天来,阿婆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正常,一样自言自语,每天杀个小动物,有时半夜睡醒,还拿着菜刀在房间里转上几圈,像是表演独创的菜刀舞…… 阿婆仿佛是疯了,苏蓝再也不敢在这住下去了,洛非也不想与一个整天拿着血淋淋的菜刀的疯老太婆住在一起,于是也搬了出去,临走前给苏蓝找了新的房子,一次性交完了她住到放假的房租。 苏蓝问洛非:“我们认识才没几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洛非说:“你就把我当你哥吧。”苏蓝说:“哦,哥……保持联系啊!” 在离开城村时,他去了趟城村派出所,找到陈枯朽副局长说,如果方便的话,案子有什么进展请及时通知我好吗?我是《江城日报》的记者,还有遇害的蒋维薇是我的好朋友。张明说,好的,没问题! 第三章 自拍死亡录像 第三章自拍死亡录像 1警察和外婆的孙女子萱商量要不要送阿婆去精神病医院,子宣不同意,那地方就是没有精神病的也能被关出精神病。外婆只是因为妈妈与舅舅意外死去,曾经过度悲伤才有点精神失常,吃点药就没事了,几年过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最近好像有点变本加厉。 子萱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子薇,爸爸妈妈离婚后,姐姐跟爸爸到了美国,而她跟妈妈却仍然住在原来的家,妈妈在她二十岁那年因为遭遇一场意外车祸,永远离开了她,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她和姐姐已经有十二年不见了,外婆精神不正常,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告诉姐姐的,姐姐打电话说过明天就回来看外婆。说是来看外婆,其实还不是来分家产的,要不怎么十二年了却一直不回来呢? 姐姐明天就要来了,今天她得把客房收拾好,因为她不想和姐姐睡在同一张床上,其实早在七岁那年,她就不愿意和姐姐一起睡了。这还得从一件事说起,那时候,邻居有位老奶奶死了,大厅里放着一口大棺材,她和姐姐都还小,不太懂事,也不懂害怕,她们就在老奶奶家玩捉迷藏的游戏,姐姐藏起来,她去找,姐姐一会儿就不见了,她和妈妈找了一个下午,怎么找也找不到,妈妈都急得哭起来了。后来还是晚上,死者要入棺的时候,把灯都关了,只剩下摇曳的蜡烛,打开棺材盖的时候,姐姐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死者埋葬后,一天晚上,奇怪的事发生了,姐姐悄悄下了床,黑灯瞎火,开了门跑了出去,妈妈叫她也不理不应,于是妈妈跟了出去,渐渐的,姐姐来到了野外,在田埂地突然疾步飞奔起来,妈妈追不上,因为那时天阴黑得只能看到一些物体的轮廓,妈妈看不准田埂,时时踩到田里,妈妈追上她的时候发现她梦游的地方正是那个院子老人的坟墓方向……那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但是姐姐梦游的事还是被街坊邻居暗地里传开了,妈妈也把她们分开睡了,直到爸妈离婚,姐姐跟爸爸去了美国。姐姐走的时候她没有难过,她想以后在家里就算不关房间门也可以放心睡了。 见到姐姐那一瞬,她有看见自己的感觉,她们还是长得那么相像,她对她微笑,叫她姐姐。吃过饭,她们在房间聊着这十多年来的生活,她们讲了很多,但是她们好像都在刻意的回避一个问题,她们共同的童年,那有姐姐心理的阴霾—梦游。 晚上十二点,子萱去客房睡,她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姐姐,在说晚安时,她们眼神相撞,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子萱觉得姐姐的眼神里藏着诡秘。 回到房间,夜显得很静,只有大厅里那大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夜在钟声下显得异常的空旷。 子萱突然隐约地想到,这么多年了,姐姐还梦游吗?她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一个梦游者在她睡着后没多久突然爬了起来,眼神呆滞,来到厨房,拿起菜刀,把同一室的两个人杀了,自己却不知道,接着去睡……想到这,她爬起来把厨房的菜刀也偷偷收了起来,藏在枕头底下,把门反锁上才敢入睡。 她睡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多了,姐姐房间的灯也灭了。半夜突然下起了雨,还刮起了很大的风,子萱在半睡半醒间恍惚中好像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一会儿又好像有人在敲门,她听不到有人叫她开门的声音,自然不敢起来看。 2 第二天早早子萱就起来了,姐姐还在睡,因为她房间前的鞋子还在。外婆房间的门关上了,门外没有她的鞋子,大概出去买早餐了吧。 子萱洗了脸,准备趁着早上空气好出去散散步。当她打开大厅门的时候,她愣住了,门外掉的是她和外婆的衣服,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敲外婆的房间门,大声叫外婆开门,里面没有人应,她找出外婆房间门的钥匙开了进去,里面没有人,被子也没有叠。外婆的习惯她是知道的,如果外婆是早上起床出去一定都会把被子叠好再出去的,这时她想到昨天夜里敲门声,她想可能是因为下雨,外婆准备去把院子里的衣服收回来,结果门被风关上了,她进不来了……她在家里上下里外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外婆的那串钥匙,原来外婆是带着钥匙出去的。外婆如果只去院子里收衣服是不会带钥匙出去的,她不像子萱,钥匙总是带在身上。外婆一夜没有回来,那外婆现在在哪里呢,她已经快七十岁了,她能在哪呢?难道精神病又发作了? 子萱敲开姐姐的门,这时候她看到姐姐的衣服湿漉漉的,于是她问子薇:“你起来的时候,看到大厅门外的衣服了吗?”子薇说:“我一个晚上都在睡,根本就没起来过。” 子萱看到姐姐房间门外的鞋子东一个西一个的离得很远,而且鞋子上还沾着湿润新鲜的黄泥,如果不是下雨根本沾不到这样的黄泥的,而她身上也湿润润的,一定是昨天晚上出去被雨淋的。她想姐姐昨天晚上一定是梦游了,但是她不能说,梦游一定是姐姐心理的禁区,如果她说了,可能姐妹都没得当。于是她问子薇:“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子薇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们一起出去找外婆,问了院子附近的各邻居,都没有看见,她们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外婆,于是她们报了警。过一会儿就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是张明,他们给姐妹俩做了笔录。 3 晚上子萱把门关好,姐姐也回到了她的房间。靠在门上,她静静地待着,在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钟声下,她听到了隔壁房间反锁的声音。那是她的房间,反锁的按扭不太灵活,一定要反锁就会弄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她把房间门也反锁好,来到床前,她看到床头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她昨天藏在枕头下的菜刀不见了,这时她突然回想到,她白天和男朋友出去买东西,回来时见姐姐匆匆忙忙从她房间出来,当时也没注意,现在想到她突然有点害怕起来,那菜刀一定是被姐姐拿走了,姐姐要菜刀做什么呢? 她和外婆一直住得好好的,姐姐住进来外婆就出事了,她真想去问问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且现在这屋子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如果菜刀在姐姐那,姐姐会不会对她下手?她开始猜想是不是姐姐梦游把外婆杀了而她自己不知道,可是如果是把外婆杀了,为什么不见鲜血,不见尸体,而且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以前看到一个电视,说是两个玩得很好的伙伴,两个人常常在一起玩,后来一个不见了,警察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在一天,一个小伙伴的妈妈,见他偷偷下了床,然后来到了河边的一块沙地上挖呀挖,终于挖出了失踪已久的那个伙伴……她决定今天晚上一夜不睡,看姐姐还会不会梦游?会梦游去哪?可菜刀在姐姐那,她不敢跟在她后面,她看过有关梦游研究的书上说,梦游中的人,是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己,她不认识你也不认识自己。于是她想了另一个办法,见姐姐房间门的灯灭了,她把上次买来的面粉偷偷地撒在大厅门口,如果明天早上起来有脚印就可以确切地证明,姐姐真的是梦游。她把闹钟定时在早上的五点半,于是去床上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她急忙爬起来,去门口一看,果然门口有脚印,而且脚印是厅里往外走的。 姐姐起来的时候,她问姐姐昨天晚上出去了吗?姐姐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没有,怎么了。” 子萱含糊地说:“没怎么。” 4 第三天她叫上了张明,告诉她姐姐梦游的事,他们准备一夜不睡,一定要看看姐姐每次梦游到底都去哪了? 晚上,张明睡外婆原来的房间,他们一直用短信联系,可是一个晚上,他们也没见姐姐出过门。第二天起来,她看了看姐姐的眼圈有点黑,想她昨天晚上肯定没睡。 张明在她们家一住就是一个星期,他们也一个星期没怎么睡,困了白天再睡,而姐姐每天都是夜里睡,也没见姐姐梦游一次,难道姐姐真的发现了他们在监视她?她还是觉得姐姐可疑,姐姐可能发现他们监视她,每天夜里都不敢睡,她看到姐姐的眼圈越来越黑了。 张明想了个办法,偷偷地告诉子萱,买一个监视器偷偷安在她家大厅的门上,安得很隐蔽,在灯笼里,只是微微露出个摄影机的镜头口,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只要姐姐梦游出去就可以看到。 今天晚上张明可以回家好好睡了,明天来看摄影机录像。 第二天早上,子萱把卫生间洗衣机搬出来准备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靠墙壁里有一截没有血色的手指,她马上打了张明的电话。张明看了,确实是手指,他用钳子夹起手指,放进密封袋里带到警察局进行鉴定,还拿着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 趁姐姐不在的时候他们把微型摄影机拆下来连接子萱书房的电脑来看,证明一个晚上姐姐都没有出去过,那这截没有血色的手指一定是几天前留下的。是怎么留下的呢?这屋子从来没有人来过,屋子里只有子萱和姐姐。子萱觉得姐姐变得更加可疑了,于是张明又买了个摄影机偷偷藏到姐姐的房里,原来他前几天就想这样做的,但是子萱不同意,她姐姐有裸睡的习惯,这样不好,可是现在事情到这份上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起来子萱去洗脸的时候又在姐姐的房间门口踢到个耳朵,耳朵上还挂着个耳环,子萱一眼就认出那是外婆的耳环,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有人杀了外婆而且还把她肢解了,一天一点地送到屋子来。 张明把微型摄影机拆下来看,结果出乎他们的想像。他们看到等他们睡去后,姐姐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有时候把耳朵贴在门上像是在听子萱房间的动静,大厅里的摄影机有姐姐出去屋子的背影。很显然姐姐在梦游。子萱想明天她该去买个菜刀防身了。 张明说如果这时候把姐姐抓起来,那么外婆的尸体他们很可能找不到了,他们一定要看看姐姐晚上到底去哪了,也许就能找到外婆的尸体了。他们又偷偷监视了几天姐姐,可是姐姐又像是知道他们在监视她一样也没有梦游一次。有一个晚上她实在太困了,于是就在房间里躺下就睡着了。 5 第二天子萱醒来时,推开房间门,张明躺在血泊中,他的脑袋被砍了一刀,大厅的门被关着。子萱马上报了案,警察把她们共同带到了警察局,把张明生前安的摄影机拆下来带到警局去看,这个摄影机录像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张明自己给自己拍的死亡录像。 子萱告诉警察,姐姐不是故意杀害张明的,姐姐在十多年前就得了梦游,院子里的邻里乡亲都知道。 子薇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早上,子萱又在卫生间发现一只没有了手指的血掌,过几天又在大厅里发现外婆出走时穿的鞋子,上面还沾着腐烂肉腥臭味。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原来她一直以为是姐姐杀了外婆把尸体弄回来,可是姐姐这两天在警局里被拘留,不可能是姐姐,可又是谁呢?她想她可能遇到变态杀手了,可能是和杀死余可的是同一个人,他现在杀了外婆而且拥有了外婆身上的钥匙,还把她的肢解了一天一点地送到屋子来。 为了安全起见,她叫人把大门的锁换了,每天临睡前把各个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心里也更有安全感了,果然家里再也没有出现人的肢体。 一个月后,警察在白骨山的一个小山沟里发现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大部分腐烂,而且少了一只右臂与一只耳朵,警察证实那正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子萱外婆。在外婆的身上还搜出了她们家的钥匙,已经锈迹斑斑。死亡方式是和张明一样的,头上挨了凶手致命的一刀。 子萱见到外婆五肢不全的尸体,还是伤心地哭了,她说原来外婆也是姐姐杀的,因为听妈妈说过,姐姐小时候梦游的地方,正是白骨山,而且外婆失踪那天姐姐确实梦游了,她的鞋子上还沾有黄泥,可是她想不通的是姐姐被关起来的几天,外婆的钥匙又在身上,她肢体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但是奇怪的是没几天警察却把姐姐放了出来。 警察带着医生要给子萱做个心理测试,子萱说,我没有病,我不要测试,干嘛把我带在这里来。医师让她冷静点,说我带你去看一段录像,在医生的陪护下,她来到了警察局,在录像里她看到了自己在夜里穿着鞋子出去了。 这时候子萱什么都明白了,心马上就沉了,她想那天一定是自己穿了姐姐的鞋子出去了,所以姐姐的鞋子上才会有黄泥。她乖乖地跟着医生她又来到了精神治疗中心,不吵也不闹了。医生说她的梦游除了遗传外,主要还源于她内心一直紧绷的脆弱与恐惧,她最害怕的事就是梦游,那是她从小就一直就植在心里的阴霾,姐姐的到来加深了她心理的恐惧,所以那天她把菜刀放在床头进行防身,偏偏最怕什么,心里想的就是什么,最怕什么地方去的就是那个地方,这是梦游这类精神病人心理学上一种玄妙的现象。 原来小时候梦游的是她,妈妈外婆为了怕给她造成心理负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都告诉她那是姐姐,其实姐姐是知道她梦游的,所以姐姐从一来的时候就像她防姐姐一样防着她。 “那外婆是不是我杀的?”子萱痛苦地对警察说到。 警察安慰她说:“你别太紧张,我们经过仔细分辨了录像,姐姐那一个晚上都在房间里,录像上确实有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绣花鞋,头发遮着半边脸,但是看身形那不是姐姐也不是你。最重要那个人眼里发出像狼一样的绿色光芒。所以杀人案与你和你姐姐都无关。” 这已经是今年在“婉香苑”发生的第三起案件了,死者似乎都和古怪的“狼眼人”有关。 关于变眼人,有人想起多年前发生在婉香楼院子里的盗墓。盗墓者盗墓后,在院子里留下了一具干尸,面相看起来凶恶狰狞,全身蜡黄,只有牙齿是白的,两眼空洞洞的,可以看到头的内部,里面是空的,像被掏空的标本。由于那时院子没有人住,干尸在被挖出多日后才被发现,都说入土为安,可是死后多年还有人把他的尸体骨头抛在外面,风吃雨打,日晒雨淋,那样死者的幽魂还会得到安宁吗?所以有人认为这个狼眼人就是那个死者的冤魂,变成恶鬼,索命来了…… 第四章 又见死亡脸孔 第四章又见死亡脸孔 1 洛非一直在调查“鬼屋噬人”的事,疏忽了报社的工作,领导对他不满意,他只好辞职,辞职后洛非成了自由撰稿人,写写杂志的专栏,偶尔接接商业剧本撰写,每月稿费不多不少,够生活没存款,日子过的浑浑噩噩。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天,洛非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五彩街,六号巷子,一直往前走,你将遇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最想见的人?洛非一时还想不出他最想见的人是谁。为蒋维薇的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睡好了,如果真的有最想见的人那就是蒋维薇,可是蒋维薇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她的尸体…… 洛非按来电显示回拨了个过去,手机上的语音系统传来: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强烈的好奇心使洛非决定去看看。 洛非拐进那条平时基本没人走的巷子里,阴湿黑暗,感觉到一阵阵凉意,穿堂风时不时从身上迎面吹来,在耳边呼呼的响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他的思想都在剧烈挣扎着,是不是还要往前走?因为这条路他从来没来过,也看不到尽头。 他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接着黑暗中响起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我的脚骨可能断了,你送我去医院吧,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洛非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借着微弱的火苗,眼前一片黯红,一个男人脸上衣服上都沾满凝固的血液。 在那一瞬间,男人也看到他了:“麻烦兄弟送我去医院吧。”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似的。 洛非的心里突然有种震撼,这男人都这样了,说话的语气还这么平静。不由分说,洛非背起他快步往附近的医院跑。当时他并没有指望他的报答,只是背他到医院后,打电话帮他联系到他的朋友就自己回家了。 可是一个星期后,他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一天,有个西装笔挺的人开着豪华轿车在一桌球厅找到了他,要请他吃饭,洛非懵懵懂懂就上了车,直到看到那个他曾经救过的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洛非在用餐的时候有些拘谨,那位他救过的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兄弟别紧张,我叫林浩,你就当我是你大哥好了,以后我会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那天洛非走时,林浩还给了他一万元并且留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说:“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洛非回去一个星期,就拨了林浩的电话说:“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给我找个工作吧。”林浩说:“没有问题,过段时间通知你。” 过了一段时间,洛非总算接到了林浩的电话,林浩在电话里说:“我新开了家娱乐城,明天就开张了,员工也招齐了,在里面安排个副总让你当当。” “这怎么行,我可没有经验。”洛非实事求是地说。 “没事的,一边工作一边学,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挂了电话,洛非感到有些兴奋,兴奋过后又有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读书时连组长都没当过。 2 第二天,洛非接到了个电话,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声音很好听,女人在电话里说:“你好,娱乐城明天就要开张了,今天有个聚会,浩哥让我过去接你,你在哪呢?” 洛非告诉了她地址,匆匆洗了个澡,洗好澡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衣服,找来找去都不满意,顺便套了件,照了照镜子,觉得还好,人长得不错,穿什么都好看。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洛非碰到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蒋维薇,你是蒋维薇吗?”洛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想起了那条奇怪的短信。 “蒋维薇?蒋维薇是谁?”女人不明所以地说。 洛非这才发现眼前这女人不是蒋维薇,蒋维薇的普通话有着南方女孩的温润,而这女孩的普通话清晰透亮。整体的气质也不同,她显得成熟而韵味十足,蒋维薇看起来简单而清秀,像个小女生。随后越看越有差异,发型,眼神都不像,她只是长得像蒋维薇。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蒋维薇是我的一个朋友,你长得像她。” “哦,呵呵。你是洛非吧?” “是的。” “我是叶子,浩哥让我来接你,可以走了吗?” “可以,我们走吧。” 洛非下了楼,想这也是浩哥的女人吧,有钱人的女人都挺漂亮的。 叶子开着车,洛非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洛非见叶子时不时从倒镜上看他,嘴角扬起玩味的笑。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车子在一大商场门口停了下来。 洛非问叶子:“娱乐城在这里?” 叶子说:“没有,给你买件衣服。” 洛非有点尴尬,他身上的全部衣服鞋子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元。洛非想买衣服就买衣服吧,大不了等下买单的时候自己把单给买了吧,上次老大给他的一万元还有两千元呢,他可是全带在身上了。 叶子给他挑了几件衣服,试了一下,果然人靠衣装,气质全变了,叶子叫售货员包起来。等买单的时候洛非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钱。 “你好,一共是五千八百六十八。” 叶子说:“我来吧,老板交代的,回去可以报销。” 3 到了娱乐城,叶子把车停好,就带着洛非上了大堂,来的人并不多,都是老板合作伙伴和朋友,老板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家聊天,喝酒,投其所好,各怀鬼胎。 过了一会儿刘副市长也来了,他开始讲话,公安局郝局长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他先肯定了老板这些年为本市做出的一些成绩,在多喝几杯酒后就说在座都是国家的栋梁,以后这个城市就是属于你们的了,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希特勒的煽情演讲。 刘副市长的讲话完毕,老板林浩就给大家介绍娱乐城的重要骨干。 “这是叶子,你看她一副东方美女的模样,很适合当我们娱乐城的形象代言人,娱乐城外的海报贴的就是她的照片。还有这位洛非小兄弟,二十岁就提前读完了nba自考的全部课程,原是我们房地产的一个业务主管,一上任就把公司的业务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如今把他调回来,还希望各位多多帮忙,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林浩不愧是老板,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在气势上总让人觉得真有那么回事,虽然他常常能把mba理直气壮地说成nba。 一位叫小丽的女孩不服气地说:“叶子大多时候特粗鲁,什么脏的糙的话都说得出来……”小丽是林浩的亲妹妹,她以女人特有的细腻发觉叶子与她哥哥关系暧昧,小丽的爸爸妈妈早早去世了,是哥哥与嫂嫂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长大的,她容不得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家庭。 “小丽。”林浩看了小丽一眼,“我这个妹妹平时被我宠坏了,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小丫头,直性子挺可爱的。”叶子一点也没显示出生气。 小丽不说话了,叶子站起来逐渐向各位敬酒,一边说着客套的话。大家最先已经喝了不少了,也喝不下多少,但是美女敬酒岂有不喝之理。不一会儿大家都酒醉七分,刘副市长走后,老板也到楼上的大厅给娱乐城未来的高级管理人员谈些工作上的事宜。只剩下叶子陪郝局长。 大家都走后,喝了酒后的郝局长,露出本性,两眼发光,色眯眯地盯着叶子说:“叶子小姐,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来,我敬你一杯。”他的一只手已在她的大腿上摩挲,探询着。 “郝局长夸奖了,以后还望您能多多关照呢。”叶子笑媚横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子小姐你千万别跟我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叶子站起来把郝局长的酒杯加满:“郝局长我再敬你一杯。” 郝局长喝下这杯酒后就有点站不住了。叶子说:“郝局长,您倒是爽快人,一高兴酒就喝多了。我扶您去房间休息吧。” “那……那当然好,谁叫我认识了你……” 就在这时,郝局长的电话响了:“好……好……我快忙完了……就回去。” 接过电话的郝局长酒醒了不少,上楼对陈浩说:“我得回去了,家里来客人了。刚才喝醉了,差一点犯错误。”说完郝局长坐上警车,扬长而去。 郝局长走后小丽起哄说:“叶子姐姐可真有本事,媚眼一抛就让堂堂的局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小丽你可别笑话我,他对哪个漂亮女人都是这样。” “他干嘛不对我这样,我看我自己也挺漂亮的,看来我们应该多向叶子姐姐学学。” 叶子的眉头皱了下。 “别胡闹。”林浩严肃地说,吩咐司机先把他的宝贝妹妹送回家,又与娱乐城的高级工作人员,继续谈工作上的事。从大的方案到小的细节,一步一步地落实,甚至小到洛非的住处。 林浩说:“这附近康得楼的第四层还空着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洛非你可以先住进去,你原来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还有,你会开车吗?我有一台奥迪你可以拿去开,叶子她会开车,如果你也会开就用不着请司机了。” 4 郝局长原本应该是个大忙人,可是最近却像停薪留职似的空闲,隔三差五地往娱乐城跑,当然每次他来都是来找叶子的,今天他穿着黑色衬衫,灰色灯芯绒裤,倒也有几份人模狗样。 他一入娱乐城就被几位香艳佳丽围住。 “郝局长可真是多情种啊,又来找叶子吧。”一位小姐笑着问道。 “这次不是,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不过,叶子在吗?” “您看,还说不是找叶子,你不找叶子干嘛又问叶子在吗?” “别闹了,我找你们的老板真有事,打他手机又不通。”局长在这些小姐面前总摆不出局长的威风来。 “喏,老板在里面呢。局长呀,你也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看我们这些姐妹们,哪个不芬芳无比,不信你闻闻。” 小姐们起哄似咯咯笑个不停,笑得花枝乱颠。郝局长径自走进老板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和老板一起出来了。 “现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就不上班了,郝局长请大家游三亚岛。” 大家都很兴奋,毕竟不用上班又有免费的旅游。 其实洛非早就猜到了郝局长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天的天空异常明朗,远方的天空浮动着几片白云,街道两旁的树木都枝繁叶茂。叶子很自然地被安排在郝局长的黑色奔驰车里,洛非也要坐那辆车,叶子在一旁对他挤眉弄眼,几个月的相处叶子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他的朋友。 “洛非,这后面这么多车子都这么空,你干嘛非要挤在那一辆车上。”小丽说。 “我特虚荣了行吧,后面的车全不上档次的,我就爱坐郝局长的奔驰,过瘾。”他又转过头笑容可掬地对郝局长说,“局长不介意吧。” “那当然,我怎么会介意呢?”在美女面前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 郝局长亲自开车。叶子原先是和郝局长坐在第一排的,车开了一段时间后她就说第一排光线太强她要换后座。 郝局长像要和谁赌气似的把车开得飞快,一路超车。 “郝局长你就算不当局长也可以去当一名赛车手。”洛非心不在焉地说。 郝局长不理他,油门却越加越大。洛非落个没趣,于是就安静地待着不再说话。 “说,你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企图。”伴着耳垂轻微的触觉,这一句话像羽毛一样飘进他的耳朵,然后融化了,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是叶子附在他耳旁小声地说话,湿热的嘴唇触及到了他敏感的耳垂。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情不自禁地和她挨得更近,徒然而生的亲密感让他感到欣慰。 车陆续地开到了海滩。一群美丽的少女欢呼雀跃地在海岸线上奔跑嬉闹,构成海岸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洛非与叶子保持最亲密的接触。他们亲密地交谈,亲密地嬉闹,对他缺乏防备的郝局长,这时也总算发现了他的狼子野心,懊悔不已。他们偷偷摸摸地脱离了群众就像亚当与夏娃逃出了伊甸园。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这不,刚才还是艳阳高照,骤然间却倾盆大雨,连绵不断,热带的雨别有一番滋味,不冷不热只觉分外的温暖。 “我们去躲躲雨吧!”在风雨飘摇中他说。 “不,我喜欢雨水的缠绵。” 他们在雨中奔跑着追逐着,满怀欣喜,无限眷恋。在雨中她笑得很真,沉甸甸的头发越加凌乱,玲珑的曲线越加逼真,模糊的身躯越加明显,朦胧的身体若隐若现。她轻扬细眉,笑得恬静。 她就是洛非遗失在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前生他还欠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如果爱可以这样单纯,那么他愿意沉沦;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他不愿意醒来。这一刻洛非把她当成了蒋维薇。 回去的时候,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这原本是洛非答应叶子共同演一场戏给郝局长看的,以便让他死心,不再纠缠,竟然有点假戏真做的感觉。 5 办公室里的空调声咝咝地流动着,凉丝丝的风带着轻微的湿度侵袭着洛非全身的每个毛孔,洛非感觉头晕晕的,感觉空气似乎正在大幅度的缺氧,于是他跑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去透风。轻风拂面,感觉好多了,视野也宽广了,在那干净的大道上,那些灯光,灯光下的树影,风格迥异的楼宇还有步态从容的行人们,都安然地活在夜色里。 有人敲门,一看是郝局长。郝局长说有事想找他聊聊,问他有没有空。洛非问郝局长什么事,郝局长故弄玄虚,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上车就是了,咱们先去放松放松,说着洛非被郝局长拉着出去了。 郝局长开车把洛非带到一个叫“醉都”的娱乐城,说我们先好好玩玩。洛非说,我整天在娱乐城里混着,现在只要一见娱乐城就烦,郝局长“嘿嘿”地笑了几声,胸脯一抖一抖的。他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知道你在自己照管的娱乐城,不好放纵享乐,顾客就是上帝,现在你是以上帝的身份来的,感觉会完全不同的,而且这个娱乐城和那个娱乐城的性质也不太同。” 他们首先在二楼吃了一顿中餐,郝局长点了几样洛非连听都没听过的菜,他自己却吃得很少,大多时候都在抽烟喝酒,或眯着眼睛在看洛非吃,嘴角还挂着诡谲的笑意,有样菜洛非觉得特别好吃,他问郝局长这是什么菜,郝局长又嘿嘿地笑了两下,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说:“这菜是这酒店的招牌菜,叫‘女儿乐’,其实就是根驴鞭。”他又嘿嘿地笑了两声,胸脯还是那样一耸一耸的。洛非细心体会了一下,身上的确有点热,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吃了那大半盘的“女儿乐”。 “郝局长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不忙,不忙,先办正事要紧。”郝局长不慌不忙地吐着烟圈,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他又把洛非带到三楼的包厢里。 “先生,想唱歌吗?”一个小女生,毕恭毕敬地走了上来,她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贤淑的日本女郎。还有一个女生咬着嘴唇朝着他笑,做羞怯状,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处女还单纯。 郝局长用眼光在那女生的脸上,胸前,屁股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洛非也随着郝局长的眼光触及之处看了看,这女生穿着纯白色半透明的棉纱裳。 “来,陪我唱一首《甜蜜蜜》。”郝局长把女生搂在怀里,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却在她身上又揉又拧的,他的歌唱得实在不怎么样,只是跟着歌词鬼哭狼嚎地把它念出来,有时候连字都念错,相比之下他怀里的女生就唱得很不错,但是她无法投入地唱,不时地尖叫,一定是郝局长不安分的手又在她身上胡乱拧捏了。 洛非身边的那位女生也身子紧紧挨着他坐下了,她富有肉感的胸部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后背。洛非轻轻推开了用肉身勾引他的那位女生,很潇洒地从裤袋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她说:“谢谢你,你的服务我很满意。”女生接过钱后在他脸上深深地印上一吻,喜滋滋地走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给他抛了个媚眼。 郝局长看洛非不耐烦了,给了女孩几百元小费,打发走了。 郝局长好像随意似的从上装的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到他的面前。 “兄弟给你买茶喝的。” 洛非接过支票,那是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要你别和叶子来往,我以后会给你惊喜的。” 洛非笑了,轻轻地附在郝局长的耳边说:“兄弟,这钱我就不要了,我偷偷地给你说句实话,我们都没戏,叶子早跟刘副市长混了。” 郝局长哈哈地笑了说:“我忘了告诉你,这就是刘副市长的意思!” 说着就站起来自顾自地走了,把支票留在玻璃桌上。 6 和大多来江城寻梦的年轻人一样,洛非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是需要在这城市有一份薪水还不错的工作,有套像样的房子住就ok了,现在他想要的一夜之间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觉得这就像梦一样…… 门外有人在敲门,洛非马上回过神来,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叶子,叶子说:“洛非,等下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洛非说有空,叶子找他,他哪敢没空。 过两个小时叶子又出现在洛非的面前。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洛非跟在叶子后面,叶子发动了公司给她配的那辆宝马说:“上车。” 车子慢慢离开市区,行驶到一条不怎么宽的公路上,洛非看着两边被拉远的建筑,感觉如此熟悉,于是问叶子:“是去城村吗?” “是的。” 车子到“婉香苑”门口停了下来。 叶子下车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女孩接待了她,她是阿婆的外孙女,叫李子薇。 原来叶子是来谈买楼的,事情谈得很顺利,叶子和她们谈好了价钱,屋主答应把隔壁的婉香楼卖给康得来房地产开发公司,过几天就可以去公证处办理过户手续,走的时候叶子还留下关于康得来房地产开发公司介绍的资料给李子薇。 对于他这个女上司,他是又佩服又敬畏。她有着职业女性的干练,但是有点神秘,洛非有时候觉得她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除了长相,一点也没有他所认识蒋维薇的影子,性格不同、城府、气质,甚至连最基本的说话的口气,声音都不同,他越来越相信她们是两个人,但是她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这让他总怀疑她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渊源。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他问叶子:“你还有妹妹吗?” “没有,怎么?” “我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 “蒋维薇?那你把我当成她好了。” “不,我把她当成你了。” “不是一样的吗?” “她已经死了。” 车子一震,停在路的转弯处,突然熄火了,连车灯也灭了。叶子打了几次火仍然打不着。 洛非说:“我下去看看。” 洛非准备开车门,正在这时一辆如独眼龙一样只亮着一个车头灯的大卡车从他们车的旁边飞驰而过,叶子“啊”地尖叫了一声。 车子过后洛非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车上有一双幽绿色泛光的眼睛,你呢?” 洛非平缓了呼吸说:“我也是。” 黑暗中,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洛非突然觉得,叶子就是蒋维薇,她的惊叫声,她曾因为惊恐和他的对话方式都与蒋维薇如出一辙。 7 叶子开车把洛非送到了“康得楼”,洛非下车说:“时间还早,上去坐坐,喝杯茶吧。”叶子说:“好,顺便参观参观你的新房。” 洛非原只是礼貌性地邀请,没想到叶子马上就跟着他上来了,在楼梯口的时候他才想到屋子里不仅简陋而且乱,沙发上还丢着今天早上去上班时,急匆匆换了丢在上面的睡衣,鞋子也在大厅里东一只西一只的。 “不好意思,挺乱的,我收拾一下。”洛非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读大学时,我们宿舍比你这还乱……” 洛非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屋子给收拾好,又发现自己的疏忽,叫叶子上来喝茶,连茶也忘了给她倒,反应过来问叶子是要饮料还是要茶。叶子说给我杯热茶吧,洛非突然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他家里忘了烧开水。 大概叶子也发现他的窘态了,笑着说:“还是给我来杯威士忌吧,我估计你这没开水。”洛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威士忌说:“真给你说对了,还好还有威士忌。” 叶子喝了一口马上就显示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洛非:“蒋维薇是谁?你怎么老说我长的像她?” “我的一个朋友,你本来就像她,特别是从侧面看,简直就一模一样!” “你这有她相片吗?给我看看。” “电脑里有不少。”说着洛非打开了电脑。叶子把椅子搬到了电脑前。 洛非把电脑里存的相册,打开一张说:“你看像吗?她的相片我可多了,一个相册基本都是。” “真的很像,我感觉在照镜子。”叶子拿过鼠标,点击下一张说,“你让让,我再看看。” 洛非让开,叶子坐在电脑椅上,非常有兴趣地点了下去,细细地看了一张张照片,当看到一张洛非与蒋维薇亲密依偎做甜蜜状的照片时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嗯,算吧,可是后来在婉香楼住了一夜,她就被害了,全身是血,眨眼间连尸体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不介意,可以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于是洛非在叶子不断好奇地追问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蒋维薇,说起他们幸福而又短命的爱情,记忆像一条绵延不绝的河流,时而澎湃,时而暗涛汹涌,蒋维薇的样子重新在他的脑海里变的鲜活起来。说着说着,他突然就有些难过了,他原以为他和蒋维薇会有个很好的结果,想不到却是这样的一种结局。难过了他就从橱柜里拿了瓶酒出来喝,自从蒋维薇遇害后,他的单身公寓就从来没有缺过酒,他笑着向叶子侃道,烟是他孤独的伙伴,酒是他寂寞的情人。 他从他们网络的相遇到现实的见面再到她的离奇死亡,最后说到了她的身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他甚至怀疑蒋维薇是叶子遗失的妹妹。因为蒋维薇曾告诉洛非她是个孤儿,也联系不上她的家人,要叶子回去问问她妈妈看看,也许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的妹妹。 打开记忆这扇窗,一些绚丽的色彩开始纷至沓来,回忆里的生活也变得色彩缤纷起来。在一边回忆一边喝酒的穿插交替中,洛非仿佛又看到了蒋维薇:一模一样的脸,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唇,特别是她那单纯的笑是如此的相似。洛非呆呆地望着,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次酒醉的喃语,心中念念的,魂牵梦绕的就是这个人,而这个人就在不远处,就像现在一样,对他绽放久别的笑容,久久缠绕在他心头的那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能不让他不激动,在酒精的作用下,洛非突然握住叶子的手,动作之快之烈,她没有拒绝,他又把她搂在怀里,他不管她是谁,今天她就是蒋维薇。他把她抱起放在床上,不厌其烦地吻着她…… 等洛非夜半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他身边的叶子,依稀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冒昧与荒唐,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路,仿佛怕一不小心就能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昨天酒喝多了,到现在,他感觉头有些疼,去倒了杯水喝,喝完一杯水,他仍然还想睡觉,可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到那张有叶子的床上去了,他关了电脑音响上网,他不敢打字,怕弄出声响,吵醒叶子,只是用鼠标点击浏览网页新闻。 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当洛非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先看到洛非了,看得洛非心虚,他有些愧疚说:“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把你当作蒋……” “这话不好听,换一句,别把我当你的女上司,把我当女人……” 洛非想了一会儿说:“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就去倒水了。 叶子接过洛非递过的水杯后,一句话也不说了,眼神有了温柔。 喝完后,叶子也起床了,去洗了个脸,洗好脸后说:“洛非,我得回去了。” 洛非说:“现在凌晨三点半了,等天亮走吧。” 叶子笑了,说:“这可是康得楼,住这还有公司的其他人,等天亮走,我还不成了公司的花边新闻女主角啊。” 洛非什么也说不出了,准备送她下楼,叶子说,“不用了,你去睡吧。”走了几步叶子又回过头有些暧昧地说:“你真可爱,一个女人如果肯在半夜上你的单身公寓陪你喝酒就表示她愿意和你上床,你却在说对不起—” 叶子说完就“蹬蹬蹬”地下楼了。 送走叶子,洛非毫无睡意,他回到电脑前登陆了腾讯qq,这个时间上网的人不多了,城村副局长陈枯朽仍然在线,他发消息过去问他婉香楼的案子有没有进展,陈枯朽发过消息说,还是一头迷雾,案子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而且还有新的案子与那个传说中的变眼人有关。 洛非正想给陈枯朽说叶子长得像蒋维薇的事情,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qq号码亮了起来,是蒋维薇的qq号,这个qq号自从蒋维薇失踪后就再也没见上过线。 洛非迫不及待地给她发了条消息:你是蒋维薇吗?见对方没回,又追发了条:我是洛非,你快说话啊,你还活着吗? 洛非发了两条消息后,这次对方回话了:我还在婉香楼里,里面好冷好冷,你来救我! 洛非:你怎么了。 对方:我一直走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洛非:怎么会这样?那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婉香楼的什么方位吗? 洛非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我不知道,那天我想上厕所,然后去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我看到一个狼眼人,我像中了魔一样,跟他上了楼,然后脖子发疼,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我在一个房间里,推开门还是门,出了房间还是房间,我走着走着,绕着绕着,终于来到院子,可是推开院子还是院子,然后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房间,反反复复怎么也走不出去,你要救我。我在里面摔了很多跤,脸上到处都是伤口,像撒上盐似的好疼好疼…… 洛非:我不相信,你一定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对方:我是维薇啊。现在天又快黑了,你快来救我。 洛非马上发回消息说:现在是凌晨四点了,天哪有亮,兄弟别开这么弱智的玩笑。 对方:我现在大概到另一个世界了,可这的房间这的院子全都和在婉香楼一样。 洛非:另一个世界?是什么世界! 对方:我也不知道! 洛非:那我怎么救你? 对方:我也不知道,我看我是出不去了,我很害怕!!! 洛非看蒋维薇的qq上有视频的显示,于是给她发视频邀请!对方接了。对方的背景依稀地可以看到个大概,洛非看那房子的摆设,感觉像是在婉香楼,电脑前有个黑影在晃动。洛非的眼睛紧紧盯着。黑影慢慢凑向了电脑,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不错,是个女人的轮廓,灯也渐渐亮了起来,画面越来越清晰了,洛非盯着画面,大气也不敢出,仿佛怕一出气就会把人影吹跑似的。看到画面的一刹那,的确是蒋维薇,她还活着,虽然看起来脸色比原先苍白,可能是电脑光线的关系吧。不过这蒋维薇的眼神怪怪的,她木木地盯着洛非,眼睛一眨也不眨。 洛非飞快地打上: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把我看得毛毛的。 渐渐的他又看到她的后面出现了一个人,他的眼闪着绿光。 洛非突然觉得害怕了,忙打上:你的后面是谁。 洛非打字有个习惯,就是要用几秒钟看看键盘,手指才按得准。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他的心一惊,有一只手往蒋维薇的脸上抓去,他看到蒋维薇的脸上突然爆开一条条鲜红的伤痕,从伤痕里缓缓地流出血来,眼睛也汩汩地流出血来。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椅子倒在地上,电脑这时候却突然关了,重新启动打开qq蒋维薇已经显示下线了,连聊天记录上也一片空白。 洛非想不通,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婉香楼底下真的还有另一个世界?洛非余悸为尽地把这一切都告诉了陈枯朽,但是省略了谈起遇到跟蒋维薇长得相似的叶子,因为他想,如果告诉陈枯朽,陈枯朽一定会去找叶子调查这件事,给叶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叶子才刚刚从他家走了久,现在大概还在路上。 第五章 小人 第五章小人1每当夜晚,娱乐城就如一座寻欢作乐的花园,而娱乐城的二楼就如这花园里一处特别的景致,这里有一群脸蛋漂亮,身体开放,气质优雅的宝贝们,她们用她们的妖艳,用放荡而不失优雅的肢体语言将每一位一掷千金的款爷们,带入欲望的海洋中,让他们时刻感受飞翔的感觉。 如果说二楼的各路小姐是芬芳无比的花,那么叶子就是花丛中一朵牡丹王,可远望而不可轻易触及。大多时间她都坐在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遥控着娱乐城的一切。 洛非是叶子一手调教出来的,看着他这么能干,叶子有一种成就感。叶子是洛非的顶头上司,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满意,洛非也觉得很轻松。他们之间不存在职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工作时他们是搭档,生活中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江城的“白马寺”坐落玄龙山,风景优美,一年四季香客不断,甚至还有一些远道而来的信徒,他们来只是求平安、问财运的。一天,洛非与叶子去见客户回来,路过这家寺庙的时候,叶子停下了车说:“这座庙香火旺盛,听说很灵的,我们去求个签。” 洛非求的是事业,签上一大串的古文,洛非看不懂,于是给了大师五百元请求解读。大师收好钱后,拿起签一句一句解给他听,最后概括简言为:今年命犯小人。洛非他们下山的时候,大师还语重心长地交代他说:“凡事必须小心谨慎,提防小人,不然必有血光之灾。”洛非又抽出五百元给大师,问大师如何化解?大师没有收,说:“只有施主小心谨慎了,贫僧无能。” 下山的时候,洛非一直显得心神不宁的,叶子安慰他说:“算命抽签这东西不可太当真。” 洛非最后给那大师的五百元他如果收了,洛非也就放心了,他会认为他只是贪财信口雌黄的野和尚,但是他并没有收。 叶子信命,但更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她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洛非不同,他仍然记得前段时间那条没有署名没有号码的莫名短信。他按着短信上的做,真的就遇到了他的贵人,才有了现在稳定的生活。 洛非把平日里对他有意见的人都想了个,想到底谁是他命中注定的小人。可是在查了本书后他顿时崩溃了,那上面说小人可能是你不认识的人,甚至没见过的人。一连几天来他都没睡好,噩梦连连,工作时也心不在焉的。 2 说起刘芒,在这个小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洛非在读中学的时候就知道他了。那时候他就有一群很哥儿们臭味相投地聚在一起,他们自我标榜,自我陶醉,成群结对,呼啸过市。他们凶狠野蛮,准备用拳头去征服所有眼前的不合理,不顺眼。他们是午夜的幽灵,当喧嚣隐去大地的深沉时,他们正活跃于城市或乡村的某个角落,正做着许多合理与不合理的事情。 小丽是几年前在一录像厅里结识刘芒的,当时她正与几个同学在看郑伊键与陈小春主演的《古惑仔》,几个小混混纠缠住了她,几个十六七岁的同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束手无策,这时候刘芒出现了,他赤手空拳打跑了这些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吓跑了这些人,因为在这个城市里他是出了名的凶狠成性,没有人愿意惹上这号人。但是小丽却喜欢上了他,小丽的家教管得很严,她只能偷偷地跟他约会。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一直未变,直到小丽的哥哥有了钱,刘芒坐了牢。 刘芒的坐牢原因很简单,他非法在地下赌场放高利贷,人家还不起,那人还报了警,他一气把人打成三级残废,在警察要抓他的时候拒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他老爸的枪,爬上楼顶与警察对峙,并且开枪打伤了一名警察,最后还是他老爸拿着大喇叭把他说得放下枪自首。他因放高利贷、故意伤害罪、袭警,数罪并罚被判了五年。 监狱的狱长是刘芒爸爸的同学,有这层特别关系,他一进去就受到了特别照顾,饮食生活方面,只是没有行动的自由,他在里面待了三年零六个月,他爸爸帮他煞费苦心弄了张医院的病历证明,获得假释。 出来那一天,小丽来接他,林浩也为他大办接风酒席,看来是承认这个未来妹夫了。刘芒刚刚出狱没什么事好做,小丽让哥哥帮忙在公司安排个职位,让他有正事好做,别整日游手好闲的。 林浩想了想说:“这好办,在叶子手上的那个娱乐城给他个办公室,总之除了总经理董事长外他觉得什么职位好,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叫人好帮他在办公室门口挂上个牌子,工资照发。” 小丽有些不满地说:“那他到底是做什么事啊。” 林浩说:“边看边学吧,他什么都不懂,只能边看边学,我让人好好教教他。” 小丽不再说话,也只好这样了。 刘芒的出现打破了娱乐城原有的平静,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况且是“皇亲国戚”,大家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他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也挂了个副总的牌子,看职位似乎和洛非平起平坐,事实上他没有把娱乐城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在娱乐城,娱乐城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小王国,他整日整夜带着他的兄弟们,夜夜笙歌,狂欢至天亮,这洛非倒不关心,可是他要洛非配合他做假账,这让洛非无法接受,所以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委婉拒绝了。 刘芒不是省油的灯,他认定了是洛非不给他面子,于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给洛非好脸色看。他经常擅自更改洛非的决定,洛非告诉下属下午三点开会,他就偏要找个含糊其词的借口把它改为四点开会,他的意思洛非懂,他想告诉洛非,在这个娱乐城里只要他一开口,洛非的话就变得狗屁不如。 洛非从小爸爸逼着他学的《增广贤文》里的几句生存之道,在这里倒是很是受用:覆水难收,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只因强出头,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还有他抽的那只签,老和尚要他做事要谨慎,不然按他以前的性格面对刘芒的挑恤早就不顾一切地和他干上一场了。 3 刘芒平日的表现还是敬叶子三分的,叶子在娱乐城的时候他还会有所收敛。叶子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的身份特殊。然而,这种委曲求全的局面终于没有维持下去。这天夜晚,刘芒的兄弟喝酒闹事,和顾客打了起来,闻讯赶到的叶子大为光火,她要刘芒带着他的兄弟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报警了。叶子居高临下的态度大大地触怒了刘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轻蔑地冒犯他的尊严,自然叶子也不例外,刘芒给了叶子一个清脆的耳光:“我平日敬你三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爬到我头上来了。”几乎是相隔一秒钟的时间,叶子就还给了刘芒一记耳光,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刘芒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根本就没料到叶子竟然会还手,一时间竟然懵了。显然叶子的一巴掌并没有在刘芒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毕竟是个小女子,力度有限。 她紧咬着嘴唇,没有流泪也没有惊叫,安静得像一具塑像一样站在那,在闪烁的灯光下两条红色的蚯蚓顺着她的鼻孔往下蜿蜒。反应过来的刘芒往叶子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叶子惨然倒地,双手捂住肚子,眼泪如露珠般地滚了出来,几个小姐在旁边瞪大眼睛不敢做声。刘芒仍不罢休,又扑了上去狠狠拽她的头发。 洛非看到拍了下刘芒的肩膀冷冷地说:“你这样可不像个男人!” 刘芒的兄弟也马上围了上来,他们人数不多,却全是打架出身的玩命之徒。刘芒示意他的兄弟停下说:“你们先回去,这是我们娱乐城的家务事。”他的兄弟走了后,刘芒对洛非说:“别说我以多欺人,你要有种我们就单挑,我让你一只手。” 洛非望了叶子一眼,她依然捂着肚子委缩在墙脚,鼻孔与嘴角都淌着血。一股怒火从洛非的心底袅袅升起,他扑向了刘芒。他根本就不是刘芒的对手,没过十秒钟他就被刘芒打趴倒在离叶子不远的地上。叶子拉住洛非的手,带着一丝丝温度,无力地说:“算了,别打了。”洛非仿佛受了莫大的鼓舞又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烟灰缸朝刘芒头部砸去,他轻轻一闪就躲开了。身边的小姐都一溜烟地跑开了,不远处的吧台,几个顾客正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朝这边张望,对于娱乐城的斗殴事件,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战争的升级是因为洛非一手夺过顾客正在喝酒的瓶子用它来当武器,附近的几桌顾客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叶子在这时候也爬起来说:“别打了,保安拉住他们。” 保安虽然大多是洛非的哥们,但是叫他们以对立的姿态对刘芒下手,他们还是心有胆怯,不敢下手的,现在叶子叫他们拉架他们还是敢的。 刘芒抓起一个凳子朝洛非丢了过来,刹那间洛非的左眼涌出一股粘黏的液体,他晕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想自己左眼可能瞎了,于是更加凶猛了,他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发疯似地砸在刘芒的头上,瓶子破了,他用破瓶子插入了刘芒的胸口,鲜血射了他一脸,人群如沸腾的开水,吵闹开了,有人惊叫杀人了,有人叫,他死了。 洛非懵了一会儿,然后发疯似的向门口跑去,他穿过如织的人群,穿过代表现代文明的高层建筑,不知疲倦地踏过了许多熟悉与陌生的角落,一直跑到郊外,对那晚皎洁的月光他充满恐惧,因为在月光中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与暗黑凝固的血。在郊外的小山沟里他手忙脚乱地洗着身上的血迹,可是仿佛怎么洗也洗不尽。 他躺在水边,水以温情脉脉的柔情接纳了他,月亮隐归于乌云里,天空是空无一物的空虚,如果一直黑暗该有多好,在黑暗的屏障里他心情会有短暂的放松,在放松的片刻他不经意地想起了许多事…… 4 洛非的意识开始渐渐清醒了起来,他感到冷,把衣服脱了,拧干又穿上,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城村的郊外来了,二十多里了吧,也就是说他差不多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路。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摸了摸口袋,好像还有点钱,大概有七八百元,他想他现在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吃一顿。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城村,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湿痕了。他在一家小吃店匆匆添饱了肚子,住进了一个偏僻的旅店里,洗了个热水澡,心情也平静多了,于是就睡了。 早上很早洛非就醒来了,他打开电视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娱乐城的新闻,很遗憾没有。他又来到楼下的小报摊,要了今天的报纸,在报纸的左下角找到了娱乐城的新闻,看来媒体也将它做冷处理,只是简单交代说是两个汉子喝醉酒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个正在抢救,一个正在逃亡,目前警察已经在做进一步调查。看来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严重,洛非用公用电话打给叶子,叶子听出他的声音后,就迫切交代他不可以回家,也不要和朋友通电话,目前警察已经监控了一切。洛非又问刘芒怎么样了,叶子说不清楚,大概凶多吉少吧。叶子又问洛非,现在在哪里,洛非说在城村的大众旅店302房间,其实洛非并没有住在大众旅店,他必须防有人跟踪她。叶子说她马上就过来,快挂电话的时候洛非说,你多带点钱过来,我已经快身无分文了,说到这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向女人要钱本来就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 大众旅店在他所住旅社的斜对面,离他的所在旅社大概有三十多米,洛非所在这旅社的房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众旅社的门口。 过了半个多小时,洛非开始隔着玻璃望着对面的大众旅社,他想叶子最快的速度应该差不多到了。这时没有一点下雨前预兆的天空竟不合时宜地下起雨来,洛非站在窗台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汽车,行人,雨伞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来回晃动着像涸散的颜料,有一种失真的线条。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大众旅舍边的一个女人的身影映入了洛非的眼帘,正是叶子。洛非想起了他一年多前给蒋维薇拍背影的照片,单薄而落寞,现在那个女人看起来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他的心有种难言的惆怅。叶子看了看自己的后面没什么可疑的人才上了楼。过了十多分钟,匆匆下来脸上带着分明的焦灼与担心。 洛非确定没人跟着她,马上下楼跑去见她。见到他,叶子突然钉在那里,足足有三秒钟说:“看到你就好了。”她的眼里有一层雾亮闪闪的,她用手抹了下脸,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撇到耳朵说:“你看这毛毛细雨,其实还挺大的。” 洛非拉过叶子的手来到他住旅舍。他的劲很大,有一种男人的霸气。叶子什么也不问跟着他走,回到房间,洛非把门关上说:“谢谢你” 叶子打了个喷嚏,洛非这才发现她全身都湿透了,洛非跑到浴室里帮她放好了热水,说:“去洗个热水澡吧,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 澡刚洗了一半就在浴室里大叫:“我没有衣服穿了,要不洛非你去店里帮我买吧,内衣也要买!” 在路过一家女性内衣店门口的时候,洛非的步子迟疑地停顿了下来,他觉得那个脸上长了几个青春痘的女售货员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洛非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刚还在对着镜子挑三捡四的少妇模样的女人发现了他,她们也停下了手中的作业而转过脸来看他,洛非被她们看得心里发虚就走向了隔壁的一家摄影中心象征性地买了排电池。 回到宾馆,洛非看到叶子用毯子裹在身上,淡绿声的毯子裹在她身上竟别有一番风味,“衣服帮我买了吗?”她见洛非手里拿着一排电池又问:“你买电池做什么?”洛非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我的衣服呢?”她一直记着她的衣服。 “我不敢买,那里面全都是女人,她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她笑了,胸脯此起彼伏,“这怕什么,你连人都敢杀还怕这个。” “其实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也很好看。” “什么?” “我的天啊,我表达错意思了,我是说你裹着毯子的样子也很好看。”洛非也笑了。 “少来了,没买就没买,就别违着心夸我了。” “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尺寸,买了也不合适。”他总是很能为自己找借口。 叶子朝洛非暧昧地一笑说:“等下你就知道了—没办法了,我只好穿你的衣服了,你把你t恤脱下来给我穿着出去买衣服。” 洛非把t恤脱下,叶子穿上就出去了。没过十五分钟就买了一套衣服回来,把t恤还给洛非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不太起眼的菜馆,菜馆不大,老板是厨师,老板娘是服务员,还有个端茶捧菜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女儿。走进去洛非就感觉有许多眼睛在偷偷看着他们,弄得他浑身不自在,饭菜久久不来,旁边有一桌的人在纷纷议论着发生在昨天晚上的杀人事件。他们各有各的版本,争论不休,有的说是情杀,有的说是仇杀,有的说他认识那个杀人犯,有的说他当时就在场,各个版本的故事被他们叙述的跌宕离奇。 饭菜总算上来了,洛非隐约听到了警笛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近,洛非放下筷子,在看着这店到底有几个出口,叶子看出了他的紧张,在桌子下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警车路过菜馆,没有停,一直呼啸往远方开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平息了。 吃过饭,回到旅店,叶子说:“这地方不能再住了,他们很快会查到这来的,有个地方很安全,他们绝对想不到。” “什么地方?” “婉香楼。” 叶子见洛非愣了一下说:“害怕吗?那可是鬼屋。” 洛非笑了说:“现在还有什么比落入警察手里更可怕的。我们现在就去吗?” 第六章 住进鬼屋 第六章住进鬼屋 1 婉香楼自从卖给康得来公司后,这楼的大门和院子的后门都锁上了,钥匙在叶子那。 他们从后院的门进,进去后,关上院子门,叶子说:“你以后可以翻墙进院子,围墙又不高。” 在二楼有间靠路边的房间,那里有厚厚的窗帘,拉开窗帘可以看到一条幽深的公路,延伸到山的深处。他们简单地安顿下来后叶子对洛非说:“你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等风声不紧的时候,我安排你走,出了这个城就安全了,那刘芒估计不死也得变成植物人,你被抓进去坐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怕他们在牢里买通人暗中迫害,他的爸爸和兄弟可都不是什么善类。”说着,她又从后面的裤袋子抽出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说:“密码是781016,我的生日号码。” 洛非很认真地对叶子说:“谢谢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给你。” “客气什么,钱不多,不过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外面风声紧,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买床单,一些吃的等生活用品。”叶子说完就出去了。 叶子出去,洛非感到屋子里阴凉凉的,风吹得窗帘一晃晃的。 叶子走出去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一群人在一家旅社前张望,她躲起来想看个究竟,突然发现里面有一个人,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刘芒的兄弟。于是她又悄悄地退到了“婉香楼”。洛非见她进了院子,上了楼。于是给她开了门,让她进来。 “怎么了。” “外面有他们的人。” “哦。” “没事,他们不会查到这里来的。” 叶子把手机关了,和洛非并排坐在一起,娱乐城发生了这样一起事,也遭到了严厉的整顿处理,这两三天是不用上班了。 外面的人没有几个小时是离开不了城村的,他们肯定每个旅社酒店都要翻个遍,偏偏城村是属于旅游区,可以住宿的旅社酒店多到近百个很多。 “你说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估计到明天都停不了……” “你信命吗?” “信啊,被那和尚算准了,他说我命犯小人,不小心谨慎就会惹上血光之灾,想不到我的命中小人就是刘芒……” 他们在房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天南地北,天气星座爱情随便聊,毫无拘束,越扯越远,一切那么自然,仿佛又有说不完的话…… 天黑了,他们不敢开灯,怕外面的人看到,就在黑暗中待着,彼此不说话了,也感觉那么实在。 叶子把窗帘拉开,透过玻璃往窗外看去。她看到了一片灯火阑珊,心里不免产生一丝叹喟,她想像着这一刻,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的灯火阑珊处,有多少喧嚣,动荡和嘶杀,多少难以想像的纵情与欢爱,有多少人千金一掷只因耐不住空白的寂寞,有多少人强颜欢笑只是一种习惯。 叶子问洛非:“你喜欢黑夜吗?” “我喜欢黑夜,黑夜将我们隐藏得更深。” 叶子笑了说:“现在天黑了,刘芒的人也该离开城村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叶子重新打开手机,上面时间显示21:24。 2 他们去外面吃了晚饭,买了床上用品和洛非在婉香楼避难时要吃要用的生活用品。洛非自己选的物品只有一样,那就是一把钢锯。 回到房间,他们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叶子拿出钢锯问洛非:“你要这个做什么?” 洛非说:“你看这座楼,楼板与支撑屋顶的柱子虽然都是木头的,但是四周的墙却是用青石砖垒成的,而这窗子也是用钢铁小柱子当窗户的横杆,如果这楼的两个大门被堵死,那么我将无处可逃,我准备用钢锯把这窗户的小铁柱子锯了,只剩一丝就断,假使外面有人来抓我,我只要一推开这小窗子的小柱子,我就可以跳窗逃跑。” 叶子笑了说:“你还挺有反抓捕能力的啊……是现在锯吗?” “是的,现在的人基本都睡了,房间这边没有邻居,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可以听到锯东西的声音,何况屋顶那只猫还在叫,对这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掩护。” 锯好窗子,叶子把窗帘拉上,在房间中心地板点了根小蜡烛,借着蜡烛不太明的光亮铺床,房间的电灯太亮了,她怕引起屋子外的人注意从来就没有打开过。蜡烛在屋子里照出一片亮圈,房间的一切在蜡烛下也用一种奇异的色彩,叶子在心里还是有些畏惧蜡烛的,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所有的丧事,都离不开蜡烛,还有她在中学时看的电视剧《聊斋》里,每次有鬼怪先来之前都是先有风吹灭蜡烛的,所以一般时候就算家里停电,她也不愿意用蜡烛。 床铺好,叶子想把蜡烛吹灭,可是还没有走近蜡烛却灭了,叶子打开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检查下窗户,她想确定是不是窗户没关好。窗户关得紧紧的,这房间也严严实实的,蜡烛怎么会灭呢?她的心突然没了底,像掉进无尽的深渊里。她不知道这时候传说中绣花鞋是不是躲在婉香楼里的某个暗处,她记得报纸上关于婉香楼的命案都在零点以后。这时她又有意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01,叶子突然紧张起来,她想回去,但是又不敢一个人走…… “洛非,我得回去了……” “天亮再走吧,这么晚基本没有什么车了。” “可是这连个沙发也没有……” “……一起睡床上……嗯……我用人格担保这次绝不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上次是酒喝多了……” 叶子笑了,不置可否。 脱了外衣,他们睡在同一头,只有一个枕头,洛非把枕头给叶子,他枕着自己的外衣。 躺下后,叶子还是觉得不踏实,她细心听着门外。屋外的风呼呼地响着,屋外有只猫在叫,像小孩的哭声。 “洛非,你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 “这可是鬼屋,死过好多人的。” “我奶奶说世界上并没有鬼,只有鬼魂,鬼魂直接伤害不了人,它只能通过制造幻象误导达到伤害人的目的。如果你不怕它,不相信它,它就伤害不到你了。”洛非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觉得全身都疲倦了。 “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嗯。” 洛非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坐起来,从脖子上解下块玉坠说:“给,这个给你戴上就不怕了。”也不管叶子愿意还是不愿意就给她戴好。洛非重新躺下说:“本来是准备送给我未来媳妇的,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这么贵重的我可不能要……” “你比它更贵重。” “它是东西,我是人,这不能比。” “哦,我好困,我想睡了……” “嗯,好吧。” 3 洛非闭上了眼睛,就要睡去。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就是在他们门外来回走动。 “门外有人。”叶子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洛非你醒醒啊!” 洛非睁开了眼睛,马上警惕了起来。透过门缝他看到一双绣花鞋。隐隐地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洛非拿着钢丝锯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猛地打开门,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洛非又探出头,往门的两边看了看,仍然什么也没有。重新关上门,洛非说:“是不是我们看花眼了?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红色绣花鞋!” “我也是。” 空气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洛非知道那就是上次害死蒋维薇的狼眼人。 这时候脚步声又隐隐传来了,渐行渐远了,洛非下床,也不管那么多了,拿着钢锯出了去,他倒想看看是个什么鬼! 在门口的时候,叶子突然叫了声:“洛非!” 洛非回过头,叶子说,小心点。对那双绣花鞋,叶子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还想叫洛非别去的时候,洛非已经出去了。 没有灯,洛非只能打开手机上的微弱灯光照路。 出了房间,四周一片黑暗,他屏住呼吸,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手电筒的光洒得并不远,出现了一大圈朦胧的光晕,因为屋子有雾,照不了多远,只能看见离自己两三米的距离。大厅里除了简单的茶几桌椅外什么也没有,洛非试着分别推开楼上的四个房间,洛非把楼上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突然他听到“啊”的一声一个尖叫,是叶子的声音,他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他急匆匆地跑向叶子房间。 在路过大厅时,洛非又听到了“吱”的一声,见楼下有个幽幽绿色的眼睛的东西已经出了院子门,他知道那不是猫,猫眼睛不可能长在一人高处。回到房间,叶子扑到他的身上,身体瑟瑟发抖。说她刚才上去后有一只狼眼人一直在不远的距离怔怔看着她。 洛非闩好门,把钢锯放在床头说,没事的,我们睡吧。 自从昨天晚上出事以来,洛非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早就疲倦了,现在一接触软绵绵的床就仿佛跌进睡梦的低谷里,越陷越深,越来越沉。 叶子有意不让自己的身体碰触到洛非的身上。洛非在娱乐城为了保护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刘芒的对手,还是一次次被打倒后一次又一次地扑上,让她觉得他越来越男人了,在他旁边她心跳得厉害,她虽然再也不是纯真少女,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莫名滋生了一股少女的羞涩情怀,如天鹅绒般很轻很柔。 彼此没有说话,屋子内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响,房顶上的猫不知什么时候也不叫了,大概已经离开了。她摸着睡在旁边的洛非,她的心不再害怕了,但是马上她又不开心起来,自己穿这么少在他旁边,他也能很快睡着,一定是自己魅力不够,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她把身子挨紧洛非,手放在他的胸前也睡了。 半夜里,她被湿润的吻给吻醒了,是洛非。他的吻引发了她心底湿润的柔情,他的舌头微苦且让人迷醉,她热切地回应着他,这种感觉一触即发,他的嘴唇,他的双手,他的一切动作像火花一样激励着她,她温暖的身体像花瓣一样在他的手心颤栗,她的眼睛因为羞涩而变湿,她的嘴唇在潮汐的冲刷下张开又合上,她的手指像蜘蛛一样在他后背蠕动挑拨,她深陷其中,陶醉其中,她暂时忘掉了一切,爱恨生死,像剥去层层迷雾直达爱的中心。她的灵魂她的肉体在某一瞬间趋于完美,他们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像表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哑剧。 早晨叶子醒来了,她可以感觉到身边的洛非也醒来了。 “洛非……这就是你的人格……”她装着有些嗔怒地叫道。 “昨天晚上是你先抱我的……” 她心里偷偷地乐了下,她得起床了,看窗帘外往里照的光线,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她的内衣昨天晚上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她得爬起来找。 洛非看到她胸前的一颗红色的朱砂痣顿时呆了。 她向他暧昧一笑说:“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的身材?” “没怎么。” “我得走了,再迟点院子后的这条路就开始有人走动了,被人发现可不好。” 叶子找到衣服穿上,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整理了头发,再拿着洛非的毛巾脸盆杯子牙刷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刷牙,这些东西只买了一套,等她用完后就是洛非专用了。洗漱完毕,她走到院子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返回到楼上,她把洛非昨天晚上给她带上的玉坠从脖子上取下,给洛非戴上说:“这个要留下保护你,因为你还要在鬼屋里待上几天。” 洛非没说什么。抚了抚她的头发,还吻了她一下。叶子又笑了说:“才一个晚上就舍不得我啦。” 洛非在楼上看着她出了院子的门,清晨很静,还能听到叶子在外面给大门上锁的声音,以后他若要进出只能翻墙了。 洛非陷入了沉思,他终于确切地肯定叶子就是蒋维薇,因为他上次就见蒋维薇的胸前有一颗相同的红砂痣,她可以在她的性格、服装、声音,甚至整体的气质上改变风格,但是却忽略了胸前的那颗红色的朱砂痣,这几乎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无法有如此相似的。 4 洛非想到他的银行卡和存折都在他租的地方没有拿出来,他原想让叶子去取但是他又想刘芒的兄弟与警察都认识叶子,让叶子去会引起怀疑的。他心里有个更加信任的人,那就是苏蓝。 他拨通了苏蓝的电话,给她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没过多久苏蓝就到了婉香楼,拿了钥匙把他的卡与存折取了出来。他有个大数额的存款是以他爸爸的名义存的,根本就不怕银行冻结。 洛非在婉香楼里住了几天,平时足不出户,吃的都是叶子上次给他买的饼干、蛋黄派、花生牛奶等食物。 这天晚上,他想趁着天黑去饭店吃顿热饭菜。他从小院子的门缝看,发现路上没有人,于是翻墙出了婉香楼。在一家饭店里,洛非给自己点了许多菜,像是在犒劳这几天的艰苦。吃饭时,他见老板时不时地看他,服务员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异样,他低头吃饭,然后用余光默默注意他们,服务员小声地在老板的耳边交头接耳了一句,他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过饭,出了店门,他没有选又光又亮的大路走,而是绕道钻进只有一盏微弱灯光的小巷子,他走得很快,在走到转弯处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害怕有人跟踪他。 对面就是婉香楼了,他停了一下,因为他见小巷子的路边有许多小广告招贴,如平常影响市容的治疗性病狐臭等非法小广告纸一般大小。凭着直觉,他拿出手机借着手机的亮光凑近广告纸一看,这一看,着时让他一惊,因为他看到广告纸上是一张自己的脸,再往上看,原来是一张通缉令。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想刚才饭馆的老板与服务员肯定是看过这张通缉令,准备举报他拿奖金。他发现自己还挺值钱的,举报他就值得五万元。 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后面的巷子,确定没有人追踪,见路上也没有人,便飞快地跑到墙边,以最快的速度翻上墙,在墙上他又往后看了一眼,在刚才贴有广告纸的巷子口,他仿佛见到个黑影站在那,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黑影不见了,只有远处路灯投下微弱的光影,他想,但愿自己看错了。 回到房间,他马上给叶子打了电话,说他可能已经暴露身份与住处,希望叶子可以马上抓紧时间安排他离开,叶子说她会尽快安排,让他自己多小心。 今晚他一刻也不敢懈怠,警惕地盯着院子的四周,因为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见有几条身影从围墙上翻进婉香楼,他们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了楼上的他。洛非推开他事先锯过的窗栏杆跳下楼去,往对面山的方向跑,只要跑到山上,有黑夜与树木丛林做掩护,是很难找到他的。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对面那几条黑影根本就没发现他。 他找了个好的位置在路旁伏下,这条路也可以通往隔壁城市的,但是因为斜坡多,弯路多,坑坑洼洼的路段也不少,路面也不宽,所以通往邻近城市的车基本上都是走高速公路,但是很多超载的货车,无牌车,上不了高速公路的摩托车,或者年检不合格的各类车还是常走这条路的。 洛非也有想过走这条路出城,因为这条路的旁边有许多路口,路口通往各个自然村,从这个自然村又可以绕到另个自然村,而且路两边都是山,就算前后有车堵截,他还可以往各自然村的路口拐,就算连自然村的路口都有车堵截,他还可以跳下车,往两边的山上跑。 在黑暗的路边坡上,洛非发现很多卡车,在这条斜坡多、弯路多的公路上,不得已开得很慢,只要在山边找好位置,轻轻一跃就可以跳上车顶,或者后车厢上。洛非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用这种方式出城时,远方正行使来一辆卡车,卡车在离他所在的山坡距离不到五步的路上停下,那人油门和车门也没有关就跳下车,在路边急匆匆地小解。他条件反射似的溜到卡车边,上了驾驶室,踩动了油门,就往前开。他发现这车的性能不是很好,根本不能瞬间提速,要有一段时间的冲击,车子的速度才可以越来越快,车子越开越快后却遭遇接二连三的弯路,他踩刹车,发现这车不是刹车不灵而是根本没有刹车,他已经把刹车踩到底了,车子却按原来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往前冲。他也不管这么多了,这个时候车子还不是很快,这个速度他还是可以控制的,继续往前开,停下可能就要被后面的司机追上了。可是车子在一个弯路的时候遭遇一束强烈的亮光,有辆摩托车已经在很路边了还是被卡车左边车轮撞到,一瞬间摩托车就连人带车飞向了山谷。车子拐了个方向,在一个宽阔的平坦路面上停了下来,说它宽阔是因为旁边有个草坪是和路面连在一起。 洛非恐慌极了,无意中又制造了一起命案,他跳下车,急忙地往草坪里的山上跑,路上太明显了,山上更隐蔽,他也觉得更有安全感。跑了两三步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方向盘上留下了指纹,于是又重新跳上车在方向盘上用衣袖来回抹了数次,才又跳下车往山林跑去。 跑到山中心才缓了下来,看看手机发现已经有几个未接电话,是叶子的新号码给他打的,叶子在电话里说:“我刚才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洛非说:“我调静音了没发现。” 叶子说:“你现在在哪?” 洛非说:“我在……城村公园的小河边。”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他来过这条路,因为十多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叶子问:“你怎么去那了?” 洛非说:“刚才有几条黑影翻墙进婉香楼,我跳窗跑了。” 叶子说:“再过两个小时,我送你出城,你自己多小心。” 挂了电话,洛非走山路上回到城村。婉香楼他是不敢回去了,就躲在婉香楼斜对面的公路边。两个小时后,叶子的车就开到了路边,这不是叶子平常开的那部车,但是洛非看了牌子还有外型他都觉得眼熟。上了车,洛非问:“哪弄来的车。”叶子说:“朋友的。”洛非又问:“我们往哪条路走?”叶子说:“玄山路。” 一路上很顺利,叶子直接把车开到了隔壁市的火车站,洛非想了想买了张通往云南的火车票。叶子见他上了车后才离开,还向他微笑招了招手,他不知道这一离开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在火车上突然想起叶子刚才开的那部车是刘副市长第二次来娱乐城开的那部私家车,看来刘副市长与叶子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七章 鬼车 第七章鬼车 1 城村不是村,它是江城市管辖下的一个旅游文化重镇,城村的附近还分布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自然村。在多个自然村里有一个叫玄岭村的,此村地处偏僻,世代就都有盗墓的传统,到了现代更为猖獗。 孟飞的大伯是村里盗墓的首领,他曾带着一伙人,盗遍附近百里的各个山头,成了村里第一户盖砖瓦房的人。 读书时,孟飞暑假常常陪着他大伯去盗幕,也见过所谓的“工字墓”“人字墓”“八卦墓”,只要确定是哪类型的坟墓,也能和大伯一样准确地在没有墓碑与坟包的荒山里判断出坟墓的地点,并用钢针找出具体位置,几乎也能非常准确地判断出坟墓埋陪葬品的位置,通过棺材钉的形状、泥土质料就可以估计他们的埋葬年代。 后来,孟飞的大伯年纪大了,爬不了山了,也就安分了下来。上面对盗墓也抓得越来越紧了,不像以前挖地底下东西就是被附近村里的人看到也没有人会报警,村民大多认为挖古代人地底下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报警的人不仅会和人结仇还会在这里落个不好的名声,尽遭白眼与唾弃。 孟飞也常常去盗墓,带上同村的刘苹(苹果)、刘健两兄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也常常挖到一些宋朝的陶瓷碗,拿到旅游区的地下收藏店去卖,换回些闲钱比他们在外面打工赚的要多得多。后来苹果找到赚钱的新门路就很少和他一起去盗墓。 发廊关门了,苹果也没找到新的差事让他做,他只好又回到了玄岭村。 2 孟飞大伯去世前曾交给他两本书,一本孟家的《族谱》,一本《易通风水学》。两本书都是用毛笔字手写的,字迹已经很古老,最起码有流传百年以上。《族谱》上记录着他们家族子氏的姓名辈分,与一些人生典故,有的还有埋葬地点。《易通风水学》是讲一些各朝代古墓风水风俗的常识。还有本笔记本就是大伯的《寻宝手记》,那上面记载大伯数十年的盗墓经验与心得,通过手记可以看出大伯一直在找一直未被人找到的古越王坟墓。 孟飞也常常拿出大伯的盗墓手记与族谱仔细研究,后来推测出古越王坟墓墓穴很有可能就藏在如今的江城一个叫“婉香楼”的地底下。 他决定在七月十五夜探婉香楼,因为那天是鬼节,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做到无人发现,为了万无一失,孟飞叫上表妹帮他望风。为了调查婉香楼里的地形等情况,在上次不死鸟文学网举办的七月七日鹊桥相约活动,他授意表妹苏亦容也参加了零点,孟飞开上他的二手大卡车往婉香楼的方向开去。那天,那条路出奇的静,只有风拼命摇曳着树枝,树枝发出了折裂的声响,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一辆车,连离婉香楼不远的那个路灯也不知怎么回事灭了。 下车前,孟飞让表妹带上了一副亮着绿光的夜光眼镜,化作传说中的狼眼人,他想这样就算真有人也会被她吓跑。 表妹跟在孟飞的后面,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吱”的一声,孟飞推开婉香楼院子的小门,进去后仿佛到了另个世界。里面感受不到一丝风,却让人觉得冷,冷气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妹隐隐地觉得是从院子里那口井冒出来的。 她在四周看了看,然后把目光移到屋顶,果然见狼眼人怔怔地望着她,她心一惊,退了一步,那里却又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在她目光收回的时候,突然又看到狼眼人了,他坐在屋檐上,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一只手使劲地拉住了孟飞的手,指甲都已经陷入了孟飞的皮肤里。 孟飞转过身,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声说:“怎么了?”表妹说,“你看,屋檐上坐着个人,绿色的眼睛。” 孟飞顺着表妹指的方向望去说:“那是一只猫,别自己吓自己。”表妹把眼镜拿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果然见是一只猫形的物体,一双眼睛诡异地亮着,还发出凄厉的哭声。 孟飞见她害怕说:“要不你就站在这里望风吧,我进去了。”表妹说:“好的。” 孟飞进去后,她把院子的门打开一半,心想万一里面有什么事可以跑出去。人的后面没有眼睛,她很害怕后面有什么自己感觉不到,于是她背靠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目光望着门外,这时她的余光好像感觉井栏边泛着绿光,有个人影在那,她的眼睛还隐隐发出两束绿光,一闪又躲在湘妃竹后面。表妹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心理学家说,精神脆弱与高度紧张都容易发生幻觉,她又蹑手蹑脚地去湘妃竹后想看个究竟,确定自己看错了她才会放心。 一棵树的枯枝掉在她的头上,她抬头往上一看确确实实地有两团绿光。她把手里的手电筒打开,直接往树上照,光束所到之处是个女人的脸,那是张残不忍睹的脸,脸上密密麻麻有无数的伤痕还渗出血……表妹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跑去,出了门她在黑暗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孟飞的卡车,把门关死才缓了一口气…… 孟飞进了婉香楼的一个房间,他小心地敲着古砖的地板、墙壁,寻找着古越王墓的大概入口,这时他感觉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抬起头看了下是绿眼人,于是放心了,想表妹怎么也进来了。 他不说话,继续小心查找,不一会儿绿眼人就不见了,他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凌乱没有规律,好像不只一个人。他不敢弄出声响了,他想刚才睡的人可能也醒了上楼去了吧,脚步声又渐渐归于平静,他探出门看,对面房间的灯也亮了,他想现在可以放心工作了。 拿着随身带的钢针在小心地撬一块地板,撬着撬着,见表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后面了,离他越来越近了。 她蹲了下来,好像故意要吓人似的。 孟飞说,让你望风站这么近干嘛。用手往后面摆了摆说,站开点,这样我不好操作。 他又拿起钢针继续撬了两下地板,他突然停住了,后背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他想到刚才他摸到表妹的脸,一点都不光滑,粗糙的有一条条挡手的沟壑,他发现手里有黏手的液体,他打着小手电看了下,一片鲜红是血液,他不敢回头,她还蹲在他的后面。他如触电般,弹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往门的方向跑,他感觉那狼眼人在后面一直追着他,看到了自己的卡车他才回头看一眼,后面什么也没有。上了卡车,见表妹在车上,舒了一口气,发动车子飞快地往前开去…… 3 自从孟飞上次去了婉香楼遇到狼眼人后就不敢再贸然前往,何况他还是不能确定古越王的坟墓是不是真在婉香楼,只好平时盗盗小墓,跑跑运输。如果运输算是他主业的话那么盗墓就是他的副业如果盗墓算他的副业的话,那么他还有个副业就是当起了森林大盗。自从村里的山林卖出去后,山上的木头就不再属于村里的了,村里人看到盗砍的也是不会去说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偷山上木头去卖了,有时候还雇他的车帮忙装,当然这样给的车费也要比平常多得多。帮忙装了几次车后,孟飞想还不如自己偷砍了拿去卖合算些。 那天,孟飞开着车,准备把砍好的藏在山里的木头拖到木头加工厂去卖,为了怕自己偷砍来的木头在路上被林业局的人抓到,他算了下时间,他下午四点钟才出发,等他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七点灯了,那个时间护山林的人也该在吃饭,比较安全。 他开着车子把藏在山边的木头搬到车上,再把木头运往木头加工厂换了两千元匆匆回家,车子行到一半,孟飞有些尿急,于是停车,跳下车去路边方便,还没有一泡尿的功夫,车子突然动了起来,慢慢地向坡下滑去。 孟飞发现后,暗想一定是自己刚才忘记刹车了,忙追了上去,可是他怎么也没有追上,车子下了坡拐了个弯爬坡行驶,这时他才暗叫不好,一定是有人趁他方便时偷他车了,可是又有谁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呢?当时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使劲地追着车子,那条路是崎岖的山路,加上弯路又多,车子开得也不快,时不时还能看到车子的影子。 追了一会儿,没有想到远处的车居然自己停了下来,孟飞追上车,发现车里没有人,油门仍然没有灭。孟飞觉得纳闷,车上怎么没有人,没有人车子怎么又会自动跑这里来的?这时他看了看四周,旁边是一处宽阔的草坪,这是本市的刑场,他突然害怕了起来。 他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重新跳上车,飞快地往家的方向开。在转弯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去踩刹车,刹车有些失灵了,不能完全停下来,车子还在向前,对面突然行驶来一辆车,还好是体积较小的摩托车,不然准撞车不可。摩托车的灯光射在他挡风玻璃上,这时他又看到在挡风玻璃上方闪烁开放的血梅花,他知道这是幻觉,很多次他都出现这样的幻觉。车子还是在下坡路上,他集中精神把握好方向盘,车子总算到了上坡路,车速总算稳定了下来,他的心也放了下来,这里到家都是平坦的道路了。 回到家,把车停在院子里,洗了澡,吃过饭睡到后半夜。这时有人敲门,孟飞从窗口往外看,发现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四十多岁是城村公安局的陈枯朽,他认识,于是把门打开。 木头已经卖了,没有人赃俱获,孟飞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他把警察让进来坐,问有什么事。警察并没有坐下,年轻的警察说:“想向你了解些事,希望你配合调查。”孟飞说一定。 年轻的警察问:“你下午有去过玄山路吗?” “没有。”孟飞撒谎道,他知道有句挺实用的口录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陈副局长说:“请你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去吧,明天我一定亲自去报道。” “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难道要我给你带上手铐不成?”年轻的那个警察有点不耐烦了。 孟飞跟着他们出了门,临走时,年轻的警察还用闪光数码相机把他停在院子里的大卡车拍了几张照片。在拍车头的时候,年轻的警察突然说:“陈叔,你看这车头有血。” 陈副局长马上拔出了枪指着孟飞,给他带上了手铐。 孟飞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原因是玄山路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卡车把一辆摩托车撞下了山谷,车上有两个女的,一死一伤。 孟飞这才向警察说起,撞车时他并没有在车上,他在路边方便,有人趁机偷了他的车,发现撞了人,又弃车逃跑。警察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案。 孟飞说,当时没想到。 孟飞想这次一定是那个黑影陷害他的,因为当时那条路上黑黢黢的,根本就没有人,想起这他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孟飞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他大伯说,这次还亏了苏蓝给他送来了二十多万元赔偿,不然还得多坐几年牢。这个时候,全世界都该把他遗忘的时候,苏蓝却借给他二十万,不能不让他内心感动。苏蓝只不过是他的初恋情人,他老师的妹妹,关系最好的时候只是牵过手。 4 孟飞判刑后就被正式地关进监狱,监狱的一切并不是如他所想,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他要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孟飞说:“我从来就没有给人家东西的习惯。”结果和他们大打了一架,他寡不敌众,鼻子直冒血,蜿蜒地从他下巴流下,他们依然没有同情心在他身上胡乱地踢,直到狱警来才停止。狱警走后还是对他强行地搜了身,孟飞的身上一无所有,他们显然很失望,但是又有点想不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无谓的反抗。 “喂,你是做什么进来的。”有人在问他,“他妈的问你话不说欠揍是不是?”那人见他不说话又踢了他一脚。 “强奸。”孟飞面无表情地说。 “妈的,畜牲,我踢死你。”孟飞的身上又受了无数的拳脚。他后来才知道踢他的那个家伙是这个房间的头头,人高马大的,他是因为他的老婆被人强奸一怒之下,把那人打成植物人才进来的。 孟飞进去的第二天苏蓝就来看他了,还给他带了些衣服,苏蓝的身边还陪着副狱长陈源。苏蓝问他在里面还好吧,孟飞说:“好?你进来试试,我都快给别人打死了。”陈源说:“谁打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苏蓝转身对那个狱警说:“陈源,谢谢你,我哥哥就麻烦你平常多照顾了。”那个狱警说:“老同学了,客气什么,可以帮的就帮。” 为了不影响苏蓝与孟飞说话,那个名叫陈源的狱警就出去了。 苏蓝叫他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孟飞说,“你别这样说,说得跟电视里的台词一样,八年啊,小日本都打下来了。”苏蓝嘴角微微上扬,向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得很牵强。孟飞说:“谢谢你!”苏蓝说:“别这样说,大家朋友一场。”探监时间很快就要到了,苏蓝还舍不得走,孟飞说你走吧,苏蓝突然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爱你!”孟飞说:“你别爱我,我不值得你爱,你要爱就爱别人吧。”然后时间就到了,苏蓝走了。 苏蓝走后,打孟飞的那几个人都被调走了,听说还让他们在雨中每人做了三百个俯卧撑。狱友们知道副狱长是他妹妹的同学,都争着把好烟好菜让给他,如果再有其他人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时候,他仍然回答:“强奸。” 他们都打着哈哈说:“孟兄好样的,尽显男人的英雄本色。” 在里面,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干着简单而繁琐的活儿,空闲时唯一的一件娱乐活动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打扑克,找不到原装的扑克牌,就利用干活的机会偷了些硬纸张,再把它们剪成扑克牌大小一标上符号就成了现在的扑克牌了。 这个房间的人都是判十年以下的,他们有的有许多很美好的期望,准备出去之后,做回重新的自己,有几位臭味相投的却在这里相遇,他们密谋着准备下次出去再大大地干上一笔,不可能次次运气都不好。 每个星期都有一节教育课,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姐不厌其烦地与他们谈心,以她微薄的力量,圣母的胸怀希望可以拯救他们。然而孟飞并不想忏悔也根本没有觉悟去忏悔,事情在发生后再去忏悔是于事无补的,其实有时候要阻止某种奇怪事件的发生并不是我们力量所能及的,它仿佛是神的旨意就如地震的发生,汽车的相撞…… 这社会就如一台大机器在运转,它有它一定的运做程序,非法操作或者内部细小部件的腐朽以及等等不确定的因素都有可能造成重大的损失,这种现象时时发生,有待程序的进一步完善。 第八章 越狱 第八章越狱 1 陈源常常找孟飞谈话,有时候传递些苏蓝带给他的家里的信息。在恰当的时候也适当地给孟飞灌输些“新思想”。后来一个密谋在他们之间悄悄诞生,陈源要帮助他越狱。 趁着一次在户外劳动时,孟飞逃了出来,事实是陈源放他出来的。 孟飞半夜潜回到了玄岭村,用陈源给他的手机拨了苹果的手机。 手机通了,听到苹果的声音,孟飞说:“我是孟飞。” “监狱里还可以用手机打电话吗?我昨天本想去看你的,可是临时有事了。” 孟飞说:“我出来了,我们见面谈。” “你在哪?” “我在村口。” “你别走开,我马上来接你。” “好的。” 不一会儿一辆宝马轿车就停在了村口,孟飞的手机响了,接通是苹果的声音,苹果说:“我到了,你在哪呢?”说完电话还没挂,孟飞就从路边闪了出来。见到孟飞,苹果大喜,说:“小飞,你真厉害啊,越狱跟翻围墙似的哈。” “多亏了苏蓝的同学帮忙,他是那的副狱长,想不出来都难。” “那家伙八成看上苏蓝了,这么冒险的事都肯为你做,兄弟可要注意了。” 两个人久未见面,一见面还是不分场合地侃了起来。 “你混得不错啊,有宝马开了。”见到他,孟飞惊喜。 “这是我新买的,上车,我带你到处逛逛。”苹果说着把孟飞拉上了车。 车子在飞速疾驰,远远抛开了夜色的黑,渐渐到了光彩夺目,五彩缤纷的都市。 苹果带着孟飞在一家大排挡饱吃了一顿,再开着车回他住的别墅小区,门口的保安看到了他的车,一按电子按纽,小区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苹果车子开了进去,后面的门又缓缓关上了。 苹果在车上说:“那些保安全是有真功夫的退伍军人,没有搜查令,就是警察也不让进。”进了苹果的房子,里面的装潢更是富丽堂皇,奢侈到极点,一张席梦思床就要好几万,看得孟飞目瞪口呆。 “怎么样?这一切都是我老板送给我的。” “你老板是谁啊,这么阔霍。” “康得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林浩。” “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这是我应得的。我原有个朋友,他是做面粉(他把白粉称做面粉)生意的,我刚刚开始帮他送货,每次送货都低于五克,我们通常把低于五克的白粉小纸袋,用食指压于拇指缝隙里,遇到条子(警察)只要用食指轻轻一弹白粉就飞出去了,退一步来说,这样被抓进去也没什么大事,但是这样的收入也只不过算个小白领。后来越带越多,渐渐的得到了他的信任,他把我引荐给他的老板,我也懂得了各种进货渠道,相应的程序,每次都是我们去越南边境帮老板带货,老板有各种准确的信息,我们每次也都能顺利把货带回来。” “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人无横财不富,我是把命都压上了,我没有文凭,没有技术,也没有背景,但是我又有很多梦想欲望,也只有走这条捷径了,用生命当本钱”。 “这样值得吗?” “古人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原来渴望丰盈的爱情,两情相悦,白头到老。可是你知道,在我们村,那个乡下,没有钱别说爱情了,就是娶个媳妇都难,连自己本村的女孩都不愿意嫁到本村。” 孟飞不再问了,他们最初都有着相同的困惑与无奈。 2 苹果基本上不做什么事,他手下人都帮他搞定了。他从边远的城市请了许多未成年人的帮忙送货,他笑谈未成年人受法律优待,他们进去也只是受封闭式教育。 孟飞提出要苹果带他也进入这个圈子。苹果起初不肯,他说:“你如果没钱用,我这有的是,就别去冒险了。” 孟飞说:“我撞死了人逃逸,被判了重刑,现在又打伤了警察越狱,等于是被提前判了死刑的人,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苹果这才同意。贩毒是门学问,苹果一步一步开始教他,并让他逐步学习,一个毒界新秀正在崛起。 大多时候毒品都是由苹果与孟飞负责弄回江城的。只要弄到江城,有郝局长的庇护就安全多了。 但林浩这次接了大单,对方是金沙三角洲数一数二的毒枭。他叫黑子,他只认林浩,也只相信林浩,一定要林浩亲自接货,否则这生意就没办法做,现在警察抓得这么紧,内地市场货源极其短缺。 林浩与苹果、孟飞商量,林浩说:“你们谁和我去拿货,留一个人负责安排接应,对方只许我带一个人去,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和黑子做了几次生意,他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还是比较讲信用的。” 孟飞说:“我去吧,苹果你带着兄弟负责接应。” 苹果说:“还是我和大哥一起去吧,我枪使得比你好,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大哥有个相互照应。” 林浩说:“那孟飞,你带人到附近负责接应。” 最后他们商量好,用一辆货车进口一批云南特产,把毒品藏在“傣族酸笋”里再运回来。 都商量好了,孟飞突然对苹果说:“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明天会出事。”苹果说:“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交易,心里肯定有压力。”孟飞说:“不是的,我真的觉得不对头。”他找出交易地点的那地图说:“你看,我们大概是在这里和黑子交易,再过去一点就是越南边境了,如果警察要抓我们,会从西北方的这片森林或这片草丛埋伏,而我们如果要跑只有一条路可以跑……” “没事的,别疑神疑鬼的,不吉利,我们在公安局有自己的人,真有警察我们能提前知道。”苹果打断了他。 孟飞也就不再说了,其实他还没说的半句是,那最后的一条路是个一百多米的悬崖,他有个想法是不是在那准备条绳索,只要从那滑下去,下面的路就天广地阔。 交易那天,没发生什么特别情况,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林浩与苹果拿着钱去交易。孟飞带着兄弟负责接应。 黑子那边的人渐渐出现在林浩的视线,各方两个人渐渐往山路边一块隐秘的地点开始交易。 孟飞带着十多个人真枪实弹地在附近蹲守,以防意外发生。但是不知不觉他们后面就被十多只枪顶住了,被缴了武器带走,几乎同时交易地点不远的隐秘芦苇丛中出现了无数的特警,黑子欲举枪还击被狙击手当场击毙,苹果与林浩被逼到悬崖边,无处可逃,只好束手就擒。 孟飞看到在阳光下苹果瞬间苍白的脸,他的心莫名地痉挛了一下,一切都如他所愿,可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警车载着犯人鸣笛而去,犯人们一脸的沉郁,和灿烂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个特警的脸上比阳光还灿烂。 没多久林浩的集团里的大多骨干人员纷纷落网,他们被抓后,马上就有了大义灭亲的勇气,没费多少工夫就让江城他们这些年瞒天过海的一些非法勾当一一曝光。 郝局长身为江城市公安局局长,不仅玩忽职守,知情不报,而且还多次利用职权庇护林浩集团的非法勾当,还秘密大开地下赌场,这些作为林浩左右手的孟飞都知道,甚至手上还留有郝局长的犯罪证据,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一切告诉陈源与公安部门,因为郝局长下台对他带罪立功并不会有锦上添花的一笔,也就是说郝局长下台对他的减刑没有任何作用。 林浩苹果等怎么也没有想到孟飞是带罪立功的卧底,孟飞入狱不久,反毒专案组已经查出本市的大多起贩毒案与玄岭村的刘平(苹果)有关,但是没确凿证据并且料定刘平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幕后操作者,他们又调查出,孟飞与刘平的关系非同寻常,决定在他身上找突破,说服他带罪立功,为自己赎罪,接近刘平混入贩毒集团,以便一举捣毁贩毒集团。 苹果进去后,孟飞也探监了一次,不然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见到孟飞苹果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顿了一会儿又有些遗憾地说,“我和大哥还说等这次事后,给你买辆奔驰车开,现在我们的全部财产都被没收了,看来现在是不能给你了。” 孟飞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内心如打破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在一旁的狱警提醒苹果说:“你最后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接见亲人朋友了,你还见谁?我们可以负责通知。”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苹果最后还可以见一次亲人朋友的机会,他选择了要见刘芒,这个从读书起就一直相互为敌的对手。 苹果对刘芒说:“你的罪没什么大事,两三年估计就可以出来,我想要你答应我可以好好照顾小丽。”刘芒说:“你放心我会的。”苹果顿了顿又说:“另外,我还有事要告诉你。”他示意刘芒把耳朵贴过来,苹果对他耳语了一翻,刘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出来了,走的时候还看了孟飞一眼,眼神冰冷,仿佛充满杀意,孟飞觉得刘芒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刘芒走后,苹果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孟飞不认识起来:“是你出卖了我们……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他开始摔电话大声咆哮起来,两名看守人员强行拉走了他,现在他连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了。 探视苹果出来后,陈源迎面走来,拍了拍孟飞的肩膀说:“上面已经批准了你带罪立功获得减刑,你只要再过一年零两个月就完全自由了。” 林浩不愿意见他的妻子与女儿还有妹妹等三个最亲的人,他不想让女儿看到他在牢狱里的样子,更不愿意看他妻子在他面前,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一定会把孩子抚养大教育好。还有就是他那个妹妹,任性,依赖性强,他不知道他不在了,她还能不能活得很好。他只接受了叶子的探监。 林浩对叶子说:“你送洛非出城那天,刘副市长是有通知我的,但是我却有意放他,那天他们在婉香楼让他跑了,就封锁了城村的各个路口,是我撤了玄山路口的兄弟,还谎报郝局长据可靠消息洛非上了另一条高速公路,让他转移注意力—洛非救过我,我必须还他个人情,我不在了,麻烦以后有什么事,你和洛非多多照顾我妹妹。我今天有这个结果,我是知道的,我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叶子说:“我会尽力的。” “负责?你负责得了吗?你就没想过你卖毒品害了多少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人朋友吸了毒会怎么样,特别是女孩,如果你的妹妹染上毒瘾,又没钱吸,还不是得去卖淫?”在一旁的狱警插话道,他的妹妹正是被毒品所害的。 “你妈才卖淫。”一直以社会名流,慈善家出现的林浩,每次都尽显成功人士的绅士风度,今天是叶子第一次听到他说粗话,不用说也该是最后一次听他说了。 第九章 白城 第九章白城1洛非到了昆明,转车去了白城,到了白城他这才觉得安全了,花了五十元办了个假身份证叫萧瑞。 租了房子,生活总算是在白城安顿下来。打了个电话给苏蓝,问了问江城的情况,苏蓝在电话里心不在焉,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事。洛非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蓝说:“你能借我钱吗?我表哥开车在回玄岭村的路上撞人了,一死一伤,如果没钱赔偿最少得多做个几年牢。” “什么地方!?”洛非情不自禁地问出这句话。 “就是离城村刑场不远的那条路。” “哦,需要多少钱。”洛非大概猜出那两个人是他撞死的,心里很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二十万。”苏蓝知道洛非有钱,二十万对他来说不是笔大数目。 “好吧,你把账号给我,我给你打款。” 挂了电话,洛非给苏蓝打了钱后来到网吧,打开“江城报业集团网”在网站他看到现场的照片,特别是那个被撞死女人,半边的脸的肉都掉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眼睛都没闭上,她的眼神在某一瞬间定格了下来,诡异惊恐与不安—洛非想到是自己撞的她,心里突然一阵发冷,关了网页再也不敢看网页里女人面目全非的脸。但是,那个女人的脸却印入了他的脑际,还走进了她的梦里,在梦里缠着他,追着他…… 2 小城市消费不高,刚刚开始洛非还有点钱日子还过得挺滋润,每到晚上,他也常常去酒吧ktv,一个人喝酒,唱歌。在灯红酒绿中也曾放纵了自己的某些欲望,这些欲望和刑法上的犯罪无关,和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有关。 紊乱的生活秩序,常常让洛非变得精神恍惚,总是让他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起来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多。 下楼,漫无目地徘徊在街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那个地下酒吧,洛非独自坐在酒吧角落的位置上。每次去酒吧,他都喜欢挑最角落的位置,他怀疑自己有角落情节。 一个女人拿着酒杯靠了上来:“这么巧,你也在。” “你是……”酒吧的光线不太亮,洛非看不清她是谁。 “我们见过的,上次……” “哦,是你啊,想起来了,你叫安小雅吧。”洛非这才想起来她是白城一家ktv的服务员。 “是的,来,喝酒,为了我们在夜深人静同来一个酒吧的默契。”说完她拿起一瓶酒就往喉咙里灌下去。洛非这才发现这女孩有一种和外表不相符的不羁与野性。 “来,干杯。” 夜越来越沉,酒越喝越多,特别是洛非划拳老输,所以酒也喝得更多,没多久就醉了。 醒来时,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洛非发现自己是在个陌生的小屋里,简陋而又破旧,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个破旧的二十一寸彩电,引起他注意的是挂在墙上的木吉他。 由不得他多想,安小雅已进来了,恍恍惚惚洛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些事。 “我不喜欢睡你的床。”对着她,洛非叫道。 “为什么?” “我和你不怎么熟,你就把我带到了你的床上。这床一定很多男人睡过。”洛非条件反射似的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他也为自己的逻辑惊叹不已! “你给我出去。”安小雅把坐在床边的洛非推向了门外。 淋了淋雨清醒了许多。 3 第二天,洛非睡到很晚才起来,打开窗帘,外面阳光灿烂,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他又怎能辜负这大好阳光窝在床上呢?! 他在街上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闲逛,逛着逛着逛到那家熟悉的酒吧门口,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安小雅。顺着记忆他又来到了她的小屋前。路上想好见到她时说的话,在她面前却显出了少有的吞吞吐吐,语无伦次羞愧得他想掉头就走,安小雅听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道歉的,便请他再次光顾她的小屋,他有点受宠若惊地进了她的小屋。 从这以后,洛非常常去安小雅那,也常常和安小雅一起去附近的酒吧玩到凌晨,玩累了就回安小雅的小屋睡。洛非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她,他认为他们在一起,就如在一座凉亭躲雨邂逅的路人,因为狂风因为寒冷所以紧紧相依,相互温暖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就必须各赶各的路。冰冷的城市,习惯用身体取暖,这和爱情无关。 有一次,洛非醒来已是傍晚了,一丝昏黄的斜阳透过窗外的柳树折射在书桌上,她依偎在他的肩头仍睡得安详。风摇曳着柳枝,哗哗作响,他起身,不小心把她给惊醒了,她披散着头发对他会心一笑,略带着羞涩,他的心突然有那么一阵的柔软,像是个甜蜜的错觉。 第一次吃着安小雅亲手做的饭,一种家的温馨在他内心荡漾,一阵莫明的感动涌上心头。 “你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上班了。”洛非吃了一半,若有所思地说。 虽然洛非知道ktv的服务员和小姐是两回事,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安小雅在那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长得又还行,自然要受到很多诱惑,普通服务员一个月的收入往往还不如小姐一个晚上的收入多。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没钱啊。”安小雅说着露出了一脸的无奈。 一时无语,洛非只好继续吃饭。 临走时洛非仍然不忘叮嘱她:“真的,你不能再到那上班了。” 安小雅莞尔一笑:“好了,好了,我不去就是了,记住,你要早点回家啊!” 回家?她把这当成他们的家了,洛非一个人住惯了,孤独惯了,家对洛非来说是奢侈的,家如沙漠甘泉般滋润了他那枯竭的心,忍不住驻足回首。 “我爱你吗?”洛非有点摸不清头脑。 “你爱我吗?应该问你自己啊!”说着安小雅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以为他又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洛非淡淡地说。 “你不是说我们在一起,只不过是个孤独的男人遇到个寂寞的女人?其实你不必把我当回事的,你想要怎样就怎样,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每天早晨一睁开眼,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空虚;站在镜子前,我不知道对面的那个落寞女人是谁,花天酒地的时候仿佛总有人逼着我强颜欢笑;翻遍密密麻麻的电话本也找不到一个可以问候的朋友,面对你偶尔的殷勤与关爱我总是心存怀疑。”安小雅的脸上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忧郁。 或者此刻她只想牵着他的手,踏踏实实地往前走,而他却想甩开她的手,无所顾及地随处乱飞。 他们相对无声,四周的空气咝咝从耳边流过,房间显得异常的宽敞寂静,充满陌生感。 她走进浴室,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音,洛非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上烟,深红色的火焰闪烁着寂寞的光芒。 烟雾从他的口里,弥漫到四周,不一会儿四周都被烟雾笼罩着,他陷在烟雾的屏障里,并且越陷越深,这种感觉令人迷茫。 在烟雾弥漫里走来一位女子,她披着淡白色的透明睡衣,淡红色的花朵在胸前妖艳盛开,微微挺立着。 洛非看着一张五官不清幻影般的脸,静静的,轻轻的,淡淡的凑向他的脸。湿热的舌头挑拔他身体中无数细小的欲望,一种真实的质感开始膨胀,他热烈而虔诚地啃啮着她的全身,她身体有一种奇怪的难以言传的美。 他们像两个贪婪的孩子,不能抑住心中的渴望,探寻着,深入着,汗水和体液一起奔腾流泻,将彼此淹没,如果爱只是一种语言,那此刻的将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无能为力。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安小雅的话语透出了某种失落,某种空洞,“不过,我爱你。”她凝视着他的双眼,一种浓重的令人惧怕的寂静像血液一样渗透了四周,越是相爱无望,身体越是陷得深。 认识洛非后没多久,安小雅就已经很听话地远离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待在洛非有院子的出租屋子里,自娱自乐,养了很多花,她喜欢金菊,她说金菊有傲霜的本性,但是它依然逃不过风雪,说这话时她脸一片黯然。 从此,这房前屋后总是发出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安小雅怡然自得了一阵子就受不了无所事事的沉闷。为了消解她的这种沉闷,洛非经常带着她出去散步,有时候去酒吧喝酒,跳跳舞。安小雅还想哪天有时间了就和洛非一起去日本,去看那的樱花,在那租个废旧的旅店,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在清风拂面的夜晚,在心醉迷离的时刻,尽情地缠绵。 她的想法既疯狂又浪漫。 4 洛非的钱越用越少,他觉得该做些什么才行,考虑再三,他们准备由安小雅出面开一家时装店,投入了全部的资金,刚开始两个月还小赚一点,小日子总算过得平淡而满足.可是这个新城市变化无常,谁也无法预料,没过多久,就在他们店的对面以迅雷之势的速度,树立了大型的服装城,在急转无门的情况下,只有挥泪大甩卖,总算挽回了一些微薄的生活费。 原来平淡的生活被打破了,洛非找了很久的工作,由于高不成低不就,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倒是安小雅仗着依旧青春美丽,很轻松就在一家服装品牌专柜里当营业员,月薪两千元。洛非在一家工地上上班,每天五十元。 他们住进了铁皮围绕的小屋子,只因这里的房租便宜,便宜的地方有太多的不方便,比如洗衣服要去离屋子二百米的地方提水,而且根本没有自己的空间。周围住着的都是一些打工仔,所谓的邻居大家只是隔着一层铁皮,连大声的呼吸旁边都可以听到,更别提酣畅淋淋的缠绵了。 人在穷的时候对一些美好的梦想与期待就更加强烈,安小雅依然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去日本,去看那姹紫嫣红的樱花;去西藏,感受那人间的圣洁天堂。这样的话洛非以前就听她说过了,不过他是细心却敏感的人,他发现她说话时神情和以往不同了,以前她是在他面前表现出很依赖的样子,而现在却是失望叹息的样子,而且不经意间她把以前的“希望和他一起去”改为现在的“有朝一日可以去”,这两句话的意思全变了,而且她的脾气开始越来越不好,她经常在他饭后抽烟的时间叫他去洗碗,擦这擦那的地面。 洛非不怪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生窝囊,他想重新写稿,但是没有电脑,去网吧人多,安不下心写,网吧又乱,万一被查证件的人抓走就得不偿失了,况且他正在逃亡哪还有心思再编故事。 无奈之下他又想到了向叶子借点钱,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像女人借钱本来就是件不好意思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窘迫了,入不敷出,真怕到时候被警察发现又要逃亡的时候,没有钱搭车离开。 在一家电话亭他打了叶子的电话,叶子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他给叶子说了自己的真实情况,然后问叶子:“叶子你有没有钱借我点,我可能还不起的。” 叶子笑了说:“哪有这样借钱的,你卡号告诉我,我给你划过去。” 洛非报了卡号,叶子说:“你不急我明天给你划去。” 洛非说不急,挂了电话。 第二天洛非去取钱,发现卡上的是二十万元,有点不敢相信地拨了叶子的电话。 叶子接通电话说:“你在外什么证件也不方便给人看,很难找到工资高点的工作,工地活流水线的活又不太适合你,给你二十万元你看看有什么小生意做做吧,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对了,我差一点把最重要的事都忘记告诉你,刘芒他没有死。” “刘芒没死!”洛非豁然间开朗了,他当时的心情就如一个原以为自己得的是“非典型肺炎”的病人,却被告知他只是得了一般性感冒时的心情是相同的。 “是的,刘芒那小子真是命大,流了那么多血,在医院昏迷了七天七夜竟然又活了过来,你们的事也就因为他活过来而不了了之,不过你可千万别回来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洛非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抑制不住兴奋要去喝酒,他感觉自己解放了,重新拥有自由了,拥有希望了。 那一天他没有去工地上班,早早地回家做好了饭菜等安小雅回来。安小雅回来后他把两千元钱交到了安小雅的手上,安小雅脸上露出守财奴般的喜色,问他这么多钱是哪来的,他说今天他运气好,在路上拣到的。 安小雅竟然相信了,说:“你没告诉我之前我大概就猜到七八成了,除了拣你好像还真没其他办法弄这么多钱。”她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那天对他的态度却明显变了,她不仅没有在他饭后抽烟的时间叫他去洗碗,擦这擦那的地面,那晚还一反常态主动与他温存。这让他感到悲凉,区区两千块就能让他的女人一改往日对他的态度。 5 一个顾客要请安小雅吃饭,她一次次拒绝了,结果那人怀恨在心一次次投诉她,害得安小雅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刚开始安小雅并不知道自己哪做得不好,遭人投诉,她对工作一直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直到那个顾客又一次说想等她下班后请她吃饭。安小雅有点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我没空呢!有什么事吗? 恼羞成怒的那个人克制着怒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被投诉的三次都是我干的…… 安小雅当时压抑不住怒火就在上班时间和他吵了起来,于是被炒了鱿鱼。 安小雅闷闷不乐地回到家,洛非竟然没有发现,直到临睡前安小雅才给洛非说起白天的遭遇。 安小雅说:“洛非,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洛非说:“我还有工资,我们可以勉强地支撑下去。” 安小雅好像感动了,紧紧地抱紧他,不断地吻着他说:“洛非,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洛非说:“我累了,夜已经很深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说着不顾她的感受一转身给了她一个冰凉的背。 她赌气似的也给了他一个脊背。 在他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安小雅把他摇醒了哭丧着脸:“洛非,你醒醒,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然后声音慢慢变成了哽咽,那一夜安小雅辗转难眠。 第二天洛非照常去上班,他现在已经是那个工地的监工了,一般不用干体力活,只需要看看管管就行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安小雅不在家,饭也没有做,打她手机也已关机,洛非想也许手机没电了,她又没有什么朋友,难道出去买菜了? 洛非又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安小雅回来,去附近商场公园找了一圈仍然不见她回来,他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怕她出事,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不该报案,报案会不会弄不好把他给抓起来。 他的头很疼,拿了衣服去洗个冷水澡,这时他才发现柜子里的安小雅大多衣服都不见了,这时他的情绪失落到极点,他明白,安小雅是走了,离开他了…… 发了一会儿呆,他开始四处张望,希望可以看到安小雅给他留下只字片语,可是安小雅一个字也没留,倒把他留在抽屉里的五百多元也给带走了,只留下几张十元五元两元等面值的人民币,连五十元面值的也不留一张。这时他想到一件事,他感到了自己的疏忽,突然心如掉在一个冰窖里,他的卡和存折是一起办的,为了方便用钱,存折放在安小雅那,而卡他却带在身上。叶子打了钱他一直没有跟安小雅说,这时才发现往日放在抽屉角落的那个存折也不见了,他顾不得想那么多,几乎是跑着出去到附近的一个自动取款机上,结果没有半点的侥幸,卡上只剩下十元的工本费。 回来他仰卧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空无一物的白,可以引诱人坠入无尽的虚空里去。洛非想安小雅真绝情,卡上钱拿走抽屉里的五百元也不给他留下。 安小雅走了,爱已经没那么纯粹了,这城市被各种形形色色的欲望充斥着,色彩缤纷而又光怪陆离,坚守与放弃,鲜花与墓碑,这一切令人多么痛楚、眩晕!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傻,一个杀人犯加穷光蛋守着贬值的温情,就以为可以守住爱情! 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他很快就睡着了。 “嘭嘭嘭!”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感觉胃有点疼,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开门是那个二奶房东。听别人说她那房子是曾包养她的一个香港大款买下送给她的,以后就再也没来过,附近的人暗地里称她为二奶房东。 “我是来收这个月房租的。” “我女朋友不是交了吗?” “我前天来她说过两天你交,她只是交了水电费。” 洛非声音软了说:“我明天给你吧。” 二奶房东说:“好吧,不过明天别让我白跑了。” 打发走二奶房东后,洛非开始打电话给工友先借点钱,还好几个工友都答应他了。 6 洛非不甘心,他一定要找到安小雅。他又重新去了安小雅当初上班的柜台,因为以前经常接安小雅下班,柜台的几个女售货员他还是认识的,也曾请她们吃过麻辣烫,几个女孩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原来柜台的两个女售货员还在,洛非和她们搭讪了两句,问下班后有没有空,请她们吃饭。两个女孩爽快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洛非说起了安小雅,女售货员告诉他,安小雅早一个月前就和一个看起来挺有钱也很英俊的叫陈文斌的好上了,没几天就辞职了。不过还是没你帅,那女售货员补充了一句。 洛非简直崩溃了,这安小雅跟了一个有钱人还要拿走他的钱,最毒妇人心啊。 在工地上干了两个月他就不干了,他又改写文章了,刘芒没有死,公安局大概也撤消对他的通缉,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写文章,用自己的身份证领取稿费,毕竟赚稿费比当监工容易多了。 洛非不写他以前擅长写的爱情小说了,他不想欺骗自己,他也不写小资类的,住着民房写小资与当着婊子装圣洁没什么两样,他改写悬疑、推理、恐怖,每篇小说里被杀的女主角都叫同一个名字—安小雅。 7 洛非在一条叫多彩街的地方租到了他想要的房子,三百元一个月包水电费,他觉得这里离他的生活近些。所谓的多彩街也只不过是一条颓废粗糙的水泥路,路两旁是参差不齐的旧式屋,斑驳简陋的门框,有几栋房子上还大大地写着个“拆”字。总之一句话,这条街就是一条嘈杂热闹的贫民区,你不难想像,它曾经是多少市井儿女啼笑哀乐,是非风雨的舞台,或许在那冷落墙角处,还残存着一些人事更替时被遗忘的故事情节。走在多彩街杂沓拥挤的人群中,会有一种,人生何必有梦,但见柴米油盐的感觉。 洛非想这个地方环境虽然差了点,但是总算干净整洁,比起那外面睡街头睡公园的流浪汉自己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但是真正的问题在夜晚出现了,搞得他情欲膨胀,无法入眠。 半夜三更他被一声尖锐的叫床声给惊醒了,紧接着可以依稀听见隔壁小木床,吱呀吱呀的磨床声以及带着微弱气息的半压着喉管的呻吟。 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那女人不算漂亮但全身都透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一想到如此清新自然的女人也能发出这种几欲让人疯狂的呻吟,他就有点不能自已。窗外时不时有一些美丽忧伤大眼睛的女人经过,她们一概都有着硕大的胸部与娴熟的技巧,价位也不高,顶多一百元,他正在想着是不是该花上一些银子叫她们进来,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让支离破碎的情欲找到一条流淌的通道的时候,对面房里就响起了一声吉他声,吉他声响起后紧接着隔壁的磨床声也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夜又重新陷入了孤寂。他拉上被子,也该睡了,正当恍恍惚惚快进入梦乡的时候,隔壁又发出了像老鼠在咬东西似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有意思的是对面又响起了一声吉他声,像刚才一样,夜又重新恢复到原有的寂寞。 由于昨天晚上被他们这样一折腾,第二天正午才醒了过来,起身去外面的公用水龙头接水洗脸刷牙,那个隔壁的女人也刚刚起来,她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正低着头拿桶接着水,胸部半袒露在他的眼底,这女人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女人接好水,转过身发现他在看她,不足为怪地挺了挺胸,提着水走了。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天有意思的吉他声,有意识地看看对面的房间,那门紧锁着,大概人早就起来了。在傍晚的时候,他总算看清了对面住的是什么人,那人完全超出他的想像,那是一个双腿被截肢,留着长发脸庞英俊只是略显沧桑的男人,他身后背着吉他,用两手撑着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行走。洛非蓦然地想起一句也不知是哪国的哲人说过的话:当我正在为没有漂亮的鞋子而烦恼时却发现很多人竟然没有脚。看着他举步维艰的样子洛非想,他比他幸运,他还有健全的身体,行走的自由,人为什么要在看到别人的缺失才发现自己的拥有,他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失落,如果这句话换个角度来说那是多么的残忍:当我看到很多人穿漂亮的鞋子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没有脚。 8 那个住在洛非对面的男人叫江来,他自诩是个流浪歌手。每天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就撑着残缺的身体带着他的吉他到距帝王大厦不远的一个地下通道里卖唱,他的歌唱得不怎么样但是钱却收入不少,可以看出在这个表面涌动冷漠的都市里也有许多富有爱心的人。 他们真正的彼此认识是在一天深夜,那时候地下通道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洛非路过那,在他那零零散散装满面值不一钞票的不锈钢盘里准备丢下一张二十元的人民币,他抬起头,说,“你是住在我对面的吧,把你的钱收起来吧,你赚点钱也不容易,我又不缺钱。” 洛非看他那盘里的钱大概有二三百吧,就收起了钱,帮他把那笨重的扩声器抱回去,他回到住处把一台六十和炫的三星手机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嘲地说:“我买手机只不过是给自己留个骄傲,我双腿没有了,很多东西也就随着没有了,买个手机聊以自慰。” 过了半晌洛非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手机可以给他带来小小的虚荣,虽然他在唱歌的时候不可以拿出来显摆(不然就没有人给他钱了),但是晚上可以,他看着手机心里就有小小的满足。 他礼节性地问洛非:“你是做什么的?” “我前几个月在台江开了家时装店,后来亏了,现在什么也没做。”洛非实事求是地说。 见他不再说话了,洛非又问他:“你除了唱歌还有什么爱好吗?” “下象棋。”他说,“你会吗?” “会一点,你这有棋吗?我们下两盘,那么早也睡不着觉。” 江来从床头拿出了一盒象棋,他棋艺比洛非好,那天他们下了六回,洛非赢了两次输了四次,他们边下棋边聊些零零碎碎的琐事,途中洛非出去在外面小食摊里打了几样菜还买了三五瓶啤酒回来。 在酒后洛非不知不觉就把话题牵扯到隔壁的那个女人身上。江来说:“那女人很骚,有时候换衣服也不关门,就是看到我从她房间门口路过也不关门,她在侮辱我,她不把我当男人。”他还说那女人的男朋友是个二痞子,三两天回来一次,乘着男人不在,那女人会把不是她男人的男人也带回来过夜,他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多。 洛非每天早晨与晚上江来要回来的时候,雷打不动地帮江来把那又笨又重的扩音器搬到他卖唱的地方,江来也每次夜里都要请洛非去喝酒,但是每次洛非都提前把单给买了。后来有一次江来说:“你要这次再把单买了,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们这朋友就没得交了。”那次洛非把买单的机会交给了他。 9 江来读大学时是当年a校探险四人组的成员之一,几年来他们专在网上找充满神气色彩的地方,趁着假期四人一起前往探索其间的秘密,当看到恐怖小说《荒村归来》后他们去了作者说在浙江沿海的那个偏僻渔村—荒村。在新浪网站看到“冥婚”的报道,特别来到山西陕西问当地的村民,关于这特别风俗引发的死尸结婚案;在腾讯网站上看到关于“赶尸”的专题后,他们来到湘西一个多月,才有幸看到赶尸的现场,每次都刺激无比有惊无险,期间不仅有无限的乐趣与思考,当谜底解开后,也让他变得更加坚强。只是后来遭遇了一次意外失去双腿,他觉得那就是命运,他平常都挺小心的,过马路都是先看看两边有没有车才过,可是就算他那么小心还是遭遇车祸,一辆轿车为了急闪一辆货车却撞上路边的他。 洛非告诉江来关于江城婉香楼“噬人古屋”的事,江来马上又起了好奇之心。江来无论如何就是不相信真有狼眼人,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探个究竟……